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来源: 2011-02-04 19:27:49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最后事情以几人赔了花千骨一桌子菜二十盘丸子而告终。

花千骨趴在桌子上一面吃丸子一面大发慈悲的替两帮人解决纠纷,感情她就是那居委会大妈。

争端的原由原来是为了一张武林大会的英雄帖。

最后事情以英雄帖上交女小侠,这样两帮就没得争了也不用打啦而告终。

吃饱了喝足了,还打了架了运动了,花千骨踢踢胳膊伸伸腿,哦,不对,是伸伸胳膊踢踢腿。

“师傅,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会吧?”

“为师说过多少次了,在凡间不要多管闲事,惹是生非,那些只是普通人。”

“是是是,所以我也只用凡间的方法解决啊。”花千骨龇牙咧嘴笑,伸出猪蹄,“那便是——拳头!”

绕着白子画转圈圈:“师傅,去嘛去嘛,我打妖怪打得很累了,战斗力也很强了,现在看到鬼也比以前跑得慢了,趁鬼不注意的时候也会扔道符什么的去砸他们了。武林大会多好玩啊,我还从来没去看过呢,我们去吧去吧,要是你徒弟一不小心做上了武林盟主,那你就是武林盟主她师傅了,那该多威风啊!”

白子画无奈的摇头,心道出来本来也只是为了能让她多长见识,她若真感兴趣,去去倒也无妨。

“只准看……”

“不准动手……”花千骨很自觉的接上话,兴高采烈的蹦跶起来,如同小猪出圈无比欢快。糖宝趴在她肩上,手捧丸子也是欢天喜地。

白子画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着,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头不由莞尔。出来这两个多月,花千骨比之前活泼开朗了许多。他想他若没成仙的话,终日领着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家伙游历江湖,说不定又是另一种生活。

遥望了一下蓝天和白云朵朵,心中竟是感觉到了几丝欢乐。

还有不到半年,自己的大劫就快到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会对她的教导越发急促,管教却稍加放纵。特意带她下山,是因为他希望在余下的这段日子里能尽其所能的多教她些东西。

至于这个劫数过得去过不去他倒并不在意,修仙到他这一步,生死早就看淡了。虽然早在多年前群仙宴上见她那一刻,这个因她而起的劫数他就已然洞悉,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收她为徒。那个时候他就早已准备好了。

命数虽难更改,可是选择权从来都在自己的手里。

他以前也曾担心过,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在了,小骨又变成孤独一个人,该如何把握自己崎岖多舛的命运。后来看见她身边朋友一个个增多,爱她的人也渐渐增多,心里才渐渐安心。有糖宝,有轻水,有落十一,有朔风,有东方彧卿,有轩辕朗,有杀阡陌……

这么多小花小草小树,就算她真成了太阳,也不会孤独,也不会无所牵绊无所顾及。

而自己能做的,便是有一日便多陪她一日吧。

白子画平日里清冷如寒霜的面上多了几分暖意,深邃沉敛的眸子,依旧黑得望不到底。唇边,是堪破一切,大慈大悲的一朵温莲。
情思暗长

大街上十分热闹,花千骨一路上东窜西窜,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玩杂耍的艺人,卖唱的父女,教训恶霸的大侠,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就连挽着篮子与人杀价的妇人,她都要瞧上个半天。

夜里在客栈里歇息,睡到半夜,又被师傅抓起来扔到郊外坟坡练胆。她抓了几只小鬼装进袋子里,就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趴在人家坟头一觉便睡到大天亮。

赶去武林大会的时候人家都开场了。见惯了飞剑和法术打得昏天暗地的情形,再看这些所谓的武林大派真刀真枪的你来我往,精彩度就大大欠缺了,她呵欠连天的直呼上当。

因为是武林盟主争霸赛,所以暗中使诈或者扔暗器的特别多。花千骨跃跃欲试的想上台无奈师傅不许,只能换种方式玩。自诩为大赛裁判,见到有人使手段使毒使暗器的,全都暗中将其一一化解了。

因此此届武林大会一跃成为江湖史上伤亡最少,最光明磊落,最正大公平的一届武林大会。无数德高望重,白胡子花花的江湖前辈们皆喜极而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有教养啊!

直到最后,当当当,武林盟主终于产生了。就是花千骨在大街上看到锄强扶弱的教训恶霸,大名鼎鼎的少侠王昔日是也。

具各门各派春心大动的未婚和已婚少女口间留传的王昔日个人简历如下:

王昔日这个超级大帅锅啊,出生于贫农世家,根正苗红啊,身背一把锄头出来打天下。后来,有天为了救一条被丐帮弟子殴打驱赶的瘸了腿的老黄狗掉落山崖,没想到傻人有傻福,天上也会掉馅饼啊,让他捡着了传说中的逆天神剑和内功心法,从此练成绝世武功,独步武林,笑傲江湖,哇哈哈!

文艺版个人简历则是这样滴:

王昔日,那个传说中的持九尺之剑的超凡男子。暖意春秋,横笑天下。他一柄逆天神剑,剑身长短可随心所变,最长可至九尺,传说杀人无血而且死者没有丝毫冰冷与疼痛。是最灿烂华丽也是最神圣仁慈之剑。当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时,天地风云都为之变色,会下起鹅毛般的大雪。他是神,是圣,是仙。没有人见过他愤怒,更无人曾见过他落泪,只是那云淡风清的忧伤啊,就犹如天山孤崖最顶端盛开的清净雪莲,一看就叫人心碎(以下省略一万字的呱呱呱)……

花千骨眯起眼睛笑,顺带捂住耳朵堵住周围万千花痴少女的狂呼乱叫。

虽然他的剑法在她看来没什么啦,但是的确中正四方。

虽然他的长相在她看来没什么啦,但是的确仪表堂堂。

一看就是大侠的模样,正义的典范,武林的先锋,少女的偶像。

“哦哦哦,散场了散场了,没戏看了。我们走吧师傅!”

二人正要离开,突然王昔日上前抱拳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几战下来,多次差点被对手使毒计所伤,多亏她出手相助。

花千骨惊讶的半张嘴巴:“呀,大侠,你居然能看出来,不错不错,看来有点真本事。”

他的武功是不错,又有正义感,就是性格太刚直,甚至有点憨傻。其实当了武林盟主不一定适合他。

王昔日看她年龄虽小,但是身姿出尘,身后的男子虽样貌普通,但是洞悉一切波澜不惊的眼神一看便知大有来头。

“昨日街上也见过二位,也算是缘分一场。若不嫌弃,可否到舍下小住几日?”

花千骨笑呵呵的刚想答允,就听白子画道:“萍水相逢,就不多叨扰了,后会有期!”

花千骨嘟嘟嘴巴,也只好跟他挥挥手:“再见咯!”

王昔日抱拳又是深深一拜:“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望着二人一高一矮的出尘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他才又继续回去主持大局。

“师傅,那人倒是挺好玩的,凡人中算是顶厉害的,可是又笨笨的。”

白子画拍拍她的头:“他跟你倒是还有点缘分,他日应该还能再见。”

“真的啊?那还挺好。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北海。”

“啊,真的真的?我在群仙宴上见过北海龙王,好漂亮啊,我们去龙宫看看好不好?”

白子画点点头,于是二人先去了北海,之后又去塞外了,然后又到南疆。半年里踏遍了山山水水,花千骨的道行更是突飞猛进。魔沼一战中更顺利过了大劫,进入勘心境界。

这夜二人在山谷中过夜,花千骨和糖宝吃饱了便随便往一边草堆里一躺睡着了。

夏夜炎热,谷中蚊虫甚多。白子画随手洒了些防虫粉末在周围。

看花千骨睡姿其极不雅的四仰八叉着,小嘴微张,鼻尖几滴汗水,呼吸忽大忽小忽长忽短,间或还打几个小呼噜。而糖宝也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和她同样姿势的睡在一旁。

嘴角微微上扬,手一伸远处树上的巨大叶子飞到手中。安静的望着花千骨的睡颜,轻轻替她和糖宝扇起风来。

只可惜花千骨此刻睡得跟猪一样,不然非幸福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突然远处天边嗖的贼快的飞过来一个小白影,停在白子画的掌间。

白子画展开一看,简单五个字:神农鼎被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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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不败妖冶迤逦的靠在榻上,桌前的盘子里放满了秘制的蝉蛹和蜂蛹。

云翳推门进来,看到他吃得正欢,难免一阵反胃,他还是比较喜欢他男人的样子。

“封印已经解开了。”

“魔君呢?”

“在闭关。”

春秋不败知道杀阡陌所谓的闭关不过是溜到什么集天地灵气的地方睡觉去了,而且一睡就是很久,一方面提高功力,更重要的却是养颜。

“不用禀告他一下么?”云翳眉头紧锁,上一次已被他狠狠教训了,这次若再自作主张……

“不用了,待拿到神器之后再跟他说吧。”

“紫薰浅夏那也瞒着?”

“不瞒还能怎样,你以为你告诉她我们是拿神农鼎去对付白子画的,好夺回那几件神器,她会帮我们解开封印?不跟我们拼命才怪。”

“光凭我们几人之力?对付白子画?”

春秋不败摇摇头:“你我还有茈萸都伤的太重还没复原,旷野天又有勇无谋,这事交给蓝雨澜风一个人去做就好了,若真能除了白子画,那集齐神器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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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师徒二人御剑北上。本文晋江独表花千骨也搞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神农鼎被夺,崂山上下皆中了摄魂术。浮屠道长等人也被掳走,他们此行是为了救人。

越往北天气越冷,特别是高空风大。花千骨俯望群山一片雪白苍茫,冻得小身板儿直哆嗦,眉毛头发都结上厚厚的一层霜。糖宝钻进她耳朵里睡觉,直嚷着要冬眠,还拉上小碎布当门帘,不让冷风灌进去。

“小骨?”

白子画见她快支持不住了,与她并肩而飞,罩进自己周身的光壁当中,顿时花千骨觉得天和地都温暖下来了。

因为事情紧急,御剑又比云彩什么的要快,所以一路他们都没有休息。白子画见花千骨努力强撑着,却眼皮直打架,剑势颠簸不定。便让她收了剑,站到自己身后,与自己共乘一剑。

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师傅教她御剑的时候,花千骨满面微笑又疲惫不堪的紧紧环住白子画的腰。小脸紧紧贴在他背上,任凭周围寒风凛冽,飞雪飞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快到几乎看不清四周景物,她依旧睡得无比香甜。

带到剑势逐渐慢下来,二人缓缓下落。花千骨迷蒙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连一片的巍峨冰川。连一草一木都看不见,更何况人兽飞鸟。

风雪渐渐小了些,白子画墟鼎中取了件带毛边的白色狐裘袍子来给花千骨披上,系上带子,他则依旧单薄的白衫。

“师傅,你不冷么?”

“师傅是仙,怎么会冷呢?”白子画拍去她身上的的冰雪,输了些真气给她。她微微觉得暖和了点,原地跺跺脚,对着白子画突然使劲呵出一口白雾出来。

“嘿嘿,师傅看我吞云吐雾!”

白子画无奈摇头,看她顽皮的一边笑一边往前滑。

无奈冰面犹若平镜,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下去,姿势优美的大字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嘴巴也亲在冰上,满脸的雪花。

白子画面上宠溺的微笑一闪而逝,可惜花千骨正慌忙的挣扎爬动,生怕嘴巴跟冰面冻住了。错过了她殷切企盼了整整六年的笑容。

白子画亦没有察觉的上前扶她起来。无奈花千骨靴子太滑,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呜……”花千骨哭丧着脸。

白子画蹲下身子伸出手往她脚上的靴子上轻轻一点,立刻靴底长出许多短短的圆圆的小木桩,木头上还蜿蜒出几片碧绿的叶子,妖冶的缠绕在花千骨腿上。

“起来吧,这样就不会打滑了。”

白子画扶她起来,花千骨在地上跑了两步,果然跟走沙地一样。

“我有风火轮咯!”揉揉自己的屁股,嗑哒嗑哒的往前跑了起来,断念剑上的小铃铛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师傅,我们往哪个方向?”

白子画望了望四周,指了指西边:“这四周有阵法,小心一点,不要乱跑。”

花千骨嗑哒嗑哒的又跑回他身边,牵住他的袖袍。

“师傅,没关系,我有天水滴!”花千骨扯出脖子上的挂饰晃了晃。

“一般阵法是能破,但是厉害的就不行了。妖魔既然抓了人,有心引我们来救,自然布满了各种陷阱,要格外小心才是。”

“师傅!你原来知道他们是故意引我们来的么?那还来做什么?”

“总不能这样就坐视不理,你别担心,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够胜得过你师傅。”

白子画拍拍她的头,隐去大劫之事不说。

二人顺着冰川一路向西,途经一个大峡谷。白子画看了看四周,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冰窟之中。

突然一白影袭来,白子画也不躲闪,正好砸在身上。

花千骨仰天插腰而笑:“哈哈哈,我居然打中师傅了,我好厉害啊!”

白子画无奈摇头:“你又顽皮了。”

“嘿嘿,师傅,我们打雪仗吧?”花千骨又捏起一个雪球,直向白子画飞来。

白子画轻轻侧身闪了过去:“好啊!”

“啊?”师傅答应了?花千骨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漫天雪花凌空而起,凝成无数个雪球,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向她打了过来。

花千骨抱头鼠窜,屁股身子纷纷中弹,一边跑一边哭着喊着:“师傅你赖皮!”

白子画抬头看了看上方,突然道:“小心!”

身子飞快掠起,抱住花千骨已在百米开外。

花千骨蜷缩在他怀里,转头望,见刚刚所站之处,上面山谷上的冰凌和雪花全都坍塌了下来。

“不要闹了啊,一会雪崩了。”白子画敲敲她脑袋。

“不……不敢了……”花千骨一只手攀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拂去他黑发上的点点雪花。

四目相对,如此贴近,花千骨心头一紧,刷的脸就红了。

白子画放她下来。

“走吧。”

“恩。”

花千骨开心的跟在后面,伸手习惯性的去抓白子画的袖袍,眯起眼睛想了想,最后壮着胆子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白子画低头看她:“还冷么?”轻轻包住她的十根小萝卜,在手中搓了搓。师傅的手温暖如玉,电得她双臂酥麻。花千骨腿微微颤抖,努力支撑着天真无害的笑容看着他。漫漫风雪中,花千骨就这样牵着白子画的手,走完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段甜蜜的路程。
在劫难逃

“恩!”花千骨用力的点头,站起身子。恭顺的跟在他身后,太好了,师傅真的没事,她总算放心了。

前面雪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二人御剑低空飞行。悬崖百丈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

一路上遇到的阵法和陷阱白子画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却始终不见一个妖魔,他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又说不清是什么。

低头叮嘱花千骨道:“小心一些,他们知道我们来了。”难免有一场恶战,但是花千骨如今道行也不弱了,况且有他在身边,正是历练的好机会,他倒是一点也不操心。

“就在那里了。”白子画闭目凝神,方圆百里之内每一个活的物体的气息他都清清楚楚。

二人从冰山上顺着冰壁飞下,半壁上有一个冰窟,花千骨刚收起剑往内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空,出现好大一个黑洞,洞里腾出熊熊火焰。她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却根本没办法漂浮而起,而是直往下面坠去,火焰瞬间将她吞噬。

“小骨!”

