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以后

来源: 2022-05-28 08:20:37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疫情期间,有人在小区杀猫, 一个女孩报了警,

 

几天后她也消失了 | 

 

 

 

老金和小伙伴 魔宙 2022-04-09 08:25
 
 
 

「街头猎人」是魔宙出品的半虚构故事栏目

由夜行者朴飞讲述多个城市街头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新闻而进行虚构的特稿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朴飞。

 

最近疫情反复,我都没出门,搁家里给上海的朋友抢菜。

 

前几天看到一条新闻,上海一只柯基被当街杀害。

 

因为主人阳性,要被拉去隔离,柯基追着跑了出来,被防疫人员用铁锹打死。

 

魔宙也有一只柯基,小魔,朝夕相处的伙伴,如果被这样处置,搁我也受不了,得跟人拼命。

 

环境动荡,人可怜,狗也跟着可怜,去年我接过一起委托,但那个事,比这个新闻惊悚的多。

 

2021年6月,我一觉醒来看手机,二十几个来电显示,都是李秋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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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不爱打电话,之前只用微信沟通

 

李秋是京顺医院放射科医生,之前给我帮过不少忙。

 

我把电话回过去,响一声就接通了,李秋声音焦急,让我赶紧来一趟。

 

我说你别挂电话,我出去开车。

 

上车后,李秋说她早上出去跑步,在小区外居民楼底商旁边草丛里,看到一只猫,死了,没有脑袋。

 

在另一片草坪里,李秋找到了猫头,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只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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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发来的照片,怕你们生理不适,我打了马赛克

 

李秋微信发了我几张照片,无头三花猫,脖子刀口整齐,是让利器割断的。

 

另一只是橘猫,肚子被划开,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李秋把地址发给我之后,我接上助手冯凯,开车赶过去。

 

李秋的家在顺义南法信,一个叫柚米寓的loft社区,我开了50分钟车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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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柚米寓

 

到她家的时候,猫的尸体没了,草地到路沿留下一道血迹,已经干了,黑乎乎一片。

 

李秋说商户觉得猫尸体影响做生意,找物业把尸体处理了。

 

李秋脸色惨白,状态很不好,说:“有人把虐猫照片被发到了业主群,都没人出来遛狗了。”

 

冯凯看着流里流气,但正义感挺强,跟李秋保证,一定会把虐猫的逮住。

 

我说先别急着吹牛,虐猫这种事,咱先在周围打听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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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理变态,会连续杀50只猫

 

柚米寓附近临街开的大都是饭馆,好多家开到半夜一点,招待从望京刚下班回来的年轻人。

 

我注意到有个东北菜馆,门口安了个摄像头,正好对着死猫的草丛。

 

饭馆不大,就十来张桌,老板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头上头发不多。

 

正好到饭点,我跟冯凯点了锅包肉、溜肉段几个菜,吃了大概半个小时,冯凯出去看一眼,回来喊了一声:卧槽,我电动车咋没了。

 

老板正帮忙洗菜,说不能啊,这附近治安一直都挺好。

 

我提议想看看监控,老板用毛巾擦手,说没问题,在收银台的电脑上,把监控调出来。让我们自己找。

 

我从前一天晚上的视频,快速往下翻,一直没什么特殊状况。

 

翻到凌晨四点的时候,老板有点不耐烦了,问我找到了没。

 

冯凯拖住老板,我看见一个人影,远远蹲在对面草丛里。

 

那人带着一个简易的三脚架,对着三脚架上发光的手机,比比划划,但是距离太远,看不太清脸。

 

冯凯说,这人干嘛呢。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直播,直播虐猫。

 

冯凯说不会吧,这玩意也能直播?

 

我说正规平台肯定不让,但还是有一些非法直播平台,靠血腥色情一类内容吸引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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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直播平台,具体有哪些我就不说了

 

还好这样的软件不太多,我带着冯凯、李秋分头排查搜索。

 

不到十分钟,李秋把手机伸到我面前,说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手里在播放一段视频,有个穿着黑T恤,小皮衣的男人,身形和监控里很像。

 

这人叫惊天雷,在一个叫“秀色狐”软件里直播,热度看着还挺高。

 

惊天雷的主页有200多个视频,但能看到的只有37个,也就是说剩下的都被加密了。

 

