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盗墓贼：挖古坟，搞绑架，赌博输掉7000w，抢同行赚快钱

真实的盗墓贼：挖古坟，搞绑架，赌博输掉7000w，抢同行赚快钱

朱信明 彭远文 

 

 

以前有个新闻，读《盗墓笔记》多年的宁波少年，想要模仿小说情节，亲身体验一次盗墓。

 

他在名叫“盗墓家族”的QQ群里找来志同道合的网友，通过文物网站公布的文物保护点来选取目标。

 

几个人跑到奉化市级文保点，清代书法家毛玉佩墓，挖了个挺大的洞，从墓里面盗走两个陶罐——这相当于在政府眼皮底下偷东西，他们很快落网了。

 

现实里的盗墓贼，可和小说不一样。他们不是探险、护宝的善人，有利益、有野心，更有贪欲。

 

今天的故事关于新中国最大盗墓案，其中的主犯姚玉忠，专门盗窃红山文化遗留的文物。

 

发源于内蒙古中南部至东北西部一带的红山文化，是华夏文明最早的痕迹之一，距今有5、6千年历史。说盗墓贼挖了中国人的祖坟，一点都不为过。

 

而在这个真实的盗墓江湖中，盗墓技术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姚玉忠，已经雇佣了打手，还准备购买枪支弹药，打算从盗墓转型为抢劫同行。

 

在他看来，相比钻进深山老林挖坟，时刻提防埋伏在山间的警察，靠黑吃黑赚钱来得更容易。

 

故事名称：起底盗墓江湖

故事编号：天才精选004

故事来源：《vista看天下》

事件时间：2017年3月

 起底盗墓江湖

 朱信明 彭远文/文

 

姚玉忠知道自己的人生已走向末路——趁看守人员不备，他一头冲向了山上的一块大石头。

 

这事儿发生在他被捕后的第三天。在去指认犯罪现场的路上，姚玉忠想自杀，几个民警把他拉了回来。此后，无论警察怎么问，他都只回答：“你问啥玩意儿？我不知道！”

 

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在内蒙古赤峰的古玩市场，人们叫他“祖师爷”，文物品鉴说一不二；在河北围场的赌场，人们叫他“关外盗墓第一高手”，经常随手掏出文物抵押；在老家，村里人叫他“老败家”，因为总输钱。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11·26”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案头号犯罪嫌疑人。

 

该案被称为“共和国涉文物第一大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75人，摧毁盗墓、倒卖文物犯罪团伙10个，追缴文物1168件（套），其中国家一级文物125件（套）。据专家估算，市场拍卖价格逾5亿元——无论是抓捕人数还是追缴文物数量，都创下新中国成立以来之最。

 

2014年12月7日凌晨5点，辽宁省公安厅决定实施统一抓捕，800余名警员，分成78个抓捕小组，赶赴全国七个省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犯罪嫌疑人面前。

 

被押入法院，等待审判的姚玉忠

 

姚玉忠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已经被提前抓捕，这是他作为一号人物的特殊待遇。

 

江湖之初

 

姚玉忠原本是内蒙古赤峰市乡下的农民，在家排行老三。据同为盗墓贼，在家排行老七的弟弟姚玉飞说，小时候父亲编箩筐为生，三哥则骑自行车到其他村子贩卖，此后还倒腾过羊绒、皮子、猪鬃，“那会儿人家不懂的时候就开始干”，属于村里头脑活络的那种人。

 

姚玉忠何时学会盗墓的技艺，至今仍是一个谜，有一种说法是他父亲教的，但姚玉飞否认这一点，而姚玉忠则一直保持缄默。

 

不过赤峰同样处于红山文化核心区，随处可见先民留下的遗物，姚玉忠自小便耳濡目染，不排除无师自通的可能性。

 

早年间，耕地里挖出文物被当地人随处丢弃，拿来垒猪圈已算是物尽其用。据朝阳市首家民间博物馆“德辅博物馆”的志愿者介绍，成立之初，收一件红山文化石器，便宜的不过百十来块钱。

 

散落在盗墓现场的红山文化陶片

 

2008年，辽宁省开始了对牛河梁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准备工作，媒体宣传很是热闹，市场逐渐意识到了红山文化文物的价值，价格迅速上涨。

 

姚玉飞说，三哥在这一年开始盗墓。

 

数年下来，在盗窃红山文化文物的圈子，姚玉忠已是当之无愧的“祖师爷”，此次被抓的10个犯罪团伙，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指点。

 

