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举案奇霉》 作者:苏盎 (85 ~ END )

来源: 2015-11-09 18:05:28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第八十五章漾小主回来了

  二月茶花香。
  转眼又是一年初春,上京的市集依旧繁华,王府的古树依旧枝繁叶茂。
  埋首走在自家院中的羊肠小径上的沈王妃却表示,没有苏千岁的日子真是有些难熬。
  前段时间皖南突发瘟疫,许多百姓都生生病死,朝廷里的御医抓破了头皮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医治之法。
  恰逢苏月锦的师姐赵晗下山,听闻此事便一同跟他去了皖南。
  沈衡本想跟着同去的,奈何苏千岁担心疫情控制不住,执意不让她一同犯险,偷偷跟出去两次都在半路被“押送”了回来。
  她那时也不知道他那师姐到底靠不靠谱,整日在家手捧一碗砒霜,就是等着坏消息来时表现一回生死相随。
  然而事实证明,砒霜这东西放久了也能糊窗户。待到那一碗“断肠药”连勺子都扒拉不开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苏千岁不日便能回京了。
  道道一面将香炉里的熏香换上新的,一面对沈衡说。
  “小姐,王爷就这么带着个俏姑娘出门了,您就半点都不担心?”
  她将腿盘在贵妃榻上,重重点头。
  “谁说我不担心了?他身上没带什么银子就出去了,万一回来之后他师姐敲竹杠,我们得多还多少银子啊。”
  道道整张脸都挎了下来。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您就不担心他们暗通款曲?您想啊,孤男寡女长时间呆在一处,总会互相欣赏的。尤其咱们千岁又是那样的品貌,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呢。”
  话本子上正室被挖墙脚前,都是这么铺垫的。
  沈衡闻言倒是皱眉思量了好一会儿。
  “你居然会用私通款曲这样生僻的成语了,可见多读些书是好的。”
  道道:“。。。”
  皖南距离上京很有些距离,快马加鞭也要十日。
  沈衡收到苏月锦确切回府的日期时,心情甚佳,哼着小曲将院子里的枯草都扫干净了。
  管家元福吓的腿抖,哆哆嗦嗦的说:“王妃,您怎么能扫地呢,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小的的。”
  她笑呵呵的摇头。
  “咱们府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规矩了,不告诉他就是了。”
  元福听后可怜巴巴的瞅着她说。
  “上次您翻墙出去逛夜市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回来之后还不是把小的给供出来了。”
  还记得那档子事呢?
  她当时吃坏了肚子,吐得眼冒金星,苏月锦温声凑在跟前安慰,哪里会注意说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元福已经被关到柴房里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对下人发火,神色淡淡的,吓得她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事后元福见到她都绕路走,生怕她再作出什么事来殃及鱼池。
  沈衡干咳两声,默默掏出一块碎银子让他拿着买酒。
  元福低头瞅了瞅,颇有些为难的说。
  “王妃,现在酒价也涨了。”
  “...那就买便宜的喝...”
  不想没过多久他又去而复返。
  沈衡觉得贿赂这种事不能养成习惯,还未待他张口就表态道。
  “其实有的喝已经不错了,自从上次我吃坏的那一次,苏月锦就断了我的财路。我现在连买个白糖糕的钱都得问道道借,所谓忆苦思甜不过如此了。”
  她苦逼的转头,想让他看见她眼里的真诚,却在回头的一瞬险些扭到自己的脖子。
  元福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小小声的说。
  “王妃,是漾小主回来了。”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妖娆媚笑的女子,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这句话真是真理。
  怎么就在这个情形下见面了呢?怎么就在她气势如此虚弱的时候出现了呢?
  这显得她...多抠啊...
  她面上一阵僵硬,尽量自然的顺了顺尚有些打结的长发。
  “啊,那个...咱们屋里说话吧。”
  在苏漾没有出现之前,沈衡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位先她一步进门的童养媳了。嫁给苏月锦也有两年了,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那一袭茄花色忍冬纹襦裙,分明是极庄重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生生多了三分张扬。
  沈大小姐低头刮着手里的碗盖,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吧,又觉得怪别扭的,只能维持一个微笑的表情坚持到脸酸。
  屋内气氛有些怪异,漾小主解了渴,眼神就开始四处巴望起来。
  也不知从哪找来一块木板,贴了好些宣纸在上头,毛笔一挥做了个开场白。
  “衡姐姐,借我点钱。”
  沈衡不知道旁的正室是怎么同“姐妹”们相处的,总之她的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张口就借银子啊。
  看着对她笑的友好的“漾姑娘,”她使劲翻找了两下荷包,甚义气的拿出十两银子放在她手上。
  “够不够?道道那还有点铜子。”
  怎么说人家也是第一次开口,总不好太过小气了,尤其她还尊了她一声姐姐。
  “漾姑娘”面上的表情明显一僵,似努力辨别良久,发现她真的不是在耍她之后又是刷刷几笔。
  “人家要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
  “什么东西那么贵啊?”
  “是魏晋时期的一个笔洗,颜色倒是在其次,主要是那花样甚好。”
  沈大小姐眨巴了两下眼睛,也觉得满为难。
  “可是银子这个月不归我管,这事你得等苏月锦回来问他要。”
  上次她吐的满厉害,歇了两天都没缓过气。为了防止她偷吃,他特意吩咐了府里不许给银子。
  等他回来?他肯给他才怪。
  漾小爷皱着眉头,做出一个委屈的样子。
  沈大小姐瞧着也挺不好意思,思量着说。
  “要不,咱们去账房那问问?反正是你要支银子,应该是肯给的。”
  哪里知道到了那里,刚说了来意就把管帐的小哥给逼哭了。
  “不能给,王爷吩咐了,一两银子也不能撒手。不然回来就把小的吊在树上,三天不准吃饭。”
  沈衡一边递了个帕子给他擦眼泪,一边道。
  “又不是我用,是苏漾要用,你慌的什么?”
  “漾小主要就更没有了。”
  账房小哥死死抱住装钥匙的匣子。
  “王爷早些年就吩咐过了,漾小主要银子,便自去管皇后娘娘要去。谁要是敢给她一个铜子,通通都要被赶出去的。”
  这么严重?
  沈衡诧异的看向苏漾,就算是平常人家不受宠的妾侍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漾小爷抬着袖子擦了擦眼角,提笔写道。
  “不要质疑,他平日就是这么对我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笔洗。”
  她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艰难道。
  “要不,咱去皇后娘娘那试试?”
  半个时辰后...
