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周恩來與我們親切座談
8月16日晚,周總理召集“臨籌”、“紅衛兵”和“八八”三方負責人座談。因為前兩方基本是紅衛兵的幹部子弟哥們,利益和觀點完全一致,名義是三方,其實是兩派。工作組時期,我們“代表黨”整對方。 近期,雖然“中央文革”暗地支持他們,但我們人多勢眾,還是壓迫他們。雙方勢不兩立,很難坐在一起,現在坐在一輛大轎车裡,自然要爭個我是你非,文明說是辯論,俗話就是吵架。我方的兩個組織的頭頭都是各系一名代表組成,當晚能找到的也有十四、五人;“八八”總部一共才四五人,都來了;3:1的比例,我們依然是人多聲高、以勢壓人。雙方一路從清華園吵到人民大會堂,在等待時也不罷休,直到21時總理進來。
總理與我們一一握手,讓每個人介紹自己和家长的職業。輪到我時,總理問:“哪個懷?”我套近乎:“淮安的淮,我生在那兒。”周親切地說:“我們算是同鄉!”當我說父親在物資部時,總理又問:“是閻韞吧?”我沒有驚訝,因為聽父親講過——他在國家計委時向總理匯報過工作,幾年後到物資部又匯報時,總理還能叫出他的姓名。我當時對總理真是敬佩得五體投地。
隨後我們讓總理先指示,總理說:“先請你們談談對清華運動的看法和建議。”半個世紀後,我不可能一字不差地複述總理的原話,但是“請”字肯定有。在總理雍容大度、溫文爾雅的偉人风度感召影響下,同學們都和剛才判若兩人,我們用最冠冕堂皇、最紳士文明的語言闡述
自己的觀點。但是不乏綿裡藏針地(毛澤東批評鄧小平時的用詞)打擊對?方抬高自己。總理講話時以高超的政治藝術和了稀泥,讓我們雙方都高興地認為他支持了自己。讓我們不高興的是總理最後批評我們不該吵架,“我在走廊裡就聽见你們吵了,應該求同存異,你們是組織的領導,要給下面的群眾作團結的好榜樣。”我印象較深的還有,親耳聽到總理在其它場合一再講的他的出身問題。“我出身是官僚地主,父輩敗落了。我出生於剝削家庭,但背叛了這個家庭,是‘不肖子孫’,我走上了革命道路。因此,黨是講出身成分,但重在現實表現。”我感覺他是對我們幹部子弟講的,是對“老子革命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血統論對聯的婉轉批評。
在大會堂吃完夜宵,晨4時總理又單獨见了臨籌成員。回清華的路上我們不再爭吵,可能是總理教育的成效,也可能是“飽了發睏”,大家都昏昏欲睡。
3-6 “八一八”上天安门
8月17日凌晨,周總理在座談會結束時,通知我們次日召開“慶祝文化革命大會”。當天夜晚清華的幾千學生集合出發。
8月18日凌晨,我們來到天安门廣場東邊。
6時,賀鵬飞突然通知我:“你們系可有5個人上天安门。”我拉上顧逸東、王國力和物九的金東錫(第五人忘了),與清華“臨籌”及紅衛兵的骨幹共50人,和各校的1500名學生一起,在北京衛戍區司令傅崇碧的帶領下,走上天安门城樓,我們在東面。
7時,毛主席走過來接见我們,大家都熱血澎湃,幸福激動地大喊:“毛主席好!”
