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电影】《小武》——九十年代中国社会变迁下的小人物炮灰故事

【注】姜文六部电影解读完了，我再讲一点贾樟柯。贾樟柯的电影，是那种伪纪录片类，典型代表作就是《小武》、《山峡好人》。跟着主人公到处走，他走我们走，他坐我们坐，他吃我们看他吃，他睡我们看他睡，安安静静地，好像上帝视角，又像鬼魂跟着，颇有点小兴奋，小刺激，耐人寻味。

贾樟柯的电影系列，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故”。既是故人，也是故乡。故人里，又分友人、爱人和亲人，三者往往交织在同一部电影里，放在的是故乡的小县城，是中国社会的一个代表，放在那一个特定的时代，是中国那个时代的缩影。这么看就对了。

仍然是过去写的旧文。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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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贾樟柯电影，自然不能避开《小武》。这是其成名作，也是代表作。《小武》也奠定了贾樟柯电影的风格。

贾樟柯是山西汾阳人，一个小县城。他自己从这儿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对汾阳家乡的那些人、那些事再熟悉不过。他通过汾阳县城底层小人物，处在中国改革开放时代的故事，通过汾阳这么个小县城，来记录时代变迁，让国人回顾，让老外惊奇地发现。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自然一看很熟悉。这不就是我们身边的人，身边的县城么？

《小武》的故事背景在九十年代，官员开始下海，老百姓做起个体工商会的年代，也是个唱卡拉OK的时代。小武是混在这个时代里的一个小偷。在电影里，你就看他整天在那里晃悠，飘啊飘，无所事事，虚耗青春。这样一个人，形如枯木，可是他真实的内心呢？

通过小武的遭遇，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的人。在那个变迁的年代，虽然他干着不法的勾当，但其内心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真实多了。
 

 

电影脉络十分清晰。分为友情、爱情、亲情三段。第一段是与小勇的友情。小武和小勇是发小，有着靠4毛1分钱闯荡北京的“革命友谊”。两人都是小偷，小武发愿，等小勇结婚时，他会送小勇“六斤钱”做贺礼。大了后，小勇脑子活，成立公司贩卖烟草开歌舞厅，变成了县里的体面人儿。结婚时，居然不通知小武，也不收他的彩礼钱，嫌“不干净”。

 

卡拉OK背景音乐是屠洪刚的《霸王别姬》，可以感受到小武内心的悲凉。小武是个小偷不假，却很重义气。在这个社会转型期，他只是“脑子笨”，很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你看他一身打扮，还斯斯文文的，虽然没个正形，但也表现了他的一种矛盾，内心的困惑、不屑与挣扎。

 

 

第二段是爱情。小武这样的人，可以有爱情么？当然，年轻人除了憧憬梦想，都憧憬爱情。小武喜欢上了卡拉OK厅的胡梅梅。胡梅梅也暂时从小武这里感受到一些真挚和温暖。是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可以梅梅这样的舞女以金钱，却给不了她这种真挚和温暖，反而是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偷给了她。

两人柔情蜜意是唱了《心雨》。在小武憧憬自己开启壮丽的人生时，背景音乐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可见这个时候，小武豪情大发。如果天遂人愿，也许这将是小武人生的转折点。可是现实将他击醒，正当他给梅梅买了戒指，梅梅却不辞而别，跟着山西煤老板跑了。
 
女人的选择，永远这么现实。她心里惦记着对她真心实意的人，却会义无反顾选择那个能给她面包的人。其实这也没什么错。也许，小武只欠一个机会，一次改变。

 

 

接下来是亲情。小武回家过年，把戒指送给了老母。老大在家务农，老二在城里找了个女友。老母就把戒指送给了准媳妇儿。老爸还要老大和他一人出五千元，让老二结婚。为什么这么安排，无非就是有个娃儿在城里混，出息有体面，虽然并不给家里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小武不满，被老爹乱棍打了出来。在父母眼中，他肯定是最没出息那个。
 

 

小武其实有好几年没怎么偷了。每次偷了，他也喜欢把人家的身份证偷偷寄回去。这个人，良心不坏。救他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梅梅的寻呼。他为了方便梅梅找他，买了个寻呼机。就这么一天天傻傻等着，再次行窃时因为寻呼机叫，他被人抓到，进了局子。

小武最终在局子里等到梅梅的一句寻呼祝福。相当于发了一张好人卡。很多曾经失恋的年轻人，都有过类似的遭遇。真心没用，最后女方还是看不起你，不会选择你。真心还要加上金钱。但真心和金钱二者不可兼得，许多年轻的女子往往选择后者。这是社会现实。谁不想要个有情有多金的如意郎君呢？那在睡梦中都要笑醒。

最后小武被锁在了街头，羞辱式执法，引来群众围观。小武看上去很麻木，围观的群众也很麻木，贾樟柯想知道，看电影的你，是否也麻木。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人们旧有的道德观念，已经被冲击甚至被扬弃，新的道德价值观尚未建立起来。小武就是迷失其中的一员，沦为时代的炮灰。其实这样的人，表面是小偷，内心却固守着一些传统道德观念，如果稍有好的引导，或者有爱情、友谊或亲情温暖的机遇，将有新的人生孕育而出，亦未可知。
 
看电影《小武》，人们感叹的就是，那个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山西汾阳，又有多少个小武。他们不一定是小偷，可能是在社会上混来混去，做着各种不起眼的职业，在人们眼中无足轻重，是一个个没什么出息的小人物。看是小人物，其实每个人内心，谁不渴望心雨般爱情的甜蜜温柔，谁没有霸王别姬似的壮志豪情，谁不想有爱江山更爱美人一样的潇洒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