至于鉴定红山文化文物的水平，他甚至超过许多文物专家。

 

一位办案民警的说法是：“文物专家虽然是专家，但看的东西太少，所以他看啥都像假的。盗墓的他第一眼看见的全是真玩意儿，文物的形态颜色大小，看得多了，他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2008年，牛河梁遗址由省里转交朝阳市管理，朝阳市公安局因此成立牛河梁分局，专门负责该地区的治安管理工作。

 

“11·26”专案的具体负责人王红岩时任牛河梁分局政委，当时刚从消防部队转业的他，对文物保护毫无经验。

 

2013年，分局扩大职能更名为朝阳市公安局文物保卫分局，王红岩任局长，此时的他对牛河梁遗址了如指掌，已是文物保护的一把老手。

 

一个是保护者，一个是盗墓贼，这两位天生的对手，当时恐怕谁也没想到，后来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

 

盗墓秘籍

 

“通过这两年的侦查，应该说，辽西蒙东一带的红山文化遗址，不是谁都能盗的，”王红岩说，“全国其他的一些盗墓的人，不一定盗得了。”

 

办案警察在一处位于果园中的盗墓现场介绍案情

 

和盗墓小说中说的不一样，也和其他地方的盗墓有所不同，红山文化遗址挖掘本身非常容易，一般挖几十公分就能挖到文物，但难度在于，如何在荒野中找到那个点。

 

几千年下来，日晒雨淋，水土流失，原来的墓葬点已与周围浑然一体，要找到准确的挖掘点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警察发现的盗挖坑，都非常小，土壤被翻动的范围不比文物本身大多少，这样的准头，可谓神乎其技。

 

真正掌握这门技术的，不过姚玉忠一人而已。此次被抓的盗墓团伙，有三个主要针对红山文化遗址，除姚玉忠的团伙之外，剩下两个：一个是跟着姚玉忠学了点皮毛的亲弟弟姚玉飞；另外一个团伙的组织者霍某，专找给姚玉忠干过活的人，让这些人去挖，他提供资金、工具和后勤保障。

 

姚玉忠自己的队伍，人员变动很大，对他而言，这些人不过是挖坑而已，换谁都能干。

 

根据王红岩的调查，寻点的方法大致有三种：一是看书，查各种考古资料；二是问人，向老百姓问当地风物；三是看风水、山势、星象。

 

“为什么一二三普（三次全国不可移动文物普查），专家学者都没发现，他们发现了？他们也考察，并且走了好多捷径。”王红岩总结。

 

有时候，一座山可能会碰到三种人：考古学者、盗墓贼和警察。

 

“我们出去侦查，遇到形迹可疑的人，就问他‘你干啥呢’，他说‘我溜达玩儿呢’。问他家在哪儿，他说不在这儿住。我就会问‘有啥文物啥的，我们想收’。”王红岩说，警察会假扮考古队或博物馆的，盗墓的也装文博人员，或是打野鸡收山货的，大家彼此试探。

 

牛河梁遗址博物馆的监控室，可以监视遗址周边的情况，然而盗墓贼发现的一处红山文化遗址，距离此处不过几公里

 

据说这行里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探明一处墓葬，决定过段时间再来盗掘，盗墓贼会假扮还林工程人员，上山给树木培土。他们会在盗掘地点周围留下一圈很浅的铁锹印，表示这里已经有主了。

 

若有人不守规矩抢先挖了别人的地盘并被发现，一番争斗恐怕无法避免。

 

盗墓贼大多选择夏秋两季行动，此时土壤松软易于挖掘，草木庄稼茂盛利于隐蔽行踪。盗掘贼要在天黑前上山，先休息等候，凌晨一点至三点开始盗掘。这个时间段周边的村民多已入睡，就算醒着，警惕性也不如平常。

 

盗完之后，所有烟头，烟盒，矿泉水瓶这些东西全都会收走，盗坑一律回填。姚玉忠曾表示，不回填的人太不讲究。

 

名义上，这是对逝者的尊敬，实际是为了不留痕迹。

 

有时盗墓贼甚至会在盗坑处播撒草籽移植草皮，若是伪装到位，就算同行也不容易发现。姚玉飞所在团伙就曾被这样的伪装骗到，当他们挖开墓穴，才发现有人先行一步将东西盗走了。

 

盗掘红山文化遗址的盗坑

 

2013年下半年某个夜晚，王红岩和姚玉忠有过一次相遇。当时王红岩带队提前布控，姚玉忠似乎察觉到异常，突然钻进了苞米地。过一会儿，一两公里外听到摩托车响，姚玉忠跑了。