  庐陵宫凤鸾殿前。
  沈大小姐颓丧的坐在地上,头一次开始审视苏漾的人品。
  本来她说进宫来陪皇后的时候,里面的反应是很热情的。哪里知道苏漾妖娆的半边小脸刚一露出来,就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
  八宝姑姑僵着一张脸说。
  “娘娘吩咐了,她一见到漾小主就会觉得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为了保重凤体,借钱的事就不用提了。”
  沈衡瞪着一双杏眼,看着对着皇宫一角伤春悲秋的某人,真的很想问一句。
  “你过去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这么多人都不待见你!!”

第八十六章胳膊肘坚决不往外拐

  沈衡是真的没辙了。
  坊间有句老话说的好啊。一个人不待见你,或许是她不够了解你。两个人不待见你,或许是时运不济,要是都不待见你,就好好琢磨琢磨人家为啥不待见你吧。
  看着面前狗腿的扒在她腿边的某人,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回娘家的冲动。
  “苏漾,她们都不肯借你银子,要不那笔洗便算了吧。”
  “可是人家喜欢。”
  “她”伸手举着字牌,双眼还含着两泡热泪。
  沈衡知道那是“她”偷偷用辣椒戳出来的,虽说含金量不高,好歹也不容易。
  看着面前人可怜兮兮的小脸轻轻叹息一声,还是拉着“她”去了她和苏月锦的房里。
  “这里面的首饰还算值些银子,你便拿去当了吧。”
  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个个都是足金,挺暴发户的样子。她思量着,左右苏月锦是要回来的,到时候问他要了银子再赎回来就是了。
  苏漾巴着一双凤眼瞅了瞅,面上似有一丝怔愣。没想到这姑娘这般实在,竟然肯这样帮他。
  他是有义气的人,对方既然这般大方,自己再抻着就显得不大气了。于是点头,含泪,将感激涕零做了个足套,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麻袋,一把一把的往里装。
  沈大小姐平生鲜少有借钱给别人的机会,猛一看“她”这样“大的手笔”整个人都蒙了。
  “那个,苏漾...用...用不着装这么多吧?”
  “她”眨巴着眼睛抬头,举起几个大字。
  “多退少补,衡姐姐,你要相信人家的人品。”
  她信“她”。
  才是真的见了鬼!!
  良久之后,漾小主乐呵呵的扛着一小麻袋首饰出去了,沈衡咬着帕子盯着那个妖娆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种想要再扛回来的冲动。
  伺候在一旁的道道嘟着一张大脸飘过来,煞有介事的说。
  “小姐,一般正室都要给妾侍塞点好处才能收买人心的,您这银子花的值。”
  她瞪着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甚迷茫的说。
  “值吗?可是我压根就没想收买她啊。”
  事实证明,不管你收不收买,这银子也是花出去了。而且继那个笔洗之后,漾小主又看上了彭文远的字画,汝窑坊的瓷瓶和高丽的四角琉璃杯。
  最关键的是,“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是高仿的赝品。
  沈衡虽对古玩不精,但是也随着千岁耳濡目染了不少。
  那传说中彭文远的字画,巷子口拐角那个斗鸡眼的书生卖一两银子五张,“她”却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其实论理,沈衡是不该管这个闲事的。但那些东西都是她掏的腰包,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才是被坑了的那个冤大头。
  于是,在苏漾决定去买那只四角琉璃杯时,她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身后。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尾随的结果让她很是愤懑。
  因为“她”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古玩商铺,而是一家极其偏远的药材铺子。
  苏漾一看就是那里的老主顾了,刚坐下来便有小二殷勤的上了盏茶。
  老板拿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木匣给“她。”
  沈衡探着头仔细瞅了瞅,虽然看的不清,但也能瞧出来那东西不重。但苏漾给出去的银子可着实不少,她略微估算了下,少说也有两百多两。
  眼见着他离开了药材铺又转悠到了市集。
  这次倒是真的在买四角瓶子了。
  三两银子,买了一对。
  如此,沈大小姐终于悟了。丫根本不是不识货,分明就是故意买了那些东西,回来糊弄她的。
  想她六岁闯荡江湖,也曾把武林盟主家三岁的傻儿子揍的满嘴哈喇子。
  虽说九岁归为正道,那也是脚踢侍郎儿子头,横扫无名小卒腿的人。
  自十二岁开始端庄,但在闺阁之中也不是软弱可欺的软柿子啊。
  于是,撸胳膊卷袖,上前就要同“她”理论,可惜还没走出几步就咣当一下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气势顿时少了大半。
  她揉着发疼的额角还没睁眼,就感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了上来。
  “可撞疼了?”
  她下意识的就想拨开那只手,却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生生顿住。
  “顾小侯爷?”
  她睁开眼,诧异的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公子。
  “恩。”他嘴角含着笑意,却是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满眼温润。
  他似是有些黑了,也越发清瘦了,但眉宇之间却是越发英气,带着一种独属于男子的沉稳气魄。
  一袭蓝蟒滚肩缎衣,云纹短靴,少了几分公子哥的风流,多了几分成熟内敛。
  她却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所以也没觉得他这般有什么不妥当,笑呵呵的说。
  “听月锦说,你去了江城,那里有外族动乱。顾小侯爷亲自领兵上阵,打了十分漂亮的一杖。”
  他一直那样看着她,只是在听到她嘴里的“月锦”两字之后蹙了下眉。
  他说:“一去经年,回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你大婚的消息。...原是想去探望你的,又觉得有失妥当。”
  “这可是客套话了。”
  沈衡笑看着他。
  “你同月锦是兄弟,原该相互走动。而且我也很喜欢同侯爷下棋,既回来了,来吃顿便饭总是要的。”
  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变得有些酸涩,转瞬又笑道。
  “如此,我可是记住这话了。若是有这个机会,我倒是想尝尝你的手艺。”
  她的手艺啊。
  沈大小姐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有...机会的话,这是一定的。”
  春风清徐,还带着些许寒意。
  面前女子还是那样单纯的微笑,一身缠枝纹的妆花缎子,简单素雅,没有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失了那份淡然。扬起的长发调皮的攀上她的唇角,他不自觉便想伸手抚上那根发丝,却在将要抬手之际被一人生生挤在了中间。
  “顾侯爷,好久不见。”
  眼前是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顾允之看着那张妖娆的清秀容颜不由失笑。
  “苏漾,倒是难得见你一面。”
  漾小主显然是场面上的人物,毛笔一挥又是一行。
  “人家怕晒,所以不爱出门嘛。倒是顾侯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跟着我衡姐姐出来的吧?”
