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八村里那些事

来源: 2017-12-07 19:47:57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作者:流年不再复
 
    这个人是我们老家村里的人,就称他为建吧。
 
    建的老家是在很偏僻的山沟里,因为家贫,兄弟五个都没有娶到媳妇。我们村里有户人家有个独生女,没有儿子。在农村,尤其是30年前的农村,谁家没儿子就低人一等,你懂的。
 
    于是建被这户人家招为上门女婿。村里对有上门女婿的女儿当男户主看待,给分了田,小日子过起来了,也还蛮幸福的。一年后,建的老婆生了个儿子,可不幸的是,儿子一岁的时候,建的老婆得病去世了。
 
    建一开始也还好,但过了不几个月,他闹着要分家。岳父母的独生女儿不在了,现在女婿又要闹分家,而且闹得很厉害,加之建的户口已经独立出来,岳父母不同意也不行了。建有独立的田地,岳父母还给了一栋老房子。
 
    岳父母对建再找对象一事也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建会做得那么绝情。建迅速和一个女人好上了,两个人很快打得火热。那女人要求不能养儿子,建竟然也答应了,他把儿子送回岳父家,说以后不会再管了。然后那女人带着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嫁过来了。
 
    那三个女儿,大女儿8岁,二女儿6岁,小女儿1岁。
 
    建从此就和继室过上了幸福生活,女儿乖巧,老婆温柔体贴,简直是人生赢家啊。可怜他那未满2岁的儿子,从此只能和两个老人家相依为命。可以想象得出,祖孙三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建的所作所为,就连村里人都看不过去了,大家义愤啊!村里人议论纷纷,还有人找茬来当面骂他们,只差没动手。建夫妻被全村人看不起,在村里已经呆不下去了。他们没有选择管一管前岳父母与儿子,而是离开老房子,去相隔5公里外的砖窑打工。
 
 
    时光荏苒,转眼建的儿子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大学的学费与生活费,远远超出了两位老人的能力范围。于是两位老人带着建的儿子来到建家,向建讨生活费和学费。建勃然大怒,说我已同你没有关系,也不靠你养老!建和继室将老人家及儿子赶出家门!可怜建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回家了!
 
    建的儿子没有学费,村里邻居凑一点,亲戚借一点,村委会支援一点,就这样东拼西凑了学费,好不容易读完了四年大学。他的人生历程我不清楚,肯定比大多数孩子苦得多。这孩子现在31岁(如果你看到了这篇文章,不要骂我呀,我实在是很看不惯你老爸这种人的),在深圳工作,已娶妻生子,并且在深圳买好房子,也有车子,过年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总而言之,在我们老家来说,这孩子现在算是混得很不错的人了!
 
    好了,闲话少扯,现在说下建的结局。
 
    建的继室带来的三个女儿中,老大老二初中毕业就去广东打工,老三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了个外省的男人结婚了,在广州花都定居,去年生孩子了。建的继室去花都照顾女儿,临走时将家里所有存款都带走了,大有不再回家的意思。建一无所有,连房子都没了,(他没脸也不敢回前妻的老房子了),身体也毛病多了。
 
就在此时,更惨的是农村开始掀起环保风暴,所有砖窑都被强制停工,要求环保改造。砖窑老板出不起改造费,就把砖窑关了。建失业了,继室电话永远打不通,可能是把他拉黑了。三个继女倒是接了电话,说给他汇几百块钱(不是每个月,是一共几百元),对他赡养的话题装聋做哑,概不接茬,建为此气得大病一场。
 
    建病愈后去找前岳父母,希望能有儿子的联系方式,被前岳父母拒绝了。据说,他想等儿子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去求儿子,看能否每个月给点钱吃饭。为啥我知道这件事呢?因为建几个月前在我家里做杂工,当时听他自己亲口讲的。联想到他以前的行径,我是打心眼里鄙视他,压根儿不想见到他。但家里找不到人打零工,只有建没有生计,啥都做,所以做杂活这些事情只能请他了。
 
  至于建的儿子,今年回家过年会怎样对他,我不知道。到时如果有后续,我再续写。
    说起来,建的继室真是精明而绝情。从她的表现看,应当是完全看不上建,也对建毫无感情。她丈夫突然去世,她想尽办法嫁人,靠建抚养大三个女儿。现在为了让女儿们没有负担,又二话不说就抛弃了建。
 
    心上莲花:
    1.建在妻子亡故后,丝毫不念旧情,通过分家弄走岳父母的房产与田地,然后果决而冷酷地抛弃两位老无所依的老人与不满两岁的亲生儿子。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人,最后落得这种众叛亲离、老无所依的境地,这就是天理循环。
 
    2.从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鲜花引蝴蝶,腐肉招苍蝇。建是个做事绝情、不留余地的人。现在老了老了,才发现继室是个更绝情、做事更不留余地的人,这就是什么人感召什么人吧。这位继室到了老病相催的时候,只怕人不磨她,天也要磨她的,现在的天低着呢。
 
    3.如王*凤*仪先生所说的:“如果有一个忤逆不孝的儿子,打他自己的爹妈,并没有打别人的爹妈,可是人都恨他,这正是天恨他;再如有一孝子,孝顺自己的爹妈,并没有孝顺别人的爹妈,可是人全敬他,这是天敬他”。建的行径,引发全村人的共愤,犯了众怒,这就逆天而行。这个“天”,就是因果,在这反复无常、翻云覆雨的世间,谁又玩得过因果呢?
 
