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上的泪滴
萨蒂:玫瑰上的泪滴 一一 嫁给全国男神的女钢琴家的悲喜人生
大麦俯身偃, Like barley bending,
既偃且复起, and rising again,
颠扑不能折, So would I, unbroken,
昂扬伤痛里。 rise from pain.
——Sara Teasdale诗,朱令译
鲍蕙荞
天才的女艺术家大多命运多舛。有这么一位钢琴家,出身民国富商家族,爸爸是康奈尔大学毕业的工程师。她二十岁出头就得了国际大奖,带着荣耀和美誉嫁给全国男神兵乓冠军,却被第一夫人江青搅局婚姻。我想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个女艺术家的人生比她的更跌宕起伏。她是我的恩师鲍蕙荞。
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微冷的初冬,我第一次见到了鲍老师。她穿着深玫瑰粉色的及膝短裙,细高跟鞋,大波浪的黑卷发披散在肩头,抱着一摞琴谱从楼外匆匆忙忙地跑进电梯。我在电梯里望着她的背影,不能相信这已是年近六旬的老人,她是那样明艳动人,看去只有四十出头。(事实上因为我当时年纪太小,一直把老师当作四十多岁)
老师家很黑。不是那种陋屋旧室的黑,而是一种奇幻的黑。客厅有整整一面墙的玻璃柜,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各式奖杯、奖盘,有金的、银的、玻璃的、水晶的。壁灯一打,就闪出各色光芒,像夜幕苍穹中的点点星光。老师穿着深粉色的裙子穿梭其间,如同寒冷冬夜里傲然绽放的玫瑰,只不过这玫瑰上带着苦涩的泪滴。
弹琴的美人儿
老师的生活方向似乎从一开始就指向了顶峰。她生身于广东的一个名门望族。爷爷鲍瞻旷在上海开“新泰洋行”,家住徐汇区的一所花园洋房里。爸爸鲍国宝是庚子赔款的留学生,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工程系,是一名水利专家。和所有衣食无虞的富家千金一样,她选择了艺术。但和玩儿票的小姐们不同,她聪明敏感富有天分,才华像锥子一样冒出来。她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师从名师朱工一。
二十出头,获得了国际比赛大奖,一下子出了名。她是那个时代的郎朗李云迪。获奖之后,她满载着全球的美誉归来,给周恩来和波兰总理演奏。她既能华丽演绎肖邦,又能慷概激昂地奏出《黄河》。她创造力旺盛,情趣高雅。美貌动人,内心宁静。她秀丽的黑色眼睛有着能摧毁一切的柔情与浪漫,那明亮的眸子半掩着,倘佯着似是欲念又不是欲念的情愫,而灵性又将这情愫冲淡,使她显得淑静典雅。这双黑眼睛引得各国青年才俊竞相追逐,也迷住了乒乓冠军庄则栋。
(中间小女孩儿:鲍蕙荞)
(右一为鲍蕙荞)
庄则栋是三连冠的兵乓球世界冠军,也是开启“乒乓外交”的关键人物。在一次国际比赛中,美国运动员科恩不小心上错了中国队的车,那时中美还未建交,全车没有人敢跟他说话。庄则栋大方地和他打招呼,还赠送了他织锦,两人high聊一路,下车握手时被记者拍了下来,轰动了美国。
当时中美关系破冰正需要一个契机,这次握手正好给了抹不开面儿的双方领导人一个台阶儿下,毛主席指示赶紧邀请美国运动员来访华,轰轰烈烈的“小球带动大球”就此展开。庄则栋歪打正着地成为我国外交史上有重大贡献的运动员,受到毛主席周总理的大加赞赏,又被尼克松总统接见,一时风光无两。同时他又是个美少男,清秀俊美,眼睛闪闪发亮,常带阳光般的笑容。他是那个时代千万少女和师奶的梦中情人,地位堪比当今宁泽涛吴亦凡都教授的全力加总的加强版。
这样山顶峰钻石一般闪亮的璧人相遇了,那真是一个时代金童玉女的神话。
大概相当于今天的贝嫂小贝,离婚前的朱莉皮特吧。
两人在北海留下了合影,北海的清风和明媚的日光将幸福永远定格在那一时刻。
然而峣峣易折,皎皎易污,过于完美的事物总难长久。
鲍老师全面开挂的幸福人生在遇到庄则栋之后悄然而止了。
风暴中的小船
关于那段苦难,最初我是从妈妈嘴里听到的。在去鲍老师家上课的前夕,妈妈就异常兴奋异常感慨地给我科普那段尘封在岁月里的政治八卦。乒坛冠军介入了政治,第一夫人和他传出若有若无的绯闻,女艺术家和乒乓冠军渐行渐远……妈妈一面给我讲这些,一面千叮万嘱,到了老师家不要乱打听乱说话。我频频点头牢牢谨记,内心却总怀揣着那么一点小希望。希望老师口中能泄露出一点那风云变幻政治风波的细节。然而终不遂愿,学琴几年,老师只字未提。
