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对于我来说，是件非常奢侈品。有时间的时候没有经费；有点经费的时候，又
没有时间。如果要等到即有时间，又有经费的时候，也许就没精力了。
前些年，居然有个出差罗马的机会，那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不吃白不吃。
由于是个粗人，对于历史文艺美术等毫无追求，倒是比较关心食色两方面。难得来
趟意大利，想买把地道的咖啡壶。事缘这些年，喜欢喝咖啡，慢慢升华到了喝espresso的
境界。早上起来喝一杯。晚饭后喝两杯一倒下就睡着了，咖啡因从来不和我作对。
那天下午我在街上逛着，想找个卖咖啡壶的小商店。没留神，和一位披着褐色长发
的女郎撞了个满怀。我连忙用我那蹩脚的意大利口音说I am sorry。从前和意大利
人打过一些交道，发现他们的口音很多二声，然后四声，抑扬顿挫，非常悦耳。美
女当然是一笑连忙说没有关系。然后我顺藤摸瓜，用意大利人常用的稍带夸张的手
势比划要找咖啡壶，问她知道哪里卖咖啡壶；然后她带着我穿过一条街来到一个小
铺头；然后宛然一笑，说了声ciao，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然后我望着她逐渐远去
的身影，又说了声ciao；然后我就买了这把壶。
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前些时候我下放农村的时候就将它随身带着。每晚和我的邻居
Bruno喝咖啡吹牛皮。人有点共同点，就比较容易接近。Bruno告诉了我他的很多秘
密，很多那如同十日谈一般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我们聊咖啡壶。我说这壶的设
计挺聪明，不知道这是猴年马月发明的? Bruno说他也不知道，然后喝了一口，故作
意味深长地说Italian engineering。我点点头，故作老奸巨猾地说Italian engineering，
simple, but practical。
之后，我又添了两把壶。一把是一杯装的。可惜一次放炉头上，到花园去摘两个青
柠，将咖啡壶忘得一干二净。再回头，已经满屋焦味，我心一沉，完了。还有一把
是情人装的。事顾夫唱妇随，老婆也慢慢欣赏咖啡了。我们有时间，没经费，有心
情的时候就拿它出来浪漫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