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说破了天也没用的

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说破了天也没用的

Original 能老师 就叫熊太行也行 2020-11-27

 

今天聊点搞对象的事儿。

 

有朋友后台留言问我：“我闺蜜喜欢一个男生，她家条件一般，但是颜值不错；对方长得挺帅，家境也很好，对她不反感。她已经拼命想着讨好他了，但好像他还是没太多感觉，她应该主动呼哈（税）了他吗？”

 

还是算了吧。

 

无论男女，倘若对肉体关系非常介意，认为这必须和婚姻捆绑，那就不要用它做甜头，去拉对方上钩。

 

让对方呼哈了自己，然后依靠对方的愧疚心来维持一段关系，在90年代之前也许可以，在现在，久不了的。

 

大多数的人，在谈论婚嫁的时候，都会考虑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这就是真真的现实。

 

在冯梦龙的《警世通言》里，就曾经写过一个姑娘爱慕贵公子失败的事，今天我给大家拆解一下。

 

这个故事叫做“崔衙内白鹞招妖”，这是一个有鬼的故事。

 

但是我们读古代的故事，一定要记得一点：

 

人故事里，未必都有鬼，但鬼故事里，必然都是人。

 

好，开始。

 

崔大少爷

 

唐玄宗年间，有个宰相姓崔，因为跟李白关系好得罪了杨贵妃，被贬官到了定州中山府（今天的河北保定），当了一个知府。

 

崔大人有个少爷，叫崔亚，二十出头。

 

“生得美丈夫，性好畋猎”

 

美丈夫三个字了不得，美，好理解，丈夫，指的就是高大伟岸，有男子气概。

 

你可能会说，知道了，就是一个官二代高富帅吧。

 

不，远远不是。

 

因为他姓崔。

 

解释一下唐朝的时候，如果你姓崔，有什么样的好处。

 

唐朝有一些大士族，这些家族从南北朝时期，就不断地出宰相、高官，势力非常大。

 

 

东汉末年的袁绍家，四世三公就了不得了

 

这些家族大到什么地步呢？唐高宗（武则天的老公）开了一个黑名单，让手下的那些功臣勋旧不能和“七姓十家”婚姻，就是防止他们的势力太大，但是这个名单一下子就成了双一流家族的认证名单，大家更加追捧这些家族了。

 

崔、卢、郑、王、李五个姓，当然了，姓王姓李的人很多，但你必须得是太原王家、赵郡李家，才算是士族，别的没有意义。

 

有个唐朝人叫薛元超，当了宰相，大家都羡慕他，他自己特别难过，说“这辈子都没有娶一个五姓女子为妻，真的白活了”。

 

唐太宗李世民就特别不能理解这种家族狂热：“我跟这五家没有仇，但是民间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五家呢，娶到崔家卢家的女子就祖坟冒烟……我很难理解啊。”

 

难道崔卢两家是双色球吗？

 

当然不是了，唐代的学校制度还不完善，你要想读书，在大家族里最好，这种大家族的家学，就是今天的衡水一中，等你出来做官，到处都是家里亲戚，办事方便，出事有人救，不会随随便便，就有一个人把你凯取一刀。

 

唐朝的科举，一度有诗词，今天我们看唐朝考诗词，明朝考八股，可能觉得唐朝浪漫，明朝腐朽，这是不对的。

 

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好诗人是旅游和酒供出来的。小门小户的孩子，赶上过年逛庙会才进趟县城，你怎么写出好诗来？

 

考诗词的科举，那就是有钱人、高门大户的游戏。

 

崔氏有两家，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老家都在河北，博陵崔氏有个有名的诗人，叫崔护，他有一首诗，大家应该听说过：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传说崔护出门游玩，遇到一个女孩子，他觉得人家很好，就写了这首诗，后来他第二年再去，想要提亲，发现女孩子已经病死了。

 

