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事进化札记》作者:莫菲勒 (131 - END)
(131)
韩翼从新疆回来的时候,孟晓梵去机场接他。韩翼只是随手拎了轻便的旅行包,却打了三个纸箱子两大一小。孟晓梵帮忙推着行李车好奇的询问着:“这是什么啊?”
“一箱子葡萄,一箱子是哈密瓜,小箱子是烤羊腿。”
“烤……烤羊腿?你真买了?”
韩翼侧头看着她:“啊,你都说了,我能不买吗?”
孟晓梵在一旁嘿嘿的笑起来:“这烤羊腿你怎么往回带啊,多膻气啊?”
“嗯,别人推荐的一家店,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所以就让他们帮忙打真空包装了,回去我想办法帮你加工加工,应该能好吃。”
听着韩翼的话孟晓梵心里又多了几分甜意,极小声的嘀咕着:“我开玩笑的,你还挺认真。”
韩翼靠过来 了孟晓梵:“我不是怕你想烤羊腿比想我多吗,我也是为了沾沾它的光。”
“什么啊?你哪能跟它比啊?”
韩翼揽着孟晓梵腰上的手紧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是笑里带着点怒容:“好,你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吧?”
孟晓梵在一旁咯咯的笑的更大声了,“别闹,这是公众场所。”
韩翼揽着孟晓梵离自己更近了:“你想我没有?”
“哎呦。你算上今天才走了五天,每天都打电话。”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想真是的,多不好意思啊”孟晓梵被韩翼揽着已经贴在他胸前,韩翼的脸和自己的脸似乎只有一拳之隔,他专注又深情的目光弄的孟晓梵有些不好意思,这眼神让孟晓梵觉的好像在他眼里整个机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韩翼的手终于松开了,脸上带上点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要不我多亏啊”
几个月下来,孟晓梵的父母对韩翼的印象似乎是越来越好了,概括韩翼为,样貌出众,事业有成,彬彬有礼,行事大气,特别是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还有就是饭做的实在是好吃。
晚饭间,老妈看着韩翼笑着问了个问题:“小韩,你跟晓梵其实岁数也都不小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啊?晓梵他哥上星期都跟李茹领结婚证了,你们是不是也得抓紧点啊?”
韩翼的脸上挂上了笑:“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应该会很快。”
孟晓梵抬头看着韩翼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像是在询问彼此的态度,终究没说别的。晚饭后孟晓梵送韩翼去小区门口,两个人手拉着手缓慢的走着。
“你妈想让咱们结婚了?”
“嗯。”孟晓梵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是,我的事情还没跟你父母交代呢,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求婚。”
孟晓梵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我晚上回去跟他们说吧?”
韩翼的心里很纠结,特别是他已经习惯掌控事情的时候,身旁这个女人的事情似乎总是让他没底气,很多情况他掌控不了,很多事情只能无能为力的等待。他甚至脑子想过,不如结了婚再跟孟晓梵的父母交代,可是他内心清楚,这种想法不能说会让她不高兴的。可是这种看别人心情来定夺自己生活的状况,他实在是不喜欢。
“如果你父母很介意,不同意呢?”韩翼问完这个问题拉紧了孟晓梵的手。
“那我们就等到他们同意。”这个回答让韩翼放松了神经,拉着孟晓梵的手也放松了,“那你去跟他们说吧,我回去了等你电话。”
孟晓梵回到家,看着老爸老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又靠过去站在中间轻声说了句:“我有话要说”
老爸,老妈像是马上心领神会了,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朝屋里大喊着:“孟晓磊,你快点出来,你妹要宣布婚讯了。”
“哎呦,你叫他干吗啊?”
“咱家重大事宜开会不都全家得在吗?你哥这刚跟你嫂子约会回来,刚好叫他出来看看你们这婚礼都怎么办,咱们先讨论一下。”
孟晓磊从屋子里懒洋洋的晃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孟晓梵。
孟晓梵被老爸老妈满脸期盼的眼神弄的很紧张,坐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低着头:“我想先说个事情,然后再说结婚的事。”
“好啊,你说吧,什么事?”
“嗯……”孟晓梵坐在沙发上嗯了半天。
“干吗呢?学火车拉响呢?”孟晓磊在一旁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招人讨厌啊?”孟晓梵忍不住又朝老哥喊起来。
“行了,说完正事你们在吵”
“韩翼他……离过一次婚。”孟晓梵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屋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了,老爸老妈瞪着眼睛看着孟晓梵,孟晓磊也坐直了身体看着她。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啊?”老妈愣了半天终于抱怨出来。“我说怎么这看着都挑不出毛病一个男的,这么大岁数还没结过婚呢?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干点让人省心的事啊?”
“他有小孩没有?”
孟晓梵看着父母摇了摇头,父母的表情像是稍微舒缓了一点,“丫头,你今天跟爸妈说句实话,他不会是为你离的婚吧?你不会是去搅和人家家庭去了吧?”
“妈我能干那事吗?”
“那他为什么离婚啊?”
孟晓梵对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感情不和”
“什么叫感情不和?感情不和早干吗去了?为什么不和?那你跟他在一起了,不会哪天他说句感情不和然后就也离婚了吧?总得说出个为什么来吧?一句感情不和就离婚那能是负责任的人吗?”
孟晓梵坐在沙发上 了嘴唇,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事情了,“他跟他前妻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丫头,我跟你妈不是不开明的人,我们也不是嫌弃他离过婚,关键我们是担心你,你说他有过一次婚史,咱们得明白那段婚史离婚的原因吧。”
“他前妻跟别人好了。”孟晓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小内疚,心想这与事实也多少不太相符,可是似乎只能这么说父母才会平复掉此刻的情绪,孟晓梵感动韩翼为她做的每件事,只是偶尔想起韩翼的婚姻,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灰灰的感觉,他那么不喜欢任梦却还要跟她结婚。她能真切的感受到韩翼对自己的感情不是装出来,想要回馈他感情的时候,总是有些小心又谨慎。
“真的?”老妈带着点怀疑的态度询问着。
“嗯。”孟晓梵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爸跟老妈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韩翼这孩子还挺可怜的啊,父母双亡,老婆还跟别人跑了?”接着又是老爸的叹气声:“你在多观察观察吧,别太草率了,毕竟你们结婚父母还是希望能是一辈子的事,要不然我们这生活也过不舒服。”
“嗯。”孟晓梵点了点头站起来回屋了。
没一会韩翼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怎么样了?”
孟晓梵思索着要怎么跟韩翼准确描述父母的意见。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不同意?”
“没有,说让咱俩好好的在一起”
韩翼在电话里长舒了一口气,开心的笑着:“那咱们能结婚了?”
“先等等。”
“等什么?”
“我哥他刚领了结婚证,可能过几个月要办婚礼吧,我爸妈说等我哥的婚礼办完了再说。”
“那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
“爸妈说让等等,就等等吧。”
韩翼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轻声的说了句:“好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翼的心情又说出不的怪异,时常跟小律师发脾气,孟晓梵偶尔去他办公室想提醒他两句:“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总听你在外面嚷啊?”
“没有啊,我不是一直这样吗?”韩翼的表情很温柔靠过来抱着孟晓梵,让孟晓梵一下又被融化了,说不出他的什么不是,细想想他好像也确实是这样。“周末怎么安排啊?”韩翼看着怀里的孟晓梵低着头轻声询问着。
“没想呢?”
“那要不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好,那我给你收拾屋子”
“行,那你把我地板给擦干净了,我好几天没擦了。”
周末,韩翼在厨房里做饭,孟晓梵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擦着地板和家具,快到中午的时候,韩翼从厨房里端着个小碗出来了,筷子里夹着块肉,看着孟晓梵一直笑:“来尝尝,看我这新配方好吃吗?”
孟晓梵拄着墩布张着嘴一口把五花肉都吃了,“好烫,好烫。”她伸手给自己扇着风,韩翼看着她呵呵的笑出声来:“怎么样?”
“嗯,好吃。”孟晓梵刚说完,电视里的午间新闻播报着福源地产,新董事长捐赠了1.3亿在各地贫困山区建造学校的事情,孟晓梵侧头看着电视,电视里偶尔闪过了林诚的影子,只是新闻播报员,说福源地产高层只说是为了回馈社会该做的事情,就不接受访问。
韩翼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轻声说了句:“最不喜欢看新闻,整天是在炒作。”
孟晓梵把头转了回来看着韩翼笑了一下,继续擦着地板,韩翼看着她,面带微笑:“你看你吃的肉汁还在嘴上挂着呢。”韩翼说完话伸手去帮孟晓梵擦嘴,只是轻轻的碰了她的嘴。
韩翼做了个深呼吸此刻像只挫败了困兽,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孟晓梵就像没事人一样在厨房里喊:“你这炖的五花肉全成锅巴了,可怎么吃啊?”
韩翼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孟晓梵把糊了肉到进垃圾桶里。
“行了,你父母是那种儿子不结婚也不让女儿结婚的人吗?”韩翼的态度有些急躁:“为什么我们不行?”
孟晓梵侧头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了,表情里全是复杂。
韩翼靠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对不起,我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非要逼你怎么样的。晓梵你是爱我的吧?”
“嗯。”孟晓梵轻轻的嗯了一声。
韩翼在她脸颊上 了一下:“走吧,我们出去吃吧。”。
132)隐!(一)
陆洋的案件随着陆洋画展的临近引起的关注度越来越高,随着孟晓梵不断追加被告人,也把画展的热度推进到了一个新的 。不时的有平面媒体和画刊记者打电话约孟晓梵要进行案件的采访。
孟晓梵见了一两个主流的平面媒体,结果发现对于案件的采访都是开场的一两句,然后很快就会转回到:“谣传被剽窃的这幅画作里面的人影是以孟律师为原型的,不知道情况是否属实?”
“你自己也说是谣传了谣传怎么能信呢?”
“可是陆画家有好几幅作品都是以孟律师为模特创作的。”
孟晓梵对于此类问题似乎只能是按着陆洋在律所里编纂的谎言说下去:“我是她一个表妹,我们以前在一起学过画画。”
陆洋坐在孟晓梵的办公室里有些意兴阑珊,他心里知道孟晓梵已经和那个傲慢的家伙好上了,所以只是询问案子的情况才会来她的办公室。陆洋坐在凳子上脚搭在沙发的扶手上翻看着手里的报纸:“你的新男人怎么比你还招人烦啊?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一点都不尊重客户我给你们所带来多大的影响啊?”
“你今天有事吗?”孟晓梵看着陆洋问了个问题。
“我是来告诉你,我可是彻底火了这小报上都说我很有大艺术家的风范,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这倒好我成搞不伦恋的人了。那幅作品在网站上的点击率都好几百万了,底下一堆人留言,说那画里的小点就是他妹妹啊?我没事了就装成路人给他们回:去你妹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再过几天我就要开画展了,为期两个月,画展完了你就尽快帮我把案子结了。”
孟晓梵低头思考一会:“给你个建议,对你更有帮助也能帮你树立良好的形象。”
“说。”陆洋斜着眼睛看着孟晓梵。
“你在画展的时候把那幅画拍卖了拍卖前你先声明那幅画的拍卖的钱你全部捐出来给公益事业,必须得真捐哦现在那幅画那么火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这样法官在判的时候也会酌情考虑,对你的形象也会有好的帮助。”
陆洋眯着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主意是不错,要不你在考虑考虑当我女人辅佐我得了,我觉的要是有你在我肯定能更火。”
孟晓梵低下头开始看手里的案卷,嘴里轻声的说了句:“你要没什么别的事,可以滚了。”
陆洋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把报纸拍在孟晓梵的桌上:“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的新男人还是没你烦走了”说完就离开了孟晓梵的办公室。
孟晓梵手里的案卷是刘老板交给她的新案子,是他在海南开了一家超市连锁可是和当地的供货商发生了矛盾。刘老板一碰到案子似乎都是急茬,你要不马上帮他处理,他会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你。他已经接连催了孟晓梵三次了,孟晓梵翻看着案卷想着近几天得去海南一趟。看着日程表安排了下时间,思索了一会去敲了韩翼办公室的门。
最近几天韩翼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情绪平静了很多,情绪好转了对待外人也就随和了,对于孟晓梵的态度他却是始终如一。
“我想下个星期去海南一趟。”
“什么事?”
“刘老板在海南新开的连锁超市好像和当地的供货商发生纠纷了,可能得过去帮忙处理一下。”
“他这个人是不是以为律师是黑社会啊?有点什么纠纷都找律师帮他维事去。”
“我不是他指定的顾问吗?”
“想好几号走了吗?”韩翼从桌子上拿起个日历来翻看着。
孟晓梵说了计划好的日期,韩翼在日历上看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啊?你去干吗?”
“旅游刚好那几天没什么大事,好久没出去散心了,好像从来没抱着旅游的心态去玩过,就当是你去工作我去玩好了,我陪着你万一你有处理不了的事呢,而且还是去海边我挺喜欢。”韩翼说完脸上带上了许多满意的笑。
“咱俩一起走,所里人会不会觉的很怪?”翼一只手抵着下巴,看着孟晓梵:“谁还不知道咱俩在一起的,我现在去告诉他。”
孟晓梵觉的韩翼平时就像个上满发条的闹钟,时刻保持准确无误的运行,偶尔还会像敲警钟一样的吓别人一下。他说他从没抱着旅游的心态出去玩过,孟晓梵倒是很相信。此刻看着他翻看日历脸上挂着期盼又开心的笑容,孟晓梵心里不想让他失望,她看着韩翼点了点头,轻声的说了句,“好。”
亚龙湾铂尔曼度假酒店柜台前韩翼正在登记房间。
“哎,出来工作干吗住这么好的地啊?”
“你是来工作的,我是来玩的。”韩翼说完话将一张房卡交到孟晓梵手里,孟晓梵看见韩翼手里握着另一间房的房卡,她抬着眼睛盯着韩翼在看。
“怎么了?”
孟晓梵的脸上挂上了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韩翼拉着她朝电梯走:“我在网上查了,说这里有一段私人海滩特别美又安静。”
孟晓梵在房间里安顿下来,拿出工作本翻看超市的地址和电话,没一会韩翼就来按门铃了,孟晓梵打开房门,感受到韩翼的确是来旅游的,韩翼一扫平时的干练穿着,身穿短袖t恤和休闲长裤表情很轻松,虽然休闲却难掩俊逸的外表,只是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去吃饭,然后去海边走走?”
“啊?我在看工作的事呢。”孟晓梵拿手指了指工作本。
韩翼把孟晓梵手里的本拿过来扔在床上,“几点了还工作,谁有空接待你啊?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就拉着孟晓梵走出了房间。
孟晓梵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预计需要三天或者更长时间完成的事情两天内她就全部完成了,不能否认有一些是因为韩翼跟在一旁的原因,韩翼惯用的压倒性的气势和极快的反应速度似乎是他解决事情的一把利刃。他总是能让跟他交涉的一方感觉到答案不是a就是b,如果你给不了答案可能一会连b都没有了。回饭店的路上孟晓梵脸上挂着笑,眼前时而晃过韩翼工作时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工作中的韩翼在她的眼里永远是她钦佩的对象。她侧头看韩翼的时候发现韩翼也在盯着她看。
“笑什么呢?”韩翼看着她的表情好奇的询问着,孟晓梵抿着嘴摇了摇头。
“还剩两天时间是不是都是我的了?咱俩可以好好玩了吧?”孟晓梵带着笑轻点头。
两个人手拉着手回到饭店,一直商量着一会要去吃什么然后去哪玩。饭店的门口,停着一辆s级的黑色奔驰轿车,像是在等人。韩翼和孟晓梵走进了饭店的大堂,两个人心情似乎都是不错,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说着逗趣的话。一个穿着考究,气质极其优雅的中年妇女从韩翼的身边擦身而过,韩翼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本还挂着笑的脸也一下进入到僵持状态,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来,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只犹豫了两秒钟,韩翼突然疾步追了出去,另一个手还在拉着孟晓梵的手,速度之快差点把孟晓梵拽一个跟头。孟晓梵甚至都来不及问他是什么事情,韩翼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奔驰前面,饭店的门童正扶着车门,优雅的女士正躬身准备进入车内,韩翼冲上来一把拔住了奔驰的后门,让门童没法关闭。
“先生你想干什么?”门童转过身来想要询问韩翼,韩翼一伸手猛的一推门童直接把他推了个趔趄,门童似是要发脾气,也许是看着韩翼穿着也十分的讲究气质确实不俗,一时犹豫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韩翼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女人,表情是凝重,孟晓梵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厉害,明显感觉到他呼吸都加重了。
“苗悦女士,好久不见。”韩翼的声音不大,却觉的很锐利,字字贯穿耳膜,隐约的感觉到他说的每个字都有种愤怒。
孟晓梵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女人穿着整套的‘香奈尔’夏季新款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的kelly包,脖颈和耳部都佩戴着色泽柔和又圆润的珍珠,显得整个人十分的高贵,孟晓梵看着女人的一身装扮就已经显出身价不菲,看着女人容貌更是无从挑剔,白皙的皮肤,粉润的嘴唇,直挺的鼻梁,黑的透彻又明亮的眼睛,身材保持的很好,隐约有中年妇女的 ,却更突出了她几分贵气,只看这女人外表孟晓梵一时无从判断出她的年龄,看着就像是四十多岁,因为脸上的皱纹都很少,只是偶尔在眼角有几条隐隐的鱼尾纹。
女人被打搅到没能进入车内,对此种状况显示出很多不满,她略带抱怨的神情看了眼门童,还没开口说话却听见了韩翼的声音,她的面部表情出现了极度的跨越,先是一种惊奇,渐渐的眉头深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韩翼的俊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眉头缓缓的展开了,随即又慢慢的皱在了一起。
“小翼。”女人的声音很轻柔、温和、仿能沁入心脾,像是一种春天的雨露滴入了刚刚苏醒的大地中。
这声轻轻的呼唤孟晓梵似乎有了某种预感,她侧目看着韩翼,发现这女人和韩翼长的实在是太像了,都有着极其标志的五官,黑的透彻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只是韩翼的线条更加硬朗,比女人多了很多英气。女人松开了扶着车门的手,韩翼狠狠的将车门关了起来。
“苗悦女士的记忆力还不错,这么多年不见了居然还能认出我来,真是难得。”
韩翼的话让面前站着的女人,多了很多尴尬的神色,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司机从车内下来了:“夫人还要去商场买东西吗?”
女人看着司机带着点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先不去了,你先走吧。”
饭店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都沉默着,女人抬眼看着孟晓梵,脸上挂上点亲切的笑容:“你是小翼的太太?”
孟晓梵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她转头看着韩翼,发现韩翼还在盯着女人的脸看。
“我离开中国很多年了,两个星期前才刚刚回来,我。。。我先生想回来在这搞投资,说来考察考察,让我跟着一起来。”女人低着头想了一下,打开了包从包里拿出两千美金来,放在了孟晓梵的面前:“虽然我离开中国很多年了,但是国内的规矩我也是知道的,我。。。”女人做了个深呼吸:“我是小翼的妈妈,那我也就是你的妈妈,初次见面要给钱的,我没有太多现金你别嫌少,收下吧,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很抱歉。”
孟晓梵看了眼桌子上的钱,她转头看着韩翼,发现韩翼的胸口又开始起伏了,表情像是愤怒到了极限,他突然破口喊出来:“把你的钱收起来。”声音之大让咖啡厅里的其他几个客人和服务人员都忍不住看向这里。苗悦女士被吓了一哆嗦,眼眶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孟晓梵赶忙把桌子上的钱推了回去:“我们还没结婚呢,我是他女朋友。不过,可能快了,就要结婚了。”孟晓梵想说一些话能安抚住韩翼此刻随时暴怒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她听见一旁的韩翼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苗悦女士拿着纸巾拭去了眼角的两滴泪,她做了个深呼吸,脸上又挂上点笑容,她盯着韩翼看了一会,像是在做着微微的打量:“小翼。。。你应该过的挺好的吧。”她此话一出,韩翼的眉头又开始深蹙了,他把头别向了一边嘴角挂着点嘲弄的笑,嘲弄的意味越来越深。
孟晓梵在一旁听着苗悦女士的话,心里也被揪痛了,她知道此刻的韩翼看着是十分的体面又贵气,她也更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苗悦女士的话听着不像是一种关切倒像是一种讽刺。孟晓梵看着女人轻声说:“韩律师,是京城最有名的律师,他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他很能干,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他。”孟晓梵的话似是真的安慰到了韩翼的内心,他在一旁拉了孟晓梵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在一起。
“哦。”女人的表情是欣慰,她带着点开心的面容一直在点头。她没继续开口说话,她包里的电话响了,她翻开包把电话拿出来,跟电话在讲着英文,意思是说,她没在饭店她在外面,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有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朝他们喊着:“妈咪”孟晓梵和韩翼回过头去,发现一个年轻又健康的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苗悦女士一下子变的很激动,她急切的按住了韩翼手,表情里都是恳求的神色,韩翼看着她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表情也缓和了。
年轻女孩身材健美,穿着沙滩装,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反着健康的光泽,五官说不上漂亮,也算是端正。她一看到苗悦就用英文抱怨着:“你怎么说你不在这里啊,我想买东西没有钱,咱们不是在商场那约好了见面吗?”
苗悦还没回答女孩的话,女孩已经在侧头打量着韩翼跟孟晓梵了,女孩的眼神在孟晓梵和韩翼的脸上来回转动着,最终停留在韩翼的脸上,女孩立刻换上了喜悦的神色,说着蹩脚的中文:“你们好,打扰了。”
孟晓梵带着笑朝她点了点头,韩翼是面无表情的用眼神扫过了她的脸。
女孩似乎是被韩翼英俊的外貌吸引了,脸上微微泛着红色,眼睛始终盯着韩翼的脸,语气略带着兴奋,“妈咪,你在这里遇到熟人了?”依然是蹩脚的中文。
“不是,你爹地和我看这里挺不错,考虑在这买房子,刚好碰到个律师,向他咨询一下。”
“律师?lawyer?”女孩好奇的询问着苗悦。
苗悦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女孩像是更兴奋了,她朝韩翼伸出了手:“律师哥哥好你可以叫我lily。”眼睛里已经完全当孟晓梵不存在了。韩翼看着那手犹豫了几秒钟,伸手 了一下,很快又把手收回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吓人。女孩似是感觉到韩翼对自己毫无兴趣,微微撅了嘴坐在到沙发中。
“律师哥哥,看着让人觉的好冷啊。”
苗悦的表情是温柔又带着点母性的慈爱,她看着女孩柔声细语:“宝贝,我在跟律师哥哥他们谈重要的事情,小孩子出去玩吧,你不是要买东西吗?”
“谁是小孩子?我已经21岁了。”女孩开口抱怨着,她饶有兴趣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韩翼:“律师哥哥是本地人吗?你是不是对这里很熟悉,要不咱们一起去玩吧?你给我做向导。”
“我不是本地人。”韩翼的话直接又冰冷,让女孩又忍不住 了嘴,小声的嘀咕着:“那律师哥哥是哪的人啊?”
“北京。”
“北京?peking?”
韩翼没有回答,只是投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女孩再次变的很兴奋,一直拍打着身旁的苗悦:“妈咪,妈咪,他是你的。。。家乡人。是这么说吧?你在这遇到你的家乡人了”
苗悦被女孩的情绪弄的很烦躁,略带了一点怒气:“lily出去玩吧,别打搅大人们说话了。”
女孩像是根本没听见,依然趴在桌子上看着韩翼:“北京好玩吗?要不我跟你回北京玩吧?我还没去过,我爹地也是北京的,我大哥和二哥都跟他一起去过北京,就是没带我去过,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走。”
“lily。”苗悦女士终于在一旁轻喊出来。
女孩的表情变的很委屈:“怎么了?你不是跟爹地要回来好久吗?不是预计要在这里待半年或者更长吗?爹地肯定是要投资的只是还没选好地方吗?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吧?海边也会玩腻的,我第一次来中国想去妈咪的的家乡看看,有什么不对?”
“你有的是机会去,你想来我随时欢迎”韩翼在一旁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话,另女孩一下变的很开心。
“真的?”
“真的。”韩翼肯定的点了点头。“你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吧?你有中国的移动的电话吗?”韩翼的表情带了点亲切的神情。
女孩听到韩翼跟她要电话显的很开心,“有的,有的。”
韩翼嘴里念了个电话号码,孟晓梵听见是自己的电话,她转头看着韩翼,韩翼却没有看她,只是拉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女孩拨打过来,孟晓梵的手机在响,韩翼看着女孩轻声的说着:“好了,通了,我要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女孩似是陶醉的又盯着韩翼看了一会,轻声的说着:“律师哥哥,你有没有觉的你跟我妈咪长的很像啊?”
“lily不要这么说话,你这么说话很没有礼貌。”
女孩轻吐了下舌头,带着笑看着韩翼:“对不起,这样说是没礼貌吗?可是我觉的我妈咪长的很好看呢,在美国我的妈咪也是最好看的,我的同学都这么跟我说。所以我说你跟她长的像没有不礼貌啊,我是在夸律师哥哥长的很好看啊。”韩翼的表情又陷入到一种冰冷的状态里,他盯着女孩不说任何话。
女孩看着韩翼的眼神心里多了点惧意,她坐直了身体带着点惋惜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为什么就没遗传成妈咪的样子呢?我两个哥哥也没遗传多少,但是比我还稍微像一点,好难过,我要能跟妈咪长的一样就好了。”
“lily”苗悦再次喊出来,声音变的更大了。
“我知道了,真是的。”女孩撒娇的样子晃着苗悦的胳膊:“快点给我卡,我要去买东西。”
苗悦掏出张卡交到女孩手里,轻声的嘱咐着:“别乱买,没有地方放。”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她转头看着韩翼:“律师哥哥,虽然你长的很好看,可是你的眼神好吓人啊我告诉你哦,你可别吓到我的妈咪哦,我的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她特别疼我还有我的两个哥哥,你要是吓到她我们可不会放过你的哦,我们都会来保护我妈咪的哦。”女孩说完给了韩翼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拿着卡带着笑离开了。
女孩的离开咖啡厅里的三个人又陷入到沉默中,三个人安静了很久,苗悦轻声的说:“她是你的妹妹,我三十五岁的时候生的她,你还有两个弟弟。”
韩翼挑了眼皮看着女人:“我哪来的弟弟妹妹?”语气里有很多烦躁。
孟晓梵看着眼前的女人想着她三十五岁的时候生的那个女孩,那她现在已经是五十六岁了,五十六岁看着却像是四十几岁的年纪,不论是天生或者是后天保养,她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令人羡慕啊,眼前又晃过了墓碑上韩翼姑姑的照片,孟晓梵心想韩翼的姑姑可能比这个女人还要年轻,可是看起来却显得很苍老像是饱经了风霜。
韩翼的脸上又再次挂上了嘲弄的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原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啊?那他们知不知道你在中国还抛弃了一个孩子呢?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在他们心里还会不会是他们最好的妈妈?”
“小翼,你别这么跟妈妈说话,妈妈也是有难处的。”苗悦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她不停的拿纸巾擦拭着眼角。
“当年妈妈那么年轻一毕业就嫁给你爸爸了,刚结婚就生了你,妈妈没什么工作能力,生了孩子之后也只是能去中学当个音乐教师,可是那些中学生哪懂什么叫音乐艺术啊?是你爸爸让我在家休息等待一起出国的机会的。后来你爸爸出事了,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干,你让我带着你可怎么过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活呢。”
“那你就把我塞到我姑姑那?那我姑姑又是怎么活的?”
“我跟你姑姑不一样,我们是不同样的女人,她坚强有能力,她本来就是吃苦长大的,她的适应能力强,有些事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有些事对于我来说会让我死的。而且春霞她有男人,她男人能帮她的。”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母亲的泪眼,听着她说的话,觉的这场景似曾相识,眼前晃过了任梦曾找她哭诉时的样子。
“够了,姑姑的男人就是因为多了我这么个累赘跟她离婚了。姑姑离婚的时候还怀着孩子,她一个人养了我们两个小孩你的孩子凭什么就觉的别人帮你养着就理所应当?”
韩翼母亲的泪水终于从倾泻变成了抽泣,她犹豫了好一会:“春霞她受苦了,过些日子我去看看她,我想办法补偿她些什么。”
韩翼说到这嘴角有些颤动,眼睛里充斥着泪水:“你是应该补偿她,我们都应该补偿她,可是我们都没机会了,她去世了。”
韩翼的情绪将身旁孟晓梵也感染了,她觉的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别着头不再看苗悦。
韩翼的母亲依然在低声抽泣着:“当年,你爸爸也跟我说让我不用管他,让我开始新生活去找我自己的幸福,你爸爸他了解我,他知道我只靠自己活不下去。”
“对,我爸爸的确跟你说让你不用管他,所以你就连你的亲儿子也可以不用管,而且你做的很好,你的新生活也开始的很好,我也看的出来你很幸福,那我爸爸呢?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些年你想过他一次没有?”
苗悦像是被提醒了,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看着韩翼:“你爸爸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好,他很好他好的不得了你在美国过着你阔太太的生活,他却一个人在新疆坐牢”韩翼说完这句话,紧闭了眼睛,一只手抵着额头,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失控了,他不敢去看身旁的孟晓梵,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孟晓梵在吃惊的看着他。
孟晓梵此时的状态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表情僵硬,全身都是僵硬,甚至思维都已经停止了,看着韩翼的状态,自己的情绪是各种复杂,他隐约觉的这男人像是隐藏着什么事情,却没想到是在此种状态下以此种形式宣 来,而对于这个事情,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她能做的就是木然的看着韩翼。
韩翼极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他抬头看着苗悦:“要不是因为你他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会去下海经商?不是为了你他会进那个外资公司?不是为了保护你,他能被判无期?”
苗悦被韩翼咄咄逼人的问题弄的回不上话,她一直在做着深呼吸,嘴唇是在颤抖。
“我每次去看他,他都跟我说,小翼别怪你妈妈,你妈妈也是迫不得已,然后他就会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他心里盼望着你还能想起他,就算你跟别的男人再婚了,他也希望你在内心深处留一块地方给他。几十年了他多希望你能去监狱看他一次,亲口告诉他你过的很好,让他放心,一个男人爱你比他的命乃至一切都要重要,可是他又得到什么了?他真是个可悲的男人”
苗悦还没来得及回话,她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好,然后就匆匆挂断了。
苗悦看着韩翼柔声细语:“小翼,妈妈是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妈妈现在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妈妈就住在这个饭店,我们约个时间再说好吗?”说完苗悦就站了起来,韩翼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擒住了苗悦的手腕:“跟我回北京去给姑姑上坟,跟我去新疆看我爸爸。”
“小翼,我们回头说,回头说,司机马上就要来了。”
“苗悦女士我想提醒你一句,我可不是当年你能随便抛弃的那个小男孩了,别把我惹急了,我有我那个妹妹的电话,我十分钟就能问出你们在美国有几处房子都住在哪,真把我惹急了美国也不是很远”
“小翼,妈妈是真的有急事,妈妈不会跑的,我们真的是回来投资的,我们要在国内待很久呢,我们可以一起好好说你爸爸的事。”女人的眼泪再次滑了下来。
孟晓梵看着她的样子,轻拉了韩翼的胳膊:“算了,让她先走吧,她可能真的有急事”
韩翼侧头看了孟晓梵一眼,做了个深呼吸终于松开了拉着母亲的手。苗悦匆匆忙忙的拿着包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韩翼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一样的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他低着头一直在平静着自己,过了很久他轻声的说了句:“去沙滩上走走吧,我想去透口气。”
两个人赤着脚挽着裤管手牵着手在沙滩上缓慢行走着,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沿着海平面落下去只露了半个脸,柔和的橘色伴着波浪不时的跳跃着,白色又细柔的沙子被一天的太阳晒的暖暖的,踩上去就好像踩在了一堆柔软的棉花里。这海滩的确很美很安静,两个人走了一会,韩翼很温柔的声音说:“坐一会吧,有点累”两个人在沙滩上坐下来,看着太阳把那半个脸收进了海平面。
“我爸爸没死”韩翼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孟晓梵轻轻的嗯了一声:“有时候,脑子偶尔想过,总是想问为什么只给你姑姑扫墓却从来没听过你说要给父亲扫墓,可是又怕是别的原因,不想问怕引起你的伤心事。”
韩翼带着笑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这么亲密,你又这么聪明,我知道也是瞒不住你,其实我也没想瞒你。只是想等合适的时机再跟你说,爸爸是无期徒刑的犯人说出来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韩翼坐在那看着海平面轻叹了口气:“没有人知道,连韩峥都不知道,只有我姑姑知道,我爸爸坐牢的时候韩峥还在我姑姑的肚子里呢,等他有记忆了又过了好几年。我姑姑干脆就没说。她跟韩峥说我爸爸是出差出了车祸,车翻下沟里找不到尸体了,只是清明的时候会去路口烧纸,算是帮他引路了,其实引什么路啊,他明明还活着。”
孟晓梵坐在韩翼身旁把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韩翼表情柔和的看着她笑了笑。
“我姑姑觉的我这人性格挺骄傲的,她说从小就能看出来,她觉的我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被大家知道我爸爸是个犯人嘲笑我,怕我会激动做出什么事来,其实这也是我爸爸的意思,他户籍被注销了,户口本上也没他这个人,他说尽量别让人知道他在坐牢,就当他死了吧。我姑姑跟我姑父说了别让韩峥知道这个事情,就当是他踢断我胳膊的补偿,就不要再提此事了,他也的确没跟韩峥提过,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吧。也许这个事情只是被我们自己看的过重了,很多人根本不在乎,当年轰动一时的非法集资诈骗案,审理结束之后没有半年时间就被所有人忘的干干净净的了,我也随之变成了个父母双全的孤儿。”
韩翼坐在那继续在做着深呼吸:“我爸爸是个好父亲,我记忆里的他一直是,他善良热情,其实他也很聪明,我印象里总是有模糊的影子,小时候总是他去幼儿园接我回家,我坐在他自行车横梁的小板凳上,他常常给我买个糖葫芦要不给我买个风车,我坐在前面给他唱新学的儿歌。总是听见他跟我说,小翼真聪明。我本来就有哮喘小时候更容易犯,一到冬天就更厉害,我记得有一次我爸爸去幼儿园接我,结果他忘带手套了,那天回家风特别大,一直是顶风,虽然我带着口罩他还是怕我被风吹着,他就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挡在我脸前面回的家,到家的时候他的手冻的像胡萝卜一样。好男人有弱点,他爱错了一个女人,他爱我妈到了一种完全失去自我的状态里。我妈说的所有要求他都尽量去做,尽量满足,她觉的我妈能嫁给他是对他的一种恩赐。”
“你今天看见我妈了,你觉的她像谁?”
“你是说她像你前妻吗?”
“对,她像我前妻。”韩翼沉默了一阵做了个深呼吸:“林诚就像我爸一样,对不起,我不想提这个人,但是又不得不提。我爸的不幸是因为他娶了我妈,那任梦没嫁给林诚算不算是他的幸运?我这么说可能挺偏激的。可是他对任梦做的事情总是让我想起我爸来,我看着这种男人心里特别矛盾,我又可怜他们我心里又恨他们我常常觉的他们怎么能为一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我想我父亲就算是个好父亲可能我在他心里终究没有我妈重要。”
“我妈长的漂亮,家世背景好,追求的人多,她能嫁给我爸在很多人眼里真的就是下嫁,我爸自己心里也这么觉的,他恨不得每天烧三炷香供着她。我妈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一时冲动觉的我爸年轻有才华,北大毕业了就留校当老师了,将来肯定是个教授,她跟我爸结婚那年,我姥姥、姥爷刚好办移民,她为了嫁给我爸就没走,第二年就生了我。我爸心里更觉的对不起她了,对我妈是言听计从。她觉的这个女人为他放弃了很多,他不想让她在生活里受一点委屈。可是其实我妈那种人又怎么甘愿当个教书匠的老婆平淡的过一生呢,婚姻的甜蜜期过了她就开始抱怨,比如不让我爸跟姑姑一家来往嫌弃他们是小市民,然后又总是抱怨我爸挣得少,那时候是出国热,有点本事的人都想尽办法的出国。我妈时常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说要是没有我和我爸,她抬腿就能走,因为她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了。我爸后来就一门心思想着出国,可是那时候出国真的挺难的,特别是举家一起出国就更难,基本上也是一个先走,待上几年另一个再走,而且到处听说的是先走的那个没几年就跟国内的妻子或者丈夫离婚的。我爸不愿意跟我妈分开,所以他就一直忍耐,可是他内心就是觉的对不起我妈。出国一直无望,我**怨气也越来越大,我过了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家里来了个客人,是我姥姥、姥爷在国外的朋友,是个华侨穿金戴银的看着特像个有钱人,那时候中国刚改革开放,深圳那边都是经济特区,他算被吸引来的早一批的投资者。他在深圳注册了个公司好像不到一百万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很多了,他来我们家的时候说是帮姥姥和姥爷给我妈带了点东西,后来我妈当时一激动就希望我爸辞职跟他干去。那个华侨说挺欢迎的,他刚来中国投资认识的人也少,信得过的人不多,如果我爸能跟着他去干,他当然高兴,他说跟我姥姥、姥爷的关系是非常好的朋友,都知根知底,心里踏实,他说如果我爸跟着他去干,他能给我爸一个很高的职位。我妈心情特别急切,她天天跟我爸说这事,我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辞职去深圳了,他的确给我爸一个很高的职位是总经理,其实他什么都不管就是摆设,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人,什么都不懂,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去干那个,但是我妈想让他去干,所以他心里跟自己说他必须得去。”
韩翼说到这感觉起了海风,他伸手揽着孟晓梵的肩膀看着她轻声的问了句:“冷吗?”
