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婆抢生意

来源: 2019-10-18 21:33:32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和孟婆抢生意,我们策划了场盛大的冥婚 | 暗察笔记01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4 days ago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现实改编的故事

【暗察笔记】是苍衣社职业故事系列。这里汇集各行职业侠客,组成“暗察使”。每期一位暗察者讲述传奇职业故事,旨在开眼界、长见识。

大家好,我是脸叔。
情感工程师田七,他们的工作是以第三方的视角去介入一段感情,一方面致力于修复破碎的情感,另一方面帮助人们从失败的情感关系中走出来。他和搭档霍涵,之前就完成了一单漂亮的小三劝退(点击蓝字回顾:为了扼杀这段婚外情,我在小三办公室潜伏了两个月 | 暗察笔记009)。
挺多读者担心他们看多了劈腿出轨,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其实不是,他们在工作中也见证过真爱。

这是 苍衣社  第 12 篇 暗察笔记

零捌号暗察使:田七

职业:情感工程师

职业技能:催眠、移情疗法

全文 8800 字,阅读约需 9 分钟

霍涵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休息室的躺椅上睡觉。她撞门的声音像一只没刹住脚的哈士奇,“哐当”一声把我吓了一个哆嗦。
“走,来活了。”我迷迷瞪瞪地看着她,脑子还在重启阶段,她也不管我有没有整理好衣服,拽着我就往会议室走。
“又是小三的活吗?”我打了个哈欠。
“这次不是。
听到霍涵这么说,我吁了一口气。现在小三劝退的业务越来越多,大有成为我们公司主营业务的趋势,连着接了几个小三劝退的case,打心眼里觉得有些腻歪,如果不是还有别的案子调剂一下,我都快忘了自己情感工程师的身份。
所谓情感工程师,和软件工程师、网络工程师、建筑工程师差不多。不过,他们修复的是没有情感的死物,而我们修复的是人的情感,所以有时候别人也叫我们“维情师”。
情感工程师游离于任何一段感情之外,擅长以第三方的视角去阅读,去审视一段感情,然后想办法介入。我们像是修补工匠,一方面致力于修复人们之间破碎的情感,包括亲情、爱情、友情;另一方面我们帮人们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解脱出来,走出困境。
我和霍涵赶到会议室,推开门看到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椅子上,面容有些憔悴,愁眉苦脸的。见到我们进来,她站起来跟我们握了握手说:“你们好,我叫于向丽。
我们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之前霍涵从接待人员口中知道一些她的情况,所以这次会议记录由她来写。等霍涵打开电脑准备好,于向丽把她的情况详细地跟我们说了一遍。
于向丽有一个儿子叫卫扬,卫扬有一个未婚妻叫李姝,其实严格来说还不算是未婚妻,只是女朋友。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再到大学,这么多年一步步走过来,感情很深。
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就确定了恋人关系,双方家长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学业也没有太过干预。
后来李姝一家搬走了,为了和卫扬继续在一起,双方约定考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他们两个准备结婚,双方家长也很满意,开始筹备婚礼。
卫扬和李姝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过上了甜蜜的同居生活,离成为夫妻只差一个婚礼而已。
两个人本来可以继续幸福下去,但是在四年前的冬天,俩人订婚宴的早上,卫扬和李姝出了意外。