7時半,大會開始,陳伯達主持,林彪、周恩來和學生代表講話。
8時,遊行開始,百萬學生通過天安门。
9點半,建國後首次身穿軍裝的毛澤東,帶著眾領袖由東向西,又由西向東在天安门城樓上走動,他不斷地揮動軍帽,向我們致意。經賀鵬飞的點撥,我注意到劉少奇離毛澤東遠遠地站著,面色陰鬱不言不語。當紅衛兵要給他戴袖章時,他什麼也沒說就用右手把袖章往下拉扯。1966年8月18日,天安门上,周恩來後面第二排半張臉是作者。
11時,遊行隊伍全部通過天安门廣場後,已經戴上紅衛兵袖章的主席,又走過來和我們一起合影留念。我也幸福地和老人家握了手,確切地說是觸碰到他那寬大溫暖柔軟的左手。
年輕的我在天安门上站了5個多小時,已稍感疲憊。但是主席老人家在城樓上整整6個小時,仍然意氣风發毫無倦意。這無疑是對紅衛兵運動的動員令,從這天起,學生變成了紅衛兵,開始衝出校園走向社會,大破“四舊”。
次日關於這個集會的報導中,劉少奇的排名果然由二降為九。徐沙歷來語言幽默刻薄,他對我說:“劉濤過去進中南海,對衛兵伸出食指和中指,表示二號家的。今後可要伸出食指和拇指,同樣是兩個指頭,但只能表示是八號的家屬了。”我覺得劉濤挺可憐,經常私下安慰
她;在“臨籌”和紅衛兵的聯席會上,我照樣尊重她,請她發表意?。畢業前聽說她和土建系的才子、我的朋友萬潤南戀愛了,我為她高興並祝福她。
19日,“清華大學紅衛兵”正式成立,我也就搖身一變、成了紅衛兵的總部委員。我們還宣布次日要把蔣南翔揪回清華批斗。
3-7 結識陳元和宋克荒
8月20日,上午清華紅衛兵召開批判工作組大會,搞形式走過場,下午立即轉入打黑幫,準備批斗蔣南翔。我和“臨籌”負責人帶隊去高教部,憑介紹信領出蔣,帶上大轎车準備帶回清華。汽车剛開動,我們的大轎车就被一輛小轎车攔截。车上走出兩人,說中央不讓揪斗蔣南翔。我不客氣地說:“哪個中央,劉少奇的嗎?”前面英俊的大鼻子氣勢洶洶地喊:“周總理的中央不行嗎!”我頓時軟了。“臨籌”的人還堅持要帶蔣回校批斗。
後面的文弱書生慢條斯理地說:“周總理來電話不讓批斗,總理的話都不聽,你們還聽誰的?”眾人無无以對。我順勢說服大家,交出蔣,讓他們二人送回高教部。
我們回到學校,只好把“斗蔣大會”加上兩個字,變成“斗蔣誓師大會”收場了事。
這兩人便是宋克荒和陳元。當晚,他倆感謝我協助他們完成了周總理交辦的保護蔣南翔的任務,我則回謝他們在最後一分鐘力挽狂瀾,免於我們違背總理意圖犯個大錯誤。宋克荒說;“昨天我得知你們紅衛兵今天要揪斗蔣南翔,立刻給王任重打電話。我認為蔣校长雖有錯誤,不反黨。今天中午王任重找到我,說周總理指示蔣南翔不能揪斗,他派车給我,讓我去保護蔣。我趕緊拉上陳元,去高教部,從你們手裡搶回蔣南翔。”
不打不相識,我就這樣結識了自動控制系一年級的大鼻子宋克荒(東北局第一書記宋任窮之子)和二年級的文弱書生陳元(黨中央副主席陳雲之子)。文革開始三個月了,劉濤和賀鵬飞等隔三差五地聯名寫大字報,積極介入並影響運動,聯合署名少則七八個人,多則十幾條槍,都是各系的高幹子弟,但是從未见陳元和宋克荒之名。“臨籌”和紅衛兵共二三十個頭頭,象鄙人這種等閑之輩都混進去了,也沒有陳宋二位的身影,以至於交友甚廣的我似乎都不知道清華有此兩人。初交時,總见儀表堂堂、豪爽大氣的宋,站在衣著樸素、彬彬寡言的陳前面,我還以為陳元是宋克荒的跟屁蟲。深交了,才發現仗義執言、出頭露面者宋,深思熟慮、關鍵決策者陳。至交後,他們影響了我後20年的生活軌跡。
3-8 清華“八二四”事件
“八一八”後,毛澤東炮打劉少奇的大字報已私下流傳,學生們思想大解放。清華出現大量批評領袖的大字報,主要是針對劉少奇的,少量其他人的,可以說除毛澤東外,中央領導幾乎一網打盡、無一倖免。校外群眾大批湧進清華,把這些反動的大字報傳抄到全北京乃至全中國,我憂心忡忡。
8月22日,清華反工作組的“八八派”成立“毛澤東主義紅衛兵”,他們貼領袖的大字報較多,我們保守派中,也有人貼了。
22日晚,周總理冒雨參加清華萬人大會,針對批評領袖的大字報說:“中央的問題,在中央全會上已經基本解決了。貼大字報,必須是增強團結,採取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
針。”總理講話的精神我特認同!他淋?不讓我們打傘的平易?範更令我敬仰。
23日,校內批評領袖的大字報和校外觀看傳抄者都急劇增加,最讓我憤慨的是《周總理8.22講話是個大陰謀》等攻擊周的大字報。我們紅衛兵總部通過王任重,向中央緊急反映事態的嚴重。
黑暗的8月24日降臨了!