 

后来王红岩才得知，当晚姚玉忠钻苞米地，上土包子，不小心掉沟里了，摔断三根肋骨。

 

去住院前，他害怕被调查，特地找人打了一架，然后去医院说肋骨是打架打断的。

 

山雨欲来

 

2012年，作为申遗配套的牛河梁遗址博物馆开馆，游客、考古文博人员蜂拥而来，盗墓贼就隐藏其中。

 

王红岩在开馆前就有预料，特意安排便衣进行巡查。在他看来，游客、盗墓贼和考古文博人员表现各有不同：游客是走马观花随便看，考古文博人员看得全面又认真，盗墓贼也很认真，但主要针对重点文物，尤其是玉器。

 

从左至右：马蹄桶、勾云玉璧、玉镯

 

而在另外一次大型活动中，这些盗墓贼的反侦察工作做得更好。2012年底，央视《寻宝》栏目来朝阳征集文物，早上两点就有人去排队登记，民警混在其中，不知为何身份暴露，不少人没登记就走了。

 

王红岩注意到，此前节目中有专家给红山文化玉器明确估价，“说这个东西值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感觉很不妥，就跟前来调研的国家文物局领导说，能不能不给价格？

 

后来那期节目中，专家鉴定完红山文化藏品之后，说的是：“这件东西是我们国家的珍贵文物，在民间是不可以交流的，所以我建议这件东西，今后有机会（捐）给博物馆，国家或其他有关部门也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对朝阳而言，特别是对红山文化遗址而言，应该说盗墓的高峰时期就要到来了。”王红岩把这个判断写进了2013年工作计划之中，“我也看了很多外围资料和案件，各省都处于盗墓高峰，我们地区势必更敏感”。

 

此时的姚玉忠，已是当地盗墓和文物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穿行于北京、天津、上海、深圳的星级宾馆，谈论文物，尤其是红山文化玉器，一看一个准。

 

与寻常盗墓贼不同，姚玉忠已经能够接触到一般不与盗墓贼直接打交道的私人博物馆老板，手上的文物可以迅速出手。

 

而他赌得也越来越凶，仅在河北某赌场就欠下7000多万的赌债。来不及出售文物换钱而又急需赌资时，他直接拿文物抵押。值100万的他要50万，甚至不看价格直接10万一件当场抵押掉，鲜有赎回。

 

江湖告急

 

2014年11月，和姚玉飞合作盗墓的冯强在回家的路上遭绑架，人被弄到内蒙古一处废弃的矿场，绑架者声称：我们老板说了，今天如果不把手上的红山玉器交出来，就给你弄死埋了。

 

冯强见势不妙，只好交出自家古玩店的保险箱钥匙。绑架者给了冯强两百元，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家。他们直奔古玩店，搜走11件文物。临走时还把冯强的两个三星平板、手机和监控系统拆了，拿到一座桥下烧毁，干净利落。

 

绑架者正是姚玉忠从北京叫回来的表弟王霸一伙。王霸此前在北京大兴的赌场给人看场子，为人霸道，正合姚玉忠此时的需要。

 

姚玉忠叫表弟回来，一是为抢劫，二是要回抵押在赌场的奥迪车，三是自己这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得力干将了。

 

与赌场上的豪气迥异，在团伙成员的待遇问题上姚玉忠比较抠门。弟弟姚玉飞跟随他盗墓，从开车放哨到下坑盗掘直至学会了找墓的本事，几年下来哥哥只给过亲弟弟两次钱，总共15万。

 

快要挖出文物时，姚玉忠会把人支开，让他们喝水抽烟休息，自己独自下坑挖开最后一层土，取走文物。

 

跟着干活的人连这一趟盗出多少东西都不清楚，只能从工钱的多寡来推测最近文物的出手情况。

 

有一次姚玉忠团伙到朝阳市远郊盗掘，据团伙成员刘某讲，姚玉忠将一只玉镯放到了自己的兜里。事后刘某分得十二万，其他人各得七万。因为有一段时间没给钱了，大家判断姚玉忠肯定出手了不少文物，挣了一大笔。

 

兄弟们得养家糊口，都要冒风险，于是联合要求提高收入。姚玉忠当时就火了，从兜里掏出那只玉镯，直接扔在地上砸碎说：“你们爱干就干，不干拉倒。”

 

经此一事，正盘算着学成以后要脱离团伙的刘某、董某、倪某某三人另起了炉灶。

 