有的故事里说，崔护是贫穷书生，中了功名才来求亲，结果耽误了，这是瞎猜，崔护家就是博陵崔氏，他只要开口说要娶哪家的女孩子，人家小门小户的简直就会幸福到晕眩。

 

唐朝有个文宗皇帝，曾经为自己的皇孙向宰相求亲，结果宰相宁愿把孙女嫁给一个九品小官，因为那个小伙子姓崔。

 

崔家就是这么豪横。

 

我们这个故事里的崔衙内，无论是清河崔氏还是博陵崔氏，都是豪门。

 

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个王子。他聪明，也没有那么急迫去考进士，所以对骑马和打猎特别有兴趣。

 

 

卖草鞋的，也喜欢狗、马、音乐和漂亮衣服，

那就是败家子儿了

 

白鹞子

 

崔大人家里有一只白鹞子，是新罗（朝鲜）进贡给唐玄宗的，唐玄宗把这只鹞子就送给了崔大人，崔衙内非常喜欢这只鹞子。

 

这天春光正好，崔衙内就来跟爸爸请假，说准备出去打猎，同时：

 

“欲借御赐新罗白鹞同往。”

 

鹞子是猛禽，必须得放，猛禽要吃生肉活肉，身体才能健康。

 

顺便提醒一句，今天所有的猛禽，包括猫头鹰，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养了会犯法。

 

大家如果有兴趣看养鹰驯狗的事情，可以看看王世襄的自选集，他就在雪地里放鹰逮兔子，丢了一只白鹰。

 

崔大人于是吩咐他：

 

“好，把出去照管，休教失了，这件物是上方所赐，新罗国进到，世上只有治一治，万弗走失！上方再来索取，却是哪里去讨！”

 

这个好理解，就像今天要是把女朋友送的表丢了，命也就没了。皇上指不定哪天想起来就会问这个鹞子。

 

“儿带出去无他，但只要光耀州府，教人看玩则个！”

 

崔衙内说得很有道理，也能打动崔大人，你是一个大员，被贬出来，可能会有哪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欺负你，觉得你落魄了，这个时候把皇上给的白鹞子拿出来，群众啧啧称奇，那些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崔衙内借出来鹞子，让一个“五放家”架着，五放家就是鹰把式、狗把式，专门给富贵人家驯动物的。

 

大家一窝蜂出了城，走到半路，遇到了一个小酒店，崔衙内想和大家一起喝杯酒解渴。

 

唐、宋的时候的酒都是低度酒，没有白酒。

 

出门在外，喝生水可能会拉稀而死，但是喝酒、喝茶就不会，茶只要水开、酒只要味正，就是安全的。

 

英国人殖民印度的时候，也是不敢喝印度的水，就靠啤酒来获取水分（人们明白开水安全的原理，是巴斯德发现微生物之后的事了）。

 

结果看见一个酒保：

 

“身长八尺，豹头燕颔，环眼骨髭”

 

长得跟张飞似的。

 

小公子吃了一惊：“怎么有这般生得恶相貌的人。”

 

他就开始提防了。

 

人还是得以貌取人。

 

相貌歧视是我们自保的一种方式，看见长得凶的，客气点没错。

 

酒保倒出来的酒，颜色很红。

 

衙内跟着酒保偷偷溜进后厨，发现“血水里面浸着浮米”。

 

 

各位自己在脑中把奶茶换成红酒试试

 

衙内出来，赶紧告诉手下，先不要吃酒了，拿了三两银子给酒保，那酒保唱喏谢了。

 

这是公子聪明的地方，这家店是黑店，但是你在别人的地头上，可别这么嚷，不然容易被害了性命。

 

 

黑店里优先吃素

 

赶紧先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回家告诉老爹，派兵来端这个黑店，就万无一失了。

 

但是公子的玩心实在太重了，见了黑店之后，还继续去打猎——出来一趟不容易。

 

“行了半日，到了北岳恒山。”

 

