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文革那几年特别的学制
(沈纪鸣·2009-08-17)
文革期间,由于学生是造反先锋,又是革命者主体之一,所以产生了“罢课闹革命”、“复课闹革命”、“上山下乡闹革命”等一系列与学生有关的文革专有名词。
先说说中小学学制。
1966年夏天,文革开始,首先源起于到大学,接着是中学。大中学生在那年夏季就开始不正常上课了,某些地方甚至还没等学期结束,就“罢课闹革命”啦!
秋季新学期开始,大中学是几乎全面罢课,同时开始向小学波及。我的家乡大约在新学期开始不久,小学就开始全面地停课了。
老师们先是参加社会上的“革命运动”,继而又杀回学校斗校长,闹得天翻地覆。学生们大多由于年龄小,于是就流浪于社会了。
极少数高年级学生,则参与到附近中学生的“革命组织”里去,当然也有是虚报年龄的,笔者就是其中的一个。
到了1968年春天,大约是看到小学生四处流浪,影响大人们的“革命情绪”,小学闹了一年多的“罢课革命”,终于被“复课闹革命”取代了,但是学制上起了新变化。
首先是以往的秋季,为新一年的开学上学期,次年夏季为学年的结束;改为春季为上学期,秋季为下学期,而下一年的元旦后学年结束。
接着是考虑到前面一年多积累的学生群体,小学临时增加了“七年级”。而“七年级”的学生,则是原来66年罢课时的五年级和六年级学生,两届合一为一届,笔者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他们小学毕业时,则分别称为“67届”、“68届”小学毕业生。
另外66年罢课前已经毕业,但是未被中学招生的那一届(中学已经先期罢课了),则称为“66届”小学毕业生。在复课闹革命的1968年,他们依然在社会流浪。
至于那一年(68年)读六年级的学生,也和他们的学兄学姐一样,于69年再读了一次“七年级”,他们与69年读六年级的学生,都是在1969年毕业,于是两届合一,统称为“69届”小学毕业生。
不过小学的“七年级”也到此为止,以后再也没有了。
1969年初春,中学全面复课,那一年的初一新生,涵盖了三届的小学生,即“66届”、“67届”、“68届”。也就是说,三届学生上同一样的课程,是为三届合一。
而1970年初春中学的招生,也是将小学当年的六年级、七年级毕业生,两届合一,统一按“69届”小学毕业生,招收为初一的学生,不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至于初中和高中的学制,当时据说是按照伟大领袖的说法“学制要缩短”,改成了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初中两年结束后,原来的“67届”、“68届”小学毕业生,继续升入到高中学习。而原来的“66届”小学毕业生,则就此结束学业。
但是他们这一届,也有一个幸运之处,就是既不像他们的学兄学姐一样,“罢课闹革命”闹了三年,就被强制动员上山下乡(第一波上山下乡潮);也不像他们的学弟学妹一样,再读两年高中后,一样逃脱不了上山下乡的命运(第二波上山下乡潮)。
于是他们成为了那几年里唯一的一届,可以在学校毕业后,整体都可以直接被招工的学生。而以后毕业的学生,要分成“照顾对象”和“非照顾对象”,除了“照顾对象”可以直接招工外,其他的都不可以。
须知,那时城市里的所有工作,都由政府统一安排。除此之外,不允许任何人从事有收益的工作,连摆摊做小生意,也一样要作为“投机倒把”,被整治被打击被斗争的。
另外,几年以后(文革后),中小学包括大学,又恢复了以往的做法,即以秋季为新学年的上学期,次年的夏季,为学年的结束。不过笔者当时人已经在山区,无缘有亲身的经历啦。
接着说一下大学和上山下乡。
自从“罢课闹革命”以后,大学的门就不对中学生敞开了。不过也没有中学毕业生可招收,因为1966年以后几年,所有当时的中学生,包括从初一到高三的所有学生,自从“罢课闹革命”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进中学的校门,而是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
联想到同一个领袖“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的话,再联想到当时“革命委员会”成立后、需要恢复一定的社会秩序,制止学生们“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行为,制止学生们“革命造反烈火”过分的熊熊燃烧,减轻两派之间以枪炮造成大流血的“文攻武卫”;还有大量学生的就业问题无法解决、终日游移在正常的生产学习之外无法安置,等等。
我反复思考后终于明白了,这个“上山下乡”运动的真正意义,就是对处于狂热中的学生的冷安置,也是意图结束文革的一个举措。可惜后来又出了林彪四人帮,导致伟人在世时竟无法收场。
上山下乡运动的结果,耗费了一代人的青春,造成了社会巨大的浪费和国家的停滞不前,还造成了许许多多的孽债和悲剧,总体上说是针对青年学生安置工作失败的、也是无奈的一种尝试。
当然,这些人得到了艰苦生活的磨炼,知道了许多原本不知的中国广大农村的国情。其中多数人的意志力,得到了充分的强化,这使得他们在未来的生活中,能够不畏艰险、不惧困苦、不怕挫折,根据自身和背景条件的不同,走向了一定程度的成功。
另外,由于城市学生带来的冲击,使得中国很多的原本很封闭的农村,感觉到了新时代的气息,这也为几年后的改革开放,以及农村自身的进步,奠定了部分的基础。
上述的这两点,也许是上山下乡运动的歪打正着吧!
