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青年】之四十七：天下英雄谁敌手？

老生兄谈及主席的诗词，我就来说几句。韶山冲离我家不到一百公里，润之兄家的老宅子去过很多次，包括不远处花明楼的少奇家。湘人在中国近代史上英雄辈出，从大清之中兴名臣曾国藩左宗棠，到兴中会同盟会的志士，再到民国诸雄之毛刘彭等，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湘人都是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我对润之兄是非常敬佩的。他有他的历史局限性。谁没有呢？所以我从不用今天的标准来要求古人。

 

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当然也出豪迈的诗词。润之兄最出彩的两首词，在俺看来，就是老生兄提及的两首沁园春。

 

【沁园春·长沙】

作者：润之兄

 

独立寒秋，

湘江北去，

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

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

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

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

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

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

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

到中流击水，

浪遏飞舟 ！

 

第一首《长沙》，写于其学生时代。我对长沙太熟了。虽然不是省城人，但也和主席一样在岳麓书院求过学，橘子洲头更是终生难忘啊。为啥？撩的第一个妹就在那。哈哈。太多美好的回忆了。这首词我非常喜欢，可以说是最喜欢的，没有之一。它充分展现了诗词之抒情与明志。全词唯一的败笔是“粪土”。润之用了这两个字体现了他的反叛精神，或者匪气。这和张大帅的“大炮开兮轰他娘”是一个套路，以说粗口来显示特立独行或者I am a bad ass cool guy。润之兄那时年轻，可能没有意识到诗词是舞蹈中的芭蕾，用脏字是对艺术的亵渎。

 

【沁园春·雪】

作者：润之兄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装素裹，

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

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

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主席的这一首《雪》，曾轰动重庆。主席的词，一惯以气势取胜，其实文字功力上不是特别精致。比如说这一首，就有出律的地方。“成吉思汗”犯了孤平的大忌，但承上启下又只能用。当然，诗词之意境大于格律，这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又有意境有合格律岂不是更好？还记得王勃的《滕王阁序》吗？之所以能留芳千古是因为他把这么长的赋全部写成了对子，而且对仗极其工整，意境，格律，声韵，全到了极致。主席的诗词，三只得其一，就是意境，以意境里的至刚至强之气势取胜。这首《雪》之所以轰动重庆，我想更多的是其毫不掩饰的帝王抱负，以至于后来不得不出来解释“风流人物”指的是人民。

 

论气势磅礴，东坡兄写过一首《密州出猎》，非常之畅快淋漓。其豪迈，其动感，跃然纸上。

 

【江城子·密州出猎】

作者：东坡兄

 

老夫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

右擎苍。 

锦帽貂裘，

千骑卷平冈。

欲报倾城随太守，

亲射虎，

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

又何妨!

持节云中，

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

 

和主席的《长沙》一样，上阕是描景。主席的上阕是远眺，站在岳麓山上远望橘子洲头。他取的是远景。东坡兄是亲历，取的是近景，所以动感十足。一远一近各有千秋。但下阕，我个人认为东坡兄更胜一筹。如果润之兄把“粪土”拿掉，哪怕换成“败絮”，看在老乡的份上，我都算他赢。

 

论气势，当然不能少了辛词。否则弃疾兄会跟我割袍断义。弃疾兄的个人事业当然不如润之兄。但我们论诗词不能以钱多钱少论英雄，对吧？比方说，强哥钱比我多，撩妹不一定比我厉害，是吧。欢颜说强哥撑不过两分钟，反正我是不知道，姑且不谈。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

作者：弃疾兄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弃疾兄这首果然是一首壮词。它没有润之兄的《雪》那样的意气风发。这个估计和年龄有关。那时润之兄三四十岁的年纪，手下兵马虽然不多，好歹也是割据一方之军阀。弃疾兄华发已生，还是一个打工仔。润之兄想的是称霸天下，弃疾兄想的是“赢得身前身后名”，还是希望成为一个高级打工仔。

 

从词的角度，润之兄站在了历史的高度，“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他还是取的远景。弃疾兄和上面东坡兄一样，取的是近景。“挑灯看剑，吹角连营”。从立意的高度，润之兄胜，从文字生动性接地气来说，弃疾兄东坡兄胜。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没有成帝王的人就站不到历史的高度。东坡兄的《赤壁怀古》千古绝唱。而我独爱的是弃疾兄的两首《北固亭怀古》

 

【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作者：弃疾兄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

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作者：弃疾兄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

寻常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

望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

佛狸祠下，

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

 

弃疾兄登上北固亭，连写两首词，气势磅礴无以复加。这两首，一样取的是远景。气势不输润之，文字更胜一筹。

 

我喜欢婉约词，主要是它讲究精致，于细微处见功夫。而且特别适合撩妹。你一天到晚跟美女说气吞万里如虎，对美女来说不如一碗混沌或韭菜盒子。当然，我也是能写气势磅礴的词的。

 

【满江红 - 胜利日】

 

  青史斑斑，

  硝烟处，

  前仆后继。

  卢沟月，

  宛平城外，

  弹穿残壁。 

  沧海横流云水怒，

  狂澜既倒中流砥。

  统战合，

  携手御强敌，

  山河泣。

 

  四行库，

  八百士。

  芦苇荡，

  丛林密。

  把国民唤醒聚沙成器。

  地不分东西抗战，

  人何顾北南出力。

  胜利日，

  浊酒洒清江，

  朝天祭。

 

这一首，应该国共两党的粉丝都能接受吧，哈哈哈哈。一样取的是远景。与以上诸位仁兄不同的是，我的这首没有个人因素和成分在里面，纯粹的感怀历史，赞叹我们民族不屈不饶的精神。从高度来说，应该超过几位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