这里解释一下，一直到清初，北岳恒山都是今天保定唐县的大茂山（曲阳恒山），所以令狐冲的“恒山派”，其实官方语言应该是保定话。

 

 

一旦接受了这种画风

 

妖怪警告

 

公子到了恒山脚下，发现了一座小山峰。

 

山脚下钉着一面版牌：

 

“此山通北岳恒山路，名为定山，有路不可行，其中精灵不少，鬼怪极多。行路君子，可从此山下首小路来往，切不可经此山过，特预禀知。”

 

奇怪，这个牌子是谁做的？

 

1.好心人

 

2.妖怪

 

我倾向于是妖怪做的。

 

如果妖怪吃人的话，好心钉这块牌子，会坏了妖怪的买卖，妖怪一定会来拆了它。

 

妖都认字儿，洞府门口都要写汉字儿：

 

盘丝洞（大蜘蛛家）

陷空山无底洞（小老鼠精家）

福陵山云栈洞（猪刚鬣，也就是二师兄家）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大师兄家）

 

不认字儿，你安排巡山、烧火、队伍内部文化建设就会特别难，不认字的，撑死当个怪。

 

看来是妖怪劝人别上来，山脚下让大家绕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说他是“河北好妖怪”，没啥问题。

 

但是有句话，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怎么办？我们回去吧。”公子这么说。

 

这时候有个架鹰的家伙出现了：

 

“衙内，我是本地人，家在这儿，上面景色好着呢，而且好多蹊跷作怪值钱的飞禽走兽。衙内既然是出来打猎，不上山，难道从大道上走吗？平地里有什么飞禽走兽？白鹞子和鹰都发挥不出来啊，我们带这么多的弹弓弩箭，不是都白瞎了吗？”

 

就怕这种人。

 

崔衙内家里条件很好，这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啥？是人身安全。

 

但是架鹰的那个家伙，他的KPI是什么？是鹰驯得好不好，没抓到猎物，他没有赏钱，心里不舒服。

 

这俩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这一刻的利益，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我以前经常讲的“利益接合部”（如果有兴趣，点击末尾的“原文链接”）。

 

衙内觉得他说得对，这个人对下属其实非常仁慈爱护，于是他开出赏金：

 

“若打得活的归去，到府中一个赏银三两，吃几杯酒了归，打得死的，一人赏银一两，也吃几杯酒了归，若都打不得飞禽走兽，银子也没有，酒也没得吃！”

 

大家都冲上山来。

 

乾红兔儿

 

山上有什么鸟兽？根本没有。

 

半天看见一只“乾红兔儿”，乾红，就是深红色。

 

 

大概齐这样吧

 

衙门说：“若捉得这红兔儿的，赏五两银子！”

 

于是，新罗白鹞子都出动了，抓这个兔子。

 

崔衙内跟着白鹞子，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面，看见有一个“锦袍灼灼、金甲辉辉”“一丈来长短骷髅”。

 

 

仙剑里的“鬼将军”的灵感来源应该就是这个

 

崔衙内是世家子弟，没有一上来就要打架的，看见这个骷髅：

 

“左手架着白鹞，右手一个手指头，拨那鹞子的铃儿，口里啧啧地引着这个白鹞子。”

 

一个鬼，看见活人不吃，玩人家的鸟儿，说明这家伙也是见过好物件的。

 

“尊神，崔某不知尊神是何方神圣，一时走了新罗白鸽，望尊神见还则个！”

 

这话他说了五七番、唱了七八个大喏，但是骷髅完全不理他。

 

于是公子拿起弹弓，一弹子打去。

 

这里说的弹弓，是发射弹丸的大弓，不是现在小孩玩的“丫”型绷弓子，打鸟和小兽用弹弓，可以防止打坏毛皮。

 

这种弓打起来很响。

 

沈从文在《雅歌》里这么写过：

 

“你的眼睛还没掉转来望我，只起了一个势，我早惊乱得同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中的小雀了。”

 

