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史记(五十九)

来源: 2021-11-03 19:01:40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马斯克发的那首「七步诗」,不是曹植写的 | 短史记

马佳秦 短史记-腾讯新闻 2021-11-03
 
作者丨马佳秦
编辑吴酉仁
 

11月2日,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在推特与微博同步发文。他先是用英文写下“Humankind(人类)”一词,然后引用了一首中文古诗: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内容简单,没有前后文,没有具体语境。马斯克这篇推文迅速变成了社交媒体上的猜谜游戏。有人说可能与马斯克被联合国粮食计划署逼捐有关,也有人说可能是在嘲讽美国民主党针对富人的新征税政策。

 

相比之下,笔者关注的焦点有点偏:几乎所有中文媒体在报道该新闻时,皆称“马斯克引用曹植《七步诗》”,但“煮豆燃豆萁”这首古诗,并非曹植所写。

 

 

 

《七步诗》非曹植作品,其实是一个文学常识。

 

该诗不见于陈寿的《三国志》,也不见裴松之为《三国志》所做的注。最早记载该诗者,是南朝宋的文人刘义庆所著笔记小说《世说新语》,其原文是:

 

“文帝(曹丕)尝令东阿王(曹植)七步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
 
那时节,距离曹植去世已有二百余年。
 
尤为重要的是,七步诗也不见于《曹植集》。
 
曹植生前编过自己的作品集,“为前录七十八篇”;魏明帝曹叡也曾下诏为曹植编集子,收录各种题材的作品“凡百余篇”。这两种集子在晋代有流传,直到唐代仍保存得相当完好,其散佚大约发生在两宋交接的乱世。据《晋书》记载,晋武帝司马炎读到某篇作品,怀疑是曹植所作,便将其子曹志唤来询问。曹志的回复是“先王有手作所目录,请归寻按”——可见曹植不但留下了作品集,还留有完整的作品目录。曹志后来回复司马炎,说那篇作品不是曹植所写,真正的作者是曹囧。
 
能见到三十卷完整版《曹植集》的南北朝学者与唐代学者,在提到“七步诗”时普遍只说来自《世说新语》,无人说来自《曹植集》如李善给《文选》做注,常引用《曹植集》,但提到七步诗则称引自《世语》,这显示他读到的《曹植集》里没有相关记载)。就现存史料来看,两晋一百五十余年间,也没有关于“七步诗”的故事流传。这些事实,足可说明《曹植集》里没有收录“七步诗”。不但说明《曹植集》里没有“七步诗”,还可以说明曹植后人保存的未刊作品里(如果存在的话),也没有“七步诗”——基于合理怀疑,曹叡为粉饰其父曹丕的形象,可能会将不利于曹丕的曹植作品删落未收。但入晋后仍无“七步诗”的故事流传,已很能说明问题。
 
总之,《世说新语》是七步诗迄今可见的唯一来源。这大体相当于在2021年冒出来一本书,说清朝的嘉庆皇帝(1796-1820年在位)其实写过一首诗,而此前的两百余年间无人知晓。
 
♦ 东晋人顾恺之《洛神赋》图里的曹植像
 
七步诗故事传递的内容信息,也足以证明它是一段伪史。
 
最明显的问题是情节幼稚。如郭沫若所言:
 
“曹丕如果要杀曹植,何必以逼他做诗为借口?子建(曹植)才捷,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果真要杀他的话,诗做成了也依然可以杀,何至于仅仅受了点讽刺而便深惭?”
 