白子画大喝一声,只见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着腿拼命挣扎,似乎很疼的样子。

花千骨听到白子画的声音,大脑猛然一阵轰鸣,定睛再一看,自己好好的坐在冰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回事?洞呢?火呢?”花千骨在冰面上四处摸索着。

白子画立刻明白了,把她扶起来。

“看来这次来的是蓝雨澜风,她精通幻术和摄魂术,擅于制造幻象麻痹和伤害对手。哪怕是假的,如果你大脑相信了的话,身体也会受到相应损害。一定要时刻牢记,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排除杂念,严守心门,切勿被她有机可乘。”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花千骨心道还好上回太白山的时候蓝雨澜风不在,不然她若是幻化成谁的样子,或者控制了自己的心神,怕是怎么都撑不住这么长时间。

勉强移动步子走了几步,只感觉浑身都是摔伤的痛楚还有滚烫的灼热,但是又半点看不到伤痕。她揉揉自己太阳穴,拼命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只是错觉而已。

好半天,终于疼痛和焦灼感褪去。刚准备进洞,突然四周布满了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裙角飞扬,足足有上百个。各个面色苍白,犹如死尸,风雪中分外诡异。

花千骨退了两步,使劲揉揉眼睛:“这……这也是假的吧?”

“这个——是真的。”

白子画话未落音,剑已出鞘。

白衣女子瞬间面目狰狞前仆后继的向他扑了过来,白子画横霜剑顿时光芒大震,一刹那间周围女子全部化做烟消。

白子画低头再一望:糟了,小骨跑哪去了?

“师傅!”花千骨惊的魂都没了,只看见一个红衣的人瞬间在师傅身后出现,却竟然是杀阡陌。

“不要!”一切发生得太快,杀阡陌玄天伞陡然发出万丈光芒,化作一柄利剑刺穿了师傅的胸膛,而师傅迅速的回手一剑,同样刺穿了杀阡陌的腹部。二人急速往下面悬崖坠了下去。

花千骨吓得魂飞魄散之际根本就来不急再多想任何事情,二话不说就跟着也跳了下去。

这冰崖虽然高耸入云,却还不至于下落了这半天还不到底。花千骨在半空中心急如焚,却见周遭云层不断向上升去。身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暖和,冰雪渐渐消失不见,眼前逐渐有了绿意。

待落到底时,天已然全黑,圆月高挂当空,周围变作一片青山绿水,犹如人间仙境。

花千骨拔出断念剑,往手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可是周围景色依旧没有改变,心中更加慌乱,不再去管这周围是真实还是幻境,只想赶快找到白子画。

拔腿狂奔起来,一面高声大喊着:“师傅——师傅——”四下惊起一阵鸟兽,却始终没瞧见白子画或者是杀阡陌的身影。

她转了半天,知道自己迷路了,御剑使劲往上飞,可是圆月当空,哪里有半点风霜冰雪。

糟了,和师傅走散了!

花千骨静下心来想观微找找师傅在哪,可是似乎被什么屏蔽掉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在半空中飞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月光清辉下犹如水晶一般。湖中开满了荷花,几只仙鹤低低的贴着水面飞行。

突然听到一阵水花声,花千骨低头一看愣住了,一个妖冶的长发女子从水底钻了出来,在月光下打开双臂,顿时天地间的颜色全部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花千骨再定睛一看,惊讶的捂嘴了嘴巴。那女子睫毛幽长浓密,如同一层幔纱,遮住犹若黑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眸子。白得透明的肌肤上布满细碎的鱼鳞,臂上的鱼鳍犹若舞动的蝶翅,薄薄脆脆,晶亮剔透,似乎一碰即碎。女子仰天对月长啸,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却是花千骨此生所听到过的优美动听的极致,瞬间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穿通了一样。

水花四溅,女子从水中鱼跃而起,圆月映衬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她的身体下方,居然不折不扣是一条鱼尾。

“美,美人鱼!”

花千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犹若银丝一般向自己激射而来的水注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幻觉。

美人鱼的身影飞快在空中幻化成无数多个,手中挥舞着巨型三刃的海神叉向她攻了过来。

花千骨发现自己的五行术不知道为何竟然使不出来,似乎这个虚幻的空间整个都布满了结界。

“你就是蓝雨澜风?你居然……”居然是条美人鱼!

“是啊。”蓝雨澜风笑望着她,声音空灵梦幻得不像话。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你叫花千骨是吧,白子画的徒弟?早就有听云翳他们说起过你,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哦!”

蓝雨澜风擅长的是幻术,法术什么的并不厉害。花千骨的剑法突飞猛进,勉强和她打个平手,望着周围一张张相同的脸,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心头越来越焦急不安,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虽然知道杀阡陌不可能在这,刚刚看见的一定是幻象,只是蓝雨澜风为了分开她和师傅的把戏罢了,但是难免还是分心错乱。

“我师傅呢?”

“你师傅?大概被春秋不败他们收进神农鼎去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化成飞灰了。几人之中我道行最浅,所以就被派来负责对付你咯!”

“你胡说!”花千骨顿时慌了手脚,她师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住。她明知道蓝雨澜风故意扰乱她心智,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害怕担忧起来。

糖宝一早就醒了过来,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是无论如何在花千骨耳边狂呼乱叫,又抓又咬,从她坠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听不到了。他们好像被隔绝在两个世界一样。糖宝见她在幻象中越陷越深,跳不出来,便知道要大事不妙。

花千骨咬咬牙,心想我只要制住了你,就不信破不了这幻境!

说着断念剑出,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攻了过去,剑谱上的剑招被她演绎得出神入化。

狠咬嘴唇,强自镇定,目光烁亮,大脑逐渐清明,很快便看穿了蓝雨澜风的真身。飞剑瞬间斩碎她的幻影,划过她的臂弯,刮下好几片鳞片来。蓝雨澜风一受伤,顿时西北部的天空竟然开始出现塌陷,露出昏黄混沌的一块。

蓝雨澜风越战越吃力,心道这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靠,云翳你小子又诓我!

花千骨伸出手去想点她穴道,无奈她身子滑得跟泥鳅一样,绕着她缠绕旋转,鱼尾狠狠的从后面打在她背上。

花千骨忍住剧痛,反手一剑正要刺去,却看见眼前的人突然变作了白子画。心下一惊,虽明知道那是迷惑人的幻象,剑还是不由自主硬生生停了下来。

蓝雨澜风趁着她一恍神,手肘处突然长出一根细长的绿色染满剧毒的鱼刺,直往她胸前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待花千骨反应过来,从天边已飞掠而下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虽然有真气护身,鱼刺还是扎了一点点进前面人的身体里面,顿时黑色的血便流了出来。

“师傅!”

花千骨整个吓傻了,慌忙扶住眼前身形不稳的白衣男子。

蓝雨澜风哈哈大笑起来,幻化回原本模样:“真是太有趣了,你明知道我这个白子画是假的,居然还是下不了手!”

“师傅!师傅!”花千骨望着地上男子的脸越发苍白无血色,慌忙出手点了他周身几大穴道,颤抖着掏出回清丹手忙脚乱的喂给他吃。

“别白费心机了,那不是普通的毒,是由神农鼎炼制出来的,没有任何解药。妖魔神仙,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就算是他白子画,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的人周身的银光在逐渐减弱,花千骨知道她所言不假。

蓝雨澜风的海神叉直指着她:“起来啊,替你师傅报仇。”

花千骨早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看不到了,俯下身去,用力的替白子画吸起毒来。

蓝雨澜风皱起眉头:“你傻了么?我说那是神农鼎的毒你没听见么?还是你想跟你师傅一起死?”

花千骨嘴唇颤抖着,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的直愣愣盯着白子画,好像疯了一般,面上表情叫蓝雨澜风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师傅的,师傅,你快起来啊!

蓝雨澜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其实只想杀白子画的,你……罢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长叉一挥,便往花千骨劈了下去,花千骨只顾着替白子画吸毒,不闪也不避。

却听到“乓”的一下,清音一发,蓝雨澜风的长叉被弹了开去。

一人从西北部天空的破损处飞临而入,白衣翩然,竟然又是白子画。

“小骨!”白子画见花千骨此刻正抱着一个细小精致的银瓶喝着什么,嘴角鲜血直涌,一甩袖子将瓶子打翻在地。

这幻境是蓝雨澜风用神农鼎炼化而出,他虽心能感应到她,却久久找不到入口进来,急得也是方寸大乱。

花千骨掉了手中银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他,怎么又有一个师傅?

白子画从未见过她如此呆滞绝望的眼神,心头一疼,扶住她身子。

花千骨伸手摸摸他的脸,再伸手去摸脚边中了毒的那个白子画,却已然碎做点点光晕。

“师……师傅……”她呢喃两声,猛的喷出一口黑血来,摊倒在她怀里。

她以为他死了,她以为她把他给害死了!

白子画运功又要替她吸毒。

花千骨慌忙的摇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不可以!师傅!这是神农鼎的毒!你化解不了的!”

白子画哪管这许多,二话不说将她抓了回来,点了穴道,手指轻点她眉心,将她的毒尽数吸了出来。仅凭她的道行,再迟疑个半刻,小命怕就保不住了。

蓝雨澜风暗不做声的站在一旁,等得就是这个时刻。

趁着白子画分身乏术,陡然间将幻境抽回,顿时周围时空混沌模糊犹如糨糊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糟了!”糖宝大叫不妙,看着周围的树木星辰花鸟湖泊全部犹如折纸一样变成了平面的被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吸了进去。

“骨头妈妈撑住啊,我去搬救兵。”说着拼着命的摆脱了引力和束缚,只来得及化作一道绿色的光,向外面的冰雪飞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而白子画抱着花千骨二人则一起被吸入神农鼎之中。

蓝雨澜风在冰上鱼尾一甩,身子妖冶的扭动着。

“白子画,虽然我的幻术对你毫无作用,不过却困得住你的小徒弟。上次你夺走盘古斧,却急着赶去太白山没有杀我放了我走,就是你最大的失误。我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制得住你长留上仙,不过你身中剧毒又被困在鼎中,我剧毒一时三刻毒不死你,三味真火也能烧死你,就不信你不化作飞灰!”

花千骨只觉得腑脏灼烧剧痛难忍,四肢被周围的空气拉扯着像要断裂。四周围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红色和热浪席卷而来。巨大的压力挤压着她几乎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撕裂,似要被压成粉碎。

“师傅!”

她无比慌乱的四处摸索。师傅不会出事的!师傅不会出事的!这一切都是幻境!

突然一团银光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一双温暖而熟悉的臂膀将她拉扯到怀中。

“师傅!”花千骨快要哭出来,努力的向那银光靠拢。紧紧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放开。

白子画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苍白得有些吓人。

一面运功压制身体里的毒,一面环住花千骨,保护她丝毫不受神农鼎的炼化所伤。

花千骨知道他们情况危机,被关在神农鼎内,师傅还代她中了剧毒。若再拖下去两人都要化做灰烬了。

“师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花千骨声音颤抖,恨不得立刻就死在当场,只要别再让师傅受这些罪过。

白子画摇头,紧紧的将蜷缩在一团的小小她抱在怀里。烈焰焚身,他的银色光护越来越小,毒也逐渐侵蚀他的仙身,他也不知道还能撑得住几时。

“师傅大劫已至,怪不得你。只是若不是太过清高自负,带你前来,你也不会被我拖累。你将全身真气凝聚丹田,为师助你出鼎。”

“我不要!我不要!”花千骨使劲挣扎起来,拼了命的胡乱踢打。她知道师傅想全力一击舍身救她。她才不要,她才不要!大不了就死在这鼎里!

“小骨!”白子画用力抱住她,身子因内外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开始有些颤抖。

“听师傅的话!”这神农鼎乃是神物,若再拖上个一时半刻,他内力尽失,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了!

花千骨在他的护罩下依旧感觉到如此窒息和痛苦,可见师傅有多难受。她想绕到他身后抱住他替他多挡住一些灼烧,却被他牢牢禁锢。用最后一点力量,企图给她支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感觉到白子画所有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凝集,然后白子画慢慢放开了手,花千骨缓缓向上升去,而他却渐渐往火焰的更深处下沉。花千骨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光华却越来越盛,直往上飞去。

她就那样看着白子画离自己越来越远,孩子一样拼命挣扎哭喊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师傅死在一起!”

白子画身子一震,轻叹一声。双掌合拢,犹如端坐莲台,准备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神农鼎,并与其同化,以防止妖神出世。

花千骨眼看着白子画身体散做颗粒状,幻化成千万道光束。

无法承受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身体瞬间变成玻璃一般透明,再一眨眼又变回原样。俯仰之间,眉间出现一枚奇怪的印记,瞳孔瞬间变成了紫色,里面一层又一层,环环反顾,森罗万象。

白子画大骇,见她飞速朝自己飞来,双手合拢环抱,自己撕裂的身体又一点点重整拼合,生命力也一点点回流。

“你竟然是……”白子画受不住的又一口鲜血喷出。

却突然间二人流星般嘭的从神农鼎里冲天而出。蓝雨澜风口吐鲜血的连连退了几步。大惊失色的看着从鼎中强制突出的二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白子画明明已经中了这么严重的毒!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功力!

花千骨跪在冰雪之上,从身后抱住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悲戚到可以把人心击个粉碎。蓝雨澜风两耳轰鸣作响,鲜血直流,身子无力的瘫软下去。连白子画也不由胸口一痛。

“小骨!”白子画看着她如此悲伤绝望的模样,用尽力气大喝一声。

花千骨呆住了,光芒消失,瞬间回复成本来模样。

“师傅!师傅!你没死?”

“我没死……”白子画无力的摇摇头,怪不得自己算不出她的命数,罢了罢了。

花千骨想对他笑一笑,可是面目的肌肉早吓得僵硬了,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了。只是紧握着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自己就失去他了,他让自己怎么办?!

“小心!”白子画用力的拉开她,蓝雨澜风的海神叉瞬间击破冰面。

“师傅!”花千骨见白子画口里不断有鲜血流出来,那乌红的颜色,刺痛得她快要流出泪来。

“你以为你们出得了神农鼎就跑得了了么?”

