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专场】《五月的风》《情人的眼泪》(附文字)

来源: 2021-07-16 09:34:48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唱了两首民国时期的歌曲。一并贴出,班长就算《五月的风》一首就行。

《五月的风》

《情人的眼泪》

前一段发歌帖,曾附上过自己写的文字,后来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几次发帖都附了自己写的文字,也得到了朋友们的暖心鼓励。这次活动就再附上自己十年前写成,迄今仍非常喜欢,现在还在豆瓣上挂着的小说,谢谢朋友们。

《一次纯洁的偷腥》

(一)

那年,厌倦了在机关工作的日子,开个病假条到了一个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当时的职务是办公室副主任。由于是筹备阶段,公司真正的业务还没开展起来,我实际上的工作就是偶尔采买一些办公的家具,纸张文具之类的闲事儿。公司里总经理还在市直机关里挂着职,只是偶尔来;其他人员,也就是财务,会计,司机等几个人,大家各司其职,其实就是各不相扰,互不过问,所以我的工作可以说是非常地清闲。

办公室的主任,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说她四十岁左右仅是大伙儿的推断,因为她有一个上中学的十七,八岁的儿子。但若从外表上来看,她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她是从海运公司系统过来的,比我早来的几个人都喊她S姐,而我还是进公司来时那样,喊她S主任。

S姐可以说是非常漂亮。身材,相貌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白皙细腻的皮肤配上总是恰到好处的衣着,可以说是艳光照人,美丽无比,而最重要的是S姐文雅迷人的高贵气质,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我在原来的机关里地位虽属群众,但相貌,口才等均为一流,按现在的说法,整个一不折不扣的帅哥,平时周围也有几个异性密友,但自从见了S姐以后,才觉得真正遇见了心仪的异性,竟慢慢迷上了S姐。我那年刚过三十三岁。

S姐和总经理在前楼的办公室里办公,我的办公室和财务办公室在后楼。如果公司里没什么事儿,我和S姐只在早上见一次面。除了有关工作,有时S姐也会打电话来,说今天没事儿,咱俩聊聊,然后我俩天南地北,市井八卦的随便说些话,但也都是谨守分寸,未涉各自及公司里的敏感话题。有时她也会过我这里来,特别是她刚会开车时,总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讲她开车的事儿。

九十年代初,有驾照和会开车还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S姐和我讲这些时一反平日的庄重,有时竟天真调皮的像个孩子。记得一次,S姐和我说着说着,来了情绪,竟一本正经地打电话叫来司机小赵,让他留下钥匙回家休息一天,然后像做了坏事儿的孩子一样,和我溜出去,开车去了西郊区,在杨柳青镇里的西郊饭店和我吃了一次贴饽饽熬小鱼儿。

而我,只要单独和她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却没了往日的幽默和敏锐,只是庄重沉稳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不过内心却是一浪高过一浪地翻腾着。只有在出去应酬时,如果S姐让我为主,我才会在酒桌上恢复了往日的铁嘴钢牙和海量,游刃有余地完成S姐交给的任务。

S姐有一次就说:“我看你和财务部的小唐她们天天有说有笑的,外边应酬接待更是没说的,怎么一和我在一起就没话了呢?”

公司里只有我和S姐是总经理在外边的关系过来的,财务部和司机等人都是总经理原单位的人员,所以S姐这么一说,我怕她误会,赶紧解释,也曾努力改变,尝试着跟她说些幽默诙谐的话,拉进我俩彼此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改不了一和她单独在一起时的紧张和拘谨。不过无论怎样,我一直隐藏着内心对S姐的迷恋,我俩也从未超出过正常的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直到那个下雨的一天......

(二)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虽然不再下了,可还是阴着天,飘着雨星子。由于昨晚和S姐陪公司总经理应酬了一个饭局,总经理和S姐走后,我又跟余下的人去歌厅玩了大半夜,大雨前到家里都夜里三点了,所以早上窝在床上,一想到要从我住的体院北骑自行车去马场道的公司,就琢磨着打个电话,告诉S姐上午就不去公司了。

正想着,S姐电话来了。顺便说一下,S姐在我眼里是完美无缺的女人,不但迷人的长相,高挑匀称的身材,白皙光洁的皮肤,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雍容华贵的气质,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轻柔婉转,让人回味遐想的味道,对我这个严重的声音控来说,S姐的声音也是让我对她着迷的一个重要因素。

S姐先问我昨晚她和李局走后的情况,我几点回的家,然后就问:“今天有事儿吗?”我告诉她没事儿,她忽然问:“你老婆回来了吗?”

三个多月前,我和老婆吵了一架后,老婆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以往都是我熬不住对被老婆押为人质的孩子的想念而最后屈服,斗败的公鸡一样去敲丈母娘家的门,在奚落和蔑视中被给了“台阶”的老婆押解回家。这次不知是否和整日迷恋S姐有关,我竟然“硬颈”起来,和老婆僵持了三个月有余,而且也习惯了自己过的日子,最后,斗争的后劲儿反倒十足起来,大有抗战到底,不胜不休的气概了。前几天我和会计小唐闲聊时说过这事儿,现在没想到叫S姐知道了。应该是小唐告诉S姐了。

见S姐问,我就告诉说她没回来,又随口说:“不行就离了。”

“有目标了?”S姐仍淡淡地问,听不出特别的意味。

“有啊,就是你。”我很想扔出这句话,但却咽了口唾沫,说:“有目标人家也不干啊。”

S姐没再说什么,只告诉我过二十分钟到楼下等她,然后就撂下了电话。一听S姐要过来,我赶紧洗漱穿衣地忙活了一阵,还特别穿了一套西装。刚到楼下,就看见公司的雪佛兰“子弹头”顺着道边滑过来了。

我急忙迎过去,拉开副驾驶那侧的车门,看见S姐坐在驾驶座位上,一反平日的庄重衣着,一袭紫色的连衣裙,两支白藕一般的玉臂搭在方向盘上;连衣裙是那种低胸开口的流行款式,和白皙光洁的皮肤相配,S姐显得格外性感迷人。在钻进车里的那一刻,我的眼不经意地瞥见了S姐连衣裙里几乎包裹不住的丰满雪白的乳房!我就象被电到了一样,赶紧收回目光,在S姐旁边坐了下来,心怦怦直跳。

S姐微微一笑,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今天李局去香港,也不用我们送,我让小赵他们留公司看家,你跟我去办点私事儿。”

李局就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现在还在市机关里挂着个副局的职位,公司上下都不叫他李总却都喊他李局,大概也是因为公司里除我和S姐外,他们和李局都是同一机关的人的缘故吧。小赵就是李局原来的司机。

我赶紧心虚地避开S姐那似乎已洞察了刚才我失态的目光,答应了一声,想问办什么事儿去,又一想办什么事儿跟着听指示不就完了吗,就没再吱声。自从喜欢上S姐后,我就这样了,平日里跟人滔滔不绝地胡侃,玩笑都没事儿,一和S姐在一起,就感到她那双明亮的凤目正穿透我的心灵,探寻我最隐匿的情感,让我禁不住地紧张和不自在,所以我就是少说一句是一句。

S姐车开的很稳,不急不徐地随着前边的车流前进。车里静静的,S姐没有开音乐,也没有再说办什么事儿。我看着车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辆,闻到S姐身上飘过来的淡淡馨香,眼前挥之不去刚才看到的S姐那不该看到的东西,亵渎了神灵的罪恶感和兴奋感交织在一起,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车沿着宾水道拐到了友谊路,刚过友谊商场,就见前面堵车了。S姐想拐上右侧丁字路的一条叫前进道的路上,绕开前面堵塞的路段,但稍微慢了一点,后面的各种车辆,汽车,公交车,自行车,三轮车,还有行人都涌了上来,前后左右交织在一起,把宽阔的友谊路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是迷信,一到这儿就遇坎儿。”S姐叹了口气,变换了一下坐姿,然后看着我,冲马路左侧的XX局办公楼扭了扭脸,说:“他副局的任命下来了,我们离了。”

“离了?”我看着S姐,忘了应有的礼貌,问道。

对于S姐的情况,公司的同事们只知道她是从外贸海运系统过来的,在原单位是个中层,她的家庭背景很好,李局一次偶然和财务部的人说起过。但关于她详细的情况,特别是她老公的情况就没人知道了。我们这个公司的人员都是市里机关的人靠李局临时拼凑在一起的,都还保留着原单位的公职,在这里都并不合理合法,光明正大,所以虽然天天在一起山南海北地胡侃,但其实“底”都没有“泄”,互相之间并不特别了解。就算我着意留心S姐的一切,也仍是对她所知寥寥,现在一听S姐说她和刚提副局的老公离了婚,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S姐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外仍然堵塞的道路,依旧用她一贯不急不缓的语速说道:“怕影响了官儿迷的官路,就得等他爬上来,站稳了才能离。”

“哦。”我想向S姐说些话,又不知是说安慰的话还是说些鼓励关怀的话,只知道更不能问,想了想,没找到恰当的话,只好叹了口气,算是对听到S姐离婚消息的模棱两可的回应了。

几个交警在我们车的周围疏导着交通。一个带着值勤红色袖箍的协勤人员敲敲S姐一侧的车窗,脸上一副怪异的表情,手挥着小红旗做着向前的动作,示意S姐前行。看着车窗外那丑陋干瘪的脸和车窗内艳丽迷人的S姐,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真想一下子抱住S姐,紧紧地抱住她,冒犯她......