  顾允之笑看着苏漾。
  他当然知道“她”是男子,算起来,他们三个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当年之所以不告诉沈衡,自然也是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可叹苏月锦的小六九算的比他精明,苗头还没露出来就将他支到了江城。
  如今看苏漾这个架势,倒是知道胳膊肘不往外拐,帮着苏月锦看老婆呢。
  “不过是顺路逛到了这里,巧遇罢了。漾小主既然回来了,左右得多住上几天,月锦虽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挂念你的。“
  丫就是故意添堵。
  漾小爷举着小牌子,刷刷又是几笔。
  “贱妾失宠许久,买东西的银子都是问衡姐姐借的。说起来顾侯爷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也该成家了,要不要奴家给你介绍几个?”
  “劳漾小主惦记了,只是顾某现下还无心儿女私情,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话虽是这般说着,眼神却是看向一旁的沈衡。
  苏漾背对着“她”衡姐姐,对着顾允之狠狠使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挎着她的小胳膊写道。
  “人家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
  沈衡本来就憋着话要问“她”,自然爽快应下了,及至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顾允之还站在原处神色莫名的看着。
  人生难免要在得到于失去中做出一些选择,错过了,便是一生。
  顾允之想,也许苏月锦当初说的是对的,他是爱沈衡的,却不如他爱的那么奋不顾身。

第八十七章臭味相投

  寂静的厢房内,缓缓燃起的青烟自梵饰炉中腾起,淡淡的,勾起一抹宁静的清凉之气。
  之所以会在春交燃这样沁脾的香料,是沈大小姐觉得,她必须让这屋里的人好好清醒一下,包括她自己。
  “做什么要骗我,那些古玩玉器根本就是你故意买的仿品。王府虽有些银子,但也不能这样挥霍。”
  况且那些银子还是拿她嫁妆换的,能别这么坑她吗?
  漾小主脸上揣着愧疚,慢条斯理的拿着小墩子蹭到她跟前。
  “你跟踪人家。”
  她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
  沈大小姐用帕子努力擦着眼角的“黑线”。
  “对,我跟踪你。我原本以为你在外头被人坑了银子,这才跟出去的。你别岔开话题,先告诉我你去药材铺子买的什么?”
  苏漾妖娆的小脸上挂着些许踟蹰,低头写了一个大大的黑字。
  “药。”
  她当然知道是药!!
  “什么药?”
  “吃的药。”
  这特么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沈衡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被妾侍气的头晕脑胀确实是件挺窝囊的事情。
  能掐死她吗?能吗?
  “苏漾,我们不要玩文字游戏。你告诉我,是你病了还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也好帮你解决。这么多天了,你拿出去的银子也不少,就算我当了冤大头也该知道这银子的出处吧。”
  苏漾叠起双臂枕在一旁的桌案上,半天都没有动笔,但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忧伤。
  她不“说话”沈衡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那东西是喂给蛐蛐吃的。”
  良久之后,漾小主缓缓举起了木板。
  蛐蛐?
  沈衡在嫁给苏月锦之前,除了偶尔上房揭瓦,夜半跑去糊窗户以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斗蛐蛐。
  虽不能算各种里手,但光听听声音也能知道那钵子里的东西是不是行货。
  所以在苏漾拿出那个墨色石罐,听到第一声鸣叫时她就知道,这是个极难寻到的好物件。
  扒着那罐口朝里望,不由惊愕到。
  “正经是个俏货。”
  正所谓,白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这只蛐蛐不仅通体金黄,而且头圆,胸宽,唇鄂发达,绝对是个极品。
  抬手指着那高跷着透明羽翅的小家伙,她惊喜道。
  “哪里买的,值得好几千两银子呢。”
  原先人们好蛐蛐只喜好听那一叫,再来便是喜欢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斗上一斗。
  沈衡有一段时间也喜欢着了男装出去凑凑热闹。只可惜后来,六九城的那些公子哥们也好上了这口,押宝开赌,赌注下的越来越大。蛐蛐的价钱也是水涨船高,坊间谓之俗语:万金散尽只为一啄,说的就是意思。
  漾小爷没想到沈衡居然是个懂行的,嘴角一弯跳上桌案。
  “你也会斗蛐蛐?”
  “谈不上会斗。”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但是这里面的门道倒是多少懂的一点。你方才说买药材是喂给它吃的?可是我看它叫声响亮,翅无卷须,怎么看都很健康啊。”
  “谁说生病才要吃药的。”
  漾小爷眼睛笑成一个月牙,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只木匣子。
  “这东西叫纸草,是凌金花的枝叶,每逢初春时节开花。凋落之后取上面的绿叶晒干,研成面跟树苗和草果放在一起喂给它吃。不但可以延长寿命,还能长得越发精壮。我这罐子里的蟋蟀,自幼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竟然是这样!
  沈衡瞅了瞅他手中的一小把纸草沫,有些迟疑的说。
  “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一只蛐蛐一顿才能嚼多少草果,你最近花的银子可不止这一小点。”
  怎么可能只它一只。
  漾小爷转身挪开一处砖石,啪啪啪拿了一排石罐子摆在桌面上。
  “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好些我放在了奉芜山养着。上京三年才开一次大赌,没有后备怎么能行,你瞧瞧我这几只怎么样?”
  整整一个下午,沈衡都是在一片虫鸣中度过的。
  两人各自选了蛐蛐,拿着热草斗的不相上下,都有些找到了知己的味道。
  拥有相同爱好的人,总是很能理解彼此在喜欢的物事上对银子的付出。这话说的文雅一点叫知音难寻,通俗一点的就是臭味相投。
  漾小主抱着一堆小罐子解释,皇后娘娘和苏月锦不借给“她”银子就是觉得这东西花费太大,又不体面,这才不待见他她的。
  “她”没告诉她的是,原先那两位也是支持的,而且支持的还不少。只是漾小爷不讲义气,斗蛐蛐赢回来的银子一分都不肯拿出来,这才断绝了所有金钱上的来往。
  沈大小姐在得到一只他送的极品蟋蟀之后很快倒戈,点着小脑袋表示赞同。
  可怜道道在外头等得焦急,只当是她们家小姐被“小妾”给灭了,差点就跑去后院叫人将门给砸开了,哪里知道她已经跟人心心相惜起来。
  自那以后,沈衡就成了苏漾的小狗腿。成日抱着一只蛐蛐罐子,陪着他满四九城的转悠。
  纸草的银子不够,两人就拿了府里的东西去当,左右不能饿着了它们这些宝贝。
  苏小千岁骑着快马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老婆和“别的男人”手拉着手,扛着两麻袋东西往门外走。
  身后的官家元福急的都快哭了,高声唤着。
  “主子,可不能再当了,爷们回来非打死小的不可。”
  他似笑非笑的靠在门边,觉得这场景真是“养眼”极了。
  沈衡开始还没有注意,煞有介事的对元福说。
  “爷们在家也听我的,就是回来了也不会怎么样,你快些回去吧。”
  他含笑挑眉,懒洋洋的说。
  “我怎么不知道夫人在家已经厉害成这样?实在让为夫惶恐。”
  沈衡听见声音那浑身都是一震。
  近些天虽玩的忘乎所以,却也没忘了他的归期,算算那日子竟是提前了两天。
  看着那双眼底的倦意,当下东西也忘了扛了,几步走上前去心疼道。
  “都瘦了。现下是不是很累?我命人抬水让你沐浴可好?”
