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狂欢和忧伤之间——新奥尔良游记之一

来源: 杜欣欣(ZT) 2004-06-27 04:56:20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492 bytes)
狂欢和忧伤之间——新奥尔良游记之一

                ·杜欣欣·

  这是一个白雾弥漫的夜晚。水汽从密西西比河上,不断地涌进新月城。当雾气远去,运河
街上空旷索然,街车的铁轨若一道寂寞之光划开了旧阜新城。自运河街转入波旁街,水珠从古
旧的门廊上静静地滴落,火苗在煤气风灯里孤独地颤动。在法国区暗湿的窄巷里,一汪积水映
出破碎的昏黄,落寂的迷茫与我一起潜行。瞬间,如川剧变脸般地迅捷,喧闹的乐声撕开了黏
稠的夜幕,亮如白昼的灯光抹去浓雾,我被抛入另一个世界。

  小街上挤满了餐馆酒吧,闪耀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张扬着艳丽神秘的贴画、悬挂着醒目
诙谐的弄臣头像,令人目不瑕接。摩肩擦踵之中,浓烈的酒气、香辣的炸油味、人体排泄物的
骚气扑面而来,浑浊的潮气如海怪飘动的须发紧紧地吸附着毛孔。古典和现代的爵士乐、卡金
人的音乐、柴迪斯科舞曲,爱尔兰民歌、绕舌调、节奏和蓝调,从敞开的店门里汹涌而出,在
街面上横冲直撞,震耳欲聋。淹没在音乐中的人们手持酒瓶疯狂地扭动,胸前的长珠串抛来甩
去。几个戴着羽毛面具、男女不分的人突然从黑暗的酒吧里跃出,当街长啸。沿街的楼台垂下
紫绿金三色彩条。虽然夜空沉沉,不得一丝风,这些嘉年华会的色彩却为声浪所鼓动,飘舞在
无数的金、黑、白、褐、红蓝以及五色的头发之上。Madi Grads已是一周前的旧事,
可波旁街之夜却仍然也似乎是永远的寻欢作乐、激情迸发、欲望喷张。

  行人们几乎人手杯酒。他们一面喝着,一面嘻笑着,理直气壮地放浪形骸、豪饮狂歌。突
然路旁的一扇窗内伸出一双玉腿,脚上还套着艳红的高跟鞋。定睛一看,才知此处是家脱衣舞
酒吧,那玉腿不过是商家的噱头。环顾四周,另有若干色情场所,但远不如纽约42街来得密
集。古老含蓄的店家将自己命名为“大爸爸绅士俱乐部”,而新派的酒吧则干脆冠以“皮条客”。
霓虹灯醒目地打出“上空下空,桌顶起舞”的字样,圆领衫上印着“Bad Girl Suck,
Good Girl Swallow”。橱窗里贴着千姿百态的裸女,多为大胸脯的金发尤
物,个个媚态十足。然而,到过这类酒吧的人都知道,钻进黑暗之后,即会发现舞者的身材和
舞姿都不过尔尔,还摆出一张不耐的脸孔,那诱人的橱窗仅为招徕。一次足矣,恐怕那数次上
门的多为力不从心者。或许是波旁街的狂欢气氛使人不甘心只当看客,也或许是太多的诱惑已
令人无所适从,这些色诱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即便有人在那儿探头探脑,上门的却不多。

  1897年,为了管理日益猖狂的色情业,当局将伊维贝尔街、水池街和圣路易街划为合
法的红灯区,方圆大约38条街口。人们将这一带称作“斯托瑞维尔”。斯托瑞维尔的妓馆为
顾客提供音乐,并配有一流的舞厅。一位全身赤裸,仅以轻纱遮羞的舞女站在豪华地毯的中央,
轻盈起舞。周围的恩客女侍们饶有兴味地观赏,而乐师们则隐在屏风之后弹奏。早期许多知名
的爵士乐手,比如短号手布迪·博尔登、中音号和短号手乔·奥利佛和钢琴手杰里·默顿等都
曾为妓馆乐师。一首乐曲甚至以当时著名妓院“旭日东升的房屋”来命名。兴旺了大约20年
的色情业,如今已衰落成几间脱衣舞吧,而“斯托瑞维尔”滋养出来的爵士乐却成为整个城市
的声音,并为世界音乐撰写了一章。

  爵士乐起源于西非和加勒比地区黑人的劳动号子和民歌,先天带有若干即兴的成分。民歌
通常是口耳相传,记不清了就现编现唱,劳动号子随着干活的节奏而变化。早期的黑人乐队,
除了领奏的乐手遵从主旋律,其他乐手各行其事,既可超前也可滞后,既可跳过音节,也可以
滑音替代。每个乐手顺其所好,或自由发挥,或互为补充。自然,这种集体的即兴不免流于粗糙。