(三)

车从友谊路拐上了围堤道,路况好了一些,但仍是时走时停。S姐问:“小L,你昨晚说的偷腥四步曲挺有意思,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吗?”

昨晚,在应酬的酒桌上,为博众一笑,我曾讲了一个有关男人偷情指南的段子。当时S姐,李局和对方的金老板都只是礼貌地吃了一点儿,就一起坐包间的沙发上交谈了,我仍在陪着余下的几个喝酒。没想到,S姐听到了我的胡侃,还给总结成“偷腥四步曲”了。

“我哪儿有这种经历?忘记是从哪里看见的了。”我感到自己脸红了。

我当时讲的段子,亦即S姐说的所谓偷腥四步曲,是说目的仅仅是想偷情的男人,见了心仪的女人,第一先要亲近关心,幽默谈吐,以便增加好感;然后就是痛诉衷肠,讲自己不如意的婚姻,以期引起同情,共鸣;在完成了前两个铺垫后,就不要再浪费时间,直取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完事儿后剩下的第四步就是最关键的不留电话,单位,地址的“三不”和及时脱身了。

实实在在地讲,我的口才可以说是一流的。深厚的文学功底,广博的社会知识,敏锐的反应能力,使我诙谐多变,雅俗兼具的冷幽默能很快占据谈话的中心,对此无论原来的机关还是现在的公司都是公认的铁嘴钢牙。S姐对我应酬的能力也极为满意,记得一次S姐就对我说过我很欣赏佩服你的口才的话。但我虽然很喜欢S姐的夸奖,也着力在S姐面前表现,可提到男人之间讲的带色玩笑,仍然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S姐把偷情改为等而下之的偷腥了。

“我听小唐说,”S姐又侧过脸,很专注地看着我:“星期二,有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找你来了?”

S姐跟我讲话从不来拖泥带水,铺垫后再讲主题的那一套,我也喜欢她这样,可现在刚说完偷腥就直奔主题,还是有点让我措手不及。我故作轻松地说:“哦,原单位的同事,来问我一点儿事儿。”

“是吗?”S姐按了一下喇叭,提醒挤上机动车道的几辆自行车。又回头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你那第四步的及时脱身给搞砸了?”

我有点发热的脸上感到了S姐如兰的吐气,我嗫嚅着:“哪儿的事儿啊?她都有孩子了。”

“都孩子妈妈了?那还不在家哄孩子,还上咱公司让你弄哭了?”S姐噗哧一笑。

“这个小唐,整个一个长舌妇。看起来是把那天看到的一切,也许还有她的想象,推理都跟S姐说了。”我想。

其实小唐是个很好的女人。热心肠,长得很喜相,小巧玲珑的。在公司里和我走的最近了。平时没事儿就在一起聊天,除了极敏感的人事,工资,公司帐目等事情外,和我几乎无话不谈,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的驾照就是她给我出的主意,让李局批后办下来的。但她就是爱说,嘴没把门的。财务部的头儿老杨就总半开玩笑地说她不适合于干财务,不定哪天就把家底都告诉别人了。

我坐正了一些,没回答S姐的话,以攻为守地问S姐:“小唐还和您说什么了?”

“呵,跟这个姐妹儿,跟那个哥们儿的,怎么一跟我在一起就您您的了?别人都喊S姐,你就非喊主任拉开距离啊。”S姐把车停在五口交汇的南楼岗亭前的停车线上等着红灯,然后说:“小唐没说什么,只讲那个女孩很高,很漂亮,也很泼辣的样子,还听她说孩子什么的。我看小唐满喜欢你的,很关心你,怕你叫人缠住了吃亏。”

S姐顿了顿,又似乎玩笑又似乎认真地说:“你跟S姐说真的,有大麻烦吗?用得着验DNA吗?”

“S姐,你们想哪儿去了?”我大声说道:“根本就没这么严重,她就是和老公刚离婚,又知道我老婆没回来,同病相怜,找我聊聊天而已。”

“另外,S姐,”我没再喊她主任,“我虽然为活跃气氛讲了那个偷情四步曲,你说偷腥四步曲也行,可我还是本分的人,怎么也扯不上DNA啊。”不知为什么,我不像以往和S姐在一起时的那样拘促,也想活泼一下了。

S姐说:“没事儿就行。”接着又笑了笑道:“不过,你是不是本分人你最清楚,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我听了感到她似乎话里有话,正要再说些什么,S姐的电话响了,好象是她哥哥。S姐认真的听着电话,间或也说些我不太明白的话。我无聊地看着车窗外大沽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又想起赵静来了……

(四)

小唐说的来公司的姑娘叫赵静,是我原单位的同事。她原来是天津体工大队网球队的运动员,后来退下来,她商委的爸爸就给她弄到了我们机关里当了打字员,才干一年就转到了我们处。她在我们死气沉沉的机关里可以说是一个亮点。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特征和她老爹的背景使她成了机关里人们私下的谈资,但她敢讲敢说,特立独行的作风却也赢得了我们这些基层群众的好感。

说也奇怪,忧郁,复杂的我和乐观,单纯的她本来从性格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不知为什么,最后我俩竟从同部门的一般同事,渐渐变成朋友,情人了。真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从如雾,到知己,知心,到互解心中孤单,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的密友了。当然,未能免俗的是我俩也最终冲破了男女关系的最后防线......

但是,我毕竟比赵静大了三,四岁,懂得克制和理性,也懂得机关里的生态。所以经常告诫她注意,在我们还未决定今后的打算之前不要节外生枝。所幸我们虽过从甚密,但在机关里表面看上去还是一般同事,倒没露出什么大的破绽或蛛丝马迹而引起风言风雨。在这上面,运动员出身的她倒不简单,有时细节上的“假动作”比我还要逼真了。

可是渐渐地,和我不同,她不再满足于假动作下的偷情了,她要把温馨甜蜜,兴奋刺激,但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地下幽会转为合理合法,光明正大的阳光行动了。一次,在和她们五室的刘娟争吵后,当我把她劝回我的办公室时,她忽然拉住我说:“哥,咱俩结婚吧。”

表面开朗乐观,无忧无虑,实则内心异常敏感,多愁善感的我,自从和赵静的事发生并在经过了偷情的最初新奇刺激后,就一直考虑着这事的最后解决办法。凭心而论,我喜欢,也可以进一步讲爱纯洁美丽,青春阳光,大孩子般的赵静,但真要进行抛妻弃子,重组新家,面对双方亲属,单位,社会各方面问题的特大系统工程时,委实难下决心。赵静自然也明白这件事的挑战性,所以我们俩相互之间从来都没有谈起过。那次她提出了结婚,我们才终于面对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不能回避的问题了。

几经探讨,我俩统一了认识。赵静想马上各自回家离婚,然后我们再结合的主张被我“再等等”的拖延战术给说服了。记得那次谈完这件事,分手各自回家时,赵静拉着我的手,脸都要贴到我的脸上了,大大的眼睛满含泪水,一字一顿地说:“哥,别讲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爱你,只要你一句话,拼着家和孩子都不要了我也跟着你。”

赵静的话刺痛了我,我感到了深深地内疚。

表面上我不同意和她马上结婚是对我俩如果结婚将面对的挑战畏惧,实际上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那就是我对接受大大咧咧,简简单单的她作为妻子还没有确实的心理准备。我现在的婚姻已经是失败的了,妻子在当时的大学同学里算是很没姿色,实力很一般的一位,但却靠勇敢坚定的追求,并在学校操场后面树林里的一次双方的“初夜”交战,擒下或者说“霸占”了我这个系里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并用感情,道德,现在又加上孩子捆绑至今。现在每次同学聚会时,大家都对此唏嘘不已。我不能再犯轻率的老错误了。

后来,我和赵静关系虽然还和以前一样,仍是地下情人,但却都不再提结婚的事了,隐约之间也似乎有了些芥蒂。再后来,正好有李局的关系,我也想换换环境,就来现在这个公司“玩票”并遇上S姐这个尤物了。和赵静的青涩天真相比,S姐成熟欲溢的风情一下子吸引了我,使我竟难以自拔,以致自从离开原单位后,除了偶尔两次礼貌性的电话短暂交谈,我和赵静还一次没见过面了。