  好在还有些良心。
  苏小千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你倒是胖了,没人管着玩的可开心?”
  沈衡做完“贼”后总是心虚的,埋头在他襟前磨蹭着。
  “没有,就是小漾回来了,陪着她四处走走。”
  他抬手抚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慰。
  “阿衡,编瞎话这种事要动脑,不用这么难为自己。”
  然后轻扫了眼已经僵硬的漾小爷,淡淡吩咐道。
  “先将他关在屋子里,等我用过晚膳再放出来。”

第八十八章想要个孩子

  所谓小别胜新婚,沈衡嫁给苏月锦已经有两年,除却他偶尔有公事外出几天以外,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一见着人回来了,哪里还管“狐朋狗友”的死活,一面吩咐着厨房去准备晚膳,一面取了换洗的衣物往房里走。
  画着岁寒三友的屏风之后水汽氤氲,烘的人身上暖乎乎的,原该坐在桶中沐浴的人却懒洋洋的歪在小榻上。
  他的神情略有些疲惫,松散的衣襟半敞,露出若隐若现的半个锁骨。
  她说:“怎地不去沐浴?”
  脚下却微微翘起,没什么节操的想要窥.视更多春.光。
  他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说。
  “在等夫人伺候。”
  或许是因为连夜赶路,他的声音都伴着些许沙哑,略显慵懒的声线撩的她耳根一热。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即便面对自己夫君也该有所矜持。奈何沈大小姐从记事开始就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从善如流的走上前去,小手一勾便拉开了他松拢的盘扣。
  衣衫顺势滑下,精壮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灼热了整个脸庞。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一些,目不斜视的攀上他腰间系带,却是流连半响都没有勇气将它褪下。
  喉咙清咳一声,她小声道。
  “这个你自己脱吧。”
  他眉眼微挑,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要,我累的不想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却缓缓握住她的,在自己完美的腰线之间徘徊。
  触手的温润恍若最上乘的美玉,带着让人五指颤动的润滑。
  他说:“哪有伺候一半便不管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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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她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
  “月锦,如果我的病一直治不好,我们便领养一个孩子吧。”
  这是她心里的痛。
  婚后已有两年,她却一直无所出。宫里的御医来看过,说她体性阴寒,是极不容易受孕的体质。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大度的妻子。
  因为她不愿意假装大度的帮他纳妾,甚至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会撕心裂肺的疼。
  “我是不是很坏,我坏心眼的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再遇见我了。”
  他是那么体贴她,甚至有朝臣家眷办满月都会暗暗将帖子回绝。
  他双手微微收紧,轻笑着说了声“傻瓜。”
  他很少会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却只一句便让她忍不住怅然泪下。
  他说“阿衡,总觉得一辈子太短,待到鸡皮鹤发,奈何桥头,只愿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妻。”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眼眶濡湿,哽咽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能说出这话的人很多,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芸芸众生,能得此一人,何其幸?何其命?还有什么,会比白首之约更美丽的誓言。
  很爱你,所以一定要在一起。
  “不需要领养,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她只当他在安抚,低头握住他的手掌,却听到他说。
  “师姐精通医术,这次请她下山原本就是为了治你的病。只要细心调养,你的身体会好的。”
  她震惊的抬头,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轻笑,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鼻尖。
  “我骗过你吗?”
  他师傅沉留老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医者,虽说去年已经过世,但他的女儿却得自他的真传。
  万事皆有定数,老天爷总是眷顾世人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缓缓上扬的唇角,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狂喜之中无法自拔。
  她当然是相信他的,不能肯定的事情他不会说的那般笃定。
  一想到自己还有做母亲的希望,那一瞬间的兴奋真的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张嘴便吻上了他的唇。
  爱妻如此热情,让小王爷如何辜负了这份投怀送抱,正由自享受间听到门外赵晗的清咳。
  “还没完事呢?先把药吃了。”
  这药是要房.事之后服用效果最佳,她都等了近两个时辰了,医者也是要吃晚饭的好吗?
  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良久之后,房门大开。
  沈王妃面覆一条深紫轻纱没出息的坐在角落里,唤了声:“师姐。”
  白日宣.淫,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谁承想赵晗上来就帮她把薄纱落了,直接了当的说。
  “以后你俩完事了都得叫我,不用不好意思。”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那个娇小可爱的美人,怔愣的恍若一尊雕像。
  苏小千岁伸手接过药碗。
  “也难怪苏漾看见你便跑,你这个样子,哪个男人敢娶你。”
  她慢悠悠的翘起一只二郎腿。
  “他那是矫情,男人做成他那样才是失败呢。”
  整日胭脂水粉的往脸上招呼,多寒碜。
  他们这般说的自如,呆在一旁的沈衡却如遭雷击。她感觉今日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结结巴巴的道。
  “苏,苏漾,是男的?”
  在座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抓了把核桃放在她手心。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用过晚膳之后,赵晗端着一大盆草药来了沈衡屋里。一面将草点燃,一面在她手臂等处施针。
  她的手法很好,银针所过之处虽有酸麻却并无痛感。
  可能是待在奉芜山那样灵气的地方久了,赵晗出落的很水灵,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
  她的个子算不上高挑,打远处一站还像个没长开的娃娃。但偏生也是因着这份娇小,更衬得她越发娇俏。一身素淡的千色纹襦裙,素面朝天,忽闪的圆润大眼怎么看怎么像漂亮的邻家妹妹。
  虽说性格有一点...但还是个悄生生的美人。
  沈衡凝着她微微卷曲的睫毛轻声道。
  “师姐,你欢喜漾公子?”
  自从知道了苏漾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便改了称呼。一则是对别人性别的尊重,虽然漾小主不见得在意这个。二则是时刻提醒自己,丫真的是个男的。
  “欢喜啊。”
  赵姑娘闻言挑眉。
  “我从十二岁知道他是个男的之后一直喜欢到现在了,只是那个没眼光的总躲着我罢了。”
  她说的坦率,语气虽是平常,但沈衡却听出了那话里小小的酸涩。
  “那你们应该也是一块长大的吧?”
