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回复:请 教 关 于 交 通 事 故 警 察 报 告

来源: 2008-04-21 08:45:3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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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子先朝Roberts笑了笑,然后朝我鞠了一躬,说:“你好,庄君。毕业了,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钢琴店的活也辞了,就在这里找了一份Part time的工。爸爸妈妈想让我回到北海道去的,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经营牧场。我喜欢美国的生活。”

她的话说得很实在,她是札幌旁边的一个小镇来的,那里一进入冬天,便是冰天雪地。在早期的日本电影《你涉过愤怒之河》(中文翻译做《追捕》)里,中野良子饰演的北海道牧场主的女儿真由美楚楚动人,曾经让七十年代末穿着紧身裤的中国男性年轻人茶饭不思。我觉得宽子长得不像真由美,却有点《生死恋》中夏子的那种古典的味道,尤其是笑起来时候那酒窝特别的像。栗原小卷的鼻孔特别吸引人,宽子跟她一样,一笑起来鼻孔就扩张了,说不出来的美丽的味道。

Roberts对他们餐馆的菜色非常熟悉,他坦率地告诉我,他是这里的常客,他一个人来的时候,就坐在餐台前,看着厨师当着他的面给他做寿司。他曾经因为商业上事,在日本的名古屋呆过两年,说日本女人见了他就像信徒们见到了耶稣一样。我觉得美国人太自信了,I am the top one的感觉,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幻觉。日本人见谁都客气,心里却不以为然,那是铁一般的等级观念给了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生存观。在日本跟美国的对比上,我以为美国其实也不是像 Roberts所说的是一个真正伟大的民主国家,不然的话它的法律也不会那么严格了。每个国家都有诸种破绽,美国的民主给了我们一种假象,就像爱情也只是给了我一种假象一样。但是如果你能将假象维持好,那就有可能出人头地了。

Roberts点了Sashimi生鱼片,而且非要金枪鱼的不可。这年头,金枪鱼已经很少见了。宽子笑着说:“对不起,金枪鱼已经冻了两天了。” Roberts说:“你告诉厨师,现在就把鱼拿出来化冻,不要过水,记住了。”宽子笑着说:“先生请放心,我们餐馆的金枪鱼使用的是真空冷却红外线脱水保鲜技术,味道跟新鲜的没什么两样。” Roberts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用日语跟宽子说:“拜托了!”

餐盘是几个小菜,酱黄瓜,酱罗卜丝,凉拌海带丝等。然后宽子给我们上了一壶清酒,我一看,那酒却是在内蒙古的呼儿浩特产的。那清酒喝起来没什么味道,就像国内的劣质高粱似的,度数却不如高粱浓烈。宽子看菜上齐了,就笑着说:“大家的手千万不要停呀,一定要加油啊。”

生鱼片做的不错,可惜数量太少了。然后就上白米饭。趁着空隙,我问宽子她跟张榛相处的怎么样?宽子笑着说,她跟张榛很谈得来。我又问宽子今后有什么计划?宽子看了一眼 Roberts说:“我还没有计划呢。不过我会努力的。”

Roberts说:“Mean,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公司总部一段时间了,去Seattle处理一些事情 。以后,我们部门就暂时由你来负责了,我已经把这个建议提交给头了,希望你能干好。还有,你要学会跟公司里的其他人多Communicate,多Involve一些公司里的事,这些很重要,尤其是要多跟头儿沟通。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说:“我需要一个得力的副手。” Roberts看着宽子,半是开玩笑地说:“你看宽子小姐怎么样,她学的也是电脑专业。”我笑着说:“原来今天你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事?” ” Roberts笑着说:“Both。”宽子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宽子的背影,顿了一下说:“ Roberts,你好像很喜欢宽子?”

Roberts笑着说:“不是好像,而是确实。Mean,在你的一生中,你千万不要放过任何漂亮的女人,不然的话,你将虚度此生。我乐此不疲。我对我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的。而你们中国人做的很多事,往往都有让人后悔的余地。”

离开餐馆的时候,Roberts跟宽子说:“你的求职简历我已经交给我们的头儿了,他说在正式录用你之前,你可以明天就可以先来我们公司做Volunteer。”最后他说:“好好干吧,希望我回来后,你已经适应公司的业务了。”

宽子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冲我笑了一下,她的笑容里似乎夹着些游移不定的情绪。这时我感受到了女人身上柔软却浑厚的力量,郑妮是如此,张榛是如此,宽子也是如此。她们的柔韧性让男人们相形见绌。



那个晚上我回到家里,郑妮把柳烟往我身上一放,就去下面条了。忽然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张榛的,正犹豫着,郑妮说:“是你相好的电话吧?快回话吧。”我一听这话,就把线路给掐了。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我一看还是张榛打来的,只好给她回了电话。张榛说:“庄鸣,宽子刚刚回来,她想要见你一面。”

