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三枪牌的。据说三枪是英国的牌子,有缝纫机,也有自行车。网上说三枪1930年代在中国很受欢迎,属于高档的东西。而我在1960年代初到1970年代初骑的三枪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黑色,另外就是侯宝林《夜行记》中说的,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车把上有个方型的需要放两节一号电池的车灯。
车上没有标识,只是我父亲说,这是一辆三枪,是爷爷留下来的。随着日月的推移,车上的许多零件都已经换成了廉价的国产货,英国血统还剩多少很难估量。
这辆车让作为小学生的我学会了骑车,骑着它在胡同里转来转去。直到有一天,一位小学同学骑车在胡同口被一辆带拖车的大卡车压死,爸爸便禁止我们几个孩子以它作为玩具了。
我爸爸有时也会骑这辆车去买东西。在50年代初,他从美国回国不久,买了辆美军留下来的摩托车,骑车去上班,当时我们胡同里只有两个人骑摩托,一个是著名外科医生陈加尔,一个就是我父亲。不久,他觉得骑摩托太招摇,就卖掉改成坐公共汽车上班了。
我工作以后,这辆三枪成为交通工具,每天骑大约一个小时。七十年代初一个冬天的早上大雪刚停,而我偏偏在那天起晚了,不敢迟到,就骑着破车高速前行,刚过八王坟不久,路上有波浪状的结冰,我摔倒了,人滑出了十几米远,车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被一辆大卡车压了过去。卡车司机慢慢地停下来,把我扶起来说,他在这种地方不敢急刹车,否则可能跑偏会压到我。车变成了麻花状,终于完成了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