可是,这个星期二,赵静来了。当时我刚好出去,她和小唐谈了好半天。我回来后,她告诉我她和老公已经离了,儿子给了老公。赵静比过去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瘦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只是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但却没提任何事,只说过来看看哥过的怎么样,现在看过的还挺好就放心了,一会儿还有事儿,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事后我问小唐,小唐说:“我看她一直问你老婆的情况,就告诉她你现在工作顺利,家庭和睦,夫妻恩爱,一切都好,避免打扰。”小唐笑笑说:“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到了。”我说你知道什么啊就这么说。小唐说,我看她像来要缠着你的,就说出这些话,让她死了心。

(五)

车已经行驶在大沽路上了,S姐的电话还在打。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S姐只是不停地点头,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已经九点半了,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S姐这是去哪儿啊?早知道这样,来时就先吃点儿东西了。

一提吃东西,我想起和赵静的第一次约会了。

赵静从打字室转到我们处,一上来就来了一个硬着陆。

我们处在局里是个小处,业务也不算复杂。但庙小,不一定妖风不大,池浅,不一定王八不多。赵静不谙圆滑的个性,一窍不通的业务,加上勾心斗角的机关里的欺生惯例,使她虽有上边的人罩着,仍难免在工作中磕磕绊绊,跌跌撞撞,遭遇了几次“杀威棒”。我和她不在一个室,所以不知道详细情况,但还记得当时她室里的孙大姐对我说赵静的话:“从我身边一过都带着风啊。于处让我带她,咱这小细胳膊哪儿架的了这个鹰啊。”她室里的“刺儿头”刘娟也说:“多简单的报表她都不会,告诉她于处正等着用了,她说我先吃点儿东西去,结果还得我干。”后来赵静的这句话成了她们室里的经典语言,她们室谁要推脱不想干某件事儿时,就爱开玩笑说“我先吃点儿东西去”了。

现在想来我和赵静倒是挺有缘分的。她进我们局后,还在打字室工作时,我由于总去她那儿拿文件,我俩都爱说话,一来二去就熟了。有一次早上我在外边买早点,正好她排前边,她就代我买下了,回来后我再给她钱,她死活也没要。再后来她到我们处,我竭尽所能帮助她,背地里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渐渐地,我俩成了情投意合,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后来过了一段磨合期,她也适应了自己的工作,也有了几个朋友。一次局里的几个年轻人让她带大家去打网球,也叫上了我,她带我们去了天津体工大队的网球场。

我在小学上过几年体校打篮球,后来在大学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1米9的身高,足篮排等球类样样精通,对自己体育方面的能力极为自信。谁知到了网球场,却被赵静轻松自如地玩弄得像个小丑儿,那个狼狈啊,疲于奔命地拼尽全力竟一分也没得,引得局里同去的人都哈哈大笑,大喊着让赵静挫挫我总在她们面前吹嘘自己的傲气......

我坐在球场边,看着赵静和同事们玩儿着,感觉心里慢慢有一种情绪在聚集。那时,赵静背对太阳,1.7米高的身材,一身网球运动服,特别是一顶遮阳束发的网球帽,显得活力四射,青春阳光。我凝视着赵静,见她将手中的网球向上一抛,然后曲腿,后仰,伸展全身用力挥拍击打的发球动作,真是太潇洒了!我一下子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把赵静叫到一边,说:“一会儿咱俩去吃点儿东西去,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赵静笑着问:“输急眼了?早知道刚才让着点儿你了,你看你又想拿我找乐儿,一本正经的又提吃点儿东西去了。”

“不是。”我跨前一步,赶紧说出了要说的话:“赵静,我喜欢上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赵静一点也没有惊奇的表情,只是看着我,小声说道:“那咱俩现在就走?”

“那怎么行?别人会知道的。”我说:“咱俩和她们都一起回咱机关,四点咱俩在佟楼的外文书店见。”

当晚,我们喝了很多的酒。我问她当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时,她怎么想的?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无所谓的样子?赵静说:“怎么会无所谓呢?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接着她真挚地说:“哥,我今晚特高兴,知道吗?我一认识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我一直等着你告诉我的那一天了。”

(六)

“又想那个孩子妈了?”S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完了电话,不等我回答她的话,就接着说道:“刚才这个堵车耽误事了,这样吧,甭管早点还是午饭的,咱先吃点儿东西去。”

我想开玩笑说你也知道“先吃点儿东西去”的典故啊,但没说出来。想起了赵静的一切,我在S姐身边时的拘束感好象突然减轻了很多。

S姐在南昌路靠近马场道的一个楼群间停好了车,和我沿着南昌路的边道走向马场道。雨是彻底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路两旁的槐树叶上还挂满了水珠儿,微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水星飘舞。从闷热的车里出来,清爽潮湿的空气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咱俩去吉美林饭馆吧,怎么样?”S姐说。

我说好,然后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我小时候家就住在前边的绍兴道,我爸爸妈妈上班去就把我自己放家里。有时候留下钱让我外边买着吃,我就上吉美林来,以前不叫吉美林饭馆,还叫吉美林包子铺了。我最爱这里的馄饨和包子了,现在我都纳闷,那时还上小学了,我竟能一顿吃半斤包子,一碗馄饨。”

走不远,我俩就到了马场道口一个临街小二楼的吉美林饭馆。进来后感觉地方很窄,迎门收钱的窗口外排着等待交钱拿号然后取包子,馄饨的人们。S姐轻车熟路地绕过人群,走到里边拐角的木楼梯前,回头招呼了我一下,然后拾级而上。

在这大多是平凡阶层的食客当中,S姐照人的靓丽可谓惊鸿一瞥,艳光逼人。我从后面看着S姐丰盈匀称,婀娜多姿的高挑身材飘上楼去,那如雪的玉臂,特别是性感的腰肢及浑圆的臀部,几乎让我这表面温文尔雅的伪君子不自禁地流出了口水。也难怪,自从我来到这公司后,我从来没看过S姐穿这么性感的衣着。S姐真是熟透了的美丽女人啊。

二楼是只供吃炒菜,当然也可同时点包子的客人吃饭的地方。大概离午饭的时间还早,所以我们是第一批客人。S姐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我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我说本分人,”S姐还没忘记我在车里和她开玩笑时自称是本分人的茬口:“你在心里念三纲五常没人说什么,可别在眼睛里带出来呀。哪儿有君子盯着女人后背那么认真看的?你也不怕周围人笑话啊?”S姐似笑非笑地说着,一双凤目凝视着我。

看我还在措词,S姐不等我发话,接着说道:“你的那点儿花花肠子不拿出来跟S姐说说就馊了,真等S姐走了可就烂肚子里了。”

S姐以前也总和我开玩笑,但像这样开玩笑可以说绝无仅有。我的脑子有点儿乱,不知道她的确切意思,就试探着说:“S姐你可真是全身都是眼睛啊,我在背后你都看见我看你了?”

S姐脸微微一扬,嘲弄似地说:“不光全是眼睛,还都不揉沙子。”

见S姐没有生气的意思,我也有些放开了,就接着说道:“S姐去哪里?开玩笑吧?真要走我也跟着。”

一个大胖子服务员喘着粗气过来问要什么菜并放上一壶茶水和两个茶杯。S姐点了几样菜,大胖子走后,我给S姐和我自己倒上茶水。S姐喝了一口茶,又恢复了一贯的庄重,认真地说:“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银行办些转帐的事,然后去我家,你帮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我那房子这两天就要腾空。”S姐停住讲话,等大胖子把两个凉菜放桌子上并走开后,才继续说道:“刚才我哥哥打电话过来,我的事儿彻底定下来了。现在先随便吃点儿,也别喝酒了,忙完了事儿,晚上咱俩去起士林餐厅,而且我也要问你一件事儿。”

看见S姐严肃的样子,我刚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恢复了以往在S姐面前的不自然,也没再问她的什么事情定下来了和要问我什么事儿,只嗯了一声,等S姐的下文。

S姐却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看见陆续上来的菜让我趁热吃了,并告诉我以后不能像昨晚那样光喝酒了。

“很伤身体的。”S姐柔声道。“昨晚我好几次要告诉你别和那些人那样喝酒,你那黄段子的几步曲讲的我又插不上话,李局和金老板谈着话我也不方便说什么,结果一会儿我看你就喝了好几瓶啤酒。今天一大早就给你喊来了,我猜你早饿急了。”说着,S姐把菜往我这边推了推,然后像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注视着我,刚才的端庄严肃一扫而空。

我最受不得S姐的关怀了,平时就是这样,S姐一表扬,我就特兴奋,每次都是受宠若惊的感觉,更别说进一步的关怀了,现在S姐这样更叫我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但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S姐也一起吃些菜。S姐说她来时吃过了,然后像陪我一样象征性地吃了一些菜,就端起茶杯慢慢喝茶了。

见S姐不吃了,我就赶紧快吃并说要知道只是让我吃,那刚才还不如买两套煎饼果子垫垫,先忙正事儿了。

“别急,还有时间。”S姐连忙止住了我的匆忙。“是我想让你陪我到这里来的。慢慢吃,陪S姐在这里多呆会儿。”说着,S姐伸过手来,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答应着S姐,仍似缓实疾地吃着,全部的感觉在回味着S姐柔荑拍过的手背上的异样余痕,觉得饭菜特别地香。

(七)

已经到了用餐的时候,楼上的座位都快坐满了人,楼下更是人声嘈杂。S姐又要了一壶茶,见我已经基本吃完了,就问我吃好了没有,听我说吃好了,S姐给我茶杯里续满了茶水,说:“喝点儿茶,天天忙忙碌碌的,现在咱姐俩也忙里偷闲地聊聊天儿。”

S姐的咱姐俩的称谓让我心头一热,但还没等我有所表示,S姐一笑,接着说道:“你的花花肠子不跟S姐往外晾,S姐倒想和你说说自己的事儿了。”说完,S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但不是你的那种花花儿的事儿。”S姐又道:“小唐说你抬举我,说S姐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S姐抬手止住了我要辩解的动作。“可你别不相信,S姐却从来没有过任何风流韵事。”

我给S姐的茶杯里斟上水,趁S姐停顿的间隙,小声说:“小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真不知道她这么爱传话。”

“小唐是喜欢上你了呗。”S姐语带揶揄地笑着说:小唐在家可是金枝玉叶呢。”

S姐随即话锋一转,“再说了,你要跟S姐也这么不见外,不就不用小唐在中间传话了吗?”