能看到的视频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实拍猫狗视频,但评论区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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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的评论中,有几个账号,每晚都会来互动

 

我从这些评论里得出了几个信息:

 

  1. 惊天雷是搞直播的,更新的视频只是掩护;

     

2.他直播的频率很勤,大概率每天都播,才会每晚吸引这些新鲜的评论。

 

冯凯靠到我跟前,说:“飞哥,你再看看这个。”

 

冯凯的手机暂停了一个画面里,是北京一家有名的连锁理发店,也是在惊天雷视频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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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雷视频里的理发店,在北京到处可以看见

 

冯凯说好几个视频里,都出现了这个理发店,惊天雷可能就住这附近。

 

这家理发店我常去,我把截图发给总给我理发的小哥,让他帮我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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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理发师的聊天截图

 

惊天雷主页上预告晚上2点直播,时间差不多了。

 

李秋说她放心不下,提议我们去她家蹲惊天雷的直播,我说行,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袋零食饮料,一起上了楼。

 

李秋家管得很严,上下都有门禁,楼层是长长的走廊,像宾馆。

 

李秋租的公寓,用的是密码锁,她开门的时候,我瞟了眼,说密码这么短不怕出事。

 

李秋说平时就她一个人,没事。

 

李秋家是个loft公寓,楼下是厨房和客厅,李秋住在楼上。

 

那天晚上,我一直刷着评论,1点时视频的评论数开始增多,等直播的人不少。

 

但我们三个一直等到4点,冯凯熬不住躺在地毯上睡了,惊天雷都没开播。

 

我看着没戏了,叫醒冯凯,从李秋家里出来,附近找了家叫酒店公寓,凑合对付了几个小时。

 

中午我们去蓟门桥,冯凯开车,我把副驾座椅放倒,说我再眯一会。

 

正睡得好,冯凯把我摇醒了,“飞哥,你闻见没,这什么味道啊?”

 

我说像是谁家肉放过期了,把口罩戴起来下车,让冯凯找地方停车。

 

我循着味道,拐了个弯,在一家快递站门口,看到一个翻倒的小卡车。

 

据周围说,货车司机酒驾,进快递站没减速,结果翻车了,编织袋包着打孔的纸箱,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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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孔的盒子里装着的都是宠物 

 

腐烂的气味也来源于此。快递里翻出十几只死掉的猫狗,眼睛分泌物结痂,身体被磨出了血,有些身体已经开始发肿。

 

冯凯说,得亏李秋没来,不然她得疯。我说别说她了,我也有点受不了。

 

我蹲下,翻了翻包装盒子,这些动物快递都来自一个叫「爱宠爱的领养基地」的店铺。

 

我在拼多多上找到了这个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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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盲盒产业链,32元一条命

 

这种售卖宠物盲盒的店铺,都会换成「领养」「活体宠物」之类的关键词。

 

这些快递的守货人是一个,在蓟门里小区,叫王力雷。

 

冯凯说,这王力雷是不是就是惊天雷。我说有可能。

 

蓟门里小区是个老小区,老式砖楼,但住了不少互联网公司的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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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门里小区

 

我俩扫了个健康宝就进了小区,王力雷家在一楼,冯凯说一楼正好,省得爬楼。

 

我说这么多猫狗,住一楼或许是方便搬快递。

 

我咚咚敲了四五下门,但没人回应。

 

冯凯问我咋办,还查不查?

 

我说当然要查,“监控、直播、宠物盲盒都指向他,这人肯定有问题。”

 

王力雷家装的老防盗门,但改装过门锁,装了个电子密码锁。

 

锁外是一层亚克力板,典型的便宜货,一点都不安全。只要做一个简单的特斯拉线圈,就能把锁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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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拉线圈能一瞬间提高电压,让芯片宕机,电子门锁就能重启,我总随车带着。

 

我把特斯拉线圈盒打开,把线圈放置在密码锁前方,晃了两三秒,锁就开了。

 

开门一阵凉气扑面而来,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屋里有股怪味儿,宠物店里的味道。

 

屋不大,一进门是个鞋柜,右手边应该是卧室,关着门看不到里面,一个狭窄的走廊正对厨房,没有客厅。

 

冯凯拿胳膊怼我一下,说飞哥,你看厨房台面上是啥。

 

厨房灶台上放着一个长条形物件,上面盖着黑布,我掀开黑布,居然是一个小焚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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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忘拍照了,类似这种款式

 

焚尸炉的出气口正对着抽油烟机,厨房周围的三面墙上,都贴上了隔音板。

 

冯凯都愣了,我说赶紧采集一点血迹,方便检验,说不定还能当作证据。

 

冯凯说:“这人到底干嘛的啊,在厨房里放焚尸炉?”