叶嘉莹也说过:
 
“我以为这个传闻并不可靠。……以他(曹丕)的智慧才略,就是要杀死曹植,也有别的办法,绝不会用这种笨办法。”
 
在呈递给曹丕的《封鄄城王谢表》中,曹植说:自己“狂悖发露,始干天宪;自分放弃,抱罪终身”。这显示他确有严重到足以杀身的罪名握在曹丕手中(或者说曹丕刻意给他扣了这种罪名)。曹丕握有这样的把柄,却不直接拿来杀曹植,反要去玩什么“七步成诗”,玩什么写不出便要杀人的把戏,除了脑子有病实在很难解释。
 
另据黄永年的考证,《世说新语》里还记载了一个情节更幼稚的“百步诗”故事。其大致内容是:曹丕与曹植一同坐马车出游,见到两牛互斗,一牛坠井而死。曹丕命曹植就此场景作诗,不许说牛、不许提井,不许说斗,不许提死,须在马走百步之内完成四十言,否则就要“加斩刑”。曹植策马赋诗完成了四十言,还在百步之内写下了“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首诗,让曹丕深感羞愧。
 
这个“百步诗”故事,后来被重新编订《世说新语》的北宋人晏殊给删了,只保存在北宋大型类书《太平广记》里。晏殊删它的主要原因是重复和幼稚。重复指的是故事框架与“七步诗”大体相同;幼稚指的是故事里挂名曹植的那首《死牛诗》,实在是水准极低,连“老干体”都不如。该诗全文如下:
 
两肉齐道行,头上戴横骨。
行至凼土头,峍起相唐突。
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
非是力不如,盛意不得泄。
 
此外,“七步诗”还带有浓厚的佛教色彩。
 
首先是“七步”这个梗很特殊(正常设限一般会取十步、百步这样的整数),它的源头是当时流传的“佛陀降生故事”。
 
该故事正式传入中土,大约始于汉献帝时代僧人竺大力翻译的《修行本起经》。其中写道:佛陀从母亲的右胁出生后,“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三国时代,吴国僧人支谦翻译的《太子瑞应本起经》里,也有相同的记载。此后,西晋僧人翻译的《异出菩萨本起经》与《普曜经》、东晋僧人翻译的《大宝积经》里,都能见到这个“佛陀走七步发表宣言”的故事。
 
♦ 佛经中常见的“七步”之梗
 
其次是诗中拿“以釜煮豆”做比喻,也是佛典中常见的元素。西晋僧人翻译的《修行道地经》、《大楼炭经》,东晋僧人翻译的《泥犁经》等,都曾拿煮豆子来对应人受到磨难,拿煮豆子的“铁釜”来对应折磨人的“人间大釜”。
 
佛教进入中国后经历了一个本土化的渐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佛教故事的主角,被替换成了中国本土的著名历史人物。一个典型案例就是“曹冲称象”,据陈寅恪的考证,该故事的原型在佛经,主角后来才由外域人士变成本土名人曹冲。曹植的“七步诗”显然也是这样的情况——“七步”之梗来自佛陀故事,“以釜煮豆”的比喻也来自佛经,且都是曹植去世后才普及开来的文化元素。
 

♦ 佛经中的“人间大釜”与煮豆之喻

 
剩下的问题是:这些佛教文化元素为何会偏爱曹植,集中附会到他身上,演变成“七步成诗”的典故?
 
原因或许在于两晋南北朝时代的佛教也需要曹植。
 
在刘义庆生活的刘宋时代,曹植已被视为中土梵唱(以歌咏的形式念诵经文)的创制者。《世说新语》里说:“今之梵唱,皆植依拟所造”——僧人们唱诵经文的音律格调,全是曹植做东阿王期间改造出来的。刘义庆是一位“奉养沙门”的资深佛教徒,他这段记载多半是从佛教圈耳闻所得。之后的萧齐、萧梁时代,僧人们也都认定曹植是中土梵唱的创作者。
 
其实,在魏晋时代的史料中,见不到曹植创作梵唱的任何记载。任继愈便据此认为曹植创作梵唱之说不可信。但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梵唱作为一种新兴的外来文化,要想引起中土文化界的注意,且被中土文化界接受,挂靠一位中土文化名流,显然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这办法有些类似于传教士利玛窦来华后将自己打扮成儒士,也有些类似于地方小吃纷纷宣称曾被乾隆皇帝临幸过。曹植恰好是魏晋时代文化界最顶流的人物,也是故事最多的人物。
 