孟晓梵靠在他肩膀的内侧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华侨他是个骗子,他也根本没打算在中国搞什么实业建设,虽然他的确前期做了一些投资,那时候中国已经有几个公司在发行股票了内部认购,偶有在民间流通,其实就是一种变相集资的行为,后来那个华侨他也这么干了,没想到反响还挺大,在深圳募集了不少资金,后来他野心就越来越大想在多个城市宣传一下,结果就让我爸帮着在内地一些大城市来宣传,我爸一听能回北京了心里当然是高兴,他就开开心心的回来,其实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既不知道这些钱用来干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样的工作,他也不知道公司的实业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回来负责宣传,其实回内地的那两个会计都是那个华侨的亲戚,那华侨从来就没信任过我爸,他一个月给我爸开三千五的工资,那时候的三千五比现在三万五还觉的多。我妈当时也在那个公司挂名给了个职位,只是从来不用去上班,一个月给她开一千二的工资,挂了个部门的主管的名头,所以那一段时间我们家在外人眼里真的是有钱人。我爸对他当时的状况很满意,因为我妈终于觉的他做了件很有面子的事。前后不到一年,他募集了一千九百多万人民币,也许现在这个数字连栋房子都买不起,可是那时候真的是个天文数字,比现在的十九亿还要多的多。后来那个华侨他。。。。就跑了。他一边在这募集资金一边把钱转到国外的账户里,有一天他说要回国外的家看看,然后他就再也没回来,据说我姥姥、姥爷也没再见过他。”
“他跑了之后事情一下子就被炸了,那些集资人跟疯了似的去围堵公司,有很多人真的是把自己几十年的积蓄拿来集资的。公司剩个空架子,能跑的人都跑了,不能跑的就是哪都去不了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后来很多人就开始上访,去政府部门哭诉,那时候正是要在中国股票上市交易的前期,所以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
(133)隐!(二)
韩翼说到这停了下来,他的表情是沉静,他沉默了好一会,缓缓的说:“跟你说这些,我想我要说我的婚姻了,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个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父亲刚坐牢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太懂这是为什么,我心里想也许他是坏人,不然怎么会被警察抓走还关起来呢,是我姑姑跟我说,你爸爸其实是好人他只是一时糊涂,我跟你说的很多事情,是我在后来一次次的探望他的时候他才慢慢跟我说的,真的我心里觉的他不应该被判无期,他不应该顶第一责任人的罪,他只是个开工资的打工的人,他被判刑之后警察也去我们家没收财产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存折上那几万块钱。他也是被骗的。从我十几岁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我能替他翻案,我越长大这种想法就越强烈,我想让他有一天从法院里正大光明的走出来,当初集资的人里有一个集资者受不了刺激自杀了,还有一家人说等钱救命因为没有钱没有得到应有的救助。我爸被审那天那两家人一直在外面骂着我爸爸,我印象特别深刻。我一想起这个事情我自己心里憋的荒,我觉的他特别不值,我想帮他出来让他过几天好日子。我也想尽一尽当儿子的责任,我想帮着他忘记那个女人,让他知道还有天伦之乐这么一个词。我想这个事情之后,我就开始执着的去做了,从我大学考的法律系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可是我一接触这个职业我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这个案子牵扯了很多部门,接触不到上层根本不可能实现,可是我那时候还在上大学,等我有机会接触到有用的上层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后来在一次无意中我听到了林诚说任梦的父亲是中院的副院长,我当时听见心里就像突然看到一丝曙光一样,后来我就想见她。很不幸,我第一眼见她就让我想起我妈来了,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她,我也讨厌她,但是还不到厌恶的程度。如果能帮我爸爸翻案,不喜欢的她的性格也没什么。后来我去跟我姑姑说了,我说我要跟她结婚,她爸爸可能对我父亲的案子有帮助,我姑姑不同意,她觉的我不应该为我爸爸的事情把自己的幸福搭进去,我为这件事跟她起了争执,我内心深处对爱情没什么期望,我总是在想爱一个人就会变成我爸那样,什么都不顾了,眼里只有那个女人,我想跟谁过日子不是过,我跟她过一辈子不就完了吗?我跟她面前发誓,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婚。”
“不管你信不信,起初我对任梦还可以,只是偶尔会表现出厌烦的情绪,但我觉的我控制的还好。可是我越跟她接触我就越受不了,我有时候不太理解的女人思想里的某种感情,她根本就不爱我她心里明明爱的是林诚,可是她看见我的时候总是在说爱我,我心想这样也挺好的,既然你不爱我刚好我也不爱你,咱们扯平了。可是她另一边又时常拽着林诚,我每次看见林诚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心里特别难受,我没法看得起他。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只有爱情,什么尊严、是非观、对家庭的责任都可以不要了。以林诚当时的状态,我觉的任梦只要说一句,跟她走,林诚就可以什么都不要的跟她走。可是我想我得忍,为了我爸爸,为了我答应姑姑的事。所以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装没看见,也许我掉进了否定之否定的圈子里,我越是这样她就越拽的林诚更紧,林诚就越被他使唤的像条狗一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他,不过我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韩翼长叹了口气:“结婚一年多以后,一个春节,我去任梦家吃饭,我心里想,我要讨好他的父亲,让他父亲喜欢我,然后找机会旁敲侧击的说我爸爸的案子,那天我们喝的都挺多的,但是我还是清醒的,他父亲比我醉的厉害。然后他就开始给我讲他的辉煌史然后去箱子里找那些奖状拿给我看,说是办了哪些案子,有好多奖是他在检察院时候得的。他拿出一个奖状来让我说是什么案子,结果我一看刚好是我父亲的案子,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那个时候出了那个案子影响实在是太坏了,上面压的紧让迅速破案,他们检查院和公安机关压力特别大,华侨跑了连跑哪去都不知道,钱就更不可能找回来了。天天有人上访,也有人质疑公司的集资行为。他父亲是那个检察院那个小组的组长,他们日夜商讨怎么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案子解决掉。后来他们就说第一责任人跑了,只能找个人顶上去了,往下顺着还没跑或者跑不了的就剩我爸爸了,后来他们说为了公众一个交代,只能找个人顶上,迅速的审理赶紧把这阵风压下去。起初他们找我爸爸谈话,我爸爸不承认,他也知道自己担不了这责任,这是大责任。那天晚上任梦的父亲教给了我一个理论,他说想要解决人的问题就得找到人的弱点,他指着那个奖状跟我说,这个人的弱点就是他老婆。是任梦他爸爸想到要去跟我父亲说,让他抗第一责任人的,他跟我爸爸说如果你抗下来,你老婆没事,如果你不抗你跟你老婆一起坐牢。因为我妈当时也在那个公司挂名。我爸开始犹豫了,后来任梦的父亲就跟我妈谈了一次话,把我妈吓的够呛,然后他就叫我妈去见我爸了,我妈只哭着央求了他半天,他就同意了。”
韩翼说到这脸上挂上点无奈又自嘲的笑:“真是没想到,我废了半天劲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想要救自己爸爸。结果她爸爸刚好是那个案子公诉人的小组长他是背后的策划人,他只是没出审判庭而已,而且他还因为这个案子升的职。那天之后我终于知道,让她爸爸帮我翻案是根本不可能的了,我怎么能指望他因为我来推翻他自己立功升职的案子呢?”
“可能我心里也受这件事情影响,我再看任梦的时候真的是达到了一种厌恶的程度。”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靠自己了。我这些年几乎没什么积蓄,我都用来打点人用了,我每年都会去监狱请那些狱警吃饭,给他们买东西,想让他们帮忙照顾下我爸爸。”
“我爸爸越过狱,两次他从北京被转到甘肃,后来又转到的新疆,第一次是因为我姑姑跟他说我妈要出国了,其实跟他说的时候我妈都已经出国两年了,他以为我妈要走他想去见她一眼,结果他就越狱跑了,本来是无期徒刑也不用加刑了,但是把他转走了。”
“后来他在甘肃服刑,跟同屋的一个流氓发生了口角,人家无意中说了些 的侮辱我**话,他就跟疯了似的跟人拼命去了。他一个大学老师他能打过谁啊?他先动的手,却总是被打,结果狱警还罚不了人家什么,后来人家就发现他这个弱点了,没事就总是在他面前说侮辱我**话,他申请换房间,人家也不给他换,他就又跑了。他到了新疆以后我开始有点经济能力了,他在监狱的日子也稍微好过了点。”
“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的跟更高级别的法院和检查院的人沟通,算是倾我所有吧,虽然我一直没跟他们说过我是为什么,只是跟他们说是为了交朋友,而且我行事很低调,我并没有想让他们在工作上帮我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心里只为这一件事。而且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那个案子的证据,证明我父亲其实不是第一责任人,也让我找到了一些。前几天我找了个高层里跟我很熟的人跟他隐约的提了一下,他说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要确实能证明不是第一责任人,就能裁定量刑过重。毕竟翻冤假错案理论上是好事,只是看检察院那边的情况了。检查院的人都换了好几茬了,当年办这个案子的人几乎都不在了,还有一个应该下个月退休了。我在想也许是时候,也许真的是时候了,今天在这遇到我母亲了,我要让她出庭,我要让她为我父亲也做一件事情,就算她不能说出具体的实情来,我也想让她站在法庭上说出我爸爸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也是被骗的。她该为他做件事,不枉我爸爸爱了她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她别想躲”
韩翼侧头看着孟晓梵,表情依然是柔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所有的”
(134)一个梦!
抱着旅游的心态出来对于韩翼来说似乎真的变成从来没有过的事了,此刻他十分焦虑的站在房间的窗口处看着外面。眉头深锁,时常能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
“把那个女人的电话给我!”韩翼的声音不大,却是一种坚定不容异议的态度,孟晓梵掏出手机来站在一旁:“要不然再等等吧,不说去参加酒会了吗,给她太大压力可能也不太好。”
韩翼沉默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
晚上十点钟刚过,孟晓梵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孟晓梵接起来是韩翼母亲的声音。电话里说酒会刚刚结束,询问了他们住几号房间,过了一会又说时间太晚了,怕打搅到他们,说第二天再联系。
“这是您的电话吗?”孟晓梵在电话里轻声的询问着。
“对,这是我的电话。”
苗悦把电话留给了他们,孟晓梵心里觉的踏实了一点,韩翼的眉头也随即稍稍舒展了。
第二天他们约在了饭店外地一个咖啡厅,苗悦女士的穿着依然是高贵典雅,淡施脂粉难掩华丽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
“我跟你们回北京!”苗悦女士的声音轻柔悦耳,她直接说出这句话来,孟晓梵和韩翼也有些小小的吃惊。
“小翼,妈妈也不指望你原谅我!”苗悦轻叹了口气:“妈妈其实也不是那种没心肝到毫无感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活到这把年纪,眼看要六十岁了,又让我遇到你了,也许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不是把你和你爸爸忘的一干二净了,我心里也常常想起你们,我一想起你们,我心里也难受。那个时候妈妈太年轻了,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从小也是被爱护着长大的,出了那件事之后,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妈妈的胆子很小,什么事都怕,妈妈就算带着你过日子,没准我还会成了你的负担呢。”
“行了!”韩翼出口阻止了苗悦的话。
苗悦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心里觉的这些都是可笑的借口,我说这些都是没用的,错误已经犯下了,我现在是诚心诚意的想跟你回北京,我去给春霞扫墓,我去给她磕头,我谢谢她替我把你教育的这么优秀。既然她都去世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补偿她,你说吧,我能做些什么?我尽力去做。”
“跟我去新疆看我爸爸?”
苗悦的脸上略带吃惊,她 了嘴唇,没有回话。
“怎么了?你不应该去看看他吗?”韩翼的语气里又带了点怒气。
“应该,应该。”苗悦一直在点头,声音却很微弱:“只是新疆那么远,要什么时候去啊?”
“二十天以后。”
苗悦的表情依然是犹豫,“小翼,你别看妈妈好像生活的很风光,其实妈妈就是个家庭主妇,我也是在家干着相夫教子的 事情。lily跟她新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去旅游了,我。。。丈夫现在还忙着四处考察投资环境,我也是跟他说,我现在无事可做,想回北京去看看我的旧同学和朋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他肯定是要带着lily回北京过春节的,这是我们之前计划好的事情。小翼,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吧?”
韩翼的脸上挂着点笑意,“我不知道他对你的前夫了解多少,但是我敢肯定他肯定不知道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你这人自私了一辈子了, 总得付出点什么吧?我说二十天以后走,不影响你过春节,我相信以苗悦女士的能力,肯定能找出个合理的借口来,要不然我就想办法去直接问你先生,看你能不能去看我爸爸?”
苗悦的呼吸开始加沉,隐约觉的她的眼里泛着泪光,过了许久,她轻轻的说了句:“好!”韩翼和他母亲约定了离开海南回北京的时间,苗悦说还有事情就匆匆离开了。
孟晓梵能感觉到身旁的韩翼像是精神放松了一样,他侧过头看着她:“对不起,本来说跟你来这好好玩两天的,结果。。。”韩翼没有继续往下说,他靠过来 了孟晓梵:“走吧,咱们俩去吃饭吧。”
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你妈妈她。。。”孟晓梵相劝韩翼一些话,却又觉得说出来很不合适,毕竟苗悦做的事情在她心里觉的是不耻的,她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女人怎么能舍得抛弃自己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身上,她觉的简直不能想象。可是看着苗悦的表情,她又常常被韩翼吓的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又觉的她已经是个年逾花甲的女人了,此刻在儿子面前是如此的状态。
“上次我去新疆的时候,狱警说春节前要办个联欢会,让积极改造优秀的犯人可以和家人团聚,大家一起联欢一天。一共三十个名额,他问我用不用给我爸留一个,我当时没有直接回答他,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我想到了你,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爸爸的事情。可是我心里既不确定我准备告诉你,也没确定你知道了会不会愿意跟我去新疆看他,其实我还挺想让你去的,我想让他看看未来的儿媳妇,你会跟我去得吧?”
孟晓梵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带着笑看着他:“当然!”
“其实我爸爸心里并不像我希望的那么想回家,从他答应我妈担这个第一责任人以来,他就已经放弃了再重新过正常人生活的想法了,他让我别管他了,就让他这么死在监狱里。因为在他心里,他已经当他自己死了。”韩翼带了点自嘲的笑摇了摇头:“我努力了十几二十年的愿望,在我爸那常常让我觉的可有可无,我曾经也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可是我自己心里总是抹不去,我也不想一提到他总是这么躲躲藏藏的骗人,我必须得做这件事,除了为他,也是为我自己。一定要让我母亲去见他,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妈妈是他内心的一个结,也许见到她,至少能让他心里重燃点希望,让她知道那女人还没把他忘记,他心里就会觉的这件事情他做的也不是别人眼里那么的不值,也许见到她,能让他心里重燃起想要过正常人生活的希望。就算我想替他翻案,可是他自己态度不坚决的话,那这个事情就会变的难上加难。”
三亚飞回北京的飞机上,韩翼母亲的心情似乎很好,她一直在拉着孟晓梵的手询问着北京的哪些地方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我离开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回去,以前是因为孩子太小,在北京也没什么亲人,现在lily都长大了所以我就回来了。”苗悦的话刚一说完,在一旁正在看报纸的韩翼十分烦躁的猛的翻了一下报纸,苗悦紧握着孟晓梵的手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孟晓梵另一只手很快的搭在了坐在一旁的韩翼的腿上,韩翼终究是没说话,继续低头看报纸了。
苗悦的神情变得很紧张,笑容也收起来了,她侧头看着韩翼,发现韩翼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她的神经像是又放松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她用着轻柔又关切的语气询问着孟晓梵。
“还没具体的想这个事情呢,最近的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的。”
苗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孟晓梵的话里对她也有所指,她像是个长辈一样带着点说教的口气:“小翼的岁数也不小了,你今年也不小了吧?”
“我今年27。”
“什么27啊,明明就要28了。”一旁还在低头看报纸的韩翼,忍不住插了话。
“28那可真的是不小了!你们应该早点结婚,然后赶紧要个孩子,趁年轻的时候还好带,我生小翼的时候就年轻,第一胎都快把我疼死了,他爸爸心疼的要命。现在想想我真是没为小翼做什么事,顶多就是喂了他一年多的母乳。小翼是他爸爸带大的,从出生到他上小学一年级都是他爸爸在管,我笨手笨脚的不会带孩子,我也知道他爸爸是心疼我,怕我累,小翼这孩子小时候长得又可爱又聪明,幼儿园的老师都特别喜欢他。”苗悦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在津津有味的讲述着自己孩子的成长史,虽然她只能讲到六岁,如果你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这段话让人听起来很温馨很平和。
孟晓梵侧头看着韩翼,发现他已经没在看报纸了,他坐在位子上环抱着双臂像是在闭目养神,表情很是平静。
“你们要是半年内结婚,没准我还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呢,阿姨觉的你穿婚纱应该挺漂亮的!小翼穿西服肯定是帅得没人能比的,你想想你们俩站在一起多好啊,听阿姨的话,快点结婚吧。”
孟晓梵能看出来苗悦的话让韩翼变的很开心,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微微上扬了嘴角,把报纸拿出来又继续看报纸了,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孟晓梵凑到韩翼旁边看了眼报纸,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报纸中缝都让你看光了吧?那寻人启事是找谁的?我帮他留意留意!”
韩翼转头瞪着她:“现在的报纸有中缝吗?我看广告呢,年底大优惠,买一百返六十,聊你的天吧,你管的到宽。”
孟晓梵看着他一通嘿嘿的笑,韩翼瞪了她一会,也忍不住笑出来:“你气我最有本事了!”很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冬天的北京时常刮着凛冽的风,空气显得很干燥,苗悦回到北京没几天就生病了。韩翼的母亲似乎在北京真的没什么亲戚朋友了,孟晓梵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
“晓梵,阿姨有点不舒服。我先生家的老人都不在了,他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北京,说实话我都不怎么认识他们,阿姨太久没回来了,一下有点不适应,你能不能带阿姨去医院看看啊?”
“好,我这就过去接您。”
孟晓梵挂了电话去敲了韩翼办公室的门,发现韩翼也在收拾包准备离开了。
“正要走呢,咱俩晚上去吃什么啊?”
“你妈妈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有点不舒服,好像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你去吗?”
“她不舒服?”韩翼猛的喘了口气:“她是不是想找借口不去新疆啊?我们下星期就要走了。”
“应该不是,我听她声音确实挺难受的,她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可能真的挺不适应的,这几天变天也挺冷的,电视都报道说流感特别严重。”
韩翼看着她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那去吧。”
苗悦确实病的不轻,嘴唇很干,脸烧的红红得,精神倦怠,偶尔干咳两声。孟晓梵伸手摸了她的额头,发现有些烫手。
“岁数真是大了,连自己的老家都适应不了了。”苗悦裹着厚厚的的衣服坐在韩翼的汽车后座上,像是支撑不住自己头部的重量,靠在孟晓梵的肩头,孟晓梵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嘴里一直安慰着她:“没事,到医院输点液就能好了。”
医院的急诊大厅里人满为患,四处都是急匆匆的家属和精神萎靡的病人,韩翼让孟晓梵陪苗悦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他在四处排队,然后再来通知他们去哪里,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拍到了一张输液床,孟晓梵扶着苗悦躺在了床上。
“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吧!”孟晓梵想从下了班到现在大家都没吃饭呢,输完液估计要到十二点了。
“我去吧!”韩翼站了起来,孟晓梵心想,也许他不愿意单独跟自己的老妈呆在一起。
“苗悦家属,苗悦家属!”
韩翼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说了句:“在!”
“去把刚刚心电图的费用交一下。”
韩翼看着那个护士点了点头,他转头看着孟晓梵:“我去交费顺道买吃的。”
苗悦躺在输液床上输液,像是昏沉的睡了过去,韩翼跟孟晓梵坐在门口的等候椅上,韩翼一直紧握着孟晓梵的手:“有时候人真是矛盾,听着你跟我妈在飞机上聊天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想着你穿婚纱手腕在我胳膊上的样子,想着就觉得高兴。能让父母参加儿子的婚礼,对于别人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觉的就像是一个梦一样,可是又常常想别人都在婚礼上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那我要感谢什么?今天你跟我说她病了,我脑子里就在想,她肯定是在找借口,在我心里,她就是这种女人,其实想来想去,不管她是哪种女人,她终究是我妈!”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苗悦醒了,她微睁着眼睛看着韩翼:“小翼,妈妈有点饿了。”
韩翼看着她点了点头,“太晚了,医院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买了罐八宝粥,你先喝了吧,吃太油的东西可能也不好。”
苗悦伸手要接,发现右手上是输液器,韩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拿了个凳子坐在她的床边,孟晓梵看着他像是做了个深呼吸,他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了苗悦嘴边,“喝吧!”声音很轻。
苗悦侧头看着他,瞬间眼眶变的红红的,眼角滚出了半滴泪珠,她轻轻的 ,把那勺粥喝了下去。
“小翼,妈妈好点了就跟你去新疆,不会耽误跟你爸爸联欢的,你相信妈妈!”
韩翼没接苗悦的话,只是又舀了一勺粥放在她嘴边,没再说别的。
(135)见面!
阿克苏市离乌鲁木齐很远,三个人下了飞机在乌鲁木齐休息了一天才知道第二天居然要做了将近八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开车的是个当地的汉人,似乎跟韩翼很熟,一直称他为大哥。
“大哥,今年来的勤啊,还带了家人来了?”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两位女士。
“是,快过年了,想再去看看。”
说完韩翼掏出包烟来,放在了驾驶位的前面,“不用太赶,开平稳小心点就行。”
“你每次来都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吗?”孟晓梵坐在后座轻声的询问着。
“大哥每次来都包我的车,很多年了,咱的技术很好,放心吧!”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背影心里有些心疼,她想别人来新疆赶路是为了欣赏此地的异域美景,感受不同民族的氛围,韩翼每次来跋涉了这么远的路,只匆匆的奔一个地方,可能他从来没欣赏过此地的景色,这满眼的大漠风光在他眼里掠过了很多年,可能看到的也只是荒凉。
虽然走的是国道,但是路途中还是很颠簸,苗悦显的很不舒服,脸色发白像是有些晕车,常常要靠在路边休息,时常干呕想吐。孟晓梵一直在拍着她的背,苗悦难受的眼里转着泪:“我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听着像是一种解释,隐约觉的是在抱怨,孟晓梵看着她的样子,发现她真的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孟晓梵此刻的心里就很想保护她,无论是出于尊重一个长辈,还是对于一个 的女子。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苗悦的面前,韩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只买了水,不知道你晕车,是我没考虑周到,再坚持一下吧,差不多可以赶到阿克苏市吃晚饭。”
“我是真的有点难受!”苗悦看着站在身旁的韩翼,更小声的解释着,依然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孟晓梵能看出来苗悦很怕韩翼,这就是被愧疚心理影响的结果吧?
阿克苏监狱离市区还有一百多公里,三个人和司机一早就出发了,见面的时间被安排在上午十点钟开始,听说要围在一起吃午餐,还要观看犯人们准备的节目。
苗悦在车上一直在做着深呼吸,紧拉着孟晓梵的手,让孟晓梵觉的她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她偶尔会伸手揪一下自己的领子,孟晓梵能感觉的出她很紧张。
监狱的会客接待室很多家属在等待着,维族人和汉族人都有,韩翼、苗悦和孟晓梵的进入,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可能实在觉的他们的气质和监狱这种氛围有些不搭配,特别是韩翼的母亲,虽然穿着比平时低调,但也能看出来她还是做了精心的装扮,依然的华贵耀眼。一个像是管事的狱警靠过来跟韩翼打了招呼:“才几个月,咱们又见面了。”
韩翼很热情的跟他握了手:“谢谢你对我爸爸的照顾。”
“他自己改造的好,这也是他努力的结果,老人家不容易,我通知他家人来看他,他激动的好几天没睡着觉了,昨天还特意去刮了脸。“狱警说完话靠得韩翼很近:“其实我还是很照顾你父亲的,你看别人都通知的是两个家属,只有你是三个家属。”
韩翼一直在点头:“我心里明白,明白!”
一个偌大像是礼堂或者食堂的宽敞屋子,家属们排着队站在门口,听着狱警念着犯人的号码和名字,然后家属们再被允许进入。
孟晓梵他们站在门外一直等待着。
“韩春明家人!”
“在,在,我们在!”苗悦听见这个名字激动的应了声,她转头看着韩翼,韩翼也在看着她,朝她点了点头。苗悦的另一只手还在紧拉着孟晓梵,像是在找着一种鼓励。
孟晓梵搀扶着她走进了大堂,大堂的另一端,犯人整整齐齐的拿小马扎坐成了三排,穿着灰色带条纹的狱服,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膝盖上,大堂的另一端,已经进入的家属们和自己的亲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凑在了一起,有的在抱头痛哭,有的在互相倾诉着话语。
“76176,韩春明!”狱警的声音很洪亮。
“到!”没有片刻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可以同你的家人见面了!”
“是!”
从三排的小板凳里站起了一个男人,孟晓梵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看上去便像是位老者,贴着头皮一层花白的头发茬,皱纹很深,身材高大只是已经有些驼背了。他站起来使劲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缓缓的从排坐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又似乎很是急切,他快步的朝他们走来,眼睛一直盯着苗悦在看,快要走到的时候,他缓缓的伸出了两只手,隐约看见他的手指在抖动着,他的嘴唇也在抖动,眼睛里渐渐的噙满了泪水,他走到苗悦的跟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抖动的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两侧,却是不敢触碰,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一直落下来,他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韩翼的母亲,颤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放在苗悦脸庞的两只手此时颤抖的更厉害了,却始终没敢碰她一下,韩翼的父亲哭的有些难以自制,鼻涕都顺着三角区流下来了,孟晓梵看着这个男人哭泣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忍不住伸手抹去了自己掉下来的眼泪,韩翼在一旁轻揽了她的肩膀,她转头看着韩翼,发现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韩翼的母亲从兜里掏出张餐巾纸,一只手 着韩春明的脸,另一只手帮他擦鼻子,韩翼的父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使劲的用她的手按着自己的脸,过了很久,轻轻的说到:“悦,原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心里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的。”
韩春明伸着袖子把自己的眼泪擦了,孟晓梵从他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一种幸福的味道。
“春明,你受苦了!”苗悦的声音轻轻的传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韩翼的父亲看着苗悦的眼泪,一下变的很慌张,他左右晃了下头,一下找不到什么东西,忽然缩着胳膊拽着自己的袖子帮韩翼的妈妈擦眼泪:“我没受苦,我挺好的!你看我真的挺好的!”
四个人找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韩春明的脸上挂着眼泪却是带着笑容:“悦,你还跟以前一样。。。”他像是一下找不到形容词。
“我老了!”韩翼的母亲接了他的话:“我们都老了!”她伸手轻轻的摸了韩春明眼角的皱纹,她的每一次触碰似乎都能让韩翼的父亲很幸福。
“你不老!你一点都不老,你还跟以前一样的年轻漂亮,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么漂亮。”
“还漂亮什么啊?都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两个老人的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韩春明一直拉着韩翼母亲的手,像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韩翼的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春明,小翼把他未婚妻带来了,咱们今天是一家人团聚了。”
“伯父,您好!我叫孟晓梵。”孟晓梵朝韩春明点头致意着。
韩春明的笑容更大了:“你好,你好,好好,跟做梦一样,居然能一家人坐在一起。上次来我听小翼提过你,上次他就说想把你带来。小翼他是一个好孩子,他有本事,他是大律师。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韩翼的父亲像是在给孟晓梵做着介绍。
“嗯,我知道的,我们俩在一起工作。”
“哦。”韩春明看着孟晓梵点了点头,“这初次见面,我这个当长辈的也给不了你什么,这真是!”韩春明又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看。
“不用了,伯父,能跟您见面我就很高兴了。”
“爸,我上次跟您提的事情,我最近就准备要运行操作了,刚好妈妈也回来了,这也是她的意思,如果运行的顺利的话,没准您还可以跟她一起参加我跟晓梵的婚礼。”
“什么事?”苗悦侧头看着韩翼询问着。
“帮我爸爸翻案啊,您忘了?”
苗悦的脸色很是吃惊,一时有些语塞。
“这个事,我已经准备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做顺了,而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根本没人关注和在乎,关注和在乎的只有我而已。
你不用担心,工作我已经做到位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个该翻一翻的案子,我爸爸的牢做的已经够久了。”
韩春明轻轻的扶了扶苗悦的头发,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悦,你想跟我一起参加小翼的婚礼?”
苗悦看着韩春明的脸,许久轻轻的说了句:“是,我们欠这孩子的太多了!”
韩翼父亲的眼睛里又开始转泪了,他看着苗悦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参加。”
(136)私下建议!
从新疆回来,孟晓梵的眼前时常划过韩春明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他们和韩翼父亲告别的时候,他一直紧紧的握着苗悦的手,他带着眼泪看着韩翼轻声的说:“小翼,爸爸明年想回家过年。”
韩翼看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陆洋的案子很适时的结了案,案子的最终结果很好,共获赔了一百八十九万,主要也与画展进行当中那幅画拍卖了将近三百万的价格有关,既然口号是为了公益事业,富豪们也都愿意掏腰包倾囊相助,特别是陆洋真正称得上是一名新锐画家了,陆洋坐在孟晓梵的办公室里依然脚抬得比头高,他不停的在抖着脚:“看出咱哥们的潜力了吗?”
孟晓梵一手托着腮还在想韩翼父亲的事情,像是根本没听见陆洋说的话,陆洋越看越生气,在她的面前猛的一击掌,把孟晓梵吓了一跳:“越来越不像话了,跟你的新男人一个德行,这大客户跟你说话,你倒好,发呆!”
“你还有什么事吗?该签的东西你都签了吧?”
陆洋的手指头一直在敲着桌子:“哎,你给我交个底,这案子你能提多少钱?”
“那协议上不都写的很清楚吗?”
“我问你自己能落多少钱?”
“你还有事没事?”
“我是帮你算算你是甩了我值,还是继续干你的臭律师值。”
“不用我告诉你门在哪吧?”孟晓梵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现在也成名人了?”陆洋的这句话孟晓梵似乎有些感触,特别是陆洋的案子结束以来,时常有人约谈采访,也许是到年底的关系,人员到了流动期,常常会接到别的律所打来的电话,询问她有没有跳槽的意向。想着想着她又开始发呆了。
“素质,你注意点你的素质行不行?你跟别的委托人说话也这样吗?”
“是不是必须得骂你才行啊?”
陆洋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简直是话不投机,我走了。”说完就开门离开了孟晓梵的办公室。
陆洋走了,孟晓梵像是松了一口气,还没缓过神来,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袁明皓的电话,孟晓梵刚把电话接起来,袁明皓惯用的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吗呢?美女?”
“你能不能像个正经人一样说话啊?”
“行,我这不是想显得咱们亲近点吗!”
“你有事吗?”
“过年了,问候问候呗,你最近在业内很火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跟你说,你这就对了,碰见机会必须得抓住,最近我们这的合伙人一直在打听你呢,一致想问你有没有意思搬个坑。我跟他们说你不可能搬坑,宇恒现在的主人是你老公,他们不信,非逼着让我问你来,说两口子在一起不一定好干,而且那所里毕竟也是何宇恒开的,他后转的手,留下的神也都是不好伺候的。韩大律师刚接手,怎么也得先委屈自己人才能服众啊。我这么仔细一想,我觉的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你来我这比宇恒现在的待遇翻一倍,你现在有这身价,你别意识不到。其实你说你要跟韩翼偷偷摸摸的倒好说了,他没准在合伙人会议上按你现在的名气给你提高个分成什么的,你说你们俩这么高调,我看所里得好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们呢。真的,你在那不好干,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我不为钱!”孟晓梵在电话里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俗了不是!张嘴就说不为钱的人都特俗!明显没拿诚心对我!”
“好,是我俗了!现在还没想到钱的事呢!过一段吧,过一段我想到了我再联系你。”
“那你这算是答应我还是没答应我啊?”
“你说你较劲不较劲,非逼得我跟你说我不去啊?”
“行,真是的,那等你缺钱了找我啊。”说完袁明皓就把电话挂了,孟晓梵看了下时间,想了一下去了韩翼的办公室,想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进屋的时候发现韩翼又站在窗前看街景了,孟晓梵突然觉的他有心事的时候才喜欢这样,看着眼前晃过的景物,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孟晓梵轻轻的靠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很小声的询问着:“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你老爸?”
韩翼像是从思绪中被唤醒过来,他侧过头来看着她,脸上挂上了笑:“想你呢!”
“太假了,想我也不见你去找我啊?”
“嗯,我用意念把你想过来了!”韩翼把她让到身前,从身后抱住了孟晓梵,孟晓梵也站在窗前看着街景:“明天跟我一起去见两个检察院的人吧?”
“需要我去吗?”
“去吧,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
“好!”
“今天我约了律所的顾问公司的老板吃饭,我就不陪你了,当这个法人怎么说这也是必须要干的事情。”
“好,那下了班我就回家了!”
韩翼在她的脸颊上 了一下:“到家了给我发短信。”
“那你到家的时候也得给我发短信。”
“我给你打电话行吧?不报到哪敢随便睡觉啊?”
孟晓梵带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翼今天约的是林诚,不论怎么说,福源地产也是宇恒最大的客户,到年底了装作这个客户不存在有些说不过去,要说韩翼完全不在乎这个顾问公司是假话,心里虽然是一万种不愿联系他,特别是要以这种带着点感恩的心态联系他,他心里更是不愿意,他今天打电话联系了林诚的秘书,只是表达了年底想要感谢之意,本以为林诚会拒绝和他见面,结果没想到接到的信息是晚上见。
一处高档的海鲜酒楼最豪华的包间里,客人只有韩翼和林诚两个人,服务员站了三四个,林诚在低头翻看着菜谱,服务员站在身旁等待着他点菜。韩翼依然是他惯用的放空表情,盯着桌子的某处。
“我们这顿饭到底是为什么吃的?”
“我代表宇恒向福源地产表示感谢,谢谢福源地产在这一年对律所的支持。”
“哦。”林诚在一旁听着点了点头,他转头看着服务员把菜谱交还到她手里:“前三页的每样来一个!”服务员眨了下眼睛看着他:“林先生就您和这位先生两个人吗?”
“没问题吧?”林诚转头看着韩翼。
韩翼微微上扬了嘴角,带着笑抬头看了服务员一眼:“去下单子做吧。”
服务员抱着又厚又重的菜谱往门外走,林诚轻声的说了句:“你们所有的服务员都出去吧,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进来。”他话刚说完,所有的服务员都离开了包间到外面去了。
韩翼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坚定又隐约带着点傲慢的神情看着林诚,发现林诚也毫无表情的回看着他,整个人显得极其的冷漠,韩翼暗想,林诚回福源工作以后是有了很多的变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林诚缓缓的开口了:“今天这顿饭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吃,咱们俩凑在一起吃饭谁都不会有好胃口,但是有些话我想说,所以我应了你的约。”韩翼没有说话,依然在看着林诚。
“韩翼,我想过了,我终究不是你,我也成不了你。你做的有些事情我做不出来,我承认,不是我不想做,是我不会!对于感情的事,我永远都只能靠我单纯的第一想法,我想用点手段,可是我会把事情弄砸,我不想去冒这种险了,那样只会让我喜欢的人离我越来越远。孟晓梵最后选择了你,我难受!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确实难受。她很纯粹,我甚至有时候觉的她对待感情比我还纯粹,曾经和她相爱,我现在想起来觉的挺幸运的,我想娶她是因为她拿真心对我,我相信她能对我好一辈子,只是可惜我没完全拿我的真心对她。任梦当初刚跟你结婚的时候,她还一直牵绊着我,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并不是痛苦,其实我还有些快乐,我心里总觉的一个我喜欢的人,她心里其实也还在思念着我。现在我也是这种心里,孟晓梵我还是喜欢,我恨不得盼着她能像任梦一样来牵绊我,可是她终归是她。她虽然答应继续跟我做朋友,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会顾忌,我要死抓着她不放去骚扰她,会彻底把她从我的生活里推走的,她既然选择开始一段感情,她就会死心塌地的对待那份感情,这是我眼里的她,我不知道你眼里怎么看她?所以,韩翼,你千万别给我留机会,我现在已经对你的不屑神态毫不在意了,我这人就是这样,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你有你的感情观,我有我的,我在感情里就是个长情又幼稚的男人,我就是!我心里觉的对的,我就是会一直喜欢,也许有一天我会从心里放了她,也许那时候你们已经孩子一屋子了,至少能让我看见你爱她,能像她爱你一样,我就认了!”林诚说完这段话,叹了口气:“以后这种饭局,咱俩还是免了。顾问律所聘一个够用,聘多了浪费。你不用代表宇恒感谢我,我为什么聘宇恒咱俩心里都清楚,我还是那句话,孟晓梵去哪,福源就跟哪签,即使有一天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了,我还是会这么干,因为我信任她。”
林诚的话刚说完,门外有人敲门,一个服务员探头进来站在门口:“林先生,菜都做的差不多了,要上吗?”