但苦难就像刺穿浓云射向海面的阳光,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钻出来。一次回课我踩踏板时总浑身较劲儿。老师百般纠正无果后,讲起自己干农活的往事。她说:“你要学会找巧劲儿。像我们那时候下放劳动。有的人割一个小时麦子就腰酸背痛,我一个人一天刷刷刷割一大片地,也不累。靠的就是巧劲儿。” 在我眼里,老师是北京音乐厅里聚光灯下的演奏家,是一袭黑裙斜靠在三角钢琴旁的名媛,怎么会割麦子插秧铲煤?我把这两个形象完全联系不起来,想象不出这样一双抚弄音符的手是怎样在金黄色的滚滚麦浪中挥舞镰刀的。
文革前,庄则栋要专心备赛,两人不能结婚。文革开始后,庄则栋不能打球了,老师不能弹琴了,于是两人结婚了。决定结婚的时候,庄则栋被定位“黑尖子”,楼道里贴满了批斗他的大字报。顶着两根乌黑大辫子的钢琴家,扬头读着大字报,眼睛闪闪发亮,暗下决心一定在最困难的时候给心上人支持。婚后的她自然受牵连,怀孕期间挺着大肚子没日没夜地接受审问。再加上父亲、兄姐都有政治问题,老师被下放农场劳动两年,用弹钢琴的手插秧苗。
不过庄则栋的问题受到周总理的亲自过问,又可以打球参赛,不久就在“小球转动大球”的外交活动中大放异彩,由体育明星蹿升成政治新星,引起毛主席的大加赞赏和江青的注意。在农场劳动的一天,老师的苦难突如其来地结束了。她不但被调入中央乐团,还能重返舞台。原来这一切是得到了江青的“照顾”。惊讶之余,老师才得知,原来庄则栋已经走近了“四人帮”。得到江青赏识的他仕途扶摇直上,成了国家体委主任,部级干部。老师不喜欢丈夫参与政治运动,更不喜欢他跟四人帮和江青搅在一起。可庄则栋则认为跟着江青安全。两人的关系由此出现了裂痕,随着政治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他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丈夫平步青云时却是妻子最难受的一段时光。得意的丈夫和失意的妻子经常为政见不同吵得不可开交。到第二个孩子出生时,丈夫都没有来陪产。只是在孩子出生后到医院里转了一圈。他带着随从,摆出长官架子,拿腔拿调,简直到了侮辱人的程度。从那刻起,妻子的爱开始一点一点死去。
与此同时,江青和庄则栋的风言风语不断传了出来。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青夜里打电话”,“庄是面首”等等等等。对于和江青暧昧关系的传闻,庄则栋一直是予以否认的。他唯一一次澄清,是文革后对原体育报社总编辑说:“我和江青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过!只有一次,她在小靳庄住所的办公室养的小麻雀飞了,让我和刘庆棠抓,江就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冠军,给我抓住它!’”。
绯闻是否属实,枕边人最清楚。唐山大地震后,妻子拉着一双小儿女和三个七旬的老人在地震棚里住了两个多月,乒乓冠军没来看过一眼。当上体育大员的乒乓冠军,已经连家都不回了。
十年浩劫,夫妻关系降至冰点。
钢琴救了她的命
更大的苦难于文革结束后到来。四人帮倒台,庄则栋自然成为被打倒对象,被隔离审查,而老师又一次受牵连被雪藏。审查期间,不知是出于残存的爱还是道义,老师常去探望丈夫,送些食物衣服。在这期间,乒乓冠军以一种暗藏的逼人口气说些冷漠的话,不断地提出离婚,钢琴家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断然加以拒绝。这种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庄则栋1985年被释放。冠军动了心思想回归家庭,老师却被绯闻和负心男人折磨得心如死灰。缘分打了个时间差,命运无情玩弄着一对璧人。两人于平静与无奈中离婚了。
然而丈夫的彻底离开还是令她肝肠寸断。丈夫回家收拾东西,沉重的木头箱子在地板上拖得吱吱呀呀得响,像齿轮一样碾压在钢琴家的心上。当门“咣”得一声关上时,她温柔的黑眼睛涌出了泪珠,迷蒙一片。从那以后,她把耻辱和悲哀连同那依旧沸腾着的热情一同深埋进心底。
文革结束到离婚前的那段时间,她长期坐冷板凳,不能登台演奏。这对于一个演奏家来说,是艺术生命的终止。父母在那期间相继患病、去世。在巨大精神压力和苦闷感情生活的双重压迫下,老师得了甲亢、肾炎,瘦得皮包骨头,黑色的眼睛变得黄黄的,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在那段时间,她仍在弹琴,这救了她的命。她忍受着人们恶毒的攻击谩骂以及种种侮辱,把自己关在中央乐团的小黑屋宿舍里,就是不离开键盘。