我问说什么事?明天她不是就要到我们公司上班了吗?张榛说,两天后宽子就要回日本了。这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宽子既然想要回札幌,今天在餐馆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跟Roberts说清楚呢?这说走就走,以后还怎么跟Roberts交代?我急了,说,我马上过去。我跟郑妮说了一下宽子的事,郑妮说:“早点回来!柳烟现在粘着你呢。”

从我的住处到宽子和张榛的公寓,开车大约有十分钟的路。我一敲开她们公寓的门,只看到宽子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问说张榛去哪里了?宽子说她去开车上实验室了。张榛定居下来之后,不久就让徐强带她去买了一辆新的奔驰S320,徐强知道她从国内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大笔的钱,那些钱是她离婚的代价,因此她出手阔绰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我去年底在上海时也见过她在昆山的豪华别墅,她应该算是我们中间最富有的人。

我问宽子,为什么突然要改变主意回札幌?宽子说, Roberts今天傍晚在电话里突然向她提出了求婚,她考虑了一下,还没答应他。我没有想到 Roberts还真有这一手,不过,宽子能嫁给Roberts,也算是成了正果了。依我看来,他们至少在五年之内,会平安无事的。Roberts至少在外表与交际上还是比较Gentle的。我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不是在等着这一天吗?!”

宽子跟我说:“Mean,你知道的,我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爱情经历。”我点了点头,她指的是跟多明诺那段让人惨不忍睹的性爱经历。宽子说:“但是我还没有告诉 Roberts这件事。你觉得我应该跟 Roberts坦白这件事吗?我想,如果我告诉了他真相,他就可能离我而去。但是我又不忍心瞒着他。”

宽子跟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已经把我看成是她的兄弟一样了。这让我有点感动。我说:“你跟张榛说过这事吗?”宽子说没有,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她的过去。我想了一会说:“宽子,你最好还是跟 Roberts说明真相。我想他会谅解你的。如果他谅解了你,你就可以接受他的求婚了。”

宽子说:“你觉得他真的会谅解我吗?”我说,凭我对 Roberts的了解,我想他会的。宽子于是笑了,她说她在回日本跟父母谈到婚姻的时候,一定会跟 Roberts说清楚的。我说:“那么你不想到我们公司去做Volunteer了?”宽子笑着说:“你说是婚姻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我笑着说:“当然是Roberts最重要了!”

我离开宽子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张榛从实验室回来。张榛笑着说,怎么样,说通她了。我说,我正纳闷呢,这事就你来说不就挺好的,干嘛非要让我来?张榛说,你这人,脑筋什么时候能开点窍呀?!

我站在楼道里,仰看着张榛往楼上走去。张榛在楼梯拐弯的地方站住了,回头说:“庄鸣,你所认为高尚的东西,其实一文不名。所以有些话只能由你去跟宽子说,顺便让你长长见识。”

那天晚上,我没有立即回到郑妮的公寓。我去了一家酒吧,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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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酩酊大醉了。郑妮对我这些日子来的醉酒已经习以为常,说了我几次,看我不听,也就算了。她翻了一个身就继续睡着了。她白天上班时间紧,回来后又要照料柳烟,肯定很累。我去漱了一下口,然后去看了一下睡在Cot上的柳烟,我想,婴孩应该不会有梦吧?没有梦的睡眠是清净的。尽管柳烟的出现对我来说犹如天外来客,但是我还是被她的天真给吸引住了。

随后我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郑妮忽然小声笑着跟我说:“庄鸣,你现在的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顺畅了,家里一个,外面两个。美死了你。不过,总有一天你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说:“我这正叫苦不迭呢,你还寒碜我。很多时候跟女性的接触,都是不知不觉地给滑进去的。你以为我真愿意做妇联主任啊?!你看我跟你也没有什么法定的关系吧?我做人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躺在你身边的时候,心里绝对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郑妮说:“这话恐怕连你自己说起来都有点中气不足吧?!你躺在张榛身边的时候,你也会告诉她,你不会想到我,是吗?!”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我不知道郑妮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跟张榛上过床的事。郑妮就拍拍我的肩膀说:“睡吧,明天我还要值夜班呢。只要你玩的不太出格,我不会寒碜你的。我早说过,感情这东西不是勉强的。”我趁着酒兴,本来还想跟她亲热一会儿的,此时也没有心情了。



第二天我匆匆忙忙地赶到公司去上班,Roberts详细地交代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下午他就要飞去Seattle,那边有公司里的专机在Santa Monica的机场接他。他说:“Mean,你可能已经知道我跟宽子之间的事了,我赶不上去送宽子,到时候她就拜托你了。你告诉宽子,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我笑说:“这话如果是你自己跟她说,效果会更好。我想宽子也会喜欢你的。” Roberts似乎还想跟我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Mean,我对你的才华表示赞赏!”