林诚看了韩翼一眼,带了点微笑,他站起来朝门口走:“这单记在福源地产的账上,这位先生要是不吃,你就把那些菜送给外面的散客吧。”
他转头继续看着韩翼:“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此刻的韩翼,没法用不屑的眼神再看林诚,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种压力,他曾经的不屑是为林诚感到很多不值得,因为他内心是在无法欣赏任梦那种女人,可是他却对她如痴如醉,可是孟晓梵在他心里也是一个他值得去为她做很多事得女人,他心里常常担心孟晓梵不够爱自己。
孟晓梵和韩翼一起见检察院的人,她心里有很多紧张,在法庭上跟检察院的人碰面的都少,还是她跟着曾律师混出庭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对面的两个男人,四十出头,穿着很随意的休闲打扮,看见韩翼的时候面带微笑,能感觉出来他们很熟。
“小韩啊,你看咱们逢个五一、十一、中秋、元旦、春节的咱们都要聚,看见你都跟看见自己人似的。”说完就是一阵哈哈的大小。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韩翼面带微笑,态度诚恳又谦卑。
“哎呀,要我说咱们就找个小店随便吃点就行,何必来这么好的地方呢。”
“过年了嘛,图个高兴。”
孟晓梵听着韩翼的话,觉的他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那么的骄傲,可是心里有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放下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气质,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两个男人看了眼孟晓梵,脸上带了点疑惑的神色:“小韩很少带朋友来啊。”
“哦,她是我未婚妻,不是外人!她也是律师,她叫孟晓梵。”
“哦。”两个男人点了点头跟孟晓梵握了手。
两个人一边点菜,一边跟韩翼在小声的攀谈着,聊一聊最近的几个刑事案件,听着检察院的人在说着办案中的事情,偶尔在抱怨工作中的困难,韩翼在一旁随声附和着。服务员一过来服务,大家就都不再说话,言语间都还是很注意的。孟晓梵看了看干脆当起了服务员,帮他们倒倒水,摆摆菜,递递餐巾纸,换个盘子。男人们觉得旁边有个女人服务倒是没什么不妥,说话倒是更随意了,因为基本上服务员还没靠近,工作就被孟晓梵接过去了,服务员只能离开了包间。
“小韩,咱们交情也得有七八年了吧,你说你前年才开始跟我提你父亲的事,你说说你,可真是的啊,你太会办事了,说出来我们都一惊,可是没办法,交情都到这了。”
“我敬你们啊,跟我做朋友也是看得起我!先干为敬啊。”说完韩翼一仰脖把一杯酒给喝了。
“你法院那边工作做的怎么样?”一个人带着笑询问着。
“差不多,不出意外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速战速决,不想拖太久,我也是考虑了其他因素太久了,对很多部门影响也不好。”
“你这倒是为我们着想了,说实话,你跟我们说的那些你找的新证据,我们还挺吃惊的,当时据说我们检察院都没找到账本,当然了,那时候我也不在,结果你现在无意中找到,不过那时候要真找到账本,检察院的工作倒不好做了,毕竟算是公职部门,那又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管理更不完善,上面压得紧,真的是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才算是大事。”
“嗯,我理解!我理解!我也是无意中找到了一个会计,结果没想到她把账本保留了,她说怕人抓她,她能拿账本立功表现,其实这个事我要愣靠上访可能也能解决,但是我也是吃这碗饭的,简单的事就别再搞复杂了。”韩翼的话里坦诚又隐约带着点威胁的味道,孟晓梵坐在一旁直冒冷汗。
其中一个男人哈哈的笑着:“小韩这么聪明怎么会干糊涂事呢,何况你都走到这步了,来回就差一哆嗦的事。这案子重审我们没意见,当初也不是我们经手的,怎么都不会翻我们的脸。我们头平调了,你知道吗?”
韩翼在一旁做了个深呼吸,眉头微蹙:“我知道了,我还去见了他一下,我一开始以为他去了二分院,结果他去人大了。”
“是,我知道。他还挺欣赏你的,你应该也跟他有点交情吧?”
韩翼点了点头:“嗯,还挺说的来的。”
“你说他调的这不是时候的劲儿。”男人叹了口气:“新来的这位听说过吧?”
“偶有耳闻!”
“出了名的正,出了名的认真,来好几个月了,我们现在都摸不清他路数呢,真的挺难琢磨的!你看你现在还这么着急的要运行这事。”
韩翼在一旁紧抿了嘴沉默着:“真要跟检察院来较量这事,我心里也有底,只是。。。”韩翼说到这脸上带着笑容:“咱们不都交情深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为这事掰了也不值!”
“对吗,早就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啦!”男人的脸上继续带着笑:“小韩,说真的,咱是关系到这了,哥哥给你个建议!直系亲属给自己家人当刑辩不是没有,但是你我心里都知道,法官知道那是你爸爸,心里还多道坎呢。我知道法院那你的工作也做了,关键是我们这头,这新官上任都得烧三把火呢,他这倒好,刚来没几个月,你先给他烧把火,反正据我们所知,他是原来那位老检察长的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那位领导退休了,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这位内心里对那位究竟是心存敬重呢还是只是表面功夫。你要翻他以前老领导的案子,咱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咱们要办事就办稳妥点,要不这样,你找个信得过的律师帮你吧,你尽量别出面,你就象一般的老百姓一样,让别人帮你,你尽量别直接参与进来。他要知道那些翻案的证据都是他儿子提供的,没准他得让我们查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定,我知道你也是不怕查,关键是我们怕啊,你想速战速决,真要是这样,未必能像你想的那么快。”
韩翼在一旁微低着头 杯口,像是在想事情。
“你们律所那么大,你手下律师那么多,你找不出个律师帮你吗?你们那个曾律师怎么样?我们老遇到他,老油条一根,技术不错!"
韩翼在一旁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都沉默了,氛围一下变成了安静。
孟晓梵侧头看着韩翼,发现他的眉头又开始皱在一起了,越皱越深。
“我行吗?”她转头看着两个男人轻声的询问着。
韩翼突然像是眼前一亮,略带惊喜的神色看着孟晓梵。
“对,她可以作为我的代理律师,毕竟我们还没结婚呢,我还算是个普通的委托人。”
“我们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这案子是不是应该找个有点影响的律师,听着也合情合理。”
“我。。。还有点影响!”孟晓梵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点儿微笑。
韩翼侧着头,脸上也挂上了点笑:“对,她其实不算是个小律师了。最近有个公益画的剽窃侵权案,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好像有点耳闻,好像是听谁说的,本来顶多裁定是八十万,结果那画家突然把画卖了还捐了,结果弄的裁定翻了一倍。
那个官司是你打的啊?”
“对,是我!”孟晓梵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那注意是你出的?一听就像是律师出的主意,变相给法官施加压力,一边打官司一边卖画!”孟晓梵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男人看着韩翼一直笑:“小韩,你跟你媳妇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韩翼在一旁也笑出了声来。
“总之,我们的建议是给你了,你要能明白我们也是为了帮你父亲快点翻案就行。”
“明白的。”
韩翼送孟晓梵回家,一路上笑的不能自己,孟晓梵侧头看着他:“干什么啊?大晚上这吓人。”
车子刚刚停稳,韩翼就迫不及待的靠过来拥抱了孟晓梵:“晓梵,谢谢你!”
“谢什么啊?”孟晓梵的下巴顶在韩翼的肩膀上说着话。
“为了我爸爸的案子,你也费了不少心了。”
“这不是咱们当儿女的应该做的吗?”
韩翼松开她,看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很轻柔的吻,柔和又带有丝丝甜意,跟韩翼平时的吻一点都不一样,似乎都没彻底感受过此事平和的心态。
“晓梵,你爱我吗?”只是轻离开她的唇就问了个问题。
孟晓梵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温柔的吻之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韩翼用手掐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在看:“怎么总是嗯,就不能直接说爱。”
孟晓梵回看着他过了很久,轻轻的说了句:“爱!”
“要想这么久吗?”韩翼的表情带了点点不满:“怎么个爱法?”
“我就是在想你后面会问我什么问题呢?”孟晓梵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从心里往外爱。”
韩翼在一旁呵呵的笑出了声:“你没事就说些怪理论。”
孟晓梵靠过来拥抱了韩翼:“我很心疼你,韩翼!我心里特别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再受任何伤害,我想保护你的父母,帮你实现愿望,保护你的尊严,让你永远都那么骄傲,就让你做你自己,我想让你快乐,每天都快乐。虽然我知道你能保护你自己,你也很强大,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的这么想。”
韩翼也紧紧的抱着她:“晓梵,将来我们要生一屋子孩子,然后看着他们高高兴兴的长大。”
“嗯,一屋子是多少个?”
“不计其数,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那不是违反计划生育了吗?那算不算犯法啊?咱俩可都是法律工作者。”
“管他呢,反正我老婆能生。”
“那你跟我说说,咱一窝生几个合适?”孟晓梵话一说完,韩翼一把推开了她:“什么一窝生几个合适?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还没问你把我当什么了呢?你还有脸说我?”
“下车,下车,下车,真烦人,说着说着就跑一边了!”
“切!”孟晓梵转身要开门下车。
韩翼猛的一把把她拉过来又吻了吻她,这吻又恢复了韩翼固有的风格,很坚定毫不迟疑又带着点霸道的气势,韩翼离开了孟晓梵的唇,轻声的说了句:“行了,回家吧!”
(137)想要新生活!
孟晓梵的执着劲令此刻的韩翼惊奇,他时常觉得这女人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能支撑她认真做每件事情,却很少听见她抱怨。她认准事情之后,似乎就一下变的不知疲倦了。这个春节,孟晓梵似乎全都沉浸在此事中,常常在屋子里坐着翻看着相关的法律书籍,一坐就是一天。韩翼也坐在一旁翻看着,找到相关条文拿笔画下来交给孟晓梵看,时间久了,韩翼倒有点坐不住了。
“这大过年的,你爸妈把我叫来,你说咱俩一下就在屋子里坐一天,走吧,出去活动活动,到饭点了,咱俩去厨房做饭吧。”
孟晓梵大喊着:“哎哟,我的腰,我的腰!”孟晓梵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
“怎么了?”韩翼靠过来帮她 腰。
“扭到了,可能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没动了。”
“你别把空气搞得这么紧张行不行?这案子我都准备这么多年了,等你真正把事情运行起来,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我不像你,你反应那么快,信心也足,而且我经验也少,我还是应该多准备准备,毕竟这是你爸爸的案子,我不想出任何的疏漏。”
韩翼的心里是很多感动,他伸手摸了摸孟晓梵的头:“去床上躺着休息会吧,老坐着也不行,我去帮你妈做饭。”
春节刚一过,孟晓梵就代表韩春明向中级法院提出了重新审理此案件的请求,递呈了新的证据,一切都按着想好的程序开始运作了,孟晓梵的心里还有些紧张。这个事情运作起来很多时候只能是等待,孟晓梵内心是着急的,韩翼倒是很平静:“我都等了几十年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这几个月里,孟晓梵闲下来的时候总是陪着韩翼母亲四处逛逛,因为苗悦一直没有亲口答应要出庭作证的事情,只是案子还没批下来重审,她怕总是给韩翼妈妈施加压力起了反作用。
这个周末,孟晓梵又约了苗悦一起逛街,孟晓梵挎着韩翼的母亲像一对母女一样亲密,两个人在步行道上缓慢的走着:“lily又跑出去玩去了,一直说没来过北京。我看她也没在北京待几天,也没像你这样还能四处陪我逛逛。”
“她还小呢。”
苗悦开心的拍了拍孟晓梵挎在她胳膊上的手:“小翼跟你在一起可有福气了,你这女孩子总是替别人想,做事也周到。”
突然被韩翼的母亲夸奖,孟晓梵一下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姨!”孟晓梵轻轻地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韩伯父的案子,我们已经开始运行了。”
苗悦在一旁沉默了一会,轻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跟我提过的。”
“上次咱们去新疆,我看着伯父的样子,我觉的他心里还是爱您的,虽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是那种爱是藏不住的。”
苗悦在一旁又沉默了,接着是她沉沉的叹气声,“我真的欠他们父子很多,在美国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他们,可是我胆子小,我连提都不敢提这件事情。从新疆回来这几个月,我也总是想起小翼的爸爸,一生能被一个男人这样爱着,其实我是个幸运的女人。我。。。究竟能做什么?”
孟晓梵听着苗悦的话,觉的她已经点头同意了:“其实很简单,您只要证明一下当时公司的真正负责人是那个华侨陈豪杰,我看那账本上进出帐所有签名也都是这个人,您还可以说一下你跟伯父当时的收入,你们离婚这么多年,而且您一直生活在国外,现在说这些话反而倒有利了。”
苗悦在一旁轻轻地点着头:“晓梵,我先生知道我是离婚的女人,他也知道我前夫是犯了罪,可是这件事不会。。。”
“不会的,不会牵扯进那么细节的事情的。当时情况特殊,很多事情也不好真的全面说出来,我们都会想办法回避很多事情的。”孟晓梵刚说到这电话响了,一看是韩翼打来的,询问了她们在哪里,想要赶过来跟她们一起吃午饭。
苗悦有点紧张的紧拉着孟晓梵的手:“晓梵,有的事情我想先跟你说,我怕小翼听见会不高兴。”
“您说。”孟晓梵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先生虽然知道我是离婚的女人,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个孩子,我愿意为春明作证,可是千万别让我先生知道我还有小翼这个孩子,我不是不想认他,只是这个事情要是闹出来,会变的更麻烦的,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我把自己的孩子扔了不管。你帮我跟小翼婉转的说说行吗?”
“好,我跟他说,您愿意为伯父作证,韩翼他会高兴的。”
韩翼赶到她们约见的地方,脸上带着喜色,他靠孟晓梵很近,轻声的说:“有消息了,下个月就差不多了。”
孟晓梵听到这个消息也难掩喜悦的神情,觉的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三个人在一个小饭馆里坐下来,孟晓梵紧拉着韩翼的手,带着笑看着他:“阿姨已经同意帮伯父作证了。”
韩翼的表情很惊讶,他盯着孟晓梵看,似乎想判定她说的是不是玩笑,孟晓梵却是一脸认真的回看着他,他转头看向苗悦的时候,发现母亲是一脸的慈祥笑容。韩翼做个深呼吸,让人觉的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过了一会,韩翼给苗悦夹了一口菜,轻声说道:“妈,你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这是韩翼亲口当面喊苗悦妈,虽然他总在孟晓梵面前说他母亲的事情,却从未听见他喊过苗悦,苗悦的脸上挂上点欣慰的笑容,眼睛里又开始闪动泪光了,她的表情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她再看韩翼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惧意也渐渐地淡去了。
二十天之后,孟晓梵果然接到了重审的认定通知,案子定在两个月后重审,让韩翼最开心的一件事是:父亲被押送回北京等待开庭了。韩翼接受了尽量回避的建议,现在有资格见父亲的似乎只是孟晓梵了,孟晓梵每次申请去见被告人的时候,韩翼总是嘱咐她:“小心说话,不知道检察院那边派的监督人是谁,马上就要开庭了,别惹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多注意身体,多想想他儿子以前跟他说的话。”
“你以前跟他说过案子的事?”
“嗯,跟他说过,在新疆的时候,很早我就想过要怎么运作这个事情,也想过最后会是一种什么形式重审,现在都按着我想的一步步的来了。只是想让我父亲不要在法庭上公开指责检察院的行为,只让他承认他当时很慌张,以为自己犯了罪,想争取宽大处理,并不知道是重罪,是不懂法才造成的结果,算是为他当初一种愿意认罪的解释吧。你不去刨这个理由,检察院的人使不会去刨的。”
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想的真周到!”
韩翼双手捧着孟晓梵的脸,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孟晓梵都能感受到他呼吸吹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周到我也没想过,他们的领导会在这个时候平调,有时候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从提出申请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我听说新领导又调了几个新人进一分院,他们最近还开了会,说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这个案子。”孟晓梵第一次感觉到韩翼也会为案子紧张,他轻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像是在寻找一种平静。
“你爸爸是冤枉的,我们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你相信我,会好的!”
韩翼点了点头,轻轻的将她抱进怀里:“我相信你。”
韩翼的母亲对案子也很重视,越接近开庭的日子,她就显得越紧张,她常常面带担心的问孟晓梵:“他们会不会问我很私人的问题。”
“应该不会的。”
“那要是问了呢?”
“我会尽量阻止他们问的。”
“晓梵,我到底应该说什么?”
“就实话实说。”
“怎么说?说小翼爸爸为了我才愿意认罪的?”
“阿姨,咱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我觉得他们不会把问题往这个方面引的,您只是说不懂法才劝伯父认罪的。”
“我是不懂,我真的不懂,我不知道他会被判那么重,我要知道我不会那么劝他!”
“嗯。”孟晓梵看着紧张的苗悦点了点头:“这样说就可以!阿姨,您别紧张!”
“他们不会把我也当成犯人吧?”
“不会的,您不是唯一的人证,还有两个其他方面的人证呢,我跟还有准备的很充分。”
“会审理多久?”
“具体的还不确定,至少得几个月吧。”
“几个月,几个月,要这么久?”苗悦的眼神有些恍惚。
“比起伯父坐得牢来说真的算很短了!”
“对,对。很对,其实很短。”
此事的孟晓梵觉的越接近开庭,自己倒成了最冷静的一个人,她的内心其实也有压力,她知道这是韩翼多年的愿望,甚至为了这个事情改变了他自己的一生,帮这个男人实现愿望似乎是她现在给自己的一个使命,她必须得去完成它,竭尽全力的去完成,此刻的孟晓梵独自一人的时候,眼前常常划过她和韩翼初次见面的场景,现在想着他的伤心是一种遗憾,她不想让他再有遗憾了。
离开庭还有一周时间了,韩翼会常常突然想起某个注意事项,跑过来跟她念叨半天,孟晓梵都是很认真的在思考,然后跟他讨论一会。两个人一直在设想着法庭上各种会出现得意外状况,想着检察院的人也许会问出什么问题,比如问韩翼的母亲,比如问那个司机,比如问那个会计。韩翼累了的时候,常常会坐在那闭目养神,一会便会自己笑起来。
“笑什么呢?”孟晓梵看着他的样子不免好奇。
“没什么,想案子结束以后,咱俩结婚时候的样子呢。”
“白日做梦!”孟晓梵随口说了句玩笑,没想到韩翼一下变的很不高兴:“怎么就成做梦了?”
“我错了,我错了!”孟晓梵哄了韩翼一会,看着他终于换了张高兴的脸:“哎,你说你爸爸的案子完满解决了,我是不是就更有名了?没准比你还得有名!到时候你当我助理啊,我要喝鲜榨果汁,每天六种水果给我搭配着来。”
韩翼靠过来伸手掐着孟晓梵的下巴,带着笑看着她:“这想法你是不是早就有了?报复心理真强,计划了好几年吧?别说六种了,六十种我也给你找去,只要你喝得下。”
韩翼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点幸福的笑:“案子结束了,我就把我现在住得房子卖了。”
“干什么?”
“买个更大的房子,给爸爸一个房间,咱俩一个房间,给韩峥留一个房间,然后就是咱俩那一堆孩子的房间,不知道得多少间呢,主要看你这一窝的产量能有几个?”
孟晓梵生气的推了他一把。
韩翼的笑意更浓了:“想跟以前的生活告个别,想重新开始。”
孟晓梵还在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案:“那猫怎么办?”
“猫!?”韩翼的声音提高了一百八十度:“我买一百袋猫粮送给买我房子的人,让他记得喂猫行吗?”
(138)不能理解!
孟晓梵接到了苗悦的电话,语气里带着一点恍惚不确定:“晓梵,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上法庭啊?”
“朴素庄重,不用太华丽的正装。”孟晓梵的语气很平静,只是想让她觉的这只是件平常的事情,不必如此紧张。
“哦,好!”苗悦又向孟晓梵问了些问题,尾音几乎都在颤抖,孟晓梵一直在安慰着韩翼的母亲,让她不要想太多,注意休息。
离开庭审理还有三天的时间了,韩翼像是一下变的放松了,跟孟晓梵在一起从来也不提案子的事情,“晚上出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你中午是不是都没吃饭?你上午是不是出去办事了?”韩翼的声调很轻松,问题一个连一个。
“中午不饿,就没吃。”
“这可不行,我看你这几天又瘦了。”韩翼跟孟晓梵走出了写字楼又牵起了手,韩翼侧着头带着笑打量着孟晓梵:“放心,将来我肯定能把你养的又胖又水灵。”
两个人刚坐上车,韩翼将车驶离了写字楼,孟晓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然去陪你妈妈吃饭吧,她昨天给我打电话,听着好像挺紧张的。”
韩翼略微收敛了笑容想了想,说了声:“好!”
孟晓梵拿出手机来给苗悦拨打了电话,传过来的声音是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孟晓梵侧头看着韩翼:“你妈妈电话关机了!还是咱们自己去吧。”
韩翼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车速变的很慢,后面行驶来的车辆一直在拿灯晃着他们,反光镜里总是一闪一闪的。
孟晓梵拿手轻推了他:“哎,这是环路,车速不能就三十啊。”
“再打!”韩翼的声音冷冷地。
孟晓梵拿手机再次拨打了苗悦的电话,穿过来的声音依然是关机。
“可能没电了,也许在外面不好充电。”孟晓梵说了句解释,听见的是韩翼很重的呼吸声。车速依然很慢,韩翼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车内的空气像是一下被凝结住了。
过了一会,韩翼略带命令的口气缓缓的传过来:“给她女儿打电话!”
“这样好吗?”孟晓梵听着韩翼的语气,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
“打!”韩翼的语气是不容有任何异议的强硬,他的眉头又开始皱在一起了。
孟晓梵在手机里翻查着,找到了lily的电话,看着那个号码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出去,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说此号码是空号。孟晓梵突然觉的自己的胸口被一块石头重重的压了下来,脑袋也一下‘嗡’的一声变大了。
她挂了电话犹豫着,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韩翼听着孟晓梵的电话并没有接通,心里已经是了然,他做了个深呼吸,突然车子开始提速,而且越开越快。
“干什么去?”孟晓梵转头看着他。
“去她住得饭店找她!”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侧影,觉的他像是积压了一种怒气,他平时处理事情总是冷静自持,只是对于他寄予了某种情感的人,常常让他不能自己。
“韩翼,你冷静点。”孟晓梵在一旁轻声的劝着他:“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要一下子让你母亲难做!”
韩翼没有说话,只是目视前方很快的开着车,孟晓梵又看见他的下颌骨上的肌肉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能感觉到他也在极力忍耐着。到达饭店的时候,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走进饭店大堂,他没有马上奔向苗悦的房间,他先去了前台询问。
“您好,我想问一下,1306的苗悦女士退房了吗?”
饭店的前台服务员在电脑上查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韩翼:“您是韩翼韩先生吗?”
韩翼看着她点了点头:“对,我是!”
“您能出示身份证,证明一下吗?”
韩翼从内兜掏出钱包,把身份证给饭店的工作人员看了一下。
“哦,苗悦女士说在房间里给您留了重要的东西,她说她有急事回美国了,您拿完东西帮她退一下房。”说完服务人员把房卡交给了韩翼,韩翼从柜台上拿起房卡快步的朝电梯走去,孟晓梵紧跟在一旁追了上去。
房间是个里外套间,五星级饭店到处都显得规矩又干净,韩翼推开门就开始四处查看着,除了相应的位置摆放了相应的物品,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韩翼走进里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一旁铺着一张信纸。韩翼走过去拿起了那张信纸,孟晓梵也凑在一旁观看着。
信纸上的字体很娟秀,脑子中再配上苗悦女士的样子,觉的这样的字体跟她很搭配。
“小翼,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也许已经在回美国的飞机上了,我不敢说请你原谅我的话,妈妈只能说,请你体谅妈妈的苦衷。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爸爸,只是我真的有很多难处,我也是考虑了再三,才做这样的决定的,我先生公司有事情,已经先于我回美国了,妈妈诚心的恳求你,我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真的是经不起大起大落了,你就让妈妈好好的平稳的度过晚年吧。我知道,说多少对不起对于你来说都是无用的,可是妈妈还是要说,小翼,对不起!妈妈不知道能帮你做些什么,桌子上的信封里有一万美金,可能这钱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过这是我能调用的全部现金了,不知道这些钱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你爸爸他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他的案子一定会解决的,你替妈妈谢谢你爸爸给我的爱,我的心里会有一块地方留给他的。晓梵是个好女孩,妈妈从心里祝福你们将来幸福,可能没法参加你们的婚礼了!母亲:苗悦。
韩翼看完这封信显的很平静,他把信纸扔在桌子上,脸上挂了点无奈的笑,轻轻的点着头,孟晓梵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她看着韩翼如此的平静反而更加担心了,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韩翼带着笑,打开信封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摞美金,他转头看着孟晓梵:“从大白兔换美金了!”孟晓梵的眉头轻蹙, 了嘴唇没有开口。
韩翼突然像是爆发了一样,突然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朝一侧水晶屏风丢去,晶莹的屏风瞬间碎成了渣,散落了一地。也许是声音太大,或许是他们进来的时候没关好门,饭店的服务人员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服务员看见屏风碎了一地:“先生,您没受伤吧?”
韩翼站在那仍然是安静,他抬头看着服务员:“这个房间的客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两个小时前吧!”
韩翼抓起了桌上的信封 了服务员的手里:“赔你屏风的钱。”说完伸手抓着孟晓梵大步向门外走。
韩翼坐上车,只轻声的跟孟晓梵说了句:“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像飞一样的驶了出去。
孟晓梵紧抓着头上的扶手,轻声的询问着:“干什么去?”
“去机场!”
“去机场干什么?”
“也许她还没走!”
“没走能怎么样?也许她已经进海关了,咱们也进不去。”
“我去海关说她是重要刑事案件的证人,也有可能参与了犯罪,也许能扣住她。”
“韩翼,你冷静点!你妈妈她不想作证!”
“由不得她不想!”
“韩翼!”孟晓梵在一旁伸手 了他的侧脸:“韩翼,你别这样,没有你妈妈咱们也能行,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韩翼的车速渐渐的减缓下来,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紧闭了眼睛,一拳捶在方向盘上,车内的气氛极其的安静,偶尔是机场高速上呼啸而过的车子带动的风的声音。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来开吧,我怕我开车会出事。”
一路上,韩翼都没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表情像是发呆又像是沉思。孟晓梵送韩翼回了家,两个人一进门,韩翼站在了原地,长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着孟晓梵,带着点温和的笑容:“饿了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做饭。”
孟晓梵拉了他的手:“你坐着吧,我去做。”
韩翼带着点宠溺的摸了下她的脸:“行了,你会做什么啊?”
“我会烙鸡蛋饼,熬点粥,又快又好吃!”孟晓梵把韩翼按在了餐桌旁。自己走进了厨房,刚跟林诚分开的时候,她常常在想,她永远都不想再给人烙鸡蛋饼了,可是今天她又想给韩翼做烙饼了。孟晓梵把餐具码放在餐桌上的时候,发现韩翼不在餐厅了,她四处寻找,发现他正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窗外。
“饭好了。”孟晓梵在一旁轻声的说着。
韩翼依然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女人的想法,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一个男人对她的爱和付出,原来在她那里是这么的廉价!一万美金?”韩翼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点嘲弄的笑:“将近三十年的监狱生活在她那等于一万美金!她说她心里有他,却半点事情都不愿意付出,她说的那些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的话到底是在干什么?演戏?”
孟晓梵靠过来拥抱了韩翼:“韩翼,生活总是会好的!我们还有很多开心的事呢,你爸爸的案子马上就要重审了,这案子一定能顺利解决的,将来咱们会买新房子,会结婚,会生很多孩子,男孩都长的跟你一样帅,女孩都跟我一样漂亮,算了,女孩也像你吧,你还是稍微比我好一点。我们还要好好的照顾你爸爸,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呢,也许将来咱俩还能再开个夫妻店,还有这么多开心的事等着咱俩去完成呢。咱们俩会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一起看着小孩子快乐的成长。”
韩翼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他低头看着她:“听你说的,怎么觉得这么幸福啊?”
“本来就是啊!”孟晓梵仰着头看着他。
孟晓梵看着他的脸上带了点温柔的笑:“我。。。爱你!”
(139)信你不容易!
韩翼父亲的案子让孟晓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律所里的人似乎也都知道了韩翼跟孟晓梵在忙什么事情,孟晓梵偶尔路过八卦重地‘茶水间’的时候会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真没想到韩主任的父亲是个犯人。”
“就是,要不说人无完人呢,长那么帅平时一副趾高气昂的样,闹半天老爸犯过罪。”
孟晓梵站在门外听着两个小助理的谈话,心里是有点别扭,暗想着这都是什么逻辑啊?忍不住走进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个小助理交换了个眼色喊了句孟律师就逃跑似的离开了茶水间。律所的人忍不住要讨论韩翼父亲在孟晓梵看来也算正常,只是常常说出来的口气都像是发现了韩翼一处致命缺陷一样,满脸的惋惜神情似乎在监狱里的是韩翼不是他的父亲。
陆可常常在孟晓梵身边晃,几次欲言又止,孟晓梵看着她担心她会憋出病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事是真的吗?主任他爸是个无期犯人?”
“是被判了无期,但不应该是个犯人,至少现在不应该再是犯人了,我们正在做这件事情。”
陆可在一旁撇了撇嘴,“你还挺厉害的这种官司都敢挑战,公检法没准你这一把就能得罪俩,不过老公爸爸的事情不管也不合适,这事让你干成了估计你名气更大了。”
虽然韩翼在这件事上对检察院和法院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审理过程一旦开始,发生的事情似乎很多都难以预料,法庭上的气氛是紧张,被限制了旁听人员,媒体记者也只允许一两个进入,整个事情控制的很低调,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非主流媒体听说了消息等在法院门口的,但是所有的人都一律拒绝接受访问。
一开庭双方在质证阶段就开始了焦灼战,公诉人当年的证人基本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个是华侨当年聘用过几个月的秘书,曾经证明过韩春明属于公司高层。其余的就是当年证人留下的证词,辩护人一方提出的证据也被公诉人提出了质疑,究竟华侨的专属司机能不能作为证人,双方一直争论不休,双方对于这些证据能不能作为有效的证物和证词,每个都要争论很久。孟晓梵感觉自己是在竭尽全力,对面是两个公诉人带一个书记员,辩护方只有她自己,这也是她跟韩翼商量过的结果,她曾经询问韩翼用不用带个助理记录下情况,韩翼摇了摇头看着她:“我在旁听席上记,我就在你身边别担心。”
孟晓梵觉的自己就像个冲锋队员,冲锋号一响自己就闭着眼睛杀出去了,其他事情已经没有机会再让她想了,常常觉的冲劲不够的时候她就会用余光看向旁听席,发现韩翼多数时候都是淡定偶尔会轻蹙眉,和他目光对视的时候他的眉头会随即展开,换上一种肯定的微笑,轻轻的朝她点头,这种点头像是一种鼓励让她似乎又再次听到了号角的声音,略带低迷的情绪又会再次高涨起来。
“表现的不错。”韩翼像个家长一样伸手摸了摸孟晓梵的头,结束了一天的质证孟晓梵觉的很疲惫,窝在副驾驶的角落里还回想着法庭上的各种情况。
“那个公诉人也不是很好对付。”孟晓梵说出了心里的感受,想这今天法庭上的情景,两个公诉人其中有一个曾经跟她吃过饭,全场坐在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拿本做着记录。
“那个人应该新调过去的,以前也没碰到过,不过你很好不输他,反应也很快,而且咱们所有的证据基本上都被采用了,达到这个结果就可以了。”
“嗯。”孟晓梵坐在一旁轻轻的嗯了一声。
“想吃什么?说出来我都满足你”孟晓梵抬着眼睛想了一会,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要不然回家吃?”韩翼转头看着孟晓梵,眼睛里闪烁过一层光,孟晓梵忽然想到了那晚的事情,忍不住脸红起来她转头看着窗外:“不去了,怪累的。”
韩翼的表情略微定了格,迟疑了一会嘴角扬了点耐人寻味的笑:“吃个饭累什么?”韩翼的话说完了孟晓梵觉的自己的脸更红了:“哎呀”极小的抱怨的声音。
韩翼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轻声的说了句:“行,不去就不去吧。”
两个人吃完饭,韩翼送孟晓梵回了家。
“回家干什么去?”
“准备下次开庭的事情。”
“那得一个多星期以后了。”
“嗯,想在研究下那些证据,怕有什么被我疏忽的地方,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会的,这个事情关键的也不是证据,就像当初关键的也一样不是证据,你既然累就好好休息吧。”
“嗯。”孟晓梵习惯性的嗯了一声:“那我回家了。”
孟晓梵下了车,韩翼也跟了下来,伸手一把把她拽进怀里,孟晓梵依靠在韩翼的车上,被困在韩翼的双臂间,韩翼低头吻了她。
“哎,这是小区门口,可能会碰到老妈。”
“没事,我拿身体挡着你呢,她看不见是谁。”
“好了,我要回家了。”
“你今天还没说爱我呢。”韩翼仍然将她困在双臂间不肯放她离去。
“这话要天天说吗?”
“嗯,现在想听”
“好,我爱你”孟晓梵似乎觉的韩翼对于爱情的事情总是那么的不相信,总是想从自己的口里听见这三个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韩翼的表情是欣慰,精神像是得到了一种慰籍。
韩翼对孟晓梵依然是眷恋,不舍得放她离开,“想跟你要个孩子”韩翼的额头抵在孟晓梵的头上,轻声的说了句话。
“嗯,会有的。”
“现在想要”
“什么呀”孟晓梵觉的自己的脸又红了。
韩翼笑声轻轻的传了过来:“别多想,只是在说孩子,其实现在要正好,我岁数也大了,等爸爸的案子结束了,咱俩一结婚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他抱孙子了。”
“不行,我爸妈会杀了我的,哪有怀着孕结婚的啊?再说穿婚纱都不漂亮了。”孟晓梵轻轻摸了下韩翼的脸:“你怎么了?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你爸爸的案子,你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韩翼看着孟晓梵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当你孩子的爸爸,想让你在我这有份牵挂,我在想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也会为了孩子留在我身边的。”
“为什么要想我会不爱你?”
“迟早都会不爱的,哪有那么长久的爱情?”
孟晓梵的表情里有很多复杂:“别这么悲观韩翼,这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想法也许咱们将来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如胶似漆,咱们的爱情也不像电视里那样生离死别,肝肠寸断,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每天都是淡淡的,偶尔有一点小甜蜜就会觉的很幸福。你总是这么想,那我要想什么?想你哪天万一不爱我了我怎么办,可是那我要用什么方法绑住你。”
韩翼看着孟晓梵点了点头:“对,是我想太多了,可能看见了太多的那些所谓爱情中的离开了吧?”
韩翼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爱孟晓梵,只是她突然说出来,他才发现这个问题是对等的,自己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怕这个女人离开他。
“不管因为什么事?我们都不分开”韩翼的语气有很多坚定,目光里透着一种强硬的询问的神色。
“嗯。”孟晓梵轻轻的嗯了一声。
“别总是嗯个没完的敷衍我。”韩翼的脸上立刻带了很多不满的情绪。
“好。”孟晓梵脸上带了笑,重复了韩翼的话。
韩翼终于满意了,突然无奈的笑起来:“对不起,有时候我还挺幼稚的。”韩翼盯着孟晓梵的脸看了一会,渐渐的那种自信的神态又挂了回去:“孟晓梵,咱们都记住今天说的话,你说的话我信你让我信一个女人不容易,所以别伤害我”
孟晓梵本想脱口而出的说句嗯,突然变得有所意识说了好
韩翼放开了她,满眼的幸福:“行了,回家吧”
孟晓梵拎着包往家走,韩翼要上车离开前像是想到了什么:“晓梵。”他朝孟晓梵的背影喊了一句。
孟晓梵转头看着他。
“上次的鹿鞭酒,快喝完了,还有没有再来两瓶,我继续接着补身体。”说完就带着笑开车离开了
(140)别再出状况!
孟晓梵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被韩翼父亲的案子填满了,她走路吃饭睡觉几乎都在想这个事情,其他工作也推掉了一多半。她一闲下来就时常翻看那些证据的备份,一条一条的看,怕自己疏忽了什么细节而被别人抓到,对案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孟晓磊和李茹结了婚在同一个小区里买了套二手房,两个人一下班就经常晃晃荡荡的回家来蹭晚饭吃。老爸老妈很高兴,家里要一下变冷清了他们还真有点不习惯,现在反而是更热闹了。
饭桌上孟晓磊清了清嗓子:“大家注意了啊,我要宣布一个事情,我老婆李茹女士非常幸运的中奖了,在座的各位又要向更高的辈分迈进一步了。”
老爸老妈直愣愣的看着孟晓磊,孟晓梵本来也在低头想事情为这个消息惊喜到抬起头来。
老爸老妈突然一下变的很激动,开始拼命的往李茹碗里夹菜:“小茹,吃啊,吃啊,多注意营养多注意休息。”
孟晓梵拉了李茹的手:“臭丫头,这么快就当妈了啊?恭喜啊。”
李茹在一旁嘿嘿的笑,孟晓磊凑过个头来看着孟晓梵:“掏钱”
“掏钱干吗?”
“光口头恭喜多假啊,来点实际的”
“滚蛋”孟晓梵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李茹:“让你跟我哥过日子也挺不容易的啊,委屈你了小茹。”
李茹看着孟晓梵十分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没事,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孟晓磊本来还带着笑的脸转头看着李茹:“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啊?你们俩这合起伙来挤兑我呢吧?”孟晓磊靠过来轻扭了李茹的胳膊:“我得看看这胳膊是怎么了?怎么直往外拐啊?”