 
 
 
作者:流年不再复
 
  祥也是上门女婿,他和我老公同年。虽然我老公小时候也穷,但是有妈和没妈,那是天渊之别。所以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这句话绝对是劳动人民的血泪总结啊!
 
 
  祥的妈妈在他8个月时得病,在县人民医院去世了。祥的妈妈去世后第二天,祥的叔叔伯父们从山村去县城运遗体回来安葬。70年代汽车还很少,大家是用牛车去拉回来的,走路用了一天半。
 
  祥的叔伯们到了县城,只看到祥的父亲,没看到孩子,问他:“祥呢?”
  祥父说:“被我卖了,30块。人家是干部,没有儿子。”
  祥的大伯父气的捶足顿胸:“你个短命鬼,亲儿子都卖,你有没有良心啊,快点去要回来!”
 
 
  在祥叔伯们的逼迫之下,祥父只得去赎人。对方很生气,要求祥父赔偿5元钱。祥父没有,祥伯父、叔叔们当时你一角我五角,凑了5元,连同收的30元一起还给了人家,祥才被顺利接回。
 
    N年后,祥的大伯父同样在我家捶足顿胸:“当时我就不该让祥回来啊,就在人家干部家里多好啊,我作孽了啊!”
  
    祥虽然被赎回家了,但是祥父的心思早就不在儿子身上了,他满脑子都是女人、女人……
 
  一个月后,有个带了儿子的女人来到他家,成为他的继室,村里人叫她野桃(因为祥不认她为后妈,所以这里也不称呼她为祥的后妈了)。野桃人如其名,为人处事那是相当地泼辣。没来多久,周围邻居个个都对她退避三舍。
 
  野桃自己带了个儿子,比祥大两三岁。野桃前夫死了,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改嫁给祥的父亲的。
 
  一个月后,野桃找了个借口,请祥的大姨帮忙带祥一个月,等家里的事情忙完后再接祥回家。一个月后,大姨把祥送回家,野桃和祥父却不接受了,不要这个儿子了,也不让他进门。
 
  祥的大姨没办法,只好将祥放在大门口就走了。她心里想着,怎么说他也是亲爹,不可能真不管吧?
 
  祥父和野桃将大门关闭,任凭祥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哭。
  祥的大伯父和其他叔父们上门去劝,野桃就是不同意,她说:“你们谁要多事,谁就接回去,反正我们家不要!”
 
  那时候谁家里没四五个以上的孩子?谁家里不是红薯掺饭吃?就算伯父叔父们有心想养孩子,老婆背后一掐,也不敢再出声的。
 
  祥就在家门口哭了两天两夜,哭得快没气了。这两天,全靠祥的三婶给点水喝,野桃和祥父从头到尾不闻不问,真是心如铁石!
 
  祥的大姨闻讯赶来,看到孩子这惨状,她抱着祥大哭了一场,一路哭着把祥抱回家了。
  从此,祥就在大姨家生活与读书,祥读书时把自己的姓从X更为Z。伯父叔父们都装不知道。
 
  祥如何长大我不知道,我只听祥的妻子跟我说过两件事。
 
  一、祥读到初二,家里没有钱了,祥拿着大表哥的身份证去东莞打工两年,存够了初中和高中的学费,才继续读完了高中。
 
  二、祥在95年考入了XX大学,一本,但是大姨家穷,拿不出学费。他的户口不在大姨村里,所以村委也没办法划点救济款帮他。祥找叔伯们求助,祥大伯父给了他300元,其余人没有资助,也拿不出钱。
 
  祥别无选择,只得去了野桃家里要学费。祥说,只要他们夫妻肯供他读完大学,他会忘记以前,以后他负责养老。祥父和野桃勃然大怒,当着祥伯叔们的面,用棍子把祥打出去,说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也不用他养老!
 
  祥哭着走了,当天我刚好在祥三叔家里玩,看到他哭着走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但是我那时不知道他是考上大学过来要学费的,直到前段时间祥的妻子跟我聊天时偶尔说起这件事,我才对应上的。
    
    后来,祥没有读成大学,他直接去东莞打工了。
 
  祥学历低,打工收入自然不高,所以一直到28岁才结婚,在那个年代,祥算是结婚特别晚的了。祥的对象是我的同学。我同学家三姊妹,没有儿子,同学是老小,俩人相差7岁。她大姐二姐已嫁,家里父母善良,经济条件也不错。
 
  结婚当天,祥父和野桃出人意料地出现在现场。
 
    原来祥父听说祥结婚的时候,祥的大姨夫妻将作为男方父母坐上席,他们气不过,要去争这个脸。祥父在现场大闹,说祥是他的儿子,凭什么让大姨夫坐上席!我同学家族很大,几个堂兄弟过来拖着祥父和野桃往外扔,祥父毕竟年纪大了,折腾几下没力气了。
 
野桃年纪比祥父小10岁,还身强体壮,她在现场撒泼乱骂。在场的男人们不好跟她一个女流之辈动手,女人们没人顶得住她,只能任她去骂。但祥父本来是要去争这个脸的,却不出所有人的意料,被当众狠狠地打了脸!只是好好的一场喜事,也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了。
 
    我同学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见识了他们的厉害,也从此结下了怨。所以,后来祥父和野桃无论多低声下气地求,我同学都置之不理,不过这是后话了。
 
    祥夫妻同心,第一年就生下大女儿,第三年生下小儿子。夫妻俩做了个小包工头,现在祥两口子年入几十万,过得相当不错。我同学一家体谅祥无父无母,对祥相当地好。祥一女一儿也乖巧听话,长得漂亮。
 