办案警察在回访盗墓现场的途中，穿过大片农田

 

弟弟姚玉飞也找到了冯强等四人另组队伍。冯强曾因抢劫入狱七年，认识了一个盗墓的狱友，经常听他讲这方面的故事。冯强对古代的东西感兴趣，又有些道上的资源，因此一拍即合。

 

与姚玉忠的团队不同，这个新组合的盗墓团伙商定好无论多少，收益一概平分。

 

红山文化遗址地盘就那么大，突然冒出其他人想要分一杯羹，自然令姚玉忠不快。叫回表弟绑架冯强，除了抢玉器，也有警告的意思。

 

根据王红岩调查分析，此时姚玉忠已经托表弟帮忙买枪，一是要防警方打击，二是要防其他人报复（比如冯强），更主要的是，他要组织更多的人，抢劫更多的对象，包括好不容易联系上的下家——天津某私人博物馆的老板。

 

盗墓虽然来钱快，但抢劫来得更快。

 

“他已经形成了团伙化，然后盗墓专业化，最后是暴力化了。”王红岩说。

 

冯强被问及为什么姚玉忠要抢他，他的回答是：“我感觉他那是疯了。”

 

猫鼠游戏

 

实际上，案子追查到姚玉忠，正是从冯强这条线索开始。

 

次序是：警方先发现冯强可能是团队中的组织者和策划者，然后发现在这个团队中，姚玉飞扮演了技术支持的角色。

 

那么，姚玉飞的技术从哪里学的呢？随后发现姚玉飞与姓白的叔侄俩来往密切，最后发现白氏叔侄和另外一个姓姚的人接触较多，特别是这个人一度在白家吃住。

 

进一步调查，此人经常出没各大城市的星级宾馆，且拥有多处住宅，大多装修豪华。而通过走访，发现他并不是生意人，也不是官员，家里也没有开矿，那他哪里来这么多钱呢？

 

又经过一段时间侦查，还发现他经常参加各种赌博活动，且赌注很大，动辄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通过户籍调查，原来他是姚玉飞的三哥。

 

最重要的发现来自赌场和文物市场。在河北围场等赌场，姚玉忠输了7000多万元，而且经常拿文物来抵押。而在赤峰的古玩市场，很多人都认识他，叫他姚大爷姚师傅，鉴定文物非常了得。

 

警方怀疑，姚玉忠背后，很可能有一个神秘的盗墓团伙。

 

外围信息梳理得差不多了，警方开始紧密跟踪姚玉忠，发现其举止非常怪异。

 

“他的司机经常给他送到一个地方他就不让送了，然后把司机打发走，自己步行或者打车回家。司机接他的时候，从不让他到家里来接，而是走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等司机到地点之后他又不上车，又打电话说你上上哪哪来接我。”

 

王红岩说，姚玉忠有几辆车几个司机，但没一个司机用的时间特别长。“姚玉忠看不认识的电话号根本就不接，认识的号也不接。你打了电话以后，他认为能回，就找一个公共电话，或找一个周边人的电话给回，你找我干啥，有啥事，几句话就完事儿了。”

 

由此，警方逐渐梳理出10个盗墓、倒卖文物犯罪团伙，涉及人数80多人，主要活动于辽宁、河北、内蒙古交界地带，一类专门盗掘红山文化遗址，一类专门盗掘辽金时代遗址和古墓葬。

 

最开始立案侦查是2014年7月7日，在朝阳代号“7·07”，11月26日上报辽宁省公安厅，代号改为“11·26”，随后，公安部将此案立为公安部督办2015年1号案件。

 

在盗墓现场周边吃午饭的警察

 

最终定下的统一抓捕时间是2014年12月7日凌晨。由于涉及人数众多，专案组为了保密，特意把涉案人员的家庭情况、体貌特征等资料梳理出来，密封在档案袋中，到时再由抓捕组组长拆袋抓人。为了防止文物调包，抓捕过程全程录像，并要求即时把现场照片传回微信群存档。

 

2014年12月7日凌晨三点多，内蒙古自治区宁城县天义镇天义宾馆，朝阳市公安局有组织犯罪案件侦查大队大队长张金宝接到通知，准备对姚玉忠实施提前抓捕。

 

在另外三个地方，另有三组人马蹲守在姚玉忠可能出现的地方，但他住进了天义镇这家宾馆，并且就在民警的旁边。

 