“哎呦,我可是孕妇啊,你小心点”孟晓磊带着笑松开了手:“得,你厉害,孕妇最大,还指望您老人家还孕育祖国下一代呢。”孟晓磊松开了手给李茹夹了只虾。
“丫头,你最近在干吗?总是早出晚归的,小韩来了两个人也躲在屋子里一直说话,说什么呢?”
孟晓梵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嗯,最近有个大案子在办。”
“哦,两个人别光为了工作把别的事给耽误了,你这都要当姑姑的人了。”
看着老哥要幸福的当爸爸了,孟晓梵心里有些感触似乎自己真的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小时候父母总是在抱怨说自己太淘气,一天到晚的惹事情,现在老哥已经顺顺利利的成家立业了,自己的感情生活却总是很艰难,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现在正在忙的案子是韩翼父亲的案子,只是在这个快乐的时光想让一家人继续快乐着,避免说出什么让大家担心的事情来。
韩翼父亲的案子已经进行了三个月了,开庭七次,孟晓梵感到此刻的心态趋于平稳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公诉人的很多特有的方式,也习惯了法官问问题的逻辑,法庭辩论阶段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丢过来。
公诉人对辩护方提供的新证人,询问的很是严密,当年保留账本的实习会计总是被问的紧皱眉头。
“你为什么要保留这么多账本?”
“不为什么,公司散了也没人管了,没人发工资了,我也不知道拿什么走,反正我是会计就把账本拿走了。”
“为什么不把账本交给检察机关?”
“没有检查机关跟我要啊?我后来去别的城市工作了一阵,从来都没人找过我,后来是孟律师找到我的请我出庭作证的。”孟晓梵抬头看着证人,她猜测这是韩翼替她安排的证词。她转头看着韩翼的时候,发现他又开始双眼放空的看着斜前方了。
“你为陈豪杰开了多久的车?”孟晓梵询问着另一个证人。
“八个月。”
“只为他一个人服务吗?”
“还有一个总经理和两个会计主管。”
“你说的总经理是被告吗?”
“不是,那个总经理也是个华侨,姓张,好像叫张森,会计是陈豪杰的侄女和侄子好像是这样他们都叫他叔叔。他们要开会的时候我就负责接送这几个人。”
“你接送过被告没有?”
“没有我只接送需要开会的人。”
“被告从来没去参加过会议?”
“我觉的没有,我从来没接过他,而且他们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钟开会。”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询问完毕了。
“你接那三个人都走哪条路?”公诉人突然提出个问题。
“啊?”司机先是一愣。“就从四惠桥向东再向南。”
“八六年有四惠桥吗?”
“审判长,我反对。公诉人提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证人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审判长在一旁说了话。
司机像是很不甘心,还在自己补充着:“大概就是那么个地方,你现在真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拆的拆改的改的。”孟晓梵看见韩翼的时候,发现他的眉头皱的很紧,表情稍显凝重,法官允许证人离开的时候,韩翼表情终于慢慢的缓和了。
“今天的反应慢了点?”韩翼一边开车一边表情严肃的说着话。
孟晓梵依然很疲惫的靠在副驾驶的角落里沉默着,脑子里一遍遍的转着法庭上的场景,情绪越来越低落。
“任何把案子扯远的问题,明显都是个圈套,你应该条件反射的提出反对,不要让证人乱说话。”韩翼在一旁带着点说教口气,孟晓梵转头一直看着窗外继续安静。
“怎么不说话?能不能虚心点?”
“嗯。”孟晓梵轻轻的嗯了一声。
韩翼觉的孟晓梵的态度有些冷淡,他在一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嫌我说你了?”
“不是”
“那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就是累了”
“下次开庭是九天以后了,你多休息。反应再快点,有些事情还真是难预料”
孟晓梵神情木然的在律所里晃荡了一天,隔天他突然向韩翼请了假,说自己很不舒服,想要休息几天,这几天就不去律所上班了。韩翼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有些心疼:“要不你住我那去吧,我好好照顾你。”
孟晓梵带着点笑摇了摇头。
“还有七天就要再开庭了,我可以帮你好好调养身体。”
“不用了,我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睡两天觉就好了。”
韩翼发现孟晓梵此时很执拗,情绪显得很不好,担心她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孟晓梵休息像是把自己关起来一样,没消息也不打电话,他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懒懒的口气,像是连话都懒的跟自己说。实在是对她的情绪有些担心,韩翼下了班去了孟晓梵的家,孟老妈一开门看见是韩翼显得很高兴,“怎么就你来了,晓梵呢?”
韩翼的表情有些发愣,他脑子转了一下:“哦,她跟我说在家里集合。”
“哦,你们现在忙什么案子呢?她整天早出晚归的,恨不得每天得九点才回来呢,一回来也不说话就直接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门了。到底是多大的案子都忙成这样了?”
“晓梵可能经验少,自己要求比较高。”
韩翼在孟晓梵家吃了饭,一直等到她快九点,孟晓梵终于回来了。
“哎,你这丫头,跟小韩约在家碰面,怎么你现在才回来啊?”
孟晓梵转头看着韩翼的时候表情有些吃惊,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又侧眼看了看老妈:“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说完就朝卧室走,韩翼站起身跟在身后也走进了卧室。
“你不是不舒服吗?跑出去干吗去了?”韩翼刚一关上门就忍不住说了一堆谴责之词。
孟晓梵很倦怠的趴在桌子上愣愣的盯着黑黑的电脑屏幕,没说话。
韩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靠过来一把把孟晓梵从椅子上拽起来,双手揽着她的腰眼睛盯着她看,“你怎么了?到底跑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不光骗你老妈还骗我?你每天早出晚归干吗去了?”
“没什么四处逛逛想事情,想自己,想你爸爸的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韩翼把她搂在胸前:“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那天我的态度不好,我应该说的更婉转点,我知道你现在的压力大。”孟晓梵靠在他的胸前沉默了,过了很久孟晓梵很小声的说:“韩翼你爸爸的案子,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明天又要开庭了。”
“这案子咱们能赢,因为我爸爸他不是诈骗犯,你只要记住这点就行,公诉人他们心里其实也知道,所以你不用怕他们。”
孟晓梵闭着眼睛听着韩翼的话,轻轻的嗯了一声:“还有吗?”
韩翼将孟晓梵抱的更紧了:“我爱你没了。”孟晓梵靠在韩翼的胸口过了很久,她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韩翼发现自己的胸口有一片湿,只是孟晓梵的眼眶红红的却没有眼泪。
“我今天逛一天了,挺累的,我想睡了,你回去吧,明天我们法院见。”
第二天被安排在下午开庭,韩翼给孟晓梵发了短信说在法院门口等她一起吃中饭,孟晓梵没给他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孟晓梵却迟迟没有出现,韩翼显得有些焦急,他开始不停的给孟晓梵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韩翼在想会不会孟晓梵已经先进法院了,想到这他转身走进了法庭,法庭上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旁听人员,公诉人已经都到齐了,预定两点开庭,指针已经一点五十五了。书记员四下看了看发现,辩方律师还没来,表情有些烦躁。两点,法官和陪审员也都准时到庭了,孟晓梵还是没有出现,韩翼心里是着急,一遍遍的打着孟晓梵的电话。
两点十分的时候,孟晓梵突然从外面奔跑着冲了进来,跑的有些衣冠不整,头发也都散在一边了。
法官看着她眉头深锁,“孟律师,你不知道今天开庭吗?”
“对不起”孟晓梵大口喘着气一直在倒着歉。
“你这是刚起床还是怎么的?你看你这衣服歪七扭八的,头发都快飞起来了。这是因为没有藐视法庭的罪,但是你也在扰乱法庭秩序你知道吗?”
“对不起”孟晓梵拿手擦着汗看着法官:“我马上整理好,这不是还没开庭呢吗?”孟晓梵极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法官似乎是没听见,看着她整理了头发又拽了拽衣服,终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开始走法庭程序了。
韩翼坐在下面觉的自己快被气炸了,他心想如果是在律所他肯定早就跟她吵起来了。孟晓梵从一走上法庭就没看他,似乎在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做她该做的事情。
法庭辩论阶段主要实在辩论究竟韩春明是不是该案件的责任人,孟晓梵有些顾忌的是,当初韩春明承认过他把钱都进行了挥霍,现在说是当初是因为恐惧心理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钱数,只是胡乱编了个钱的去向。
孟晓梵指出提供当年的韩翼父亲的收入证明,已经说明他一直只是个领工资的打工者,而且在没收资产的时候在家中也并没有找到什么奢侈品,在没有证据证明韩春明拥有大量非法收入的时候,是不应该被定成非法集资者诈骗集团的首要负责人。公诉人突然提出韩春明的前妻在案发后一年移民国外,在案发时韩春明的前岳父岳母也已经移民加拿大,并不能完全说明韩春明没有转移资金的渠道。
孟晓梵突然愣了一下,她知道公诉人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只是为了要给法官的心里画个问号,让他有这方面的考虑其实大家都没证据,孟晓梵看着公诉人的时候发现他对他自己刚刚陈述的话很满意。孟晓梵不由自主的又陷入到沉思中了,只是心里意识到觉的如果此时韩翼的母亲在就好了,如果她在至少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说明一下,就可以把法官心里的这个问号给抹掉了。
“这只是一种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资金去处,韩春明除了他的前妻改嫁之外所有家人也仍然留在国内,而且生活质量也没有发生变化。公诉人的这种猜想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不能认为谁在国外有一两个有关系的亲戚朋友,就认定他们都有转移资金的行为。”法庭辩论很激烈,法官几次出口制止了孟晓梵有些过激的言辞,连法官最后都忍不住出口询问了:“孟律师,你今天怎么了?请注意好你自己的情绪。”
法庭辩论终于结束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下次就是最后一次开庭了,孟晓梵坐在位子上一直发呆,法庭里的人已经都走的差不多了,韩翼坐在下面仍然不说话,过了一会庭警示意请他离开,韩翼站在那看着还在发呆的孟晓梵轻喊了一句:“孟晓梵。”
孟晓梵从痴呆的状态苏醒过来,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向法庭外面走。两个人走出了法院,韩翼轻轻的拉了她的手,本来想着审理结束之后要好好说她一顿,特别是对于她的迟到行为,韩翼是一肚子火,可是看着她这种痴痴傻傻的样子又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刚才差点在法庭上就要骂公诉人了”
孟晓梵一只手抵着额头紧闭着眼睛一直在深喘气:“我突然有很愚蠢很自私的想法,为什么是非要是你爸爸,为什么当年不是别人。也许我在迁怒别人,我知道检察院的人也只是在做他份内的工作,可是为什么非要这样?韩翼,为什么非要这样?”
“不论怎么样,你都要给我撑下去。”韩翼的声音从一旁冷冷的传过来,很坚定不容置疑。
孟晓梵的嘴角挂了点笑:“我是想逃过,可是我还是来了韩翼,我今天还是赶来了。韩翼,是不是这个事情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了?”
“是”韩翼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她。
“没有比这件事再重要的了吗?”
“和你结婚和这件事一样重要”
“如果我让你选一件呢?”
韩翼侧头看着她满脸的不理解:“女人是不是总喜欢做这种无聊的比较?孟晓梵这个事情我想了二十几年了,下次开庭就要结辩了,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还迟到像个疯子一样的闯进了法庭,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韩翼昨天晚上喝了一点酒。我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快炸了”
“今天要开庭,你昨天晚上跑出去喝酒?你开什么玩笑?”
“没有,我自己在家喝的”
“你必须搬到我那去,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韩翼把车停在孟晓梵家楼下,他侧头看着她:“晓梵,这案子从第一次开庭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那么多状况你都坚持下来了。我爸爸他坐了二十多年牢,为一个他不该爱的女人,不该承担的责任,他该出来了孟晓梵我从来没这么恳求过一个人,但是我现在求你,我求求你别再出状况了,下周就是最后一次审理了,真的该结束了。”
孟晓梵低着头一直沉默着,过了很久她转头看着韩翼带着笑:“你说的对,是该结束了。”孟晓梵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伸手推了韩翼一把:“放心吧,你爸爸会出来的”。.。
(141)可惜不是你!(大结局)
韩翼觉的孟晓梵这几天的情绪波动的很厉害,在律所里似乎一直都在躲着他,他去孟晓梵办公室想找她一起吃饭,却发现孟晓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韩翼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打电话过去询问她到底去哪了!
“我在外面办案子。”孟晓梵简短的回答了他。
“办什么案子?我怎么没听说你又接了新案子。”
孟晓梵在电话里是沉默,过了一会她轻声的说:“有什么事情吗?”
“孟晓梵,你到底犯什么病,你究竟哪根筋不对了?你有问题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孟晓梵在电话里又安静了。
“我所有的事你都清楚!”孟晓梵的声音很微弱,但是韩翼还是听见了。
“那你躲我干什么?”
“我。。。真的是在办案子,如果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我要挂电话了,跟客户约见的时间要到了。”
“孟晓梵你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开庭吗?”
“嗯,明天下午两点。”
“孟晓梵。”韩翼像是语重心长的口气:“我爱你,你记住这点就行了。”
韩翼像是从电话里听见了孟晓梵长长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她轻声的说:“没有我爱你多。”说完孟晓梵就把电话挂了。
韩翼在办公室里独自坐了很久,想着孟晓梵刚刚说的话,心里有些难受,快下班的时候忍不住去了孟晓梵的家。孟老妈看见韩翼的时候又是一脸吃惊,“咦,小韩你又来了?”
“是啊,阿姨,我来等晓梵。”
“跟她约好的?”
“对!约好的。”
韩翼坐在孟晓梵的家里等到九点多,可是孟晓梵始终没回来,孟老妈开始着急了:“哎,是不是你们俩闹矛盾了?怎么一个等一个就是不回来?她去哪了?”
韩翼紧皱了眉头没说话。
孟老妈给孟晓梵拨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孟晓梵把电话接起来了。
“丫头你在哪呢?”孟老妈的声音出奇的大,她转头看着韩翼,“要不你听听她在哪呢?怎么那么吵啊?好像还喝多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韩翼把电话拿过来,电话里是十分嘈杂的声音,孟晓梵的声音喃喃的听着像是喝了不少:“你在哪呢?怎么又跑出去喝酒去了?跟谁喝酒去了?”韩翼差一点就朝电话里喊出来,只是考虑到孟晓梵的父母在一旁,终究是忍住了。
“在哪?好像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孟晓梵的话音刚落,韩翼就挂了电话准备去找她了。
“她好像在外面喝多了,我去接她。”韩翼看着孟老妈说明了情况,十分着急的离开了孟晓梵的家。
韩翼和孟晓梵第一相遇的那间夜店,可能时间正是时候,夜店里的人很多,显得很拥挤,韩翼四处寻找,发现孟晓梵正趴在吧台上,下巴拄在胳膊上,端着杯子还在往嘴里倒酒,韩翼积压的几天的怒火又再次烧起来,他忍了半天自己想要冲动的情绪,他冲过去把孟晓梵手里的杯子拿过来一下都给喝了,他把杯子扣在孟晓梵面前,伸手搀扶她:“走吧,别喝了,跟我回家。”
孟晓梵侧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来了?”
韩翼没回答,只是想搀扶着她站起来,孟晓梵带着笑双手抓着他的胸口的衣服:“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家店的门口,你还记得吗?”
韩翼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那时候想过咱俩有一天会相爱吗?”
“没有!”
“我也没有!”
“可是我们现在相爱了吗?”
“你喝多了,晓梵,走吧,咱们回家了!”
“我跟你说哦,以前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跟李茹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坐火车去外地玩,爬了一座山,我都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山上有个小庙,庙里有个道士,他特别会看面相,他跟我说你的姻缘得到三十岁之后才能修成正果,才能找到能依靠的人,我当时才二十岁,那时候我想,天啊,还要十年以后才行呢!我就想肯定不准,我才不信呢,可是现在我马上二十八了,我现在越来越觉的他说的准了,你觉的他说的准吗?”
“我从来不信这些!”韩翼在一旁冷冷地说。
“那你信什么?”
“我信我自己。”
孟晓梵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来:“对,你信你自己,那你信我吗?”
“孟晓梵,你是我爱你女人,你说我信你吗?”
“那你就向我证明一下那老道士说的不准,你快点向我证明一下!”
“别闹了,你喝了太多酒了。”
“是喝了很多了,但是我还是清醒的,所以我想让你证明,我不是在说醉话。”
“怎么证明?”
孟晓梵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假如你是你爸爸,我是你妈妈,如果我们当初遇到他们这样的事情,你会像你爸爸那样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吗?”
韩翼深蹙眉头盯着她看了好久:“你喝多了,咱们回家。”说完他就把孟晓梵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孟晓梵有些重心不稳的靠在他胸前:“怎么了?回答不上来是不是?”
“我不会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很无聊,就好像那时我问你,我和你老妈掉海里你先救谁的问题一样。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做我爸做的那种事,也许我会找到其他的方法,但是我既不是我爸那种男人,你也不是我妈那种女人。”
“好,你回答的很好,韩翼,我不是你妈那种女人。如果你心里知道?”
孟晓梵推开还要往门外走,走出夜店门口的时候险些摔倒,韩翼靠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副驾驶上,孟晓梵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跟韩翼说任何话了。韩翼坐在那,心里像是压了块重石,他伸手过去掰过孟晓梵的脸,看着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头疼想睡觉!”
韩翼做了个深呼吸,盯着她看了很久,点了点头,把车开回家了。韩翼把孟晓梵带到了自己家,达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在一旁睡熟了,他轻唤了她几声,孟晓梵没有反应。
韩翼把孟晓梵抱进了卧室里替她盖好被子,他在她身旁轻轻的躺了下来,他靠过去轻轻的抱着她,忍不住伸手 着她的脸,她已经好久没让他这么 她的脸了,划过她的眼角的时候,湿湿的像是有一滴眼泪,韩翼在一旁看了孟晓梵很久,很轻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脑子里回想着上次和她缠绵时的情景,心跳忍不住都加快了,可是最近孟晓梵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了,她到底怎么了?
韩翼紧拉着孟晓梵的手,在她的身旁躺下来,他仰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很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明天我爸爸会当庭释放,我明天会向你求婚,孟晓梵,我爱一个女人信一个女人不容易,你千万别伤害我。”
孟晓梵觉的自己是被太阳晒醒的,她坐起来的时候头很疼,她用手挡了耀眼的光,想起来今天是韩翼父亲官司结辩的日子。她赶忙看了眼手表,发现不到十二点,算是松了口气,她转头四下看着,发现不是自己的卧室是韩翼的家,她才回想起来昨天晚上韩翼去夜店找了她。
孟晓梵 自己的头,走出了卧室,闻见了饭菜的香气,韩翼从厨房里又端出盘菜,带着笑看着她:“起来了?你这个臭丫头,我跟你说没说出庭前别再去喝酒了。饭做好了,牙膏牙刷在浴室里,快去洗脸刷牙,吃饭了。”
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去浴室洗漱了,坐在方桌旁的时候,韩翼递给她一双筷子:“多吃点,下午好有力气做结辩。”
“嗯。”孟晓梵往嘴里扒拉着饭,低着头不说话。
韩翼在一旁一直在给她碗里夹菜,“你昨天真喝了不少,怎么样,头晕不晕?”
孟晓梵摇了摇头,越吃越快。
“你慢点,别噎着。”
孟晓梵很快把一碗饭吃干净了,她把筷子架在碗上看着韩翼:“今天是最后一次审理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一直表现的都很好。”
“嗯,还有吗?”
“今天会听到我爸爸当庭释放的消息。”
“会的,能听到,还有吗?”
“我会在下面一直看着你,支持你。”
“还有吗?”
“今天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孟晓梵轻轻的点了点头:“没了吗?”
韩翼在她额头 了一下:“没了,你要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了!”
孟晓梵的表情里划过一丝失望的申请,她看着韩翼点了点头,轻声的说了句:“好。”
孟晓梵赶到法院的时候,发现今天来的媒体比平时多,可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宣判的日子,还是有很多媒体被限制进入了,孟晓梵一从车上下来向法院里走,有的媒体像是认出了她是韩春明的辩护律师,都靠过来想要采访她。
“您对今天的结果有信心吗?你觉的韩春明会被无罪释放吗?”
“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如果韩春明被无罪释放了,会不会提出赔偿补助呢?”
“我只是他的辩护律师,其他的事情由他本人和他的家人来做决定。”
“您这么年轻就做这么重大的辩护,有没有觉的压力很大?”
孟晓梵看着记者笑了一下:“我不是很年轻。”说完她就走进法院了。
孟晓梵今天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信心满满的,连法官看见她都忍不住点了两下头:“你今天的状态不错啊。”孟晓梵看着法官脸上挂了微笑。
孟晓梵的结辩准备的很充分,其实她从一开庭就已经开始在准备今天的要讲的话了,今天的话比她这几个月里所有的话重复的次数都多,结案陈词大概进行了四十多分钟,她觉的自己几乎都能全部背下来,声音是从自己的丹田发出来的,穿越胸腔发出了声声共鸣,脑子里却是回想着和韩翼相处的点点滴滴,常常有些矛盾的情绪升腾起来,每每想起韩翼父亲紧握着韩翼母亲手的情景,这种矛盾的情绪又被自己生生的压了回去。她的结辩完成了,法庭安静了几秒钟,法官才又说了话,似乎法庭被她有些激动的情绪都给感染了,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转头看着韩翼,发现韩翼是满脸的赞许的笑容看着她。她想不管怎么说,她做到了。
孟晓梵一直在等待着合议庭合议的结果,两个小时过去了,审判长和陪审团的成员又都纷纷的回到了法庭上,“现在宣判,全体起立!”书记员的声音很洪亮。所有的人都站直了身体,审判长拿着判决书,铿锵有力的宣读着:“经合议庭合议,被告人韩春明在1986年豪杰有限(外资)公司非法集资案中,参与了非法集资的策划和实施,并从中获取了大量的非法所得,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都不能证明被告韩春明参与了诈骗行为,由于证据不足,被告韩春明被指控的罪名不能成立。判决如下:撤销原一审法院第j号刑事裁定和一审法院第x号字的刑事判决,被告韩春明诈骗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法官宣读完审判结果之后,法庭内一时躁动起来,韩翼站在下面一直低着头,孟晓梵隐约看见他脸上挂着笑,却不愿抬起头来,孟晓梵猜测他也许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泪水吧。她的心里是一种欣慰,韩翼过了很久抬起头走上来拥住了他的父亲,两个男人一时都难以自己,被允许进入的两个记者围着这感人的场面一直在拍照。很多人想要进行采访,可是韩春明似乎已经泣不成声了。
孟晓梵站在远处看了他们很久,然后悄悄的离开了法院,她刚走出大门,很多等候在外面的记者就围了上来:“孟律师,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孟晓梵是一直的笑,没有做任何回答,她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法院回了家。
韩翼在陪着父亲办理了相关手续之后,想要寻找孟晓梵,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场面实在是有些过于混乱,他护着父亲走出了法院,坐上车离开了嘈杂的人群。周围的环境像是终于安静了,他掏出手机来给孟晓梵打了个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过一会再打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韩翼深喘了口气,现在这些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只是想起来心里怪怪的,他现在只是想把父亲接回家,好好的把他安顿下来,让他知道这二十多年周围发生了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坐在车里眼睛看着窗外,眼泪一直在往下落:“这还是北京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很多地方都变了。”
“很多年没回来了,全都不认识了。”
韩春明沉默了很久,轻声的询问着:“你妈妈她。。。”
韩翼像是被突然点着的炮竹一样瞬间炸了:“你别再提这个女人了行不行,她又跑回美国了,我们俩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韩春明嘴唇有些颤抖,他看着韩翼点了点头:“是啊,这么多年了,北京变的我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算了,就让她好好的生活吧,我已经出来了。”
“晓梵她去哪了?”韩春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韩翼回答不上来,他在一旁摇了摇头:“也许太累了,回家休息了。”
“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她。你不是还想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吗,现在爸爸终于可以参加了。”韩春明的这句话总算让韩翼平静了一些,他转头看着父亲:“爸,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天天都过好日子。”
韩春明看着韩翼挂上了欣慰的微笑。
孟晓梵一下子消失了,韩翼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变的很彷徨,他去了孟晓梵的家,孟老妈只说孟晓梵想出去玩几天,可是也死活说不出孟晓梵去了哪,他从孟老妈闪烁的目光里知道她只是不想告诉他,他猜想这是孟晓梵的意思。他到律所上班的时候,发现孟晓梵也没来,也没有跟他请假,这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韩翼第一次觉的自己束手无策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一遍遍的拨打孟晓梵的电话,却永远都是关机。他甚至有几次冲动想要给林诚打电话,却都忍了下来了,他真的不明白孟晓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整整一个星期,孟晓梵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韩翼除了每天照顾父亲、工作,就是神情恍惚的想着她跑去了哪里,剩下时间他都在不停的给孟晓梵家里打电话,问她回来没有,要不就去孟晓梵的家门口看看会不会遇到她。最近这一个星期,韩翼的情绪显的很低落,时常的要跟律所的人发脾气,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谁都不敢提孟晓梵半个字。
韩翼如往常一样拎着包走进了办公室,发现孟晓梵坐在他的办公桌旁等着他,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运动服,一点都不像是来上班的。他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孟晓梵听见有人走进来,站了起来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韩翼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冲过来紧紧的抱了她:“你跑哪去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折磨我?”孟晓梵想要努力的把他推开,却发现韩翼抱的更紧了。
“你这样我们没法说话。”孟晓梵靠在他的胸前轻声的说了句话。
韩翼终于放开了她,看着孟晓梵一脸轻松自在的表情,韩翼真是烧了一肚子火,他控制不住的推了她一把,孟晓梵趔趄的退了几步。
“孟晓梵你玩什么消失?你是不是有病?觉的让我这么到处找你,你才开心呢?你才觉的痛快呢?我爸爸这几天一直在问你去哪了,我都没法跟他交代!”
“我知道,你爸爸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孟晓梵说完话坐在了韩翼桌子的对面,像是一个下属等待着领导和她的对话,她转头看着韩翼:“你坐啊。”
韩翼觉的她此刻的态度更奇怪了,带着点疑惑的表情,慢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你什么事?你要说什么?”
孟晓梵盯着韩翼看了很久,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来,摆放在韩翼的面前,韩翼低头看着信封,上面写着辞职信三个字,韩翼略带讶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累了,想休息!”
“休息就休息,交什么辞职信,咱们俩用交辞职信吗?”
“还是正式点好。”
韩翼脸上挂上点无奈的笑:“休息也好,刚好可以筹备婚礼的事,去挑你喜欢的婚纱,然后我们一起去照相。”
孟晓梵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突然觉的自己有点想哭,她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可能没有婚礼了!”
“什么意思?”
“我暂时不想结婚了,我还不到三十岁吗,道长说我还修不成正果。”
“你胡说八道什么?”韩翼生气的猛的拍了桌子,顺手把桌子上的辞职信攒吧攒吧扔进了垃圾桶。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清楚,别让我猜来猜去的,我没空陪你玩心理战。”
孟晓梵看着韩翼微笑了一下:“我想出去转转,想放松一下心情,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感情的路总是走的这么艰难。我在想也许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我需要反省。”
孟晓梵朝韩翼点了下头,她站起身来朝门口走,韩翼也跟着站起来冲到了门口,挡在了门前面,他满眼的怒火一直在盯着孟晓梵看:“你这个疯子!”
“是,是挺疯的。”
“干什么,孟晓梵,想甩了我?因为现在自己红了,现在我爸爸的案子赢了,你更了不起了?我到底是什么?你的梯子?我知道有很多律所在挖你,我告诉你,他们出的起得价钱我也一样出得起。”
孟晓梵的眼泪充满了整个眼眶,她侧着眼睛抬头看着他:“非要说这些伤人的话吗?”
韩翼看着孟晓梵的眼泪,觉的自己很内疚,他靠过来想要抱她,却被孟晓梵推开了,韩翼的脸上挂满了不满:“孟晓梵,是你先伤害我的!”
“我要说的话都在那封信里。你自己看久知道了。”
“我不看信,我要亲口听你跟我说。”
孟晓梵看着他一直在深喘着气:“韩翼,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你,可是我不敢问,如果是我问出来的,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不知道你说出来的事情还有意义没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确定有勇气去做,但是我现在给咱们俩最后一次机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韩翼看了孟晓梵很久,轻声的说:“我爱你,这不够吗?”
“韩翼,有时候别把自己想太聪明了。”孟晓梵说完这句话走到韩翼的办公桌旁,把那封辞职信从垃圾桶里掏出来。她把信封撕开了,从里面拿出很多复印件来,一张张的码放在韩翼的桌子上。
韩翼走过去,拿着那些复印件在看,看了很久,手在微微抖动,眉头又控制不住的深蹙在一起,屋内的气氛是安静,安静了很久,韩翼抬头看着她:“四十五个账本,将近三十万条出入账记录条目,你全都查了?”
孟晓梵微微上扬了嘴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微笑。
“你是个疯子!”韩翼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孟晓梵会去干这件事。
“韩翼,你总是觉的你能看透每个人?你了解我吗?你从你认识我开始就知道我对每件事都认真,我对你说的话都很信任。我每天都在翻那些账目记录,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的这个事情很重要,我不想出任何疏忽,我怕哪怕是那些集资者身份证的一个尾号写错了,被公诉人抓到,都有可能考虑到这份证据的可靠性。”
“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做的!”韩翼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
“可是我就这么做了,第十二万三千四百六十三条记录,居然看见了我爸爸的名字,我真是不敢相信,身份证号也对,后来我就去问他了,我想没准他也可以出庭作证呢,我问他当年是不是参加过集资,他已经把这个事忘了,他如果被骗了钱,他永远都不会忘的,后来他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原来的老社区,曾经有人来宣传过,说股票有限先购先得,后来那一小区四十多人就都去登记了,他们的确留过名字和身份证号,可是他们谁都没交过钱,因为有人说有可能是骗子,所以后来他们就决定集体不买了,他说到这的时候很高兴的说自己当初幸亏没买,那些天我就一直在找那些账本里能找到的人询问他们当初到底有没有参加过集资,你很厉害,你把这些人 在不同部位,他们的人也是真的身份证也是真的,只是他们从来没交过钱。我相信这本帐花了你很多年的心血。
司机的老婆终于得到治疗白血病的钱了吧?还有那个会计,三十五岁生了个儿子,却参加了聚众斗殴,结果只有她儿子脱罪,还有你本事真的很大。”
“我难道不是在帮他们吗?”
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对,你是在帮他们,那我呢?还有你忘了,在法院门口你曾经给我上过一课,当时是你告诉我的,说让我千万不要做伪证,会犯罪的。用我给你背条款吗?刑法第306条规定:在刑事诉讼中,辩护人、诉讼代理人毁灭、伪造证据,帮助当事人毁灭、伪造证据,威胁、引诱证人违背事实改变证言或者作伪证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对审判结果造成直接影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韩翼靠过来捧着孟晓梵的脸:“别背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孟晓梵抬头看着他:“我算不算情节严重?提供的证据居然全都是假的,没有一条是真的,也许有一个,你母亲,可惜她跑了。你说案子结束了有礼物送给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这礼很大,我收了!还有,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至少你在把我推到前面担这个责任的时候,也应该让我知道我有可能要面对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还会去吗?”韩翼控制不住的吼叫起来,他刚说完话就把眼睛紧闭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
孟晓梵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韩翼,你真的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我从来没叫一个男人几句话就说哭过。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忍了很多次想要问你,可是我怕你被我逼问出来我自己会退缩,我心里知道这是你很多年的愿望,我也无数次的想着如果你亲口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我觉得我最后做的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韩翼一直在焦躁的向孟晓梵道歉:“你别这样,晓梵,是我不对,可是你知道这件事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我这么多年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我只是不希望出任何的意外,你相信我,他们不会发现的,我证据做的很完美,而且我爸爸他真的是无辜的。”
“那我是怎么发现的?”
韩翼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口不择言了,他紧闭了双眼,没法回答孟晓梵的问题。
“韩翼,我相信你爸爸是无辜的,也许你为了这件事改变了你的一生,还有别的人也为这件事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可是,是不是你周围所有人都要为这件事改变他们的一生?韩翼,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我绝不会说出你来的,你大可以放心,算是对我这份爱的一个交代。我曾经问过你,你会不会做你爸爸的事,你说你永远都不会,你说我不是你母亲那种人。也许吧,我突然觉的也许我更像你的父亲,而你更像你的母亲。”
韩翼看着孟晓梵在拼命的摇头:“别这么说我,你别这么说我,我不是。你原谅我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什么了。”
“这城市突然让我觉的很疲惫,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从小到大我就没让父母省心过,我不想再说出什么刺激他们的事情来了,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想去旅游。”孟晓梵 了韩翼的手,带着笑看着他:“我走了,你看我连运动服都穿好了,你好好照顾你爸爸。”说完孟晓梵带着笑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韩翼的办公室。
“你这种固执的认真,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个做事过于认真的女人。你相信我,其实这件亊儿在其他人那里根本不值得如此认真的对待,就算有人发现我也会摆平的!你再相信我一次,你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韩翼的话让孟晓梵的眼泪更加肆意了,她猛地推了韩翼一把,控制不住地喊出来:“韩翼,我什么都不怕,我从来没怕过!这就是我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女强人,我只是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普通小女人。你总是在问我爱不爱你,信不信你,可是从头到尾是你一直都不曾信任过我!这就是我这些天总是在想的问题。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韩翼,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你也只是在利用我?”
韩翼看着孟晓梵的脸,眼神失去了焦点,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他本可以脱口而出说自己有多爱她,有多怕失去她,可是却觉得说出来是那么的没有说服力。他自觉可以看透很多人性,却发现自己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是如此的胆战心惊又极度的小心翼翼。
这件事也常常让他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有着沉重的自责和心理负担。他总是在想,一个女人真的会为了自己、为了爱情做这种事情吗?他内心的答案让他很不确定,他绝不能去冒这个险,不然这么多年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他曾经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如果这次失败了,他可能再也拿不出新的证据,再也没有机会替父亲翻案了。让别人冒这个险来担如此一个责任,韩翼第一次觉得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韩翼脸上那种无奈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他发现自己纠结的那些口日夜夜,原来这个女人也在纠结着。可是原来他们在乎的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常常害怕这女人不是真的爱自己,原来她是真的爱!
“这城市突然让我觉得很疲倦,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从小到大我就没让父母省心过,我不想再说出什么刺激他们的事情来了,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想去旅游。”
孟晓梵 了韩翼的手,笑着看着他:“我需要好好反思一下关于我感情方面的事情,我们分开吧!别说留我的话,因为我现在不想留下。我走了,你看我连运动服都穿好了,你好好照顾你爸爸。”
说完孟晓梵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韩翼的办公室。
(9)现实里的重话!
韩翼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孟晓梵离开,他发现自己的思绪是如此地混乱,他竟然一句都没向孟晓梵解释,连她问自己到底爱不爱她,他都没有回答出来。
韩翼的脑子里闪现着他和孟晓梵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从他们第一次在夜店门口相遇,到她成为了自己的助理;她在律所中和生活里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快乐时光;自己无数次地在她面前暴露着自己隐藏的脆弱和无助,却发现命运似乎总是安排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让他觉得原来生活可以变得如此快乐和美好。
这种幸福感让韩翼觉得那么不真实,却又让他那么的着迷害怕失去,现在真的要失去了吗?
韩翼恍如初醒,心里多了种巨大的恐惧,他没想到自已竟有如此害怕的时刻,他不能想像孟晓梵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自己又要面对怎样的生活。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这种恐惧像是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似的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追了出去,差点将前来汇报工作的曾律师撞了个跟头。曾光磊一把拉住了他:“主任你干什么去?”
韩翼神情慌张地说了句:“我去追她!”
曾光磊有些发愣,眼前的韩翼像个急切又不淡定的小伙子,他看着韩翼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把孟律师带回来啊。”
韩翼的表情更慌张了,他点了下头快步地离开了律所,一边跑一边拨打孟晓梵的手机,却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韩翼把车开到了孟晓梵家,他一直敲门,从急切渐渐变成了平静,他感觉到了家中没人。
那种恐惧感又袭来了,他隐约感到孟晓梵会躲开自己,可是从现在就开始了吗?
他有很多话想说,至少他想为自己行为解释一下。也许那些解释会是无力的,但他也希望她能再相信自己一次。在他心里一切美好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他刚刚把父亲接回了家,可是心爱的女人却离开了。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一遍遍拨打着孟晓梵的手机,听见的却是同样的声音,他拨打的电话巳经关机。束手无策是他此刻最深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却连她在哪儿都搞不淸楚。
傍晚下班的时候韩翼看见了孟晓梵的母亲,他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冲下了车拦住了她。面对着孟晓梵的老妈的时候,他的脑子一下变成空白了,他停顿了很久只是喊了声:“阿姨。”
孟晓梵的老妈起初有些惊奇,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对韩翼的出现早有准备。
“晓梵她……”
“她去旅游了,她说今天要去律所辞职然后就直接去火车站,她要自己出去走走。”
“我想去找她,您能告诉我她去哪儿旅游了吗?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我不知道。” 孟晓梵的老妈依然平静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丫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是想离开这里,沿着火车的行进线路走到哪算哪。她说到了会向我们报平安。其实她特别向我们交代过,如果你来找她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她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
韩翼看着孟晓梵母亲的表情,知道她并没有骗他,他的脸上充满了失望,却仍不愿意放弃,他恳求地说:“阿姨,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怕说了不得体的话让您不高兴。我求您,您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吧,我是真的需要她!”