当岁月终于冲淡了政治的阴影,80年代末,老师终于又能登台演出了。然而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苦难仍在她屁股后面穷追猛打。在恢复演出没几年时,老师在一次意外中手受了伤,被医生告知终生不能再弹琴了。刚刚恢复的演奏事业又面临结束。不过对于经历了太多磨难的老师来说,这点小事儿已经不算什么了。这段经历老师倒是跟我提起来过。我有一阵子怯场很厉害,紧张得手指打滑冒汗,在台上连首完整的曲子都谈不下来。
老师就给我讲她在双亲去世,自己患甲亢,在监狱医院乐团来回奔波的日子里悟出的一个道理。她说:“经历了那段时间,我后来再遇到事情,就问自己最坏能有多坏。想到最坏情况我也能承受,就不害怕了。所以前几年我手受伤也没有很慌张。我想那就一个手弹,教学生呗。结果恰巧碰到一个中医大夫,给按摩了半年,好了。以后你比赛前紧张时也试着问问自己最坏有多坏?然后你就会发现你什么都不害怕了。”
离婚后的老师独自拉扯着一双小儿女,一边弹琴,一边赚钱,生活得很是不容易。她在九十年代初花掉全部积蓄送儿子去东欧留学。为了给儿子凑学费,连军大衣都卖了。目送儿子远去的背影,摸摸口袋,发现只剩下五块钱。在我学琴的那几年老师的生活仍是拮据的,一直住在中央乐团那破旧的老楼里,有时会向学生朋友推销些安利产品。
后来“鲍蕙荞钢琴城”在北京一家接一家地开起来了,老师的经济状况大为改善。搬进了高档漂亮的新式小区。不过厄运还是不放过老师,在前几年她得了癌症,这一次她几乎是笑着抗癌了。她积极地放疗化疗,同时还在写书,讲座,担任大赛评委,完全忽视死神的叩门。癌症就这样被她击退了,老师又活跃在艺术界,出国访问,演出教学,忙得不亦乐乎。
艺术家的慈悲心肠
老师的人生像驶过风暴漩涡而没有散架的小破船,终于在晚年驶向了广阔宁静的大海。
老师的晚年全面开挂。她出书、演奏、教学,开钢琴城。她积极投身钢琴教育事业中,不但启蒙了大批琴童,也为中国培养了一批青年钢琴家。老师待学生极好。鲍老师不是我的启蒙老师。我的启蒙老师非常严厉,经常骂哭学生。我总是带着恐惧心理去回课。学琴五年,鲍老师却从来没骂过我一句。但她要求却极高,一个音一个音地抠,用柔柔细细地声音不厌其烦地说着再来一次,直到她满意为止。那是另一种严厉,温柔的严厉,敦和的苛刻,比骂人更可怕,令我不敢有一丝懈怠。
老师养着一只黑猫,神情高傲,姿态优雅,体型苗条,由于长期受音乐熏陶,也练就了一副好耳朵。学生弹得难听,她就烦躁地挠沙发;弹得好听,她就蜷在钢琴上地台灯旁眯缝着眼睛听到入迷。这只猫比老师还令我紧张。几年下来,我由一个资质平庸厌恶钢琴的孩子成长为一个热爱音乐频频获奖的少年。在老师的引领下,我从一个只知莫扎特海顿车尔尼巴赫的考级傻子,变成了一个理解Rubato(弹性节奏)浪漫主义和德彪西的业余乐手。老师带我登上了一座高峰,让我看到了奇幻的美景。
每次在我后面上课的是个海南来的考音乐学院的小男孩儿。他家里很困难,男孩儿平时在老师开的钢琴城练琴,饿了就泡方便面吃。老师不但免他学费,还收留他和他妈妈住在家里。周末老师带他去听票价昂贵的音乐会。不知是被音乐感染还是被慈心打动,男孩儿总是听得泪流满面。后来那个男孩儿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估计现在也留学海外,成为一名钢琴家了吧。这名学生应该不是老师资助过得唯一学生。老师心很善,对学生对孩子对小动物,都是能帮就帮,扶危助困。
老师和前夫一家保持着良好关系,逢年过节就和庄则栋以及夫人佐佐木敦子小聚,共享天伦。2013年庄泽栋去世,口中念念不忘“前妻,蕙荞。” 弥留之际,他紧紧拉着左左木敦子的手,当旁边的人问他你拉着谁时,他却说:“前妻”。人在临终前,被碾压进潜意识的爱全部迸发出来。原来这颗漂泊无依的灵魂终其一生都望向女钢琴家,从未变过。女钢琴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扑身向前紧紧拉住冠军的手,泪如雨下。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前夫的名字,直到他的手从自己手中无力地滑落。
庄则栋的儿子庄飙长得跟父亲极像。老师看庄飙的眼神总是满满的爱。我怀疑老师根本没有一天停止爱乒乓冠军。只是出于女人的敏感或是自尊,把这份感情封存起来了。加了盐,抹了蜡的酱菜一般,但是几十年以后一开封,那味道浓郁得直呛人。我猜想,老师对于庄则栋的感情大抵如此。
从文革至今,无论在媒体上,还是私下里,从没有见过老师说前夫半个字的坏话。每当记者问起那段婚姻。老师总是用一个极优美的比喻来描述:我的家庭就像一只小木船,在漩涡里头旋旋旋,虽然最终又旋出了水面,但船上的一切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这就是老师对那二十年婚姻的唯一评价。对这个带给她无穷无尽苦难的男人,这个几乎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她竟然没有一个字的抱怨。一个云淡风轻的比喻把两人的恩怨塑成了童话。这是一个骨灰级文艺女青年才有的极致优雅。