蓝雨澜风不断进攻,花千骨御起断念仓促应战,手依旧还不住的颤抖着,心停留在差点失去他的恐慌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风雪越下越大,蓝雨澜风不时钻入冰里,在冰中游动竟然跟在水中一样来去自如。

花千骨挂心着白子画,见周围又出现了许多跟刚刚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白子画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御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见白子画越来越危险,伤口越来越多,花千骨什么也顾不上了,迎着蓝雨澜风的海神叉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三叉两边的利刃,中间长的已直抵自己眉间。满手是血,手上的鲜血顺着钢叉流下,叉开始被腐蚀变成绿色。

花千骨大喝一声,用起所有内力,硬生生把叉头掰断。

蓝雨澜风心头一惊,迅速钻进了冰里。却见花千骨手疾眼快,寻着声音,把叉子用力往冰壁里刺了进去。

一声惨叫,冰面裂开,蓝雨澜风被的尾巴被她牢牢定在了冰上,疼痛难忍,左右扭动着。

花千骨连忙回身扶起白子画,御剑从那些水母妖化的女子攻击中突围而出。

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到处都是茫茫冰原,一眼看不见尽头,花千骨完全迷失了方向。一波又一波的妖魔涌出来。花千骨经不住他们的车轮战,还要护着白子画早已是精疲力竭。

再无力御剑飞行了,只能藏匿在峡谷中,负着白子画的身子一点点往前艰难的步行。

白子画伏在她背上,血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喷,好像怎么吐也吐不完似的。

花千骨的背襟和领口全都被染红了,也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师傅!你撑住啊!师傅……”花千骨颤抖着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小小的她才过了白子画一半的高度,艰难的背着他往前走,几乎算得上是爬行了。

看着白雪上一滴又一滴的血,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了。不知道走了多远,白子画已完全陷入昏迷当中。

花千骨脚一滑,二人从雪坡上滚了下去。花千骨头晕眼花踉跄的爬起来,跑过去紧紧的抱住白子画的身子,拼命的往他身体里输着内力。

“师傅!师傅!你醒过来啊!”花千骨的手触摸着他冰凉的脸,仿佛死尸一样。

白子画迷蒙中闻到面前的血腥味,抓住花千骨的手放到了嘴里。

花千骨反应过来。

“血?要血是么?”花千骨把伤口放到白子画唇边,用力挤压,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流进他口中。
生死与共

白子画只觉得喉头一热,身体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用力的睁开眼睛,见到花千骨惊喜若狂的看着他。

“小骨?”

“师傅!师傅!你撑住啊!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长留山!我们回绝情殿!”花千骨紧咬牙关,用力的背他起身。

白子画抬头只望见漫天的风雪,如此瘦小的身躯,怎么负得动自己。

“小骨……”他用力想自己站起来,却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

花千骨一步一个脚印跋涉在风雪中,没有真气防护,眉毛头发全部都冻住了,睫毛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师傅!师傅!你不要睡!你跟我说说话!我们马上就到长留山了,一回去小骨就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我们吃热腾腾的芦荟罗汉斋?不然就吃清蒸鲈鱼,苦煎鹅掌汤?不对,师傅是吃素的,那我们吃莲子粥和芙蓉豆花好不好?师傅,师傅!小骨跟你保证,回去之后小骨再也不偷懒了,每天早起早睡,认真练剑,认真修行。不给你惹麻烦,也不惹师伯生气。师傅你上次说陪我回家的,你还没看过小骨头家的小木房子是什么样子……师傅,你跟我说话啊,回去之后小骨认真学下棋,以后每天陪你下。还有师傅,我把你书房你最喜欢的水晶砚台给打碎了,后来那个是我求了墨仙好久,他又重新照样子做的,师傅你起来骂我啊……”

花千骨一面辛苦的走,一面带着哭腔低述,不断抽泣,可是哭不出泪水。她不要,她不要世界那么安静。她好害怕,好害怕师傅就这样再也没有声音了。

“小骨……”白子画虚弱的睁开眼睛,又咳了一口血出来,“放我下来,你赶快走!”

“我不要!小骨死也不会丢下师傅的!”都是因为她,师傅才会中毒的!

白子画拼着命的用力推开她,自己跌倒在雪地上。花千骨慌忙的扶他起来:“师傅你没事吧?”想到什么,又拔出剑往腕上动脉上用力一割,鲜血滚滚涌出,悉数喂进白子画嘴里。

白子画无力推拒,花千骨的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暂时抑制住他的毒性。

“我看你们这次还能往哪里跑!”

蓝雨澜风出现在对面冰崖上,尾巴上的伤口只经过粗略处理,还不时渗出血来。

花千骨手握断念,将白子画护在身后,忆及师傅交给她的镜花水月,只需剑招,不需要用到什么内力。将蓝雨澜风和那些白色妖魔的攻击一波一波阻拦在外。

其间蓝雨澜风不断的妄图用幻象迷惑她。无奈花千骨铁了心一般,绝望中反而越发沉着冷静,竟叫她丝毫没有可趁之机。

可是花千骨浑身伤痕越来越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蓝雨澜风尾巴一扫,无数冰凌直向她射去。花千骨一一用剑打飞,踉跄退了几步,却被人在身后扶住,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面无血色的白子画。两人双目对望,心下皆是一片释然。

突然天空一阵绿光划过。

“骨头妈妈!我来救你来了!”糖宝在花千骨头上安全着路,形成一阵烁亮的光壁,将她和白子画二人都包裹其中。

同时周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多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在风雪中分外扎眼。

“你们是何人?”蓝雨澜风心头一惊,这周围阵法密布,天罗地网,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为首的绿衣女子身材高大,淡淡扫她一眼。

“阁主之命,速将那二人带走。其他妖魔,格杀勿论。”说着单手一挥,身后十多名黑衣人,立刻以诡异的身形和步伐,不到片刻便将众多女妖斩杀,而且皆是单手捏碎下颚,一击毙命。

蓝雨澜风妄图使用摄魂术,心念至处,却发现这十多个人就像是没有大脑的死人一般,半点思想的波动起伏都寻不着。

蓝雨澜风知道遇上敌手,再加上自己也受伤不轻,只好走为上计。

绿衣女子见她身子一溜便往冰里遁走,大声喝道:“想跑哪那么容易,神农鼎给我留下!”大脚使劲一跺,顿时冰面开始强烈的震动。她上前几步,手往冰上一叉便是一个窟窿,再抽出来时,正掐着蓝雨澜风的脖子把她硬从冰里拽了出来。

蓝雨澜风被她拿住,犹如缺水的鱼儿在干旱的陆地上拼命扭动挣扎,鱼尾在空中狂甩。

绿衣女子厉声道:“你是要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掏了你的心肺?”

蓝雨澜风连连求饶,把神农鼎从墟鼎中拿了出来,往空中用力抛去。

待绿衣女子拿到手中,她早已从冰中遁去。绿衣女子也不再追,走到花千骨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我师傅……”

花千骨看着她半天,只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是异朽阁那名负责接待的女子。她又怎么会赶来救自己呢?她说阁主,这么说是异朽君让他们来的?这也对,糖宝本就是异朽阁的灵虫,这救兵应该是它请来的。

“谢谢姐姐及时相救……”

绿衣女子淡淡瞟她一眼:“不用说谢谢,异朽阁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到时自然会向你讨要报酬。”

花千骨使劲点头握住她的双手:“求你救救我师傅,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绿衣女子看了一眼又已陷入昏睡的白子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神农鼎炼的毒药,神仙也难救。

-----------

待花千骨悠悠转醒之时,惊异的发现居然已回到绝情殿自己的房间之中。

难道,这也是幻觉么?

“师傅——”她一坐而起,环顾四周。

“千骨!你醒了!”轻水正端了一碗药进来,激动的把碗随手一放,扑到她身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真是轻水?”

“我是啊!我是轻水!”轻水紧覆住她双手,眼泪直在眼眶边打转,“你受伤不轻,尊上特别批准我上绝情殿来照顾你!”

“师傅?我师傅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没见他,好像是闭关去了。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怎么可能?他伤那么重!”

“什么伤?尊上受伤了么?没有啊?他一切都好好的,只说你们去救人,虽然人救回来了,神农鼎也夺回来了,但是你受了重伤,真气耗尽。”

花千骨愣住了,师傅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还有异朽阁的人到哪里去了?是谁把他们送回来的?难道说师傅的毒已经全解了?

“糖宝呢?糖宝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没见,一回来就去落十一那了?

轻水茫然的摇摇头:“从你们回来就一直没见过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宝不见了?!那我们怎么回来的?”

“你当时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来的,然后差人叫了我过来料理你的伤势,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他看起来怎么样?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么?”

“就面色有些苍白,其他没什么了。千骨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轻水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花千骨心里七上八下,到底师傅的毒解了没解呢?难道异朽阁已经把师傅治好了,却把糖宝带走了作为救人的代价?不会的,不会的!

“我去找师傅!”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顾轻水在身后的呼喊。来到后山白子画闭关的塔前,却怎么也进不去。

“师傅——”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么事?”白子画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回师傅,弟子已经没大碍了,可是师傅……”那么厉害的毒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傅,我们怎么回来的,糖宝又到哪去了?”

“糖宝在异朽阁,过些日子就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还有两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

花千骨心里又是一惊,为什么这次要她参加,往年不是都不参加的么?上次仙剑大会的惨败她一直还记忆犹新。

“是,弟子定不辱师命……只是师傅,你没有跟师伯和大家说你中毒的事么?”

“不用了,免得他们担心。你快回去吧,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花千骨踌躇良久,心里始终不踏实,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伤没有大碍,毒素早已尽数被白子画吸出,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多调理调理,吃点仙丹玉露,恢复的非常快。

中间落十一、朔风、朽木清流等人来看过她几次。世尊和儒尊将她叫去问话,她也只得将师傅中毒之事瞒了下来,只说师傅正在闭关。

摩严和笙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画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会受何损伤。

只是白子画这一眨眼闭关已半个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么饭菜什么丹药他都不吃。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声唤他。

“师傅——你怎么样了?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依旧是白子画清冷的声音传来。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跪在这里陪着你。

清晨,门终于开了。白子画推门而出,依旧是美得不染尘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层冰霜。

花千骨听到响动睁开眼,抬头看见他差点喜极而泣。伸出手便紧紧环抱住了他的双腿,

“师傅,我好担心你……”

白子画蹲下身子,抚了抚她的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回去。”
白子画只觉得喉头一热,身体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用力的睁开眼睛,见到花千骨惊喜若狂的看着他。

“小骨?”

“师傅!师傅!你撑住啊!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长留山!我们回绝情殿!”花千骨紧咬牙关,用力的背他起身。

白子画抬头只望见漫天的风雪,如此瘦小的身躯,怎么负得动自己。

“小骨……”他用力想自己站起来,却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

花千骨一步一个脚印跋涉在风雪中,没有真气防护,眉毛头发全部都冻住了,睫毛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师傅!师傅!你不要睡!你跟我说说话!我们马上就到长留山了,一回去小骨就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我们吃热腾腾的芦荟罗汉斋?不然就吃清蒸鲈鱼,苦煎鹅掌汤?不对,师傅是吃素的,那我们吃莲子粥和芙蓉豆花好不好?师傅,师傅!小骨跟你保证,回去之后小骨再也不偷懒了,每天早起早睡,认真练剑,认真修行。不给你惹麻烦,也不惹师伯生气。师傅你上次说陪我回家的,你还没看过小骨头家的小木房子是什么样子……师傅,你跟我说话啊,回去之后小骨认真学下棋,以后每天陪你下。还有师傅,我把你书房你最喜欢的水晶砚台给打碎了,后来那个是我求了墨仙好久,他又重新照样子做的,师傅你起来骂我啊……”

花千骨一面辛苦的走,一面带着哭腔低述,不断抽泣,可是哭不出泪水。她不要,她不要世界那么安静。她好害怕,好害怕师傅就这样再也没有声音了。

“小骨……”白子画虚弱的睁开眼睛,又咳了一口血出来,“放我下来,你赶快走!”

“我不要!小骨死也不会丢下师傅的!”都是因为她,师傅才会中毒的!

白子画拼着命的用力推开她,自己跌倒在雪地上。花千骨慌忙的扶他起来:“师傅你没事吧?”想到什么,又拔出剑往腕上动脉上用力一割,鲜血滚滚涌出,悉数喂进白子画嘴里。

白子画无力推拒,花千骨的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暂时抑制住他的毒性。

“我看你们这次还能往哪里跑!”

蓝雨澜风出现在对面冰崖上,尾巴上的伤口只经过粗略处理,还不时渗出血来。

花千骨手握断念,将白子画护在身后,忆及师傅交给她的镜花水月,只需剑招,不需要用到什么内力。将蓝雨澜风和那些白色妖魔的攻击一波一波阻拦在外。

其间蓝雨澜风不断的妄图用幻象迷惑她。无奈花千骨铁了心一般,绝望中反而越发沉着冷静,竟叫她丝毫没有可趁之机。

可是花千骨浑身伤痕越来越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蓝雨澜风尾巴一扫,无数冰凌直向她射去。花千骨一一用剑打飞,踉跄退了几步,却被人在身后扶住,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面无血色的白子画。两人双目对望,心下皆是一片释然。

突然天空一阵绿光划过。

“骨头妈妈!我来救你来了!”糖宝在花千骨头上安全着路,形成一阵烁亮的光壁,将她和白子画二人都包裹其中。

同时周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多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在风雪中分外扎眼。

“你们是何人?”蓝雨澜风心头一惊,这周围阵法密布,天罗地网,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为首的绿衣女子身材高大,淡淡扫她一眼。

“阁主之命,速将那二人带走。其他妖魔,格杀勿论。”说着单手一挥,身后十多名黑衣人,立刻以诡异的身形和步伐,不到片刻便将众多女妖斩杀,而且皆是单手捏碎下颚,一击毙命。

蓝雨澜风妄图使用摄魂术,心念至处,却发现这十多个人就像是没有大脑的死人一般,半点思想的波动起伏都寻不着。

蓝雨澜风知道遇上敌手,再加上自己也受伤不轻,只好走为上计。

绿衣女子见她身子一溜便往冰里遁走,大声喝道:“想跑哪那么容易,神农鼎给我留下!”大脚使劲一跺,顿时冰面开始强烈的震动。她上前几步,手往冰上一叉便是一个窟窿,再抽出来时,正掐着蓝雨澜风的脖子把她硬从冰里拽了出来。

蓝雨澜风被她拿住,犹如缺水的鱼儿在干旱的陆地上拼命扭动挣扎,鱼尾在空中狂甩。

绿衣女子厉声道:“你是要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掏了你的心肺?”