少年时我特别爱这一句，写相思，这是很美的文字。

 

崔衙内打完这一弹，一声响亮，骷髅和白鹞子都不见了。

 

美貌姑娘

 

衙内找路下山，找不到，天就快黑了。

 

这时他碰到了一座庄院，有几间草屋，他过去打算借宿一晚。

 

有个人走来开门，熟人！

 

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酒保，长得像张飞的那位！这个小伙子叫“班犬”。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衙内说：“你怎么在这？”

 

班犬说：“这是我们老板家啊。”

 

于是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穿乾红衫的女儿出来。

 

崔衙内世家子弟，最懂礼貌。

 

“告娘娘，崔亚迷失道路，敢就贵庄借宿一宵。来日归家，丞相爹爹却当报效。”

 

上人家家借宿，没有看人家女眷的道理，更不能随便翻人家衣橱，免得翻出死人来。

 

结果这姑娘说：

 

“奴等衙内多日，果蒙宠访。请衙内且入敝庄。”

 

奇怪，这叫什么话？

 

一个大姑娘，看见你就说，我等你十八年了，你不得嘀咕嘀咕？

 

有次我在西南某城市出差，上酒店电梯的时候有两位打扮时髦的女士跟着我进来，我帮着按了电梯门，顺口说：“您几层？”对方说：“就去你那层呀。”我赶紧说：“别别别，不方便”，然后请她们下去，别耽误人家挣钱，也不要害自己惹麻烦。

 

衙内说：“岂敢擅入。”

 

客气不是繁文缛节，客气在很多时候能救你一命。

 

古代借宿的时候，最好是一家之主、或者年长的人收留，姑娘媳妇留你，那就非常危险了。

 

门第问题

 

姑娘三请四邀，崔衙内毕竟要借宿，还是进门了。

 

姑娘命令“安排酒来”。

 

衙内又客气，不敢喝。

 

姑娘说：“家间也是勋臣贵戚之家。”

 

一来是劝衙内安心，我们两家差不多，我不会害你；二来就是为下面谈婚论嫁做准备。

 

“不敢拜问娘娘，果是哪一宅？”衙内问。

 

“不必问，他日自知。”姑娘说。

 

 

请问高姓大名？

莫再提、莫再讲

 

衙内知道这家人不对了，开始哀求姑娘放自己回去。

 

想走？晚了！

 

“家间正是五伯诸侯的姻眷，衙内又是宰相之子，门户正相当，奴家见爹爹议亲，东来不就、西来不成，不想姻缘却在此处相会！”

 

多吓人！

 

有漂亮姑娘要嫁给你，是不是很开心？

 

但是事有反常就是妖，荒山野岭，上来就说你是清华毕业，我非跟你不可，你怕不怕？

 

衙内越发心慌，喝了几杯酒：

 

“指一条路，教某归去。”

 

“左右明日教爹爹送衙内归。”

 

“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自古‘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深恐得罪于尊前。”

 

“不妨，纵然不做夫妇，也待明日送衙内回去。”

 

注意这个对话。

 

衙内要走。

 

姑娘说，明天我爹送你走。

 

咱们现在这样越礼，你爹会不乐意。

 

姑娘说，我可以不要名分，可以不做夫妻，但是一定要明天走。

 

满当当就是要今夜得手。

 

这个时候人喊马嘶，有仆人说将军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请衙门少等则个。”

 

崔衙内一想，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将军，唐朝又没有国防坑道，就跟着姑娘溜出去，偷摸舔破了窗户纸。

 

哎呀！

 

 

 

吃你心肝

 

一个大骷髅坐在主位上，就是姑娘她爹。

 

如此骨感的老丈人！

 

 

 

骷髅一通抱怨：

 

我玩一个白鹞子，被一个人打了一弹子，打在眼睛里了，好疼！我去问山神土地，说是崔衙内，我若捉得这厮……

 