与梵唱搭上了线的曹植,自然也会与佛经中的“七步”之梗和“以釜煮豆”之喻搭上线。最后演变出“七步诗”的故事,也就不奇怪了。
 
♦ 电视剧《三国演义》中的“七步诗”场景
 
其实,古人很早就发现了《世说新语》版“七步诗”故事的逻辑幼稚不通。晚唐僧人栖复在回答信众“此方为何有梵呗”(中土为何会有梵唱)这个问题时,便引用唐代通俗历史读物《历帝记》,讲了一个面貌完全不同的“七步诗”故事:
 

“武帝有二子,一号曹丕;二名曹植,……(曹植)美貌有文,兄丕每礼重,偏置甄(妃)一阁。植遂被甄妃,后凌逼不从,自啮其臂。德困沐发,兄见妃后臂啮损,问得事由,便欲杀之。令行七步,诗成即不煞(杀),如不成即煞。诗曰:煮豆然豆其,豆子釜中治。一种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诗既成已,遂免煞之。”

 
在这个故事里,曹植不再是受害者,而是侵犯曹丕之妻甄氏的恶徒。曹丕让他七步成诗,看似是要杀他,其实是知晓曹植文采好,故意留一条生路给曹植,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个故事的逻辑比《世说新语》版通畅,但它同样不符合史实,犯了许多基础性错误。
 
综而言之,“七步诗”是首好诗,但它不是曹植写的,我们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谁。(来源:腾讯新闻)
 
 
①宋战利:《<七步诗>托名考》,收录于氏著《魏文帝曹丕传论》,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②张为骐:《曹子建七步诗质疑》,《国学月刊》1927年第1期。
③黄永年:《从七步诗的由来评曹植诗的整理》。
④李小荣:《<七步诗>生成流播过程中的佛教因素》,《古典文学知识》2016年第6期。
⑤刘明:《<曹植集校注>收《<七步诗>辨说》。
⑥孙猛:《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详考》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642页。

⑦鲁立智:《论曹植与佛教音乐关系的演变》,《古代文学特色文献研究》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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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是假的 | 短史记

?言九林 短史记-腾讯新闻 2021-11-01

 

作者丨言九林

编辑吴酉仁

 

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者,应该都听说过“李白与铁杵磨针”这个故事。

 

故事的大致情节是:李白小时候读书不用功,某日逃学外出遇到一位老妇人,正在溪水边磨一根铁棒。李白好奇询问磨铁棒有何用,老妇人说想要磨得一根绣花针。李白嘲笑老妇人,老妇人却说“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受到感化的李白自此发奋向学。

 

在笔者看来,这其实是一个假故事。

 

理由是:(1)李白留下了不少记述自己早年经历的诗作,但他从未讲过这个故事。(2)与他有过交往的朋友也没人讲过这个故事。包括为李白编纂《草堂集》并做序的李阳冰,为李白编纂《李翰林集》的魏颢,都没有提过这个故事。(3)在唐代史料中,也找不到该故事的任何记载。

 

现存可见史料中,最早记载李白版“铁杵磨针”故事者,是南宋时代的《锦绣万花谷》一书。①

 

这是一本内容庞杂的类书。作者名姓不详,《自序》中题有时间“淳熙十五年十月一日”,显示该书成型于1188年前后,时为南宋孝宗时代。书中“老媪磨杵”条写道:

 

“昔李白读书于象宜(耳)山中,未成弃去。过小溪,逢老媪方磨铁杵。问之,曰欲作针。太白感其意,还卒业。妪自言姓武。今溪傍有武氏岩。”②
 
♦ 《锦绣万花谷》记载李白版“铁杵磨针”
 
需要注意的是,上述记载乃是编纂者抄自其他资料。其《自序》中说得明白,《锦绣万花谷》一书的内容,全部来自编纂者多年来搜集的书籍,包括了古人文集、佛老异书、百家传记乃至荒录怪志。遗憾的是,因为编纂者没有做更具体的交代,相应的史料也未留存下来,这段故事究竟引自哪里已不得而知。
 