晨5時,陳伯達在北大說,給劉少奇提意见可以寫大字報,大字報要貼到室內的“內部館”。我們如獲至寶!
上午,“臨籌”和紅衛兵在清華“甲所”召開聯席會議,討論形勢商議對策。賀鵬飞拿出高91班孫某,被制止未貼出的給毛主席寫的大字報底稿,我們義憤填膺。會議決定採取強制行動,處理“反中央領導的大字報”。此決定通過常駐清華的王任重的秘書,徵得王的同意。有回憶
文章說,是王指使我們幹的,我沒有確切証據。
中午,“臨籌”廣播,要求把大字報貼到內部館。有人問:“內部館在哪裡?”我答:“不知道,管它呢!”
下午,清華附中紅衛兵要求外校人員離校,封鎖校门。
14時,按計劃,我們總部委員分別秘密通知本系紅衛兵分散到附中集合。我私下讓我系的紅衛兵先用大標語,覆蓋住他們自己寫的批評領袖的大字報。
15時,十個中學的紅衛兵被清華的汽车拉到清華北面的附中。同時廣播,讓對立的“毛澤東主義紅衛兵”退出附中,否則責任自負!
16時,清華和附中及外校共12校紅衛兵,在附中召開誓師大會。賀鵬飞動員:“清華有一股妖风,我們要保衛黨中央、毛主席,只許左派造反、不許右派翻天!”我首次感受賀的鼓動才能。
17時,12校紅衛兵兩千餘人從附中跑步進入清華(我帶領工物系近百人),封鎖大禮堂前的大字報區。同時廣播《最後通牒》,勒令作者一小時內撕去自己有關領袖的大字報,移入內部館。否則後果自負。我們還廣播了《安民告?》,它除了語氣強硬外,還提到“我們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在“破四舊”的风暴中,此時此地“紀律和注意”能起作用嗎?
18時,對批評首长的大字報拍照;同時在我派頭頭指揮下推倒“二校门”。
19時,幾乎所有的大字報被撕得精光,貼上“只許左派造反,不許右派翻天”的大標語。清華園籠罩在(紅色?白色?黑色?)恐怖中,史稱“清華八二四事件”。
3-9 我犯了嚴重錯誤
8月24日下午5點半,12校紅衛兵控制形勢後,清華派出所所长到大禮堂前的“指揮部”。他說,家屬院中舊社會的殘渣餘孽很多,應該順勢徹底清理。賀鵬飞和劉菊芬讓我去了解詳情。到了照瀾院派出所,我才知道:清華園裡大中小學的師生2萬人,家屬3萬人;其中戴“地富反壞”帽子的百餘人,派出所可隨時管教;右派歸單位管理;還有幾百個“殘渣餘
孽”,派出所平時不宜輕舉妄動,請我們幫助重點清理。我回去匯報討論後,決定晚飯後行動。
晚8時,在派出所設立“破四舊指揮部”,我和所长共同負責。各系紅衛兵陸續到來,由民警和居委會的大媽指引,到“重點户”去抄家。我們強調“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由於都是大學生,當時可能有、但指揮部未發現打人和“貪污”小為。有同學提出要抄“走資派”和“學術權威”的
家,所长對我說;“他們今天倒了,明天可能又起來,咱惹不起,還是整死老虎保險。”我對共產黨的大小官員和理工科的各種權威,還是有點感情的;對國民黨的社會基礎就不留情了。我贊同所长意见。據《清華文革親歷》48页記載,查抄出“子彈、剛開刃的刀、北洋軍閥中將軍服等”。我記得還有大量解放前出版的反動書籍和印有國民黨國旗的各種証書,好