    对祥来说,历尽艰难,到这一步,他已算人生赢家。但他还是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缺憾,因为他曾经考上大学(当年可是挤独木桥啊),而且还是一本,却不能去读书,所以他对孩子的学习是相当地重视。
 
    前段时间我同祥妻聊天,祥妻说:“如果祥不是摊上这样不负责任的爹,他该是大学生,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我只得安慰她说:“如果他去读大学了,你们也不会在一起了。”(我同学初中毕业)
  我同学说:“我情愿没有嫁给他,他本来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接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感激大姨和姨夫,没有他们,祥早饿死了。”
    我问她,“你们现在是把大姨夫妻像亲生父母一样赡养吗?”
    她回道:“是的,我孩子叫他们外公外婆。”
    祥现在过得很好,对孩子也很好。
 
    祥的事情先讲在这里,现在说说祥父。
 
  祥父和野桃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但是他俩整整5年都没有生孩子,按理说俩人都没啥问题的。
 
  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野桃终于怀孕了,生下来是个女孩。野桃不满意,接着又怀孕,生下来还是女孩。那时计划生育抓得特别紧,上头抓野桃去结扎了。从此野桃就只有这俩女儿,还有前夫的儿子,跟祥父生活在一起。
 
  前夫的儿子和祥父合不来,家里总是鸡飞狗跳的。这个大儿子初中毕业之后,出去打工,从此一去不返,从不跟家里联系。二十多年过去了,至今杳无音信。
 
    野桃的大女儿复读了四次都没有考上大学,无奈读了个专科,如今在深圳做民办学校的教师。她嫁在我们当地,性格十分泼辣,简直就是野桃的翻版。她厮打婆婆,殴打老公,如今已成分居状态,也有可能已经办了离婚,我不太确定。
 
 
    野桃小女儿十分胆小,简直不像野桃生的。她初中毕业后嫁在隔壁镇,生俩儿子后,夫妻吵嘴,她回家告状。野桃大怒,跑到小女婿家抓花了小女婿的脸,还打了小女儿的婆婆。小女儿婆家给野桃小女儿两个选择:要么离婚,净身出户;要么不离婚,婆家和娘家断绝关系(小女儿可以回娘家,但两家以后不能做亲戚)。小女儿只得选择了第二条。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祥的大女儿都13岁了,祥父也真的老了。祥父的大女儿夫妻不和,小女儿基本没有来往,经济条件都不怎么样。祥父和野桃还是住在老房子里,房子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了。无论祥父如何在外宣扬他的女儿们多么能干,给了他多少钱,但他的旧房子在周围众多新房子的包围下,这些话也显得底气不足。而祥父自从摔一跤,变得一瘸一拐后,这时他想到了祥。
 
  祥父打算跟祥修补父子关系,但祥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毫无商量余地。
 
    祥父就把主意打到了祥的妻子身上,有一天他和祥妻在公共场合遇见,他当众大哭着求原谅,求她认这个公爹!祥妻很尴尬,只能马上逃掉了,而且她从此只要看见祥父就跑。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祥父去派出所哭诉儿子不养老。
  派出所的民警听到祥父的陈述,越听越生气。他们跟着祥父去祥家里,准备去主持公道。
  祥不在家,祥妻将这么些年来的恩恩怨怨、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并告诉民警,你可以秉公执法,但请你先去村里了解下情况再来处理。
 
 
    民警开着警车将祥父送回,然后来到村委了解情况,村长的说法与祥妻一致。这下民警很郁闷了,原来忙乎这半天,是被祥父糊弄了一回。
 
    祥父继续去派出所哭诉,还跟野桃到派出所里,躺在地上哭闹,但是都没有用,民警们拿他们也没办法。去闹的次数多了,只要看见祥父到了派出所,民警们就纷纷尿遁了。
 
    祥父最后意识到,他指望亲生儿子养老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于是他想到还有国家可以养老,于是他去找村委会,要求评为低保户,每个月可以拿到300元补助,两个人就是600元,也能补贴一下家用。
 
    可是,低保户是有条件的。村委跟他说,你户口本上有两儿两女,你哪里能符合政策的?这低保办不了。
 
    祥父可不敢在村委撒泼,因为村委成员都是村里的大家族,人家论哪样比他都厉害得多,他可不敢去斗这个狠。而且一个村谁不了解谁?他那点破事,别想别人家再给他脸!
    祥父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说:“我要去告你们这帮贪官污吏!”
 
    祥父开始了上访,去市府,去省府,都没解决,他开始去北京。这不,在我离开老家之前,村长刚接到上头的电话,让他把第6次上访的祥父和野桃弄回来。
    按这架势,目测祥父应该是永远也得不到低保了。
 
    目前祥父的结局就是这样,亲儿子不认他,养子玩失踪了,俩亲生女儿养不了,吃低保又不够条件。所以除了在地里挣扎着扒一口吃的,别的基本没有什么收入了。哪天老到真的扒不动了,或生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祥父已经70多了,虽然名义上有两儿两女,却与孤寡老人没两样。平日里只有野桃还在菜地里骂骂咧咧几声,祥父也已经不太出声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过?
 
    心上莲花点评:
    当年遗弃一岁多的儿子,任凭他在门口哭两天两夜,都不为所动,这样的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如今他老了老了,落得个晚景凄凉。这样的人,这样的结局,这就是得其所哉吗?
 
    那时祥父算计满满,也放下狠话,不用这个儿子养老。但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也给他们安排好了,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老无所依。人生其实并不长,一些绝情负义的事真不能做。不然,自己种下的苦果,最后发现还是要自己吞下去时,就悔之晚矣!
 