  在“斯托瑞维尔”兴旺的那些年里,妓院乐师的工作时间漫长,薪水菲薄,长年累月的重
复演奏也令人生厌。为了自娱、减少乏味和厌烦,乐手们开始改变节奏和音节、偏离固定调式,
反正那些恩客们也不大注意。逐渐地,通过长期的合作,乐师之间培养起难得的默契。当小号
手吹起一系列特别的音节,即便这部分旋律并非本曲所有,机警的钢琴手也会随时跟随,但又
不会挡住独奏者。跟着钢琴伴奏的瞬时回应,整个乐队的和声以及节奏随之而变,这种集体即
兴演变得较为精致。后来,当乔·奥利佛和路易·阿姆斯特朗合作,后者获准偏离主旋律。阿
姆斯特朗的个人即兴进一步演释和创造了旋律,浑然天成。而今,爵士乐中的许多即兴随着情
绪的转化,以难以捕捉的节奏和重音变幻,带领人们进入无比自由轻松的意境。

  作为民间音乐的爵士乐,因为混合了欧洲古典音乐和军乐、黑人的灵歌以及福音曲,其调
式节奏已演变得极为丰富多彩,这样的音乐也只能诞生于较为自由开放的环境以及多种文化的
融合之中。相形之下,中国的许多少数民族“岂无山歌与村笛”,可是千年以来,却仍然是
“呕哑嘲皙难为听”。

  走过图卢兹街就是帕特·欧贝瑞酒吧。这是一个爱尔兰酒吧。一进后门就能望见燃烧着金
红色火焰的喷泉,彩色的水幕罩住跳动的火花,可谓水火交融。在溅湿的花园里,两个年轻女
子旁若无人地对舞着。其中的一位身着粉金色露脐装,背后图案是一双妖媚的眼睛,她的低腰
裤中露出小蛮腰,胯上松松地款着一条金腰带。另一位穿着淡蓝的低胸宽袖衫,乳沟上纹着一
枚酢浆草,她的水袖随舞摆动。女孩儿手拉手对舞着,一个从另一个臂下钻过,舞姿轻柔。有
时身体相贴,依着同样的节奏和幅度凸胸凹臀,曲线毕露。当音乐渐入激越,她们又背对着背,
快速地扭动臀部。近看,她们的右脸胛都勾勒出妖娆神秘的线条,在火光中犹若两只小妖精嘻戏。

  从圣彼德街起,街道更为拥挤。新奥尔良诞生过许多种鸡尾酒,其中的“飓风”是以黑朗
姆酒对入水果糖浆和酸橙汁而成。“拉族”酒吧将不同的烈酒注入玻璃试管中,红红绿绿地摆
成几排,由一身短打扮的年轻女孩捧着,在人群中穿来挤去。这种称为“射手”的鸡尾酒相当
猛烈,只要浅酌,就可能醉倒。

  对街的酒吧流出卡金人的音乐,主奏为一排式全音节手风琴(又称德国手风琴)。这种古
老的手风琴左边只有两个键纽,右手有十个键纽,这些键纽都比键盘式手风琴大得多。因为每
个键纽下至少配有两块簧片,所以按动同一个键纽,推拉风箱时所发出音调却不同,而键盘式
手风琴只能发出同样的声音。它的体积小于键盘手风琴,可是音量却不小,音色明亮优美,适
合伴舞。几位白发老人手举着酒瓶和年轻人对舞着,毫无顾忌地扭动、摇摆、踢踏,只是动作
稍慢。此时此地,当生命已经流走了一多半,谁会在乎宠辱生涯、造化弄人、青春逝去,何不
趁此良宵一醉方休。

  走不了多远,就是位于奥尔良街的“猫喵”酒吧。这个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场所,已被挤得
水泄不通。手举酒瓶的人们和着强烈的节奏,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扭动着腰臀,抖动着肩膀,
摇晃着身体。显然他们都沉醉在音乐之中,肢体动作自然和谐,已达忘我的境地。一个身材和
脸蛋都十分娇好的女孩在台上晃动胡拉圈,动作由轻柔渐入剧烈直至疯狂。那些挤不进去的,
就在当街合著音乐扭动跳跃。这是一个卡拉OK酒吧,上台献唱的大多具有专业水平,台下人
的舞姿也极为自然奔放,只有在自由中成长的人才能如此地放浪和随意。今夜,酒精和音乐挑
起和发泄着兴奋、麻醉和消蚀了痛苦,在为感官的欢愉而存在的世界里,人们难得的放松和真
实。许多人都摘下平日的岸然道貌,又有许多人戴上神秘而疯狂、怪诞又戏谑的面具,谁分得
清何为真人何为假面?