“队长，嫌疑人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两个房间，目前尚不清楚他本人住在哪一间！”张金宝接报后下令抓捕队分为两组，同时对两个房间进行搜捕。就在此前，办案民警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控，甚至弄清楚宾馆房门是采用防盗链还是防盗栓。

 

“砰”的一声，宾馆两个房间的门同时被打开。“不许动！”民警们迅速扑上前，将姚玉忠摁在床上。

 

明月山冈

 

2015年5月27日，当天早上，央视开始播出“11·26”专案的新闻，晚上10点多，两声响，王红岩家的阳台玻璃碎了一地，是用钢珠打的。

 

王红岩说：“他们在山上都能找到墓穴，要找我家当然也很容易。”

 

他现在最操心的是追缴赃物，很多是有钱有势的人，不乏政府官员，而这“就牵涉到职务犯罪了。据专家讲，刚抓起来的前省政协副主席陈铁新，也是原朝阳市委书记，他手里就有红山的东西，案发后他们就曾鉴定过。这个案子有几个巧合，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我们的领导是刚来的，如果不具备这些条件，都不行。”

 

今年1月6日，王红岩在网上听到新华网在播习近平的讲话：“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文化遗产”，王红岩赶紧用手机录下来给副市长李超听。

 

王红岩说，一开始人们有很多担心，“说这个案子破不了，抓不到那么多人，结果抓那么多。说文物追不回来，结果追了不少。说过两天就得把人放出来，现在延长拘押，批捕100多人。后来这个案子不得了了，逐级领导批示，再也没人说这些了。”

 

截至目前，在朝阳警方破获的这起涉文物犯罪案件中，追缴的国家一、二、三级珍贵文物数量以及文物总数，均超过1949年以来辽宁追缴文物数量的总和。

 

在追回的珍贵文物中，有红山文化的典型器物——玉猪龙、勾云形玉佩、马蹄形玉箍、双联壁以及兽面纹丫形器、玉龟、玉镯等玉器和陶器。

 

玉猪龙，红山文化的代表性文物

 

其中，上百件红山文化玉器的精美程度和玉料选用，填补了红山文化发掘出土文物种类、资料的多项空白。

 

该抓的盗墓贼，都被抓住了。姚玉忠一直在装疯卖傻滴水不进，曾被姚玉忠打劫的冯强对记者的来访很主动。他乐意介绍自己满身的纹身：前胸是龙，后背是四大天王，左肩是杨戬，右肩是弥陀，左腿是耶律休哥，右腿是哲别。因为自己小时候喜欢听评书，憧憬古代的人物故事。

 

有时候挖完墓，“我坐这儿歇一会儿，也会想一会儿。我看着月亮，看着前面一条河，我想原来这里肯定有一条大河，我坐这个位置是不是以前有人坐过。我就想了解他那个时代，他是怎么生活，他有什么想法，用什么东西，拼命地想了解他们……他们跟咱们现代人我感觉没有太大区别。”

 

“那你到底为什么盗墓？”

 

被囚服遮蔽了纹身的冯强说：“其实还是钱。”

 

盗墓团伙接受法庭的最终宣判

▲

 

姚玉忠在2017年10月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这个判罚比目前我国刑法中关于盗墓罪判定的最高上限——无期徒刑，还要重。

 

姚玉忠至少欠下过7000万的赌债，赌资都来自盗墓。然而他曾对警察辩解：“我是6000年前那个挖墓人的转世，我转世盗墓，就是想让红山文化重见天日。”

 

他对共犯说：自己赌钱赌得够呛。想到的挣快钱方法，就是抢劫同行。贪婪程度绝不亚于盗墓技术。

 

之所以被判处死缓，正是因为他策划抢劫，抢到了国家二级和三级文物。

 

除了那些被姚玉忠抵押在赌场里的文物，他还有很多文物是通过天津一家民间博物馆出手的。姚玉忠甚至动过抢劫博物馆馆长的念头。

 

这件大案前后有上百名盗墓贼落网，不少曾在姚玉忠手下干过的人，都将姚玉忠供了出来，不仅是因为他犯的事儿最大，举报他有机会立功；也是因为，这个盗墓行业的“祖师爷”，宁愿摔碎手里的文物，也不想给手下多分点赃物赃款。

 

姚玉忠将自己的盗墓行为，美化成顺应天意。巧合的是，他在被拘捕时，入住的旅店名叫“天义”。后来警察调查他的账户，发现一分钱都没留下来。

 

从结果来看，这个贪婪到被同行评价为“疯狂”的盗墓贼，终究遇到了自己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