 
 
 
作者:流年不再复
 
    惠与老公是相亲认识的,1992年结婚,93年生下大女儿,95年生下儿子。
    惠婆婆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惠老公是老小。老大老二媳妇都与婆婆翻了脸,她们的家门从不让老太太踏进去一步,可见这怨结得有多深。
 
    惠的老公比较孝顺,虽然老母亲性格刁钻古怪,但她早年丧夫,没有改嫁,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不容易。现如今老大老二同老母亲如同仇人一般,惠老公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刚结婚的时候,惠的老公就跟惠说:要好好对待婆婆,当亲妈一样。惠的娘家人也教育惠,说婆婆一辈子不容易,性格古怪一点也正常,凡事忍耐下。
 
    惠性格内向,脾气温顺。惠夫妻感情比较好,惠在家的几年,虽然有小摩擦,倒是相安无事。我们当地除种田外没有经济来源,所以96年惠老公外出去广东打工。
 
    自从惠老公外出后,惠与婆婆的矛盾日渐积多。因为性格比较软,惠一般不与婆婆争吵,但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前面两个儿子与儿媳都与婆婆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了,但老太太觉得都是那两个儿媳不对。她对老三媳妇依旧如故,毫不收敛。惠婆婆最爱小儿子,惠老公外出了,惠婆婆盯她盯得可紧了!
 
惠要干农活,要挑水、种稻谷,还要扛各种农具,不可避免地要与男性邻居打交道。婆婆只要看见哪个男性跟惠说话,她就会跑上去大骂两人。时间一长,村里的年轻男性都不敢跟惠说话,就是怕被惠婆婆骂上门来。村里的女人们觉得惠太没意思了,像个包子一样逆来顺受,也不愿跟她来往了。当年通讯业不发达,惠也无法跟老公倾诉,惠只能天天沉默地干农活,沉默地带孩子,沉默地吃饭,沉默地养鸡养鸭……
 
    这一切,惠的老公远在异乡,全然不知。或者听惠说了,也只是听一听,从不当一回事。婆媳矛盾从来都是难解的结,有几家不是这样呢?
 
    时间过去了十来年,惠的大女儿读高二,小儿子读初三,都在学校寄宿。因为负担比较重,惠家还没有建房子,仍然是老旧的木屋。
 
    这时候通讯业也发达了,但是惠仍然没有手机,家里装了一部固定电话。
    有老乡回家时,惠的老公托老乡带钱回来,给了老娘三千,给了惠多少不知道。
 
    第二天,村里人听见惠的婆婆在家里大哭大闹。
 
    她用我们当地农村妇女特有的口音,拖长音调哭泣,像唱山歌那样边哭边骂:“哪……个……贼……婆……子……呦!……偷……了……我……的……钱……呦……我知道呦……就是我隔壁的惠呦……我倒霉啊……我儿子给我钱,他老婆不干啦……呦……呦……”
 
    她在去村委会的路上一边哭一边唱,去找村长主持公道。村长跟随老太太一起回家,找惠了解情况。
 
    惠急着发誓,说绝对没有偷婆婆的钱!老太太不相信,拉着村长看门锁:“你看,门锁都是好的,没有人撬过,肯定是我媳妇偷偷配了我的钥匙!她看到我儿子给我钱不高兴,所以把钱偷走了!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村长又不是神探,他也没办法判断惠有没有偷钱,而且平日里大家跟惠也很少来往,说很了解也谈不上。村长只好安慰老太太,“你再找找,说不定是你放错地方忘记了。”老太太赌咒发誓,绝对没有记错!三个儿子中,只有小儿子(惠的老公)第一次给了她这么多钱,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明明好好放着的!
 
    村长调解了几次,老太太依旧不依不饶地闹。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长也没办法了,他以后看到老太太来了就赶紧尿遁,所以老太太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天是赶集,惠也去街上了。待惠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到家里围了一堆人,还有部警车。 原来老太太去派出所了,跟警察说媳妇偷了钱,她有证据媳妇却不承认。
 
    警察了解了下情况,觉得惠不太可能偷钱,同样也是劝老太太再好好想想。老太太不干,说一定是惠干的!而且钱就藏在惠放衣服的柜子夹缝里,用一条白色旧毛巾包着!惠说:“我家里是有钱,但不是她的,也没有拿白色毛巾包着。”
 
    老太太看警察不进去搜查,她异常愤怒,跑进厨房,拿了块砧板和刀,坐在堂屋大门口,对着围观的人跪下,一边用刀剁砧板,一边骂惠的娘家父母和祖宗十八代。(解释下:在我老家,剁砧板是最极端的行为,一边剁砧板一边骂人家祖宗,就跟当着子孙面挖祖坟或者当着男人面QJ女人一样的不可接受的。)
 
    这下周围的人觉得老太太可能是真的钱丢了,惠可能是真的偷钱了。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惠被气得一个劲地发抖,她颤抖着打开房门说,“搜吧,看看我的房间有没有她的钱!”
 
    惠打开了房门,当着警察的面,老太太直接就在柜子夹缝里找出了钱,果然是三千元,果然是拿白色毛巾包着!
 