  这放纵的气氛也诱惑了我,我有些忘乎所以,不再冷眼旁观。可是很快地,我就沮丧地发
现,自己的晃动总有几分中年的矜持,自己的舞步总有几分生活的沉重。人生的角色无法如场
景一样迅速地置换,曾经有过的青春反叛和狂热,早已不着痕迹地流逝在谋生和责任之中。

  “猫喵”酒吧的正门前,聚集着一群一群的人。酒吧二楼的凉台上也挤满了人,许多人手
中晃动着珠串。雕花的铁栏杆被他们挤得向外突起,似乎凉台已无法承受狂欢的重负,微微地
颤动。如球赛的拉拉队,凉台上和街面里的人一起有节奏地高喊,口哨声此起彼伏。我挤在人
群中,从人体的间隙里,突然瞥见一位女子撩起前襟,对着楼上展露双峰。当春光乍泄,喊叫
和口哨顿起,外加相机的闪光灯,楼上的人唰唰地向这女子抛下挂珠,女子接住,套在脖子上。
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套了数串亮珠,然后她和一位男子转身相拥而去。又一位男子也冲着楼上,
撩起前襟,张开大嘴伸出舌头,楼上的人对他的主动却毫不领情,可见此地男女并不平等。据
说嘉年华会的花车上“克鲁”们也向观看游行的人抛撒珠串,但并不要求暴露双峰。这种交易
似乎为波旁街独有。

  我挤出人流,拐入圣彼德街。临近“维持厅”爵士吧,喧闹顿消。这家音乐吧开张于1961
年,许多大名鼎鼎的爵士乐手都在此表演过,他们当中有短号手凯德·汤玛斯·瓦莱泰、中音
号手路易斯·尼尔森、黑管手乔治·刘易士以及钢琴手约瑟夫·罗比乔克斯等。正是店如其名,
它保存了最传统的新奥尔良爵士,成为许多爵士迷的圣殿。在此表演过的乐手的年龄从28到
88岁。这一周,主要的小号独奏者是约翰·布若尼欧斯和大卫·巴塞罗缪。

  弯曲的铁架支撑着陈旧的门廊,一根铁链吊着一块近乎黑色的木板招牌,上面刻着金色的
“PreservationHall”。本色木门久未粉刷,极为素朴。若非纯粹音乐的享
受,这样一家古旧的,不卖任何饮料的乐吧,必定会埋没在周围的灯红酒绿之中。受着音乐诱
惑,人们在古老的木门外大排长龙。等待之际,我趴在玻璃窗上窥视,昏暗的灯光下,整个房
间简陋得如一间乡村酒吧,只见到乐队的后侧面。好不容易进入了窄小的房间,先进者早将几
排长凳占满,我只得站在后排。这是一个由清一色黑人,并且是祖父级乐手组成的乐队。正中
为巴塞罗缪,他已届83岁高龄。巴塞罗缪的左边是黑管,再过去就是班桌琴。小号手的右边
是中音号,后排为钢琴、贝斯和鼓。实际上这里没有舞台,听众与乐队的距离不足两米。墙上
挂着老旧发黄的照片,中间的那张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

  嚓嚓的铜钹和小军鼓敲出了整个场子的摇摆,人们的身体也随之晃动。“摇摆”的节奏是
一个神秘的女郎,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却强烈地感到她的存在。对着喋喋不休的小鼓,贝司低
沉地挑起弹跳的弦音,那黑人的劳动号子和忧伤的哼鸣,召唤出刚果广场的影子。当法国人首
次在此定居,新奥尔良就成为黑奴的集散地。白人在附近的沼泽地上,建立起黑奴营。第一代
黑奴的命运极为悲惨,充满了反抗、血腥和仇恨。那些来自黑色大陆的人们,曾经如鸟兽般自
由地在草地上、丛林中奔跑,如今被关进黑奴营,被迫无日无夜地工作,稍有反抗就惨遭毒打。
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死去,要么驯服。只有那些最坚强、体力最好的,才能熬过繁重的工
作和严酷的拷打得以幸存。当他们被驯服之后,再送往奴隶市场转卖。因为害怕奴隶反抗,当
局严禁黑奴聚会,如若发现,无论什么原因,连奴隶主一起处罚。

  直到19世纪初,刚果广场才成为唯一的黑人聚会之处。爵士乐本来就起源于贫困,当时
使用的乐器也极为简陋,凡是能够出声的都可当作乐器。小军鼓不过是几只铁桶,装上碎石的
葫芦就是沙铃。在刚果广场的草地上,思念故乡向往自由的黑人们苦中作乐,随着鼓点赤足起
舞。披上了音乐舞蹈的隐身衣,忧伤和不幸就无法将他们捉住。黑人们在此送葬、而丧歌却往
往转悲为喜或悲喜交错。黑人们在此敬奉巫都神灵,圣歌激情澎湃令人兴奋,也不全是肃穆庄严。