蓝雨澜风连连求饶,把神农鼎从墟鼎中拿了出来,往空中用力抛去。

待绿衣女子拿到手中,她早已从冰中遁去。绿衣女子也不再追,走到花千骨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我师傅……”

花千骨看着她半天,只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是异朽阁那名负责接待的女子。她又怎么会赶来救自己呢?她说阁主,这么说是异朽君让他们来的?这也对,糖宝本就是异朽阁的灵虫,这救兵应该是它请来的。

“谢谢姐姐及时相救……”

绿衣女子淡淡瞟她一眼:“不用说谢谢,异朽阁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到时自然会向你讨要报酬。”

花千骨使劲点头握住她的双手:“求你救救我师傅,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绿衣女子看了一眼又已陷入昏睡的白子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神农鼎炼的毒药,神仙也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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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花千骨悠悠转醒之时,惊异的发现居然已回到绝情殿自己的房间之中。

难道,这也是幻觉么?

“师傅——”她一坐而起,环顾四周。

“千骨!你醒了!”轻水正端了一碗药进来,激动的把碗随手一放,扑到她身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真是轻水?”

“我是啊!我是轻水!”轻水紧覆住她双手,眼泪直在眼眶边打转,“你受伤不轻,尊上特别批准我上绝情殿来照顾你!”

“师傅?我师傅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没见他,好像是闭关去了。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怎么可能?他伤那么重!”

“什么伤?尊上受伤了么?没有啊?他一切都好好的,只说你们去救人,虽然人救回来了,神农鼎也夺回来了,但是你受了重伤,真气耗尽。”

花千骨愣住了,师傅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还有异朽阁的人到哪里去了?是谁把他们送回来的?难道说师傅的毒已经全解了?

“糖宝呢?糖宝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没见,一回来就去落十一那了?

轻水茫然的摇摇头:“从你们回来就一直没见过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宝不见了?!那我们怎么回来的?”

“你当时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来的,然后差人叫了我过来料理你的伤势,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他看起来怎么样?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么?”

“就面色有些苍白,其他没什么了。千骨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轻水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花千骨心里七上八下,到底师傅的毒解了没解呢?难道异朽阁已经把师傅治好了,却把糖宝带走了作为救人的代价?不会的,不会的!

“我去找师傅!”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顾轻水在身后的呼喊。来到后山白子画闭关的塔前,却怎么也进不去。

“师傅——”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么事?”白子画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回师傅,弟子已经没大碍了,可是师傅……”那么厉害的毒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傅,我们怎么回来的,糖宝又到哪去了?”

“糖宝在异朽阁,过些日子就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还有两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

花千骨心里又是一惊,为什么这次要她参加,往年不是都不参加的么?上次仙剑大会的惨败她一直还记忆犹新。

“是,弟子定不辱师命……只是师傅,你没有跟师伯和大家说你中毒的事么?”

“不用了,免得他们担心。你快回去吧,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花千骨踌躇良久,心里始终不踏实,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伤没有大碍,毒素早已尽数被白子画吸出,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多调理调理,吃点仙丹玉露,恢复的非常快。

中间落十一、朔风、朽木清流等人来看过她几次。世尊和儒尊将她叫去问话,她也只得将师傅中毒之事瞒了下来,只说师傅正在闭关。

摩严和笙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画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会受何损伤。

只是白子画这一眨眼闭关已半个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么饭菜什么丹药他都不吃。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声唤他。

“师傅——你怎么样了?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依旧是白子画清冷的声音传来。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跪在这里陪着你。

清晨,门终于开了。白子画推门而出,依旧是美得不染尘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层冰霜。

花千骨听到响动睁开眼,抬头看见他差点喜极而泣。伸出手便紧紧环抱住了他的双腿,

“师傅,我好担心你……”

白子画蹲下身子,抚了抚她的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回去。”
可是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糖宝一直没有回来,也联络不到它,给东方写信,他也一直没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疯掉,只差没亲自冲到异朽阁去把糖宝给抢回来。师傅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饭,也不下绝情殿,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静室里。

仙剑大会日渐临近,众人都或忙着筹备或加紧练功。花千骨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无时无刻不挂心着白子画,无奈他却似乎有心避开她,根本连面都很难见到。

一天夜里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茶盏摔碎的声音,她疑是自己的错觉,又似乎是从师傅房间里传来。左思右想不放心,还是披衣起来看看。

行到师傅门外,见里面黑着灯,徘徊半天不敢进去。最近师傅对自己分外严厉,尤其不喜欢自己老是去打扰他。

在门外站了半晌,听到里面全无动静,转身便打算悄悄离开,行了几步,突然听见一阵玻璃碎片在地上的轻微拖刮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寂静的夜里她听在耳里已是格外刺耳。她心头一惊,停住不动。片刻后,又听一声轻微的咳嗽,极是细小隐忍,但是瞬间便崩断了她已紧到极致的神经。

转头便往师傅卧房跑去,二话不说,一脚便把房门给踹了开来。

“你……”白子画见房门突然大开,花千骨呆立在门边傻傻的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惊异和惶恐。他一只手奋力的撑起身子来,一只手捂住嘴,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便把他洁白的袖袍染红了。

“师傅!”花千骨扑到他面前,将他从床边杯盏的碎片中扶起。内力与真气滚滚不断的输入他的身体。

“你……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话音里带着颤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脉,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功力也没剩下几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毒不可能那么轻易便解得开的,师傅这样拼命强撑着,仙力一日比一日弱,总有一天会死的。

“师傅……”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从怀中掏出块白绢擦拭掉他唇边的血迹。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气也源源不断的随着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纸还要苍白。

白子画知道也瞒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没事,小骨,你回去吧。”

花千骨跪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师傅!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么?”

白子画不想骗她,轻轻摇了摇头:“毒已入骨,无药可救。”

花千骨倒抽一口凉气,不死心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用神农鼎炼制出解药呢?”

白子画还是摇头:“来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罢了,之后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经炼化入他身体的每一寸。他将会慢慢失去仙身,然后化作飞灰。所能够做的,不过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堕入魔道,还有尽量将这个日子推迟罢了。

“我不信!我不信!”花千骨紧紧抓着他的手拼命的摇头,看了看满地的血,突然反应道:“对了!我的血!师傅我的血!”师傅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会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鲜血涌出,白子画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体中突然涌动的贪婪和肌饿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走开!”白子画低声呵斥,猛的将她手臂推离。他又岂能靠吸食自己徒儿的血苟且续命?

“师傅!”花千骨不依不饶的将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让它这样流干好了。”

“你……”白子画一时气结。

“小骨的血很多,师傅你喝吧没关系,只要可以救得了师傅,小骨什么都愿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画脸上,映衬着苍白的脸颇有几分绮丽凄美。白子画在那样浓郁的化不开的腥香下,头脑阵阵晕沉。终于抵不住的将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花千骨感觉到师傅两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间,身子犹如被一股电流击穿,两腿酥麻,身子一阵颤抖。跪在地上,全身无力的依靠在榻上。

许久之后再看白子画已静静睡去,花千骨抽离了手臂,只觉得伤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却又不是疼痛。

随意扯了布条胡乱裹上伤口,然后开始清理地上,并替白子画换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白衫。

这才起身回自己房间,因为失血过多,脚步稍微有些踉跄。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见师傅从房里出来,第四日她约摸着血的效用应该过了,夜里来到白子画门前还没等开口,就听白子画的声音冷冷传来。

“回去!”

“师傅,可是毒……”

“不用了,我说回去听见没有!”

花千骨从未听见过白子画如此严厉的语气,心下惧意更甚。转身想回,却又怕他毒发起来呕血不断。心想就算违抗师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门而入。

却不料一道银光弹来,正中花千骨的膝盖,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为师说的什么?你全当没听见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涩,磕头拜道:“弟子遵命。”然后退了下去。

翌日,一碗血红的莲子羹放在白子画门前,是花千骨合着自己鲜血熬的。可是整整一天,一动不动。

第二天又重新换了一碗鲜血熬的银耳粥,同样白子画动也不动。

第三天又换了一碗红枣汤,还是一点没碰过。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顺便又把吃的放在他门口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白子画形容憔悴,双目赤红,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花千骨第一次瞧见白子画的眼中居然隐隐有怒火闪现。

她声音颤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师傅,吃点东西……”

白子画无力的放开禁锢她的手,踉跄退了两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扑通一下跪倒在他脚下,轻扯他的袍子,低声哀求:“师傅,不要抛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小骨怎么办?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少了一点小骨也不会死。只求师傅能多撑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会想到办法救师傅的!”

白子画心头一疼,看着她,一时竟没了主张。自己从来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却什么时候多了她这么一个牵绊。茫然间有了心结,毒气内外腐蚀,不由得添了几丝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来,右手任凭他高高抬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腕一阵吃痛,她才惊异的发现,白子画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肤,鲜血随之跃然涌出。

花千骨脚顿时一软,身子却及时被白子画托住。

全身都已经僵硬,唯一有知觉的只有腕上与白子画唇齿相接的地方。从那里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别向上向下席卷开来,烧得她浑身火热滚烫。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为荣,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无语伦比的酥麻和幸福感惊涛骇浪般涌来。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师傅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愿。

白子画喝了她的血五秒不到,便立刻放开,瞬间点了她止血的穴道。

可是对于她来说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红浪翻天,海市山岚,本来就颤巍巍的世界终于在这么片刻的欲生欲死中,迎来一场华丽的倾覆。
白子画头也不回的步入房间内,然后关上了门。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个深深的牙印,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千骨,你捡这么多黄芪、当归、党参、川芎做什么?这些药材是为产后出血的妇女坐月子补血用的。”

医药阁的刘叁不解的看着她。

“哦,我上次受了点伤,失血过多,现在还没好,想在仙剑大会前好好补补。”花千骨一脸的窘迫。

“这样啊,对了,顶楼西边最上面抽屉里有一棵千年的养气人参,是前不久崂山掌门来拜谢时顺便带过来的,你一块拿去吃了吧。”

“谢谢。”花千骨微笑着跟他点点头。

出了医药阁,她去厨房拿食材。糖宝不在,师傅又身中剧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倾斜乱了方向。

突然身后有人拍她,转头一看是朔风。

“马上要仙剑大会了,准备得怎么样?”朔风一面帮她把米面装进袋子里一面问。

“恩,还行。”

“伤都好了吧?”

“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气色不太对?”

“没有啊,呵呵,我们好像还从没比试过呢,不知道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时候要是输给我,你可不要太难为情哦!”

朔风见她露出顽皮的笑容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花千骨回到绝情殿把一切东西都弄好,去找师傅,发现他已到后山闭关去了。或许是为了避开自己吧,她这么想着心里堵得慌。

那毒那么厉害,师傅的时日不多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能做的便仅仅是献血而已么?

从怀中掏出那块雪白的绢布来,上面是她年前画的白子画,苦练许久,虽只是他站在露风石俯视群山的一个写意背影,却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却沾了干掉了的乌红色的斑斑血迹。

花千骨心头一痛,往树下草地上一躺,绢布盖在自己脸上。脑海中不断浮现两人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师傅对她如何关爱呵护,悉心教导,舍身相救,这样的恩情叫她何以为报?

因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画门外,没有合眼,她困乏至极,竟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大风吹起,她面上的绢布刮飞了老远,又一阵大风,绢布飘飘洒洒竟飞下了绝情殿,落入了长留后山之中。

霓漫天依旧在往常的那条溪边练剑,至从从太白山回来之后,她越发勤奋用功了。心里因为花千骨的风头独揽嫉妒得简直快要发狂。

她到底有哪点好了,竟然还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相助,什么神秘书生,魔界君主,人间帝王。不过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罢了,个子还没到她胸口高呢!

她知道自己如今差花千骨的不再是一招半式,要想像上次那样侥幸赢她是根本没有可能了,只能拼命在这里练功。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就输给自己,凭什么还可以被尊上收为门下!凭什么可以一年比一年厉害!而自己就真的差她那么多么!

霓漫天挥剑乱砍,水花四溅。突然见天空中飘下一白绢来。一伸手吸了过来,定睛一看。
“这不是尊上么?”

霓漫天从小精通诗画音律,比起花千骨的半路出家来自然是要强上许多倍。看那线条中蕴含的绵绵不尽的浓浓情意,心头不由好笑。再仔细一看,被血迹染掉的角落里竟绣了一个花字,顿时怔住了。

片刻后,又爆发出一阵娇媚动人的笑声来,连鸟兽游鱼都不由得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霓漫天没有回贪婪殿而是直接去了绝情殿,醒来的花千骨正心急如焚的到处找那块绢布。

“小师叔,你在找什么呢?”霓漫天停在树上望着她笑。

花千骨心头一紧:“你怎么在这!谁准你上绝情殿的!”

“哎哟,我可是好心,特意来给小师叔送还东西的啊!师叔你找的可是这个?”

霓漫天掏出绢布在空中晃了晃。

花千骨一见瞬间脸色都变了。

“还给我!”

她飞身去夺,却被霓漫天轻巧躲闪开。

“小师叔,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还给你!”

花千骨牙齿微微打颤:“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只是没想到长留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弟子。”

霓漫天陡然柳眉一竖,声色俱厉:“花千骨!你好大的胆子!尊上也是你可以随便喜欢的么?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顾伦常,背德犯上!!”

花千骨只听得一阵轰然作响,大脑瞬间成了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她一直紧紧牢记爹爹的一句话:人空虚,是因为堕落,人不快乐,是因为不满足。

跟在白子画身边快要六年了,从自己踏入长留仙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像踏入了世界上最美的水晶宫殿,过去那么多年里一直缠绕她的黑色梦魅,鬼怪妖魔,全部被拒之门外。从那时起,她的生命里便再没有过烦恼忧愁。

朋友是她的雨露,而师傅,便是她的太阳。

她努力,是因为他期望,她微笑,是因为他看着。

师傅便是她人生的所有重心和方向。

这样的日子太过单纯美好,夜里醒来,常常会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当一个人的幸福达到极致之时,伴随而来的便是害怕失去的恐惧。

而她的恐惧,莫过于她意识到自己对师傅莫名的情愫之时。

一切都只是懵懵懂懂,她的敏感和聪慧让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可怕后果,还未待那青涩稚嫩的感觉成形,就立刻被她杀死在了襁褓之中。并且潜意识的,停止了自己的生长,她只想永远在师傅的膝下,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听话的孩子。

却仍没想到,朝夕相处,暗地里,自己早就情根深种。

可是她依旧什么也不愿想的努力维持现状,将那份濡慕之情深深封印埋藏。或许不想不问,这样便是一生了。她花千骨永远也不会知道情为何物,也永远不会准许自己知道心里爱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这一切,她心底深处最私密的一个角落,却在太白山上,那样无情的被紫薰浅夏给戳穿揭破,她所努力铸造维持的世界也开始一点点坍塌下陷。

接下来的近一年时间里,她和师傅海北天南到处游历,可以说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那心中巨大的隐忧,却一直让她满怀恐惧。

其间师傅为护她身重剧毒,只能靠吸食她的鲜血续命,更是将她那么多年累积的情感一点点激发出来,叫她想要不去承认不去面对越来越难。

这么多年躬身相伴,她又怎么会不了解白子画?若是真让他知道了自己这龌龊的心思,后果简直无法预想。

可是霓漫天,就这样手握证据,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最最不堪的事情指控而出。

花千骨仿佛听见了她那么多年快乐生活着的水晶宫殿的坍塌,一片片化作了琉璃泡影,师傅的关爱,朋友的笑脸,一一消失不见。从此她的人生,将面临着怎样的狂风暴雨。

花千骨苦笑一声,突然想起和东方彧卿在一起时,见她再不肯长大后,仿佛堪破一切似的说的一句话——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做个孩子。

花千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是她错了,不该爱的,只是这刹那间的心动又岂是她能掌控得了?