那天早上八点,卫扬和李姝迟迟没有动静,于向丽敲了几次门屋里都没回应,意识到不对劲的卫扬爸爸撞开了房门,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卫扬趴在地上,一只手向前伸着,离门把手只有一米的距离;另一只手拽着身后同样倒在地上的李姝,两个人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他们因为电热毯短路导致了一氧化碳中毒。送到医院后,卫扬救了回来,李姝则没有那么幸运,再也没醒过来。
自那以后,卫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阳光开朗的他变得郁郁寡欢,经常盯着手机里李姝的照片一看就是一天。起初医生认为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卫扬经过两个月的高压氧治疗后,日常行动已与常人无异,但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多科专家会诊后,认为卫扬并不是假愈期过后的后遗症,而是心理创伤。
本来于向丽觉得卫扬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会好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卫扬非但没走出那段阴影,反而愈发死气沉沉,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
于向丽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任凭心理医生怎么问,卫扬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患者不配合,心理医生也没办法。后来于向丽又想了许多方法,甚至请巫婆跳大神都试过了,除了白白浪费钱之外没有任何用,现在走投无路,才找到了我们。
一字不落地听完于向丽的讲述,霍涵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也停下了,会议室又安静起来。
霍涵把纸巾递给眼眶泛红的于向丽,说:“这个case我们接了。”语气之坚定,信心之十足,我觉得她是十拿九稳了。
等和于向丽交接完所有细节送她离开后,我问霍涵:“你已经有主意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不还没开始分析吗!”霍涵瞪着我说。
我拍了拍霍涵的肩膀,把她摁回到椅子上坐下,“下次接case的时候,先别急着答应人家,情况还没问清楚呢,你同情人家也好,可怜人家也罢,不要把情绪带入工作,会影响最基本的判断。
霍涵不吭声了,闷头又开始敲电脑,把刚才记录的资料整理了一遍,做成档案放到投影仪上开始分析。
不同于其他单纯的分手、失恋或者出轨,卫扬亲身经历挚爱的离世,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和打击有时候会是致命的。我们一致认为想要帮助卫扬,还是要听听专业心理咨询师的意见,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对卫扬造成更坏的影响。
至于心理咨询师,我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梁老师。
梁老师叫梁华,是公司的心理咨询师顾问,平常只是挂一个虚衔,提升公司形象,助力宣传。平时我们很少涉及心理咨询的案子,所以梁老师都在自己的心理咨询诊所里,公司有什么事他才会来公司。
虽然用到梁老师的地方少,但凡是需要梁老师出场的case,一定是比较棘手的。比如曾经有一个他经手的案子:丈夫出轨感染了HIV,回家传给了妻子,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传给了正在哺乳期的孩子。当孩子出现严重并发症去医院急救的时候,妻子才清楚怎么回事,一家三口都感染了艾滋病毒,后来尽管用尽了一切手段,还是没保住孩子,没到两岁就夭折了。
妻子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心灰意冷之下拒绝吃药和治疗,就那么等死,谁也劝不住。家里人往她嘴里灌药,她都全给吐出来。后来还是她爸找到我们,起初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让梁老师出马。
妻子受到的刺激是来自于丈夫出轨、自己感染HIV和孩子的夭折,三倍的打击让她的心理变得极其脆弱。梁老师对她进行了长期的心理治疗,加上我们从旁协助,慢慢打消了妻子寻死的念头,开始吃抗逆转录药物,做抗病毒治疗,控制住了病情。
 