说着,S姐挥手叫来大胖子,又要了两碗馄饨。见我说这里还有菜,吃不了了,S姐悄然一笑,说道:“你不是爱吃着盆占着碗的吗?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和S姐在一起,我总是慢了半拍,我刚琢磨S姐这话的意思并想怎么回应时,S姐已经说话了:“得了,别琢磨了,我是怕服务员嫌咱俩在这儿呆的时间太长,催咱们走呢,要个菜堵一下他的嘴,现在行了,你把这碗馄饨喝了,也堵上嘴,给你S姐当个倾听者。”

“行。”我答应着,喝了一口油腻鲜香的馄饨,然后机械地整理好桌面,又给S姐已经半满的茶杯里续满茶水,生怕惊动了S姐一样,双手相交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面前那碗上面漂着碧绿的韭菜叶的馄饨,听着S姐柔美的声音在讲述......

“我有三个哥哥,我在家最小。在有我之前,爸爸就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当时爸爸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妈妈说那是我们家最幸福的岁月了。爸爸每天下班后都早早回来,抱着我,看来看去的,逗我玩儿。再大点儿,就更爱的不得了,说拿我当掌上明珠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我那三个哥哥都得让着我。我要东西谁敢不给,我只要一哭,我妈妈说爸爸无论多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蹿过来,从哥哥手里夺下我要的东西给我。

`偏心的不得了啊。`我妈妈一提起这事儿就说这句话。爸爸是作家,妈妈说爸爸一得到点儿稿费,第一件事儿就是带着我下饭馆,还就认一个地儿,就是离我家不远的这个吉美林饭馆。我那时才三,四岁,虽然应该记事了,但还是没有印象。只是总听我妈妈讲爸爸要的菜,比如葱爆羊肉,都是让我挑走了菜里的羊肉后才拿回家给哥哥们吃的事儿。不过我却清楚地记得爸爸抱着我上这个楼梯时的情景。

爸爸好高好大,抱着我,我脸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怦怦地跳动着,爸爸的胸膛好暖好暖的,我的头顶到爸爸带着胡子茬的下巴上,痒痒的,可一点也不扎的疼;爸爸总是哈哈地笑着,好象和人打着招呼,但是我看不清爸爸的脸,也看不到周围的人,只听到爸爸脚下的木楼梯吱吱地响着,和爸爸的笑声,心脏的跳动声汇成一种轻柔舒缓,优美动人的合音,音乐一样地环绕着我......”

S姐已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忘了S姐手里还端着茶杯了,竟把另一碗馄饨小心地推到S姐面前,低声道:“S姐,你先喝点儿再慢慢讲。”见S姐没说什么,就又问道:“后来呢?”

“四岁时,爸爸被划成右派,送到五七干校劳改。才半年,就累死在那里了。”S姐说到这儿,我看到S姐面前的馄饨碗里,扑簌簌地掉落下成串的晶莹的泪水。我也禁不住眼睛有些湿润了,急忙拿起餐巾纸递了过去。

“谢谢。”S姐擦拭着眼睛,我低着头,没看S姐。好半天,S姐继续说道:“爸爸从病到死才一天的时间,干校过了很长时间才来通知。妈妈带我们去时,只看到了一个小坟头,埋葬着好几个人。我们四个孩子们和妈妈都跪在那儿大哭。和爸爸一起在干校的陆叔叔后来告诉我们,爸爸临死时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这娘儿几个可怎么过啊?这娘儿几个可怎么过啊?`最后抓着陆叔叔的手说:`老陆,你告诉她妈妈,一定把孩子们给我带大啊。告诉哥哥们让着点儿妹妹啊......`

说到这里,S姐忽然伏在桌子上,失声啜泣起来,我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八)

许久,我们都没再说话。我感到周围的人们似乎都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异样。我端起碗,把已经有些凉了的馄饨喝了下去。

“对不起。”S姐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谁知道说起这事儿我还是失态了。”S姐已经哭得微红的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又紧紧看着我说:“谢谢你还为我流了泪。”

S姐那双大大的,微微上翘的凤目真是摄人心魄,此时刚刚哭过,梨花带雨,竟又凭添了凄婉怜人的另一种风韵。我慌忙避开她的目光,随手拿过桌上S姐的那碗馄饨就要喝。

“还有眼泪在碗里了。”S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怎么和我在一起你的机灵劲儿就全没了呢?脸都红了,喝了酒一样,S姐吓着你了?”S姐说着松开了手,堵气似地说:“你心里的鬼就藏着吧。”

我放下手里的馄饨,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杂念纷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S姐继续讲述。

“长大后,我把爸爸的所有作品全都仔细看过,爸爸的一切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爸爸才华横溢,风流潇洒,是公认的才子。爸爸虽然也是儿女情长的性情中人,敏感内向,但在多变的时代大潮中却特立独行,从不媚上,他高风亮节的傲人风骨一直为我敬仰,爸爸就是我的偶像。

每当我不顺利,不如意,或是情绪低落时,我都会来到这里,坐在这儿,看着这个木楼梯,想着爸爸当年抱着我,就像抱着希望,在吱吱作响的人生楼梯上乐观地艰难前行时的情景......

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来,又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一段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呢。”

我其实很机灵,只不过和S姐在一起时总心猿意马弄的反应慢了些,此时已经稳住阵脚,并借机把话题引向了一直要问的方向:“S姐,你没和你老公讲起过你父亲的事儿吗?”

“唉,遇人不淑,造化弄人啊。”S姐双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算作对我给她斟满茶水的礼貌的谢意。“我的这位官儿迷丈夫,和爸爸正好相反。你没见过他,他跟你一样高大,外表也是一表人才的君子模样,但人格上却是一个侏儒。天天就是挖空心思往上爬。”

S姐驱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我都懒得提起他。每次当他回家后,得意忘形地跟我讲他如何在机关里的勾心斗角中又得了一分时,你不能想象,我内心里对他的厌恶之情是多么强烈。多少次我几乎忍不住就要把手里的咖啡泼到他油光四溢的胖脸上了。

但是,我从不和他说起我的感受,只是回到房间里,坐下,呆呆地看着爸爸的遗像,暗自落泪。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好多年分开住了。现在孩子大了,他也爬上去了,我也就彻底解放了。

我哥哥他们都很给爸爸争气。大哥和二哥在香港,三哥和妈妈一起在广州,三个哥哥都有很成功的事业,只是都做生意,没有像爸爸一样再搞文学的了。

妈妈和哥哥们都不放心我自己在天津,总让我们去广州。儿子这次考上了中山大学,我和官儿迷上个礼拜也办完了离婚手续,所以我决定去广州了,一等手里的杂事儿处理完了就走。”

S姐叹了口气。“我是爸爸和家里最宠爱的孩子,却是让家里最不省心的孩子了。小时候哥哥们记着爸爸的话,都让着我。记得一次我淘气做了一件什么坏事儿,妈妈气的要打我,当时三个哥哥一下子都跪在妈妈身前,求妈妈别打我......就是长大了,后来结婚,工作,哥哥们都没少操心。这次一听说我决定去广州,马上就给我安排好了......”

我呆呆地坐着,S姐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太注意,因为我已经不能集中精力了,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S姐要走了。

“怎么愣神儿了?又想什么了?”S姐敲了敲桌子,然后又是用那种迷人的微笑表情注视着我,有一会儿,说道:“S姐要走了,你有什么打算?”见到我没吭声,S姐继续说道:“咱们这个公司说不好是乌合之众,说好则是精英荟萃,大有前途。你要想在这个公司发展,我和李局说说去,你房地产的业务不熟,但做我这个主任还没问题吧?”