她只是拼着命的想要隐藏想要挽回罢了。如果真的可以,永远做个长不大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求,什么都不要变。

花千骨望着霓漫天,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慌乱。

心里震惊和恐惧之外,隐隐还多了一份释怀,毕竟,那份感情越来越重,她埋藏在心底,一个人背着,真的好累,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你想要什么?”花千骨面色苍白,身子单薄得仿如风中飞舞的一片树叶。

霓漫天仰头大笑起来,没想到花千骨这么容易便屈服了。可是一看到她把柄在自己手里依旧强自镇定的样子就来气。

“哟,我说小师叔,你很没诚意呢,我霓漫天是那种敲诈勒索的人么?只是就是看不惯你在我面前这么傲气,爱出风头!说起来若是摩严世尊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勃然大怒逐你出师门的吧?但是若是尊上知道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子对自己怀的是这种心思,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花千骨心头一痛,窒息得说不出话来,额上汗水开始滴滴滑落。

“你到底想要什么?”

霓漫天恨恨的看着她,美丽的脸分外狰狞:“这是你欠我的,花千骨!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花千骨紧握拳头,就这样面朝着霓漫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求你。”

霓漫天愣住了,紧皱眉头俯视着她。然后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大笑,笑声又尖锐又可怖。

“求我什么?”

花千骨嘴唇微微颤抖:“求你不要告诉我师傅……”

霓漫天绕着走到她身后,一脚踢在她直挺挺的背上:“你不是特有骨气么?想不到也有求我的一天?”

花千骨一动不动。师傅若没了,要骨气何用?

霓漫天恨死了她那样的表情,明明都已经跪在自己面前了,眼神还那么坚韧和傲然。

“花千骨!”上前两步使劲揪住了她的头发,“你当初那么拼命的跟我争,想做尊上的徒弟,就是因为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跟自己争,今时今日的掌门弟子就是自己!那她和落十一就是师兄妹同辈相称,在一起是理所当然,众人祝福。可是就是因为她横插一脚,自己才和落十一成了师徒。

当初她年纪小,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只想着喜欢他若能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却没想过这师徒关系会成为她如今最大的阻碍。这才知道当初犯下大错!可是却已无法挽回。每次看着她和落十一,朽木清流,朔风,轻水他们几个把酒言欢,她就嫉妒得快要疯掉。特别是那只破虫子,凭什么落十一对它那么好!

“如果,如果你和那只破虫子从未出现过……”霓漫天一手掐住花千骨的脖子。

花千骨一脸同情的望着她,霓漫天放开手退了两步,仰天大笑起来。

到底谁比谁可怜?她曾以为自己可怜,没想到花千骨比她更可怜。虽然都是师徒,尊上和落十一,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了,她绝对比自己更加绝望千百万倍。

“要我把这绢布还给你也行,马上就是仙剑大会了,我要你这次乖乖的输给我。”

“我答应你。”花千骨声音冰冷,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霓漫天满意的点点头,靠近她妩媚一笑:“记住,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什么小师叔,而是我的一条狗!”

花千骨怒极,一掌劈了过去,霓漫天笑靥如花躲也不躲。最后一刻掌风还是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霓漫天挥挥手里的绢布,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花千骨气得浑身颤抖,翻掌打在草地上,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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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花千骨绝望的把脸埋入双腿,在角落里缩坐成一团。屋子里漆黑一片,也没有掌灯。这个时候,她多想有糖宝在她身边。

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跟自己说要坚强一点,师傅身中剧毒,还需要自己照顾。

从地上爬起来,咚咚咚往师傅房间里跑。

“师傅。”她轻轻叫了一声,未待回应便推门而入。白子画毒伤益重,定力自制力都越来越差,对自己的血也渐渐不推拒了。

看到白子画安静的在榻上静坐,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犹如一座完美的冰雕。

花千骨俯近身子,熟练的把手臂伸过去。白子画没有睁开眼睛,鼻尖从她腕上擦过,牙齿轻轻用力一咬,白皙透明、轻薄如纸的肌肤乍然破裂,鲜血犹如盛放的蔷薇,慢慢流出,香气四溢。花千骨虽然闻不到只闻到血腥味,白子画的心却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贪婪的只想要更多。

仍就只吸了几口,立马把她推开了,怕她因为自己失血过多。

“师傅?好些没?”花千骨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心里难受的不行,一向超凡出尘的师傅,竟为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好多了……”白子画拍拍她的头,发现这些日子她苍白憔悴了很多。

“仙剑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不要师傅不在身边督促着你就偷懒了。”

花千骨心下猛的一紧,神色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弟子一直都有乖乖听师傅的话努力练剑。师傅,你毒伤这么重,还要出席大会么?肯定会被师伯师叔他们察觉的。不然,还是不要瞒他们了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白子画摇了摇头:“掌门肯定得出席的,若是我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仙界必定大乱。此毒无药可解,你师伯他们知道了也是白操心。”

“可是蓝雨澜风也会把这事告诉春秋不败他们的。”

“不会的,异朽阁的人做了手脚,她说不出去的,不然哪那么容易放她走。”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傅我替你疗伤。”说着又想给他输入真气。

白子画制止住她:“多留着内力到仙剑大会上吧,那么晚了,你回房间好好休息。”

花千骨这才退下。
仙剑大会的日子很快到了,花千骨一早就等在白子画门口。

“小骨,进来吧。”

“是,师傅。”花千骨进去,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夜没睡好的缘故。

见白子画依旧披散着长发,走到他身后拿起梳子。

“师傅我来吧!”

白子画点了点头。

花千骨小小的手挽起他的长发,柔顺如昔,根本用不上什么梳理,不过片刻就绾了个简单漂亮的发髻。

白子画望了望镜中,突然想起第一次她为自己绾发时候的笨手笨脚,不由心头一暖。

“我们走吧!”

“师傅!”花千骨走到他跟前抬起手臂。

“不用了小骨,离毒发还早。”

“我怕师傅撑不住,被师伯他们看出来。”

白子画低头看见她腕上遍布的自己的牙印隐隐有些心疼。

花千骨连忙收回了手,又抬起另外一只:“不然换另外一只吧?”

白子画温柔的牵了她的左手到唇边:“你右手一会儿要御剑。”

仿佛蝴蝶的亲吻一般,冰凉的嘴唇就那样轻柔的贴了上去。花千骨心头一乱,低头不敢看他。每每此时,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刻。光是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往他身体里流去这个事实就叫她心跳得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白子画放开她,手轻轻在她腕上抚过,一一消去上面留下的伤痕。

花千骨心里一阵悲哀,若是待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怕是再也不能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无防备的关心和爱护了吧。

她不想要被师傅讨厌,所以,就算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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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大会上一切顺利的进行着。高高的台上花千骨站在白子画身边,看见霓漫天得意的仰着头对自己笑,心头犹如千百万只蚂蚁在咬。

这届各门各派参赛人数比往年更多了,打斗十分精彩,花千骨完全无心观战。

因为落十一等做了师傅的人不用再参加比赛。丝毫没有悬念的,拜师组最后进入四强的是花千骨,霓漫天,朔风还有云端。

花千骨本想着若能先和朔风交手,那么输在他手中,再怎么都比霓漫天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朔风对战的是云端,她对战的是霓漫天。

又要输,又要输得不露痕迹,这对于实力已经比霓漫天强上太多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次最后几场比赛的场地范围大大的拓宽了。可上山下海,可飞天入地。

霓漫天停在半空中,手持双剑,二人相对,各怀心事。花千骨的断念始终没有出过鞘,只是不想这样的比试,侮辱了师傅赠她的佩剑。

你来我往,拳脚相向,她虽再不是当初那个花千骨,却仍难逃脱失败的宿命。

朔风,落十一等人很快便看穿她似乎在顾虑什么,以她今时今日的法力,怎么会还和霓漫天僵持这么久时间。

花千骨心有委屈不甘,望了一眼白子画,知道他想看看自己这么久以来修炼磨砺的成果,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让他失望了。

二人越打越激烈,人也越飞越高。霓漫天剑上伸出巨大藤蔓,牢牢将花千骨束缚其中,然后又一层层将二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绿球,掩住众人视线。

“该认输了吧?”霓漫天妖冶的笑,有了上次被她血液毁掉碧落剑的前车之鉴,右手中指刺出一根尖锐的冰凌。花千骨愣了愣,不再躲闪,任凭冰凌穿透腹部。心头一阵悲哀,终究还是和上回一样啊!

霓漫天畅快的笑,这个机会怎能错过,伸出手去,连在她身上拍了几掌,瞬间便震断她几根筋脉。

看花千骨哼也不哼,咬牙硬扛,不由来气。

“真没想到,你对尊上,竟然用情如此之深,我都要感动死了……”霓漫天说话全用密语传音,说着又是一道冰凌插入。

“好听话的一条狗啊,好久没有人能逗得我这么开心了。你说我接下来应该叫你做些什么呢?那只成天缠着我师傅的臭虫子,我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呢?”

花千骨一听身子一震,仰起头来怒视着她。

霓漫天在她威严凌厉的眼神下心底不由一虚,气急败坏的第三根冰凌往她腹部刺去。却被花千骨瞬间击得粉碎。

霓漫天隐隐心里有了一丝害怕:“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

花千骨只是用那样深不见底的眼神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从来都没杀过人。

这里这么高,外面有屏护,下面的人看不到,就算是霓漫天死了,她也可以把她伪装成打斗中她的错手失误。就算要处罚她,她也认了,只要可以除掉这个人。不然今后,只会受她无休止的要挟和逼迫,永远都不会有结束。她太了解霓漫天这个人了……

花千骨眼中突然涌现出滚滚杀意,只手便往霓漫天胸口的心肺掏去,顺带欲毁了她的墟鼎。

——她最重要的秘密,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

却就在她手马上要穿透的那一刻,远处一阵巨大的光波破蔓袭来,重重的打在她胸口上。花千骨老大口鲜血猛然喷出,从天上重重的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还未待她和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色身影已飘然掠到她面前。

花千骨仓促的抬头:“师……”

重重一巴掌打在脸上,花千骨飞出几丈远,又吐出一口血来。

“师傅……”她用力挣扎爬起,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全场几千人全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更离奇的是从未见过白子画发那么大脾气,当场打了自己的徒弟。

霓漫天背上全是冷汗,腿微微颤抖着。她也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若不是尊上出手及时,自己差一点点就死在花千骨手上了。

白子画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拼命发抖的徒儿,唇无血色,面如铁青,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一甩袖子,转身御风而去,直接回了绝情殿。

花千骨的整个脸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带着血丝。眼睛里空白一片,全无神采。轻水慌忙跑过去抱着她使劲摇晃,她却痴痴傻傻半点反应都没有。

“师傅……”仿佛又陡然醒过来般,不顾众人阻拦,飞快的往绝情殿飞去。

霓漫天难掩欣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样魁首就一定是自己的了,可以把尊上气成这个样子,花千骨有的受了,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只是……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底依旧是一阵胆寒。刚刚那个样子眼神的花千骨,实在是太可怕了。

“师傅,我错了,师傅,我错了,师傅,我错了……”

花千骨跪在白子画的门口,痴傻狂乱的使劲磕头,认一句错,对着冰冷的地上使劲磕一个,很快额头便血肉模糊,再加上腹上穿通的冰凌,满地上都是她流的血。

白子画在房间里情绪和内力皆不受控制的澎湃翻腾,他端起茶杯,拼命压制住自己的颤抖。茶水没喂到嘴边,杯子便被他一掌捏成粉碎。

他白子画教的好徒弟啊!小小一个仙剑大会,竟然也可以为了取胜不折手段,对自己的同门弟子动杀机,下手又凶狠又歹毒。

自己多年栽培,倾心教导,原来教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孽障东西!

几百年了,他也没有动过如此肝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自己若真是改不她的性格和命数,将来让她为祸苍生,还不如现在就亲手杀了。

她尽得自己真传,假以时日,自己一死,又有何人拦得住她?

想到这他手已开始微微发抖,手心火辣滚烫。刚刚那么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他自己又如何好受?

百年来他都未曾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候,看来毒是侵蚀的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快失了仙身了。

花千骨依旧在外面疯了一般哭着求着,他面如冰霜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花千骨嗓子都喊哑了,瘦小的身子在暴雨的冲淋中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却依旧一个头一个头的磕着,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她便在门前磕了一天一夜。几次昏死在雨里,醒来爬起又继续磕。只求师傅能够原谅她。

血顺着雨水流得整个院落都是,千年不败的桃花树,一夜之间全部都枯死。

一直到笙箫默上绝情殿来找白子画,看到昏迷在雨里的花千骨连忙把她救进屋内,那扇门也没有再开过一下。
笙箫默银箫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慵懒又漫不经心的推门而入。不去看榻上正在静坐的白子画,往椅子上一靠,自顾喝起茶来。

“怎么,受伤了?”白子画虽然隐藏的很好,可是出手救霓漫天的时候还是露出了马脚。别人就算没看出来,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白子画点点头:“先别跟师兄说。”

“没大碍吧?”

白子画不说话,笙箫默皱起眉来。

“什么伤?”

“神农鼎的毒。”

笙箫默一声轻叹:“你尽快把掌门交接的事处理好,有什么遗言到时再给我说吧。”

说着便起身离开,面上竟没有丝毫悲伤和担忧的表情。

一直到走出门去,白子画终于似是不经心的淡然开口:“你把小骨弄哪去了?”

