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外婆，母亲的深怨

来源: Vaillan 于 2017-01-22 07:31:35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2794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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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母亲常常带我去河那边的外婆家，一条小小的河流，它的归宿在美丽的洞庭湖。那只摆渡的小船，是我童年美好的回忆。但我知道，在离小河，我们这边的深远的山里，一个叫熊家矶的地方，还有一位外婆，她是母亲的生母。

母亲一辈子，都没有向我谈及过她的母亲，山那边我心中遥远的外婆。唯一一次在她口中提及她的生母，是她近于窒息，揪心的哭骂中，她恨她的生母抛弃了她，害死了她的弟弟，哭声中充满了人世间所有的委屈，充满了人世间所有的怨恨。

山那边的外婆，与做私塾的外公（注1）离异，改嫁了山里中的一位郎中，留下了母亲和母亲弱小的弟弟。母亲弱小的弟弟后来夭折。

山那边的外婆，与郎中生养了两个女儿。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大姨（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妹）家里。那个晚上，她一见到我，就刹的站起来，然后将我紧紧地抱住，眼汪汪，噎噎地说，孩子，不要怪我呀，你外公不喜欢我。我没有叫她，只是怔怔地看她。母亲简直就是她的刻板，清秀的身材，那样文静。

我一生中仅有两次去过山那边的外婆家。有一年端午，父亲带我，瞒住母亲，山路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少的山路，心里总想知道，还有多远。她一见我们，就要抓鸡，父亲不停地劝止她。饭后，我闹，要回家。当我们走过涵桥，很远的地方，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外婆手中提一只鸡，边喊父亲的名字，边急急忙忙向我们赶来。我们只好又跟她折回来。那幅急急赶路的，在青山绿水背影下的外婆，牢牢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另一次，我跟我姐，两人骑自行车去看望她，却扑了空，后来知道，她被大姨接去了。

山那边的外婆其实是到过我们家的，只有一次。她跟小姨（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妹）一起来的。母亲很不高兴。小姨悄悄地告知她母亲，妈，我们走吧，姐姐在骂我们。母亲那场呼天抢地的哭骂，也许是外婆短暂的停留，无奈的离开后的发生的。

山那边的外婆去世的时候，母亲没有告诉我，但我早些就知道。那天，母亲匆匆整理一下，看得出，她非常急样子。但到了下午，她自己竟回来了，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很久，很久。她去了那里，见到了她的生母吗？会发生什么的呢？她是否还在深深地怨恨自己的母亲的呢？

注1：外公开有自己的私塾，国民党员，乡长，解放后，关押，死于区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