  “恩。你别看苏漾现在是这个样子,小的时候可害羞的很。给他东西吃,他便红着脸冲你笑,鲜少张口说话,瞧着文文静静的。哪像现在,活生生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施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赵晗见沈衡好奇,便淡淡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还记得苏漾第一次同我说话,就是看见我端着药碗死命的往一只兔子嘴里灌汤药吃。”
  “我自幼跟着父亲学习医理,经常要研磨一些草药制成汤药。未及用过的药品自然不能给人吃,所以半数都会喂给山中抓来的鸟兽,哪里知道他会反应的那般大。”
  那个时候的赵晗也只有九岁,眼见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家伙通红着眼睛上来指责,自己也吓蒙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那一日却是整张脸都涨的通红,劈手将她手中的兔子夺过去跑走了。
  他回去告诉他的“相公”,赵晗不是好人,我们不要跟她一起玩了。
  苏千岁那时也是个孩子,但显然比漾小爷成熟的多。温润安抚了“娇妻”之后,转脸就把兔子给烤了。
  气的漾小爷险些就跟他们彻底划清了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还是赵晗先找到他,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才让他默默接受了。
  苏月锦小的时候身子很差,山里的孩子在院中追逐嬉闹的时候,他就只能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
  但是他自幼就懂得自娱自乐,假装晕倒,吓哭苏漾,或者抓了什么可怕的虫子温润的放到他手中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为此,漾小爷没少找到赵晗抱怨。说自己“嫁了”这么个男人,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
  他不满意自己的“相公”,但对赵晗却是莫名依赖。随着几个孩子越发长大,情窦初开之时,漾小爷悲催的发现,他爱上了别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就是赵晗。

第八十九章胸口碎大石

  可怜赵姑娘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就是因着长期身着男装便生生让,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性别的苏漾当成了暗恋的对象。
  苏漾鼓足勇气对她表白时,是十二岁。
  身体刚刚开始发育的他,声音还有些奇怪的沙哑。他说:“赵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作为一个有妇之夫这样是不好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上月锦。你带我走好不好,天南海北,奴家愿意生死相随。”
  赵晗当时整个人都是傻的,一则她不愿意做这“横刀夺爱”的事,二则,她是女子,即便有些喜欢苏漾也是“姐妹情深”。所以没什么犹豫便拒绝了。
  年少的爱情总是冲动而单纯的,陷入失恋期的漾小爷几乎哭湿了整座奉芜山。赵晗在山中找到他时,他还在对月流泪。
  她说:“苏漾,你别哭了。其实我是个女子,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震惊的看着她,险些自山上跳下去就这么去了。
  第二日,苏漾就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请罪,泪眼婆娑的表达了自己,看破红尘想要出嫁做尼姑的心愿。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只是奇怪的睨着他长出的喉结发呆。
  她以为他是病了,特意找了医者来看。得到的结果不光吓的御医脸色惨白,就连自己也怔愣了好些天。
  假凤虚鸾,这样的乌龙岂止是皇室的丑闻。漾小主不习惯旁人伺候,就连出恭时也是同其他人分开,以至于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站着尿尿同旁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突然降下这般晴空霹雳,任是谁也不容易接受。
  最另人称奇的是,皇后娘娘还发现,苏漾的样子竟然越来越像敏妃了。
  她取了他和苏沉羽的指血,答案竟然真的同她的猜测不错。
  苏漾却是敏妃的孩子。
  香料案事发之后,敏妃的孩子就消失了。宫里随之不见的,还有她身边的近侍冯凌,想来苏漾就是那个时候被偷偷带出宫去的。
  苏漾对冯凌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自己是从蜀地跑出来的。皇后娘娘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很明白的告诉他:你母亲下毒谋害月锦,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登上大宝。事发之后她在宫中自缢而死,而月锦却因为那时的余毒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可以选择复仇,但是我会一掌拍死你。若你愿意放下仇恨,当年的事情我们便不要再提。
  祸不及子孙,苏漾那个时候尚在襁褓,也是无辜的。
  一时之间得到这么多惊人的消息,让身为“女子”的苏漾十分难以承受。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次日便背起了包裹辞行。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冷静的想一想。
  再回来的时候,他依旧是那身女装,媚眼如丝的对苏月锦说:“哥哥给你当挡箭牌吧,今后有什么危险,我帮你扛着。”
  他的命是敏妃给的,但养他的人却是皇后娘娘。所谓因果循环,不过如是。
  他是看着苏月锦如何在病榻上苦受折磨的,他这样做谈不上恕罪,只是选择了一个让自己,和大家都能好过的方式罢了。
  对于赵晗他并非不喜欢,尤其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也曾有过窃喜。但是,作为一个男子,作为一个长成了的男子。他越发觉得自己,娇里娇气的跑去跟心爱的女子表白,是一件极端丢脸的事情。前些年的时候,他躲着赵晗是因为朝中党羽错综复杂,他私下暗访难免会有危险,担心连累了她。
  事情平息之后,又觉得自己耽误了姑娘这么多年,没脸见她。他的身份特殊,又喜欢四处游走,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不能给一个女子安定。
  他也曾开玩笑的说:“赵晗,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爷们虽长得风流倜傥,但却居无定所,你这又何必呢?”
  她却全然不理,妙龄虚度,同他牵牵绊绊的别扭了整整十四年。
  用十四年的光阴去欢喜一个总是躲着自己的男子,真的不是一件能够坚持下来的事情。
  同为女子,沈衡虽没尝过那份爱而不得,想来也是极难过的事情。
  赵晗说“我时常告诉自己,他这个样子就是在矫情。但是心里也明白的紧,他是在保护我。这么多年的党羽相争,私下里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恐怕一双手指都数不清。但爱情这个事谁又说的清呢?爱了便是爱了,还能像借给别人的银子一样,说收便收的回去?”