艺术的本质是什么?不是炫目的技巧,是慈悲和爱,是奉献和纯真。老师用她的人生她的艺术教会了我这点。
有才华的女子多刻薄,像老师这样有才却宽厚的实在不多。她像黑夜里的星辰,像大海上的女中音咏叹调,温柔而深沉。
最坏有多坏?
回想和老师学琴的那五年,老师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那句“最坏有多坏?” 我曾经在十级考级中连续两次因为紧张而挂掉,曾经在高考中失利,曾经在毕业后赶上金融危机,连续进入两家投行都倒闭。曾经为找工作投出几千份简历,面试上百次,无数次地被拒绝。曾经两次在面试当场被轰出来。曾经在经济困难时和同学挤在法拉盛的一间地下室的半扇床板上。
曾经在唐人街的小贷机构天天挨骂。曾经在事业登上一个阶段性顶峰时患上抑郁症而不得不辞职。曾经在快要结婚时被突然分手,男朋友人间蒸发。曾经碰到过无数渣男和不靠谱的相亲对象。遇到这些沟沟坎坎时,我望着纽约的地铁,北京公寓的窗户,都曾闪过一跃而下的念头。可每到那一瞬间,老师的话总会一闪而过。“最坏有多坏?” 我问问自己,之后便释然了。
以前我总天真地以为,人生是一场升级打怪。考上好高中就好了,考上好大学就好了,出了国就好了,找到好工作就好了,结婚了就好了。老师的经历让我明白。人生就像糖葫芦,粗粗细细,时宽时窄,时顺时逆,并没有“就好了”的那一天。每个人都是这样,无论贫富,无论出身。每个时代都是这样,不管战乱还是和平。刻意去追求绝对的平顺美满是徒劳的,我们更应该学会的是以坚强和乐观去面对人生中的无常。
我的老师瘦瘦弱弱,说话声音也小小的,但却有着弱竹的百折不弯,和大麦偃又起的顽强生命力。不仅如此,在经历了长年残酷的折磨后,老师不但没有变得偏激和愤世嫉俗,反而内心柔软,还能宽恕和爱。这就是大多数仅有坚强的刚烈女人所做不到的了(比如《那些因失去爱情而人生崩盘的老女人们》中的日本主妇)。这种善良和温柔深深地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不知这是天生还是艺术对灵魂的加持。
因为慈悲,老师的晚年生活十分幸福富足。她有了聪慧美丽的第三代,并且继承了她的衣钵,在学习钢琴。她桃李满天下,钢琴城也办得红红火火。
老师一生大多数的时间黑暗得如同寒冷的冬夜,但她却像寒夜里傲然怒放的玫瑰,璀璨夺目。
后记:
庄则栋离婚后再婚,娶了日本粉丝左左木敦子。但经济状况不佳,在少年宫教小孩儿打球,和妻子住在母亲留下的胡同老房里。庄飙曾是崔健的键盘手,海外学成归来后主要负责鲍蕙荞钢琴城的经营。
老师下放劳动时是割麦子还是插秧。我记得老师讲的是割麦子,但是媒体上写的都是插秧。时隔二十年,我不太确定我记忆是否出错,读者暂且当作是干农活好了。
离婚的经过没有在靠谱媒体上找到相关披露,我是凭着记忆中很多年前老师的一个电视专访写的。但是时间太久,也不知道是否记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庄则栋主动提出过离婚,很多次。
学琴的时候我从不敢多嘴问老师私事,所以这篇文章的素材除了特别写明是我的亲身经历的,其余都来自媒体报道。而对于老师情感和心理的描写,是我的个人揣测,它基于几年学琴生涯中我对老师性格的一些了解体悟。
参考资料:
鲍蕙荞、鲍国宝、庄飙、左左木敦子的百度百科
《不是功臣,就是囚犯?庄飙记忆中的父亲庄则栋》2013年《南方周末》作者:冯翔 (父亲探望产妇,唐山大地震后的冷漠)
《郭小川与王猛、庄则栋》作者:原人民日报社记者郭小林 (打屁股)
《与庄则栋的婚姻是永远的遗憾》(恋爱结婚经历)
《鲍蕙荞:钢琴是我生命的圆心》
《庄则栋弥留时前妻陪伴床边,夫人搂其头痛哭》中新网 (临终一幕)
《钢琴公主鲍蕙荞和庄则栋的悲欢离合》(文革挨批)
鲍蕙荞本人接受过的电视访谈节目 (离婚经过、手受伤治愈、倾囊送儿子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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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功臣,就是囚犯?
——庄飙记忆中的父亲庄则栋
--作者:冯翔
庄则栋因“乒乓外交”而官至部级,因“站错了队”被关押审查四年。他的一生起伏,和他所效力的中国体育一样,难离政治。 (CFP/图)