我依旧没吭声,心里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思路已经渐渐清晰。我在犹豫着是不是在S姐临走前向她“晾晾”自己的“花花肠子”了。

(九)

“你先想想,晚上咱们再说吧。”我还没考虑好怎样和S姐坦白自己对她的暗恋时,S姐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地对我说:“你看咱们右边桌子坐着的那个男人,一直偷偷看咱俩,他进来时左眼是斜视,现在都正过来了。”

S姐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美丽高贵,文雅庄重的成熟女人,但熟知她的人,如我,就会发现她端庄外表背后有时流露出的诙谐幽默和孩子般的调皮。和我铁嘴钢牙的防守型的自嘲式幽默相比,S姐伶牙利齿的进攻型的咄咄逼人更是经常让人忍俊不禁,爆笑不已。我认为幽默感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文化素质,综合知识的广与深的水平及反应能力了。在这方面,S姐一样让颇为自负的我佩服,有时甚至是自叹弗如了。

此刻,见S姐为增加效果又故作严肃地抖了“包袱”出来,我赶忙做了一个活动活动身子的动作,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瞥,没成想正对上一束斜刺里射来的敌意的目光------一个阴沉瘦削的男人正端着饭碗,脸朝着桌子,似在看着手里的饭碗,眼睛却斜斜地瞄向我们。

我赶紧回过脸来,想跟S姐说一些话掩饰一下尴尬,却见S姐用餐巾纸挡着嘴,似乎是在擦嘴,但接着,我听到S姐的悄笑声,然后是更大一点儿的笑声,再后来,竟见S姐双手掩面,低着头,上身乱颤地发出一阵被极力压抑住的笑声。见此情景,我也受到感染了一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好容易停止了发笑,我俩抬起头,四目相对时,不知为什么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如此这般三次,大概也笑累了,发作过了,才算彻底停止了这场看似无聊的搞笑。

“叫人说咱俩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乐的。”S姐仍旧不敢看我的眼睛,怕再引起我们的笑意。“咱们还是快走吧。”

我刚站起来,就听S姐开玩笑似地小声说道:“你别在我后边走了,既费你的眼也费我的眼。”说着,S姐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身子靠过来和我贴在一起,牵着我一样向外走去。

S姐的举动真是让我猝不及防,我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只觉得心里怦怦乱跳,不知道是兴奋,紧张,还是怎么的,就象武侠小说中被人扣住了腕脉一样,半边身子都软了,随着S姐的步调走下楼梯。下楼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斜视男人的一阵大笑,我感觉脸刷的红了。

一楼乌烟瘴气,人声嘈杂,仍有很多食客,收钱窗口前依然排着长队,但是好在没人注意我俩。我低着头,生怕被熟人看见,拴了绳的蚂蚱一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S姐,耳边回荡着斜视男人那夜枭般的刺耳怪笑。

出了吉美林饭馆,来到南昌路上,走了几步远,S姐松开了一直攥着我手的手,偏过头打量了我一眼,冷冷地问道:“怎么?吓坏了?瞧脸红的。”说完,没再理我,竟自顾自地朝前走去。我听出S姐的话意似乎不善,赶紧快走几步,跟上S姐,想拉S姐的手,又没有勇气,只是轻轻碰了S姐手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低声地说:“走得这么快?”

S姐依旧速度不减的沿着边道走着,看也不看我一眼,自言自语似地说:“走的不快行吗?人家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叫一个老太婆牵着,丢大人了,这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穿西装?还怎么偷腥?”

自从认识S姐后,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她生气过。公司里我们遇到多大的事情,S姐都是面带微笑,处惊不乱,有条不紊地处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脾气,而且好象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听她的话,大概就是因为刚才在她主动拉我手时,我表现出的迟疑和随后的不好意思呢。那这么说,S姐对我是......

我脑袋在胡思乱想,嘴却没闲着:“S姐,真的,别不相信,我长大后在外边就没和女人领过手,总觉得特不好意思,尤其这一带净是熟人。”说着,我伸手握住了S姐柔软光滑的手,并把S姐向身前拉了拉,想和她靠近一些并排走。

S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另一只手把我握住她手的那只手轻轻推开,平静地问道:“这就是说你很在乎别人对你的的评价了?”S姐不带一点表情的看着我:“或者说即便你喜欢,如果别人可能会说些什么,你也不敢去做了?”

在S姐的凝视下,我又恢复了以往在她面前的那种拘促不安。我避开她的那双穿透一切的凤目,看着地上的一滩积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咱俩还有事儿去办。”说着,S姐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说:“大热天的还穿西装。”然后就往前走,我则跟班的一样紧走几步,和S姐并排沿着南昌路走向楼群间停车的地方。

(十)

正走着,S姐幽幽地说:“我可能知道自己要走了,最近心情不大平静,太敏感了,你别介意。”我刚要开口,却听S姐突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没看见你刚才那个样子,气的我啊,就像我牵着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还西服领带的,你怕熟人,我还怕人以为我俩要去吴家窑大街了。”说完,S姐又像刚才在吉美林饭馆楼上那样不停地笑了起来。

吴家窑大街是精神病医院所在地,天津人提吴家窑大街有时即指精神病医院的意思。我看S姐转眼化怒为喜,心里刚才的惶惑一扫而空,上前抓住S姐的纤手,说:“那咱俩就去吴家窑吧。”

S姐停住了笑,抬头注视着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说道:“你不怕熟人看见了?”

“其实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不习惯而已。”我攥了攥S姐的手,说道:“能和S姐牵手挺荣幸的啊。”

“是吗?不过我对穿西装的男人说的话从来是打折扣的听。”S姐嘲弄似地笑笑说:“我以前那个官儿迷丈夫就这样,从以前在`外事办`时落下的病,换了多少次工作,只要上班,除了西装就没看见换过别的衣服,到单位就说一套做一套,回家卸了行头才说点儿真话,所以我一看西装就感觉像骗人的道具一样,就想剥去伪装看看本来面目。”

“那你看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我随声附和着S姐的话题。

“一个外表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实则是内心藏鬼的衣冠坏蛋,偷腥专家。”S姐笑着说:“早上一见你穿着这身儿西装,上车时贼眼又不老实的乱转,我就想起你昨晚自白的偷腥四步曲了,觉得叫你偷腥专家倒挺合适。”说着,S姐抽回手,继续朝前走。

我跟上S姐。S姐边走边问:“怎么不说话了?也不反驳了?”

“反驳什么?你就是说我衣冠禽兽我也只能听着,谁让咱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呢?唉,只是有点冤,俩眼老老实实的非说成贼眼乱转,一生清白,从没越雷池一步,非给扣上一个偷腥专家的高帽子,早知道这样我也找机会偷一把长长见识了。”

“找机会?你那个叫赵静的孩子妈现在不是等着你给机会了吗?你在雷池里都翻了多少个滚儿了还说没越一步。还有,”S姐忽然加重了语气:“小唐不是也给你机会了吗?”

“啊,S姐。”我吓了一跳,急切地打断了S姐的话:“人家小唐可还没结婚,你说我什么都行,没偷也算偷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一文不值,可你别给人家小唐瞎说啊!要不以后人家还怎么嫁人?”

“哈哈,还挺护着小唐,这倒还有一点儿男人的担当,没白穿了这身正人君子的行头。告诉你,小唐是我三嫂子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妹妹,她有什么事儿都和我说,可我们的事儿相信她不会和你说。你不是总和她打听我,背后谈论我吗?她告诉过你吗?”见我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S姐又说:“你怕小唐以后还怎么嫁人,你要不玩你那偷腥四步曲的及时脱身她不就嫁出去了吗?”

“小唐太阴了。”我心里叹道。一直以为爱说爱讲,在公司里活宝一样的小唐是最没心眼儿的女人,倒不是没文化的家庭妇女那样,小唐各种报刊杂志都爱看,聊起来五花八门的还一套套的,我总说她知识都学杂了。只是小唐给人的感觉有些肤浅,也许是长得娇小,又加上三十岁了没结过婚的原因吧,所以在成员来自五湖四海的公司里,我从来没有对小唐有过戒心。来公司后,很快我就把热心亲切的小唐当了知己,自己的事,只要聊到了全都跟她讲,有些事儿她也给我参谋,像她自己的事情一样出谋划策。不过她的事儿倒不怎么跟我说,也是我不爱问。好象也说过她姐姐在广州,但却从来没提过她和S姐的关系。要命的是在那次醉酒留宿她家的晚上,我把对S姐的暗恋都和小唐讲了。现在看来她是把和我有关的一切都告诉S姐了,也就是说,S姐知道我心里对她的想法了。

“S姐,”我感觉好象身上的西装已经叫S姐剥去了一样地不自在。“既然你说到这里了,我就不能不说一下,我不知道小唐怎么和你说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讲,我和小唐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儿。她没结婚,我知道这种事情的深浅。再说,我一直拿她当朋友,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怎么会像你说的还什么玩偷腥四步曲的及时脱身呢?一步我也没走啊。”