    惠呆住了,大家也呆住了,警察也不出声了。老太太拿着毛巾得意的说:“你们看,这就是她偷我的钱!”警察走了,大家也全都散了,只留下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惠。
 
    晚上惠打电话给老公,老公已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事。但是老公说了什么,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估计以后也没人知道了。
 
    因为第二天,有邻居听到惠家院子里的猪狗鸡牛都在异常地叫唤、发疯般地满院子窜,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祥的味道。敲门的人联想到头天发生的事,感觉很不对劲。当他带着村长去撞开房门,看到惠吊在了横梁上(木房子都有很大根的横梁),这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惠的儿女们立刻被老师送回家,见了妈妈最后一面。惠的老公连夜从广东赶回。惠的娘家人立刻全部赶了过来……
 
    大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不对啊!要说惠偷了钱,老太太怎么知道钱就藏在惠放衣服的柜子夹缝里?又怎么知道是用一条白色旧毛巾包着的?这明摆着有栽脏之嫌!
 
    惠的遗体就摆在堂屋里,惠的女儿怨恨地盯着奶奶大喊:“我妈不是贼,我妈不是贼,你才是恶鬼!!!”惠女儿求舅舅们:“求你们去找到我奶的钱,我要还我妈妈清白!!!”
 
    愤怒的惠的兄弟们一起踢开了老太太的房门,先是找到了用毛巾包着的那三千,老太太还很嘴硬,说惠死得活该。然后,不死心的他们在老太太的床板下垫的稻草中找到了另外三千。
 
    惠的兄弟们将老太太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周围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她被群殴,没有一个人去拉去劝。
 
    老太太无可抵赖,也被打怕了,只得说了实话。她是真忘记了把钱藏在稻草堆中了。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她觉得藏在这里也不安全,藏在那里也不安全。藏来藏去,换了很多地方藏,最后自己都忘记钱在哪里了。她发现钱找不到了,就慌神了,第一反应就想到,只有可能是惠偷了!
 
    她很早之前就偷配了惠房间的钥匙,经常去惠房间拿几块、几十块的零花钱。她那天想,反正惠是偷了她的钱,她要使手段拿回来,所以她跑到惠房间翻出了惠存下的现金,拿了条旧毛巾包好放在柜子夹缝里,然后叫警察来搜房间,这样惠就不能抵赖了。可是警察竟然不搜房间,她一怒之下剁砧板激怒了惠开房门,要求大家进去搜,于是老太太顺利地拿到了她早就藏好的钱。
 
    于是,一切真相大白。
    第二天,惠老公回来了。惠大女儿痛恨她,惠儿子沉默。
    老太太受伤了,村民没一个人同情她,大家围观她、对她指指点点。
 
    办完了丧事,惠的老公又出去打工了。惠的女儿读了高中就出去打工了,惠的儿子初中毕业也出去打工了。他们三个人再也没有回家,迄今为止邻居们都没见过他们。
 
    老太太前面两个儿子与儿媳,依旧对老太太如同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那房子已经老旧得摇摇欲坠了,惠的婆婆依旧住在里面。
 
    前段时间我去看我的地,经过他们家,看到惠婆婆鞠着身子在里面忙活,满头白发。那栋木房子已被野草包围,看着无比惨凉。
    只是,惠用命换来清白,值得吗?
 
 
    心上莲花点评:
 
    文中的惠,为人软弱、性格内向,受了委屈只会闷在心里发酵。内心的负能量平时堆积太多,加上突而其来的冤枉与污辱,最终超出了心理的承受极限,而导致这样的悲剧。对惠而言,善良与懦弱是两码事,善良是要建立在掌握局面前提下的无私付出;对惠的老公而言,孝道与(要求媳妇)一味地逆来顺受也是两码事,不要让长辈在错路上越走越远,也是孝道的一部分。否则,这对长辈、对自己、对家庭都是极大的不负责任。
 
 
    在轮回中,不管什么原因的自杀,都是与杀人同等性质,都要承担很大的罪孽。所以自杀者往往随即堕入入处饿鬼中,每七天重复一次死亡的过程。并且与种种枉死鬼在一起,长受饥渴煎熬及同类相残。饿鬼报尽,还极易堕落地狱。所以自杀才是灾难的真正开始,不管多大的冤屈,都不能选择自杀的。
 
 
    老太太性格刁钻霸道,导致两个儿子与儿媳都不让她踏进门一步了,她还不能反省自己的问题,还是把过错都归结于别人,认为全都是儿子与儿媳的错,自己一点都没错。正是抱定这种想法,所以在第三个儿媳面前,依旧刁横如故,步步紧逼,最后终于酿成家庭悲剧,逼得儿媳自杀,毁了儿孙们好好的家,也让自己从此老无所终。受不起福的人就是这样,不作死不罢休,一天没把自己逼上绝路,就怎么都收不了手的。
 
    老太太这般作死,她的性格是一部分原因,往深里想,应当还与她的业力也有关。她老来如此地受不起福,恐怕是年轻时也种下过不孝的因。一般不孝的人,到了老年就会身不由己地往死里作,让晚辈没办法孝顺自己的。一茬茬的因种下去,一茬茬果成熟,从来没有一件事是没来由的。
 
 
 

作者:流年不再复

 

    芸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怕后妈虐待三个孩子,坚持不续弦,自己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独自艰辛地抚养芸三姐弟成年,并给他们成家成业。芸是老大,嫁到我们村。芸的妹妹嫁到隔壁村,90年代中期,因为夫妻吵架,妹妹喝了农药,没有抢救回来。从此芸只有一个弟弟了。
 
 
    把三个孩子安顿好后,芸的父亲也老了,身边需要有个人作伴,也要有个人相互照应,于是就找了一个老伴。但是芸的弟弟坚决不同意,不知是怕丢了自己的面子,还是怕给自己添负担。芸也支持弟弟,很坚定地反对爸爸再成家。因为这事,芸姐弟俩与父亲闹得比较僵,双方的狠话说尽了,最终闹得恩断义绝。芸的父亲带着续弦离开了老屋,去隔壁镇打工,从此他们姐弟俩与父亲就断绝了来往。
 
