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一路上访,控诉中药砂仁

来源: 2021-06-10 17:22:33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大象一路上访,控诉中药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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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项栋梁  来源:基本常识 刊发经授权
 
你以为中药天然,却不知它们一直在破坏自然。
 
云南15头大象一路向北从西双版纳进入省城昆明的故事,像极了一场家园被毁无处伸冤的“上访”。
 

可惜大象们并不知道,狡猾的人类已经更改了计划,

原定5月底在昆明举办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已经推迟到10月11日开幕。

 
侵占大象家园,破坏西双版纳热带原始森林的,当然是人类的活动。那人类到底到底在那儿干了什么呢?
 
答案是种植橡胶、茶叶,还有很多媒体不敢提起的砂仁。
 
能治“百病”的砂仁
 
砂仁是一种热带植物,本来是热带雨林千百种植物中普通的一个,直到它被当成了有众多神奇功效的药材,就成了亚洲象还有其它雨林野生动物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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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作药材的砂仁
 
在不同的典籍和宣传品中,砂仁被宣称有如下功能:
 
化湿开胃、温脾止泻、理气安胎;
 
可治疗水肿胀满、二便不通、痰饮积聚、气逆喘咳、虫积腹痛、蛔虫、绦虫;
 
还可以缓解腹痛、腹胀,治疗打嗝、呕吐;
 
又可以滋阴补肾,辅助治疗十二指肠溃疡;
 
还可以治牙齿疼痛、解一切食毒。
 
最厉害的是还可以治小儿滑泄,肛头脱出。
 
总之,按照中医药理论,买它,买它,买它就对了。所以,对于西双版纳的农民来说,选择也非常简单,种它,种它,种它就对了。
 

 

 
让雨林寸草不生的砂仁
 
然而,砂仁这种东西可不像大白菜那么好种。砂仁喜欢温暖、阴湿的生长环境,所以农民会把它种在热带雨林的树下。一直到这里,都还是中药材卖家们乐意宣传的部分,砂仁采自天然神秘的原始雨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但是你想想,这可不是深山采药,这是种植行为啊。种植最重要的,是争取单位面积内生产最多农民想要的作物,意味着环境中的其它一切都得为种植让路。
 
管你什么跳舞草、红背竹竿草、变色兰,在种药材的农民眼里,统统都是和砂仁争夺养分的杂草,通通都要铲除。
 
生物多样性?那玩意儿能卖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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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下种植砂仁后,其它的灌木和草本植物全都被清除
 
是的,生物多样性不能卖钱,但是大象需要,白颊长臂猿需要,数百上千种热带雨林的野生动植物需要,因为那是一个既丰富又脆弱的生态系统。
 
据许海龙等人的论文《勐腊自然保护区砂仁种植现状及管理对策》(2019年)数据,勐腊自然保护区(总面积19.035万亩)内砂仁的种植分布为实验区60%,缓冲区35% ,核心区5% 。
 
对林下种植砂仁的植物群落研究表明,热带雨林下种植砂仁后造成 70%-90% 物种流失,98% 的个体消失。灌木、草本植物基本被清除,种类流失率达100% ,而乔木物种的流失率达 60%-70% 。

 

 
诛心的砂仁
 
据《砂仁种植发展报告 2019.8.11》数据,我国砂仁药用、食用年需求总量约2000吨左右,年出口量超过500吨,并以每年3%-5%的速度向上递增。2008年砂仁在地种植面积近11万亩,云南砂仁在全国市场上占有率达80%以上。
 
据云南省第六届中药材产业科学发展交流会 (2020)发布的数据,2019年云南省中药材种植面积达872.7万亩,种植面积连续三年稳居全国第一。云南省中药材种植养殖行业协会会长苏豹介绍,砂仁、三七等17个品种种植面积突破10万亩,砂仁、石斛、天麻等10个品种的农业产值超过10亿元。
 
另外,由于村民为种植、管理、采摘砂仁而频繁进入保护区,野外用火、偷猎、盗伐行为增多,易引发森林火灾,给自然保护区的管理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带来很大的压力。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博士顾伯健认为,大象北迁与砂仁、橡胶林等经济作物对西双版纳天然林的侵占有关。然而相关新闻在澎湃网刊发后即被删除,只能以图片形式传播。
 
我就纳闷儿了,橡胶好歹还能做个避孕套,砂仁种那么多干嘛呢?蒸排骨吗?
 
揭穿破坏热带雨林的祸首,你不改正也就算了,还不让说话?
 