“哦,急成这样了,值当的吗?”S姐走到我们的车前站住,没有马上进去车里,而是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似乎是在等着观赏一场就要开始的喜剧一样看着我说道:“今天咱俩好象都失态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激动呢。你别怕,小唐没说你什么。我和她是姐妹,我嫂子总让我照顾她,她有什么事儿,包括感情的事儿都爱找我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唐挺喜欢你的,所以和我说过你的一些事儿。上次公司联欢,完事半夜你老婆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回家,我记得你和小唐是一起走的,所以早上我就去她家了。小唐说你喝醉了,是她非让你留下的,酒一醒你就走了。可我看见了你的西服上衣,小唐说吐脏了,没法带走就先放她这儿洗了。我是刚才话赶话说到那儿了才提小唐的,我怕你老奸巨滑的欺负小唐。”

“S姐,我,,,”我刚要分辩,但S姐不容我开口,继续说到:“公司里我和小唐的关系只有李局知道,小唐没有告诉你想来你也能理解。另外我今天不冷静跟你说了小唐的事儿,一会儿你还要帮我搬一些我的东西去小唐家,见着小唐还请你看S姐的面子上别再说我们谈论了她。其实小唐还挺维护你的,只是在我追问下才说了你的一些事情。不管怎样,那天晚上的事儿就不再提了,你走完了你的偷腥四步还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一步也没走,也只有你们俩知道了。”

S姐扬手阻止了我的再一次开口:“刚才你一激动时,我倒看到了你的一些真实。平时你在我面前表现的非常拘谨腼腆,不苟言笑。如果你就是这样的人那倒没什么,但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谈笑风生,应付自如,有时甚至沉稳老练地像个老江湖了。你在原单位还留着后手,也没必要看重这份工作而怕我这个顶头上司。那你又为什么表现得这样判若两人呢?外表的不正常透露出的是内心的不正常,其实不用小唐告诉我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就从来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从这一点上看,你还能说你心里坦荡没鬼吗?”

S姐打开了车门。我思忖着S姐的话的含义,见她不说了,正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就反守为攻地试探着说出一句:“不敢看你眼睛一是礼貌。”

“二呢?”S姐紧追不放。

我已没了退路,顺势就说:“你的眼睛太迷人了,我,我,,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嗯,真是穿西装的人说的话啊。还这么有分寸,有点儿,行了,挤出你这话也不容易,记住说过的话,别再琢磨着及时脱身了。晚上咱俩再说,现在,偷腥专家,上车吧。”

(十一)

我呆呆地站在车外,心里好乱。说出了深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后,如释重负的感觉使我突破了瓶颈一样有好多话要和S姐说,也想看看S姐会说什么。但S姐好象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既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厌恶生气的意思,可能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的缘故吧。S姐的心思虽然不得而知,但是毕竟没有责怪我,我放下了心。

“等着晚上再说吧。”我心里说道。S姐刚才吃饭时已经说过晚上还有事儿要问我了,不知道和刚才说的话题是否有关。想着,见S姐已经在车里坐好,正透过车窗笑着看着我了,就赶紧拉开车门,在S姐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坐下,还记着S姐说我贼眼不老实地乱转的事,眼睛一直没往S姐那边看。

S姐启动了车,又拿出一个小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化妆盒,侧过身子,背对着我飞快的补了一下妆,然后回过身来,放好东西,看了看我,忽然又笑了起来。

从我进车里来,S姐就没再说话,所以我虽然一直心乱如麻地正襟危坐看着窗外,但更留意着S姐的动静。见她无缘无故地又笑了起来,就故作无奈地问:“S姐,今天这乐儿不够你找的,曹操兵败赤壁后一样,一会儿一笑的,又怎么了?”

S姐用手掩着嘴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住,看着我说道:“早上贼眼乱转,哪儿不许看就往哪儿瞄,中午看人家上楼眼都快成透视的X光了,上下扫来扫去的,看得人家这个不自在啊,这下午又改柳下惠了,两只眼凝了一样瞪着前边,俩手再背后真就成小学生上课了,你要是斜视我坐你旁边也能给你正过来,我说你值当的吗?老实成这样?”

我苦笑着说你不是希望我正人君子一样的吗,S姐说我说什么你听啊?我说当然了,S姐问为什么,我说我听女人的,我不是妻管严吗。

“哦,学会占S姐便宜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哪儿来的什么妻管严啊?”S姐继续看着我。突然,S姐右手抓住了我的左手,接着左手慢慢伸出搭在了我的脖子上,轻轻把我的脸转向和她的脸相对着,秋水一样深邃的凤眼看着我:“XX”,S姐不再像平时一样喊我的姓而是叫我的名字“XX”了。“跟S姐说实话,你真喜欢S姐吗?”

S姐的脸和我的脸离得是如此之近,那如兰的吐气拂在我的脸上,我已经迷幻了。我自然不是柳下惠,也不乏这方面的经验,但像这样在心灵最深处压抑如此之久,渴求如此之烈,迷恋如此之深,幻想如此之眩的斑斓梦境猝然而至时,像忽然消失了时空一样,我全身血液似乎已经凝固,轻飘飘的落叶一般已经没有了感觉......

我的嘴和S姐刚擦过口红的樱唇触碰了一下,然后就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们的双手抚弄着对方的后背,在狭小的空间里紧紧地拥抱着。我看着朝思暮想的S姐那美丽洁白的脸庞,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细细的弯眉,特别是那双深邃迷人,荡人魂魄的丹凤般的大眼睛,融化了似的只是忘情地深吻着S姐那灼热的红唇;S姐的眼睛慢慢闭上,我也闭上眼睛,左手仍揽着S姐的腰肢,右手沿着S姐的脖颈滑下,游进了S姐那微敞的连衣裙上口,盈盈一握,含住了S姐那温软光滑的一团......

许久许久,我们分开了深吻着的双唇,但仍搂抱在一起。巨大的幸福感充满了我的心房,只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现在的美妙时刻。S姐的胳膊依旧一直使劲压着我伸在她胸前的手,既不让我有男人得寸进尺地进一步向下蚕食,也不让我抽出手来,柔婉地在我耳边呢喃:“你还没说了,你倒底是真喜欢S姐吗?S姐都老太婆了。”

“真喜欢。”我还真说不出“我爱你”那三个字,总感觉肉麻似的,但心里知道自己是千真万确地爱S姐,只是又吻了一下S姐说:“我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别人,我都不敢想现在这是真的了。”

S姐感伤地道:“喜欢就拿走吧,S姐老了,都是败柳残花了,和你那妹妹没得比啊。”说着,S姐也回吻了我一下,又幽幽叹道:“你还是不敢说那个爱字啊。”随后,松开了压在我手上的雪白的玉臂,身子往后倚回了座位。

我极不情愿地缩回了放在S姐柔软光滑胸前的手,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虽然没释放了全部的激情而心有不甘,却仍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S姐整理着衣服和头发,感觉有些尴尬似的,身上还留着S姐的余温和馨香,但刚才火热的气氛竟慢慢消失了。

“把脸上的口红擦了。”S姐递过一张面巾纸,我刚要接过来,S姐却又缩回手,伸出另一支手揪住了我的耳朵:“还是姐姐给你擦吧。”说着,就用纸给我擦了擦脸。我驯服地任由S姐摆布,又听见S姐笑道:“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越是保守优秀的好女人,才越容易输在坏蛋手里。”

S姐扔掉了手里的纸,指了指我,嗔怪似地说:“还就是你这样的偷腥坏蛋。”

我嘟囔道:“哪儿偷着了啊?一直压着不让我手动。”

“什么?”S姐大声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蛋,偷腥专家,你那坏手这么不老实,上下摸来摸去的,一直没闲着,还要怎么个坏法?哦,你还想要你那个四步曲的直奔主题啊?”

说着,S姐又伸手搬过了我的头,在我脸上深深的吻了一下:“行了,这里过来过去的总有人,不是告诉你晚上咱俩还有话要说,有事情要谈了吗?你先歇着,咱俩先办事儿去。”S姐又递给我一张纸,“这次自己擦吧,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车刚开出楼群,来到南昌路上,我一眼就看见了刚才吉美林饭馆里的那个斜视男人正迎面走来,斜射的目光又恰巧与我目光相遇,显然他也认出了我并寻衅似地用恶毒的目光往车里打量。我刚要告诉S姐,却见S姐猛的一按汽车喇叭,把那男人吓了一跳,S姐随即一个加速,汽车擦着那个斜视的男人身子绝尘而去,从汽车的反光镜里我看到那个男人站在路中间,指着我们叫骂,车里,S姐和我又笑做了一团......