 

我又来到卧室,一拧门就开了,大概十来平,没有床,只有一个床垫立在墙边。

 

卧室一半面积,都堆满了宠物盲盒包装,和卡车上看到的那种包尿素袋子的运输盒一模一样。

 

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狗,趴在地上,无精打采。

 

这些狗从我们进来房间之后,一声都没有叫过。

 

冯凯问我:“这些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都不叫了?”

 

我说,我听说偷狗的身上备着一种叫麻芋儿的草药,猫狗吃了就出不了声。

 

地上放了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的是黑乎乎的粉末和颗粒。

 

冯凯抓了一把,问这是啥。我说撒手,这很可能是这些宠物的骨灰。

 

我说,王力雷应该做的就是动物虐待直播,

 

先通过宠物盲盒,购买猫狗,直播虐待完后,在厨房的焚尸炉里直接火化,骨灰都装到这个桶里了。

 

刚说着,我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赶紧藏在卧室的窗帘后面。

 

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牛仔裤、黑色皮衣的男人,拎着一条西高地白梗犬回来。

 

这人就是我们在直播里看到的王力雷。

 

王力雷进门后,坐凳子上,边抽烟,边看视频,听声音应该看的海绵宝宝。

 

大概半小时,他起身打开冰箱,取出了一根针管,打进了白狗的身体。

 

没多久,白狗像起死回生了一样,精神起来。

 

我听说过,很多卖狗的在上市场之前,都会给狗打一种血清,让狗显得更精神,卖个好价钱,应该就是这个。

 

王力雷把手机架在三脚架上,摆弄了一会,大声咳了一嗓子,开始直播了。

 

“老铁对不住,昨晚有事没播成,今天老弟整个大活,老规矩,想看啥,把序号打在公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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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人报道过,我才知道序号是啥意思

 

我从窗帘背后出来,一脚把王力雷踹了个狗吃屎。

 

他还没反应过来,冯凯上去就是一脚,踢中他的小肚子。

 

王力雷捂着肚子,问你们是谁。冯凯说让你问话了吗,南法信的猫是不是你杀的。

 

王力雷说猫是我花钱买的,跟你有啥关系,冯凯又是一脚,王力雷立马老实了。

 

跟我猜的不错,王力雷就是做宠物虐待直播,因为室内直播人气下去了,要整点新活,这才去了户外。

 

王力雷说这是他第一次去外面直播,我说不管第几次,屋里这一大桶骨灰你解释不清了。

 

冯凯报了警,我们等警察过来,一起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除了派出所,我打电话给李秋,想把结果告诉她,却发现她的电话打不通了。

 

我给她发微信,又打微信语音,都没有人接。

 

冯凯说李秋是不是睡着了,我又打了电话过去,发现已经关机。

 

我说你别猜了,保险起见,去李秋家看一趟。

 

我们这次熟门熟路,趁着有人倒垃圾,混进了单元门。

 

来到李秋家里,发现她的门开着一道缝儿,门锁有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我和冯凯进门,发现李秋家客厅一切正常——昨晚吃东西的餐盘和锅,都堆在洗水槽里,厨余垃圾都没倒。

 

在客厅垃圾桶,我发现了一个抽了一半的烟头,是芙蓉王。

 

李秋不抽烟,昨晚她当我们面儿换了垃圾袋,也就是说有人来过李秋这里。

 

我上了二楼,李秋的卧室和衣柜一片混乱,衣服乱七八糟,塑料收纳抽屉和文件都扔在外头。

 

冯凯说:“李秋她是不是欠人钱了?”