  前日我曾到“波旁公寓”酒吧。时值下午,我是唯一的听众。我注意到除了鼓手,其他乐
手都是白人。演奏间歇,我和贝司手交谈,他小声告诉我此地大多数乐手都受过专业训练。我
同他提起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这个爵士乐大师仅在少年管教所和街头巷尾中学吹小号。他说
路易斯的耳朵特别好。我心里说:“这个黑人血液中流动的爵士节奏赋予他丰富的旋律想像力。”
贝司手小声地告诉我他来自麻省,并半开玩笑地说请别对他人提起。我也注意到小号手的演唱
与黑人的发音极为相似。尽管早在拉格姆泰时期,爵士乐就开始融入欧洲军乐和古典音乐,尽
管人们一再说爵士乐是一个大熔炉,可是在爵士乐的世界里,白人仍然有着些许的自卑,也许
这是少数几个令他们自卑的地方。

  贝司手加重在二四拍上拨动着琴弦,小号明亮的声音揭开激情的一页,整个音乐厅为之一
震。小号扬起颤抖的高音,激越地重覆着音节,快速地在对称音之间滑动。若男女对舞,那拉
丁女人的裙子旋起一阵迅风,而男人的踢踏步如疾雨敲窗。这一段虽然激情却并不花哨油滑,
带有几分慵懒几分从容。听众们双手高举,如痴若狂。

  似密西西比河上的汽笛,小号拖起长音,突然跌落,中音号顺势而入,整个乐曲更为高亢
热烈,乐手们任音乐和感情一起奔腾,犹若脱缰的野马、狂泻的河流,音乐的火力灼热了听众
的脸胛。小号嘎然而终,贝司手不再拨奏,他弹起沉郁而忧伤的旋律,苍老地叙述着旧事。低
音鼓轻声回应着,似乎和它一起对叹人生。钢琴以悦耳的音色从中音区切入,先是附和的切分
音,然后跨耀弹出半音,若一束温柔的月光中和了激情和沉郁。流畅而清亮的黑管蹦了进来,
这个玩世不恭的男孩,手插在裤袋里,俏皮地吹着口哨。旋律在夜色中涌动,节奏在雾气中震
颤,它们描绘出晨星的梦境和河上的风影。它们划开心中的激流,治愈了久远的伤口,抚摸着
最隐密的感情。

  第一次听爵士乐,我已是人到中年。当时只觉得这音乐,既有几分疯狂,又具几分忧郁,
不合常规、也不大正经。它不如古典音乐的典雅辉宏,也不似乡村音乐的淳朴宁静,令人啼笑
皆非。而今最令我着迷的,恰是它捉摸不定的变幻和似是而非的虚无,那的确是命运的主要色
调和音符。音乐真是无中生有的奇迹。

  半个小时的演奏很快就过去了。在附近一间酒吧里,我叫了一杯“飓风”鸡尾酒。喝了一
半,端着杯子走上街头。脚底似乎有点软,眼前狂欢人群逐渐模糊,乐声也似乎是从很远的地
方传来。拖着略微踉跄的脚步,拐进皇室街。仅一巷之隔,喧哗突然凝固在黑暗之中,冷清的
灯光寂寞地守住画廊的橱窗,橱窗中的蓝狗们直视着我,似乎看透了狂欢后的空虚、梦醒后的
落寂。踏上运河街,浓雾又涌了上来。白雾中,高楼上的灯火若欲坠的星影,而顶楼的霓虹灯
如一条暗虹,横在迷蒙之中。突然听得急雨沙沙,却未见雨点滴落。最初我以为是“飓风”带
来的幻听,定一定神,才发现是路人在用力地摇动挂满珠串的树木。雾气若幕布似地掩去了法
国区外现代城市的丑陋,也隔断了波旁街的喧腾热浪。一位黑人乐手倚着街灯,吹着“When 
Sunny Gets Blue”,略微谙哑的中音萨克斯管呜咽着,尽性地诉说着人间的
失落和忧伤。这样的忧伤岂止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岂止于白人和黑人之间,又何止于古老的非
洲和欧洲之间。快乐是那么短暂,人生就是永恒的忧伤。突然,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想再躲进那醉生梦死的浓雾之中。

(HXWZ)

所有跟帖: 

新奥尔良听说只有那个悬空墓地和餐馆有名? -travel000- 给 travel000 发送悄悄话 (116 bytes) () 06/27/2004 postreply 08:45:06

下个月我去看看 -顾剑- 给 顾剑 发送悄悄话 顾剑 的博客首页 (120 bytes) () 06/27/2004 postreply 14:36:11

太小资了吧,喜欢具体点的游记 -五度- 给 五度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6/27/2004 postreply 15: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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