像金銀財寶不多。查抄的物品堆滿了派出所的兩三間屋?。我們主要是帶回“証”“物”,“壞人”讓居委會記錄在案,以後嚴加管束。一個例外是,我高中同學郭某的母親曾在國軍醫院任職,在她家發現一些子彈殼,人贓並獲被帶到指揮部。她說是兒子在工廠實習時的勞動紀念品,我见是熟人讓放了。多年後我已忘卻此事,郭见面還感謝我,令我羞愧不已無地自容。
午夜前抄家結束
當時我認為抄家和批斗是文革題中應有之義的革命行動。文革後認識到,這是侵犯人權,是犯錯、也是犯法。最近為寫此書,看了一些清華師长的回憶,得知他們當時被毒打的情節。我更感到清華紅衛兵罪孽深重,我作為總部委員,應該向所有被我們虐待的師生和家屬真誠地再說一聲——對不起!
刻有“清華園”三個字、古典優雅的二校门是1911年清華建校時的校门。1933年,清華擴建,修了西校门,原校门便成為了“二校门”,是清華標誌性的文物建築。在世界教育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二校门,就在那晚被我們清華紅衛兵徹底毀掉了!我絞盡腦汁也回憶不出拉倒二校门的具體情景,以為自己已經老年癡呆。日前聽同班王克斌說那天他在現場,想找我勸
阻,沒找到,還挺奇怪。現在確認,其實當時我正在幹另一件壞事——抄家,一個人不能同時在不同之處幹兩件壞事,儘管當時我很想參加這個革命行動。克斌還說,你沒參加毀二校门,這段的“我們”應改為“他們”。我不改!儘管“毀门”沒有事前討論、是臨時起意(否則愛湊熱鬧的我不會缺席),但事後我也贊成,同樣有責任!文革中殺人與毀门都是對公民和文物
最徹底的消滅,人死不能復生,文物不可複製,同樣罪不可赦,都應受到法律嚴懲。在清華,殺人者坐牢,毀门者無恙!
若現在誰再毀掉頤和園的重要文物,不殺也得判個無期。我們可以上推領袖下卸群眾,現在誰也不可能再追訴懲罰我們。但是我的靈魂還在被煎熬被懲處。現在的二校门是文革後複製的。根據《文物法》,我們不但犯了錯,而且犯了法,是清華的罪人,歷史的罪人。
現已查實,北京在“紅八月”打死數千人,抄家近10萬户,逐出京城12萬户。主要具體施暴者就是以我們幹部子弟為主體的老紅衛兵,我不願區分中學生或大學生。我在2011年曾写道:“(文革前)社會上有多少個階級階層,學校中就有多少種‘子弟’。在眾多子弟中,被經常自稱和他稱的只有‘幹部子弟’——這個肩負特殊重大使命的群體。革命幹部要打擊階級敵人,幹部子弟就要幫助出身不好者,與家庭劃清界線。革命幹部要改造知識分子,幹部子弟就要幫助高知子弟改造思想。在这个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愚昧荒唐時代,這是天經地義的鐵律,這是‘年年、月月、天天’重複的殘酷悲慘的現實。”(參见前文《回憶與反思、感恩與懺悔》節錄)17年的毒樹,結出文革的苦果。文革伊始,幹部子弟又充當“掃四舊”的打手,重現28年前,前輩納粹黨衛軍“水晶之夜”的悲慘世界。應該徹底否定老紅衛兵了,不能以當時的“真誠”自我辯護。坐牢的“文革犯”誰不真誠呀,下至“五大學生領袖”,上至“黄吳李邱”。在中國的“水晶之月”,近百萬皇城“賤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背井離鄉無家可歸之時,我還沉浸和陶醉在上天安门、毀二校门,抄家破“四舊”的神聖感和幸福感中——可恥可悲!