 

我说不太可能,她有正经工作,稳定收入,也没听说有什么乱花钱的习惯。

 

我看了看地上扔的文件,有几张毕业照和学位证书。

 

证件照有点土,皮肤也黑,但确实是李秋没错。

 

不过,在证件上姓名那里,填的不是李秋,而是李寻归。

 

我认识李秋这么久,没听她有过曾用名。

 

门是撬开的,我跟冯凯说咱俩分头敲门,说不定邻居知道点事。

 

我敲左边的门,好一会,出来一个大高个,一米九,穿着个大裤衩,胡子拉碴,问我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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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

 

我说隔壁是我妹妹,今天怎么找不见,问他有没有听见过啥动静。

 

男人说你妹天天有动静,开着音响放摇滚,贼J8吵,然后关了门。

 

冯凯正在右边房间,跟20多岁女孩聊天,女孩只探个头出来,手还紧紧抓着把手,一脸警惕。

 

女生说她之前下班,见过一个瘸腿男人,扒李秋家的猫眼。

 

我问还有没有别的信息,女孩说就见过一次,别的就不知道了。

 

我说这下可能真麻烦了,咱得先去京顺医院一样,打听一下李秋有没有碰到其他事。

 

京顺医院在石门地铁站出口,我和冯凯进了医院,直奔医院放射科。

 

放射科在京顺口腔科的右侧,前面好多人,都是排队来检查口腔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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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顺医院的眼科和口腔科都还不错

 

放射科导医台坐着一个戴眼镜的护士,头也没抬,问多少号,有没有单子。

 

我问她李秋在不在。护士抬头,打量了我一下,说:“这是看病的地方,不看病赶紧走。”

 

护士的反应很激烈,但证明了一件事,有其他人也在找李秋,护士在保护她。

 

我说您别误会,我是李秋朋友,还给她展示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护士的态度才好下来。

 

护士说:李医生今天没来上班,她也没联系上。

 

我问是不是还有人在找李秋。

 

护士说就是,有个瘸腿男人,最近找李秋很多次,李秋很害怕,但她每次要报警,都让李秋拦下来。

 

我问在哪可以找到那个男人。

 

医生说好找,医院附近有一个安徽牛肉板面门口,那人天天不是在那打牌,就是来医院闹事。

 

照着医生说地方,去找牛肉板面店,刚出门就看见一个男人,五十来岁,短头发,个不高,一瘸一拐朝医院走过来。

 

冯凯有些急了,一把揪着那人的衣领,问李秋在哪。

 

瘸腿男人挣脱了几下,没挣脱掉,一口山东话,问:“她也欠钱了?” 

 

看来冯凯没抓错,瘸腿男人说难怪屋里什么都搜不出来,原来也是欠钱跑了。

 

我说,你就是撬开李秋家的贼?瘸腿男人说瞎说,老子进女儿家,怎么能算贼。

 

瘸腿男人叫李胜,山东菏泽人,是李秋的父亲。

 

从李胜的对话里,我拼凑出了李秋的身世。

 

李胜小儿麻痹,一直瘸腿,不好娶老婆,李秋的母亲是被拐去的外地女孩。

 

李秋她刚生下来时,她妈妈就跑了,所以她才叫寻归。

 

李秋打小没妈,李胜喜欢赌博,输了就对她拳打脚踢,她读高中的时候,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

 

考上医科大学之后,李秋再没有联系过家里。李胜听说她在北京当医生,才跑来找她要钱。

 

现在想来,李秋经常很警惕,不接陌生电话,应该都是这个原因。

 

李秋失踪和李胜的事无关,那她会去哪儿?

 

我问李胜,上回见李秋是什么时候?

 

李胜说,就是昨天,她那会牵着一个穿粉衣服的小丫头,路对面的东北菜馆门口。

 

“造孽啊,愿意喂猫,都不给亲爹一口饭吃啊。”

 

问完李胜,我又来到东北饭店,给老板扔了条烟,说电动车找到了,对方不承认,想再调下监控,弄点证据报警。

 

老板很干脆答应,我打开监控,看到李秋在上午11点多的时候,手里牵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hellokitty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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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衣服图案

 

李秋在路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

 

没一会,出现了一个男人,李秋跟他握了握手,然后上了一辆五菱宏光,在监控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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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菱宏光,传说中的国民神车

 

车牌大致能看清楚,京E开头,数字也大概能识别。

 

离开饭店,我给车管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车牌号给他,让他帮我查查这辆车。

 

过了一会儿,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这辆车是个贷款车,在密云一个4s店买的。

 

我跟冯凯说:“走一趟吧,运气不错。”

 

这里说一个小常识,贷款买车的时候,4S店怕买车人跑路不还钱,会在车辆上安装GPS追踪器。

 