(十二)

“这次是彻底好了。”车子开到小白楼音乐厅前,S姐还止不住地咯咯笑着,回味着刚才跟那个斜视男人开的玩笑。“我还以为在吉美林饭馆吃饭时给他的毛病扳过来了呢,刚才一出楼群,我看见一个男的斜着眼瞪你,你也瞪他,王八看绿豆一样对眼了,再一看是他,原来斜视还没好,得了,救人救到底,我车喇叭一响,看他一激灵,斜的眼一下子就正了。”

S姐波浪式的卷曲的黑发随着车窗外吹进来的湿湿的凉风和她的笑声不住地飘动,从侧面虽然看不到那对美丽的明眸,但是变换了另一个角度的形象依旧是美艳迷人。从某种意义上说,男女之间如果没有发生了性的关系,就不算有,也不会有真正的坦诚的男女关系。虽然说刚才和S姐发生的激情一刻还没有最终冲过那条红线,俩人的肉体还没有紧密到负距离,但是终归已经捅破了男女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我感到我俩已经没有了以往礼貌掩盖下的戒备和隔阂,代之以一种渴求亲近的灵犀相通的感觉了。

要是能和这样美丽迷人,复杂聪慧的成熟女人总缠绵在一起,两情相悦,该是一个怎样美好的精彩妙境啊!我侧着脸,入神地看着S姐。S姐比我大了大概有六,七岁左右,但此刻听着她活泼调皮的说笑,感到和她相比,总是心事重重,敏感忧郁的我竟是老气横秋了。

我伸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S姐的手臂。S姐止住了说笑,但却看着车前方,没有说话。我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抚弄着S姐的玉臂。

“干什么?我开车了,别闹。”看见我还在摸着她的手臂,S姐怕让人听见似地小声说。

说是玉臂真是不假,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青筋,疙瘩,发暗之类的杂色,皮肤细腻光洁,摸在手中,直如锦缎一般地顺滑。

S姐想推开我的手,但手臂却被我顺势拉到胸前。S姐胳膊的骨头很小,整个手臂肉肉的,既松软又有弹性,手指按下去一放开就弹起来,没有松松垮垮的赘肉。

“你神精了?真要去吴家窑大街?快松手,一会儿出事儿了。”S姐想要挣脱我的抚摸。

“出事儿更好,咱俩一起完了吧。”我梦呓般地自语着,一只手已伸到了S姐的腋下。S姐温热微湿的腋窝似乎突然唤起了我遥远模糊的记忆,我的另一只手爬进S姐的衣服,摸着S姐丰满的乳房,仿佛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从母亲怀里挣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逐渐变大,在崎岖坎坷,喧嚣嘈杂的黑暗中不停地寻找着明亮安稳的归宿,不停地奔跑着......

车停在了路边。S姐把我推回座位坐好。“你怎么了?这是市委门口,叫人看见怎么办?”说着,四下看了看,见雨后的泰安道上冷冷清清地没什么人,就迅速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别闹了,晚上咱俩好好说说,行吗?”然后又认真地看着我问:“真病了?”

我从幻梦中回到现实,眼前是S姐美丽的双眼和红唇。我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随口说道:“没病,谁让你说我和那人是王八看绿豆的了。”

S姐说没病就好。接着又说道:“我还真希望你这个小王八也斜眼了,那你就不会这么沾花惹草的让人不放心了。”说着S姐开车上了路。走不远,就停在了解放路口等着红灯。趁这间隙,S姐拿了一张纸让我擦干净脸上她刚留下的唇印,严肃但却柔婉地说道:“S姐感情上也不顺遂,心更不宽,你要真的喜欢S姐,就不要和那个赵静来往了,以后你注意分寸,别让S姐为难。”

见我没再分辩,S姐又道:“一会儿见着小唐,你别再说咱俩之间的任何事情,也别说咱们说起过她,只当什么也没发生。”S姐停了停,缓缓说道:“昨晚咱们应酬完饭局,我住小唐家了,我都和她说好我今天会找你出来了。”

车上了路。我看着解放路两侧大多是外国殖民时期留下的不同风格的各式建筑,没有再说什么,脑袋里却飞速地运转着------原来,S姐今天是有备而来,早已算好了步骤。那么,刚才的一切,也就是说我们的偷情,或者就说成是我的伸手偷腥,大概也早在S姐的计划之中,是她“偷腥几步曲”中的一步了。

究竟,S姐和小唐说了什么了?

小唐这个傻丫头别真傻到什么都跟S姐说了吧?

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了。

(十三)

我们把车停在了中国银行外面拐角的停车场,然后向坐落在解放北路上的这家银行走去。

S姐身高大概有1.68米左右,和我站在一起也仅矮了半个头,在女人里也算相当高了。我俩并肩走着,S姐问我股票B股的一些情况,说她原来系统的海运公司的内部股马上可以自由买卖了,她手里还有一些原始股,另外和老公离婚也分了很大一部分钱,问是全压在上海的B股市场还是再看看。

我从92年天津开始有股票买卖时就入市下了股海,现在上班时也总去离公司不远的儿童医院旁边的证券公司。虽然折腾来折腾去的没赚到什么钱,但毕竟赚了一个老股民和大户室VIP的虚衔,在连如何交易都不摸门的S姐面前可以滔滔不绝一番了。不过此刻我却没什么心情谈这些,只是简单扼要地说了说我的看法。不知怎么回事儿,我忽然想起了比S姐还要高挑,风风火火,简简单单,一直深爱着我的大孩子,和我一直兄妹相称的赵静了。

“赵静从来不会和我动心眼儿的。”我看了看身旁妖娆婀娜的S姐,心里轻轻叹道。如果有一颗子弹射来,间不容发之际,我相信赵静绝对会挺身而出挡在我身前,我知道我也一定会这样做。我们情同两手的连心之恋怎么渐渐淡漠成这样了呢?

“你在这儿等着我。”S姐指了指银行富丽堂皇的大厅角落里的一对大沙发,示意我坐下等着她,然后向柜台窗口外面排着的队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冲我眨眼笑了笑,才又过去排在了队尾。

我默默地看着S姐亭亭玉立的背影,对自己感到无奈似地长长叹了一口气。S姐一定是看出了我刚才的心不在焉才故意逗我而调节气氛的,我在S姐眼里大概还只不过是孩子了吧。S姐的嫣然回头一笑,特别是那狡黠调皮的眨眼,一下子冲散了我刚才聚集在心头的一丝阴霾。我知道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迷上这个美丽成熟,复杂多变的女人而和青涩单纯的赵静渐行渐远的了。

“思想纯的清澈见底的赵静是真心爱我的人,而心机颇深的S姐则是我真心爱着的女人。”

我概括性的给自己总结出这个结论后,就告诫自己别再瞎想了,然后站起来,信步走出了银行,来到外面,茫然地看着解放路上的车流和人流发呆。一会儿,又踱到路边电线杆子旁,无聊地看着贴在上面的各种小广告。

“祖传中医,包治...”,“专治...”,“老军医,药到病除...”......看着一个个江湖郎中,游医药贩的五花八门的张贴,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小唐在她家给我“诊病”的事情来了。刚才一直压在心头不愿触及的事情还是控制不住地浮了上来......

小唐属兔,比属牛的我小两岁,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长得就像仕女图,清明上河图之类画里的古装仕女一样,越端详越好看。只是小唐身材稍矮,虽然娇小玲珑地别有一番风韵,让人一见就有要施以援手,关心爱怜之心,但是和身材高挑,高贵典雅,仪态万方的S姐在一起,形象迥异,显得单薄了许多。特别是在处事上,相较老练沉稳,八面玲珑的S姐,总爱丢三落四,不知所措的小唐简直就是一个孩子。

不过,在深入了解了小唐之后,你就会发现,她的外表有时只是一个保护色,实际上她却是一个似浅实深的女人,有时也很狡猾,心思的缜密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呢。

“过来。”记得一次小唐招手把正在她办公室拿完文件要走的我叫到她办公桌前,她特别爱以这种神秘的样子做为讲话的开始以期引起注意。

“我刚打听出来,咱们公司就要来的张副总属龙。”我说那又怎么了。“怎么了?李局属蛇,那龙来了这蛇还呆的下去啊?李局一走,咱们这些跟李局过来的,唉,咱俩这属相上就吃了大亏,吃草的东西你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让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还能扮猪吃老虎啊?”我对这类事儿兴趣不大,倒是不放过了解S姐的机会,就打断她的话,问S姐属什么的。“S姐属什么的你别担心,她不吃你。”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我也不知道S姐属什么的。”

现在想来,我这个公司里唯一的莫逆之交,原来竟是和S姐经常私底下互通情报,对我却守口如瓶的S姐的亲戚,而我还一直和她谈论S姐,甚至还把自己最隐匿的感情向这个危险的倾听者倾诉呢。她倒真像扮猪吃老虎了。当然小唐和S姐没有告诉我她们的关系也是很正常的做法,属情有可原的隐瞒,本无可厚非,可是一想起所谓和我无话不谈的交心朋友对我却留了心眼儿,我的心里毕竟很不是滋味儿。

由此,想起赵静和我在原来机关里的相互关爱,亲密无间,心心相印的一切,我对赵静陡然生起了强列的想念和爱怜,同时伴随着深深地愧疚和自责。前几天她来公司没和我说什么,事后我也没给她打电话。我一直惦记着忙完了这段后找她好好问问,问问她怎么突然离婚了。当时我没说什么是怕她会说我埋怨她,因为从我俩的默契和承诺上说,只要我们任谁离了婚,对方都应毫不迟疑地跟随并上位的。本想过几天再去找她商量这事儿也没问题。一来我这些天很忙,公司马上就要正式运作了,S姐给了我一大堆的工作;另外就是我也要做些抉择前的准备工作。可是现在,我心里有一种不安在增长------赵静那天为什么没和我说什么?见我之前小唐都和她说什么了?现在,对小唐我也要留一个心眼儿了。

明天找赵静去!一想到这,我眼前又浮现出了赵静那深深印在我心灵深处的完美的经典形象------活力四射,青春阳光的美丽的大孩子,背对太阳,1.7米高的健美身材,一身网球运动服,一顶遮阳束发的网球帽,将手中的网球向上一抛,然后曲腿,后仰,伸展全身用力挥拍击打的潇洒的发球动作......