自命為“布爾什維克”(多數派)的“四人幫”加上“孟什維克”(少數派)的徐沙。從前至後:陳元,宋克荒,徐沙,本書作者閻淮,劉澤彭。攝於1967年初。
曾參加黨衛軍的諾贝爾文學獎得主葛拉斯說,“我曾被納入一個策劃、組織、實施了對千百萬人屠殺的體制。即使能以沒動手幹壞事為自己辯白,但還是留下一點世人習慣稱為‘共同負責’的東西,至今揮之不去,在我有生之年肯定是難脫干係了。”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何況我還是幹過壞事!
8月26日,《人民日報》及時地發表了清華紅衛兵(劉菊芬執筆)的文章《清華園必須大亂》,文中說:“我們就是唯恐舊清華天下不亂,我們就是要打倒一切黑幫、右派分子,打破一切舊框框、舊意識、舊勢力、舊習慣!”這被公認是中央對我們製造的“八二四事件”的肯定。
29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向我們的紅衛兵致敬!》,說“紅衛兵把舊世界震動了,斗爭鋒芒所向披靡。一切老寄生蟲都被紅衛兵揪出來,他們隱藏的金銀財寶和殺人武器被紅衛兵拿出示眾。這是我們紅衛兵的功勛。”
有了中央黨報連篇累牘地支持和鼓勵,我更認為抄家和毀二校门的正確。上有中央支持、下有恐怖支撐,清華成了我們清華紅衛兵的一統天下。當然,還有沈如槐講的因素:“清華紅衛兵斗黑幫是符合總理指示精神的,也得到清華大多數師生的認同。八八派沒有聽總理的話,仍然揪住工作組不放,是中央文革的講話起了巨大的作用。”(《清華大學文革记事》,30页。)當時,要在總理和中央文革二者之間選邊站,群眾大多選總理而棄
中央文革。幾天內就有萬餘名師生員工報名參加清華紅衛兵(當時在校學生一萬、教工六千),我們精選八千,號稱“八千子弟兵”。《清華文革親歷》第53页記載:“毛澤東主義紅衛兵要和清華紅衛兵聯合斗黑幫,清華紅衛兵不答應,說他們必須承認大方向錯了,並要服從清華紅衛兵的領導。”我們自認為正義和正確,所表現的蠻橫和霸道可见一斑。
8月28日,總理辦公室讓我們清華紅衛兵去城裡制止中學生打人。如上所述,我對撕大字報、毀二校门和抄家掃四舊,非常支持並積極參與。但是對打人深惡痛絕,便自告奮勇帶了十幾輛大轎车的600人到打人最凶的崇文區。“紅衛兵戰士進城發傳單,宣傳十六條,受到群眾歡迎。(《清華文革親歷》50页)實際效果卻是车水杯薪。
8月底至9月初,清華紅衛兵和“臨籌”組織多場階級教育會(如請全國勞模、掏糞工時傳祥等工農憶苦思甜)和批斗黑幫會,雙方各出一個頭頭主持,我曾分別與賀鵬飞和喬宗淮同台主持,文革後我們仍有私人情誼和工作交往。
毛主席接见紅衛兵後,開始了大串聯,中央文革支持北京造反派到各地去炮轟省市委。為建立紅色中國流血犧牲之革命先烈的那些只流血沒犧牲之革命戰友,即幾乎所有的革命領導幹部都要“攤上大事了”、要倒霉了!我們老紅衛兵——紅色的革命接班人,革命烈士和革命幹部子弟應該義不容辭地保護革命老幹部,也就是保衛紅色政權。你說是保爹保媽,我一不在乎、二不服氣,反正中國基層不能亂。八月,我們“老兵”以保工作組的名義在北京保了眾多派工作組的中央部委領導。九月,我們要主動出擊,造反派可以到外地串聯“造反”,我們當然應該去串聯“保皇”,能保?一個省算一個。我向總部告假:“咱們紅衛兵已掌控清華,我要到外地去保皇。”賀鵬飞和劉菊芬都非常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