既砂仁,又诛心。
 

大象能不上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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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象日记

郑新洽 拍者 2021-06-03

 

6月3日,昆明市晋宁区法古甸村,货车满载着“食物”进村,准备招待即将而来的大象。村民在政府的引导下,躲到高处避险。

 

近日,原本生活在云南西双版纳州勐养子保护区的亚洲象一路北上,“暴走”400多公里,途经云南省普洱市、红河州、玉溪市,于6月2日21时55分进入昆明市晋宁区双河乡。
 
 
新京报记者5月30日起,
一路“象”北,
记录下这份“追象日记”。

 

“肇事”
 
截至4月28日,短短40天,象群在元江县、石屏县共“肇事”412起,直接破坏农作物达842亩,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近680万元,严重影响当地群众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6月2日,玉溪市红塔区春和街道黄草坝村新寨7组,一处大棚被象群推倒。

 

 

 6月2日,玉溪市红塔区春和街道黄草坝村新寨5组,村民家厨房的小米和玉米散落一地,象群偷吃后离开。

 

 

 5月30日,玉溪市红塔区大水冲村,凌晨时,大象从村子的稻田踩过。

 

 

 5月30日,象群进入玉溪市红塔区大水冲村郭朱光家,在门板上留下巨大脚印。

 

 

持续监控

 

为保障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数支无人机监测队伍相互配合,对野象行踪进行24小时无间断勘察、跟踪,及时向联合指挥部汇报野象群最新活动线索,保证沿线群众及早做好撤离和防范准备。

 

 

 6月1日,红塔区白土村,云南森林消防“追象小队”架起远渡3VS无人机监测象群。

 

 

△ 5月30日,云南森林消防无人机监测小队利用无人机红外功能对象群进行监测。

 

 

 5月30日,玉溪市红塔区,无人机获取画面显示野生亚洲象群在林区里移动。

 

 

 5月31日,玉溪市红塔区洛河乡玉溪大河沿岸,野象群在诱导区域徘徊。象群在玉洛路玉溪大河附近待了将近8个小时。

 

 

 5月31日,玉溪市红塔区洛河乡玉溪大河沿岸,野象群找到投食河滩,翻过河坎爬上公路。

 

 

投食引导

 

对亚洲象“定点投食”是一项紧急避险措施,用来引导亚洲象远离村寨,防止人象冲突。

 

 

  5月31日,红塔区洛河乡,工作人员怀抱菠萝沿途投放。

 

 

  5月31日,红塔区洛河乡,工作人员沿路投放玉米、菠萝等大象喜爱的食物,保证象群食源,减少群众损失。

 

 

 5月31日,红塔区洛河乡,工作人员在山体旁边投放了很多食物,希望吸引野象群沿西南方向行走,避免进入城区,发生人象冲突。

 

 

 5月31日,红塔区洛河乡,翻拍自亚洲象监测预警中心视频:无人机获取画面显示象群在当地政府投放的“餐车”中觅食。

 

 

防范

 

6月2日,昆明市、玉溪市现场指挥部同步运行,两地投入应急处置人员及警力675人,出动应急车辆62辆、无人机12架,昆明市储备象食10吨,省市区三级通力合作,开展24小时不间断监测。

 

 

 5月30日,象群距离玉溪市红塔区洛河彝族乡把者岱村约1公里,村委干部紧急广播通知请村民尽快到二楼躲避。

 

 

 5月30日,玉溪市红塔区洛河彝族乡把者岱村,村委干部督促村民赶快回家躲避大象。

 

 

 5月30日,玉溪市红塔区洛河彝族乡把者岱村,工作人员把护栏搬运到村子外围安装。村寨护栏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能够为群众避险争取宝贵时间。

 

 

 5月31日,象群行进至玉溪市红塔区洛河乡玉溪大河一带。现场指挥部共投入应急处置人员及警力360余人次,出动警车、渣土车76辆、挖机5台、无人机9架,储备亚洲象食物18吨,投喂16吨。

 

 

 6月1日深夜,玉溪市红塔区洛河乡一处公路,堵象车队的师傅们已在原地坚守了两夜一天。“前天晚上停好车后,都能听到大象的声音 ”,司机师傅说,大象吃玉米特别多,吃菠萝不多,是不是我们这边玉米太甜。

 

 

 6月1日深夜,玉溪市红塔区洛河乡的堵象车队坚守岗位。

司机师傅表示,不是特别害怕,反而期待见到大象,“我们这边是吉象(祥)谐音嘛!”

 

 

-The End-

摄影:新京报记者郑新洽

编辑:张英 李凯祥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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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鼻家族”老家的“追象人”

周岗峰 拍者 2021-06-02

连日来,“断鼻家族”15头大象组成的“逛吃团”一路向北。6月2日凌晨4时许,象群经过春和街道黄草坝村,在村子短暂停留后进入深山,目前距昆明地界仅3公里。

 

 

2019年7月西双版纳勐海县勐阿镇,在田间活动的亚洲象。摄影 周岗峰

 

截至4月28日,短短40天,象群在元江县、石屏县共“肇事”412起,直接破坏农作物达842亩,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近680万元,严重影响当地群众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据中国新闻社报道,此次向北迁徙的15头亚洲象,原生活在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保护区。2020年3月,“断鼻家族”的16头野象北上,同年7月,普洱市首次监测到该族群,同年12月,族群生下了头“象宝宝”,象群数量达到17头。

 

2019年,摄影师周岗峰进入此次野象的“老家”西双版纳,记录了那里野象与“追象人”的故事。

 

 