“小韩啊,你了解晓梵吗?”
韩翼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姨在想,也许你们之间真的缺乏一些了解。阿姨也不敢说自己多了解自己的儿女,但是我这一儿一女说起来,这女儿真的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心。这丫头太固执,她爸爸总是怪我,说我是不是因为怀他们俩的时候吃了太多的核桃,才让这丫头脑袋像核桃似的 的。我跟她爸爸说可是他儿子好好的啊,他这种指责真是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孟老妈带着点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唉,晓梵这丫头敢说敢做的什么都不怕,阿姨特别担心她这点儿。其实她看待很多事儿很幼稚很理想化,可是让她放弃她的想法很难,她需要慢慢成熟。”
“可是阿姨不希望这种成熟的代价是让她受到大的伤害,这让我们当父母的看着心里难受。不过我看她这次可能伤得不轻。感情的事情真的不好说,我跟她爸爸很早就商量过孩子的事情尽量按他们的喜好,我们不想当那种干涉孩子感情而让家庭变得不和睦的父母。”
“可是这倒好,她感情上有什么事儿都不跟我们说,我们还没她哥哥知道得多呢。她觉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让我们知道就皆大欢喜,我们就幵开心心的了,其实这让我们做父母的更担心。你说我们养个孩子几十年了,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们看不出来吗?她嘴上说没事儿没事儿就真没事儿了吗?”
“可是我们心里也知道问她也是白问,她不想说是不会说的。我们其实一点都不想她自己出去旅游,你说一个女孩子背着个包就这么无目的地走了,哪个当家长的能放心啊?就像你当初总是让晓梵晚上加班,我们也是天天悬着一颗心想她怎么老不回来。”
韩翼的表情露出了一点尴尬。
“我这话题又扯远了。可是我不让她去,这丫头居然在家里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觉得我们家玻璃都让她哭颤了。她心里这是憋着多大的火啊!说实话,我这当妈的都被她吓到了。”
“我不瞒你说,我很少见晓梵这丫头哭,以前小时候她跟她哥哥打架都是她哥哥哭着跑过来告他妹妹的状。我们当时看着她哭的那个样子就想,肯定是你欺负她了。我当时给气得啊,真恨不得拿个笤帚去你们单位揍你一顿。他爸爸关键时刻还是比我冷静,说别让我像个泼妇老妈子似的,逮谁就跟谁玩儿命,要听听孩子的意见。”
“晓梵自然是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她只说想出去散散心,说她不是个好女儿,总是做一些叫父母担心的事情。我同事她对自己的评价,我想来想去她留在家里心情也不会好,就干脆同意了。她今天走,我已经想过可能会在今天见到你,很多话我也是想了很久的,没什么大道理,就是个当老妈的一点儿心里话。”
“我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可是砚在晓梵想一个人静静,我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她那核桃脑袋要想清楚了,气消了自然会回来,她自已想不淸楚,我看谁劝都不好使。我不想指责你做错了什么,或者我女儿又做对了什么,因为很惭愧,我跟她爸爸从头头到尾都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这么崩溃地离家出走。”
“我很羡慕晓梵,羡慕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也很想管你们叫爸妈,可是如果晓梵不回来,我怕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真的怕。”韩翼此刻的态度既平静又诚恳。
孟晓梵的老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父亲的事情我们听说了,那一段时间晓梵整天愁眉苦脸地说是在办大案子,后来我们知道是在办你父亲的案子。我不敢说我跟哓梵爸爸看人有多准,但是我们好歹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我们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藏了很多事情。”
“晓梵从小到大生活过得很简单,她看待感情的事也一样既简单又梦幻,就像她小吋候我总给她读的那几本童话书一样。淘得像个男孩子,可是脑子里的爱情美得就跟童话似的,天生爱做梦的丫头。”
“她最喜欢的故事是人鱼公主,都上小学三四年级了,每天睡觉前问我的问题都是,妈妈你说人鱼公主那么爱王子,有一天王子会知道吗?我总是跟她说,放心吧,王子会知道的。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睡觉去了。”
“阿姨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大堆,其实是想说别看晓梵性格上人大咧咧、满不在乎、一身痞气的样子,其实她是听着童话故事长大的女孩子。”
“你的样子是个气质出众,行事上很有气势的男孩子,很像是那些故事里的王子,可是你是经历了最现实的生活考验才成长起来的。你们想要好好地在一起,可能都需稍稍地改变一点想法。”
孟老妈低头看了眼手表,神情略显慌张:“你看看光顾跟你这说话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孟老妈朝家急走了几步,转过头来看着韩翼,“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你做的饭了?”
“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愿意。”
孟老妈看着韩翼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家了。
进化十六
(1)时过!
一年后,上海。
孟晓梵坐在袁明皓的办公室里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袁明皓。
“你孟大律师人间蒸发了一年多,突然神奇般地出现在上海,还是投奔我袁明皓而来,我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你别在这讽刺挖苦我了,不过你袁明皓居然为了你那个多年的女友放弃了北京的鼎缘,跑到上海来另立山头重新开张,也挺叫我惊奇的。闹半天,你是个伪装在花花公子外表下的情圣啊!”
“别这么骂人啊,我精神上接受不了!我们这是岁数大了想结婚。她从国外留学回来,在上海找的这个工作不错,想来想去还是我吃点亏吧,谁让咱能耐大,在哪儿都能混。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消失了,我一看,得,这北京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我还是换窝吧。”
“行了,你别嘴上讨便宜耍贫了,你就给句痛快话收不收我吧。你当初可是跟我说有一天我想挣钱了就来找你。”
“你愿意来,我们当然热烈欢迎了!关键是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当初我在鼎缘给你开的条件我现在可拿不出来。这几个朋友开的所还没两年呢,我这也刚加入不到一年,虽然所里的律师多少都有点儿小名气,但其实跟从头干起差不多,你孟律师要是愿意——”
“我愿意!”孟晓梵直截了当地给了袁明皓答案。
“其实我也愿意,要不咱俩交换下戒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滚蛋!我告你老婆去。”
“別别别,这事儿可大可小的。”袁明皓嘿嘿地笑了两声,一本正经地伸出了手,“我代表律所正式对孟大律师表示欢迎,让我们起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你看看这晚饭是你请还是我请啊?”
“我都没工作呢,让我请你,你觉得好意思吗?”
晚饭时间,袁明皓和律所另外两个核心合伙人一起请孟晓梵吃饭,表示对她加入律所的欢迎。
“孟律师你们都听说过吧?她原来跟我是北京宇恒的同事,人送外号‘拼命三娘”没有她趟不平的事儿!”
“夸张了啊!”孟晓梵及时阻止了对她的吹嘘。
“宇恒?韩翼那个律所?”其中一个核心合伙人随口问。
孟晓梵笑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听说他那个人特别不好相处?”
“没有,他只是不太爱说话。”孟晓梵听别人这么评价韩翼,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袁明皓忍不住笑出声来,孟晓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还听说他爸爸是个重刑犯人啊?”
“不是,乌龙案已经被纠正了。”
“对,那案子就是孟律师翻的。”提到这个,袁明皓似乎来了精神头,两个核心合伙人也面带惊喜:“那个孟律师就是你啊?失敬,失敬啊。”
“韩翼最近办了几个案子还挺漂亮的,你注意过吗?”
孟晓梵摇了摇头:“我从外地回北京没多久,然后就直接赶过来上海了。”
“他那个卷宗被作为示范案卷,庭审也被放在网上供学习交流了,不得不说确实是有点儿能耐。”
“什么能耐?我贏过他好不好?”袁明皓的话语间带了些酒意。
“你说过的,就那个离婚案吗?”
“我逼着他庭下和解,愣赔了我委托人两千多万。其实我委托人只想六百万保底,冲一下八百万的,所以他也没你们说得那么神。”
“我看你是喝多了,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
“嘿,你看你们还不信,孟律师可以作证,我那委托人是她朋友。孟晓梵,你跟他们证明一下,说我吹没吹。这都有证可循的!”
“没有,是事实,不过我看你吋能喝得真有点儿多。”
“你看孟律师证明了,她说你喝醉了。再说了孟律师跟你是朋友,人家当然得帮你维护面子了。”两个核心合伙人看着半醉的袁明皓,故意逗他。
“我是她朋友?那韩翼还是她男人呢!”袁明皓说完话打了个酒嗝,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
孟晓梵仰天长瞪了一会儿,恨得直咬牙,发现这男人报八卦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另外两个核心合伙人眼睛瞪得像铃铛,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们已经分开了。”孟晓梵轻声地解释了一句。
上海华美律师事务所,规模不是很人,但是架构却很清晰。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传播八卦的途径也十分顺畅。孟晓梵的到来为这个不算大的律师事务所增加了颇多的谈资,没事儿他们就会在一起讨论孟律师跟那位传说中的韩律师究竟为什么会分开。
孟晓梵一连几天都不怎么理袁明皓。
“你这刚来没两天就敢给你老板脸色看啊?胆儿挺肥的啊。”袁明皓蹓蹓跶跶地去了孟晓梵的办公室。
“我嫌你嘴巴太大。”
“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喝多了话多是人之常情啊,不然酒后吐真言那句话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孟晓梵继续送给袁明皓白眼球,漫不经心地说:“袁律师,我真还挺忙的,您要没事儿别打扰我工作啊。”
“少装蒜了,刚开工两个月忙什么忙。”袁明皓把一份案卷放在孟晓梵的桌子上。“转个案子给你,标定不大,别瞧不上啊。”
孟晓梵打开文件看了看,是一个专利权侵权的案件,虽然标定不是很大,但也可圈可点了。
“袁明皓,你这样倒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谁让咱大嘴巴来着呢,觉得理亏啊。”
“其实你请我吃一个月午饭,我就原凉你了。”孟晓梵笑着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北京的公司啊?对面是谁?”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陆可。”袁明皓轻声地回答了她。
“和宇恒打啊?”孟晓梵轻挑了眼皮。
“怕啦?”
“怕什么?”
“不怕就行了呗,陆可这小丫头你还弄不了她吗?”
“先调解吧,下下周宇恒过来人,是咱们这边先发的律师信。不过这案子我看了看,谈崩了肯定是个耗时间的案子,总之肯定得两处来回跑。”
“我现在真是不行,家里事儿多,我老婆她怀孕了,整天抱怨我在外面跑。我手上还有三案子是涉及外省的呢,不过好歹那三个在苏浙一带,现在没事儿我老婆还总谴责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呢。看见了吗,我这孩子还没出来呢我都混一个不负责任了,我要再加上这个,我看她该说我丧尽天良了。”
“我想来想去你办这案子最合适,老家在那边,真回北京了还能回家看看,对手又知根知底。我一跟客户说你的条件,客户立刻就答应了。”
孟晓梵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袁明皓,像是还在考虑。
“你不会真要把我往丧尽天良上逼吧?大家都在圈内混,碰到是迟早的事儿。你躲一天行,你还能躲一辈子吗?再说了,这么小标定的案子,不在一个级别啊,你别但心了。”
孟晓梵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没必要躲什么,这个案子我来办好了。”
袁明皓满意地站起身往门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哦,明天来个实习生叫安冉,那是老安的一个侄女,考到上海上的大学。我叫她跟着你了,你帮忙照顾一下,这也是老安的意思。”
“那怎么不跟着老安实习啊?”
“这小姑娘我也见过一次,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说话有点儿不着四六,天不怕地不怕,有点儿二百五那劲儿,现在小孩都这样。这孩子口无遮拦那劲儿特别厉害,她告诉我这叫直率,现在年轻人都讲求有什么说什么。她要真跟着她叔叔办事,估计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老安也怕她这个,毕竟他那儿都是大客户嘛。给别的律师吧,我怕她能一不留神给别人气冒烟了。我想了想,像你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估计还能扛住。你要带她出去得管着点她的嘴,别让她乱说话。”
(2)很想明白!
安冉是个刚上大四的学生,穿着牛仔裤t恤衫梳着短发,眼睛不大却闪着青年人特有的顽皮光芒,戴着的蓝色美瞳引得孟晓梵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袁明皓给她们做了介绍,告诉安冉,孟律师是个十分有经验的律师,让她跟孟晓梵好好学习。
“你眼睛是蓝的你知道吗?”
安冉觉得孟晓梵问的这句话着实的土,脸上露出了点儿不屑:“我还有别的颜色的,您想看吗?”
孟晓梵十分好奇地看着她:“换个橘黄色的让我看看?”
安冉一愣,很快明白了孟晓梵的意思:“孟大姐,您不乐意我带这个吧?我可真没地儿找橘黄色的戴给您看。要是您不乐意我戴,我明天换个黑的。”
“这个和你叫我孟大姐相比,我宁可你带这个。”
安冉又是一愣,居然呵呵地笑起来:“我可见识到什么叫有经验的律师了,说话都拐着弯地说。”
“你在学校也管你们老师叫大姐啊?”
“我们老师是阿姨,要不就是大叔大婶的,你比他们看着年轻。”
“哦……那你学校老师是不是都叫你‘大侄女’?那我叫你什么,大妹子?”
“您叫我安冉就行。”
“那你叫我孟老师或者孟律师。”
安冉哈哈地笑,声音很大:“孟老师,您这人说话还真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安冉都在跟着孟晓梵学习,看了很多案例,学习文件的书写,偶尔有来法律咨询的,她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孟晓梵觉得她除了说话有点儿二百五之外,其实她倒没什么大毛病,也是个勤快的孩子,还喜欢问问题。
几天下来安冉倒像是越来越喜欢孟晓梵了。
“孟律师我总觉得你跟其他律师有些不一样。”
“这点儿倒没那么明显,就是觉得您不是个刻板的人,有时候还真挺想叫你姐姐的。你让我写这东西能不能别对我要求那么认真啊?反正也只是练习用的,又不是真装卷用。”
“少给我下套,你以为夸我两句我就晕啦?告诉你一个字,no;两个字,不行;三个字,少废话!”
安冉又坐在那儿嘎嘎地笑起来:“孟老师,没有您这么跟学生说话的,您得说你是为我们好,现在打好基础是为了将来。您看您刚才说的那几个字噢,哪有老师的样子啊?”
“我看你心里比我都明白。”
孟晓梵也不讨厌安冉,觉得跟这样的小孩说话反倒不用掺着掖着,直来直去的,安冉喜欢,自己也觉得省事。
周五孟晓梵到律所的时候发现安冉比她到得还早,一个人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茶几上摊着一堆擦过眼泪的卫生纸。孟晓梵进来的时候她也毫不理会。
孟晓梵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最后这三个字一出,安冉从呜呜地哭变成嚎啕大哭了,吓得孟晓梵赶快把办公室的门关死。
“孟律师,你怎么这么无情啊?不安慰我,一来就往我伤口上撒盐!”
“真失恋了?”孟晓梵搬了个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来。
安冉又再次掀起哭的浪潮:“你还说!你还说!”
“得,我不说了!那你这是怎么了?和某位男同学的革命友情中断了?”
安冉终于不在嚎啕了,她支撑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是断了,他跟别的女同学建立了十分深厚的革命友情,被我在学校那个革命的电影院里大无畏地拦截了,结果我就被迫从革命感情的战场上被清扫出来了。”
孟晓梵忍着想乐的冲动坐到办公桌旁,随手拿起个案卷翻看着。
安冉极力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端正了身体,拿着餐巾纸 自己红红的鼻头:“孟姐姐,你怎么也不好好安慰安慰我啊?”
“等你平静点儿。我怕我一说话你又开始哭。你今天心情这么不好,干吗还来所里啊?你可以打工电话,在宿舍里休息休息啊。”
“我才不愿意留在学校里呢,看哪儿都是伤心地啊。万一我要在食堂碰见他们,忍不住上去抽他们怎么办啊?”
“好了,别哭了,中午我请你吃顿好的。”
“孟姐姐,你谈过恋爱没有?”
“我眼看着都快要三十的人了,你说呢?”
“好家伙,三十了还没嫁出去,你得被男人中断过多少次革命友谊啊?要不说这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呢!”
“我中午不请了!”孟晓梵没好气地白了安冉一眼,“你失恋就失恋,你非拉别人当垫背的干吗?”
安冉偶尔还抽泣上一两声:“我也是想以你为戒,别我到了你这把年纪落得跟你一样的下场。”
孟晓梵觉得自己光用鼻子出气都不够了,她狠狠地瞪了安冉一眼:“中午你请啊!”
“我有时候真相不明白这男的,你说我怎么不好了?凭什么我还喜欢你呢,你就可以不喜欢我了?凭什么?也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说跟别人好就跟别人好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理由最简单明了,可以不让你有任何留恋和遗憾地分开,也是最容易放下的一个理由。如果是个特别容易变心的男的,我倒希望他快点变心,让我早点看清楚他,让他滚得远远的。如果不是,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爱我,可能我会想很久也想不明白。”
安冉想着孟晓梵的话,觉得有些似懂非懂,看着孟晓梵一脸回忆的表情,知道她可能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过了一会儿她轻咳了一声,孟晓梵缓过神来。
“那个……孟老师,我想了一下,中午还是您请啊,您挺有名一个律师了怎么能叫个学生请吃饭呢,这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啊。下午您不是还说要去跟个公司谈合同修改的事儿吗?带我去吧,我要把失恋的力量全部化为工作的动力。”
孟晓梵笑着摇了摇头:“实习生都这么有斗志,你可真进步了。”孟晓梵刚说完话,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一看,是林诚的电话。
林诚说他刚从北京到上海,孟晓梵的老妈委托他给晓梵带了一堆东西,刚好中午跟她见个面吃个饭。孟晓梵心里有些庆幸,觉得他来得很是时候。她挂了电话之后看着安冉:“咱俩中午都不用请了,中午有人请咱们吃饭。”
中午刚过,林诚就给孟晓梵打了个电话,车子已经停在楼下了。
孟晓梵收拾了包带着安冉一起下了楼,刚一下楼安冉就被楼下停着的那辆豪车吸引了,眼睛瞪得比原来大了两倍。
林诚开门从后座下来,满脸的不乐意:“我觉得我快成快递公司的了!”
孟晓梵一阵嘿嘿的笑:“有劳斯莱斯送快递的吗?”
“我上周末跟你哥打球,就多嘴说了句这周末来上海公干,结果回去你哥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妈有东西要带给你。都在后备箱呢,我打开给你看看。”
林诚一脸不情愿地叫司机把后备箱打开。孟晓梵一看,两床被子一床褥子,还包了三大包衣服,把这豪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我本来是要坐飞机来的,为这几个大包袱这几床被子才改坐的汽车,我容易嘛我。”
孟晓梵听了之后忙去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对他表示了感谢,说他一路上开车辛苦了。
“我呢,不感谢感谢我?”林诚斜瞄着孟晓梵。
“咱俩谁跟谁啊?孟晓梵拍了拍林诚的肩膀。
“赶紧把你这被子包袱的都拿走。”
“我拿哪儿去啊?”
“我管你拿哪儿去,反正我是送到了。”
“你让我抱着两床被子、一床褥子和仨包袱回律所去啊?你好人做到底呗,你一会儿吃完饭,干脆帮我把这些送回家去吧。我吃完饭还要去见个客户呢。”说完孟晓梵从兜里掏出个钥匙串来,摘下把钥匙递给林诚,“走的时候你把这个压在门口的地毯下面就行。”
林诚看了那钥匙一会儿,终于把它接了过来:“我怎么跟欠你的似的。”
孟晓梵嬉皮笑脸了一阵:“拜托啦,你这么大的老板别跟我这个小律师计较这些嘛。”
安冉在一旁不停地咳嗽,一声尖似一声,孟晓梵忽然意识到了,给林诚作了介绍:“这是我学生安冉,这是我哥们林诚。”
林诚撇了撇嘴:“是不是在我老家当老师当上瘾了,怎么跑上海来又弄了这么大一个学生啊?”
安冉小声地嘀咕着:“咱吃什么去啊?”
“随便吃点儿吧。”孟晓梵随口回应了一句。
“别随便啊!”安冉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很小但足够孟晓梵听见,“他开这车,随便吃这事儿合适吗?”
孟晓梵笑着看着她:“咱下午还有工作呢。”
安冉则是一脸委屈,“我失恋了啊!不该补补吗?”
孟晓梵转头看着林诚:“吃点儿好的,你请客。”
林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你一点都没你哥实诚,这是实话。”
(3)欠一个答案!
三个人吃完午饭,林诚看了眼手表:“你跟客户约的几点?”
“三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呢,去那边喝杯咖啡吧,一会儿我送你们过去。”林诚此刻的表情有些认真,他略带为难地看着安冉。
“我知道啦,我去那边逛逛。”安冉转头看若孟晓梵,“孟老师,你们说完话,给我打电话啊,顺道给我外带一大杯摩卡。”说完安冉就朝一旁的书店走去。
“你在上海待几天?” 孟晓梵和林诚坐在咖啡店里点了两杯饮料。
“只过这个周末。”林城筒短地回答她,“你真的决定在上海发展了?”
孟晓梵沉默着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这里的环境还不错,虽然律所不大,但是待遇也算合理了,而且还有个熟人可以相互照顾。”
“跟宇恒的合约又快到期了,我以前说过就算只是朋友我也是信任你的,结果你这丫头跑上海来了。公司倒是有业务要往上海发展,不过……”
“林诚,你不用为这种事情为难,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作为朋友我很感谢你在这种小事儿上还会考虑到我的感受。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每天要顾及的东西很多,这种事情不需要你这么费脑子。你现在是生意人,还是应该一切以公司为重,如果有一天福源在上海的业务多了,你可以再聘用我啊。”
林诚回给她一个微笑,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阵。
“其实,如果你觉得宇恒为你们服务很好的话,你也可以继续聘用宇恒当你们的顾问。”
林诚坐在她的对面长出了口气:“我冋老家给那个小学校剪彩的时候,站在台上竟然看见了你。当时我真觉得是一种天意,你跑出了北京转来转去,居然跑到我老家当上乡村教师了,居然还让我给碰到了。”
“是啊,其实我也没想到,出来好几个月了身体都好好的,居然到那个小村子的时候生病了。在小红家躺了一个多星期,她爸妈对我很好,那么照顾我。等我好了,一听说那儿的小孩子没上学是因为没老师,老师去城里打工了,村长说新老师来还要几个月呢, 所以我就突发奇想,干脆在那儿当起小学老师了。那几个月过得可真快乐啊!”
林诚无奈地地笑了笑:“快乐吗?你说快乐那就快乐吧。”
“记得以前你跟我说,有机会了让我去你老家看看那里的天,看看晚上的星星。你果然没骗我,那儿的星星很美,现在都在我记忆里。想到不开心的事儿就站在院子里,坐在土墙上望一会儿天,心情就会变好了。怪不得你说心里烦的时候就想回老家呢。”
“其实这个周末我来上海,还有一件事儿。”
孟晓梵眨着眼睛看着林诚。
林诚缓缓地把头转向窗外:“我是来相亲的,我父亲一个生意上朋友的女儿,他们家生意主要在上海。挺年轻的,25岁,我以前见过她一次,看着倒是挺朴实的,不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自己还有份工作,好像在个小学当老师。”
孟晓梵听了林诚的话,长舒了口气。
林诚转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我开始相亲,让你松了一口气?”
孟晓梵想出口否认又觉有些不妥当,不否认似乎也不合适,一时间她语塞了:“你 ……说要往上海转移业务是指这个事儿吗?”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跟你还有能再在一起的一天,在老家遇到你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就是那段日子我才真正体会到我们回不去从前了。”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真正爱韩翼。你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爸爸的案子里。那时候你哥跟我说你在办个大案子,整个人都变得傻乎乎的了,后来我才听说原来是韩翼父亲的案子。”
“在老家的那些日子里,我有空了常常去看你。你自己没发现吗?你话里话外几乎都在跟我说他,你向我解释他的那些经历,是想让我别再恨他了。其实我不恨他,我是嫉妒,还有点儿羡慕他了,的确,像你说的。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要失去那么多东西才能换他这种个性,我宁可像我这样简单。”
“我看你躲在那个村子里,我就知道韩翼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儿了,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从来就不觉得他懂爱情,可是你们还是相爱了。”
“那段时间我心里很矛盾,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这是我想看见的。可是我又不想看见他对你不好,因为就算是那样,你这样的人也不会在我面前抱怨半分的。”
孟晓梵侧头看着窗外,静静地听着林诚的话,脑子里想起了她跟韩翼相处的点点小事儿,脸上挂了笑容。
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脑子里也会不经意地闪现出那些画面来,她都会拼命地晃晃头想把那段事情忘记,可是下一次碰到什么,这些事儿又会浮现出来。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孟晓梵嘟囔了一句。
“你又开始替他说话了!”
孟晓梵本想解释说自己没有,自己只是在说事实,可是总有点儿越描越黑的意思。她选择了沉默,没再继续说下去。
“在爱情里总是被伤心也不是容易承受的事儿。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伤心地一个人跑出来,我猜你也不会全都告诉我的。从你生气离开北京到现在已经一年了,你心里是不是早就原凉他了?不然你干吗在我面前一直替他说好话?我巴不得你在我面前骂他两句,就跟以前你在我面前说他特孙子,特不是东西一样。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听着心里有多痛快!”
孟晓梵听着林诚的话咯咯地笑出声不,脑子却想着韩翼被自己气得大呼小叫的样子。
“我老妈最近风湿疼得厉害,其实她是个极能忍耐的女人,如今我们家的家境跟以前不同了,可是我老妈却开始抱怨了。她说有再多的钱都没用,她宁可用她那份家产换她个身体健康,要不换我早日成家。她说希望能在她骨头还没变形得太厉害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怕孙子孙女将来讨厌她,说自己的奶奶是个吓人的老妖怪。”
“我听着心里挺难受的,原来我的个人问题跟她的病一样让她那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这么说我竟然会想起韩翼,觉得能理解一点他的心理了。曾经一直觉得有了爱情我就什么幸福都有了,现在想可能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能理解他一点儿,我还是不赞同他对很多事情的做法。我真替自己高兴,我林诚还是林诚,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拥有爱情的权利。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再来问一句,我们以后真的只能是哥们了吗?”
孟晓梵坐在位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她在那个小村子里的几个月,林诚时常去看她,经常给她带些东西,都是孟老妈托他带过去的。那时候林诚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诂,孟晓梵也不是没认真考虑过。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半截上墙上想着自己的感情经历,想着自己可能会做的各种抉择,常常看着那迷人的星空发呆。被冷风吹醒的时候最先干的一件事儿就是破口大骂:“韩翼,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以为老娘没人要了?!”
林诚这次的表情更认真了,孟晓梵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敷衍着拒绝谈感情的事儿。
“感情的事情真是不好说,很多时候感觉在心里面过去了就过去了,因为人和事情都变了。其实说白了我们俩从一开始不就是哥们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还没过去?如果你们再不会遇到了呢?你就这么一直等?等到什么时候?”林诚的问题又再次袭来。
“我也想结婚,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我哥哥的孩子都快一岁了,胖嘟嘟的特别可爱。现在我真挺羡慕李茹的,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都是她在羡慕我,她说她长得就像狐狸精,常常跟我说你知道一个狐狸精想好好谈恋爱有多难吗?她说她羡慕我长得像个良家妇女,吋是现在她跟孟晓磊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幸福,我特别羡慕她。不管感情的事儿怎么变,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相信爱的女人,我欠这份爱情一个答案,我想找到这个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然怎么都觉得不甘心!或者有一天疲倦得不想找了,我就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向你学习,相亲去。”
林诚“切” 了一声,觉得孟晓梵说话总是能从正题扯向很远:“行,我知道了,我就是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不要就算了。”林诚说完话低头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去见客户。”
“好,我去给小朋友外带咖啡。”
4)我猜你暗恋他!
孟晓梵带着安冉见完了客户一起坐地铁回家,安冉一脸的好奇:“今天坐劳斯莱斯给你送快递的帅哥大老板,不会跟您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孟晓梵白了安冉一眼:“没有。”
安冉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说嘛,世道也不能乱成这样。”
孟晓梵转头瞪着她:“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好歹我是你老师,好赖话我听得出来。”
“孟老师。”安冉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您跟他是什么关系啊?”
“你又不哭了?早上还在我办公室里哭得有出来的气没进去的气呢。”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嘛!”
“切!”孟晓梵觉得安冉的话很好笑,“他是我一个好朋友,他跟我哥也是好朋友。我们是哥们!”
“孟老师,我说你这也年纪一大把了,你怎么不努努力把他勾搭过来啊?这男人看着挺优的。”
“我勾搭提了吗?真让我勾搭成了,那世道不是乱了?”
”也是,廉颇老矣啊!”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的,这要是碰到别的律师,明天就得把你退实习了,真是的。”孟晓梵笑着摇了摇头。
“您不是别的律师啊,我说了,您就像我姐姐。”
独自一个人在外生活,碰到安冉这么个小姑娘,让她觉得过得有些刻板的生活又增添了话多活力。“孟律师,你一会儿回家干吗啊?”安冉一脸认真地看着孟晓梵。
孟晓梵想了一下:“先休息会儿,做点儿饭吃,看会儿电视,看会儿案卷,然后睡觉。”
“您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才不无聊啊?”
“你可以请我去你家,然后你做饭我陪你吃,我可以陪你看会儿电视,我也可以陪你看会儿案卷,然后你可以给我在您家找一地儿,我哪儿都能睡,地板都行。”
“干吗不回学校?”
“想来想去还是怕见到他们。”
“躲什么呢?”
“这不是人的一种正当防卫的心态吗?怕自己太生气太激动,做出不理智的事儿,说出不理智的话,将来后悔。我平静个一两天可能就好点儿吧。当然了,您家晚上要是去男人,我就不去了,怕影响你们,不过我看这种可能性极小。”
“你说话那么没大没小的,我凭什么那么待见你啊?我还把你请我们家去讽刺我啊?”、
安冉一脸愁苦:“孟老师,你别跟我这么计较嘛,用律所其他律师的话,我就是个口无遮拦有点儿二百五的小屁孩,你这么有名的律师跟我一般见识干吗啊?您就当同情一个感情里受到伤害的小女生行不行啊?”
孟晓梵不再跟她争辩,想了一下,轻声地说了句:“晚上你刷碗啊。”
安冉开心地学着军人敬礼的样子来了句:“是!”
因为安冉的到来,孟晓梵还特意多做了两个菜,觉得她这样的年轻女孩饭量应该不小。
“其实我晚上都不吃晚饭的,我在减肥。”安冉一边往嘴里猛塞着吃的,一边嘟囔着,“可是我今天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今天特例。不过说真的,孟老师您做的饭还真挺好吃的,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您是不是特意学过啊?”
“没有,以前的时候看别人做。”
“看谁啊?您老妈啊?”
“不是。”
“也是,谁跑厨房看自己老妈做饭啊?不会是您男朋友吧?”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还真让我说中了?”安冉捂着嘴笑,“碰到新好男人啦?还会做饭啊,家庭妇男?”
“你这孩子又开始了是不是?别以为我多宅心仁厚啊,不爽了我可把你轰出去。”
安冉撇了撇嘴,不敢再顺着说了,跟孟晓梵说好话:“您男朋友做饭肯定没您好吃,您已经完全超越他了。”
“他比我做得好吃一百倍。”孟晓梵吃完饭放了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心里有一阵疼痛,表情却很平静。
安冉再二百五也能看出孟晓梵的变化,平时这个孟姐姐一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地跟她打成一片的样子,此刻却是正儿八经,看着平静其实像是在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对不起啊,孟老师,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伤心亊了?”
“没有!”安冉的话刚说完,孟晓梵就已经矢口否认了。
安冉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孟晓梵:“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您也知道我这人就这样,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您和男朋友的事儿早就是过去式了呢。”
“好了。”孟晓梵听着安冉的话轻皱了眉头。
安冉紧闭了嘴巴,转了下眼睛:“孟律师,您别这么放心里过不去了,一个厨师分就分了吧。”
“厨师?”孟晓梵好奇地看着她。
“啊!您不是说他做饭比您做得好吃一百倍吗,我想了想也只能是厨师了。”
“切!”孟晓梵的脸上挂了点淡淡的笑,她站起来向客厅走,“厨师怎么了?家庭妇男怎么了?吃完了把碗刷干净啊,我一会儿检查厨房。”
孟晓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安冉收拾完厨房在她面前四处蹓跶。
“你干吗?”孟晓梵抬着眼皮看她。
“我想用用电脑行吗?”
“我电脑上没游戏。”
“我不是玩游戏,今天北京那边肯定又传新的了,我都好几期没看了,心里毛毛的,特想看。”
“什么东西?”
“法庭案例啊。”
“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学习的。”
孟晓梵坐在那儿犹豫,电脑甩存着很多重要的案件资料,随便拿给旁人看似乎是个职业操守问题,这种习惯是她在宇恒的时候留下的。
“拜托,拜托啦,要不您在边儿上看着,我不乱碰您电脑。”
孟晓梵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安冉显得有些兴奋,搬着孟晓梵的笔记本电脑在客厅坐下,没一会儿就连上网找到了她想要看的视频。她把孟晓梵家藏的零食都翻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边吃边看,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学习,完全像是在看一个娱乐电影。
“孟律师,你快来看啊,看完了你就心情好了,保证您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孟晓梵带着点儿好奇心蹭了过去,看着电脑。视频里的确是个庭审纪实的案例,这还真让孟晓梵吃惊了一下。视频里法官正在说话,安冉嘀咕着:“到了,到了,到了啊。”
法官说完是辩方律师发言,安冉兴奋地直拍桌子:“我偶像,我偶像!”
视频里的人是韩翼,冷峻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却是压制不住的气势如虹。 “帅吧,帅吧!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安冉继续兴奋着。
孟晓梵看着视频里的男人轻声说了句:“当律师的都知道吧?”
安冉像是找到知音一样:“我超迷他,我们好多同学也迷他,我们还有后援会呢。”
“什么玩意儿?”
“后援会,就是不管他干什么我们都支持。”
“脾气臭,逮谁骂谁;自大又自傲看谁都不顺眼;超级无敌冷场王,连牌都不会打;唱歌难听得能把人逼疯。这种人你也喜欢?”
安冉愣愣地看着孟晓梵,突然嘿嘿地笑上了:“听着可真够有个性的,您说的是他吗?您还挺了解他的。”
“我是从宇恒出来的。”
“真的?那你说的都是真的啦?我马上去论坛里发布去,哈哈,他们可没我知道得多。”
“別犯病了啊。”孟晓梵伸手按住了安冉,“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是要学习吗?你这态度是在学习吗?怎么看着像追星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这视频是北京那边发的,那边也有后援会的。你看看视频下面的留言的都是什么,谁提案件了?”
安冉拖动着视频页面,孟晓梵探头看了看,下面的回复基本都是:韩律师好帅啊!我们超爱你!韩律师是最棒的!打垮他们!我们永远支持你!
“真的,你有空看看他在法庭上的表现,感觉就像是四十度的酷暑,突然给你来了一杯冰镇可乐,从头爽到脚。你快看,你快看他这表情,多有男人味啊!”
孟晓梵接不上话,只是斜着眼睛看着安冉。
“孟律师,您说他老婆得多幸福,把这男人放家里看两眼,我看每天不吃饭都饱了吧?”
“他没老婆!”孟晓梵这句话音还没落,安冉的尖叫声就传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我的天啊,我要去论坛发布!”
孟晓梵被她喊得心跳都加速了,她揉了揉耳朵:“你小点儿声,邻居还以为这屋正杀人呢。”
“这么大个喜讯,我怎么能忍得住呢!”
“别发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也许这一年他又有老婆了呢。”
“什么意思?”
“我离开宇恒都一年多了,他的近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安冉把屏幕里的视频定了格,正好是韩翼的一个近景。她伸着手 着屏幕上韩翼的脸,用十分柔和的表情说了句:“等我哦。”把一旁的孟晓梵都给看乐了。
“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案件吗?”
安冉变得支支吾吾的:“好像……”
“好像?!这教学视频有什么意义?这么半天你就盯着他脸看了吧?”
“哎哟,孟律师,你平时挺活泼开朗一人,怎么一说工作这么认真啊。这不是下班时间吗?再说了,我这是一个正常女性,对于一个夺人眼球的男人的正常反应啊。你怎么没反应啊?不会是岁数大了,荷尔蒙减退了吧?”
“安冉你麻利儿地滚回学校去,明天我就让袁明皓给你找个新老师。”
安冉 嘴拉着孟晓梵的手一直晃:“孟老师,您不要这么打击报复嘛。您就当我是一个缺心眼儿不行吗?”
“我干吗还拿你当啊,这不是一直都是吗?”
安冉闭了嘴巴不敢再反驳了,她怕孟晓梵一生气真把她轰出去。
孟晓梵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安冉合上电脑屁颠屁颠地坐在她旁边。
“给我说说韩翼呗?”
“说什么?”
“就随便说说,比如他多高?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家里有几口人?”
孟晓梵转头看着安冉:“他一嘴都是假牙,中午吃完饭他就把假牙摘下来站在水池子边儿拿牙刷刷。头发也是假的,开会的时候总是把头套摘下来放在桌子边上,告诉我们他太热,得晾一会儿脑袋。”
“你胡说!”安冉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长那么帅怎么可能是假牙假头套?”