  “如果爱这东西可以换算成银子,他少说也欠了我千八百两了。”
  她的语气和神情亦如寻常的轻松,但是说过这句话后便没再张口。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沈大小姐是个性情中人,用她老子娘的话说就是:旁人给她一个微笑,她能咧嘴对着你傻笑一天。
  话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沈衡真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就在了解了赵晗心事的第二天,她便穿戴整齐去“探监”了。
  漾小主被关的屋子十分特别,整个门窗都是由铜铁修筑,窗口的位置还开着一个七寸见方的小口,里面人伸出脑袋就能看到王府的大门。
  听说这东西,是早几年专为苏漾量身打造了。里面有张可供休息的小榻,和一只木质的小几。漾小主每次回来匡银子,都会被关在里面思过。
  沈衡踱着步子走到近前的时候,苏漾正准备将脖子抻出去望望天。乍一见她来了,小脸一崩扔出一张纸条。
  “坏女人,没义气。”
  她神色莫名的盯着那字条,觉得人家说的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便没有张口反驳。
  抬手用钥匙打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她不担心苏漾会趁机溜走,因为早在被关进去之前,苏千岁便撒了一大把软筋散在他嘴里,就是想折腾也没那么多力气。
  漾小主的神情很委屈,低头在纸上写着。
  “不带你这样的,好歹也是患难知己,说倒戈就倒戈啊。你倒是回去劝劝咱们爷,将我放出去吧。”
  “虽说我在王府没有名分,但怎么说也该算是个贵妾吧?就这么让一群人看猴似的看我,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他期期艾艾的写着,沈衡便在一旁一张一张的看着。
  及至他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伸了小手去他“鼓起”的胸前抓了一把。
  满硬的,略微还有一点弹性。
  “原来是橙子。”
  她顺势将那东西扯出来一个,仔细端详了一番。
  怪道她总觉得苏漾的胸部长得特别□□,除了这个,谁能长成这么圆润的。
  苏漾整个人都傻了,眼见着她把那个东西抓在手里,剥了皮就打算吃,连忙几步上前抢下来。
  “是苏月锦告诉你的?知道了怎么不早说?”浪费他方才那么多笔墨。
  沈衡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苏小主,轻笑道。
  “你不是也耍了我这么多天吗?咱们也算扯平了。”
  言罢将他手里的橙子抢回来,伸手就要掰开。
  “你没看出来这东西是一对吗?你吃了一个,我这个怎么办?”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挂在胸前的另外一个如是说。
  “那就都摘了呗。”
  “都摘了?我这么妖娆的童养媳怎么可以是平胸?”
  他的真实身份,只有身边信得过的几个人才知道,万不能张扬出去的。
  沈大小姐闻言自顾自的丢了一瓣橙肉到嘴里。
  “还挺甜的。你现下又出不去,等到放出来的时候我再还你一个就是了。”
  漾小爷整张脸都因着那话黑了半边。
  “这么说,你不是来放我出去的?”
  “当然不是了。”她坦荡的直视他。
  “胳膊肘往外拐这种事我从来不干,我今日过来,是特地来开导你的。”
  “开导我?”漾小主懒洋洋的窝回自己的床上。
  “开导我少花些银子,饿死我那些宝贝?劝你还是省省口水,别费那个劲了。”
  沈衡瞧着他那极不配合的样子也不焦急,只是淡淡的睨着他。
  “不是蛐蛐,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赵晗师姐。”
  话刚出口,便明显看见苏漾脸上的神色一僵,然而很快,他便换上了那副惫懒的样子。
  “赵晗能有什么事?小爷现在正烦着呢,要不是来放我出去的,你便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当真过来将她推了出去。
  沈衡自问口才不输旁人,却是没料想这人是个不听劝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吃了顿闭门羹。
  “你这人怎么由不得人说话呢?”
  她索性将脸塞到里面,继续道。
  “赵晗师姐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就让她这样下去。”
  “一个女子花一样的年华,又有几个十四年可以挥霍,你要是个男人,就该娶了她,何苦两人受这份活罪。”
  “我娶不娶是我的事,她要等是她的事。你就别在里面掺和了,闹腾的爷们烦心。”
  烦?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烦。
  沈大小姐的倔劲儿上来了,索性盘腿坐在门外,唠叨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倒是要看看,他跟她的耐性谁比较好。
  然而事实证明,耐性这种事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
  沈大小姐是含着眼泪被赵晗拖回房里的。
  她那时只觉自己双目无神,口舌发麻,周身都快要失去意识了。
  她拉着赵晗说:“师姐,苏漾真不是个东西,我循循善诱的说了那么多话,他愣是一句也没搭理我。”
  她了然的安抚,见怪不怪的说:“你这样没用的,过去我上吊,跳河,割手腕,就连胸口碎大石都试过了,他都是那个样子。这事咱们得讲战术,你别急,先喝口冰糖雪梨润润喉咙再说吧。”

第九十章和离书

  沈衡一直欣赏有创意的人,对于胸口碎大石这样极端具的逼婚手法,她确实自叹不如。
  但是说到战术...她也不是没有主意的。
  整整一个月,只要有时间她都会同赵晗腻在一处,先后用了无中生有,暗渡陈仓,欲擒故纵,甚至美人出浴等伎俩,悉数败北,皆没能将其“拿下。”
  最后沈大小姐怒了,在一个黄道吉日的清晨,哄了苏千岁上朝之后偷偷溜进了书房。
  摊开最昂贵的宣纸,一番奋笔疾书,蹑手蹑脚的找到他的小印,抬手就盖在了那张白纸之上。
  赵晗在一旁抽着嘴角看着,无比担忧的说:“这就是你想到的法子?”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她在作死的赶脚。
  沈衡笑呵呵的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淡定无比的说。
  “有些事情在没有尝试之前都是未知。苏漾并非对你无意,只是差了点火候罢了。你就在这等着,待我唤你的时候再出来。”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招叫后院起火,火烧起来了,自然能让他乖乖就范。”
  如此,赵师姐语塞了。
  乖觉的站在原地点头,生生压下了嘴边那句。
  “我担心的不是苏漾起火,而是你们家后院会起火。你真的能确定苏月锦在看到这张和离书后,不会撕了你?”
  春日的骄阳总是红的似火,洒扫的杂役们难得看见自家王妃,在起早送走千岁爷之后没有呵气连天。
  但见那一袭鎏金色的华裙在地上一摆,蹭蹭几下就把没扫完的尘土抚了个干净。
  跟在身后的道道,心疼的看着那身刚上身就蹭脏了的裙角,多想说一句。
  “您就是想制造气势,也没必要穿这么长的啊。”
  沈王妃自然不知道道在想什么,几步上前便打开了苏漾的门。
  他正在里面用早膳,清粥小菜,外加一碟子酥脆的杏仁酥嚼的异样香甜。看见她进来也没觉得多稀奇,一面慢条斯理里的夹菜一面道。
  “今儿又想了个什么法子?你也真格算是有耐性的。”
  她默默看着他良久,随即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还有什么好折腾的,不过是来跟你辞行的。明日我便不再是这府里的主子了,临走之前来看看你罢了。”
  辞行?
  漾小爷轻挑眉梢。
  “这主意倒是不错,你下一句是不是该说,你走了,赵晗便会嫁给苏月锦了?”