笙箫默嘴角一丝戏谑的笑,哼哼一声:“我怕她再在这磕下去,血水把整个绝情殿都淹了,死了不要紧,毁了那些珍稀花草可真是罪过。就把她随便拖进冰室里去了,血冻住了也就流不出来了,也省得在这门口碍你的眼。”

白子画手指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笙箫默转头看他:“师傅以前总说,我们三个师兄弟里,你看起来最随性淡然,其实是最有原则最固执的一个,看来一点也没错。”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说:“不过我就不相信你就真的那么大公无私,心里没有一点护短了。你若真觉得千骨是那种人,大可将她交给大师兄让戒律堂处置,妄图杀害同门这可是死罪。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又只有这一个弟子,我知道你多少有点舍不得,要是你为难的话,我帮你把她带下去交给师兄如何?”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白子画冷道。

笙箫默耸耸肩,眼角满是笑意的走了。

笙箫默前脚刚下绝情殿,白子画后脚就往冰室赶了过去。

花千骨浑身的雨水血水全部冻住了,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子画心头隐有怒火,这个笙箫默,那么多年总是跟在他身后添乱,什么都要拿来玩。

轻轻一把抱起她来,一面往外走,一面真气源源不断的往她体内输入。在冰室里冻凝住的鲜血又重新开始往外渗。白子画飞快点了穴道替她止了血,扶她回榻上,想也不想的便撕开了她的衣襟替她包扎腹部和额头上的伤。不想抬头看她的脸,因为不喜欢心里那种隐隐心疼的感觉。

他本就无情无欲,更何况花千骨幼童的身体根本半点都没发育,因此也毫不避讳。再说这绝情殿也再没第三个人可以帮手,他转过头飞快摸索着给她换下了湿衣。

胸口隐隐有火焰和肌饿感焦灼着他,空气中弥漫着对身中剧毒的他充满了诱惑力的腥香,剧毒在他身体里翻江倒海,充满了对她鲜红血液的渴望。

如果说一开始吸食她的血是为了续命的话,长久下来,他早已上瘾。每次见她,便只能拼命抑制自己内心中的那种想要吸血的感觉。那种欲望是他无比陌生的,慌乱中又带点无措,只能尽力避开她。她却一再把自己放进盘中亲自送到他口边,叫他想要不吃都难。

“师傅,我错了……”榻上的人闭着眼睛,痛苦的皱着眉头在梦中呓语呢喃,苍白的脸上全是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水,一方面又冷得身体直哆嗦。

白子画轻叹一口气,把她搂进怀里,真气更多的往她身体里输入进去。

那么多年朝夕相处,他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孩子。可就是因为期望太高,所以才更加叫他一时难以接受吧。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身中剧毒叫他不管是定力还是忍耐力都越来越差,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被她给气糊涂了。心下根本就来不急多想,便狠狠一巴掌下去。

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不冷静的时候,是太在乎这个孩子了么?情绪理智全都让她牵着走,才让自己很多事情都看不分明?

白子画心头隐隐有怒火,却不是在气她,而是在恼自己。更恼自己的是身中剧毒后凭空多了这些不明不白的情绪。他头一次无法驾驭,竟失控到那样的场面。

或许自己,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再在长留山呆下去,这一日比一日多的魔性,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花千骨幼小的身子在他怀中瑟瑟抖着,他拼命忽略心底涌起的怜惜和心疼,怪自己是不是有点责罚的太重了。

他本不是信命之人,所以当初收了花千骨。接下来的这些年,并不是对自己的教导有多大信心,而是对她自己有信心。这孩子坚强、聪慧、勇敢又有毅力,完全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而他要做的就是正确的引导。

但是始终,她凶煞的命格注定了不但屡屡危及自身还要祸国殃民。若是生为平常女子也便罢了,如今身怀异能,若是走上邪路,为祸苍生,他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待花千骨醒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白子画一直婴孩一样把她抱在怀里,纷繁复杂的想了许多事情。

花千骨一睁眼见他,绝望中是道不尽的欣喜。

“师傅,原谅我,不要不理小骨……”花千骨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头深深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白子画心头一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为何比试时下如此重手?为师教你法术不是要你用来杀人的!”而只是希望她能在今后没有他的崎岖的道路上多保护自己。

花千骨一听师傅肯听自己解释了,便知师傅气已消了大半,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只是这原因,又如何能够让他知道。

“对不起,师傅,徒儿一时求胜心切才会……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师傅原谅……”

白子画严厉的看着她:“你道你师傅是瞎子么?才会看不出你一开始比斗中的不停退让?却又最后为何突然决定痛下杀手?这背后究竟是什么隐情你给我交代清楚!”

“我,我……”花千骨背上冷汗直冒。

“弟子错了,是弟子一时糊涂,请师傅责罚,就是不要不理我!”

白子画心头又是一阵火起,不是气她妄动杀机,只是是气她的不信任,不肯说实话。

“这么多年了,你做菜连杀只鸡都下不了手,会因为一场赢定了的比赛暗算同门么?”

“师傅……”花千骨跪在榻上叩倒在他面前。他想怎么责罚都可以,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如果让师傅知道一切的话就真的完了。

“你……”白子画看着从来都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他的花千骨心头一阵火起。毒性直往上冲,他身子摇晃微微摇晃了几下被花千骨慌忙扶住。

“师傅你的毒!”花千骨连忙撸起袖子。白子画一把推开她,她已经失血太多了。正转身要走,却被花千骨使劲拦腰抱住。

“师傅,弟子求你,生气归生气,先把毒压下去,一会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白子画挣脱不开,只觉得头脑越来越重,眼前一片猩红。

血,他只想要血……

转过身看着花千骨,眼睛突然变得漆黑如墨,那种黑犹如空洞,没有任何光彩,一切光线似乎都会被吸下去。

花千骨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面前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无比,她放开手,有些恐慌的想往后退。

可是未待她来得及任何动作,身子已腾空而起,向白子画倾去。

“师傅!”花千骨只来得及一声惊呼,然后右耳及肩其间的颈项被白子画一口咬住,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顿时被消了音。

世界瞬间寂灭……

花千骨无力的仰着头喘息,随着血液同时流失的还有周遭的空气。整个酥软的身子被白子画牢牢托在手心,就像一根小草一样,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神农鼎之毒无药可医,就算是仙人也是不过多时全身僵硬,犹如石雕,最后化为飞灰。白子画却硬凭着问鼎天下的能力和花千骨的血硬撑了两个多月。刚刚救霓漫天之后又不断给花千骨输入真气,毒气更加攻心。硬挺到现在,却是终于被毒性所掠,此刻完全失去了意识。

血液的香气似乎逐渐渗透她透明白皙的肌肤,颈动脉比腕间更粗,血更美味更容易吸食。如纸般轻薄娇嫩的皮肤,轻易便被他的牙刺破,再一使劲直接扎入血管。血就那样汹涌的流入唇齿之间,腥香甘甜,胜过人世间一切美酒佳酿。

花千骨感受着他的鼻息轻轻的喷在自己耳边,脸轻轻贴着她的脸,唇齿在颈项旁吸吮啃咬,疼痛中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想象的舒软。身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没办法做半点挣扎,更无法想象那个犹如爱人般俯身在她颈边的会是她的师傅。

魂魄都战栗的奇怪的麻痒从心底深处像洪水般涌出,占据了身体所有地方,甚至连发尖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花千骨紧咬住下唇,以免发出莫名的叫声和呻吟声,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不断的从她身体里随着血液喷薄而出。她轻微的喘息,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受到一贯冰冷的师傅身上火热的温度。

她希望如同平日一样师傅能够很快便停下来,可是白子画仿佛喝上了瘾一般,始终抱住她不放,似乎要把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吸干。

花千骨因为失血过多头脑越来越晕沉……好吧,如果这就是师傅的惩罚的话,她心甘情愿。意识越来越模糊,手慢慢从白子画背上耷拉下去,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本文晋江发表。

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自己房间里。她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以为刚刚一切都是在做梦,一照镜子,脖子上居然真的多了两个吸血的齿印。齿印周围是因吸吮而多出来的淡红色血块,犹如吻痕。
桌子上放了一碗药汤,看来是师傅亲自下厨煎的。

她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睡了应该至少也有三四天,师傅一定用了很多名贵药材,废损很多内力给她疗伤。自己尚未得道,光有仙身,只是长生不老,却依然容易损伤。

“师傅……”她痴痴呢喃了一句,这么多年来,除了群仙宴上那一笑,她从来没见过师傅有过其他任何表情。不管是她做错事的时候还是他们遇到危险的,师傅哪怕眼神中会表现出一些情绪,表情都一直从容淡定,冰冷中至有一番高不可侵。可是居然会被这次自己气到亲自动手打她,可见到底有多生气,对她失望的有多彻底。

她心头一酸,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她真的不是想故意欺瞒他,也不是想要伤害谁,她只是不想让谁知道那件事罢了。

如今趁乱假装失手杀掉霓漫天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当时二人身处法术屏护中,周围的人不可能看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傅与自己朝夕相处,定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意才出手的。
现在要杀霓漫天更加不可能了,长留山戒备如此森严,怎么可能杀了人而不被人怀疑和发现。而只要霓漫天一日不除,就算拿回了绢布也无济于事。她只要随便开口说了,不论别人最后信不信,只要传到师傅耳朵里,她就完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么?拼命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师傅认为自己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杀害同门,无论如何,就算死,也绝对不能让霓漫天把这件事说出去。大不了,就跟她同归于尽吧!

花千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推开门便想要出去。不知道师傅的毒怎么样,要是恢复意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受控制的吸了她的血,他心底一定非常不好受吧?可是这不能怪他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啊!只要可以为他解毒,哪怕毁天灭地,哪怕要她把自己煮烂了剁碎了熬成汤给他喝她都心甘情愿。

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进来,刺得花千骨睁不开眼睛,身子摇晃了一下便往前一头栽倒,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

抬头一看,却竟然是东方彧卿,肩膀上还趴着糖宝。

一时间心头的彷徨无措还有伤心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东方彧卿眉头深锁,看着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和憔悴深陷的眼窝,心里一阵紧抽。轻叹一口气,牢牢将她抱住。

“骨头妈妈,我们回来了……”糖宝也紧贴着她的脸来回蹭着。

花千骨用力挤出笑容,激动得手有些颤抖:“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妈妈了。”

糖宝使劲在她脸上亲着:“我去找爸爸,想办法给尊上解毒。”

“那找着了么?”花千骨激动的看着东方彧卿。

东方彧卿半天也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花千骨鼻子一酸,握住东方彧卿的手无端的感受到温暖与信任,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我的绢布被霓漫天抢去了,她威胁我,我仙剑大会上便想动手杀她,可是被师傅发现了……”

“什么绢布?什么事情严重到会让你受她胁迫,甚至想要至她于死地?”东方彧卿看着她问,锐利的眼神仿佛早已堪破了一切。

“因为,因为她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花千骨低下头不敢看他。

东方彧卿眯起眼睛,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秘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是秘密。”

花千骨震了一下,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突然间觉得东方彧卿很陌生又很熟悉。

“如果你是这件事没办法解决的话,我可以帮你。”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魔幻般的温柔诡异。

花千骨慢慢放开他的手退了几步,眼神慢慢平复下来,苦苦笑了一下。

“好吧,说吧,你想要什么代价,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东方彧卿仰天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暖如三月春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花千骨无奈的摇了摇头:“太白山的时候就隐隐有些察觉了,可是又不太敢相信。后来师傅中毒,我和他身处绝境之中糖宝又找了异朽阁的人来救我们,心里便有些确定了。”

东方彧卿脸对脸,深深的俯视着她:“你不怕我?”

花千骨苦笑一声:“我怕你做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救我,对我这么好。”

东方彧卿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什么时候都是聪明又伶俐,就是一遇到白子画的事情就全都乱套了。”
有口难言

花千骨望着东方彧卿,心里一阵苦笑:“其实我早该猜到了,普通的一介书生,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懂得这么多奇门异术呢!”

东方彧卿摸摸她的发髻,温柔道:“你怪我瞒着你么?”

花千骨摇摇头:“你有你的原因吧,不管身份是什么,你就是你,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东方彧卿满目笑意:“我最喜欢骨头这点了,所以身份揭穿不揭穿从来都不担心。”

花千骨转头凶神恶煞的对着糖宝使劲掐:“可是你这臭虫子居然也敢跟着他瞒我那么久就不可原谅!”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爸爸救我……”糖宝连忙躲到东方彧卿脖子后面。

东方彧卿呵呵笑着,他多想能够就这么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啊,只可惜当初的一时心软没有带她走,如今便再也来不急了。

他看过太多人间故事,通晓太多古今哀愁,博识智广因此也豁达通透。极少有什么结解不开,更没有什么事放不下。可是骨头就真的好像他身体里的一根骨头一样,一出点什么事就扯着他的心肝儿疼。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大斗篷,带着长舌头的面具,跟只大蝙蝠一样,把我吓个够呛,后来又扮成迂腐的笨书生来糊弄我!”

东方彧卿哈哈大笑:“你呢,拿一篮坟地里挖的野生萝卜给我,后来在河里洗澡被我看见……”

花千骨脸一红,气鼓鼓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东方彧卿坏笑:“因为看了你的身子,所以要对你负责。作为补偿,帮你夺回神器,替你分忧解愁,照顾你、守着你一辈子。”

花千骨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你这代价太大了,异朽阁这笔生意可是做亏本了。”

东方彧卿轻叹一声,眼中一丝阴影掠过:“不过现在我也只能在霓漫天的事上帮到你,白子画的毒,我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有用……。”

花千骨愣了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狠狠一痛。若是连异朽君都这样说了,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东方彧卿看她瞬间垮掉的神色,深深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扯开话题。

“你是想让霓漫天保住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还是直接杀了她解决个干净?”东方彧卿开口,好像跟说今天我们到哪里哪里吃饭那么轻松自然。

花千骨怔了怔,突然想到白子画的话:我教你法术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

“如果能不杀她就可以保住秘密当然是最好,可是她怎么可能会不说呢!”霓漫天本就罪不至死,当时自己出手也是因为实在是迫于无奈。就好像要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一想到她今后可能会给自己身边爱的人所造成的伤害,她就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

东方彧卿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么?天下的人我管不住,天下人是舌头可都是归我管的。那条舌头敢不听话,我就——”

东方彧卿从怀里掏出一把像蛇一样的金色小刀来:“割了它!”

花千骨睁大眼睛:“你不会真的要把她舌头割了让她变成哑巴吧?”对于霓漫天来说,如果舌头被割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算她不能说话了,她还能写啊,能比划啊,还可以通过传音啊!”还说自己多聪明,明明就笨死了。

东方彧卿摸摸她的头:“放心吧,我会处理的简单干净的。”

花千骨陡然安心下来,这么多天了,她就没有一刻踏实过,被别人捏住把柄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对了,你是怎么进到长留山又上到绝情殿来的啊?”花千骨这才反应过来,要是让师傅看见……

“我跟尊上说了我送糖宝回来。”

“啊?你跟我师傅很熟么?”