这种追踪器有磁吸的、接线的,能藏在车子的任何角落,多的时候能藏四十多个,有些还带录音功能。

 

有些人买了抵押车,会被人给偷摸开走,找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些GPS定位追踪器,车主根本不知道。

 

我和冯凯开了俩小时车,赶到密云那家4s店,在车管所朋友的帮助下,弄到车的地址——目前停在密云水库边乡镇上的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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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我拍的密云水库

 

我和冯凯循着地址开过去,越开越荒凉,周围最高的楼也就五六层。

 

我们停在一个小又旧的院子前,一共有两层,都拉着窗帘,门口挂着铁锁,周围不少宾馆,门口停了不少车。

 

这个地方,在一些建筑工厂附近,我拿了一个黑市买的高清摄像头,对准院子里,想先探探风。

 

蹲了小半天,我和冯凯在小卖部买了瓶北冰洋,喝完也没见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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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夏天最爱喝这个,还得是瓶装的 

 

到了晚上10点多,院子门开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一个穿亮片连衣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他们直接进了门口一个小宾馆里,差不多7、8分钟后,二楼左边第三个窗户灯亮了。

 

但窗帘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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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看不清楚

 

我进了宾馆,前台坐着个大妈,烫爆炸头、穿艳红色上衣,问我们:“住吗?”

 

又问了一句:“外地来的?”

 

冯凯悄悄跟我说,哪有宾馆这么问话的。我说外地人不让住?

 

大妈说让住,掏钱就行。

 

大妈的本上,只有一两间住了人,我选了刚才那伙人隔壁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我敲了敲墙壁,石膏板墙,不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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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的声音很大,噼里啪啦的麻将声,说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四个男人,两个女人。

 

大概两个小时,麻将声音没有了,再过一会,就开始有女人嗯嗯啊啊的呻吟声。

 

冯凯说,你说咱俩这个偷听的样子,要被人发现,会不会被当成变态。

 

我说,当就当呗,干这一行,有时候就得豁出去这张脸。

 

来来回回几乎有2个小时,还越来越亢奋,喊的动静越来越大。

 

冯凯说,就算是四个男人,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了。

 

隔壁完事儿天都擦亮了,他们开了门。我通过猫眼,发现那两个五大三粗的那人又来了,一左一右,押着那个女孩。

 

女孩头发乱了,身上还有几处淤青。

 

我同时打开了门,出去蹲着,假装系鞋带。

 

冯凯在旁边走过去,撞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假装呕吐,我趁那俩人不注意,把一个窃听器放进了女孩披着的外套里。

 

等他们都走了,我和冯凯回到车上,听起了录音。

 

我听到了几句男人的声音,说“3千左右拿到手了,明儿还能再安排她去”之类的对话。

 

冯凯问我,这啥意思?我说不知道,可能就是卖淫的钱。

 

“那个短头发女的再不听话,今晚就让她养上疮。”

 

李秋就是短头发。

 

正想往下听“养疮”是什么意思,我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女人的骂街声,几声电流声后,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估计窃听器是被发现,被人砸了。

 

冯凯问我:“飞哥,接下来咱怎么办?”

 

我说时间太紧了,玩意李秋有危险就麻烦了,咱得赶紧搞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我把这些录音,和所见所闻,发给一个警察,问他知不知道这帮人在做什么。

 

没过多久,这位警察发来消息:“摊上大事了,他们在溜冰。”

 

溜冰,就是吸食冰毒,而那个女孩可能就是陪着吸毒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冰妹。

 

溜过冰的人,性能力会比较强,时间也久,两个小时很正常。

 

朋友让我把地址告诉他,他很快就到。

 

二十分钟后,他们就来了之后,端掉了这个团伙,因为是举报者,我和冯凯也进去了那个院子——一个专门关押冰妹的“养毒场”。

 

院子里一共有十几个房间,其中有个大房子,放着十几个双层床,里面都住着和亮片裙一样的女人。

 

这些女人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岁的都有,看见警察闯进去,那些女人的第一反应是拼命往后躲,警察反复安抚,才有小部分人哭出声来。

 

还有四五个房子,里头很昏暗,就放着一张床,地上铺着毯子,是给人吸食冰毒用的。

 

在小院子里,还有厨房和公共厕所,厕所是那种不带隔间的。

 