  “猜的不错。”
  沈衡大大方方的承认。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件事情都是真的。”
  “我嫁给苏月锦两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宫里的御医来看过,说我是极不容易受孕的体质。女子无所出,本就犯了七出之条,论理,夫家是可以休了我的。”
  “好在赵晗师姐医术高超,能够医治我的病症。在请她下山之前她便提了一个要求,便是让我撮合你二人成亲。”
  她说到这里,淡淡睨了苏漾一眼。
  “沈衡虽说出身小门小户,但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慈悲心泛滥的人。即便是要成人之美,也没必要几次三番的做这么多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会帮赵晗,却是为了治自己的病。”
  “然而你一味的推辞,倒是让我束手无策了。赵晗如今恨极了你,只想嫁给苏月锦,站在你每日都能看到的地方给你添堵。这是她的选择,而我,决定成全她的选择。”
  桌上平摊的宣纸赫然是一张和离书,书下印着的正是沈衡同苏月锦两人的小印。
  “赵晗答应我,只要让她嫁给苏月锦,她便会医治我的病。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能诞下同她所爱男子的孩子,我也不例外。但是我也承认,让我同另一个女子共事一夫,是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和离。”
  “你说我极端也好,愚昧愚蠢也罢,总之这就是我的坚持。我不想说,是你逼着我走上的这条绝路,但是我真的不太待见你。因为你的一个选择,葬送了两个女子的幸福。”
  “被爱的人总是有骄傲的权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身后追逐的人也会有筋疲力尽的一天呢?你不是不爱赵晗,你只是习惯了她给你的爱。”
  “酒宴歌辞莫辞频,劝君惜取眼前人。还有两天,赵晗便嫁了,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不会痛。”
  沈衡说完,缓缓站起身拿着那张和离书便往门外走。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而苏漾,却是不知道她不能受孕的事。
  算算时间,也确有两年有余,一时之间也是一怔。
  “赵晗,不是那样的人。”
  他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沈衡的。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离开苏月锦的一天。”
  “苏漾,还是那句话。十四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四年可以挥霍?赵晗真的,用了女子最好的半辈子去爱你。”
  沈衡过往说过许多话,苏漾虽从来没有回应过,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赵晗是那样好的女子,他只是不想害了她。
  “那苏月锦呢?”他焦急的追出去。
  “他肯定不会同意与你和离的。”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的。
  沈大小姐背对着他小得瑟了一下,转脸之后便换上了期期艾艾的表情。
  “他么?却是不知道的,是我偷了他的小印亲手盖在这和离书上的。不论他同意与否,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我需要一个做母亲的权利,我渴望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不论是什么代价。”
  苏漾的表情是震惊的,整个院中洒扫的奴才也都惊愕的半天不知如何动作。
  沈衡这次真的是拼了,顺带连府里的奴才们也一并给唬住了。她大大方方迎着那些目光,然后转脸吩咐道道。
  “该拿的都拿了吗?我们现下就回沈府去。”
  做戏要做足套,作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怎么能少了道道的戏码。
  然而,平日配合度极高的忠仆,今日却出了状况。傻乎乎的矗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话,仔细看去,额头上竟然还有冷汗冒出。
  出息!过去扯谎的时候也没见她吓成这样。
  沈衡暗斥一声,刚想自己张口将话原了,便惊觉手里的和离书被人抽走了。
  身穿朝服的苏小千岁站在骄阳之下,正细心拜读着她的“大作。”那微微蹙起的精致眉眼,无声的在告诉所有人。
  他的心情很不好。
  这下,她头上的冷汗也吓出来了。
  “进来说话。”
  他抬脚越过她身边,带起的冷风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隆冬将至的严寒之中。
  “我今日失败了,明日会继续想办法离开府里的。”
  她这般对苏漾说着,尽职尽责的将戏演完,然后灰头土脸的跟在苏月锦身后,如丧考妣。
  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吗?为什么会这么背?!!
 

大结局:举案奇煤

  沈衡从来没觉得书房是一个恐怖的地方,然而今日却觉得恍若龙潭虎穴,连迈进门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小媳妇一般跟在他身后,连凳子也不敢坐,就这么呐呐的站在离他较远的一端。
  书桌上的墨迹还未干,小印上的红泥还没来得及擦去。
  苏千岁淡淡扫视了两眼,慢条斯理的将它们拨到一边。
  很显然,不高兴了。
  沈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说。
  “额...你不是去上朝了吗?怎地回来的这样早?”
  “忘了带折子。”
  他淡淡应了一声
  “啊,既然是回来取折子的,想必是前朝有重要的大事吧。不如你先去忙,我帮你准备早膳吧。”
  “不急。”
  依旧是单音节的回复。
  沈衡自顾琢磨着,没了半点主意。瞒着自己的夫君写和离书这种事,就是平头百姓家也是不允许的,更何况两人还是皇亲。这要是传将出去,岂止是不好听那样简单?
  “今日的事,却是我做错了。”
  她偷扒着眼睛瞧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赵晗师姐是对咱们有恩的,我也是被逼的无法才出此下策。苏漾总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赵晗师姐人那么好,我也真的希望她能同我一样幸福。这次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担心你知道了会不高兴。善意的谎言总是可以被原谅的,你说是不是?”
  好话说了半箩筐,对面的苏小千岁也只回了声。
  “恩。”
  宁静的书房内,只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彻底江郎才尽了。
  “还不过来哄我么?”
  良久之后,他坐在案前如是说,蹙起的长眉像是在控诉她的迟钝。
  生气了都不用哄的吗?
  沈衡闻言立马冲到他怀里。
  “哄你好不好?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敢了。”
  千岁神色恹恹的伸手搂着她,挑眉道。
  “下次么?”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他垂下头,径自将那张和离书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扔在铜盆里烧了。
  “再大的事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他不待见这东西。
  沈衡乖乖点头应下,十分听话的样子。
  “最近一个月,我只当你们想了什么好主意。没想到就是这个,我问你,若是苏漾真的任赵晗就这么嫁了,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任赵晗嫁了?沈衡惊愕抬眼。
  “他应该不会那般狠心吧?”
  “我不是他,自然想不到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或许会阻止,也或许会放任。这样没把握的结果,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去尝试。”
  沈衡闻言深思了一会儿了,轻声道。
  “你这话,是不是在间接说我没有脑子?”
  “这已经是很直接的说法了。”
  再委婉一些的,他怕她听不出来。
  沈大小姐脸上剧烈抽搐了一会儿,坚强的转过脸去看他。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自己有把握,又肯定能让苏漾接受赵晗的法子。”
  他懒洋洋的靠在桌边。
  “无利不起早,夫人拿什么同为夫交换?”
  “自己人也算计的那么清?”
  “自己人不是也算计我么。”
  不然那和离书怎么来的。
  沈大小姐理亏在先,小脸涨的通红,转脸对着门外偷听的道道和赵晗道。
  “那个...药可以煎了。”
  这是一句极为隐晦的暗示,屋外的两个人都露出了暧昧的奸笑。
  沈衡觉得自己是为友情献.身的,喝过汤药之后对赵晗邀功道:“今儿晚上就让你出嫁,姐们儿够义气吧?”