2013年2月28日,庄则栋遗体告别仪式上,庄飙捧着父亲的遗像。 (东方IC/图)
120
庄则栋(左)在陪周恩来(右)打球。 (姜佰君供图)
“我爸爸这人在政治上来说比较幼稚。最后觉得应该跟着毛主席走。于是……”庄飙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45岁的庄飙不停地奔走在医院大门口和太平间之间,去接一拨又一拨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客人。2013年2月28日的早上,北京城先是大雾,然后大风。
接受告别的是他父亲,享年73岁的庄则栋,曾经连续获得三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冠军的运动员。来的名人不少:濮存昕、陈鲁豫、陈喆……但唯独不见体育系统的人,甚至包括庄则栋的队友和学生……有人私下表示接到了通知:不得参加庄则栋遗体告别会。
没有人愿意公开证实这条通知是真是假,但他们都因为“种种原因”缺席了告别会,包括那些已经订好了机票的人。
“他的人生,这一辈子‘辉煌壮丽’,肯定不辜负这四个字。”庄飙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第一个信号”背后
庄飙原先叫“庄彪”,父亲给取的名字。他3岁时林彪出事,中国很多带“彪”的名字都纷纷改名,他也不例外。
他出生时,父亲庄则栋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冠军。1960年代,新中国没有多少在国际上拿得出手的体育成绩,也没有几个国际体育组织承认这个国家--除了乒乓球和国际乒联。庄则栋的“三连冠”,被抬到与民族自信心同等的高度。
在当时的一次全国比赛中,来自广西的年轻运动员梁戈亮被庄则栋打了个3∶0,第一反应是“很幸福,很荣幸,能跟世界冠军交手”。另一名广西少年,日后成为万科集团董事局主席的王石也视庄则栋为偶像。庄去世后,他发微博,用上了“民族骄傲”这样的词。
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不仅是因为冠军,更源于庄则栋一生最知名的关键词“乒乓外交”。在1971年日本名古屋举办的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中,庄则栋敢于同美国运动员接触和交往,由此使中美二十多年的交恶得以打破,开启了两个大国接触乃至最后建交的政治行程。
1971年4月4日上午,参加世乒赛的美国乒乓球队运动员、19岁的大学生科恩上错班车,登上了中国队从居住地开往训练场馆的大巴,发现后只得尴尬地站在车门口。坐在第一排右侧的庄则栋主动和科恩握手,并通过翻译表示欢迎,最后还送给他一幅杭州织锦,绣的是黄山风光。
那幅织锦,其实每个中国乒乓球队的运动员包里都有,是专门准备送给外国运动员的。
坐在庄则栋身边的教练庄家富没有动,心里有些紧张,但并不太害怕,他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当时报纸上登的,中国和美国大使在波兰会谈多少次,我都看见了。就知道出不了大事。毛主席都说过,我们要把美国人民和美国政府相区别……”
坐在庄则栋后面的,是被他打了3∶0的梁戈亮。下了车,科恩拉着他非要“practise(练习)”一下。梁戈亮问了问领队,行吗?领队点了点头,两人在一张台子前对练起来。“说实话,他其实就是个三四流的水平。”
梁戈亮这一评价并不苛刻。在第31届世乒赛上,科恩没有取得任何奖牌,之后也再未代表美国队参加国际比赛。但这已不重要。第二天,他买了一件运动衫回赠庄则栋,两人握手的大照片出现在全世界各种媒体上。随后,载入史册的一个个细节顺理成章:美国乒乓球队要求访问中国,毛泽东深夜11点批准同意;第二年,中国乒乓球代表团回访美国,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与毛泽东对谈……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样:中国和美国都想相互接近,只是一时还没找到机会。他(庄则栋)勇敢地发出了第一个信号。”与庄则栋相交数十年的中国传记文学协会会长、原国家体育总局人力资源开发中心主任万伯翱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回过头来看,发出“第一个信号”背负着极大的风险。那个年代,中国外交官在联合国碰到美国大使都装着没看见,家里有个美国亲属很可能被定为特务。