李秋被发现的时候,关在最角落的一个小黑屋里,赤身裸体,和几天前我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她脸上有几处伤口,神志呆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一样。

 

警察告诉我,李秋已经被强制吸入过一次冰毒,强制注射的方式。

 

她需要在戒毒所待一段时间。

 

后来我托关系问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这伙人一共有7、8个,警察审了小半个月。

 

这个案子最让我不寒而栗的是,他们有一套对付女孩的方式,用两周时间,就能让所有女孩言听计从,心甘情愿沦为冰妹。

 

主要分三个步骤:

 

第一件事叫做“养疮”,就是让女孩染上毒瘾。

 

一般大部分人溜冰都是用冰壶烫吸,而在这里,都是在铁勺子里加盐水烫化开,用注射器往身体里打。

 

注射要比烫吸更简单,而且注射成瘾更快。

 

前几次注射,不听话的,就捆起来挨打。一些上了瘾的女孩,为了讨好管理者,甚至会帮忙让新的女孩上瘾。

 

养疮结束以后,第二件事,叫“扒脸皮”,就是让女孩们在毒瘾发作的时候,当着所有男人裸身上厕所,摧毁她们的尊严。

 

很多女孩浑身精光,不停地哭,有的人喝了不少水,肚子憋坏了,用一个小时才能尿出来。

 

这件事之后,无论多腼腆的女孩,都能接受任何事。

 

第三件事,就是“试活”,这帮人会找来一些其他的小弟,来“验货”,教她们怎么用冰壶伺候客人,和怎么卖淫。

 

这里的女孩来源也很多,主要几种:

 

(1)从县里,或者农村骗来招工的女孩,说是去北京当饭店酒店服务员,开车接回来,关起来。

 

(2)歌厅偷藏嫖资,或者不好管理的卖淫女;

 

(3)被抵赌债的女孩;

 

(4)像李秋一样,被拐来的姑娘。

 

有个看着像快40的女人,她说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老公欠了赌债,她被卖到了这里,就再也没回去,也不知道孩子们是死是活。

 

后来,我去见了李秋一面,当时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但我和她聊起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我问她,她警惕心那么高,为什么会被骗走?

 

她说,那伙人拿智力障碍的小孩来骗人,假装自己家的宠物走丢了,让人帮着一起找。

 

还有人守在车旁边,放一些迷药,这招专门针对市区里的白领女性,她们警惕心高,但也有弱点。

 

这种姑娘价格高,拐来之后,能卖更高阶的服务。

 

听完之后,我和冯凯瞠目结舌——这服务的每一环,都精准针对人性,落网的女孩根本无处可躲。

 

这件事之后,李秋在戒毒所里待了一段时间,我猜,她的工作可能也很难保住。

 

我不敢点开李秋的微信,只是默默回去帮她修好了门锁,定期请个保洁去打扫下房间。

 

希望她结束后,回到家,打开家门的瞬间,能看到窗明几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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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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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杀人犯的亲密接触

老金和小伙伴 魔宙 2022-04-16 08:12

大家好,我是朴飞。

 

今天不讲别人的故事,给你们聊点我自己的事儿,聊到哪算哪。

 

后台老有人说,我说话带东北味儿,其实没毛病。

 

尽管我生在北京,并且一直生活在这里,但并不太会说北京话,原因跟我父母有关。

 

1992年,我的父母,干了件极为浪漫的事——私奔。

 

因为奶奶不同意婚事,他俩筹了七十块钱,从老家吉林延边,汽车换火车,火车换汽车,用了四天,来到北京。

 

来到北京后,他们在甜水园落脚,跟居委会关系搞得不错,租到一个长期废弃的房子,开了个小饭馆。

 

我有记忆的时候,饭馆已经扩大好几次了,但也就是几间平房,加一起不过一二百平,前面是店面,厨师、伙计,我家人都住在后面的屋里。

 

那时候的甜水园还没有高楼,附近全是大片的胡同,又窄又密。

 

我上学的时候,正赶上修四环,路上没有路灯,我妈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出四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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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四环时候的照片

 

我妈这样提醒,是因为据说四环外有流窜杀人犯,会趁人不注意,用刨锛刨烂人的脑袋,杀人夺财,说的有鼻子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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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工人用的刨锛

 

这个传说当时传得很广,当时东北正经历下岗潮,接连出现好几个刨锛团伙,流窜到各地作案,全国人民都吓不轻。

 