第三天的晚上,我送宽子去了LAX。宽子说她可能要等到盂兰盆会(中元节)过后才能回来,她笑着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朋友们在一起了,想起高中那时候野外‘大文字’暖暖的篝火,真是令人神往呀。”

我在接替了Roberts的工作后,才发现自己的Leadership能力的不足,难怪Roberts要我多跟Communicate 。以前是眼高手低,觉的做管理无非是吆喝吆喝而已,这时候真正轮到自己跟手下七八个人相处,那神经才绷紧了,几个人好像就变成了上百号人。部门里的几个人,有两个是中国人,两个印度人,剩下的几个是白人。那几个白人以前在Roberts手下,靠的是嘴巴吃饭,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的融洽。Roberts走了后,他们全都不尿我了。他们每天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我难堪,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我到公司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坐上了准主管的位置,他们不服。所以有的事我只能摊派给那两个中国人去做,不过几次之后,他们俩难听的怨言也出来了。我在我现在的位置上无所适从。

有一天,我们部门接到了一份程序设计的邀约。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问他们谁有兴趣来从事这项工作。大家都不开口。我跟他们说:“现在我们部门共有九个人,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可能只剩下五个人了,因为总公司正在考虑裁员,然后将一部分的部门迁移到印度跟中国去。我希望大家在一天之内拿出自己最理想的计划。”

说完我就离开了自己的实验室,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后来,最先来找我的是那两个印度人,他们说,现在公司不太景气,他们希望能够做点贡献。我笑着跟他们说,我想看到所有人的计划提纲,最后的裁决权在总经理那里。

随后来找我的是那两个中国人,我跟他们说了同样的话。他们笑着说:“Mean,我们已经详细地看过设计的要求,这好像更像是在刁难我们。所以我们决定不参加这个计划。”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笑着说:“Mean,听说你在处理部门事务的时候,遇到了一点Trouble?”

众所周知,麻烦在英文中应该是“Trouble”的意思,而不单是“problem”。我明白事出有因了,于是就问总经理该怎么办?总经理说:“Mean,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没有什么怀疑。不过你知道的,现在我们的整个大公司正处于Depression状态,几乎每天都有人不得不离开。如果大家不努力,那么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晚上我给徐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两天在公司里碰到的情况。徐强劈头就跟我说:“哥们,你到美国怎么长日子了,你总该知道Peter Principle?”我说我知道这词,但是没有详细琢磨过。徐强说:“你去查查吧,我现在正忙着呢。”

于是我上网查了一下,有关Peter Principle的解释是这样的:


In an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the Peter Principle's practical application allows assessment of the potential of an employee for a promotion based on performance in the current job, i.e. members of a hierarchical organization eventually are promoted to their highest level of competence, after which further promotion raises them to incompetence. That level is the employee's "level of incompetence" where the employee has no chance of further promotion, thus reaching his or her career's ceiling in an organization.

(在一个特定的机构组织里,“彼得规则”适用于一个雇员在提升时对他潜能的估价,它立足于他对现有工作的表现状况等等。所属机构的成员们最终会被提升到他们技能素质的最高档位,在此之后对他们的提升将与他们的技能素质不相匹配。这个档位就是雇员们的“技能极限”,它意味着此后这些雇员将没有机会再得到提升了,也就是说,他或者她已经达到了他们在这个机构中的职业生涯的顶级状态了。)

这些话有点可怕。然后我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总经理或者Roberts把我推到了部门代理主管的位置,给我涨了工资,其实就是要让我走人了。本来Roberts对我的工作能力和印象都挺好的,不然当初在Interview的时候,他也不会接纳我的。难道是Roberts出卖了我?不过凭我跟他这一年来的共处,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首鼠两端的人。因此我感到十分的纳闷。



我没想到公司会对我使了这么一招。如果这是Roberts的主意,那么我的解释当然就只有是因为他喜欢宽子的缘故了。他可能对我跟宽子之间的关系有点误解,我毕竟跟宽子在一个公寓里Share了那么长时间。另外,部门里其他人对我的印象可能也不是太好,尤其是那几个好高骛远、却又无所事事的白人。问题是,我对这种猜测不能肯定。

我猜想,不用一个月时间,Roberts可能就要从Seattle回来了。于是我第二天就给总经理递了辞呈,我不想把事情拖得太长时间,这样对我跟Roberts都没有什么好处。总经理愉快地接受了我的辞呈,他正儿八经地跟我说:“Mean,你知道吗,在商场中,EQ往往比IQ更加重要。你的部门里一共有九个人,其中有五个人对你的行为不满,这总不能说你是非常成功的。”

我想起了Roberts要我多Involve公司里的事情, 和多跟同事们Communicate的话,就笑了笑说:“Boss,中国有句俗话,‘Actions speak louder than words’,你可能不懂。”然后我就走了。我不想再对这个把EQ看得比IQ更重要的,或许有点自以为是的高级管理人士做出任何解释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LIMB公司总算学会了以前在学校里没有学到过的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