“劈腹取心，左手把起酒来，右手把着他心肝，吃一杯酒，嚼一块心肝，以报冤仇！”

 

 

大概这样儿

 

这个时候酒保出来举报，说崔衙内在自己的酒店里买过酒，而且刚才被“妹妹”留在家里吃酒。

 

女孩儿这个时候跟骷髅求情。

 

“他是五百年前姻眷，看在孩儿面，且饶恕他则个！”

 

对崔衙内的使用方式上，父女俩发生了分歧：

 

一个坚持要吃，一个坚持要睡。

 

崔衙内可没有让他们操心，他自己开门骑马跑了！

 

跑到天亮，终于离开了定山，遇到了自己的随从。

 

“衙内哎，一晚上去哪了，急死我们了！”

 

衙内把一晚上的恐怖经历说给大家听，大家都吓坏了。幸好新罗白鹞子也收回来了。

 

那个养鹰的还财迷心窍：

 

“衙内，这山上还有好多珍禽异兽，最好是再上去一次，别浪费了白鹞子……”

 

真是死性不改，打猎差点丢了性命。

 

崔衙内涵养好，他只说了一句：

 

“这厮又来！”

 

 

养鹰的那位有吴孟达的喜感

 

阴魂不散

 

衙内被大家护送回家，把事情跟父亲说了一遍。

 

读书人是不讲怪力乱神的，崔大人只当儿子胡说八道，罚他在书院里禁足，让一个院子看着，就这样待了三个月。

 

夏天来了，屋子里热得没法待，衙内就去后花园乘凉，二更天，一轮月亮上来，突然黑云里来了一轮香车。

 

 

对不起串台了！

 

驾车的是那个长得像张飞的班犬，坐车的，就是留他吃酒的女孩儿了。

 

“衙内，奴好意相留，如何不别而行？”

 

“好？不走，右手把着酒，左手把这心肝做下口。告娘娘，饶崔某性命！”

 

崔衙内讲道理，是你爸爸要吃我心肝先。

 

女孩儿道：

 

“不要怕，我不是人，亦不是鬼，奴是上界神仙，与衙内是五百年姻眷，今日特来效于飞之乐。”

 

说了半天，还是要搞对象。

 

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有主场优势；也可能是因为确实看到过对方给自己求情；还有可能是被色所迷。

 

总之这次，崔衙内依了。

 

有这么几天，崔衙内不让老院子进书院，老院子偷偷看。

 

“张到一个妖媚的妇人。”

 

赶紧告诉崔大人，崔大人——

 

“焦躁做一片，仗剑入书院来。”

 

进了书院问责儿子，说不该招惹邻家妇女，儿子说没这回事，老头再问的时候，那个姑娘出来道了声万福。

 

傻姑娘哎！

 

如果是寻常人家，可能真的会看你相貌人品好，大家取个商量，就像宁采臣他妈，就认了聂小倩了不是？

 

但是这是谁？

 

豪门崔家，宰相的公子！

 

没有铁石心肠、钢蛋手段，那玩儿能当上宰相吗？

 

崔大人上来就砍了女孩儿一剑。

 

这也太粗暴了，这要是寻常女孩子，就给他砍死了，就算人家勾引你家儿子，也没有死罪对吧。

 

“相公倒退三步，看手中利刃，只剩得剑靶，吃了一惊，到去往不得。”

 

崔大人第一次这么没面子。

 

“相公休焦躁，奴与崔郎五百年姻契，合为夫妇，不日同为神仙。”

 

我们知道这姑娘是个小兔子精。

 

小兔子其实很有礼貌，护着崔郎，也对他的父亲客气，最后说的也是好听话：早晚我们是会成仙的。

 

说真的，我还真信这话，这个崔衙内，有仙缘。

 

但是成仙这件事儿，家里支持吗？

 

当然不支持了！

 

崔家的每个儿子，都肩负着联姻其他高门、考进士、当宰相的重任，好容易一个儿子养到二十出头，到山里去当神仙，都像你这样，崔家就完了呀。

 