直到现在梁老师还时不时地和她联系,开导她。至于死缠烂打的丈夫,我们直接劝离了。
我给梁老师打了个电话,把case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约好了周末一起去卫扬家看看。等我挂了电话,霍涵满脸期待地看着我说:“我也去。
“周末还有客户预约,你在公司待着,我和梁老师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好确定下一步方案。
霍涵气呼呼地走了。
周末早上我开车带着梁老师去河北卫扬家。路上我跟梁老师详细说了一遍卫扬的情况,梁老师一边听一边看卫扬以前心理治疗的病例,我问他怎么样,梁老师说挺难的。
我们循着导航找到他们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小区门口,于向丽和一个老头一样的男人在门口等着。一下车那个男人就握紧了梁老师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说:“我那个小子,就麻烦你们了。
他是卫扬的爸爸,看起来比于向丽老很多。
梁老师点了点头说:“我们尽力,先去看看卫扬吧。
 
尽管有所准备,但是刚见到卫扬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他一米八几的个头,看起来只有一百斤左右,瘦得有点脱相,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胡茬,估计是于向丽经常给他收拾,只是神态有些萎靡,动作也很迟缓。
见到我们进屋,卫扬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整个过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一潭死水。我刚想和他打个招呼,梁老师冲我摆了摆手,然后跟身后的于向丽说:“你们先忙,我看看卫扬平常的生活状态。
趁着梁老师观察卫扬的时候,我开始打量起卫扬的房间。三居室的房子,卫扬住的主卧,整体很温馨,窗帘是粉色的,正中间是两米宽的双人床,床上有几个玩偶,看起来有些旧了,床头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男的是卫扬,女的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眼睛弯起来像月牙一样,笑眯眯的,很容易给人亲近感。
我指着那个照片小声问于向丽:“阿姨,这结婚照是?
于向丽把我带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小声跟我说:“那是卫扬和李姝的结婚照,他俩刚毕业就偷偷去拍了,这俩孩子早就打算好了一切,铁了心要结婚。后来李姝出意外以后,我把那张照片取了下来,想着卫扬看不见照片,心就不挂念,慢慢接受现实。但卫扬发现照片不见后,整个人都疯了一样,把东西砸得满地都是,卫扬他爸看着不忍心,又把照片给挂上去了。
过了一阵,梁老师出来了,他刚把卫扬房间的门带上,于向丽着急地说“别关”,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撞在旁边墙上。卫扬靠着门上死死地盯着梁老师,于向丽赶紧跑过去安抚卫扬。
梁老师吓了一跳,我过去看了看门后边,墙上有一个坑,不过不像是第一次撞的。卫扬爸爸让梁老师坐下,一直道歉,梁老师坐在我旁边伸手接过卫扬爸爸递过来的茶水。
 从卫扬爸爸口中得知,卫扬平时生活状态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该吃吃,该睡睡,就是话很少,也不愿和人接触。那扇门卫扬从来不让关,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敞着,不然卫扬就会变成刚才那样,极端暴躁恐惧。
 