美国乒乓球队提出访问中国的要求,体育系统、外交系统都不敢做主,一直请示到周恩来。周恩来也不敢批准,送到毛泽东手中。毛泽东深夜惊醒,叫身边的工作人员:赶快,邀请!
庄飙稍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有关部门已经把父亲的行为初步定性为“外交事件”。驻日使馆已经决定连夜打发他回国、追究责任,只是考虑到影响太大而未敢付诸实施。“如果不是功臣,回来就是囚犯了。他肯定进监狱。”庄飙回头来看,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握手”,父亲大概只会被写进体育史里。
“冠军,给我抓住它!”
庄则栋随后被周恩来钦点为中国乒乓球访美代表团团长,圆满完成访美任务。回国没多久,被提拔为国家体委副主任。那时候庄飙才3岁。待他稍有记忆时,却常见父亲和母亲、舅舅、舅妈吵得面红耳赤。
他的母亲、现年73岁的钢琴家鲍蕙荞在告别仪式开始前就赶到了现场。庄飙搀扶着她,在数百名宾客注视下走进大厅。稍后,她在一位亲属搀扶下提前离开。他们离婚已经28年了。
“我母亲家这边对政治有着比较明晰的判断:整人的人,你跟着他走?”庄飙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青云直上的父亲成为江青的宠臣,卷入政治斗争;母亲坚决反对但无济于事。关于父亲的八卦开始在全国流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青半夜打电话。”
关于庄则栋和江青的关系,原人民日报社记者、郭小川的女儿郭小林,在《郭小川与王猛、庄则栋》一文的“后话”中提到过:
我在2008年3月10日采访庄则栋时……他顺便提到了对江青的印象:“江青其实是挺有威严的,她对于我们来说就像长辈。”有人当面问过庄则栋与江青的传闻。庄一口否认,只说有一次在江青办公室抓麻雀,被她打了一下屁股,说:“冠军,给我抓住它!”
1974年12月,34岁就坐上国家体委主任高位的庄则栋,迅速提出了“不要专业,要为工农兵服务”等口号,他和他的手下借机整了不少人,这笔账自然都要算到他头上。尽管他始终对周恩来感恩有加,但无法改变人们将他看成“四人帮”的一党。梁戈亮在电视上看见:在周恩来的葬礼上,庄则栋和江青并肩站在一起,“他在那儿笑呢”。
“你说我爸整人,你说整了吗?那种年代下肯定整过,但肯定不是大规模的,不是血淋淋的。”庄飙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
鲍蕙荞在医院生第二个孩子时,庄则栋“像个大领导”,踱着步,带着一个随从进病房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说是要去接见外宾”。庄飙现在还记得,唐山大地震后,母亲拉扯着两个孩子,和三个七旬上下的老人,在王府井大街的红绿灯下搭了一个地震棚,住了两个多月。在庄飙的记忆里,父亲没有去看过一眼。
庄飙自小随母学习钢琴,后加入ADO乐队,成为崔健的键盘手。他对乒乓球没有什么兴趣。
“文革”结束,庄则栋应声落马,被关押审查了四年。四年间,鲍蕙荞帮他写了无数的申诉。结果终于下来了,“犯有严重政治错误,但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尘埃落定后,两人离婚了。大部分报道说是鲍蕙荞提出离婚,而庄飙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离婚是庄则栋提出的。
当初鲍蕙荞决定嫁给他,正是在“文革”初期,庄则栋每天挨斗、挨揍的时候,结婚后,四拨造反派轮番上门抄家。
对庄飙来说,父亲的“余荫”持续到“文革”结束好多年后。1987年,庄飙接到中央音乐学院电话通知:你没考上,把自己的档案取回去吧。他拿着档案突然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拆开一看,街道办写了一张条子:“该生的父亲在文革中犯有严重政治错误,望你校在录取时予以认真考虑。”
“必须得赢”
庄飙和父亲在体育运动上的惟一交集是围棋。
1998年,庄则栋的第二任妻子佐佐木敦子的弟弟从日本来看姐姐、姐夫。说好晚上七点到,出去吃饭。庄飙五点就到了父亲家,父亲就提议下盘棋。“你小时候总看你下棋,也不知道你到底下成什么样,父亲说。好啊,来吧。我爸的棋风属于还没摆开就扭杀在一块了。”
第一盘庄飙下得认真,很快就赢了。他发现父亲脸色不对。第二盘他又赢了。
第三盘没走几步,敦子的弟弟已经到了。这是庄飙和他第一次见面,该去吃饭了,可父亲不依不饶:不行,棋还没下完呢!庄飙赶紧输了他一盘。父亲教训他:你要好好下,胡下可不行!