文革中罢课三年多后复课的大学,一直是从“工农兵”中招收学生的,即使在72年底73年初,有了新的高中毕业生后,仍然拒绝招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文革结束后的第二年,才又重新恢复正常,开始从应届高中毕业生中招收学生的,虽然比例当年只有1/5左右。当时也招收往届的高中生和工农兵学员,若干年后才又恢复为基本上是高中毕业生。
笔者当时就惨遭这些不幸命运的折磨。先是被“罢课闹革命”所牵涉,流浪于社会;鉴于当时家庭经济生活的沦落,笔者在11岁时,就开始自我谋生了。
所谓谋生,就是与孤身带发修行的大姨妈一起,到街道的“破布加工厂”里,领取肮脏的破布,由大姨妈清洗干净,我负责将它们按照一定的规格,用缝纫机缝制起来,作为工厂擦机器用的布块。
这样的事情在“罢课闹革命”的日子里,我是全日地参与,以后复课了,也仍然在课余参与,所得的收入,当时尚可以勉强维持我和大姨妈的生活费用哩!
当然,文革刚兴起的时候,我也是热情高昂的,参加了几次“揪斗走资派”的“革命行动”,后来被祖父强行制止了,才转入为生活而奋斗啦。
后来看到复课后猛批“读书无用论”,觉得有戏,一直梦想能够高中毕业后上大学。可是后来的现实,给了我无情的打击,我终于在高中毕业后,无奈地上山下乡了,这一去就是四年整,受尽了艰难困苦,包括身心诸方面。
上山下乡期间,曾经有一次机会上大学,当“工农兵学员”。可是在那政治挂帅的年月,个别知青出于阴暗的心理,想把我拉下而自己上去,造谣说我曾经“偷听敌台”,仅仅凭这个“告黑状”,就取消了我的上学资格。
文革结束的那一年我被招工,次年的冬季第一次恢复高考,也就是说应届生和工农兵,都按统一考卷进行考试,我兴奋异常,参加了上海总部组织的预考,成绩颇为理想。
可是母亲知道后,鉴于我的工作来之不易,以及大学毕业后统一分配的不可预测性,她强烈地阻止我考大学,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来威胁,我终于无奈地放弃了这最后的机会。
好在我们单位领导开明,几年后,我报名读业余大学,先是四年的业余(每周计三个晚上、一个整天),最后是一年的全脱产,而且都是带薪的,我终于圆了我的大学梦,虽然不是那么的正规。
文革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已经淡漠。笔者今天重提旧事,只是为了让人们知道事实真相,避免作那种全面否定或高歌颂扬的论述。
我觉得大约今年在55岁左右及以上的人,才有可能说是亲身经历了文革。这个年龄之下的,那时还太小,不可能知道全过程。而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说出真的事实。
以笔者个人经历来看,文革的综合效果,基本上是负面和失败的。也许某些动机值得肯定,比如让广大民众参与政治、监督官僚阶层以避免腐败,等等。但是那种全面的社会动乱,是无论如何不可以重复的,因为那带给国家和人民的,只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