“不熟,也就是救下你们之后聊过几句。然后他带了你回长留山,糖宝跟我留在异朽阁。”

“那他现在人在哪?”

看着花千骨一脸担忧的样子,东方彧卿心里莫名其妙一股酸涩:“他被你鲜血喂的饱饱的,现在应该在闭关调息吧。你把这个药吃了,补一下身子,我先出去一下。”

花千骨接过他递来的药丸吞进肚里:“你去哪啊?”

“帮你解决掉那个秘密。”

东方彧卿闪身出门,立刻消失了身影。

“诶!小心世尊啊!”

花千骨无奈的端起桌上师傅煎的药,一面喝一面和糖宝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

霓漫天正在贪婪殿自己的房间内看着世尊因为她仙剑大会获得魁首而奖励的两本秘籍。一想到花千骨从今往后都得乖乖听自己使唤她就无比兴奋。

突然间感觉身后有人。

“谁?”她慌忙转身。

怎么可能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贪婪殿又进了自己房间都丝毫不被察觉!

嘴未待合上,立刻一个什么东西窜进了喉咙里,凉凉的,顺着喉管滑入。她的身子瞬间便不能动了。

“你是……你是东方彧卿!”霓漫天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人,正是太白山上突然出现,帮花千骨退了旷野天,夺回神器的那个玉面书生。

莫非……莫非花千骨让他来杀自己了?!

霓漫天厉声道:“你敢动我!仙剑大会上她想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把绢布和一份书信施了法术藏起来,若是我死了,那信自会飞到世尊和尊上的手上!”

东方彧卿看着她温柔的笑,可那笑容在霓漫天眼中却如同魔鬼一样。她就奇怪了,到底花千骨到哪里认识这么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乖,张开嘴!”

霓漫天圆睁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嘴真的在不受控制的慢慢张开。

“恩,对,真乖,舌头伸出来。”东方彧卿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金蛇小刀来。

霓漫天惊恐万分的努力想要摇头,可惜身体除了他命令的部位,其他的一动也不能动,半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不要!不要!那个男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难道是不想她说出去便要割了她的舌头!他以为这样自己便不会说了?

花千骨,算你狠!我霓漫天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正当霓漫天害怕的闭上眼睛时,东方彧卿用刀割破自己中指,然后用沾血的手指轻触了一下她的舌头上。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甜味直往上冲,身体里的每个部位都甜到酸软。

可是怎么会有人的血是这么甜的?连空气中都充满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不光味觉,连大脑都似乎跟着被麻痹了。

东方彧卿手在空中结了几个印,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一行行金色好像经文一样的文字,幻影一般从他嘴里飞出,往霓漫天的额头上钻进去。

“你对我干了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师傅!!!师祖!!救我!!”霓漫天慌乱的大喊起来,无奈周围已全部布下了结界。

“绢布你放在哪的?”

我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是她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在桌上的那个首饰盒里。”

东方彧卿转身去取了出来,看着霓漫天气得牙痒痒。

“告诉我,你不会对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说出花千骨的秘密。”霓漫天看着东方彧卿诡异的笑容,魔幻的声音,身子瑟瑟发抖,第一次发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如果说世尊,轩辕朗他们给人的压迫感的话,这个人的身上就充满了一种神秘奇幻的控制力,叫人不由自主在他的声音中,在他的眼神中,在他的微笑中,沉沦下陷,然后把从身体到灵魂,全部心甘情愿的奉献给他。

“我,我不会对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说出花千骨的秘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那声音如此陌生,简直不是自己的。

“你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今,今天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霓漫天拼命的咬住下唇,可是话语依旧破碎的从喉管里发出。每一个说出的字,都变作金色的文字漂浮在空中,然后往东方彧卿取出的一张白绢上贴了上去。

“恩,真乖!”东方彧卿手指轻触了她的额头,把那些密语封在了她脑子里,然后印上了一个红色血印,转眼所有东西就消失了。

又将白绢装进一个布囊中笑道:“你也盖个章?”

霓漫天看着自己手不受控制的往金色刀刃上划过,然后印在了布囊上。

东方彧卿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契约结成,那我告辞了。”

东方彧卿走了两步又回转身子,一脸温柔无害的看着她道:“我家小骨头身上的伤是你害的吧?怎么能够这样呢,同门之间要相亲相爱,你可不要欺负我家小骨头哦!”说着扬手往霓漫天下巴上轻轻一敲,霓漫天嘴里翻江倒海,整个下颚都失去知觉,舌头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鉴于我不打女人,这次就小惩大诫吧,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有下次!”东方彧卿转身走了,过了好一会儿,霓漫天的身子总算能动了。(本文晋江首发)慌乱的跑去找落十一,可是落十一听说糖宝回来了,早往绝情殿奔去了。世尊正在书房处理事务,霓漫天对他指手画脚说了半天,发现竟然只要是意图说花千骨和东方彧卿的事全部舌头都不听自己的指挥,也根本没有办法写出来或者其他。连她的味觉都整整丧失了一个月才又重新恢复。

东方彧卿回去,把绢布交还给花千骨的时候她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东方彧卿跟她大概的说了一下,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怪不得师傅说蓝雨澜风不可能说出去,原来那时候绿衣姐姐动了手脚。我总算放心了,谢谢,谢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想要什么代价,还有上次救了我和师傅,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东方彧卿紧紧皱起眉头:“我知道要你跟我走,你肯定不肯。”

花千骨点点头:“我要陪在师傅身边。”

“他已经时日不多了。”

“所以我更要多陪着他,能撑过一日就是一日。”

“你这又是何苦,他终有一天会死的!”

花千骨淡淡微笑的低下头去:“我已经想开了,师傅说死生皆为虚妄,修道之人更不应该执着于生死,所以也用不着伤心难过。做仙也好,做人也好,做鬼也好,怎样都不重要,我只要永远陪着他便是了。”

东方彧卿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黯然神色,有些时候,知道太多,看得太通透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没学到,这固执和牛脾气倒是跟你师傅一模一样。我知道,他若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生死在你眼里,就跟种萝卜一样简单,不过是挖个坑埋了就没事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糖宝怎么办?我怎么办?”

花千骨一时愣住了,她懂了自己对师傅的情感,便也微微懂了东方彧卿对她的情感。

东方彧卿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走了几圈,似乎显得有几分烦乱。

最后还是抓着她双臂,俯视着她郑重说道:“白子画的毒并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只有一个办法——”
花千骨的双眼犹如夜空中被瞬间点亮的星子,瞬间便有了生气。

“什么办法?”

东方彧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女娲石。”

花千骨知道女娲石的医愈能力世上无所能及,更有复活再生的神奇作用,怔怔的看着他似是有些不懂:“可是女娲石已经碎了啊?”

“上古神物里封印着妖神巨大的妖力,要是可以毁,众仙早毁了。女娲石只是散做碎片,但是依旧存在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花千骨狂喜的拉住他的手:“那太好了,师傅总算是有救了。”

东方彧卿摇摇头,眉头深锁:“你难道想把碎成千万片的石头一点点找回来么?等你没找到十分之一,师傅早就不在了。”

好不容易有希望的亮光,瞬间又被熄灭。

“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东方彧卿不敢直视花千骨殷切的眼神,仿佛话一出口就等于给她指了一条通向地狱的不归路。可是若救不了白子画,她定是生无可恋。

妖神总归是要出世的,早和晚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给小骨一个机会,她能救回白子画,亦能扭转乾坤还有自己的命运也不定。

“十六件神器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既相生又相克,如果找到其中几件,另外几件的位置通过异术就能够找到。若能一下子找齐十五件神器,女娲石自会完整归位。”

花千骨头:“所以春秋不败他们才不慌不忙的一件件收集神器对吧?”

东方彧卿轻叹口气:“所以,你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了么?”

“担心我执意要找那十五件神器,然后用女娲石来给师傅解毒。虽然目的不同,但是其实和春秋不败他们做的事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因为把所有的神器聚集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有不慎,可能封印就会解开,妖神就会出世。”

东方彧卿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决心已下,扳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你要知道你师傅一向以下苍生为重,哪怕仙身殒化,也是绝不会让你聚齐神器,有机会让妖神出世的。”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花千骨的眼神是和外貌不相称的理智和坚决,知道了师傅的毒有办法解,她那么久以来慌乱而绝望在空中飘飘摇摇的心一下子就沉稳下来,犹如有定海神针。

“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神器,不让妖神出世。”

“可是现在东皇钟在长白山,崆峒印在山,玄伞在杀阡陌那,勾栏玉又下落不明。其他包括神农鼎等十一件神器全都在你师傅墟鼎里头,你以为你有办法拿得到么?”

“一定有办法的!”事关师傅的性命,她无论如何都会拿到手!

东方彧卿又是一声长叹,眼神悲哀的望着她:“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你,只要神器聚齐,妖神就会出世,苍生涂炭,只要为了救白子画,你也会去做的对吧?”

花千骨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但是我会好好想一想。”

“你打算怎么办?长白山还有崆峒印那我可以帮你拿到手,手中有了神器,勾栏玉的位置给我就可以找出来,但是就是不知道玄伞杀阡陌肯不肯给你。”

花千骨又摇摇头:“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此事干系重大,如果被仙界发现,绝对死罪难逃。”看到东方彧卿担忧的面庞,紧接着一笑,“再异朽阁也不能老做亏本买卖,我已经欠了你两次,你再帮我,我还不起债可就真得出去当卖花姑娘了。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太白山不都过来了么,你要相信我的实力。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从秘密被揭穿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只当一个孩子。

东方彧卿微微点头,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今后她一个人所要走的,该是怎样一条艰险的道路啊。

“我也要抱!”糖宝突然从旁边睡觉的盒子里爬出来横插一脚。花千骨和东方彧卿二人相视一笑。

东方彧卿毕竟是客,第二便离开长留山。花千骨一直送他很远很远,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此后命途多舛,以后再想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子画一直几后才闭关出来,见到花千骨好像那天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或者他当时失了心神,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花千骨心里隐隐有庆幸又微微有些失落。

一切仍同往常一样,只是发生仙剑大会上那样的事,两人不知觉间疏离不少。白子画毒伤越来越重,性格叫人越来越捉摸不定。知道花千骨性格执拗,为什么要杀霓漫的事定不肯便也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追究。

但还是开始反省自己些年对花千骨教导是不是做的不够。俗话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能尽最后的力量好好管教,切不能让因为一时心念之差走上邪路。

于是对花千骨很少再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总是严厉而冰冷。虽然过去他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但是那种遥不可及,和现在种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是另外种感觉。

花千骨再不能像二人一起在人间行走时那样每跟在他身后,更别亲近和撒娇。整个人便得沉默寡言起来,很少在他面前多余的话更很少笑。态度总是恭谨小心又毕恭毕敬,就像在世尊摩严面前一样。只是每每站在他面前,就感觉脖子热辣辣的像火在烧。

每在思量的都是如何拿到神器替他解毒,在轻水他们面前也经常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子画再也不与同桌吃饭,只是每日服食大量的药。花千骨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一整桌子饭菜,香的甜的,荤的素的,可是都形同嚼蜡。

她心里酸涩,可是些事情都没有时间去想去在乎,不管师傅怎么对她,她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替师傅解毒。大口的扒饭,拼命的逼自己吃许多补血的食物和药物。

白子画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可是只要还有一点意识在,就无论如何也再不肯喝她的血。可是一旦意识全无,便再也无法压制,就算深夜里也会悄无声息的寻着血的香味,走到她床边,在她还在睡着的时候,对着脖子一口咬下去,将她从梦中吓醒。

那种血液被从身体里吸食而出的感觉是非常奇怪的,痛苦中又带着酥软和甜蜜。感受着师傅湿热的鼻息喷在耳边,唇齿在自己颈间吸吮游走,她除了轻轻喘息便什么也不会做了。

只有个时候她离白子画最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身体中散发的冰冷和寒气。想要温暖他,却半分也不敢越矩,只是僵硬的任由他吸血。等到估计吸食的量足够延缓他的毒性了,便会他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然后送回房间。

她必须要让自己好好的,健壮的,这样才有充分的血液可能帮师傅撑得更久,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拿到全部的神器。

因为有糖宝这个资料库,经过一个月的收集资料和整理策划,她基本上已经准备完全,再过些日子便准备动手,因为一件神器丢失,其他的肯定会有所警觉,所以她必须一击即中,一口气拿到所有神器。

这时候,长留山迎来仙剑大会后的沐剑节。

沐剑节,顾名思义,是长留山两年一度举行的祭剑大典。所有弟子,会按照仪式将自己的剑在三生池水里进行洗涤,除垢去污,使剑犹如人身样脱去秽气,更具灵性。

这个节日虽没有仙剑大会的规模,却比其更加盛大和热闹。因为仪式后会举行各种活动,有竞技类的有益智类的也有游戏类的,都是娱乐为主,没有打打杀杀。夜里海面上会燃起一堆堆篝火,夜空中会飘满一盏盏五光十色的花灯,有各种各样的节目和表演。欢声笑语,曼舞轻歌。

例如竞技类的节目有御剑射箭,即踩着飞剑在上飞,然后把一个又一个星星一样的光球拉开弓射下来,射得越多的奖励越多。花千骨上次参加就每一箭射出,在空中盘旋追逐着,串糖葫芦一样串一箭杆的星星。

还有一些在空中蹴鞠,在海底寻宝捉鱼,回答桃吉等老学究的提出问题的游戏。有些无聊有些有趣,不过是让拼命修习法术的大家能够有个机会休息放松,多亲近动物和自然,早日接近所谓的人合一。

白子画的面色已经苍白到不正常,越来越像一座冰雕,不靠法术很难遮掩。所以大会从头到尾一直没有露过面。

花千骨也不想去,想留在绝情殿陪他,却又经不住糖宝打滚耍赖,也不好拒绝轻水的特意邀约,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没想到二人刚下到长留殿,就碰到霓漫。

花千骨这么久以来都尽量避开她,师傅已经误会她了,她不能再跟她起什么冲突。

霓漫天见到她气得肠子都绿了。

“花千骨,你……你……你……”想要提到东方彧卿和那件事却是半都不出来,舌头完全不听她的指挥。

“我,我,我……我什么?”花千骨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霓漫天气急败坏的跺脚:“算你狠!花千骨,你给我记住了!!你这些我总有一天会千百倍的全部还给你!!”