(十四)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边道走着。清爽的凉风吹拂,我纷乱的心境又慢慢平复了下来。唉,也许是我又多虑了。毕竟,小唐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比起S姐的复杂,赵静的简单,小唐细心,耐心,关心,热心,真心,倾心的女人体贴帮助,曾经给了我很大的心灵温暖和慰籍,特别是在我和老婆陷入冷战并迷恋上S姐后情绪迷惘波动之际。实际上,小唐才真正称得上是我的红颜知己了。

记得刚来公司时,S姐领着我到各处认识认识。一进小唐她们办公室,就见一个笑容可掬,矮小的女人急步迎来。S姐刚说这是小唐时,就听她夸张地大声说:“哦,好高啊。S姐太偏心了,帅哥你自己留下,给我们办公室的都是,”说着一指财务部的老杨他们:“这样的老弱病残。”

老杨笑着说道:“S姐你还真是的,不怪小唐说你,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大龄女青年的现实困难啊。”

“大龄怎么了?”好象小唐并不避讳自己未婚的事儿。“时候不到,缘分不到。现在老天爷让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在我周围说明时候未到,等什么时候把刘德华弄咱们办公室来,呵,到时候气死你们。”S姐忙说:“今天我就把刘德华安排在你隔壁办公室,我在前楼避嫌,你抓不住机会可就不能再怨别人了。”大伙儿一阵大笑。

下午,小唐就敲门进我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来了。说你别介意,我和他们总这样子逗笑。我说我怎么会介意呢,我知道机关里人们的矜持,有你这样活泼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了。小唐说我是自来熟,我也借机夸了她几句,小唐挺高兴的。以后,我俩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知己了。大概也是由于公司里只有我俩年龄相当,又是新华中学校友的缘故吧,或者像小唐讲的,我们俩有缘吧。

我和小唐都在后院的一座小二楼里办公。楼里的几间办公室里只有我俩的办公室在走道的尽头相邻,平时后院就挺清静的,加上公司业务都还没有走入正轨,属筹备阶段,在那几间办公室里“挂着”的几个都经常不来上班,司机小赵也跟着李局总不来公司,有时就是来了也仅在前楼活动,很少上后楼来。所以公司临时租的这个几家公司混租的大院里,偏僻安静的后院就成了我和小唐闹中取静的独立王国了。

我的工作说是主要负责公司法律法规方面及对外应酬和一些采买办公用品等乱七八糟的杂事儿,其实是没什么事儿干,非常地闲在。

小唐的工作也很轻松。她在原机关里是在统计组,来这里干了会计,实际就是出纳,只在发工资时忙一阵,平时就是闲聊和看书报杂志。不过小唐从不关心政治,对与自己本行相关的当下热门的财经证券之类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除了以上政,经两项外,其余包罗万象,五花八门的世间一切,包括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奇技淫巧等,均入小唐的法眼,并归纳总结成自己的思想观点,甚至进而发展出一套初具规模的唐式理论体系了。无论你说什么,小唐都会从其思想宝库中找出相应的理论予以指导,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听从与否,或是听从以后是否奏效,在小唐看来那倒在其次了。“不是还有命运这道坎儿了吗?”小唐总说。

共同的闲暇虽然是促进我和小唐知己关系的一个因素,但是更主要的却是我俩的脾气相适,情投意合。小唐爱说爱笑,是一个典型的“话唠”,可是一和我在一起,她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倾听者,从不抢话,反驳;即使表示不同意见,也是先说“你讲的真对”,然后再说出自己的观点,充分顾及了我的自尊和虚荣,并经常极为艺术地引诱含蓄沉稳的我冲动地将隐秘一吐为快,而后则善始善终,发挥其女人温柔细心的特性,给我出谋划策,或是安慰劝导。所以到后来,和小唐聊天已经成为了我在公司里的一项重要内容了。感觉得出来,小唐对我俩的关系也和我一样地珍惜。

每天早上到公司后,小唐只要在楼道里走一圈,谁的情况就基本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有人来上班,小唐就会到我办公室,两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地动作和表情,沮丧地说:“没戏。”但是大多数时间,却是小唐像捡了一个多大的便宜一样,兴高采烈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电炉放下,然后招呼我随她到她办公室,从她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我俩存放的方便面,挂面,榨菜酱油调料之类的东西和一个小铝锅,一起到我办公室里,进行我俩称之为“工作餐”的一系列活动。有时这样的“工作餐”伴随着我出外采买鸡蛋或包子,锅贴等主食的鬼祟行动,甚至可以一直持续到下班呢。

我的办公室正当要冲,窗户的视野扼守着前院通往我们所在后院的唯一通路,任谁进入后院都难逃我和小唐的监视。另外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储藏间,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可以迅速将炉子等东西转移进去,从外面看不出蛛丝马迹。所以,我的办公室就成了我俩工作,烹饪进餐,谈天说地的最佳场所了。当然,也成了我俩关系迅猛发展的温床了。

“把手放桌子上。”一次,在被我们比喻成“后宫”的我的办公室里进完鸡蛋挂面汤和大饼油条的早膳后,我们两位主子收拾好御膳房的炊事用具,沏好茶水,舒舒服服地坐下准备开始一场口舌跋涉的聊天之旅时,小唐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小唐那段时间迷上了中医。当然她说她早就研究中医了,只不过最近才像气功开了天目一样地突破了瓶颈,抓住了精髓,理顺了脉络,纲举目张地举一反三之下,一下子全明白了。那之前小唐一直在手相,面相,生辰八字等玄学上浸淫,并把各个分支流派“一勺烩”成了一个算命的体系,这次在中医上通了“任,督”二脉后,小唐就顺理成章地把算命,中医,还有自称极为擅长的心理分析融为一炉,构成其思想精髓了。

“华佗,扁鹊也不过如此啊。”小唐总怀才不遇似地感叹。

“唐姐。”我虽然比小唐大,但我俩在一起时我还是称呼她唐姐,她也喜欢我这样叫她。“那两位古人如果活到现在,以他们的知识,也只有在电线杆子上贴小广告,坐在小旅馆里等人上门了,说不定衣食无着,早转行摊煎饼果子去了。只有你这样生活无忧无虑,又有慧根的人才能无师自通地出成果,成为一派宗师的。”我半捧半开玩笑地说。

当下,我听小唐说要给我号脉,就赶紧伸出了胳膊,小唐又拿出一个小枕头垫在我的手腕下,静默了一下,似在调匀呼吸,然后中,食二支纤细光洁的手指在我腕脉上虚搭,总像在笑的圆圆的两眼忽地精芒闪烁,直直地凝神注视着我的脸。

我差一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说人家大夫都是闭着眼用心感觉,哪儿有这样瞪着眼盯着病人号脉的?但又怕扫了她的兴,就避开她的眼睛,看着窗外,静下心来,等她的鉴定结论。

“你病了。”好一会儿,小唐收拢手指,重新倚回椅背,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不带一点表情地说。

“怎么了?”我不得不装出很认真,很焦虑地样子问她。

小唐似乎不好意思地脸有些红了,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好像肾虚。”

我没吭声,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措词回答这个敏感的话题才好。好在小唐马上就打破了尴尬,说:“你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心思很重,同时你面色潮红,与面色恍白,怕冷喜温的阳虚不同,应是阴虚之症;肾主二阴,腰为肾府,若纵欲过度,伤及肝肾,则精气亏损,宗筋不用,腰膝酸痛......”

我想赶紧丢开这个话题,就截断小唐的喋喋不休,问:“那我还有救吗?”

小唐想了想,认真地说:“我看到过一个《五味大枣汤》的偏方儿,我马上找出来给你,你一会儿就去抓来试试。”

我不能再陪她玩儿这对我来讲无聊的游戏了,就说:“我这好好的就叫你给忽悠的吃药了,咱俩还是说些别的吧。”小唐说脉象上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真没事儿。小唐说不光身体,我看你最近很反常,你心里肯定有事儿,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都知道了。我赶紧问那你说是什么事儿,小唐说我不说,等你自己忍不住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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