 

不断地有人考进士，家族才能延续实力

真人捉妖

 

一般的法师抓不住小兔精。

 

但是别忘了，人家是崔家。

 

崔大人有个下属司法官，新官上任，叫罗公适，跑来参见老爷，听说老爷家闹妖精的事，就来求见，罗公适说，这个好办，我哥哥是罗公远。

 

罗公远是唐朝的一个道士，跟张果老当年的名气差不多。

 

于是崔大人就请来了罗真人。

 

罗真人见了兔子精。

 

“看罗某面，放舍崔衙内吧。”

 

真人是个江湖，他知道其实这是自由恋爱，兔子精也没有害人，但是受了人家家长委托，他也就是好言相劝。

 

“妇人哪里肯依！”

 

今天也是，长辈棒打鸳鸯，年轻人坚持在一起的很多。

 

于是罗真人：

 

做起法来，忽起一阵怪风。

 

叫下两个道童来，一个把这一条缚魔索，一个把着一条黑拄杖，罗真人令道童捉下那妇女。

 

这姑娘把那个长得像张飞的哥哥班犬叫来了。

 

“忿忿地擎起双拳，竟来抵敌。”

 

忿忿这两个字好。

 

班犬是个老虎成精，认骷髅做父亲，把兔子当妹妹，这个妖怪虽然酿酒技能基本为负，但讲道理，他虽然不为妹妹的恋爱去隐瞒父亲，却也为妹妹的幸福做了很多，这个时候看见罗真人来收妹妹，就冲在前面抵挡，是个最好的娘家哥哥了。

 

最后，两个道童把老虎精、乾红兔子精和骷髅将军都收了，定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灵异了。

 

人间事

 

冯梦龙没说崔公子的下场，天底下被父母安排人生的男人，都没有什么有惊喜的结局。

 

如果你不抗争，没有人帮你抗争，那就是按照父母安排的路走下去。

 

崔衙内可能未来成为37位崔氏宰相中的一位，也许是其他的官员，也许死在了安史之乱当中，不知道。

 

这个故事讲的，其实也是人间的事情。

 

小红兔不是什么妖怪，她就是一个爸爸是武官的普通人，可能有一个豹子头的哥哥，也可能没有，她可能爱上了一个崔公子，也可能爱上了一个卢公子，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廷里最要害的位置，仍然被高门大户所控制，那些支撑唐朝强大的一批人，没有成为宰相、进入朝廷中枢的空间。

 

你是武将，最终就是一个节度使，像安禄山，无非也就是两个节度使，你当不了宰相，也不会有白鹞子，你成长的天花板，就这么被限制住了。

 

对皇帝而言，这样安全，对国家而言，这样危险。

 

安史之乱和后面的藩镇割据，就是高门大族打压军功集团，军功集团进行的反扑，安禄山被扑灭了，但武人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没有朝廷，我们也可以有自养和掠夺的能力啊。

 

扯远了，我们不谈国家大事，我们谈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情小爱。

 

小红兔拼命地寻找自己的家门显贵的痕迹，希望能够得到崔家长辈的认可，真是让人心疼。

 

是骷髅头冷静得很，看见那个白鹞子，就知道大家门第相差太多，这段婚事再无可能了。

 

小红兔最后破家灭门，罗真人也许镇了她，也许是压她几百年，一个想要突破阶层的女孩子，就这么悲惨地失败了。

 

重新看看小红兔的那些话吧:

 

“家间也是勋臣贵戚之家”

“家间正是五伯诸侯的姻眷”

 

她其实不明白一件事：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你，说破了天都没用的。

 

与其为了所爱之人，宁愿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还不如痛痛快快说一句：

 

“我家门户不高，但我就是看上你了，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p.s

 

还真是，爱打猎？跟兔子精在一起，什么样的珍禽异兽都能打到！

 

 

这个动画叫《猫屎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