“法律规定长得帅的人就不能是假牙假头套啦?”
“你别想诋毁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安冉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生气了。
孟晓梵看着她咯咯地笑,就跟取得了大胜利似的。
“孟老师,我发现了有时候你也真幼稚,气着我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孟晓梵一时还是忍不住笑:“我还真挺高兴的,你问我那一堆问题你说我怎么回答?我也只好发挥点儿想象力了。”
“我高度怀疑,你在宇恒的时候肯定在暗恋他,得不到他的人你就说他的坏话!可是你越这样说,他在我心里越髙大!”
孟晓梵看着安冉的认真样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还真让你说对了,那怎么样?你现在心里好受点没有?”
“这还差不多。”安冉终于平静下来,又坐到沙发上。
“你还想问什么问题?”
“不问了,问了估计你也说不出好话来。”
(5)再相见!
安冉在孟晓梵家住了一次,像是一下变得跟她更亲近了。平时见到她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袁明皓看见了都打趣地说:“就知道你能治她。”
孟晓梵这两天一直在准备专利权的案子,上海的一家公司要告北京的一家公司在专利期没过的时候就擅自使用了他们的专利生产了产品。孟晓梵看来看去,中间都涉及了第三家公司的问题,只是双方都跟第三家公司有合作关系,所以都没有指出第三家公司的责任来。
孟晓梵觉得这种官司真闹上法庭争取民事赔偿估计又是个耗费时间的案子,要是调解阶段就能把事情摆平就轻松了。她在见对方的代表律师之前征询了委托人的意见。
起初上海的公司非要坚持斗争到底,孟晓梵看了下专利时间,还有几个月马上就要到期了,她建议委托人尽量以最快的方式解决案件,她有些担心专利期过了以后会有大量的同类产品被生产,市场价格也会大幅度下调,可能会对专利价值做出不利的估评。
上海的公司觉得孟晓梵说得也很有道理,起初愤怒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也开始考虑实际的利益问题。最后他们接受了孟晓梵的建议,希望在获得满意赔偿的情况下尽快结束案件。
双方协调的日期被定在周五的上午十点,双方委托人都不出席,只有代表律师见面。上海公司索赔的民事赔偿金额在三十万左右,事实上并不算很多。
袁明皓把案子交袷孟晓梵之后就不再过问了,总是跟她说我对你放心,我对你很放心。孟晓梵对案子也很重视,不论怎么说,这也是她在新律所里办的第一个大案子,她自己在各方面都做了万全的准备,希望能尽快地解决纠纷,还能达到让委托人满意的结果。
“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乱说话,我就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做笔记。”安冉央求着孟晓梵。
孟晓梵侧头看着她:“其实哪儿也不用去,就在咱们所会议室一起谈事情。”
“就是想去长长见识,这不是机会难得吗?万一将来我去宇恒工作呢,这不是有机会又碰到个熟人吗?”
“你想去宇恒工作啊?”
“当然想了,可以和我的真爱离得那么近!”安冉满脸的向往。
“你看你这样子,简直就是心术不正的标准表情。”
“我现在就把我表情弄正了,真的,我是去学习的,孟老师你不要磨灭一个年轻人向学的热情啊。”
“行了,我知道了。”孟晓梵打断了安冉,“去了老老实实地坐着,別乱说话,明白?”
安冉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孟晓梵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早上八点半,孟晓梵接到了陆可的电话。再次听见陆可的声音,孟晓梵心里多少带了点儿激动,想起了她和陆可一起当助理的日子。中午一起穿胡同去各个小吃店吃午餐,一起骂所里的律师,一起拿韩翼开玩笑,那些事情好像就似昨天发生的一样。
电话里陆可的声音比从前多了沉稳,她的声调上扬,听见孟晓梵的声音,情绪也有了波动。陆可只说他们的飞机已经降落了,又仔细询问了一遍华美的准确地址,然后就一直重复着见面谈见面谈的话,匆匆地把电话挂断了。
九点半,孟晓梵带齐了各种资料,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安冉也坐在一旁,往笔记本上写着东西。
孟晓梵低着头翻看着案卷,眼前不时闪过曾经的许多场景,许多人和许多事儿的,可是最后都定格在那个人的脸上。孟晓梵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一直想起他来。
门外有一些躁动的声音,透过模糊的玻璃幕墙可以看见有许多人在走动。安冉像是沉不住气的孩子,不停地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其实明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外面怎么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怎么好像有些人在向外走啊?”
说完了话安冉站起来了:“孟老师我去外面看看吧?别出了什么事儿,咱俩还傻乎乎地坐在这,跑都跑不了。”
安冉起初站在门口安静地左顾右盼,短短的两分钟后她的表情变得痴呆。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捂着嘴,在门口开始跳跃,激动的叫声被她压在嗓子中,怕声音太大穿透整个律所。
她转头看着孟晓梵,一只手指着外面,另一个只手还在极力地捂着自己的嘴,表情很是激动。从头到尾没说出一句话来,就朝外头跑出去了。
孟晓梵对安冉某些小女孩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却觉得她异乎寻常。她起身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向外望去。
律所的三个核心合伙人正在不远处跟一个男人攀谈着。孟晓梵看见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了,心跳变得很快,一时间分不淸楚这是一个幻象还是事实。
韩翼一如既往的英俊挺拔、气质出众,沉稳自信是他带进这里的第一大信息。
“真没想到韩律师这么忙会为了这个案子亲自来上海,真是太难得了。一会儿办完事情我做东,咱们一起聚聚。”其中一个核心合伙人跟韩翼寒暄。
韩翼微笑地看着袁明皓:“好久不见啊,袁律师。”
袁明皓也礼貌地微笑着跟韩興翼握手,两个人看起来倒真像是久未见面的故人。
“晓梵!”陆可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孟晓梵,开心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空气像是一下子被凝结住了,韩翼的笑容收了起来,转头看着孟晓梵。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胸口起伏变大了,只是一切都在无声之中。
孟晓梵也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大厅里渐渐安静了。过了许久,韩翼上扬了嘴角,给了孟晓梵一个微笑,孟哓梵依然直视着他,对他的笑容毫无反应。
“韩律师,韩律师,韩翼!”袁明皓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僵持。
韩翼发现自己还在紧握着袁明皓的手,他赶忙松开了,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安冉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似乎想要干些什么,刚才的场景却让她如坠迷雾。她看了看韩翼又看了看孟晓梵,一点点地蹭回到孟晓梵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问到:“他怎么了?” 孟晓梵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丢了句:“我怎么知道?”转身走回会议室坐下了。她极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怕控制不住自己,让眼泪轻易地掉下来。
她设想过很多次和他再相遇的场景,想着用什么样的态度,才能表现得豁达又满不在乎,让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没有他也依然是那个自强不息的新女性。
可是设想的一切在见到他的时候都瞬间瓦解了,有那么一秒钟她差点就想冲过去直接拽着他的领子骂他:“韩翼,你个王八蛋,你可终于出现了!”
律所的三个合伙人陪着韩翼一起进了会议室,陆可一走进来就开心地拥抱了孟晓梵:“晓梵,你这死丫头,不声不响地就跑上海来了。我还真挺想你的,律所里的同事也都挺想你的。”
孟晓梵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朝陆可笑了笑:“其实我也挺想你的。”
韩翼还在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地说:“好久不见。”
“很久吗?”不假思索又略带挑衅的话,孟晓梵几乎脱口而出。
她对自己的回签很满意,韩翼的表情闪过了儿秒钟的小尴尬,这让孟晓梵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至少她觉得,比她曾经想象的再见到韩翼先二话不说地臭揍他一顿要仁慈得多了。
“韩律师,您好!我叫安冉,是法律学院大四的学生。我特别崇拜您,今天见到您我特别激动,我们好多同学也都挺崇拜您的,我们还专门为您建了后援会呢。我的目标就是有一天去您的律所工作,您看我有戏吗?”
“安冉!”孟晓梵斥责的声音很大,此刻的安冉似乎比她还失控。
安冉一连串的自我介绍让孟晓梵觉得有些尴尬,她略有难色地看着韩翼轻声解释着:“她是我带的实习生。”
“哦。”韩翼看着她点了点头,十分温和地转头看向安冉。“如果你想来我们当然欢迎,不过你得跟孟老师多多学习。如果你的工作能像她一样认真,我们宇恒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安冉激动地捂着嘴巴又要开始跳跃了,还没跳起来就被孟晓梵一把按住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安冉依然难掩澎湃的情绪:“韩律师,真没想到,您为人这么好,这么随和,跟别人说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安冉说完话不由自主地看了孟晓梵一眼。孟晓梵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的行为已经不受大脑支配了。但是她这种下意识的略带点责备的目光,像是自己曾经说了多少韩冀的坏话似的。
“韩律师,你看我们没想过你会来,我们听说是陆律师在办这个案子。要不这样吧,我们也留一个合伙人在这儿一起商议这个案子。”
“不不不,这个案子确实是陆律师在办。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来上海的,不是主要为这个案子。”
韩翼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他想保持礼貌,却总是忍不住盯着孟晓梵看,时间久了大家都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当然大家不包括安冉,她现在的眼睛里只有韩翼,看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孟晓梵也感受到了他这种目光,她尽量保持回避,避免看见韩翼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韩律师跟陆律师得公干了。这样,晚上吧,晚上我袁明皓做东,请韩律师跟陆律师一起好吧,咱们都去都去啊。”
“也带我吗,带我吗?带我一个吧,袁律师求你了,叔叔带我吧?”安冉又开始要沸腾了。
老安和袁明皓并没有马上接她的话,安冉显得有些急躁:“那我晚上去婶子那儿蹭饭啦?”
“别去了,你也一起来吧。”老安先松了口。
袁明皓心里是不愿意带这个口无遮栏的小女孩的,只是刚才她夸了韩翼一通为人好又随和,自己要一下说出拒绝的话倒显得他刻薄了,迟疑了一下说了句:“那你也一起吧。”
“耶!”安冉开心地笑出声来。
三个核心合伙人退出了会议室,韩翼、陆可、孟晓梵和安冉纷纷坐在了会议桌旁。安冉依然激动,腿一直颤抖冻着,一脸喜气地看着韩翼:“韩律师,我毕业了去您的律所是不是也需要面试啊?”
孟晓梵长出了口气,转头看着安冉:“我们现在在工作,如果你觉得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和嘴巴,我建议你先出去。”
安冉使劲儿摆手:“我能控制,相信我,真的。”安冉像是拉拉锁一样在自己的嘴上拉了一下,示意自己绝不再说话了。
孟晓梵转过头来的时候和韩翼的目光相对了。韩翼看着孟晓梵。嘴角带着柔和的微笑。
孟晓梵低着头不再看他,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按着她准备好的条目开始陈述。陆可坐在对面拿着本子记录着。
会议桌上呈现的场景极其怪异,似乎只有她和陆可是来真正工作的。安冉时不时地偷瞄上韩翼两眼,然后低着头偷笑,在笔记本上不停地画着圈。韩翼则始终陷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看着孟晓梵,表情都像是凝固了。
孟晓梵被韩翼看得浑身不自在,有几次差一点儿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很想问问他:“你到底在看什么?別把办公气氛搞得这么怪异。”
孟晓梵从陆可的话中听出北京的公司也希望可以在调解阶段把纠纷解决掉,并不想真的闹上法庭,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第一,停止继续生产侵权的相关产品;第二,向上海xx公司做出公开道歉;第三,赔偿侵权产生的一系列损失三十五万元。”
“我们并不认为北京xx公司侵犯了上海公司的专利权。北京公司的产品和上海公司的专利产品有着质的区别,功能属性都属于北京xx公司独立研发的。我们不存在任何侵权行为。”
“我们都不是科技技术方面的专家,我们都只是法律工作者,既然代表了不同的委托人坐在这里,谈事情至少要拿出诚意来,事情才能商量。如果是这种谈法,可能不会什么进展,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在法庭上见,请法官指派专家组来鉴定到底有没有侵犯专利。”
陆可轻皱了眉头思考,一时没有冋答孟晓梵提出的问题。虽然她跟孟晓梵在宇恒的时候是好朋友也是好同事,不过她心里淸楚对于工作孟晓梵是丝毫不会马虎的。
陆可侧头看了韩翼一眼,想要征询他的意见,发现韩翼就像是一个沉迷音乐的人在台下欣赏一场音乐会,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眼神里都是赞许。
韩翼此刻的状态让陆可更多了些顾虑。韩翼是自己的领导,和自己对垒的律师又曾经是领导心爱的女人,看着韩翼一脸沉醉的样子,也许现在还一样是。
”主任?”陆可小声试探性地喊了韩翼。
韩翼保持将他的状态没有异动。公议室的气氛更怪异了,安冉都不自觉地顺着韩翼的目光看着孟晓梵,实在不能接受心目中的偶像怎么能在工作中像犯了花痴病一样。
“韩律师?”陆可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6)向他多学习!
韩翼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起来,他意识到刚刚有些失态了。
只是这种状态自己无法控制,眼前的女人就是他想念了很久的那个人,他几乎沉迷在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中。
眼前是孟晓梵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他又想起了她在当助理的时候。脑子里是他们私下相处的那些快乐片段,几乎每一个场景都能让他笑出来,他已经太久没笑了。
把私人的情绪带进工作中,这不是他的风格。可是他心里淸楚,如果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不经意间就把他改变了,那就是眼前的女人。他曾经很抗拒这种状况的出现,到后来却不得不接受。
现在他只想跟自已说,我想变成她希望的任何人,只要她喜欢,她原谅我,她回到我身边。
韩翼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很沉稳,语气完全是个久经沙场的律界老手:“上海xx公司将专利产品授权于北京的另一家公司cc生产,他们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北京cc公司和我的委托人是新的合作伙伴。他们在合作新产品的时候,只是在原有产品上加了附属功能,而新的附属功能是由我委托人公司独立研发的,并不是上海公司的专利技术。虽然在产品上打了两家共同推出的联合商标,并不能说明我的委托人也利用了上海xx公司的专利技术生产新产品。”
“我们并不是害怕上法庭找专家做技术鉴定,但是无论怎么样都会牵扯到北京的另一家公司,也就是cc公司。孟律师可以跟你委托人再沟通一下,也许这会和你委托人的意见不符,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抱着这种态度,你觉得还满意吗?”
孟晓梵看着韩翼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觉得那个曾经熟悉并深爱的男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总是会流露出属于他的沉稳、睿智和那些不可阻挡的气势,喜欢突然间让他的对手变得无措。
安冉被韩翼突现的状态弄得心潮澎湃,一下子找到了视频里常常看到的那个人。现在的韩翼才是她脑子里的样子,而不是只会坐在那看着对方女律师一直笑,像个沉迷女色的小青年。此刻听着韩翼不容置疑的语气,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安冉差点忍不住要鼓起掌来。她转头看着孟晓梵,隐约觉得她有些发愣。
“孟律师,加油!现在该我方陈述观点了,不能现在就败下来吧?怎么也得再顶几轮啊!”安冉几乎是咬着牙在孟晓梵的耳边小声嘀咕,孟晓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
在调解前孟晓梵和自己的委托人沟通过,也的确提到过北京cc公司。上海公司考虑再三还是不愿意将cc公司扯进案件,因为他们可能要进行一项新的合作。被告公司虽然并没有直接生产专利产品,但是他们的技术发明只是一个增益技术,并不能独立成为商品,所以他们还是变相利用了上海公司的专利技术在赚取利益。
—次调解想解决问题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不过双方都在逐步地放宽底线,只是看谁最先到达委托人划的那条不可跨越的界限。双方在赔偿金额上僵持不下,孟晓梵预感已经到了再次征询委托人意见的时候了,她不由自主地长喘了口气。
“你累了吧?”韩翼轻声问,语气里都是温柔。
韩翼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孟晓梵看着陆可,陆可只是瞪着圆圆的眼睛转了两圈,轻撇了下嘴。
“其实是我累了,我们可能都需要跟各自的委托人再沟通了。”韩翼及时化解了眼前的状况,“不如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
孟晓梵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陆可也开始收拾东西,屋内的气氛随之轻松了。
“你在上海待多久啊?”孟晓梵看着陆可随口问。
“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急啊?还说带你去上海转转呢,像咱们以前那样带你去吃上海的小吃。”孟晓梵说完,和陆可两个人呵呵地笑起来。
”我不走,你带我去吧?”韩翼忍不住插话了。孟晓梵和陆可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被韩翼的话弄得一下僵住了。
“我带您去吧,韩律师?”安冉急切中又带着喜悦,“孟律师来上海才两个月,我都在上海待三年了,我可比她熟多了。”
韩翼看着安冉犹豫了一阵:“其实我这个人也不是特别爱吃小吃,我基本上只吃正餐。” 陆可差点笑出来,她从来没看到韩翼如此窘迫过,上赶着想跟孟晓梵套近乎,却被个不知道状况的小丫头跑出来搅局。
“晓梵,我结婚了!”陆可满脸幸福地晃着自己的无名指,她的手指上有一颗硕大的钻戒。其实他们在谈案子的时候,陆可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摸下自己的戒指,孟晓梵早就注意到了。
“你这戒指好漂亮啊!看来你老公挺疼你的。”
“还行吧。”陆可洋洋得意起来。
“这石头可真不小,你老公应该很有钱吧?”安冉也加入到讨论戒指的队伍里。
“也不是很有钱,不过我们俩都觉得这辈子就对方了,不打算换了。戒指总是要买个像样点儿的,将来也能拿出来在我孩子面前炫耀一下啊。”女人们一讨论起这些事情来什么都不能阻挡,如果是以前,估计韩翼早就起身走出会议室了,此刻却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三个女人在那里叽叽喳喳。
“陆可,真的恭喜你!”孟晓梵说出这句话心里有很多感触。一晃自己已经三十岁了,陆可曾经对自已的羡慕如今变成了自己对她的。
“我差不多半年以后才要办婚礼呢,你会来参加吗?”
“你邀请我的话,我当然会去。”
“我很诚心地邀请你啊。”
“其实你们这种请法没意义,形式太陈旧了!孟老师你想,陆老师结婚的时候你随分子,可是等你结婚的时候她还得再随你,这钱转了一大圈又回来了。当然不知道陆老师会不会多随你,反正要是我,我不多随,别人给我多少我给她多少。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让陆老师一下就赚到了,主要孟老师结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连个像样的男朋友都没有!”
“安冉,你这满嘴跑火车的臭孩子,我要不是看着老安的面子我早揍你了。”
安冉的嘴撇得跟八万似的:“有时候我就是觉得跟你们有代沟,总是不让人说实活,这其实只是我一种真诚的体现!”
“咱们之间没代沟,心里都平坦着呢。你再不好好管管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哪个像样的律所也不敢要你。”
“孟老师您怎么这么说话啊?我可不爱听,听着像咒我。”
“我可没咒你,我这是一种真诚的体现。”
韩翼笑出声来,边笑边摇头。孟晓梵看着他大笑的样子更来气了,收拾了包就往会议室外走,韩翼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生气了?”
孟晓梵错愕地看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快松开!”声音很小,神情有些慌张。
韩翼赶忙松开了手:“她还是个小孩儿嘛,口无遮栏是他们的特点,韩峥以前也这样,你不记得了?”
“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一了。”安冉急于澄清。
韩翼转过头来看着她:“其实孟律师说得对,法律工作者说的每一句话都常常被别人当作是法律的依据,语言上是要注意的。”
韩翼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说教,倒像是在跟一个晚辈讨论问题。此时安冉乐开了花一样,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四个人离开了会议室,袁明皓他们接到了通知都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叫我助理先送你们回宾馆休息,晚上我已经订了饭店了,回头我再叫他去接你和陆律师,你看怎么样,韩律师?”
韩翼只是笑,没同意也没拒绝,他转头看着孟晓梵,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孟律师,一会儿有事情要办,您先休息好好捋捋思路,这没几个小时就又见到了。”
孟晓梵狠狠地白了袁明皓一眼,知道他话里有话。
韩翼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和陆可先离开律所了。
“他怎么跟变了一人似的?”袁明皓站在孟晓梵身旁看着韩翼的背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有,还是他!”
“那你说是就是呗,你肯定比我了解他。”
“工作的时候!”
“那他这道行又深了,快赶上我了。”
“切!”
“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啊?”
“没有,我哪敢啊?你现在是我老板。晚上的饭局我不太想去,有点儿累,想回家休息。”
“孟晓梵,全地球人都知道韩翼干吗跑上海来,哦,不包括安冉啊。我刚一出会议室大门,老安和老邹就跟我说,韩翼是来找孟律师的吧?你听听,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不去,那我干脆连饭都别请了。”
“那也行,你还省钱了呢。”
“我不用你替我省,律所报销,老安老邹都同意的。孟晓梵,咱好歹是一个首都出来的女性,咱大器点儿行吗?”
“我现在代表的是上海。”
“上海人民眼里也不揉沙子啊,你这么小家子气,上海人民能答应吗?你代表得了上海吗?你学学我,韩翼曾经亲口跟我说过,看见我就烦,你看看我现在表现得多不卑不亢啊!”
“其实我也挺烦你的。”
“要么说你们俩一家子呢!”
“袁明皓!”
“饭是要吃的,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嘛。宇恒的老板我们是要表示尊重的,毕竟人家是大律所,业内也很有名气,尽地主之谊我们也应该陪吃这顿饭的。宇恒去年光涉外案件就办了二十件,人家都走向国际化了,咱们得向人多学习!”
“行了,我知道了。”
(7)相聚!
饭店在上海很有名,需要提前好几天预定才能有位置,老安托了熟人才订到了一个较为豪华的包间。虽然华美跟宇恒在规模上差着几个级别,可是三个核心合伙人,特别是袁明皓,一点儿都不想在韩翼面前丢了面子。
韩翼换了套休闲的打扮。头发也从规规矩矩改成了随意,整个人显得随和了很多。孟晓梵不免多看了他两眼,想着他来上海公干一天居然还带了换洗的衣服。
“韩律师!”安冉的声音颤抖,表情充满了欣喜和崇拜,她掏出手机来看着韩翼,“您能跟我合个影吗?那教学网站上都是您穿衣服的照片,没有您不穿衣服的。”
韩翼微笑地看着她:“我估计哪个网站我都穿着衣服呢。”
安冉笑得像银铃一样:“您真幽默!我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我是说没有您穿休闲裝的照片。”
“安冉!”老安有点儿带怒,“你要不去家里找你婶子吧,別在这儿张嘴胡说。”
安冉撇了嘴,不情愿地把手机 兜里,低着头像是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没关系,等我们吃完饭可以合个影。”韩翼微笑着安慰了她一句。安冉一下子又开心了,把老安的话撇到脑后去了。
袁明皓探询地看了孟晓梵一眼,不知道韩翼是不是故意在这里装随和。
大家在餐桌旁就坐,心照不宣地把韩翼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孟晓梵,另一边安冉一屁股先坐下了,表情十分得意。几个人拿着菜谱来回推让着,最后老邹做主点菜了。
袁明皓看着陆可手上那显眼的钻戒半开玩笑地说:“哟,陆可,嫁出去啦?”
“是啊。”陆可开心地点着头,故意用戴着戒指的手抚了下头发。
“不容易,不容易啊,可喜可贺,一会儿得多喝两杯。”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啊?”
“嗬,这石头买得可不小,终于傍着大款了?”
“什么啊,胡说什么呢,把我形象都破坏了。”
“难道是遇到真爱了?”
“就是真爱呗!”
“那就更不容易了,一会儿怎么也得先干三杯。”
老安给韩翼递了根烟,韩翼朝他摆了摆手:“我不抽,谢谢。”
“不抽,不抽好啊,健康!不像我戒都戒不掉。韩律师咱们喝什么酒啊?红的白的?”
韩翼面有难色地笑着,他微微侧头看了孟晓梵一眼:“其实酒我现在也不喝了。不过今天难得碰到一起,那我喝点儿红酒吧。”
“您这生活习惯可真好,不抽烟不喝酒的。”
“想好好养养身体,主要是想过几年好日子了。”
“您这说话也太谦虚了,宇恒被您管理得生龙活虎,您正过着我们羡慕的好日子,这客户都一拨一拨往宇恒涌吧?我们一直盼着能过得像您一样呢。”
“其实我确实是不太适合抽烟饮酒,我有哮喘,别人早就建议我把酒戒了。”
“是吗?是不是你这两年工作太累了,得病了?”袁明皓一脸的惊奇。
“小时候就有的毛病,岁数大了好多了,不怎么犯了。”
“在宇恒的时候都没听人提过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韩翼又忍不住看了孟晓梵一眼:“孟律师知道。”
“哦。”袁明皓点着头,“她是应该知道。”
“啊?真可怜!”安冉插了嘴,侧头看着韩翼,像是在看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孟晓梵带着点不满的情绪瞪了安冉一眼,安冉似乎一点儿都没感受到,还是副同情的表情。孟晓梵知道韩翼最讨厌别人如此看他,只是现在韩翼似乎不那么在意了,可是自己却不情愿了。
菜很快摆了一桌子,几个律师开始吹嘘着自己的各种辉煌史,说一些他们觉得有面子或者是对结果不甚满意的案子,完全像是在开一个研讨会。
安冉显得很兴奋,仿佛自己也是登记在册的律师,不停地发表着各种感叹,偶尔问韩翼一两个问题,韩翼都很耐心地给她解答了。
孟晓梵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看着圆桌上的转盘被人们推动着转来转去的,偶尔会动筷子夹一口菜,吃完了就再看着转盘转上几圈。再动筷子的时候,刚夹起菜转盘就转走了,孟晓梵恍惚了一下,菜掉在了桌子上,她表情有些遗憾地放了筷子,继续坐在那儿听他们谈话。
“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吗?”韩翼夹了她想要的菜放在她的盘子里,温和地笑,本来还是以案件为主的饭局,一时间有了种暧昧的气氛。
三个合伙人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安冉嘴撅得能栓头驴,陆可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继续低头吃东西。
“孟律师也是很有名气的律师,来我们这是有些屈才了。孟律师办的最有名的那个,帮那个……那个那个……翻那个……”老安想要提翻案的案件,突然想到传闻是韩翼父亲的案子,觉得自己有些语失。
“那个什么啊?叔叔,怎么变结巴了,听得人着急死了。”
“没什么,岁数大了一下忘了。”
“韩律师,我特别喜欢看您的教学视频里法庭辩论阶段,我们同学也都特喜欢看,感觉你从来没急过似的。您每次是不是特别胸有成竹啊?”
“也不是,心里也着急。”
“可是我毎次都觉得您特淡定。”
“次数多了,自然会控制情绪了。”
“孟老师说您其实是特暴躁一人,特喜欢骂人,对所里的人也特苛刻,所以大家都骂您。我怎么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啊,我觉得您挺随和的。”
安冉的话刚一说完,孟晓梵就差点让一口菜给噎着。她拿拳头轻捶着自己胸口,动作很小,怕被别人看见。她抬头看着对面的陆可,陆可捂着嘴忍若笑。
“安冉,你说话能不能含蓄点儿,有这么直接说人的吗?”袁明皓插了句嘴。
“那我就是问问,我也是听孟老师——”
“就是什么啊?问什么啊?”老安打断了安冉的话,“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侄女真欠好好教育。小破孩子说话不知道深浅,摔几回大跟头,她就老实了。”
韩翼拿过瓶饮料给孟晓梵倒上:“喝点饮料吧,是不是没吃好噎着了?”说完,听见老安训安冉,他笑着摆了摆手,“咱们也是随意瞎聊,别动气。”他转头看着安冉,“孟老师对我的评价都是中肯的,我是有很多缺点,我都虚心接受,所以孟老师说的是真的。”
“哦。”安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孟老师还说,您中午吃完饭都站水池子边儿刷假牙,开会的时候都把假发套摘下来凉脑子说太热了,这也是真的?”
孟晓梵端着杯子刚喝了一口饮料,直接吸到了气管里,一直咳嗽,陆可直接笑 来。三个合伙人笑中带着点儿诧异,不知道接什么话合适。
韩翼轻拍着孟晓梵的背,声音很小地问:“这个我要怎么说?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孟晓梵推开了韩翼正在拍着她的手:“我跟她开玩笑呢。”
“就是,就是,这一听就是孟律师开玩笑呢。”
“韩律师来上海不会是只为了这个案子吧?”老邹扯开了话题。
“嗯,不全是,还有些私人的事情。”
“打算留几天?”
“不确定,私人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这话说得有些暗示,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看着孟晓梵。孟晓梵觉得有些不自在,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像是在看自己,其实是在发呆。她知道自己不是城府深的人,心里有事情装成无所谓对她来说真的很难,有想说的话想方设法转弯抹角她也得说出来。
现在心里装了一千句一万句话要说,却只能憋在心里。坐在韩翼身边装成在吃一顿应酬的工作餐,听着别人意有所指的各种言语,还要摆出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于她来说有些难度。
“你干吗呢?”陆可走进洗手间,看着还在发呆的孟晓梵。
“洗手。”
“洗多久了?再洗也是这颜色,你再不出去我看韩律师都快急了。大家跟他说话都心不在焉的,一个劲儿地盯着女厕所看,跟个变态似的。我再不自告奋勇进来,我看他就该进来了。”
“行了,我这就出去了。”
一顿饭一直拖到了快十点,老安和老邹喝得都有几分醉意了,拉着韩翼的手叫大兄弟,韩翼也配合,一直答应着。
“那个,挺晚的了,我就先走了。”孟晓梵小声地告别。
“我送你!”韩翼急忙接了话。
“送我去哪儿?”
“你家。”
“我家在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你送什么?”
韩翼一下被噎着了:“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不用了,很近的,一会儿就到了。”孟晓梵拥抱了下陆可,“我走了啊,祝你幸福,办婚礼的时候通知我。不过案子还没结束呢,应该能再见的。”
刚好有辆出租车经过,孟晓梵伸手拦了下来,逃跑似的走掉了。
(8)压抑的思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顿饭一直让孟晓梵精神紧张,到家她觉得身心疲乏,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可是却没有睡踏实,一晚上她都在被各种梦魇困扰,曾经一度喊着醒过来。在梦里她虽然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可是她知道压在心里的那个人就是韩翼。
她想找他好好吵一架,可是却没有那个机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暴露出对他的愤怒来。这种情绪的压抑让她觉得很痛苦。
孟晓梵彻底清醒过来已经上午十点了。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想了很久拿起手机给陆可打了电话。
“你还在上海吗?”
“我已经回北京了,今天一早的飞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还真会打电话,飞机刚降落,我刚把手机打开,你的电话就进来了。”
“哦,陆可不好意思啊,你来上海一趟我也没好好招待你,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转转。”
“不,其实招待得挺好的,主要是时间紧。下次让主任多给我两天假,我去找你,然后咱们一起好好玩玩。”
“好。”孟晓梵寒暄了两句把电话挂了,想着他已经回北京了,自己应该松口气了吧,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裤和一件大t恤走进了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像个鸟窝,她挤了牙膏很认真地刷着牙,咬着牙刷凑近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脸,努力想看看眼角有没有细纹出现。
刷完牙她连脸都懒得洗,懒洋洋地晃到客厅里倒在沙发上,想着中午要吃什么。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要不去楼下的小店吃碗馄饨。
刚到上海三个月,周末成了她最怕的日子,常常是自己一个人想尽办法浪费掉两天时间。
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几乎都有家有业的,要不就有自己的社交圈,自己想要融入这座城市,一时半会儿也不那么容易。脑子里闪过了安冉的影子,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平时这个小姑娘话里话外地讽刺自己的个人问题,自己总是不服气地跟她叫嚷一通,想不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觉得寂寞的时候,想到能陪伴自己的人居然只有她。
孟晓梵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她那些一定以自己为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女人。
她打开从家里寄来的箱子,里面有老哥的游戏机。自从李茹禁止老哥玩游戏之后,老哥真的把游戏戒了。游戏机放在那里浪费了,她要来上海的时候直接打包进了自己的箱子里,想着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下时间,现在真的用上了。
孟晓梵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专注地玩游戏,为自己一个小错误懊恼地跺脚棰地,门铃响了好几声,她才意识到外面有人。
“谁啊?”她大声问,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谁会在周末上午突然造访,想来想去也只有安冉这小丫头。
门外并没有回答,她又提高了声音更大声地问了一句,走到门门透过门镜向外看,看见了韩翼。
孟晓梵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了,她赶忙捂住了嘴巴,一时间有些错乱。
他不是应该冋北京了吗?怎么突然又站在门口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简直邋遢到了极点,她早上甚至连脸都没洗。门铃又再次响起来了,她仍然站在门门犹豫。自己开门第一句要跟他说什么?用一种什么表情?什么样的态度?
韩翼不再按门铃了,他在外面敲起门来:“晓梵,开下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孟晓梵紧按着门把手,呼吸都急促了。韩翼又再敲门,刚敲了一下,孟晓梵猛地把门打开了,把韩翼吓了一跳。
“你刚起床啊?看你这头发,像鸟窝一样,你不会连脸都还没洗呢吧?”
“是没洗,怎么了?”孟晓梵很直接地回答他,表情不喜不怒。
韩冀满脸的温柔:“不怎么,觉得我来得挺合适的。”
韩翼走进屋子里,手里拎了很多袋子:“来的时候,去逛了趟超市买了好多东西。”
他的样子很随意,看到了冰箱移了过去,打开之后开始往里放东西:“你看你这冰箱全都空着呢,你是不是自己根本不做饭啊?”
孟晓梵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深呼吸,没有问答,继续坐在地上打游戏了。韩翼转过头来发现孟晓梵正盘腿坐在地上,忙说:“怎么坐在地上啊?大冬天的凉不凉啊?起来吧,搬个凳子坐。”
“我不用你管。”
韩翼没继续说她,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在屋里四处看了看:“房子还可以,东西也挺齐全的。”
孟晓梵还在为刚刚失了分生气地跺脚。
“就是有点儿乱,怎么也不收拾收拾啊?”韩翼挽起袖子开始在屋子里捡到处丢的衣服,“衣服到处乱丢,洗衣机有吧?”
韩翼把客厅里的几件衣服收拢起来朝卧室走去。孟晓梵的卧室更乱,被子没叠,还有她昨天换下来的内衣。韩翼的样子就如同这里是自己家一样,开始捡那些衣服:“这些都该洗了吧?看来我今无一天有事情做了。”
孟晓梵站在卧室门口, 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韩翼转头看着她笑,怀里抱着她的一大摞脏衣服:“没什么,帮你收拾收拾,不想你过得这么邋遢。”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你家呢?”
韩翼只是笑,没有回答她,仍然继续收拾。
孟晓梵觉得胸口憋得更厉害了,她觉得此时的自已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韩翼是个不跟她一般见识的家长,连让她发脾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韩翼说完这句话,孟晓梵掉头就出去了,继续坐在地上打游戏。
韩翼在她的小屋里忙开了,他把衣服分类,大件的放进洗衣机里洗,小件的先拿盆泡起来。很快他就对这个小屋子熟悉了,墩布、抹布放在哪儿他都一清二楚。
他把孟晓梵的卧室收拾干净,本来想擦客厅的地,看着孟晓梵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还是就此作罢了。偶尔韩翼会唠叨一两句,孟晓梵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理他。
韩翼看了眼墙上的表:“快中午了,我去做饭了。上海的饭不知道你吃得习不习惯,我自己有点儿不太习惯。”韩翼没等孟晓梵回答,打开冰箱拿了东西,走进厨房了。
孟晓梵的游戏又当掉了,她呆呆地看着屏幕,愣了很久。这个游戏她总也玩不过去,她知道不是因为游戏本身。她随手又换了个游戏,是fifa足球,很认真地踢起球来。
屋子里渐渐地充满了饭菜的香气,孟晓梵想起了她去给韩峥过生日的那天,自己也是坐在客厅里跟那帮大男孩一起玩游戏,韩翼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
韩翼开始往桌子上摆着菜:“饭快好了,你要差不多了洗洗手咱俩吃饭了。我早上就没吃,现在还真挺饿的,再炒一个菜再做个汤就差不多了。”
韩翼端着菜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着孟晓梵又开始坐在那儿发呆了。客厅是欢呼的声音,他靠过去发现并不是孟晓梵赢了球。孟晓梵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一滴接一滴的,她抽泣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忍耐,可是眼泪更加肆意了。她扔了游戏手柄,捂着脸哭起来
韩翼在她身旁蹲下来看着她:“怎么了,输球了?一个游戏干吗这么认真啊?”
孟晓梵哭泣的声音更大了,她转头看着韩翼:“我是输了,你又贏了,你满意了?你来干什么?做游戏?你从来都是游戏高手,我是过得没那么潇洒,我不是什么都无所谓,我还是自己一个人,你开心了你满意了?非得让我这样你才髙兴是吧?!”
韩翼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很心疼,他想靠过来抱她,却被孟晓梵一把推开了:“你滚开!你干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都一年多了,你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你干吗不回北京?谁准许你留下来的?”
孟晓梵的声音很大,接近嘶喊,她大口喘着气,看着韩翼,满眼的泪水。
“我想带你一起回去。”
“回哪儿去?”
“回家,回北京。”
“谁要跟你回北京?”
“你出来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谁用你管!”孟晓梵伸腿踢了韩翼一脚。
韩翼的脸上带了点儿温和的笑:“这一年你没想过我吗?”