  芸是一个勤劳而又善良的人。她任劳任怨,孝敬公婆,善待妯娌,体贴老公,疼爱儿女。芸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芸的老公有手艺,经常出去做工,收入还不错。他们家是当地第一家建了3层高楼的人家,周围邻居、亲戚几乎都或多或少的跟她借过钱。我家也曾借过她5元,八年后才还清。
 
 
  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孩子放学与放假后,基本上都要下地帮父母干农活的,家家如此。但是芸的三个孩子是不用干的,他们天天无忧无虑地玩。有一次,我和我妈妈去收稻谷,因为担心下雨,就用竹篓挑着送到她家的水泥地坪上晾晒。我看到芸在吃力的挑着稻谷,只见她两个在读高中的儿子在旁边玩纸牌,没人过来帮一下忙。我妈妈赶紧跑上去帮忙接下竹篓,并且很惊讶的问:“芸姐,为什么不让俩儿子去挑稻谷呢?”芸用毛巾抹了下头上的汗水,慈爱地看着儿子们:“他们在学校寄宿,上课很辛苦啊,要休息下。”
 
 
  芸的孩子们都不是读书的料,两个儿子没有考上大学,都外出打工了,女儿初中毕业也嫁人了。
 
 
    芸的大儿子跟着亲戚学手艺,亲戚带到省城去做事。亲戚是个大师傅,带着他去跟其他技术工人一起学习,在外好几年了。
 
    有一天晚上,有人找到大师傅,问:“XX是不是叫某某?是不是某某村的?”大师傅说是。那人很生气:“让XX来!”芸的大儿子畏畏缩缩,完全不敢看那个人的眼睛。
 
  那人揪着芸大儿子愤怒地说:“你说你妈妈车祸需要用钱,我就把3个月工资1500块全部借给你,连生活费都没有留,可你拿了钱就玩失踪了。你这个骗子!今天赶紧还我的钱!”芸的大儿子并没有否认,只是一直沉默。
 
 
    大师傅没办法,只好替芸的大儿子还了钱。原来芸大儿子出去打工,因为怕吃苦,经常没有上班,到处借钱生活,借遍了朋友就消失。他以为都是天南地北打工的,今生今世再不可能碰面了,谁知道几年后竟然碰巧给对方找到了。
 
 
 
  后来,芸的两个儿子分别娶了老婆成了家,各自生了两个儿子,芸就有4个孙子。芸的小女儿嫁到相隔10公里的村庄,在生下第三个女儿半年后,被计划生育的人抓住去结扎了。结扎需要住院三天,芸不放心女儿没有人照顾,天天送汤送饭。第三天出院了,小女儿的婆家来人接回家,芸不放心,决定亲自护送女儿回家。芸叫了一部载客小三轮,一车共7个人挤在里面。在柏油马路转弯入村道的拐角,一辆小货车冲出来撞到三轮车上,三轮车直接飞了出去,芸从三轮车中摔出,当场人事不省。
 
    芸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当芸发现她全身瘫痪,只有脖子能动弹的时候,她痛哭流涕。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人生的噩梦从此开始了。
 
 
  小货车的司机家徒四壁,就算杀了他也拿不出什么钱赔偿。芸乘坐的是农村三轮车,无牌无照,三轮车司机也家徒四壁,根本拿不出钱。芸的老公掏空家底,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于是将芸接回家照顾。
 
  小货车倒是买了保险赔偿,但保险迟迟下不来。
 
  芸的老公要照顾她,因此无法出去做事,家里经济逐渐紧张起来。于是芸老公叫来孩子们商量,让孩子负担一些开支。芸大儿媳说:“我没有钱,问你儿子要。”芸小儿媳说:“我刚生了二宝,还是在娘家父母照顾的,开支很大,我也没有钱。”芸俩儿子不吭声,芸老公逼问,儿子们被问急了就说:“找妹妹啊,她有钱。”芸老公没有去找女儿,因为当地风俗,女儿是没有娘家的赡养义务的。
 
  芸老公伺候了几个月,之后慢慢地就变了。终于在某一次,芸的导尿管脱落,尿液流得满床都是之后,芸老公崩溃了。芸老公开始和芸分居了,他搬到隔壁房间居住。芸老公开始不怎么照看芸了,他经常出去做事,经常不在家。
 
  又过了几个月,邻居去芸家里取寄放的农具,听到芸断断续续在呼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邻居闻讯而去,他问如何了?芸不好意思的说:“我几天没有换裤子了,我闻到很臭了,可能是好多屎,麻烦叫我老公过来换一下。”邻居打芸老公的手机,芸老公不经意的回复:“知道了,等我下工回家。”
 
 
    邻居不放心,他又电话给芸的弟弟问:“你知道你姐姐现在的情况吗?”芸的弟弟说:“不知道啊,我都有十个月没有去我姐姐家了。”邻居惊奇地问:“你姐姐现在这个样子,你都不来经常看看嘛?”芸弟弟回答:“有什么好看的,她都嫁过去那么久了,有我姐夫看着就行了。”
 
    芸不知道,她的老公这时已经开始跟一个孀居的寡妇出双入对了。一开始,是芸老公去寡妇家里,但寡妇家有儿子孙子,不方便,于是寡妇搬到芸家里来了。
 
  芸其实与寡妇以前都是熟悉的人,然而人生无常,谁知道她们在下半辈子会以这样的关系见面呢?寡妇跟芸谈话,说只要有她在一天,保证伺候好芸。然而芸能拒绝寡妇登堂入室吗?
 