他们谈了许久,最后梁老师决定尝试对卫扬进行催眠治疗。之前他们也找过心理咨询师,但普通的心理治疗卫扬根本不配合,更别提打开他的心理防线了,如今只能试试催眠疗法了。
我有些期待地问:“可行吗?
“试试吧。
按梁老师的话说,国内催眠用于治疗的情况很少,催眠师质量良莠不齐,故弄玄虚的骗子也不少。
催眠只是一种思维诱导方式,作为辅助矫正治疗的手段,根据受访者的情况不同对症下药。针对卫扬这种情况,梁老师就是将催眠作为心理治疗的辅助手段,而不是主要的解决方案。
三天后,我们又来到了卫扬家。梁老师将卫扬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让于向丽买了一把躺椅、熏香和两盏大瓦台灯,把吸顶灯光蒙上了一层轻纱,让明晃晃的灯光暗下来,整个房间的光线变得安静而柔和。期间卫扬就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看着我们出出进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向丽把卫扬扶到躺椅上,梁老师示意我们别出声,点上熏香,青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催眠需要特定的环境
梁老师坐在卫扬对面,打开身旁的台灯,房间里瞬间如同白昼,卫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随后梁老师拿笔敲了三下桌子,又关上了台灯。
梁老师一边轻声细语地跟卫扬说话,一边重复之前的动作,十几次后,卫扬依旧清醒,只是眼睛睁开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就是没睡着。
强光和弱光不断交替,晃的我眼睛很花,我实在受不了,偷偷退出房间,去客厅里坐着等。
过了半个多小时,卫扬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接着就是杯子摔碎的声音。我赶紧跑过去,看到卫扬站在桌子旁,眼眶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脚下一地碎玻璃碴子。梁老师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
梁老师跟我说起初催眠是有效果的,在他用视觉疲劳加暗示的引导下,卫扬进入了浅睡眠期,自我反抗意识削弱了很多。梁老师问的一些简单的问题他都会回答,但后来梁老师发现卫扬开始流泪,嘴里不断念叨李姝的名字,接着就惊醒了。
应该是卫扬不受引导跟潜意识对抗,想到了让他伤心的事,除了失去挚爱的伤痛之外,可能也有因为没能救出李姝而产生的自责和后悔。
“要不明天再试一次?”我问梁老师。
“我不建议再试了,卫扬思维不受控制,总会想到李姝的事。虽然催眠有正向作用,可以帮他疏导心理,减轻痛苦,但也可能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段记忆,加重病情。
听到梁老师的话后,老夫妻俩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让他们别着急,等我回去再想别的方案。婉拒了他们留宿的好意,我们简单去附近吃了点饭,马不停蹄又赶回去,到家的时候我看了下表,正好凌晨一点。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小睡了一会儿,结果比闹钟先醒,我给霍涵打电话,响了一会她给挂了,我又拨了过去。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电话那边传来霍涵气急败坏的声音。
“霍涵,你出来,我带你去吃早餐。
“大哥,这还不到六点啊!
“就当早起锻炼,我现在就去接你。”没等她说话,我直接把电话挂了,简单收拾一下直奔霍涵家。
到霍涵家楼下,她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穿了一身毛绒绒的睡衣,开车门直接坐进我车里,劈头盖脸的就一顿抱怨:“有什么事儿,说吧,好事你不会找我的。
我把昨天卫扬的情况跟她讲了一遍,霍涵听得直拍大腿:“你说这么痴情的男人我怎么遇不上,遇上的净是些渣男。
我有些无奈:“重点不在这儿,大姐,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用在卫扬身上。
“其实我昨天就想好了一个办法。”霍涵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既然对于卫扬直接心理干预行不通,我们可以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把他的心思从李姝身上引开。比如帮他找个朋友慢慢引导他,带着他重新去接触外界社会,慢慢打开他的心扉。
我想了想,计划可行,但是这个朋友必须要能引起卫扬的注意,能让卫扬接受,一般的人估计他理都不理。
想到这里,我从手机上翻出李姝的照片看了看,又对着霍涵比了比,霍涵拿手指头指了指自己:“不会又是我吧?
我点点头,“不是你还有谁。
我把霍涵打发回去换衣服,从她穿着睡衣出来就没想着要去吃早餐。
这次计划,霍涵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最重要的角色,难点和关键点在于要让她带着李姝的影子出现在卫扬的生活中,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尽办法让霍涵获取卫扬的信任,慢慢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生活回到正轨,走出痛苦回忆。
我跟于向丽要了李姝生前所有的照片和视频,然后带着霍涵找了专业的化妆师,让化妆师按照和李姝最像的样子给霍涵化,然后去买了李姝经常穿的衣服给霍涵换上,到最后收拾好的时候,霍涵整个人的形象发生了很大变化,棕色微卷发变成了黑长直的披肩发,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眉形和眼睛勾勒的和李姝有七八分像,很淑女,当然这些都是在霍涵不开口的前提下。
霍涵一开口就暴露了她的火爆性子,我又让于向丽过来看看霍涵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她见到霍涵第一眼就开始上下打量,连连点头,看的霍涵动来动去直往后退,那意思像是在打量未来儿媳妇。
于向丽又帮着霍涵纠正了一些语气和神态,比如李姝站着的时候习惯左右手自然交叉着放在身前,而不是像霍涵一样双臂环胸;李姝走路很慢稳稳当当,不像霍涵走路风风火火像去食堂抢饭一样。
霍涵也一遍遍的看李姝以前的一些视频,好在她底子好,演什么像什么,没用多久就上手了。
接下来,于向丽又教霍涵做饭,教她李姝的拿手好菜和卫扬爱吃的菜,这让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叫外卖下馆子的霍涵叫苦不迭。
当于向丽带着霍涵出现在卫扬面前的时候,他出现了刹那的失神,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霍涵,表情像是惊喜又像是难过,这比我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丰富太多了。我觉得有戏,就让霍涵在卫扬家里先住下来,两个人接触的时间越多,越有利于计划的进行。
于向丽给霍涵收拾好一个房间,他们老两口挺喜欢霍涵,巴不得有个同龄人能陪陪卫扬。自从卫扬生病后,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这次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霍涵身上。
霍涵和卫扬相处了一星期左右,每天给卫扬做饭,和他聊天,东扯西扯把前半辈子的故事都讲完了,有时间就拉着他在客厅看电视,只是尽量避免看到一些关于爱情悲情的电视剧,大部分都看喜剧。
霍涵也会拉着卫扬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逛公园,专门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好在卫扬对于霍涵并不抗拒,最起码比之前足不出户强多了,但还是有明显的疏离感,外界的熙熙攘攘对他刺激并不大。