但仍可以知晓两点:
 
(1)后世谈“李白与铁杵磨针”,主要以南宋史料《方舆胜览》为依据。其实,《方舆胜览》的记载很可能来自《锦绣万花谷》。它成书于南宋理宗嘉熙三年(1239年)前后,比《锦绣万花谷》晚出半个世纪,而行文与《锦绣万花谷》几乎完全一致(也不排除两书都援引了同一份已失传的材料)。③
 
各种史志资料提到“铁杵磨针”,常引用《方舆胜览》
 
(2)李白少年时代的读书之处并不在象耳山(四川眉山),有杜甫怀念李白的诗作为证:“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这个“匡山”在李白的故乡四川江油。该山出土的北宋石碑《敕赐中和大明寺主持记》也称,李白曾“读书于乔松滴翠之坪有十载”②。
 
换言之,不管《锦绣万花谷》里的那段故事是从何处抄来的,都不能当真。李白少年时代不曾在象耳山读书,不可能在象耳山遇到“铁杵磨针”的老妇人。
 
其实,在近现代教科书收入李白版“铁杵磨针”之前,“铁杵磨针”故事的主流并非勤学故事,而是成仙成佛的宗教故事。
 
比如,南宋人郑思肖(1241-1318)的《百二十图诗》中,有一张图便是《骊山老姥磨铁杵欲作绣针图》。这显示最晚在南宋时代,“铁杵磨针”便已是道教圈常用的故事。既然是宗教故事,主角便不能是李白这种尘世之人。元代武当山道士编纂的《玄天上帝启圣录》里,受到“铁杵磨针”感化者是传说中的真武大帝,前来感化他的老妇人则是另一位道家仙人“圣师紫元君”,故事的发生地也换成了武当山的“磨针涧”。
 
♦ 《玄天上帝启圣录》记载的“铁杵磨针”故事
 
大体而言,自南宋末年开始,“铁杵磨针”便已是道家与佛家常用的典故。宋末元初的道教人士俞琰(道号全阳子),在其著作《周易参同契发挥》 中说过“磨铁杵之不为针也哉”这样的话。元代道士王惟一也写诗说,修道成仙的关键法门是“人心常要合天心,铁杵成针功要深”。元代僧人清珙禅师教人修佛,说的也是“工夫只怕无人做,铁杵磨教作线针”。
 
明清两代的文化圈,也多将“铁杵磨针”视为宗教故事。如王阳明在他的书中说:“真武山中久坐无得,欲弃去,感老妪磨针之喻,复入山中二十年,遂成至道”。清朝乾隆年间的诗人王昙,则认为“铁杵磨针”的故事,是菩萨化身“老尼”故意启发昙翼法师(晋代高僧)。相比之下,李白版“铁杵磨针”的存在感很弱。
 
这类宗教故事当中,最值得注意的一段记载,来自明万历刻本《四川总志》。内中写道:
 
“唐窦子明,江油人。唐时为彰明主簿,后弃官隐于窦坪。未几至圌山修道,抵仙女桥,见一女人磨针,因问之。答曰:铁杵磨绣针,功久自然成。遂感悟,复归此山。怡神养性三载,白日升天。”⑥
 

 

♦ 《四川总志》记载的窦子明版“铁杵磨针”

 
这位窦子明是李白的江油同乡,窦子明修仙的窦圌山与李白读书的匡山相距不远。窦子明版的“铁杵磨针”故事与李白版的“铁杵磨针”故事,情节几乎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窦子明版乃修仙故事,而李白版则是勤学故事。
 
《四川总志》是利用诸多前代史料汇编而成,但它没有交代故事的来源,所以我们无法知晓窦子明版“铁杵磨针”的出现时间,究竟是早于李白版“铁杵磨针”,还是晚于李白版“铁杵磨针”——可以知晓的是,窦子明的成仙传说在李白生活的时代已流传颇广,李白诗中就有“愿随子明去,炼火烧金丹”这样的句子。唐末文人杜光庭在四川做官,也曾亲自与友人探访过窦子明修仙的“窦圌山”(杜光庭将“窦”写作了“豆”)。⑦
 