“我说,咱们吃饭去吧。不行,我还输着呢,再来。我就赶紧再输他一盘,还不走--没分出胜负来,走什么,必须得给我赢。”
第五盘下完,父亲赢了,大家总算出去吃饭。庄飙一看表,九点多了。
“必须得赢了你,极端好胜,我就这么跟他下过一盘棋,我就再也不跟他下了。”庄飙说,过了一段时间,父亲终于对他说:你比我下得好。
“我爸那人,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心理素质极好。就适合当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庄飙有时也和父亲侃乒乓球。父亲的球路从来不求好看,只要结果。“理想就是啪啪两下,(对手)就捡球去了。败在他手下,非常憋屈。”
“只要结果”,也是那一代中国体育事业的风格。1961年,第26届世乒赛在北京决赛时,中国选手包揽了男单前四名。主管体育的副总理贺龙决定,让庄则栋赢。因为他来自北京,“可以代表首都,另外也年轻”。来自上海的徐寅生、李富荣奉命让球。
之后中国利用规则,又让李富荣连续两届让球,让庄则栋成为了三连冠,把代表世界乒坛最高荣誉的圣伯莱德杯复制一座,保留在中国。晚年,庄则栋不爱多提这段经历,哪怕是跟自己的儿子。
2004年,中国乒协主办的“三英杯”乒乓球比赛在广东中山举行。时任广东省政协主席陈绍基参加,连续打败徐寅生和另一位前国手许绍发。第三个轮到庄则栋上场。
“那人(陈绍基)平时经常找世界冠军对练,球打得很邪。我跟他(庄则栋)说,你得给体育系统争口气呀。要不然他回去该吹嘘了:我打败了三个世界冠军!”作为“三老”联谊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的万伯翱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庄则栋当时“嗯”了一声。那一场,他最终将陈绍基击败。
庄则栋晚年一如既往地不服输。他积极地投身从商,与别人合作成立了数家乒乓球俱乐部,还担任“庄则栋国际文化合作公司”的名誉董事长,带着经纪人在全国各地演讲。演讲题目从“小球转动地球的哲学”到“毛泽东使中国人站起来”、“邓小平使中国人富起来”一直到后来的“八荣八耻”,他的题字、合影都成了明码标价的商业元素。他最爱给人题的字之一是:“爱乒才会赢”。
“他这人可以说是透明的。”山西庄则栋乒乓球俱乐部的总经理赵方方感叹:庄则栋和他合作十年,从来没有签过商业合同,也没有问过利润多少,“我们是君子协定,靠彼此信任”。
另一面是:庄则栋也没有按照两人的口头约定,每两个月来山西一次指导和观摩会员打球。“严格地说,他也不适合做生意。”
这种评价同样来自为庄则栋提供法律服务的北京律师张起淮。晚年庄则栋偶尔被药厂、保健品厂雇去做广告,合同倒是基本都签。张起淮审查了这些合同,发现总有三个特点:钱少,时间长,解除不了的陷阱式条款。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一一帮庄则栋作废。
庄则栋与经纪人姜佰君的合作于2008年破裂,那几家“庄则栋乒乓球俱乐部”,也大多倒闭了。
相逢泯恩仇
2013年2月28日上午9时30分,告别仪式开始。庄飙站在父亲遗体身侧,与一个个来宾握手。他站在第二位,站首位的,是一位戴眼镜的矮胖老太太,他的继母佐佐木敦子。这个出生在中国的日本女性是庄则栋的乒乓球粉丝。1987年,她在庄则栋最失意的时候与他结婚。为此自愿放弃了日本国籍,并从任职的日本公司辞职,做了一名家庭主妇。
“敦子阿姨把我父亲照顾得非常好。”庄飙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父亲晚年患癌症的四年多时间里,作为病人家属的敦子被一所所医院称为“铁人”。
他们结婚时,庄则栋的两年部级高官经历让婚姻登记处不敢接手这桩跨国婚姻。最后惊动了最高层。庄则栋的第二本自传名字就叫《邓小平批准我结婚》。由于背着“双开”的处分,他的第一本回忆录《闯与创》,出版社不敢碰。他给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主任万里写信求助,万里批示:今后庄则栋的书,一律允许出版。