  又过了几个月,芸的保险赔偿下来了。50w,在农村当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保险公司将钱存入芸的账户,密码只有芸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芸老公马上从她手里拿8万出来,有人看见他与寡妇在县城最大的金店买了三万多的金饰品。寡妇穿了一套黄色的新衣服,在回家的路上四处炫耀。
 
 
  芸的儿子们很快就听到了风声,全都回家声讨老爸。芸老公强硬地表示,老子就是给寡妇买金子了!那又咋的?又没有用你们的钱!儿子们愤怒不已,质问芸为什么拿钱给老爸?我们也要!
 
 
  一番激烈的争吵后,寡妇被儿子们赶出家门。两个儿媳带着孩子们回家,轮流照顾婆婆,说好每个儿子分8万。芸老公心灰意冷,决定出去打工。
 
  首先是小儿媳照顾,十天后,她说她伺候不了婆婆。她受不了了,主动放弃,不要钱了,也不管人,她继续回娘家呆着。大儿媳也接着伺候了十天,也不愿意了。可是芸老公已经走了,如果大儿媳也不愿意照顾,还有谁可以呢?
 
  芸求大儿媳,大儿媳回娘家商量后,回头跟芸说:“我打算在镇上买套房子方便孩子们读书,如果你同意再出30w,那么以后都由我照顾你。”
 
 
  在叔伯们和芸弟弟的见证下,他们签字画押。大儿媳拿了钱之后,跑到镇上那种所谓的商品房买了两套房子,因为她两个儿子嘛。她带着两个儿子住在镇上照顾孩子读书,每天煮饭后骑摩托车送回去给芸吃。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芸一个人住在里面,周围的邻居经过这里都觉得冷清的渗人。那时马路尚未硬化,从镇上到村里需要半个小时以上,下雨天就时间更长了。当地冬天非常冷,一开始大儿媳还每天准时送一日三餐,后面就变成了一日两餐,再后来就是一天一餐,还是凉的。
 
  芸老公和寡妇在家的时候,每半个月请村里小诊所的医生过来换导尿管。大儿媳接管后,村医按时来换,却经常进不去,打电话给大儿媳,她说没空,要村医在她方便的时候过来。
 
  导尿管从半个月一换到一个月、两个月……然后发炎了,臭不可闻。大儿媳干脆不让村医换了,就拿旧衣服垫着,脏了就直接扔。她开始不给芸穿衣服了,反正也没人去,芸身上没知觉,穿不穿都无所谓。
 
 
    某年国庆我和老公回家。我妈跟我讲芸的情况,我大吃一惊。我始终惦记着我家穷的时候,她曾借给我5元钱交学费。我要求去看一下芸,我妈迟疑着答应了,让我明天再去。我问为啥?我妈说,让大儿媳先收拾一下。
 
    那天我和老公走进她的家,冷冷清清,再无鸡鸭鸣叫,也没有狗跟随了。风从堂屋穿过,带来一阵呜咽声,仿佛谁在哭泣。
 
  尽管大儿媳搞过卫生了,但家里仍然有严重的屎尿味。我强忍着不适,走过去她的床边,抓住她的手,对她说:“芸姨,我来看你了。”她转过头看到我,吃力地点头,眼泪就在她满脸皱纹的脸上肆意流淌。这场景让我也很悲伤,差点流泪。
 
  我说,“芸姨,我给你买了点东西。”芸哭着说“妹子,我吃不了啊,你买了没用啊。他们都不给我吃……”
 
    她努力挪动着脑袋,看大儿媳在不在。她发现大儿媳不在房间,才害怕地跟我说:“妹子,你有没有见过XX(她女儿)”。
 
  我妈在我背后踢了我一脚,我连忙说没有。她满怀希望地说:“能告诉下XX来看看我吗?”我说好。
 
  她又转头跟我妈说:“你有没有XX(老公)的电话,叫他回来啊,我不怪他和寡妇了,他们在,我一个月还能洗个澡,能吃个饱饭啊。妹妹你去帮我找找XX,让他回来啊,回来啊……”
 
    走的时候,我留下500元给芸的大儿媳,我希望她看在这钱的份上,能让芸过两天好日子。回家路上,我妈跟我说,前几天还看到了芸小女儿在街上赶集,给三个女儿买衣服。
 
    我很愤怒,问为什么她不回家照顾下妈妈?我妈说,你让她怎么照顾?带回婆家吗?那她还要不要在婆家生活了?你是要她离婚吗?她婆家一听说芸出事后,赔偿的钱又没有给小女儿一分钱,都很生气了。别说照顾,就是回趟娘家,都要芸小女儿滚。
 
    我瞠目结舌。别的不说,就冲她妈妈以往这么疼爱她,还是因为陪着她回家才遇到车祸全身瘫痪,就算你不能接回家伺候,难道你不能一个星期回来看看老妈,给她洗个澡,吃个饭,监督下嫂子吗?我真的无法想象小时候粉嫩可爱,让我平日里羡慕不已的小女儿,长大后竟然变得这么面目可憎。
 
    我问我妈,芸老公不回来吗?我妈说他不会回来照顾的,因为芸的钱已经被大儿媳以种种理由几乎吞干净了,她的事说好了由大儿媳管的。
又过了半年,这时大儿媳送饭的次数已经变成了两天一次了
 