西双版纳勐海县勐阿镇,在村民玉米地中出没的野象。

 

野生亚洲象是中国一级保护动物,境内主要分布在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普洱市等地,数量在300头左右。据新华社2020年报道,近年来,受栖息地退化等因素影响,越来越多的野生亚洲象走出森林,频繁进村入户“搞破坏”“霸占”田地吃庄稼,“人象冲突”愈演愈烈。

 

 

大象与人的斗争久了,积累出了经验。点火、放鞭炮、敲锣打鼓等方式越来越不管用了,只有“躲”这一条路。

 

 

西双版纳勐海县勐阿镇,村民站在被大象破坏的房屋前。

 

在勐海县勐阿镇当地村民看来,象群袭击人类,或许跟2015年象群中两头幼象死亡有关。当时专家为确定死因,对它进行了解剖,结果在小象的胃里发现了残留的农药和塑料瓶。此后,这一象群变得暴躁起来。

 

从那时起,勐海县成立了亚洲象监测队,开始对亚洲象行踪进行通报。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员普宗信走访被大象损坏的房屋,这些需要定损鉴定赔偿。普宗信原先是勐阿镇林业站的一名护林员。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员普宗信走访被大象损坏的房屋、玉米地,这些需要定损鉴定赔偿。一头成年大象一天要吃近300公的食物,一群象进入玉米地,无异于一场天劫。

 

 

勐海县勐阿镇门上留下的大象印记。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队员普宗信观察大象留下的脚印。

 

 

普宗信每天要在大象预警平台更新十几条消息,将监测到的大象位置及时报告给各个村民。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队员正在远处监测亚洲象。

 

 

勐海县勐阿镇围观野象的村民。

 

 

大象从玉米地中经过。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队员通过无人机夜晚监视野象动静。

 

 

勐海县勐阿镇,亚洲象监测队员在路口竖立禁止通行警告牌。

 

 

 

-The End-

摄影:周岗峰

文字综合于新华社、中国新闻网、新京报

编辑:李凯祥

校对:李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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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生活观察|逃命的大象是如何成为宣传工具的

 

人们对大象的关注度终于降下来了,因为真相出现了。

西双版纳第三个象群也开始了迁徙,这说明那里的大象即将迎来普遍悲惨的命运。现在可以确定,大象离开的原因,不是一开始专家所说的“领头的母象迷路”或者“地磁紊乱”,而是栖息地被破坏。

在西双版纳,可能出现了真正的生态危机。人们砍掉原生林,种下药材等经济作物,在卫星照片上看,仍然是“森林”,但是对大象来说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于是,它们不得不逃走。

这一点都不浪漫,而是真正的调查新闻题材,但是除了《中国新闻周刊》,很少看到有媒体去调查那里森林破坏的情况。这一次,人们不能再以“没有记者关注”为借口,相反,前去报道大象的媒体有很多——这才是更可怕的:人们有意无意,把大象神秘化、浪漫化甚至抽象化了,故意忽略真正的危机所在。如果大象出走是一次“求救信号”的话,这样的故意忽略,称得上是对大象的二次谋杀。

几家机构媒体派出记者,对象群进行直播。比较典型的大概是,“我看到大象了!”这样的标题,点进去很难看到大象的影子。人们是如此着急,在看到大象之前,就已经发出惊叹。

还有一家媒体,开始刊发系列文章,从小象的视角来讲述这次迁徙,以象的视角写这次“旅行日记”。这很像是中学生作文,比前两天的高考作文还要幼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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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萌化”的顶点,是那张流传甚广的群象一起睡觉的场面。包括人民日报在内的官方媒体账号,都纷纷转发。这无疑是拥有特权的机构近距离凝视的杰作,很多人联想到自己辛苦的劳作,想“躺平”而不可得,大象安静憨厚的样子,让人感到“非常治愈”——大家都假装不知道,这些大象所面临的是何其苦难的命运。

大象可能是最适合想象的动物。它体型巨大,大多时候又性情温柔;它智商极高,但是最终被人类牢牢掌控,引导到它该去的地方。事情不应该太过容易,它应该充满传奇:两头象喝醉了返回,一头小象吃了两百斤醪糟醉倒——象群就像现在那些真人秀节目中的演员一样,在镜头中,也在人类的掌控中。它最危险,也最安全,它的迷失,是为了证明人类无比正确。

逃命的大象最终成为一种被创造的“形象”和宣传工具。日本电视台做了30分钟的直播节目,向日本观众讲述了这次大象的长途迁徙,爱国人士把一些截图引进过来,感叹道:日本人感到惊奇,他们终于知道了中国的好。知道昆明是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知道了中国的生态保护做得这么好。大象成为爱国主义的猎物。

英语中有一个短语elephant in the room,它的中文意思也广为人知,“房间里的大象”,用来指“显而易见的但又被故意忽视”的事,或者是我们知道,但是又假装不知道的要命的事情——比如危机。这次人们对象群的围观,就像是这个短语的现实版:我们都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失去故乡,却仍然把它想象成浪漫和神秘。

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