  她笑眯眯的瞅着她放在腰上的手,坦然道:“你也不亏嘛。”
  傍晚十分,王府里突然亮起了红灯,一排排装着珍贵物事的珠宝箱子摆了整整一地。
  漾小爷呆在里头不时伸着脖子看着,眼见着赵晗身披凤冠霞帔被送到一台轿子里,也是一怔。
  他是不相信苏月锦会娶赵晗的,但是眼见这架势又有些发蒙。
  苏漾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知道看见她双足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紧闭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看见了斜靠在一侧磕着瓜子的苏月锦。
  几步上前问到。
  “赵晗这是去哪?”
  “当然是嫁人了。”他奇怪的抬眼看他。“男方家里就住在对面,离我们近的很。要不要一起去吃杯水酒?”
  这怎么可能呢?
  “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那么激动做什么?师姐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换做寻常妇人早该是儿女成群的年纪,你原该高兴才是。”
  苏小千岁说完也没再理他,径自拉了换好衣服的沈衡去了对面。
  屋外摆放着好几十桌宴席,桃仁蔬果都盖着大红的喜字,极是喜庆的样子。但座上却是空荡荡,看不见贺喜的亲朋。
  苏漾一路跟着他们走进,越瞧越觉得奇怪。
  眼见着他们来到后院进了一处婚房,便也云里雾里的跟着迈进去了。
  潜意识里,他也想知道赵晗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身穿大红段花吉服的少女已经揭了盖头,由自端着一碗米饭吃的香甜。
  看见几人进来,还大方的招呼:“过来吃。”
  他环顾着四周,依旧没有看见新郎的踪影。再回过神来时,只觉灵谷,曲海几处大穴被封住了。
  眼前是苏小千岁慢慢收回去的银针,他怔愣的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居然阴我?”
  苏小千岁甚是无辜的摇头。
  “这怎么能算阴呢?分明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而后吩咐早已守在一旁的桂圆。
  “帮新郎官穿的喜庆点,莫要误了吉时。”
  可怜漾小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婚居然是这样的。
  扯着苏月锦的袖子义愤填膺的道。
  “你忘了师傅说我会克妻的吗?”
  苏小千岁着实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点头。
  “他还对着咱们山里的兔子说过,能将它点化成仙,结果第二日就将它做成了红烧兔肉。”
  苏漾承认,自己这个借口找的够烂。
  “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就算他喜欢赵晗,但是那人的性子也着实令人头疼。
  一个能一气之下将自己“相公”扔在画舫中卖唱的女人,谁娶之前不要好生思量一下。
  苏小千岁觉得,同为男人,他是能够理解拥有一个不温顺的妻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的。
  但是。
  “一辈子也不长,忍一忍便凑合了吧。”
  手中被塞入了一根红色绸缎,他听到了他逐渐远去的声音。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苏漾。哥,你并不欠我什么,新婚快乐。”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他一样。
  赵晗守了他十四年,苦等一个承诺。苏漾陪了苏月锦十四年,为的是赎他心底的那份愧疚。他迟迟不娶,只是想等到他坐稳了那个位置之后再心安理得的离去。
  男子之间的情谊其实就是这样简单,没有女子之间那般细腻,却是源自心底最真的那份挚诚。
  穿戴整齐之后,漾小爷被拉上了堂前,座下已经是高朋满座。
  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和同为王府效力的同僚。
  顾允之供着双手上前贺道:“漾小爷今日格外俊朗,祝两位新人同福同寿百年好合。”
  他呲着小牙瞪他,分明看见了那双眼底的戏谑。
  待要张口说什么,却震惊发现高堂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人,赫然是微服而至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他们并未穿着宫中正式的吉服,而是如寻常百姓家的父母一样,穿着颜色艳丽的喜庆罗衣。
  皇后娘娘一面抓了一把花生嚼着一面道。
  “我儿快来拜我,晚膳都未及用便赶过来了,你这亲结的可真够突然的。”
  说过之后,又觉得这句玩笑话配上自己的脸会觉得不亲和,便在话尾加了句“呵呵。”
  皇帝陛下虽说也来的突然,但好在出门前摆阔摆的惯了,拿着两只西域进供的凤血玉镯放到两位新人手里。
  “相爱容易相守难,漾儿,好生待人家姑娘。”
  他傻傻站在原地,只觉整个眼眶都湿润了。
  王八蛋的苏月锦,居然连最后的退路也给他堵上了,还弄的这般煽情。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感动。
  父母的祝福,亲朋的贺喜,不算温柔的娇妻。虽是赶鸭子上架,却也是曾经一直在脑海中想象的样子。
  正想着要不要兄友弟恭一番,就听见不远处苏月锦和顾允之两个人没什么节操的在那打赌。
  “你猜他会不会哭?”
  “难说,他小时候可矫情了。”
  “我赌一百两银子,他等下会死撑到底。”
  “我赌两百,他会躲在角落里抹眼泪,不然我就将他罐子里的蛐蛐炸成一盘小菜。”
  结果当然是苏千岁赢了。
  漾小爷擦着眼角硬挤出来的泪水,仰天长叹。
  “这特么就是兄弟。。。”
  因着婚礼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半数宾客都是临近的百姓。皇后娘娘是个不会招呼人的,最后这事自然落到儿媳沈衡的头上。
  就见她身穿一身妃色罗裙穿梭在人群之中,不论男女老少皆是笑脸相迎。那份淡然和亲和是任何一个自视甚高的官家小姐装不出来的。
  顾允之望着那道身影许久,苦涩叹息:“好像错过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一样。”
  这样纯粹的人,世间也仅得这一个了,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话落却并没有得到回应,抬眼之际便对上了苏月锦陷入沉思的脸。
  他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莫不是在愧疚?当年是我自己选择要去江城的,若是没有你的力保,我也不会坐上今日的位置。”
  得失之间,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
  “允之,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琢磨,上次你欠我的红包,如果这次一并要回来会不会不太好。银子带够了吗?”
  顾小侯爷的脸彻底僵硬了,奕奕然塞了一把银票给他。
  两两相视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个家伙,总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让人轻松。
  “你会找到的。”
  缘分天定,谁说错过便一定是失去呢。
  缘分来时,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或许顾允之的幸福很快就会出现,至于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后记
  庆元朝北靖五十二年,六皇子苏月锦登基继承大统,改年号玉恒。封礼部尚书沈括之女沈衡为后,封号懿初。
  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善用新政。平定边疆叛乱,提倡文武双修。治理下的国家百姓皆安居乐业,齐齐称颂。
  然,唯有一事令人称奇。
  便是帝后情深,后宫佳丽只得沈皇后一人,共育有三男两女,值此一生都未再娶。是庆元朝史上,唯一一位同发妻白头到老的君主。
  后世子孙多有艳羡,坊间更是将帝后的爱情写成话本流传至今,史称:举案奇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