念奴娇·昆仑
一九三五年十月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走在长征的最后一段行程上。毛泽东登上岷山峰顶,远眺青海一带苍莽巍峨的昆仑山脉,即兴写下这首气势磅礴的诗作。
读者都能感觉这首诗的博大意境,但是对下阕中“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却理解不一。有些人不懂诗的语言,竟然指责毛泽东出卖领土。即便抠字义,被裁掉山峰的昆仑,底座还在原地,还在中国境内,并没有送给别人。因这首诗而把出卖领土的帽子扣到毛泽东头上,显然是可笑的。指责毛泽东出卖领土,其实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凡是中国的东西都是宝贝,要自己珍藏好,决不与人分享,这是守财奴的心态,与毛泽东这首诗的意境正好相反。
昆仑当然是中国的国宝。但是,毛泽东对昆仑的心态是拿出来与人共享。与其让别人惦记着来抢,不如我拿出来送给你们——这是我开的玩笑,不必当真。
好东西要拿出来与人分享。道理至为简朴,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寥寥无几。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是人中豪杰。冷战之后,美国主导了世界,拿出一个互联网与全世界共享。当然,他是赚了钱的。毛泽东比他大气,说送给你们了,一分钱不要。当然,这是诗的语言。实际情况是中国把所有能做的好东西都做成白菜价,让全世界人民都享受得起。
理解了这一主题,上阕的含义也在不言之中了。宝物藏在家里,反而会生出许多是非。所以,“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独藏的宝物,再好也没有用。不如拿出来与人分享,大家都成为朋友,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为什么是送给欧美日呢?这首词第一次发表时,是“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留中国。”1958年12月21日,毛泽东亲自为这首词作注解。把“留中国”改为“还东国”,说“日本人民也是伟大的人民,不要忘了他们。”索性全送给你们,自己一点不留,完全无私。这解释了为什么送给欧美日,因为他们是当时世界上的发达国家。也就是说,只要把他们搞定了,其余的都不在话下。
红军长征,许多人说他们是流寇,成不了气候。中国的史诗级小说中最为人熟悉的恐怕是这样一句话:“有诗为证”。毛泽东秉承这一传统,亲笔为长征留诗作证:谁说我是流寇、山大王?即使走在这荒无人迹的茫茫雪山间,我心中仍然揣着一个梦想,要亲手缔造世界和平、实现人类大同。
1972年2月,世界头号霸主的尼克松恭敬地走进毛泽东在中南海的书房。那间小小的书房顿时成为世界的中心。此后,前来拜访的世界政要络绎不绝。从1935年到1972年,37年的漫漫长路何其艰难,又何其辉煌。毛泽东证明了他不仅是一个具有奔放想象力的诗人,还是一个能够把梦想变成现实的实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