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太上坟 --后

老孙回到家，照例把木箱子放到后院的屋檐下，转身，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点燃一颗烟。老孙很喜欢这长椅，经常一个人来坐坐，环视一下花丛，检查一下树干，听听人造泉水的声音，欣赏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营。朋友们很羡慕老孙的花园，夸老孙有匠心，都说这花园让房子增值了不少。

老孙吸了一口烟，看见窗户里孙太太的身影。孙太太也看见了老孙。孙太太习惯了，住在这的十几年，老孙宛如花园的一部分，以前像意大利花匠，穿着工装裤，侍弄花园的身影很能唤起一种气氛，现在像一尊意大利雕塑，棱角还在，甚至因为消瘦，棱角更加硬朗，只是皮肤，，，得穿上衣服了。孙太太也看见了老孙手中的烟，“随他吧，唉”，孙太太朝老孙笑笑，没说什么。

三年多以前，老孙的病确了诊，孙太太不信命，对老孙的各种不利病情的嗜好严封死限，做各种好吃的，养肺的养心的养肝的养前列腺的。富养中，病并没有被养走，老孙却日渐消瘦，孙太太没有办法。老孙乐呵呵地说，有钱难买老来瘦。

屋里传来孙太太和张太太电话寒暄的声音，老孙在院子里听得见，听不十分清楚。“这半年，孙太太打电话给张太太似乎越来越频繁”，老孙想着，又吸了一口烟。孙太太的态度跟刚才在坟前180度转弯，不停地夸着张太太漂亮，越活越年轻。好像还听见什么王医生，后来是什么地址，再后来，依稀听见，是养颜的项目。

老孙掐了烟，站起来，去工具房拿出一只瓶子，习水大曲，还有半瓶。老孙喝了一口，又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抬起眼，看着这些年亲自经营的后院，树影婆娑，花丛摇曳，泉水叮咚。。。

老孙又喝了一口习水，嘴里的一点烟雾，飘进了瓶子。老孙心里想着，“秋天了，还有些草，是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