 
    某天,大儿媳的妈,也就是芸的亲家在路上偶遇当初给芸大儿子做媒的人。她气愤地扯住媒人:“都是你做的好事!把我女儿介绍给这样的人家,芸一、两年了还不死!天天拖累我女儿。我女儿是造的什么孽啊,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啊……”她气得跺脚喊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媒人是她杀父仇人。媒人一时都气得说不出话来。谁不知道她女儿两天才送一次饭,半年才收拾一次房间?周围邻居又不是傻子。
 
    芸的老父和老伴这天过来看芸。看到芸的状况这么凄惨,老父很生气,于是叫了芸的弟弟,还有芸的两个儿媳和小女儿回家看看。
 
    老父很愤怒,拿拐杖顿地,教训孩子们:“你们要讲点良心!”他用拐杖指着芸的弟弟:“你建房子的时候没有钱,是你姐姐给你借了2W块,要不然你哪里建得了房子;还有你儿子读大学,也是你姐姐给了5千交第一年的学费,要不然今天你能有个大学生儿子!”
 
    他又指着大儿媳:“你嫁过来的时候,你妈就给了你娘家3W彩礼,你亲妈只还了5千,你妈可有说过你一句!你生两个儿子,你妈伺候你两个月子,每天给你杀一只鸡,可有怠慢过你!”
 
    他又指着小儿媳:“虽然你没有拿你妈的钱,但是你两个月子是你妈妈伺候的,你妈对你跟大嫂可有区别?”
 
    他又骂小女儿:“你是死人吗?你妈要不为了你,能出车祸吗?”
    大儿媳顶嘴:“我又没饿死她。”小儿媳说:“我又没拿妈的补偿金。”小女儿嗫嗫说:“我都嫁出去了……”
 
    芸弟弟说:“姐有老公有儿子有女儿,难道要我这个做弟弟的接回家伺候吗?”
    芸老父老泪纵横,挥着拐杖,不知道应该骂谁。芸老父临走前,再一次看了芸。芸盯着老父,悲声哭泣:“我自杀都做不到了,为什么不让我死,还不让我死……”
 
    再过了半年,芸终于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收敛的时候,是芸的妯娌帮着洗澡穿衣服的,芸的两个儿媳都不愿意。
 
    据说,芸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按道理瘫痪的病人,只要按时吃一日三餐,一般都比较胖的,大家都说,芸是被大儿媳饿死的。
 
 
    芸的存存折上还剩下2W块,妯娌去取了出来,用做丧事费用。大家都猜测,这2W没有被大儿媳拿走,难道是芸不愿意,想留给自己丧事办得好一点,担心被大儿媳随便埋了?
    芸的老父没有来参加葬礼。芸的老公和儿子在芸下葬后就离开了。他最终没有和寡妇在一起,现在没有消息了。
 
    芸的大儿媳依旧带着孩子住在镇上,大儿媳的爸爸在芸死亡后不久就患癌症死了。芸的小儿媳外出打工了,没有消息。芸的小女儿在一年前加了我的微信,现在我也时常会看到她在朋友圈分享三个女儿的照片。看着孩子们可爱的笑脸,我在想,她会不会想起,在她小时候,她妈妈也是三个可爱的儿女绕膝?
 
    芸的大儿媳,就在自己儿子们的眼睛之下,活活饿死了芸,难道她不担心自己儿女以后有样学样吗?
 
    芸的死亡,凶手不只是大儿媳。
    我要睁大双眼,看那苍天饶过谁!
 
 
    心上莲花点评:
    芸的父亲当初因为担心儿女受继母虐待,坚持多年不续弦。一直到儿女成家立业、自己老病相催时,才找个老伴相互照应。芸姐弟却只顾及自己的想法,不为老父亲考虑,为此不惜与父亲翻脸,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可以说是遗弃了年迈的父亲,是严重不孝的行为。她后来长卧病榻、无人照管,最终被虐待致死,当初对老父亲的不孝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自己种下的恶果,最终还是要自己吞下去的。
 
    芸对儿女一味地娇惯,也是造成悲剧的主要原因之一。让孩子从小只知道索取,而不懂得付出、不习惯于承担责任,时间长了,就会形成一种自私自利、凡事只为自己考虑的习气。一定要让孩子从小学会敬畏、学会承担责任、学会分享、学会独立。这些都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加以训练的,比如让孩子坚持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就是最有效的训练方法之一。很多家长,总是很傻很天真地认为,等孩子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这其实根本是幻想。
 
孩子的成长过程,是心性与习气形成的最重要时期。习气一旦形成,就基本固化了,不可能长大后一夜之间华丽变身的。这样长大的孩子,自私自利、不负责任是必然的事。这样的性格,也是难有幸福可言的。人的痛苦指数,与自私程度成正比;人际关系,与自私程度成反比。这样养孩子,恐怕最后只能像芸一样,祸害了自己,也将毁了孩子的一生。
 
    因果有一因一果,有多因一果,有一因多果。芸的悲剧,也许还有别的前因。但对父亲的不孝,对孩子的溺爱,至少是其中两个重要因素,多种前因汇集起来,造就了这个结果,这就是多因一果。说起因果,不是什么事都要推到前世,绝大部分的事都可以在现世中找到必然的原因,都是有迹可循的。所有的结果,都是为自己过去的行为买单;所有的造作,都是为自己的未来埋下伏笔。深信并深刻地理解了因果,就会对这个看似纷乱的世界彻底没有了意见。
 
    随着芸的离世,她这一生的因果已尘埃落定。身边人新一茬的因果,又种下了。芸的亲人这般凉薄,这么绝情,儿女这般不孝,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