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两件事儿】姜文电影系列之五：《鬼子来了》

【注】姜文电影解读系列，即将进入尾声。我是倒着时间顺序贴的。先后解读了民国三部曲之《邪不压正》、《一步之遥》、《让子弹飞》，还有《太阳照常升起》，只剩下《鬼子来了》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都是2018年写的旧文。

注意，抗日剧《鬼子来了》是部禁片。除了有露点，更因为有中国村民和日军的联欢情节。因为是禁片，业界评价反而更高。这片不好找。姜文和日本人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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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为了解读姜文电影《鬼子来了》，我周末再看了一遍。这部电影是禁片，很不容易看到。同样是抗日剧，你开玩笑手撕鬼子可以，但开玩笑中国村民和日军联欢就不可以。谁也不知道，当初是否真实发生过。不过，电影是艺术，我们看的是“艺术的真实”。

军民联欢之后，紧接着就是大屠杀，这是个高潮戏，其艺术的真实，就是让我们看到国人的愚弱，及日军的狼性。电影前半部分是喜剧，像极了日本导演三谷幸喜的风格，在一个短小的时间内（五天），在像一个舞台一样巴掌大的地方，一群人粉墨登场，紧凑、热闹、笑点密集，不仅只突出主角，而且是个群戏。

姜文这部电影，虽然是抗日剧，却让我看到日剧风格（也许，他也是要让日本观众看。搞笑的是，日本人能看到这部电影，国人看不到。姜文想让日本人，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下半部分，是悲剧。整部电影，也清晰地讲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反面
 

 

故事发生在万里长城入海的小村庄，虚构的“挂甲台”。山上有人下来，海上有人上来，无论是“抗日者”，还是“侵略者”，村民都惹不起。你打一枪就跑了，把一个日军俘虏和一个汉奸翻译丢在村民马大三（姜文）家里，就不见了，可是村民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在这里过一辈子，几辈子，几百上千年对吧？

姜文把电影背景，放在长城之末，也是有寓意的。抵御外侮了几千年，还是一个样。一个汉奸、一个侵华日军，已经成为落在村民手中的弱鸡，还是不敢动，不敢做。借日军俘虏花屋的幻想，姜文意淫了一把，村民们系着头巾，穿着棉被，举着大刀，杀入磨坊，将这日本鬼子千刀万剐，将汉奸就地正法。
 

 

但现实呢？

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如履薄冰。村民推三阻四，推卸责任。既害怕丢命，寄希望于他人之手，又害怕自己被牵连。对外恐惧，敢怒不敢言，对内则蛮横无理，让马大三很抓狂。

很多人觉得《鬼子来了》，是姜文最好电影，可能就是姜文通过电影，再现了鲁迅对国民性的批判。算是通过电影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中国人自古如此吗？也不是。还记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吗？想想那是个什么年代，我们的祖先可以如此悲壮而骄傲地说出这样一句断言。而事实上，楚人的确办到了。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在姜文的《鬼子来了》，我们是看不到了。但我们也无法嘲笑以马大三为代表的挂甲台村民的愚弱。想想，如果你是当事人，你将如何处之？ 今天的我们，在国民性上，和电影中当时的村民，有多大改变？

电影中，还不只村民，还有镇上的孩子们看杀头，笑得像“阳光灿烂的日子”。日军已经投降，国军将领不是追究日军明知已降还屠杀整个村子的罪行，而居然是让日军执法，将复仇者马大三进行正法。非常具有讽刺性。这就是内外有别。是不是每个官员内心都有这么一座长城。可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是楚怀王说的，楚国从项氏贵族到村官刘邦、草民陈胜，都在亡秦哦。

第二件，自然是警惕小日本的狼性
 

 

姜文一看就是反日的，而且不相信日本人。狼与狗，看上去很像。当他们没有团体行动时，一个溜达，可能温良谦恭让，像狗狗一样亲和友爱好接触，以至于军民联欢时，挂甲台村民，误以为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又拍肩膀又摸头又唱小曲儿。但是，只要狼王一变色，一个颜色，整个集团就会恢复狼性本色。

转瞬之间，你就再也看不到温良谦恭让，而是大脑神经中枢的高度统一，对天皇的效忠，对军国的无条件服从，对征服扩张的忠实执行，视死如归的武士道精神。仿佛所有人都被洗脑了一般。

但实际上，这帮人，在没有参军之前，没有进入集体意识时，放下军人身份，不过也是日本的村民。落单了，失去了精神支柱，也会贪生怕死，看到炉子上马，也忍不住发笑。

说到底，都是人。一帮在军国主义的武装下，变成刽子手，即使不效忠，也身不由己；一帮人被欺压恐吓，但即使侵略者已变弱鸡，也没有杀人放火的心。

片中最牛的有两个。一个是疯七爷，至始至终说一手掐死一个，刨个坑埋了。其实他的建议是最好最简单的，但是村民不敢做，敢做也不敢当。疯七爷不仅仅说说而已，还说到做到了，最终单枪冲入大屠杀现场，开了一枪，还真真切切掐死了一个日本鬼子。“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在疯七爷这里留下了一点血脉。

另一个是那头马大三家的驴，进了城，居然闯入日军大本营，当着全体日军将士的面，干他们的日本马。这已不仅仅是个抗日英雄了。

除了这两个人物，还有半个，就是姜文饰演的马大三。他是在知道自己被骗、村民遭到集体大屠杀后，拿着斧头闯入战俘营复仇，见到日本鬼子就砍。此时的日本鬼子，也手无寸铁，就如他们集体屠杀的村民一样。到了这最后，马大三终于觉醒了。但是面对国军的执法，百姓围观的哗然，戏子的取笑，还有凶手被任命为行刑者，他能干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只能仰天长啸。可是连这仰天长啸，都被别人解释为驴叫。所以最后一刀砍下，人头在地上转了九圈，眨了三下眼睛，嘴角上翘，表示对杀人者的感谢，含笑九泉。感谢什么呢？感谢你杀我时，帮我在脖颈上弹掉了一只蚂蚁。这恩德，只有来世来报。

如今，我们还有多少人，非常感谢日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