历史上有一种常见的现象:典故里名气比较小的元素,会在传播过程中逐渐被名气更大的元素取代。比如“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句话,本是一位英国女作家的话,但传来传去却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名言。同样是四川江油人,李白的名气显然远远大于窦子明。按常理,流传在江油的“铁杵磨针”故事,最后应该集中到李白身上才对。但明代万历《四川总志》记载的,却仍是窦子明版的“铁杵磨针”。
 
♦ 清代人绘制的李白让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磨墨的场景
 
如何理解这种反常现象?
 
如果《四川总志》依据的是某种产生于李白之前的材料,反常便不存在。但唐末之人杜光庭去踏访窦子明修仙之地,记载了诸多所见所闻,却无“铁杵磨针”的传说。这显示当地尚无“铁杵磨针”的故事。所以,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铁杵磨针”这个故事,只适合作为宗教故事挂靠在仙佛身上,不适合当成勤学故事挂靠在李白身上。
 
这一点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作为勤学故事,李白版“铁杵磨针”有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就是真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老妇人会拿铁棒去磨制绣花针,其工作量之大令人难以想象。况且,针虽是民众日常生活中的必备物品,但唐宋时代已有专门卖针的商铺,百姓不会干“铁杵磨针”这种蠢事。李白见不到铁杵磨针的老妇人,也不会被铁杵磨针的老妇人感化。
 
♦ 北宋刘家针铺广告铜版,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但作为宗教故事,上述逻辑漏洞便不存在了。
 
因为修道成仙本就超脱于日常生活的逻辑之外。在宗教故事里,拿铁杵磨针的老妇人或仙或佛,她们磨杵的目的不是得到针,而是为了“点化”修道者,将他们引向得道成仙的“正途”。此外,还可以理解为一种遁词——现实中的修仙者之所以无法如真武大帝或窦子明们那般成仙,是因为“铁杵磨针”难度极大,几乎不可能实现。一个相似的案例,是民国时代市面上销售的点穴秘笈,为防露馅,往往要求练习者必须练到“其指可以透铁”的地步;因为不可能有练习者可以达到这种程度,所以教授点穴术者永远不怕穿帮,永远可以自圆其说。
 
简言之,“铁杵磨针”只符合虚构的修仙逻辑,不符合真实的生活逻辑。所以在近代之前,虽然出现过与李白挂靠在一起的勤学版,但“铁杵磨针”的主流形态,仍是各种各样的修仙故事。(来源:腾讯新闻)
 
 
①据明代人曹學佺《蜀中广记》记载,还有一份宋代史料“杨佑甫《彭山十事记》”,记载了彭山的十处景点,第一处是象耳山,第四处是“宝现”“磨针”二溪,第五处是“太白书台”。据曹學佺的考据,此杨佑甫可能是北宋神宗元丰年间做过双流知县的杨天惠(字祐甫)。可惜的是,《彭山十事记》的原文已经不存,保留下来的只有上述名目,此磨针溪是否与李白捆绑不得而知。
②(南宋)佚名:《锦绣万花谷续集》卷十一,“成都府路”。
③(南宋)祝穆:《方舆胜览·眉州·磨针溪》。其原文是:“在象耳山下,世传李太白读书山中,未成弃去,过是溪,逢老媪方磨铁杵,问之,曰:‘欲作针,’太白感其意还,卒业。”
④江宁李白纪念馆藏:《敕赐中和大明寺主持记》,宋神宗熙宁元年。
⑤以上总结参考了:朱玉麒:《李白“铁杵磨针”传说考》。
⑥(明)《万历四川总志》卷十四,“仙释条”。
⑦(唐)杜光庭:《录异记》卷六。
本文还参考了:于赓哲:《李白的六大谜团:小时候把铁杵磨成针?结过几次婚?》,澎湃新闻2016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