作者图 | 任务中,想让卫扬接触人群
霍涵吃饭他就跟着吃,霍涵说话他就听着,他还特别喜欢跟在霍涵身后走,目光灼灼,看得霍涵都有些头皮发麻。
又过了一星期,卫扬并没有明显的好转,还是跟个大龄自闭症儿童一样,最后霍涵泄气了,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指数和社交能力为零。抛开长相先不谈,单论这口才,上台就能来段单口相声的霍涵愣是说不动卫扬,无论明星八卦还是家长里短,在卫扬眼里就是对牛弹琴。
我把情况跟梁老师详细说了一遍,问他的意见,梁老师说卫扬只是把霍涵当成了李姝的替代品,他心里明白霍涵不是李姝,只是觉得在霍涵身上能看到一丝李姝的影子,这样会让他好受些。
说白了就是卫扬的一种逃避方式,这样一直下去也可以,对卫扬也算有正面作用,但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他恢复。
没办法,霍涵不可能长时间地陪在卫扬身边,这次计划又失败了。
我跟霍涵都觉得有些失落,面对于向丽夫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老两口明显很失望,但很通情达理,跟我们说没关系,反正早就做好了有生之年一直照顾卫扬的打算。
回公司以后,我跟霍涵商量了半天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们又去了梁老师的诊所,想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行。
听完我们的来意,梁老师沉思一会儿,踱步到一个沙盘前面,摆弄起里面的玩具,把一只乌龟埋到沙子里,又把一块蓝色湖泊放到沙盘的另一头。
“我们的目的是让卫扬变成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正常人,但是他有心结解不开,一直束缚着他,就像这只被埋进沙子里的乌龟,如果要让他自己走到前面的湖泊里,李姝是他最大的心结,过不去这个坎儿的话,就永远深陷其中。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李姝身上,绕不开的。
我明白了梁老师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要我们直接撕开卫扬的那道伤疤,清理伤口,让它重新愈合。之前无论是心理治疗还是让他移情别恋,都只是试图掩盖那段伤痛而已,即使成功了也治标不治本。我们真正要做的,是让卫扬与自己和解。
“我们该怎么做?”霍涵问。
揭伤疤远远比治愈一个人要容易的多,我想到卫扬房间里挂着的那张结婚照,于向丽说他俩是铁了心要结婚的,但李姝在订婚宴那天去世之后,这场未完成的婚礼,就成了卫扬的隐痛,也是下步计划的关键点。
既然如此的话,不如送卫扬和李姝一场婚礼,让李姝以另一种方式再出现一次,应该最能刺激到卫扬,让卫扬直面李姝,而且这也算是完成两个人的愿望。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这不就是冥婚?”听完我的想法,霍涵眼睛都瞪圆了。
我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意思差不多,可意义差远了,我们这是在完成卫扬的夙愿,办一场跨越生死的婚礼。
梁老师也同意我的想法,虽然法子有些离经叛道,但对于卫扬这种精神重感冒患者,用偏方说不定有奇效。
方法有了,剩下的就是我和霍涵布置行动计划。
我先给于向丽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想法。于向丽听完后有些犹豫,但在我一再劝说下,还是同意了,毕竟只要有机会能让卫扬变好,再小的可能他们也想尝试。
但是当我提到要找李姝父母帮忙的时候,于向丽说什么都不愿意打这个电话。
对此,我并不感到奇怪,李姝爸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在卫扬家里出事以后,两家的关系就变得很淡漠了。虽然李姝爸妈没有任何责怪的言语,但本该成为亲家的双方,谁都不愿去提那件事,而且这时候再去找李姝爸妈,这明摆着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但是这电话不打不行,这个计划需要李姝的爸妈配合才能完成。
我有些头疼,于向丽要了李姝妈妈的电话号码想自己打,但犹豫了许久,还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跟李姝妈妈说。
霍涵看我这么为难,主动把活揽了过去,说:“我嘴乖,让我来,我是阿姨杀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哥们儿,够义气!
开始也并不顺利,但霍涵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卫扬说得要多惨有多惨,把他俩之间的感情说得要多悲壮有多悲壮,终于让李姝妈妈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帮助我们实现计划。
霍涵从李姝妈妈那里要来了李姝从小到大的所有的照片和视频,又从卫扬家拿到了他俩的结婚照。
我在卫扬家附近订了一个酒店的宴会厅,开始着手布置,所有装饰、规格都按正常婚礼来办,该有的东西一点都不缺,除了新娘。
我找了个司仪学了下婚礼流程和串词,又找婚庆公司的人把两人的结婚照、李姝的照片视频剪辑好放在大荧幕上播放,这一切都是瞒着卫扬做的。
我和霍涵在现场模拟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才放心。
到了婚礼那天,我和霍涵提前到现场候着。我们刚到现场,发现正对舞台前排的位置坐着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五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呆呆地盯着台上的结婚照,眼眶红红的。我拉住要走过去的霍涵,带着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李姝的父母来了,看着他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为了卫扬,我真心不想把他们叫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把屏幕打开。伴着轻柔的音乐,卫扬和李姝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和视频慢慢播放起来。