孟晓梵终于不哭了,韩翼的这个问题根本让她无法回答。如果她脱口而出说自己没想,那她此刻有些歇斯底里的表现就像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既幼稚又可笑。
可是要承认自己很想他吗?想到这孟晓梵觉得自己有些想笑。事情到了韩翼那儿总是变成这样,他总是很恰当地抓到人的弱点,掌握着你的思绪,让你哑口无言。
厨房里传出了溢锅的声音,韩翼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汤扑了。”掉头进厨房了。
韩翼正拿着抹布擦着灶台:“还好洒得不多。”他听见了孟晓梵跟进来的声音。
孟晓梵靠上去给韩翼的后背着着实实地狠来了一拳。她想应该很疼吧,至少她的手现在很疼。
“韩冀,你真是个王八蛋。你从头到尾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傲慢又自大,你以为你是谁啊?一年多不声不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带我回北京我就要跟你回北京?我还以为你变了,原来你从来都没变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又做对了什么?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会干什么?会做家务会做饭?你来了给我收拾了屋子做顿饭,我就应该带着感恩的心跟你冋去?”
韩冀擦着灶台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我会的东西真的挺少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教我,我也愿意学。我可以跟你学打游戏,以后想玩的时候我就能陪你玩了。”
孟晓梵听了韩翼的话更生气了,她抡着拳头想要再捶他,却终究没下去手:“谁用你陪我玩?我们之间的问题是这个吗?一年了,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愿意多学东西陪我玩?你想逃避什么?你有勇气站在我面前,却根本不敢提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真他妈是个胆小鬼。”
韩翼觉得心里像针一样刺痛,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在感情里我真的是个胆小鬼,小心翼翼地付出,很怕失去。我问你这一年没想过我吗,其实我是想说,这一年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韩翼无奈地上杨了嘴角:“再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睡着觉了,我之前没敢透露半句,怕你这丫头不想见我偷偷地躲掉。没来上海之前,我每天都在担心,几乎天天跟陆可说,千万别说我要来。见到你的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那么平静,总是不停地提醒我要克制。”
“我昨天一夜都在想,你还会爱我吗?这一年你想我了没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甚至都不敢求你原谅我,因为那些海誓山盟、信誓旦旦、说要一辈子对你好的话,我曾经也对你说过,可是后来事情变成那样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再说出这些来,你还能对我信任几分。我不敢说什么,不敢保证什么,我就是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做的。”
孟晓梵沉默了,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没说话。
“跟我回去吧,晓梵!北京有你的家,有你的爸妈,有哥哥嫂子,有你那么多朋友。其实你的事业也胡那儿。别因为我让你一个人孤独地跑出来。”
孟晓梵皱了眉头刚要开口,韩翼出口阻止了她:“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其实这些是实话,你真的需要他们。也许另一方面还有我自私的想法,我真的需要你,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孟晓梵斜着眼睛看着韩翼:“我要是说不呢?”
韩翼直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那我来上海。”
“你来上海?你来上海干什么?”
“当律师,还能干什么?”
“谁请你来上海当律师了?”
“你都能在上海找到工作,我找不到吗?”
“韩翼你什么意思?”
韩翼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发脾气。我是说我应该能找到个差不多的工作,再不行了我去求求袁明皓!”
“谁让你去求他?”
“好,不求。我自已找应该能找到。就算我会的东西不多吧,这点儿能力我可能还具备。”
“谁让你来上海?”孟晓梵觉得自己跟韩翼像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谁都说不通谁。
“那你在上海,我能去哪儿?”
“我可没让你来上海。”
“嗯,你没有,是我自己要求的,回头我把那边律所的事情交代交代,把家里的房子和车卖了,没准来上海也能买个差不多的房子。就是得想办法把我爸爸弄过来,他现在身体有些不好。估计都处理完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吧。我尽快处理,很快就能过来的。”
孟晓梵气哼哼地走出厨房,她转过身来看着韩翼:“你干什么,耍心眼是不是?想给我施加压力啊?”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运气。
韩翼把锅里的汤盛出来放在餐厅的桌子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觉得我是诚心实意的。我想过了,我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我去做就行了。”
韩翼盛了两碗饭放在桌子上:“饭总是要吃的吧?这饭菜也跟你没仇,饿着自己是不明智的,过来吃饭吧。”
“我不吃!你叫我过去吃,我就过去吃啊?”
孟晓梵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虽然现在的情绪比刚才好了很多,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愤愤不平,好像什么事情都在按着韩翼的计划进行一样。
自己没跟韩翼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如今却总是他把自己气得满腔的火发不出去。
孟晓梵还在想事情,一个碗递到了她的面前,碗里盛着各式各样的菜。韩翼低着头看着她:“不过去吃,那坐这儿吃吧。”孟晓梵別过头不看他。
“那我拿勺子来喂你?”
孟晓梵一把接过了碗,蹙着屑瞪他:“韩翼,你怎么变得这么磨叽了?”
韩翼没反驳什么,只是脸上带了点儿胜利的微笑,坐回餐桌吃起饭来。
孟晓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嘴里扒着饭,那种久违的味道划破了她的记忆,可口的饭菜让她想起那段快乐幸福的时光。
孟晓梵在想亊情,一口饭没吃好一下子噎到了。她猛捶着自己的胸口,韩翼吓了一跳,赶忙给她倒了杯水:“多大人了,吃饭还能把自己噎着。”
孟晓梵接过杯子猛喝了两口水,终于把饭顺下去了。
“坐饭桌来吃吧,还能喝口汤。你这沙发前面连个茶几都没有,我给你拿过来也没地儿放啊。”
孟晓梵喘着粗气,端着碗坐回到饭桌了。
“晓梵,还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冋北京啊?”
孟晓梵侧眼看着他。
“过年了不回家吗?”
“回的。”孟晓梵终于换了平和的语气。
“咱俩一起走吧?我订了后天的飞机票。都这个时候了,律所都不忙了,宇恒的人该休息全都休息了。我看袁明皓他们最忙的就是拜访客户,感谢法院、检察院的人吧?”
孟晓梵没接话,她的确也跟袁明皓说过准备回家过年的事儿。春运的票不是那么好买,她本打算明天去售票的地方排队的。
“现在这个时候,买票挺难的,买飞机票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我都买好了,你就别跟我较劲了。”
孟晓梵听韩翼说完,放了碗筷走进卧室,又拿着钱包走了出来:“多少钱,我给你钱。还有你买的这些吃的都多少钱,我一块儿给你!”
孟晓梵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些矫情,这本不是她的个性,她只是不愿意一切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都顺着这个男人的安排发展下去。她看着他的时候心里还是痛,她想,至少也要看出来他也在为她难过吧。
韩翼失落地看着她:“我不是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人。晓梵,其实我也和你一样难受。我不想让你再难受了,这感觉太痛苦了。我曾经也幸福快乐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再给我个追回幸福的机会吧,我会好好珍惜的。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原谅我,但至少也别说要给我钱这种伤人的话了。有些事情来一万件我都觉得无所谓,有些事情可能连一件我都承受不起。”
孟晓梵觉得很累,她想让韩翼不高兴不痛快,可是看着他真的难过的时候,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觉得舒坦。自己真是老了,玩不了这种男女互相伤害的游戏了。她默默地吃完了所有东西。
“还是挺能吃的,怎么也不见你胖啊?”韩翼早早放了筷子看着她。
“你吃完了吗?”孟晓梵的语气平静。
韩翼点了点头,孟晓梵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我来收拾,你去玩吧。”
孟晓梵没跟他争,放了碗筷,又跑到客厅坐在地上打游戏去了。
韩翼收拾完厨房搬了两把椅子到客厅:“別坐地上了,大冬天的,坐凳子上吧。”
孟晓梵站起来坐在凳 上,眼睛却很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韩翼坐在她旁边:“要不你教教我,我跟你一起玩?”
孟晓梵转头看着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不早了,快五点了,你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该走了。”
韩翼坐在凳子上犹豫:“那你晚上吃点儿什么?”
孟晓梵放下游戏手柄,走到门口做出了送客的姿态:“韩翼,谢谢你帮我收拾了屋子,谢谢你给我做了美味的一餐。咱俩吃完饭都快三点了,现在刚五点,晚上我随便吃点儿就行了。哦,还要谢谢你的飞机票。我有点儿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韩翼走到门口穿了大衣,他低着头看着孟晓梵:“我能抱你一下吗?”
孟晓梵轻皱了眉头,没有回话。韩翼看她的表情知道她不愿意。“那我走了。”说完离开了孟晓梵的屋子。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孟晓梵哭了,哭到后来脑子混沌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哭,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黑乎乎的,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孟晓梵看着窗外的灯光,脑子里又闪出韩翼的影子。
“你到底爱不爱我?还是我也是个可以掌控利用的傻女人?凭什么你想出现就出现?”她看着窗外在自言自语,她想,这才是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问题吧。
(9)爱就要继续!
孟晓梵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她穿上大衣,装了二十块钱,想去小区外的台式餐厅吃碗馄饨面。楼道里黑乎乎的,楼梯间的灯坏了很久了。孟晓梵跟物业说过几次,他们总是说会修的,可是楼梯间依然那么黑。
孟晓梵摸着墙壁慢慢地下楼梯,忽然觉得脚踢到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从楼梯上站了起来:“你睡醒了?是不是饿了?”
声音来得太突然,孟晓梵完全没有意识到。“妈啊!”她大喊了一声,楼梯间的灯随着喊声居然亮了。孟晓梵有点儿吃惊,她抬头看了灯一眼,低下头来的时候看到韩翼站在楼梯上,紧紧裹着大衣,鼻子冻得红红的。
韩翼抬头看了看灯,嘴角带着点儿笑:“我以为这灯是坏的。”
孟晓梵觉得这灯有些诡异,她半张着嘴仰着头小声嘀咕:“是坏的,让我一嗓子给吼亮了,一不小心又加新功能了。”
韩翼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孟晓梵心脏突突直跳,平静了一会儿她有点儿不满地看着韩翼:“你干吗呢,监视我呢?怕我跑了?不是我偷你东西了吧?”孟晓梵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可千万别说我偷了你的心啊!”
韩翼被孟晓梵说得半天接不上话,他小声地问:“我能这么说吗?”
“不能,你要真说了你就不是韩翼了。你还是保持你的风格吧,一见谁就说:‘你饿吗,我给你做饭吧?’”孟晓梵说完话沿着楼梯向下走。
韩翼呆坐了太久,觉得身上都是寒气,他紧裹了大衣紧抱着双臂跟着她。孟晓梵侧头看他,对他此刻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在她心里,韩翼永远是一副英俊挺拔自信满满的样子,环抱双臂的时候肩膀都是舒展的。
“你以后别这样!”
“哪儿样?”
“你在楼梯间坐着干吗?”
“不知道要去哪儿,也没什么地方想去,就干脆坐在那儿了。”
“您这么大律所一个主任,坐楼道里挨冻,搁谁那都说不过去。本来长得挺为国争光的,你看你现在冻得跟中关村卖盗版盘的似的。”
韩翼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有些错男人真的不能犯,不然……”
“ 不然什么?”
“没什么。”
“不然让女的骂得跟三孙子似的都得忍着?”
韩翼呵呵地笑出声来:“又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怎么好像我们每次见面你都在骂我啊?我在那个夜店门口拉着你,你让我滚蛋,不然给我送警察局去。”
孟晓梵惊奇地皱着眉头看着他:“韩翼,要不我说你这人总招得別人想骂街呢!闹半天你连那事儿都记得?那你在那儿装什么失忆啊?”
“那我要怎么说?我说你好,我就是那天喝多了想把你往家里领那个男的,你还记得我吗?”
“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一分钟忘八回!”
“那你的简历它确实是让人找不出什么能记住的地方啊。”
孟晓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现在倒好,成了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人了。”
韩翼说完这句话,孟晓梵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为他突然冒的酸话,还是因为天气真的寒冷。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这是个很随意的小店,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小店里坐了不少客人。独自前来的人很多,只是为了方便又省事儿地打发掉晚上的一餐。
“i什么好吃?”韩翼翻看着那张简单的菜谱。
“我都吃馄饨面。”
“两碗馄饨面。”韩翼跟服务员点了餐,把菜单交还了回去。
“这顿你请!我不知道你蹲我们家门外卖盘呢,我就揣了二十块钱。”
韩翼笑而不答,把孟晓梵前面的餐具拿过来,开始拿开水冲洗。
“馄饨面拿別的碗装,你又白洗了。”
韩翼并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他把筷子勺子烫了―遍放到孟晓梵面前:“筷子要用的吧,摆久了总是要落灰的。”
“事儿了吧唧一男的。”孟晓梵心里忽然冒出了曾静曾经对他的这句评价。
两个人低着头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那碗面,腾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地向上冒着,很像短文里头碰头吃着一碗阳春面的一家人,心里想着要在一起熬过那段困难时光。
“韩峥过年的时候会回来。”
孟晓梵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去年春节,他没回来,美国那边春节不放假,只有圣诞才放。他……挺想你的,每次跟他打电话总提起你。我爸的事情解决之后韩峥生我的气了,他怪我和姑姑一直瞒着他,说我没把他当家人。”
“我心里有点儿委屈,你走了之后是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好像从来没那么失落过,比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让我难过。没想到爸爸出来了我会是这种心情。”
“韩峥十一的时候回来过一次,那天晚上我们两个都没睡,一直聊到天亮。我这个人是有很多问题,只是我从来不在意。我从来不在意任何人对我的任何想法,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不想让别人来左右我,无论是姑姑还是韩峥,还是……”
“就是这样把所有关心我的人都亲手从我生活里给推出去了,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强的时候,大家已经都走了。”
孟晓梵拽了张餐巾纸擦着嘴,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我想去外滩走走,你去吗?”
“去。”韩翼不假思索地回答。
两个人打车一起到了外滩,这是孟晓梵一直想来的地方。来上海快三个月了,却始终没勇气自己来这里,因为听人们说这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五彩斑斓变幻着的霓虹灯映照在黄浦江上,一对对恋人相拥在一起看着东方明珠的闪烁,倾诉着情话。孟晓梵想来看看,却始终觉得自己和这氛围不相称。她今天有勇气来,是因为她要回北京了,她心里对某件事做了决定。她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和韩翼能一起站在这里,欣赏这座城市铖具代表性的美丽。
孟晓梵倚在栏杆上,双手托着腮看着不远处一艘游轮从江面上驶过。游轮被灯光装饰得很美,仿佛一座装满了幸福的大房子从一端驶向了另一端。江面上反射着炫彩的灯光,渲染了一片梦幻般的浪漫。
到底是冬天,站得时间久了,孟晓梵觉得有一丝寒气袭来。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环抱了双臂,想保留住体温不被寒风穿透。
韩翼静静地从身后抱住了她,把她裹进大衣里。孟晓梵的身体僵了一下,韩翼抱得更紧了:“其实我也很冷。”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黄浦江。此时的两个人都觉得暖和了,从里到外觉得暖。
“上海也很美是吧?”孟晓梵声音很轻。
“你在哪儿,我就觉得哪儿美。”
韩翼几乎没说过类似的情话,在孟晓梵的印象里,她和韩翼在一起之后都是在听他一遍遍地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那几乎是他们情话的固定模式。
孟晓梵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感慨,她才来这里不久就要走了,她还没来得及去逛逛这里的商场,去吃吃各色小吃。
“韩翼,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吧?”孟晓梵背靠在韩翼的胸前,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对我了。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我真怕那女人不爱我。我这个人为人刻薄,一点儿都不随和,管不住的自以为是,除了会做饭、干点儿家务、懂点儿法律知识外,我都找不出我有趣在哪儿。我喜欢听你说话,每次都觉得好有趣。虽然有时候明知道是在胡说八道,可是我永远也想不到那样的话。我有哮喘病,就像带了个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但我真的好久没犯过了。我的家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我还离过婚!”
韩翼忍不住长出了口气:“说这些事情,说实话我对自己又没信心了。我生活就像是老天在耍我,一拨接一拨的,停不下来。我不喜欢认输,这就是我一直在说我不相信命运只想信自己的原因。”
韩翼将孟晓梵抱得更紧了,孟晓梵耳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晓梵,如果你心里还在爱我的话,就继续爱我吧。我不知道我错过了你还能不能再有这种感情了。”
(10)内心的决定!
孟晓梵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心里想着要如何跟袁明皓表述自己的想法。安冉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 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学校放假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放了!不回家!”安冉的态度不好,眼神里都是不满。
“呦,这是怎么了?我又招你了?”
“嗯,招着我了!”
孟晓梵没接话,从书架上把书一本本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我这周末一直在想这事儿,孟老师你这么做特别不厚道!”
孟晓梵转身看着她:“给我拔得有点儿高啊!”
“我这aaa地跟你说我多喜欢韩翼,说我们同学也都特喜欢他,你还装没事儿人似的,闹半天你早就跟他有不正当的男女的关系了。您别不承认,我在饭桌上都看出来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茁壮成长到现在的?”
“什么意思啊?我就这么长起来的啊。”
“就没有个人忍不住特想揍你,然后他还就真揍了?”
安冉撇着嘴:“拐弯抹角地挤对我!反正我昨天跟我几个好朋友联系了,我们都是韩翼后援会的,她们都说要来律所!”
“干吗?”
“看看您啊!”安冉说得咬牙切齿的。
孟晓梵忍不住笑出来:“我是不是可以告你恐吓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个袋子来,把桌子上的书装了进去,递给了安冉,“来,这个你拿着,将来肯定用得着。如果你真打算干这个的话。”
安冉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又带着疑惑:“什么意思?干吗无端端送我这么多书啊,想贿赂我啊?”
“是啊,将来你成了大律师別想忘了你的孟老师啊。”
安冉的嘴撅得更厉害了,她冲过去抱着孟晓梵:“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干什么?我要回家过年啊。”孟晓梵看着安冉,发现她眼里真在转着眼泪,“真哭了?你这样让我心里多难受啊!”
“我是想你走了,其他老师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对我了。”
“怎么会呢?其他老师也会很认真地教你的。”
“可他们都是该认真的认真,不该认真的比该认真的还认真。他们肯定会天天说我,就跟我叔叔似的,急了就让我闭嘴,要不就让我出去,要不就老教我做人的道理,就跟我活了二十岁从来就不是人似的,烦都烦死了。”
“那比我强,我都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安冉抱起那一袋子书,喃喃地说:“过了年,我去北京找你玩,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好!”
“要带着韩翼一起招待我哦。”
孟晓梵咯咯地笑起来:“好,我帮你告诉他。”
“哼,我就知道和他有关,算了!”安冉抱着书往门外走,“我羡慕你,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怎么想都以为他会喜欢像公主那样的女生。”安冉捂着嘴嘻嘻地笑,“细想想也挺好,生活充满奇迹啊,我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孟晓梵坐在袁明皓的对面沉默着,袁明皓看了她一眼:“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吧,你是领导。”
“你要回北京了?”
“嗯,快过年了,该回家了。我来所里时间也不长,除了两个公益案件已经处理完了,还有就是手头的专利案件,协议的也是要在年后继续。”
“年后?年后你还打算过要回来?”
“我……”孟晓梵话语间显得有些犹豫。
“别为难了,从韩翼站在大厅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待不长了。”
“袁明皓,其实……”
“什么七十八十的,咱说话也别来那些假招式了。”
“好,可能我来你这儿躲着是挺不地道的。总体来说,我现在见到你是抬不起头的状态。那个专利案件我可以当作公益案件来办,我自己这儿可以不收费用。你放心,我绝对尽心竭力,毫不马虎,不会影响律所半点声誉。”
“豪言壮语咱也省了吧,我就是想问你一事儿。”
“嗯,你说。”
“你跟韩翼是不是又好了?”
“还没。”
“还没就是快了呗。”
“干吗这么咬文嚼字啊?”
“我是说这事儿要是真的,我还真不敢留你。”
“什么意思?”
“那天吃完饭,你打车走了。老邹和老安拉着韩翼这通聊啊,就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两人就跟喝多了似了,一个劲儿在那自吹自擂办过什么大案子,韩翼也挺配合,一直在夸他们。聊着聊着,韩翼说觉得上海这儿也挺有发展前景的,说他其实挺有兴趣来发展的。”
“听听,多可怕啊!他都要来了,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结果第二天老安还问我,是他喝多了听糊涂了,还是韩翼说真的呢。我跟他说肯定是你糊涂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昨天他给老安打电话又问这事儿。”
“你都不知道老安有多激动,直接就奔我们家去了。我一开门他就冲进来了,跟我说韩翼要来咱们所了,把我给吓得啊!我一个劲儿跟他说,你冷静点儿。”
“好家伙,老安跟打了鸡血似的,在我们家这通转啊,我就怕把我老婆吓得动了胎气。傻帽一个还高兴呢,将来所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你别带这么浓重的个人色彩啊!”
“我说的有错吗?就算你们俩是一家子或者将来是一家子,我也得实事求是啊。那宇恒为什么叫宇恒?那是因为老板叫宇恒,可是现在老板怎么成韩翼了?”
“行了,袁明皓,咱们都知道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一开始为什么分开,你要回去就踏踏实实的。怎么像闹脾气的俩学生啊,一个生气跑一个在后面追,都多大的人了!再说了,你们闹你们的,怎么把韩翼鼓动捣上海来了?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就想跟你泡一起,等过两天你们俩又好了,他韩翼热乎气也过了,他又该琢磨别的事儿了,比如惦记别人律所什么的。”
“切!”孟晓梵忍不住笑出来,“你别这么说话啊,跟你多怕他似的。”
“谁怕他?”袁明皓本来还是种调侃的口气,此刻一下变得很大声。
孟晓梵摆了摆手:“我口误,错了。咱们说案子,別说这些了。韩翼他是开玩笑不是当真的,你也别当真。”
“你说话算数吗?你做得了他的主吗?”
“做不了,我就能做我自已的主。”
“那你是怎么着?想好了?回北京了?不跟我这儿混了?”
“嗯。”孟晓梵看着他点点头,“想好了!”
“也行,北京你还有一定的客户群,一时半会儿也带不过来。来这儿跟从头开始干没什么区别,不像我在北京鼎缘的时候开的条件都当当响,自己都觉得跟你谈条件有气势。现在怎么说,终归还是座小庙。”
“不不不,其实我特別感谢你。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实意的话。有时候人还是有不敢面对什么事儿的时候,谢谢你在我这个时期收留了我。”
“别搞这么煽情,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孟晓梵站起来伸出手:“那握个手吧,万一哪天你老婆跟你闹脾气把你从家里轰出来,你来找我,我也能收留你一阵儿。”
“盼我点儿好!”袁明皓笑着跟孟晓梵握了下手,“提前拜年吧,替我跟姓韩的也说一声吧,毕竟我们都是他那臭脾气教育出来的。”
(11)其实我可以帮你分担!
坐在飞机上,孟晓梵一路都在看报纸,韩翼却在看她,看得孟晓梵有些不自在。
“你别老盯着我看。”
“那我盯着谁看?”
孟晓梵把报纸 他手里:“看报纸。”
韩翼把报纸还给了她:“不想看。”韩翼一脸幸福,“只是一时不能相信眼前的事情,多看两眼才觉得真实。”
“你老这么说话听着怪难受的。”
韩翼只是笑,似乎孟晓梵挖苦他什么都无所谓。
北京的温度要比上海低个七八度,干冷干冷的。一出机场孟晓梵就觉得像是被风吹透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吧?北京可比上海冷多了。”韩翼说着话想脱自己的大衣。
“你要干什么?”
“你穿得太少了,我把我的大衣给你。你衣服应该都让你打在箱子里了吧?”
“你少来啊,你哮喘发作了我可背不动你。”
“不会的,我好了!”
“什么不会的!我不穿,我一会儿就好。”孟晓梵紧了紧领子,拉着箱子快步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发现韩翼在后面愣愣地看着她,她转头看着韩翼,“走啊,怎么了?”想了几秒钟,她走冋来拉了韩翼的手,“快点出去打车,就不冷了。”
韩翼紧紧地搂了她的肩膀,跟着她离开了机场。
“我能去你们家,见你爸妈吗?”
孟晓梵低头想了一下:“等等吧,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嗯,好!那后天你能来我们家吗?明天韩峥从美国回来,我想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我父亲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就走了,他一直特别想见你和你说说话。”
“行,那我明天去跟你接韩峥。”
“不用了,他晚上快十二点才到呢。你明天好好陪你爸妈吧,我们后天见。”
孟晓梵回到了北京,就是回到了自己幸福的小天地,看着自己的卧室,看着爸妈、老哥、李茹和自己那个可爱的小侄子,处处都是温馨。跟李茹有说不完的话,跟老妈都能扯上半宿,没事儿的时候还能把老哥拉出来互相逗逗闷子。
“上海忙不忙?”
“刚去三个月,上哪儿忙去?”
“你一个人在上海多让咱妈担心啊,北京一变天她就担心上海也变天,四处找人给你捎东西。你知道吗,唐璐开了个幼儿园,规模还挺大的,她说整天看着小孩高兴。我也高兴,我儿子不愁幼儿园上了,回头你孩子也不愁幼儿园上了。”
孟晓梵浅笑不语。
“哎,居然没反驳,是不是有戏啊?”
“有什么戏?”
“什么戏都行啊!你这次呆多久?过了十五走?”
“嗯……不打算走了。”
“真的?”老妈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她推门走进来,手里拿了两个苹果塞在晓梵和李茹的手里,“我可没偷听啊,我是给你们送苹果的。不走就好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老是提心吊胆的。太好了!”老妈带着激动的语气走出了孟晓梵的卧室。
“他去找你了?”
“嗯。”
“你们俩的矛盾都解决了?”
孟晓梵想了一会儿,轻轻地“嗯” 了一声。
“所以就有勇气回来了?”
“其实这样挺不好的,我都三十岁了,还让爸妈因为我感情的事情跟着我担心。”孟晓梵觉得老妈一直在门外听着,她隐约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心里还是爱吧,我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在脑子里,想不承认都不行。也许我骨子里是个浪漫主义者,太期盼童话般的爱情了,后来发现爱情碰到一些事情变得不那么美的时候,精神就接受不了了。可是心里有他,我还是骗不了我自己。”
李茹拍了拍孟晓梵的头:“既然你都有勇气回来了,看来心里都想好了。”
孟晓梵按约定的时间到了韩翼的家。她按了门铃,门被很快打开了,韩峥满脸的欣喜,冲上去给了晓梵一个大大的拥抱:“五花嫂子,想死我了,可见到你了!”
韩翼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了声音走了出来,看着韩峥正激动地抱着孟晓梵,他靠过去把韩峥拉开了:“别把你们那些美国人的陋习都带到家里来啊,咱家不兴这个。”
“切!”韩峥不以为意地笑着。
“翼……小翼……”卧室里传出了一个老人呼唤的声音。
“来了。”韩翼应了一句。
“我去吧。”韩峥快步进了卧室,没一会儿推着个轮椅出来。韩春明坐在轮椅上,满头的白发。他一看见孟哓梵就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出来,显得很费力气,想快点儿拉住孟晓梵。
“晓……晓……晓梵。”声音发出得也有些艰难。
孟晓梵快走了两步拉住了他的手:“伯父!”
“晓……梵……你回……你回来啦?”他努力地说出一句话,眼泪从眼角流了下來。
韩峥拿餐巾纸给他擦着眼泪:“大舅,晓梵姐回来了,你干吗哭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是……是高兴。”韩春明紧拉着孟晓梵的手。
孟晓梵转头看着韩翼,她只是知道韩翼父亲的身体不好,不知道是如此的不好。
“他突发脑溢血了。”
“哦。”孟晓梵看着他点了点头。
“晓梵……我有……”韩春明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一时又说不出来。
“爸,你别着急,你慢慢说。”韩翼看着韩峥,“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去做饭啊。”
“好。”
“大舅,你要想上厕所了跟我说啊,要什么吃的也说啊。”
韩春明一直摆手:“我……就是……就是想跟晓梵……说说话。”
“哦,那您慢慢说啊
韩春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他平复了情绪,带着点柔和的笑容:“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别走了……”
“嗯,不走了!”
“不走了……好。小翼没有你不行……他难受。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他……”
“伯父,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千万别这么说。”
“我就是……对不起你们。没有我,你们……你们就好了。”韩春明又流泪了,“我 ……一直想……感谢你,可是,没来得及,你就……走了。晓梵,我谢谢你,为我的事情……哎,要是没有……我就……就好了。”
“伯父,您别这么说,韩翼听见会不高兴的,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把您救出来不是为了听您说这些话。我跟韩翼之间的事情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和您和任何人都无关。没有您我们也会吵架的,可能会为其他事情吵,可能不会吵这么凶。可是经历过事情之后,才能好好地再在一起,我想我们以后都会更珍惜对方的。”
“好,我还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我答应……过小翼我要……参加的。”
“好。”
韩翼又做了丰盛的一餐,摆了满满的一桌子,他看着孟晓梵:“你自已随意啊,我不招呼你了。”然后端着碗,放进了各种菜,拿着勺子给韩春明喂饭。
“哥,要不我喂大舅,你先吃吧。”
“没事儿,你吃吧,招呼你姐姐。”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侧影,觉得他很平静,很有耐心地照顾父亲,一边喂他一边小声地问:“好吃吗?”韩春明一直点头。
“哪个好吃,咱多吃点儿。”韩翼的语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
孟晓梵心里有丝揪痛,觉得这男人肩膀上又加了一副重袒。虽然在她心里韩翼是永远不会被压垮的人,可是她看着他就是觉得心疼。
韩春明拿颤抖的手指了指鱼。
“吃鱼啊?吃鱼等等啊,有刺,我先挑挑。”
“我来吧。”孟晓梵夹了块鱼,放在盘子里挑起刺来。
“你吃饭,我自己来就行。”
“我吃饱了。”
“吃这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你做饭怎么会不合胃口。”孟晓梵此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低着头把自己掩饰好,很认真地挑着鱼刺,然后把挑好的鱼肉放进韩翼端着的碗里:“好了,肯定没刺。”
韩翼看着她,一脸温柔的笑意:“谢谢!”
韩春明又拿手指了指虾,孟晓梵开始在一旁剥虾,两个人配合得很好。
“唉!”韩峥坐在饭桌旁长叹了口气,“本来是好好的一家人,你看你们俩这别扭劲儿的。晓梵姐在那儿装假深沉,哥又在那儿装假客气,还‘谢谢’!你们俩能不能都恢复点儿正常状态?不说都过去了吗?那就真的过去吧。”
韩翼跟孟晓梵相互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继续配合着给韩春明喂饭了。
(12)原本就该我承担!
年前的北京总是那么寒冷,这是很多人心里盼着的,希望冬天就要有冬天的样子。最好在过年前能来上一场大雪,才能把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孟晓梵从韩翼家里出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沿着马路缓缓地行走着。空气里是潮潮的气息,暗示着很快就要下雪了,孟晓梵觉得此刻心情变得很好。
她沉默着和韩翼肩并着肩,想要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想着韩峥说的话,觉得他们俩现在是有那么点儿别扭。
孟晓梵还在低头想事情,韩翼忽然牵住了她的手,虽然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孟晓梵做了个深呼吸,眼前飘出一团白雾,她想,也许此刻韩翼的心情和她一样吧。
“其实我还真有点儿怪他。”韩翼的声音很小。
“谁?”
韩翼微微上扬了嘴角,笑容里带着一点儿尴尬:“这话我真不该说,可是在那段精神沮丧的时期,我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我父亲也能体会到。”
“你走了之后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心里一直在怪他,还把很多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我想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再如果他不遇到我母亲那样的女人,所有的人和事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姑姑曾经劝诫过我,为了这件事儿把自已一生的幸福都搭进去不值得。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根本无从体会,可是你走了之后,她的话每天都在我耳边萦绕。”
“我问了自己很多遍,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那段时期,我对父亲的态度时好时坏,我想让他好好开始新生活,他却常常想起我七岁之前的日子。那一阵儿我满脑子也都在想着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日子,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再回去。真是一幅可笑的画面,父子两个人每天都在靠回忆寻找快乐。”
“不过他比我放下得快多了,我想其实他之所以会这样,是他自己总担心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几十年了,他都不知道大家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他第一次逛超市,第一次早上去公园跟其他老人们一起锻炼身体,第一次跟院子里的老大爷下象棋,他的生活倒是变得越来越丰富多彩了,每天都兴高采烈地给我讲述他今天都干了些什么。看着他高兴本来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有一天邻居家的儿子结婚,碰到我爸爸的时候顺手塞了张喜帖给他。他高兴地拿回来问我什么时候跟你结婚,这样他也就能给别人发喜帖了,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一直都没勇气告诉他你为什么走,只跟他说你要去外地学习几个月。结果那天我失控了,我跟他说如果不是他,不是我那个所谓的‘母亲’,我早就和你结婚了。”
“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我是个很少抱怨的人,可是那天就是忍不住说了。后来我有点儿后悔,本来他刚刚变快乐的日子,就被我这样给破坏了。”
“那次我才告诉他你究竟为什么走,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去找你冋来,他说如果你不肯原谅我,他就去求你原谅我。结果后来他病了……”
孟晓梵紧拉着韩翼的手,轻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想问你件事儿。”
韩翼点了点头,很真诚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来找我?”孟晓梵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变大,“我在上海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生气,气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在为你当初不相信我、骗我的事情生气,后来我想其实不是,我在气你明明知道我在哪儿却就见不来找我。我对你到底重不重要,你的尊严就这么宝贵?哪怕是你做错了事情,就不能为我低一次头吗?”
韩翼直视着孟晓梵的眼晴,声音颤抖:“谁说我没去找你?”
孟晓梵瞪着眼睛看着他,很想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你这丫头脾气犯起来还挺大,反正我发现了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生气了拿包就走,一分钟都不留!你走了,我跑去你们家找你妈了,她说你这丫头就是为了躲着我才不告诉他们你在哪儿,说你到了一个地方会向他们报平安。”
“我连着去了很多天,你妈都支支吾吾的。我估计也是你交代的,你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那些天就跟个游魂似的,一回家什么都不干,要不就坐在电话旁,要不就盯着手机一直看到自己犯困坚持不住了。晚上经常睡着睡着就醒了,总觉得是你打电话来了,拿起手机来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韩翼说完话从自己的内兜里掏出钱包来,钱包里放着一张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你这丫头跑去当乡村教师,写个课程表还画这么多猫啊狗啊的贴在墙上。”
孟晓梵低头看着,那张纸是她在那个小乡村当老师的时候画的课程安排表,上面清晰地写着她几点升国旗,几点带小朋友们做早操,几点到几点上什么课。每次回到那间小屋子看着那张课程表她就会忍不住画上几笔,几个月下来,课程表四周让她画满了各种图案。
“你……真的去了?”
“我现在哪儿敢骗你啊? 一生气拎着包说走就走了,不知道跑哪个小山沟一躲,让人找都没地方找去,能急死谁!”
孟晓梵敝了撇嘴没说话,脸上却挂上了微笑。
“那间小屋子有这么大吧?”韩翼在四周比划了一下,“我看不到十平米,只有一个窗户,挨着那个窗户拿土砖砌了个炕。那炕上还摆了个木头桌子,小红说你就是在那个桌子上给他们批改作业的。我在那个小屋子里住了一宿,最棒的地方就是能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见天上的星星。夜晚的星星特别亮,现在偶尔还能想起来,我躺在你那个炕上盖着你的被子,不知道望了多久的天才睡着。”
孟晓梵笑起来,一下变得很开心:“你见到小红了?你还住过我那间小屋子?其实我最喜欢坐在外面的土墙上看星星。”
“嗯,像你的风格。小红的父母人挺好,挺朴实的一家人,小红还有个姐姐上中学了。我跟他们说是来找你的,他们都对我挺热情的,弄得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实话,那地方真的梃偏远的,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坐火车到那站只有我一个下车,那村子离车站我看也得有几十里,我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是从天亮走到了天黑。我一跟上都在想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你肯定会先骂我不理我,我就不说话让你骂,然后你肯定会发脾气轰我走,我就是厚着脸皮不走,急了我就说又不是你家,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干什么?打算找我耍赖闹脾气去的?你在上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我看你给自已设计的出场和台词挺八面威风的。”
“上海没办法,那真的是你家啊,你轰我走,我也不好赖着不走。再说了,我哪儿威风了,还不是在你们家门口装成卖盘的蹲了三小时,快给我冻死了。”
韩翼手插在大衣兜里,一直低着头:“其实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本来以为你知道的,我想你肯定会问我,结果你一直没问,我猜也许你不知道。现在心里有事儿不敢瞒你,也不想瞒你。”
“什么事儿啊?”孟晓梵看着韩翼犹豫的样子,实在有些好奇。
“这一年的时间我总是觉得忽快忽慢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想着你一分一秒都特别难熬,可是在工作和照顾爸爸的时候就觉得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韩翼的脸上露出点儿尴尬的笑容。
“这其实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我只是想让你放心,我不想我们之间因为过去的这件事儿再有任何芥蒂。我想让你从内心原谅我,我真的想好好和你重新开始。从我们认识以后,好像我每个窘迫和危难的时刻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只要一看见你心里就觉得踏实,每每想起你说要保护我的那些话,我整个人都轻松了。”韩翼说话间表情略带凝重,孟晓梵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真能让我放心的事儿吗?你干什么了?犹犹像豫的,到底想说什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走了之后就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了?”
“我那时候脑子里一想到你就生气,我还关心你什么?我巴不得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的。可是你就是在我脑子里盘旋,嗡嗡的,怎么轰都轰不走。”
韩翼对孟晓梵的这句抱怨似乎很满意,本来还一脸严肃,现在带上了微笑:“听着我就像只苍蝇似的!你去网上搜搜可能还有当时的庭审记录,不过很快做了低调处理,那些记录应该被删得差不多了。其实我也不太敢告诉你,只是当时觉得我需要那么做。现在时间和事情也都过去了,再说出来,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没准会说我是个笨蛋吧?”