短短两年的从政经历,给庄则栋带来的麻烦一直持续了几十年。在“文革”中,他与当初一同为国争光的队友徐寅生、李富荣交恶。“文革”后,徐、李二人分别担任过国家体委副主任、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
“由于他(庄则栋)在‘文革’中犯了错误,中国乒协、国家体育总局举办的活动都不便邀请他。”在中国乒乓球队当了三十年教练的梁友能透露。
1996年,某省主办一场乒乓球比赛,请庄则栋来颁发冠军奖杯。临到决赛,突然想起庄跟体育系统的“文革”宿怨,后怕了:马上要打全运会,万一影响到省体委和国家体委的关系怎么办?只好去跟他说谎:“今天下午停电,没法打决赛了。”他们临时买了一张回京的软卧车票,想当天晚上把他送回北京。不料,下午要找庄则栋签名的人太多,被庄则栋看出来了。
这种局面,到2002年方得以改变。不甘寂寞的庄则栋与商家合作,成立一家以他命名的乒乓球俱乐部。庄飙问他:爸,你不觉得开张仪式上应该请当年的战友来吗,徐伯伯、李叔叔他们?庄则栋沉默了许久。
几个月后,庄则栋在中国新闻社一位朋友的帮助下,写了一封信:
“中国乒协徐寅生、李富荣等领导:借北京庄则栋乒乓球国际俱乐部成立之际,我诚恳地邀请并期待你们的光临……过去我们是战友,在‘文革’中由于我犯了错误,造成了隔阂,伤害了我们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回想起来深感遗憾。我希望把我们的隔阂结束在上一世纪,这样对历史也是积极的交待。”
当年12月20日,徐寅生、李富荣都应邀出席庄则栋乒乓球俱乐部的成立典礼,三人握手。媒体报道为“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一次,是我这么多年惟一一次参与的。去看了看就走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庄飙笑笑说,“除此之外,他所有的公开活动我都不参加。”
站队和站错队
“我爸爸这人在政治上来说比较幼稚。最后觉得应该跟着毛主席走。于是……”庄飙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晚年的庄则栋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谈到了自己在“文革”中站错队的问题。“(我想)主席的夫人那是最稳的。因为当时我一上来的时候,首先学的就是毛主席致江青的信,毛主席说:‘我有些什么事情,我都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跟你说。’”他当时把江青看作一个永不会倒台的靠山。
国际乒联终身荣誉主席徐寅生在微博上发言“小庄,一路走好”;国家体育总局前副局长李富荣曾去庄的病榻前看望他。然而,他们仍与绝大多数体育界人士一样,缺席了他的遗体告别仪式。
遗体告别仪式后,庄飙护送父亲的遗体,去了八宝山革命公墓火化。这地点是“组织安排的”,他很感谢。另一件他要感谢的是:父亲尽管是以北京市少年宫一个乒乓球教练的身份去世,但治疗癌症的几十万元药费,仍由财政部和体育总局特批报销。
“做官两年,倒霉几十年”是梁戈亮对庄则栋的评价。他是受庄则栋恩惠的人。
1971年去日本参加世乒赛之前,周恩来问庄则栋,谁可以去这届世乒赛?庄则栋破格推荐了比自己小十岁的梁戈亮。梁遂连打五届世乒赛,成为那一代国手中,运动生命最长的一个。
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梁戈亮反复提及:1969年,他母亲得了癌症,庄则栋带着他,骑自行车穿过半个北京城去寻找一种药。最后他母亲活到2004年。“这事我记着他一辈子。”几十年间,他在人前人后一直在对庄则栋表达感激之情。
梁戈亮没有出席庄则栋的遗体告别仪式。“没有接到通知……”他说得很含糊。
另外两位庄则栋在体育界的多年老友也都没有出席。
转自《周海滨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