作者图 | 新郎收藏的遗物
音乐是我亲自挑的《I know I loved you》和《Light of my life》,不会太欢快,也不会太难过。
于向丽带着卫扬进门的时候,卫扬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盯着台上的屏幕。整个大厅里除了音乐声,再无别的声音,在场的只有几个人,卫扬父母、李姝父母、梁老师、霍涵、还有我,都在看着他,这场婚礼显得格外安静。
“今天是2016年5月30日,也是新郎卫扬和新娘李姝情定终生的日子……”
我声音尽量放缓,给卫扬接受的时间,台下李姝的母亲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卫扬一步步慢慢走上台来,走到舞台中间的时候,我朝负责幕后的工作人员打了个OK的手势,灯光突然变暗,几道白色光华彼此交织穿梭着浮现在卫扬面前,那些光点摇曳着光晕慢慢汇聚成了李姝的人像。
这一幕,是我跑了好几家婚庆公司才制定出的全息婚礼方案,把李姝的所有视频,剪辑成了一小段做成了全息投影,在此之前为了不出差错我们已经提前试验了好多遍。
卫扬背对着所有人,正对着李姝,他抬起手想去碰,手却停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台下李姝的父母已经忍不住痛哭失声。
我稳了稳情绪,按提前写好的主持稿继续说:“时间并不会冲淡一个人的感情,四年的时间你让我们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此情不渝,那个深爱你的人和你深爱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从未远离。卫扬,李姝已经陪你走过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之路,这份爱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她永存在你的心里,现在,你将要娶李姝为妻,你愿意吗?
“我愿意。”卫扬满脸都是泪,张开双手拥抱李姝的身影,手指穿过光束,抱住了一片虚空。
李姝妈妈走过来,把一枚戒指交到卫扬手中,握着他的手说:“我相信小姝也愿意,这枚戒指是你送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脖子上,她跟我说过,等结婚的时候就不买戒指了,浪费,想要你亲手把这枚戒指戴在她手上。现在小姝等不到了,但是她在天有灵,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听我的,也是听小姝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这是给她最大的安慰。
李姝的投影慢慢淡了,我宣布礼成,仪式结束。
卫扬握着那枚戒指瘫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哭得很大声。这一次大概算是他们真正的告别吧。
梁老师让我们都出去,留卫扬一个人在这儿,他压抑太久了,需要好好的发泄一下。
我们在外面等了一下午,一直快到天黑,不是霍涵时不时地去看看,还真以为卫扬想不开。
等到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五点了,卫扬从里面走出来,眼睛通红。
他走到于向丽面前叫了一声妈,又到李姝妈妈跟前叫了一声妈,朝我们挥挥手,努力地笑了笑,“谢谢。
三年后,我和霍涵又参加了一次卫扬的婚礼。
他和新娘一起过来敬酒,新娘和李姝一点都不像。卫扬仰头喝酒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还挂着那枚戒指。

*除作者图外,其余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新不了情 万芳 - 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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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田七,现为情感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