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房子在经历了几年的出租之后,终于卖掉了。看着新的主人忙碌地搬东西进他的新居,不禁想起几年前住在这里的一个法裔女孩。
那大概是4年前的一个晴朗的秋天,她随着她的父母和她的哥哥弟弟成了我的邻居。
几天后,下班到后院休息,碰见她正在DECK上玩。俏丽的鹅蛋脸上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白晰的皮肤,天然的金黄色卷发搭在肩上,身材苗条,上身穿一件白色丝质无袖的低腰短衬衫,下身穿一条浅绿色泛着各色碎花的长裙。一双纤细的小手抱着一只灰色的小猫。
她看我出来,浅浅的一笑,轻声细语的说:“你是中国人吗?”
“是”我答到。
“我们以前的邻居也是个中国人,他们可好了!”。我冲她笑了一笑。
“我叫Enslye,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呵呵,这么饶口的名字!我叫她拼了几次才记住。最后还不得不把她的名字用小刀刻在围墙上,以免忘记。
她解释说:“是我妈妈给我取的法国名字!”
“嗯,我常听到你家有钢琴声,是你弹的吗?”她也很关注我呢!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太孤独了。
我告诉她:“没事的时候,就练练琴,好玩嘛!大部分时间呢,都上网看看,瞎写点东西!”
她一听,眼睛瞪大了许多,好象写文章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绝对不可企及的事。她有点兴奋的问我:“有人看吗?”
“有啊!都是网上的朋友嘛。互相交流一下。写写自己的故事!互相了解一下别人的生活,多好啊!”我告诉她。
“那你写关于我的故事吗?”
我吃惊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再看她那天真无邪的脸,期待着肯定的答案。我告诉她,“我会写你的。”
她听了,又银铃般地笑起来,
“我也可以写故事吗?”她很认真的问我,声音小的我几乎没有听清楚。
哈哈!我冲她点点头,很认真地告诉她:“可以! 你完全可以!”
“好,那我就试试”。说完,她飘进了屋里。
说实话,我并没有在意她是否会写出什么或她是否真的会去写故事。然而,一周后的周末,她给了我一个惊喜。
周日早上,我正在后院剪草,她揉着睡眼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只有几页的小册子。还是那样的轻声细语:
“Samon,我写好了,你看吗?”
我还真吃了一惊。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我早写好了,就等你呢!你会买我的书吗?”
呵呵,小家伙厉害啊!我想,真有经济头脑。我就问她多少钱卖。她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就一个quarter吧!”
“那我给你一块钱吧? 好不好?”我说。
“真的?”她非常的惊讶我会给她一块钱!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第一本书还会有价值。这一块钱对她来说,是成绩的肯定啊!
我回屋拿里一块钱给她,接过了她的“书“。她拿着那一块钱高兴得边往家里跑,边喊:“妈妈,Samon买了我的书啦!”
她的“书”只有四页。封面是她用蜡笔画的她们住的房子。第二页只有一句话,写的是:写给Samon的书。第三页是写他们家里多少人等,还有养了七只猫,字体大大的,总共写了七八句话。第四页,也就是最后一页,居然还写上作者名字,当然是她自己,还弄了出版号!每页都加了花边框。看得出来,小姑娘下了一番工夫。
为了鼓励她,之后的几周,我又买了她几本。明显的变化是内容越写越多了。图画的也越来越漂亮了。看过之后放在桌子上,并没有想那么多。
冬天来了之后,我懒得到后院去,也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来年三月末的一个周日,我正在屋里上网,突然听到有人猛烈得敲门。我急忙去开门。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是她!Enslye!只见她只穿了一件单上衣和单裤,手里拿着十几本厚厚的她的“书”,居然还光着脚。脸上还有泪痕,显然刚哭过。
我赶紧让她进屋,她站在门口没有动,还是那样细声细语,只是带了些哽咽:
“Samon,我要走了,这是我写的书。我整个冬天都看不到你,这些书我就送给你做个礼物吧!妈妈在等我呢!”说完,指指停在街上正在轰轰作响的那辆老旧不堪的车子,这个声音表明车子的消音器该换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时她妈妈走了过来,把她抱回车里,转身又返回来,告诉我: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看我一脸迷惑,她继续解释说:“我最疼爱这个孩子,总希望让她能静下来多读点书,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我不准她出门,陪着她一起读,她还是不愿意。是你彻底改变了她!”
“你给她的不仅仅是几块钱啊,你给了她一个希望啊!”她继续说着,也不管我的反应。似乎不说完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听到你喜欢她的书,她就下定决心要给你写本书。从那以后,她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来看。写啊,画啊!你看看,我给她讲了多少故事,花了多少心思,她都不肯读书。而你这么一个鼓励,她就彻底改变了!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啊!”
“有你这么好的邻居,我真的是不想搬走,Enslye为此伤心了很多天。可是我们实在是付不起这里的房租了。他继父投资的那个bubolo小岛地产失手,我们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现在也只能到我父母那里暂时去挤一下,还好,他们同意了……”说完,她转身含泪离去了。
噢,我明白了。我赶紧跑回屋里,把我的那些snacks拿出来,塞进了那将要开走的车。
车子开走了,那双纤细的小手不停地挥舞着。我想,她挥舞的不是再见,而是她那天真的梦想。
看着她写的厚厚的书,每本都有十几页,字体小多了,每页的内容也丰富多了。花边框更小了,但更精细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鼓励,带给了她这么大的动力。
天寺语:这是我的好友最近写给我的一个小故事,故事篇幅不长但是寓意很深,很有欧.亨利小说的特色,这是一个用亲身经历改编的真实故事。人物的细节描写得惟妙惟肖,男人独特的视角触觉被散发得淋漓尽致,原来生活里的男人情感也是可以这般细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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