我小时候是个傻逼,性子很野,对危险毫无感知,跟年纪更大的孩子到处瞎逛,经常在路上见到修公路的农民工,三五成群,手上提着工具。

 

我们经常一起猜测,哪个是流窜杀人犯。

 

这当然只是几个无知儿童的游戏,但放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也有一定合理性。

 

当时的北京,法治松散,街头打架斗殴极为常见,无论遇到事情大小,都能打起来。

 

我知道一个真事儿,有个齿轮厂改制,要把几个小厂房承包出去,最后的承包权,是用一场群体斗殴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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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不少厂子都能看到宣传改革的标语

 

赢家是齿轮厂附近的一个地痞头,据说他拿承包权赚了不少钱。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家店里也出事了。

 

当时饭店已经有一点规模,店里有了个小包间,雇了几个伙计(那时候还普遍不叫服务员)。

 

当时出来务工的人,普遍不咋会说普通话,因为语言问题,工作之外,大家之间的沟通很少。

 

2000年前后,店里招了一个叫小战的伙计,十七八岁,个不高,人很瘦,南方口音,不知道为什么来北京打工。

 

小战跟其他伙计一样,话很少,看上去没什么特殊。

 

他只干了三四个月就辞职了,这一行本来就流动率高,我们也没多想。

 

有一天夜里,我夜里起夜,听到店里有悉悉梭梭的动静。

 

我悄悄来到店里,店里一片漆黑,只有柜台那有晃动的光柱。

 

我看见一个人蹲在地上,嘴上叼着手电筒,正在开柜台的锁。

 

那人觉察到有人,马上就发现了我,腾得站起,手上捏了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冲过来一脚就把我踹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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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种手工弹簧刀

 

我大声呼救,那人拿刀朝我身上扎,还好我有点打架经验,加上当时个子矮,在桌子下窜得很快,没扎到我,但我看清他就是小战。

 

我大呼他的名字,小战害怕了,想从旁门逃走,开门的时候,身上挨了一凳子,我爸出现了。

 

我爸是方圆几里出名的狠人,打架没输过,一凳子就把小战砸倒了。

 

小战是怎么挣脱,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跟着我爸追到路对面,小战的人影消失了。

 

那个晚上天上星星又密又亮,现在的北京,夜里基本看不到星星了。

 

还有一个邻居,我记忆非常深刻,跟我住一个胡同,我妈喊她张大姐,我叫张大娘。

 

张大娘原来也是个风云人物,在一个大医院做药剂师,一份体面工作。

 

后来得了一种怪病,把自己的盆骨、胳膊都摔坏了。她基本不咋出门,很少能见到。

 

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有一天下午,我跟一个同学闯进张大娘家,隔着窗户看见她。

 

张大娘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手上端着一只大碗,碗里全是大块肥肉,嘴里正大嚼特嚼,牙上都是肉渣。

 

看到我俩以后,张大娘楞了一下,死死地看着我,说:我在等待死亡。

 

我当时没听懂这句话,只是感觉害怕,跟我同学逃出张大娘家。

 

再次想起张大娘,是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上海一位老人因为疫情,被隔离在家,老人患病,但家里的药即将吃完,封控严格药补不上,老人发出等死的感慨。

 

不知道为啥,那天下午的所有经历,尤其是张大妈,越来越清晰。

 

头发很乱,身上的皮肤松弛,右眼下有一个大眼袋,说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静。

 

我爸去世以后,我妈跟我聊过很多,她和我爸年轻时的事,和他们那一代人特有的青春。
 

在她的口中,我听到了和媒体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没有遍地发财机会,也没有时代伤痕,有个别震惊事件,但生活的绝对主体是平静。

 

物资匮乏的时候,物资充裕的时候,生活的主体都是平静,想都想不起来的平静。

 

就像我们每个人,日常会忘了昨天吃过什么。

 

有人说今天是最好的时代,有人说今天是最差的时代,我觉得都是胡扯。

 

媒体把我们和真实的世界隔离起来,试图教我们过正确的生活,好像只有他们明白什么是正确。

 

人在任何时候,都会找到与环境相处的平衡,找到生活的乐趣,这是本能。

 

活在今天,就享受今天有的一切,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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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中,在战斗间隙看漫画的美国士兵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