虽然室外的气温很低,可是孟晓梵觉得自己的额头直冒汗:“哎哟,你到底干吗啦?你就直接说了吧,我这岁数大了可禁不住吓。”
“我做了行政诉讼。”韩翼的声音极小,表情很真诚地看着孟晓梵。
孟晓梵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他,脑子里想者他说的话:“你……你……你干吗啦?”
“我……做了行政诉讼。”
孟晓梵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因为我生气跑了,你伤心过度导致智商骤然下降,然后不管不顾地去做些二傻子干的事儿?”
韩翼仍然微笑着:“你要这么解释也可以吧。”
孟晓梵似乎仍不相信韩翼会去这么做:“你是不是想说刑事赔偿?可是原来我们讨论过这件事,你当时说你只要你爸爸出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而且你跟法院和检察院的人私下不是也透露过这个想法吗?你不去要刑事赔偿,却跑去行政诉讼,你……你能赢吗?”
“已经败诉了。”韩翼说这句话倒是很轻松。
“你……”孟晓梵满脸的不理解,她伸手摸了摸韩翼脑门,“你现在已经好了吧?”
韩翼呵呵地笑着,把她的手推开了:“你不是说你岁数大了么?这岁数大的人就不能正正经经说会儿话啊?”
韩翼牵着孟晓梵的手慢慢地沿着街道行走着:“本来就是该我承担的责任,我却非要瞒着你让你承担了,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我真的不会这么做。不过做就是做了,再多的解释也发生了,直到你走了我才明白你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如果一切我都先跟你说,事情可能就不是那样。可是也就是你走了,我才意识到原来有个女人能如此爱我。”
韩翼长出了一口气:“我需要的不是合议庭,我要一个法庭。”
孟晓梵驻足侧头看着他:“你……你……你……”半天没说出整句来。
韩翼从兜里掏出包餐巾纸递给她:“你看看你,这么冷的天你还出汗了。拿着吧,从爸爸生病之后,我浑身上下塞了好多包餐巾纸。”
“因为官司这件事儿,我爸爸对你很内疚,那些天他一直在回忆曾经在北京分公司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原来他连想都不愿意想的,以前我问他什么他都说忘了,那时候我觉得他除了记得我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些天他经常半夜睡着觉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跑过来把我叫醒,让我记下,所以我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就是想尽办法去找出那些尘封在他记忆里的人。”
“我来来回回找了六十多人,有关的无关的,只要是有一点点间接关系的我都跟他们谈过了。爸爸被无罪释放了,很多人的心态也变得不一样了,有些曾经接触过的人当初的时候那么害怕的忌讳,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也愿意跟我谈了,都说他们早知道我爸爸是冤枉的。自己没危险了,正义感都出来了。”
韩翼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有个人当初在公司的时候,其实跟我爸爸做的是一模一样的工作,都是负责宣传和登记的,只是我爸爸挂了个总经理的名头。那时候公司总经理是要配车的,可是没给我爸爸配车,只是给他发了两百块钱交通补助,可是他没有,他还因为这件事跟我爸爸吵过架。结果我爸爸就因为这多两百块钱的身份顶了第一责任人的罪。”
“那个人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九几年的时候就入市炒股,算是最早一批靠股市发财的人。爸爸的案子没审理之前我曾经找过他一次,只说了我来的目的,他就吓得立刻把我轰走,然后还搬了家。我能理解他,那时候他怕我翻不了案最后再把他也牵扯进去。案子解决后我再找他的时候,他特别热情地接待了我,还要请我吃饭,说有空还要来看我爸爸。”
孟晓梵看着韩翼,声音里有很多不确定:“你……向法庭递交了多少证据?”
“算上司机和那个秘书一共七项证据,账本原件被收档了,我还有复印件,递交了前十页想作为旁证,没被采纳,这我倒是想到了。不过其他证据都被采用了,可能我在法庭上表现得不够好吧,法官说我的证据只能证明原告没有涉嫌诈骗和策划非法集资,并不能说明行政执法机关有任何的过失和不当的行为,判我败诉了。”
“韩翼,非要这样吗?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突然说这个,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
“本来看你不知道,是不想说的,因为这也已经是做过的事儿了,想了想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我曾经瞒着你让你做的事儿,如今我也做了,不是想显示我有多伟大或者我胆子有多大,只是想不保留地把自己展示给你。我怕如果我隐瞒你,有一天你知道了又生气地离我而去。”
“韩翼,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其实是个很好哄的女人。”
“你是个永远都不在我料想中的女人。我知道我的缺点,太自负了,事情做一步总是要把后五步都想好,可是你就是那个超出我五步的人。爱情真是不能用半点算计,我三十几岁了才学会了这点。”
韩翼的脸上挂上了他自信的微笑:“行政诉讼的事情,我也是考虑了好久,我从来没想过我的证据会被人看出有问题来。可是被你发现之后,我心里真的害怕了,这不是我的初衷。为了救父亲失去了你,这官司打得就毫无意义了。
“那些后来有勇气敢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人,我需要法庭为我记录他们的证词,至少也要让人知道我们之前的官司没做错。我的方法不对,但是我父亲是清白的!至于司机和秘书,他们的证词是经过我授意的,账本也是我做的,我不会躲也没想躲,这本来就是我做的事情,也是我该承担的责任。如果真的有人发现了问题要查,我一定会站出来说是我做的。”韩翼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会对你或者对宇恒有什么影响吗?”
“一点儿影响都没有是我骗你,不过宇恒的律师素质都很好,抗压能力强。自己的父亲做了几十年的牢,案子结束了一点儿愤怒的表现都没有也不正常吧?宇恒的律师还有其他部门的人可能觉得我行事太极端了,本来申请国家赔偿就可以了,我却非要行政诉讼。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的想法也只有你知道。事情总还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淡掉,一切都会过去的。”
孟晓梵靠过来紧紧环住了韩翼的腰:“现在我们都成有污点的人了。”
“不是,我有你没有,所以你千万别嫌弃我。”
(13)来点浪漫吧!
孟晓梵抬起头盯着韩翼的脸看了好久,又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前:“你应该早点儿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爸爸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有时候两个人分担比一个人要轻松得多。”
韩翼将孟晓梵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长出了一口气:“我感谢林诚,从内心深处感谢他,他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哪儿的时候,我真想上去拥抱他,给他道歉。”
“我曾经那么看不起的一个人,想不到他会这么对我。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我自己又做了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就算我再不欣赏他的性格,我也得承认他对待感情比我纯粹。”
“我想我一直以来是在嫉妒他。虽然他们家是从那么偏远的一个小山村走出来的人。可是其实他什么都有,他敢把他的时间和精力交给感情,全心全意地去做,从不害怕。我真的不敢像他那样,我常常怕自己守护的最后那点儿不想交出的东西都没有了。这就是我最可笑的地方,不想做得纯粹却想让别人纯粹地对我。”
“有些事情就是老天在故意罚我,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挂了林诚的电话,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发现自从我们两个好了之后,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的快乐时光。每天都在想怎么跟你父母说我离过婚的事情,然后就是碰到了我母亲,再然后让你进入了我父亲的案子,还让你见识了我母亲那种人,最后还……这就是我带给你的生活。可是那段时期我却不一样了,就像你说的,多一个人跟我分担事情让我觉得好过多了。”
“后来你妈说你出去旅游了,林诚打电话说你在那个小村子当乡村教师呢。我长这么大也没旅游过,也没去过什么神秘的小村子当老师,也许我可以跟你一起,单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过一段值得回忆又快乐的日子,当然了,还得先让你这丫头原谅我。”
“我好像从来都没把你惹得这么生气过,你却总是能有办法把我气得暴跳如雷。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我们才能像以前一样。”
韩翼的脸上带了点儿自嘲的笑:“你是了解我的,我就是这样,做事情总是要前前后后想好了,安排好。我当时手头有两个案子,一个要结了,还有一个我转给冯律师了。然后我就开始安排律所的工作,不能因为自己准备要去旅游了,就把律所变得一团乱。”
“所里好多人知道我准备出远门了,陆可还特意跑来问我是不是要去找你。我说是,她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我还跟她说放心吧,你不回来我就不回来。我这么说,估计所里不喜欢我的那些人得开心好久。”
“可是我叫他们失望了。本来一切事情都准备得好好的,我买了火车票,按着外出几个月的行程收拾了一大箱子行李,然后……我父亲就那么突然地栽倒在客厅里了,毫无征兆。”
韩翼做了个深呼吸,脸上依然挂着无奈的笑:“我父亲身体好的时候,我每天回家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什么时候走,他说让我跟你好好说,让我把你带冋来,还得让你高高兴兴地跟我回来。他说他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些天我一直在教他怎么用洗衣机,怎么用微波炉,怎么用煤气灶,给他准备了一冰箱吃的。我觉得什么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几乎没有我想不到的事情了,可是我爸爸他却突发脑溢血了,就跟姑姑一样,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那么摔倒了。”
“有些事情就算我想再多也永远都预料不到,原来老天他还是没耍够我。”
“他当时情况挺严重的,一直昏迷,在icu住了很久,医院不停地下病危通知。我很怕他像姑姑那样就这么走了,他才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几个月而已。他一病,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很多事情都等着我做决定,我天天都在担心,怕我哪天不在他身边而他真的就那么走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没去找你,没去成。我又回律所工作了,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爸爸成了我那些日子唯一能干的两件事儿。”
“他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手术,头两个月他不能动不能说话,几乎都没什么意识。手术算是成功的,他在慢慢地恢复中,他的手能动,能说话,意识也渐渐清晰的时候拉着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把你带回来没有。”
“他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他到现在心里都存些内疚吧,他觉得是他把我的生活毁了。他出院了,可是生活一样不能自理,一开始连大小便都控制不好,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
“复健的医生说我应该把他送到老人院去,我不想。我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不是为了把他送到另一个没有家人,只能定期去看望的地方。我爸爸说我就不应该救他,他不想拖累我。”
“那次我又跟他吵架了,在他生病之后。其实只是我一个人在发脾气,他那时候说句完整的话都要费好长时间。我说我做的事情永远都是错的,我对不起身边所有的人,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人都想离开我。”
孟晓梵想说很多安慰的话,却不知道哪句合适,她紧紧地抱着韩翼的腰,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说:“韩翼,我再不会跟你分开了。”
“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韩翼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点儿幸福的笑,“我现在觉得老天跟我的玩笑应该开够了,我差点就认命了。”
“我父亲出来又恢复了四个多月,他天天都说他没事儿了比我去找你。我觉得他真的可以的时候差不多是三个多月前,他能走两步,不会随便摔倒,也能控制好大小便了,所以我就下决心去找你了。我想至少要跟你在那个村子里住两个月,等你气消了,带你回来在家休息一阵儿,没准能一家人一起过一个春节。”
“结果我找到那儿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三天前走了。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我跟你只能是这样?第一次有种被打败的感觉,好像我不认输我就得一直受这种来来回回的折磨。”
“你当时是不是想跟我就这么算了?”
“我不想!可是就算我再不想,事情也从来不会按着我想的发生。我当时在想,难道这就是我的命了吗?”
“那后来你怎么又改变想法了?”
“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个不喜欢放弃的人吧,还因为小红那个孩子。”
“小红?和小红有什么关系啊?”
“小红这孩子别看只有八岁,其实可真是个机灵鬼。我一到村子听说你走了,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也提不起什么精神跟别人说话。她在一边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问我大叔你是不是叫韩翼啊?我当时还挺吃惊的,想不到那小孩子居然能知道我是谁。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她说孟老师刚来村子的时候晚上做梦,总是在大声地骂你,可生气了。”
孟晓梵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声嘀咕着:“也……也不是总骂。”
“她说你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在院子里站了好久,一直在看星星,然后你突然又开始很大声地骂我。我问她你骂我什么了,她说骂了好多记不住了,反正最后孟老师喊,韩翼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让我遇到你。”
“哎呀,真是的,小红这孩子,其实我声儿也不大,我觉得他们应该都睡着了。”
“我一听她跟我说这个,你都不知道我一下变得有多开心,坐在门口自己就开始笑上了。小红看着我直问:‘大叔,孟老师骂你,你怎么高兴成这样了?’当时的心态就跟突然找到自我安慰了似的,我一直跟自己说,你还想着我呢,你都要走了还没忘了骂我一顿,可见你心里有多惦记我。”
孟晓梵看着韩翼,愣了一会儿:“能这么解释吗?”
“反正我就是这么跟自己解释的,所以我一下子又燃起斗志了。”
孟晓梵笑得很大声,街道四处都是她快乐的笑声。她自己知道这笑是发自内心的,心里的最后一点点别扭也被解开了,她拉着韩翼的手转身往回走。
“干什么去?”
“你开车送我回家啊,难道咱俩要走回我家去啊?”
“哦。”韩翼跟盂晓梵又一路晃回小区。
孟晓梵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脸的幸福。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希望能快点儿下雪,春节才过得有气氛。”孟晓梵转头看着韩翼,“韩翼,做点儿有情调的事情吧?”
韩翼琢磨着她的话:非颠倒“什么意思,嫌我没情调?”
“不是,我是说做点儿那种绵绵柔柔特窝心的事情。”
“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好,你直接跟我说没事儿的,我改,我都虚心接受。”
“不是,我是说浪漫点儿!虽然咱俩岁数都不小了,可是总得浪漫个一两次吧?你想咱俩以后天天大眼瞪小眼的,合着你不能天天都问我吃了吗?要不睡觉的时候就问我明天吃什么啊?”
韩翼蹙着眉头思考。
“皱眉头干吗?我告诉你女人都是这样,我也是俗人一个。”
“我是在想怎么叫浪漫。给点儿提示。”
“这怎么提示啊?我提示的那还叫浪漫吗?你真是的!”
“行,那你让我想想,我好好规划规划。”
“嗯。”孟晓梵满意地点着头。
(14)给你想要的浪漫!
临近春节,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孟晓梵回到家休整,整天不是打扫房间就是照顾她一岁多的小侄子,忙得不亦乐乎。
李茹打趣地说:“你一回来咱妈可省心了,多了个免费的保姆。”
“那我也总算干了点儿让老妈省心的事儿。我特别感谢你,李茹!”
“怎么了?”
“把我哥治得多服帖啊。我就没看他这么顺眼过。”孟晓梵转头看着老哥正抱着一盆刚洗好的小孩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
“别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茹也很满意地看着孟晓磊。
“你们这两个碰一块儿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孟晓磊一边晾衣服一边大声地抱怨着。
电话忽然响了,是老妈叫他们过去吃饭。孟晓梵抱着小侄子,跟哥哥嫂子从小区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孟晓梵坐在饭桌前拿勺子喂着她的小侄子,做着各种怪表情,嘴里学着各种奇怪的声音。小孩子好奇地看着她,盯着她的勺子飞来飞去的,一到嘴边就乖乖地张开嘴。
“我准备结婚了。”孟晓梵的声音很小,眼睛还在看着她的小侄子。
一家人都停下来看着她,想等她说下文,孟晓梵却在专注地喂小孩。
“她是跟咱们说话呢,还是跟我孙子说话呢?”老妈看着大家,话语里充满了疑问。
孟晓梵抬起头:“跟你们大家说呢,当然了,您孙子也包括在内啊。”
“这回是跟谁?”
“哪回啊?”孟晓梵皱了眉头,“您这话说得可真是的,就跟我没事儿老结婚玩似的。韩翼呗,还能有谁啊?”
“想好了?就他了?”老爸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嗯,绕了一圈还是跟他,可见我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就结呗,岁数也不小了。不过我话说前头啊,结了婚可不能像现在似的一生气拎着包就跑了。我告诉你,我跟你妈这神经绝对不是越吓越脆弱,我们是越吓越坚强。你再有下次,我们都不带理你的,别想着我们还给你带衣服带吃的。”
“嗯,知道了。”
“真结得成吗?”孟晓磊插话了。
“孟晓磊!”孟晓梵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百八十度,一下把她的小侄子给吓哭了,孟晓梵赶忙抱起他在客厅来回蹓跶着哄他。
“你看看你,把我儿子都吓着了。我也是出于关心你,定了什么时候去领证了吗?”
“还没。”
“那他什么意思啊?”
“他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什么啊?不知道你准备嫁给他啦?”
“啊。”
孟晓磊坐在那儿撇了嘴:“爸妈甭理她啊,吃饭,吃饭。”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要是跟韩翼说我准备嫁他了,估计他能乐疯了。”
“嗯,我看他没乐就已经疯了。”
孟晓梵拽着小侄子的小手照着孟晓磊后背拍了一下,小侄子在她怀里咯咯地笑开了。
“你看,你儿子都看不过去了。”正说着话手机响了,孟晓梵一看是韩翼的电话,把小侄子交给李茹,往自己屋里走。
孟晓磊看着她的背影大喊着:“别忘了,跟他求婚啊!跟他说你已经时刻准备好,满心雀跃地等待嫁给他。”
孟晓梵转过身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进了卧室。
“明天所里有个聚会,吃吃饭,唱唱卡拉ok,你也一起来吧。”
“我都离开宇恒了,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大家都挺想你的,是他们说要让你一起来的,而且我也跟他们说了可以带家属,所以不管是所里老人还是家属你都合适。来吧,你也好久没跟大家见面了。”
孟晓梵犹豫了几秒钟:“行,那好吧。”
宇恒的队伍又壮大了,比一年前多了许多人,有些新面孔孟晓梵也不认识。旧相识们一见到她都格外亲切,特别是小白、小张他们。曾律师看见孟晓梵也很激动,一直说自从她走后都找不到旗鼓相当的牌友了,只剩他横扫牌界了。
不熟悉的新人四处打听着,这个让韩律师总是陪在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不知道谁跟新律师介绍孟晓梵的,小伙子一见到孟晓梵张口就叫老板娘,弄得孟晓梵一脸的尴尬。韩翼却是满脸的赞赏之情,一直跟孟晓梵说,这小伙子可机灵了,很有前途。
吃饭的局面也一如既往的失控,吃着吃着就变成了划拳行酒令,大呼小叫的。韩翼保持着他的标准姿势,环抱着双臂不参与,不过脸上带着开心的笑。陆可叫孟晓梵去他们桌一起玩,孟晓梵一直摆手。
“去吧,你想玩就去吧。”
“你不会一会儿翻脸吧?”孟晓梵问。
“我现在哪儿敢啊,其实我可胆小了。”韩翼说完了话低头看了眼手表,“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卡拉ok继续吧。”
韩翼站起来招呼着大家:“咱们旁边卡拉ok继续吧。给人家饭店折腾得也够呛了,你们这些人换个地方再折腾吧。”
“好哦!”一堆人搀扶着笑骂着从饭店出来,去了旁边的ktv。
ktv里最大的包间,人塞得满满登登的,有人都贴墙站着,不过大家都难掩唱歌的热情。唱歌的人都站在中间,表现得很专业,一站起来座位很快就被别人占了,形成了一个唱歌起立不唱歌坐下的循环。想喝酒的人,一边玩骰子一边喝酒,起哄架秧子的吼声充满了整个包间。
韩翼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看着自己的手表,孟晓梵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有事儿啊?”
“没有。”
“那老看表干吗?”
“就看看几点了。”
快到九点的时候,大家都有些high过头了,屋子里就跟有一万只蛤蟆似的,聒噪得厉害。
韩翼坐在沙发上做着深呼吸,孟晓梵转头看者他:“你怎么了?特热啊?怎么满头都是汗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难受了?要是难受了我陪你出去转转。”
“没有,不是,就是有点儿紧张。”
“紧张什么?”
韩翼继续做了个深呼吸,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间,拿了一个话筒跟大家说:“下面,我想给大家唱几苜歌。”
韩翼说完这句话,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堆人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只有几个律所的新同事拍手大叫着:“好啊,鼓掌,还没听过主任唱歌呢。”
陆可、小白、小张之流开始默默地向门口移动。
“哎呀,韩律师,我们知道你高兴,但是何必呢,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呢。”
“不,不难为,是我自愿的。”韩翼说完话,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张纸来仔细地看了看,他转头看着坐在点歌台的人,“那个,谢谢,帮我点首《我愿意》。”
“韩翼,韩翼。”孟晓梵坐在沙发上小声地叫着他。
“什么事儿?”
“你这是要干吗啊?”
“唱歌!”
“你知道这是谁的歌吗你就唱?”
韩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张纸:“王菲。”
“你知道王菲是谁吗?”
“好像看她上过春节晚会。”
两个人还没对话完,音乐已经响起来了。韩翼一副要死拉不住的架势,什么都不管了。
韩翼刚开口唱第一句,陆可、小白和小张果断地从门缝里钻出了包间。韩翼标准的锯钢条的歌声,令整个包间内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到极其安静的状态中。没听过韩翼唱歌的人都是吃惊的表情,听过他唱歌的人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表情定格在某种纠结的状态里无法自拔。
曾律师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伴着歌声让他喝得很艰难,但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韩翼始终保持着深情看着孟晓梵,虽然目光炙热,可是配着他的歌声,孟晓梵觉得浑身不自在。歌声在一片沉寂中终于结束了,包间内先是一片安静,紧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快点,鼓掌,韩律师终于唱完了,都热烈点儿!”
孟晓梵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激动地鼓着掌。韩翼看费孟晓梵对自己的热情,觉得很满意,他拿着话简看了看手里的纸跟大家说:“下面我再唱一首《最浪漫的事》。”屋内从沸点立刻降到冰点。包间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起来说要去洗手间,纷纷退了出去。
韩翼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孟晓梵,似乎想把歌曲里的含义准确地传递过去。孟晓梵觉得自己开始冒汗了,呼吸有些困难。终于又熬过了一首歌,包间里还有几个人保持了鼓掌的热情。
陆可推开门露出个头来:“那个……唱完了吗,主任?”
韩翼此刻像是兴致极髙,他低头看了眼纸:“还有几首!”
陆可点了点头,把头又缩了回去。
“下面我要唱的是《灰姑娘》。”
“行了,别灰姑娘了。”曾律师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一把把韩翼手中的小纸条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好家伙,真不少歌。这您得唱到什么时候啊?”
“没多久了,唱到十点吧。”
“您一个人打算唱一小时啊?您这歌挑得可真是啊,都经典老歌,还《忘记你我做不到》,这歌您唱得上去吗?”
“不知道,试试吧。”
“别试了!嗬,还几分几秒唱什么都写得挺淸楚。九点准时开始唱,寓意长长久久,唱到十点寓意十全十美。您找婚庆公司帮您设计的?”
“不是,我表弟帮我弄的。”
“你表弟是婚庆公司的?”
“不是!”
“这最后一条写,最后唱《明天我明嫁给你啦》。注:把歌里的你都改成我,把我都改成你,将歌曲氛围推向 。您这是要干嘛啊?是不是要跟盂律师求婚啊?”
韩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孟晓梵一眼,又转头继续看着曾光磊:“是这么打算的。”
“嗨,您直接说这个不就完了吗?我看您这小纸条上都是没用的,就这最后一句有用。单腿跪地拿戒指给晓梵套上,她不答应就不起来。这一条就够了。你上来咔嚓就给孟律师跪这儿,把戒指一掏,你说她能不同意吗?”
曾光磊说完话转头看着孟晓梵:“韩律师要给你跪这你能不同意吗?你好意思吗?”
“啊?”孟晓梵脑子有点儿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她话都说不出来,沉默就是同意。真的,您不用再唱了,唱这么多真没必要。像孟律师胆子这么大的女人绝对不是你拿歌声吓唬她,她就服软嫁给你的。你等着啊,我把人都叫进来,大家一进来你就跪这儿啊。她要敢说不字,咱今天这场子就不散。”
说完曾光磊就开门朝楼道里招呼人,过道里已经站了二十多个人了。
“快点儿都进来,主任要跟孟律师求婚,百年难得一跪。主任要下跪了,想看主任下跪的都进来看啊。”
曾律师话音一落,门外站着的一堆人呼啦呼啦地又都挤进屋里来了。
“跪了吗?跪了吗?”
“还没呢。”
一进屋就各种窸窣的声音,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们俩。
“韩翼,你看看你,你可真是的!”孟晓梵觉得鼻尖都在冒汗。
屋里又开始响起了起哄架秧子的掌声,韩翼看着孟晓梵,一直在给自己鼓励。掌声越来越大,韩翼似乎真的下了决心,身休微倾。孟晓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卡住了他的胳膊:“走,陪我去厕所!”
“啊?我怎么陪啊?”
“就那么陪呗。”孟晓梵连拉带拽地把韩翼带出了包间。一堆人在屋子里还不停地起哄着:“就这么跑了?还没跪呢,跪完再去呗,我们都听那么长时间歌了,来点儿福利呗。”
孟晓梵拉着韩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找了个过道,一把推开了他:“你想吓死我啊!”孟晓梵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说浪漫点,留下个美好的回忆。我跟韩峥商量了一晚上,他说我要是把今天那些歌唱完,再铁石心肠的女人都得感动得想哭。”
“我是挺想哭的,但绝不是感动的。”
“不是,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得浪漫?”
孟晓梵抬头看着韩翼一脸期盼的表情,想着他唱歌的样子,真是一句话挖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其实还有点儿浪漫。”
“对啊,我跟韩峥说你想要绵绵柔柔的感觉,那些歌多绵绵柔柔的。”
韩翼从兜里掏出个红绒盒子来,盒子打开是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钻石很大颗,比陆可的钻戒还大上两圈,在黑夜里闪着洁白的光,让人眼前一亮。
韩翼又要欠身准备跪下。
“又来了。”孟晓梵使劲拽着他胳膊。
“我是为了给你个美好回忆。韩峥说得跪,显得我诚心实意。他说他美国的大学老师为了跟女朋友求婚,都跪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上了。”
“你不是说跟他说不让他把美国那些陋习带回来吗?”
“他说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在那儿说好romantic啊!”
“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啊?”
“那还是你说了算吧。”韩翼站直了身体不再执拗了,“其实我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呢,结果你还是不喜欢。”
韩翼拿出戒指缓缓地套在了孟晓梵的无名指上:“晓梵,我们结婚吧。虽然没你想的那么浪漫,可是婚还是要结的。”
孟晓梵看着手上的戒指,觉得它实在是太美了,喜欢得心里就像小猫抓一样。
“这戒指可真漂亮。”孟晓梵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陶醉。
“嗯,我也想让你出去的时候,别人说你找到真爱了。”
孟晓梵抬头看着韩翼:“哎哟,其实……”
“其实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拿钻石的大小来衡量的。可是人总是虚荣的嘛,既然大家都那么在意这些,我就是想告诉他们,我能给你幸福。”
孟晓梵一脸欣喜地摸着那枚戒指。
“答案?”
“什么答案?”
“你还没说同意呢!”
“这戒指挺贵的吧?只此一次啊,以后不能乱花钱了,花咱家钱我会心疼的。”
韩翼突然低头吻了她:“知道了,原来还这么财迷。”
孟晓梵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吃饭,一直没说话,不停地举着她带着大戒指的手在老爸、老妈、老哥和嫂子面前晃。结果一家人一个都没发现,仍然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倒是小侄子先发现了那枚硕大的钻戒,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终于引起了李茹的注意。李茹一声尖叫:“天啊,好大的钻石啊。”一家人这才从饭菜里把头抬起来。
“韩翼跟你求婚了?”
“嗯。”孟晓梵笑着猛点头。
李茹撒娇地靠在孟晓磊的肩膀上:“老公,你看晓梵的钻石有多大啊!”
“真的假的啊?你没拿牙咬咬啊?”
孟晓梵生气地把手伸在他嘴边:“给,你咬!硌掉你一排牙啊!”
“买个脸盆大的钻石也没用,没领证都不算,谁知道过两天他们又闹什么脾气。”
“你等着!”
孟晓梵大摇大摆地进了卧室,没一会儿走了出来,“啪”的一下把结婚证拍在了桌子上。这一拍把全家人都拍傻了,老妈把结婚证拿起来看了看:“这……是真的?”
“妈!”
“什么时候去领的?”
“上午!”
老妈狠狠地照着孟晓梵胳膊拍了一下:“你这丫头上午跑去领结婚证都不说一声!”
“不能说,踏踏实实领完了,我看你们还说什么!”
李茹抱着孩子拿他的小手鼓掌:“姑姑结婚啦,姑姑是新娘子啦,来鼓掌!”
老妈拿着那结婚证一直看,情绪激动到有些热泪盈眶了。老爸看着孟晓磊:“去开瓶红酒。”
“晚上叫韩翼来吃饭。”
“好!”孟晓梵开心地点点头。
“爸你说错了,是晚上叫他来做饭!”
孟晓梵忍不住踢了老哥一脚。
“那他做饭好吃嘛。”
孟晓梵继续拿眼睛瞪他。
“你看看你,我这当大舅子的是想好好跟他聊聊。”
孟晓梵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尾声
我可当不了严父!
浴室里是哗哗的水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脚。表面上是洗脚,其实两个人是在踢水,哈哈地笑个不停,把水踢了浴室一地。
“别闹了,都几点了?赶紧把脚洗白白了,睡觉去。”韩翼站在浴室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小孩子。他拿着毛巾蹲下来,拉着小女孩的脚认真地擦拭着。
“来,让爸爸闻闻看洗香香了没有。”韩翼说完话在小女孩的小脚丫上亲了一口,刚一松手,小女孩的脚又泡在木盆里踢水去了,接着是她咯咯的笑声。
“怎么这么淘气啊?一点都不乖,爸爸要生气了啊。”韩翼一下抓住了小女孩的两只脚,前前后后给擦了个干净。为了防止她又把小脚丫弄湿,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小床上。
“爸爸,我也要擦脚。”小男孩坐在浴室里大声地喊着。
“来啦!”韩翼到浴室拿着毛巾刚要给小男孩擦脚,小男孩忽然把脚抬起来:“爸爸,你闻闻我的脚,看洗香香没有。”
韩翼把小男孩的两只小脚丫擦了个干净,直接亲了一下:“真香!”刚一松手,小男孩就想把脚放进盆里。韩翼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抱起来:“你个小坏蛋,就不跟你妹妹学好。”
韩翼把两个小孩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在他们额头亲了一下:“乖啊,早点睡,爸爸明天一早单位有事儿得早到,你们妈妈也有事儿,咱们都得早走。咱们一早就得去幼儿园,明天爸爸一叫就得起来,别都跟小懒猪似的怎么叫都不起。”
“爸爸,我想想听故事。”小女孩侧着头看着韩翼。
“好。”韩翼在床旁的那些童话书里翻看着,“想听哪个啊?”
“白雪公主!”
“我不听!”小男孩大声地喊叫着,“我要听西游记!”
“我不听西游记,我就要听白雪公主,你真讨厌!”
“你才讨厌,我就要听孙悟空。爸爸就不喜欢读白雪公主,他喜欢西游记!”两个小孩从被窝里爬出来,像是准备打架一样。
“别闹了,都几点了还吵架,都乖乖地睡觉。”韩翼抓着两人把他们又塞回到被窝里。
“爸爸,我想要个新玩具。”小男孩躺在被子里央求地看着韩翼。
“你想要什么啊?”
“我想要个遥控汽车。”
“上星期爸爸不是刚给你买了一个吗?”
“那是红色的,我想要个蓝色的。”
“你上星期跟爸爸说你喜欢红色的。”
“可是我这星期喜欢蓝色的啊,我们班孙鹏飞都有蓝色的了,我也想要一个。”
“好,周末爸爸带你买去。”
“那我也要!”小女孩大喊着。
“你要什么啊?”韩翼笑着转头看着她。
“我想要个娃娃!”
“你都有一柜子娃娃了。”
“我想要个黑头发的,我还要给她买几件衣服!”
“行,周末啊,爸爸带你们去买。”
“爸爸,你不应该给妹妹买。昨天幼儿园的老师都批评她了,说她不乖,中午不好好睡觉,让别的小朋友都没好好睡。”
“前天幼儿园老师也批评你了。”小女孩说完又要从被子里钻出来,韩翼死抓着被角她才没有成功。
“別闹了啊,爸爸很认真地告诉你们,再不睡觉爸爸真的要生气啦。一会儿我就去叫你们妈妈去,把你俩都揍一顿就老实了。赶紧趁妈妈还不知道睡着了,爸爸就不告诉她。 再不睡妈妈可就来了啊!”
韩翼的话刚说完,孟晓梵已经推门站在了门口。屋内一下安静了,两个小孩看见孟晓梵都变得很老实,闭上眼睛努力睡觉了。
“早这样多好,非让爸爸说那么多话。”韩翼笑着看着两个小孩,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韩翼跟着孟晓梵回了卧室:“怎么样,你的案子看完没有?”
“嗯,马上。”
孟晓梵的习惯是在开庭前把所有的资料都重新过一遍,文案也要重新审读,要不然她总是睡不好觉。用韩翼的话说,简直就是有强迫症。
韩翼从身后抱住了孟晓梵,低头 着她的脖子:“别看了,这种案子都办过无数个了,咱俩也早点儿睡吧。”话里有很多暗示。
孟晓梵被韩翼的吻挑拨得有些心潮起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干吗把我设计成一个恶毒妈妈的形象啊?”
韩翼被孟晓梵说得一头雾水:“我怎么设计你啦?”
“什么叫再不睡觉妈妈就要来了啊?”
韩翼看着孟晓梵愣了一阵,嘿嘿地笑起来:“那你是来了,而且你一来他们就睡了。”
“咱俩要孩子前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我说你扮演严父,我扮演慈母,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我扮演着呢,我挺严的。”
“严什么啊?上星期刚买了玩具,这星期又要买,哪儿有你这种严父啊?”
“就是个玩具,你这么认真干吗,而且孙鹏飞都有了。”
“孙鹏是谁啊?”
“你儿子幼儿园的同学。”
“孙鹏飞有他就得有啊?”
“啊,我儿子不能输给孙鹏飞!”
“神经病,韩翼我真没法说你,你这样会把小孩惯坏的。”
“就买个玩具就惯坏了?”
“你跟我这抬什么杠啊?”
韩翼看孟晓梵像是真有些生气了,他忙凑上去抱住了她:“好了,我知道了,慈母能发这么大火吗?他们俩这才四岁,我保证等他们上了小学,我一定扮演好严父,不听话就一顿臭揍,揍到服为止。”
韩翼的柔声细语让孟晓梵的情绪缓和了些:“没有你这样的,以后东西也不能乱买,玩不了两天又得要新的。”
“行,以后他们要买什么,我就说找你们老妈批条子去,批下来了才能拨款,行了吧?”
孟晓梵的脸上终于带了点儿笑,韩翼低头 了她。两个人的激情刚刚 起来,门外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儿子在外面号啕大哭着:“爸爸,妹妹拿熊猫砸我的头!”
“谁让你说我是丑八怪?爸爸,他先说我是丑八怪的!他是爱哭鬼!”
孟晓梵一把推开了韩翼,大步走到门口。一拉开门,两个人立刻安静了。孟晓梵先看了看儿子的额头,发现好好的连红都没红。
“别哭了!一个男孩子整天哭什么哭?我数十下,都立刻回屋子里睡觉去。数到十还没躺在床上的,三个月不许买新玩具。你爸给你们买了我也给你们扔了,听明白没有?”
孟晓梵话音刚落就开始数数,两个小孩拼了命地往屋里跑,跑进卧室都钻进被窝里不再说话喊叫打闹了。孟晓梵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满意地把门关上了。
孟晓梵回到卧室,韩翼正斜倚在床上看着孟晓梵笑:“慈母回来啦?”
“都是因为你!”
“我知道啦。”韩翼及时阻止了她的抱怨。他跟孟晓梵结婚这五年来,最多的吵架就是因为孩子,每次争论的问题几乎都差不多。
他抱着孟晓梵躺在床上, 着她的脸颊、鼻子、嘴唇,最后轻轻地落在她的锁骨上。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韩翼轻轻地说。
“嗯。”
“看见他们俩就更觉得是,我就想让他们俩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你别怪我惯着他们,我自己也意识不到,他们俩一说爸爸什么什么,我就觉得他们提的要求都是合理的。晓梵,我当不了严父,别难为我了。”
孟晓梵紧紧地抱着韩翼回吻着他:“其实他们有你这样的爸爸,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儿了。我也不想在家总被当成母老虎或者母夜叉啊,回头孩子都只跟你好不跟我好了。”
“不会的,我们三个都爱你!你出差那几天,我带他们俩出去玩,坐在商店里吃蛋糕,两个小家伙一起说:‘爸爸你给妈妈买一块儿啊,她还没吃到呢。你买一个放起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吃。’两个小家伙比我还惦记你呢。”
孟晓梵推着韩翼的脸,一脸的不乐意:“你看看你,还没孩子想着我多呢。”
“得,我又错了!”韩翼把孟晓梵抱得更紧了,靠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晓梵,我爱你。”
孟晓梵的嘴角扬起了笑意:“我也爱你。”
早起的铃声提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韩翼打开孩子们卧室的门,看着两个小孩睡得七扭八歪的,嘟着嘴,小脸红红的,真是不忍心叫醒他们。
“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叫他们,早饭我都做好了,你再看他们你还吃不吃早饭了?”
韩翼“哦” 了一声走了进去:“快起来了,两个小懒猪,幸福的一天又开始啦。都做听话的好孩子,起来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