花千骨看着气汹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这个梁子,看来是越结越深了。
朔风漂浮在空中,足尖轻一盏透明的花灯,随意披散的发在夜空里飘飞,略显凌乱。黑巾蒙面,仍然只露出一双叫人摸不透的眼睛。

他安静的从高处俯视着下面的花千骨,他不是擅长话的人,出来的话通常也不太好听,所以这些年早已习惯默默的看着她,哪怕众人一起对酒高歌时他也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不近不远的距离,样就很好了。

只是这次回长留山她明显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似乎总是避着众人,整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的发呆走神。

他不懂,这世上有太多事他都不懂,所以他一直努力去学去观察。他以前一直觉得花千骨像水晶一样,简单到就连他都能一眼看透。可是现在块水晶蒙上一层薄薄的忧郁的水雾,叫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糖宝跟去玩吧?我们去海底看表演好不好?”落十一一脸无害的微笑。

“呃……”糖宝调过头看看面色苍白的花千骨,它想多陪陪骨头,这些天她都累坏了。

花千骨想要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然后笑着跟糖宝挥挥手:“去吧,玩得开心,我有些累一会早回去就不等了。”

望着落十一远去的背影,花千骨微微皱起眉来,同样的温文儒雅,但是落十一就如一块久经打磨的玉,稳重圆滑,和云隐身上隐隐透出的傲然,东方彧卿身上透出的狡猾,笙箫默身上的慵懒又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他总是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锋芒和个性,也不知道是怕戳伤了别人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除了在糖宝面前会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一面来,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成熟内敛,是个让人放得下心依靠和倚仗的人。做事永远完美无可挑剔,就连世尊也总是信任的把长留大大小小的事交予他去做。样的人霓漫会喜欢上是很自然的事情,花千骨却隐隐有些忧心。

轻水拉着她四处转悠,一面不时的跟提起轩辕朗。但是花千骨毕竟和他接触的时间太短,轻水的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

例如轩辕朗喜欢什么,平时都爱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等等……

花千骨羡慕轻水提起轩辕朗那种毫不掩饰的幸福的笑容,不像需要埋藏的越深越好。

周围到处都一片欢声笑语,平时修炼太苦,压抑太久的弟子们都在尽情戏耍。花千骨觉得大脑里嗡嗡一片,吵得头晕。便跟轻水要随便走走,轻水道她大伤未愈,再三叮嘱,终于放她离开。

花千骨御剑飞出长留山几里远的海面上停下来,因为今节日,所以长留山附近百余里都可以自由来去。

她觉得胸口闷着疼,身子没来由的虚脱无力。特意穿上的高领,遮住脖子上消了又有,有了又消的残留几个齿印。她现在连低层次的疗伤的法术都使不出来了,血液快速的流失,也泻尽了她的内力和真气。

每次师傅吸她血时她都心疼的难受,然后收集神器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她不要师傅变成这个样子,只要可以给他解毒她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圆月很大一个的倒映在海上,她如履平地的站在月影中间,沐一身月光清辉。

突然一盏花灯漂浮树叶一样飘落下来,花千骨伸出手接住,抬头一看是朔风。不经意间的哀伤和脆弱叫他给看见了,不由得微微有些窘迫。连忙有话没话的问道:“你怎么在这?不跟大伙一块去玩?轻水跟,有个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跟你表白了,长留山好不容易过个节你不陪陪人家,又一个人到处瞎转悠。”

朔风随便往海面上一躺,水面波纹荡漾,粼粼闪闪,却半没有沾湿他的衣裳。

“为什么?”

花千骨苍白无力的笑,她现在可没他那功力,只能勉强在水面上站着不落下去。

“你不是没拒绝人家么?现在整个长留山都知道她是你的小朋友啦?轻水每天都在我耳边唠叨说那个女子如何如何的温柔漂亮。”

朔风一点也不关心看着月亮:“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花千骨一头黑线:“你不喜欢她?”

朔风奇怪的看着她:“喜欢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花千骨无可奈何了,最后却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永远不要知道那是最好。”

朔风见她神色又凝重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夜明珠状的东西,圆圆的,发着光,就是底下多了两只透明的蹼,大大的黑色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滚滚鱼!”花千骨惊异的跑过去,对着圆圆的很有弹性的鱼头戳来戳去。滚滚鱼和糖宝一样是小妖精不是鱼,但是一般都生活在水面上,可以自由在水面上滑行,就好像球在水面滚来滚去,饿了就沉到水底吃些小鱼小虾。

朔风在它身上施了点小法术,它就不能再沉到水底了。然后在海面上皮球一样拍了拍,可以弹老高老高。

朔风一撒手,滚滚鱼就飞快的在水面滑行前进,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海面上顿时出现一道银色的扭扭曲曲的水线。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节日里,常常有种抓滚滚鱼的游戏,有时候是许多许多只看谁抓的多,有的时候是众人争抢一只。

滚滚鱼非常机灵,跑的极快,而且滑溜溜的,如果不用法术极难抓住。

朔风望着她道:“比不比?”

花千骨撸起袖子,他们还从未比试过,那这次就比比抓滚滚鱼吧!说着一溜烟就从海面滑出了老远,划破脚下水面的圆月。朔风看她有了几分精神,眼中微微有了笑意。也立马跟上,和她争抢起来。两人你追我赶,推来挤去,玩的不亦乐乎。

此刻白子画正站在绝情殿高高的露风台上俯视周下。这个他守护了百年多的仙山此刻整个灯火通明,花灯万盏,充满了笑声与勃勃生机。而他却如殿上那些桃花树一般正慢慢凋谢枯萎。

这些日子,他除了毒发时候,便是昼夜不眠的在写书,或者,在写遗书。他知道自己对于长留山对于整个仙界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责任仍未尽完。

当初师傅传位给他之时曾说:“子画在,可保长留千年基业,可守仙界百年平安。”

可是他还是让师傅失望了,他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甚至还要靠小骨的血才能苟延残喘。

当初收小骨为徒时他还有与天一搏的傲气,现在却只能听由命。尽量将那个时间将后推迟,然后呕心沥血将推算到的将来会发生的事还有对策一一记录下来,以助长留和仙界度过一个个难关。

他以为他早已一切皆空,心无挂碍。可是越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内心还慈悲着世人,挂心着长留山,更放不下唯一的徒弟。

很轻易的便能一眼望到遥远海面上的花千骨,正在和朔风一起追逐滚滚鱼。海面上轻盈的滑行着,犹如空中的飞鸟。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她过么开心的笑过了呢?

一阵寒风吹来,白子画竟觉得有些冷。大限将至,只是,还有一些事没有交代完,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只要再一点点时间——让他把长留山和仙界的事情安排完,让他再多陪陪多教导这个孩子……

白子画轻叹一声,薄唇苍白无血色,睫毛月光下沾湿晶莹的露水,投射在苍白如冰雕的脸上显得更加出尘。白衫晕化淡入烟雾,叫人怎生都抓不住。远远望去,竟是比空中巨大的圆月还要光彩耀人。

他对疼痛的感觉已经迟钝,只是突然感觉身子有些不妥,似是有毒发的倾向,无奈的摇摇头,转身飘然下了露风台,回自己房间去了。

而花千骨气喘吁吁的终于抢先一步把滚滚鱼捉到了怀里,仰哈哈大笑起来。

“我抓到它了……”

“千骨!”

朔风就这样看着她笑容慢慢在脸上无力塌方,眼睛一闭,身子一沉,整个人扑通一下掉进了水里。

飞奔而至,一只手便把她从水里提了出来。浑身湿淋淋的,犹如落汤鸡。

朔风吓坏了,拼命的叫她,输了许多真气进她体内,才发现她竟虚弱到这个样子。

花千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笑道:“你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站着就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回绝情殿一下好不好?”

朔风连忙抱起她直接向长留山绝情殿飞了回去。

感觉到花千骨回来还有别人的气息,白子画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朔风仓促的落地,抱着浑身湿透了的花千骨。

“谁准你上绝情殿的?”白子画冷道,看着花千骨在朔风怀里直哆嗦着。

“对不起尊上,千骨突然晕倒了,所以我送她回来。”朔风么久以来一直没见过他,心里陡然一惊,尊上怎么会受么重的伤,几乎仙身尽失。

他上前想要把花千骨递给他,未料白子画却退了一步。他正在毒发,隔那么远都还能闻到花千骨鲜血的味道更别碰她了。

“你把她送进房里吧。”

朔风第一次上绝情殿,对四周很不熟悉,直接便往白子画房里走。白子画想要花千骨的房间在另一个院子里,却又懒得开口,只想快打发他离开。

“千骨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居然还是因为贫血?”朔风因为担心,语气里忍不住隐约带了点质问的味道。白子画是她最敬爱的师傅,为什么没照顾好她,连这点事都没注意到呢?

白子画心头震了一下,冰冷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是,尊上。”朔风把花千骨放在白子画榻上,突然见瞥见脖子上的伤,整个人愣住了。转过头直直的盯了白子画两秒,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擅闯绝情殿,别忘了到戒律堂去领罪。”

“弟子遵命。”朔风语调坚硬,带着一丝不解,又带着一股愤懑,一阵风般便刮走了。

白子画走到花千骨跟前,见她往日孩童模样的圆润脸庞如今比自己更惨白三分,心头不由一紧。

手触着她肩,将她湿透的衣物瞬间蒸干,又度了不少真气给她。

花千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满脸抱歉:“我怎么跑到师房里来了,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勉强下榻,摇晃着走了两步,因为晕眩一头便往下栽,白子画连忙上前扶住她,花千骨正好扑倒在他怀里。

以前他们师徒也有过无数次的拥抱,可是从未有这次这么紧这么奇怪过。花千骨已经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如火,而白子画依旧冷得像冰一样。

花千骨只觉得身体一凉,十分舒适,迷迷糊糊攀着眼前物体便再不想动了。

白子画瞬间闻到花香血香上百种气息,头脑嗡的一下,毒便再也压不住了。牙很轻易便寻着脖子咬了下去,温热的鲜血从如他齿间溢出来,滴落在花千骨的脖子和发上。

花千骨闷哼一声,仍是一动不动的紧紧抱着他,不愿放开。

可是这次白子画吸得比哪一次都用力比哪一次都疼,双手紧紧搂着她小小的身子叫她快要不能呼吸。

“师……”花千骨微微清醒一些,试图从他怀抱里挣脱。白子画的牙却咬得更深了,感觉到血液迅速的从体内流走,又是销魂又是疼痛,花千骨紧紧咬住下唇拼命忍住。

此时一只纸鸟从窗外飞了进来,在房间里绕着二人转了好几圈,却完全没被注意到,最后掉落在二人脚边地上。

花千骨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师傅吸干了,师傅的毒尚未得解,她怎么能就么死?拼起全部力气,银光一闪,震开了白子画。

白子画目中光彩全无的抬起头来,唇上还带着鲜血,有一些还沿着嘴角流淌了下来,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

“师傅……”花千骨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中突然闪过巨大恐慌。

白子画望着被她因用力而被咬破的沾满血的双唇,轻轻阖动着,如此鲜红诱人。忍不住竟倾身覆了上去。

甜蜜血腥

花千骨顿时就懵了。

原来荒地老也不过如是。

头脑中荡漾着星星碎碎的银白光晕,一波波荡漾开来。堪比无翼而飞,那近神的潇洒和自由。

师傅的唇冰冷而单薄,像柔软的水晶,轻轻碰触,仿佛随时就会碎掉。酥酥麻麻的顺着唇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

空气中的尘埃都停止了浮动,世界瞬间变得冷冷清清。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亘古如一的月光,寂静的照着她和师傅两个人。

花千骨什么都不知道了,脑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几个字: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等睁开眼睛梦就结束了。

可是她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仍是宛若人,平时连多想想都觉得是种亵渎的师傅的脸。屏住呼吸,眼睛睁得铜铃大。伸出手想要推拒,可是师傅的舌尖轻轻滑过她的唇瓣,她瞬间就软了。

一股咸腥在唇齿间泛开,白子画的舔舐完唇边的血液,开始逐渐用力吸吮。花千骨浑身一阵颤抖,灵魂似乎都要随着血液离开身体。

再站不住,踉跄退了几步,白子画却没有扶住她,而是直接倾身将她压倒在了榻上,缱缱恻恻,用力舔吸。虽一时失去意识,那参杂着血腥的温暖柔软却叫他想要品尝的更多。

花千骨小小的身体一面瑟缩一面战栗,从未想过会与师傅亲密到等程度,心下恐惧和慌乱早已大过欣喜。

怎能趁师傅失去意识时做出这等事?他虽迷糊自己却是清醒的啊?若是等他醒了,自己又还有何面目见他?可是此时被他压在身下,更是半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听到自己隐忍的微微娇喘的声音。

“师傅!”她感觉到唇被白子画咬破,更多的血液渗了出来,滴落到她的头发上还有榻上。太过销魂的疼痛,她不由得伸出双手紧紧的环住了白子画的身子,似乎想要索取更多的亲吻。

却突然听见门外“啊”的一声。

瞬间眼前一切美妙幻境被击个粉碎,花千骨从头到脚如堕冰窟。如临大敌一般飞快的点了白子画的睡穴,然后翻身而起,飞快的像房外冲去。

世尊身边贴身伺候,专门负责传信和下达命令,处理琐碎事务的弟子李蒙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不可置信。

花千骨心凉了个彻底,小心翼翼的扯出僵硬的笑容,想要安抚他此刻翻覆地的心。

“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在只是个意外……”她微微上前两步。

李蒙惊恐的眼神闪烁不定,使劲的摇了摇头。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向高高在上的尊上,怎么可能和他的徒弟做出样的事来!不信,他不信!

李蒙转身便御风往上飞去,可是花千骨怎么肯依,若让他把看到的一切出去,或者告诉世尊,自己也就罢了,别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可是师傅怎么办!绝对不可以让他毁了师傅百年清誉!

花千骨运功连打出几枚冰凌化作的暗器,李蒙走得慌乱,轻而易举便被她射下来。

花千骨飞快的点了他的穴道,一脸恳求的看着他:“刚刚是因为师傅中了毒,失了心神,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李蒙满脸怒火的看着她,若不是因为发生了大事需要通知尊上,可是世尊无论是传音还是送了飞信来绝情殿,尊上都没有一点回音,又怎么会派他亲自前来,又怎么会被他看到么无耻又叫他痛心疾首的一幕!

“贱人!贱人!我知道是你勾引尊上的!长留的声誉就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花千骨无力的看着他:“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算我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不想杀你。”

李蒙使劲呸一口唾沫在地上:“你这是乱伦!是欺师灭祖!你杀了我好了!否则别想我帮你隐瞒此事。”

花千骨闭上眼睛,扬起手来在他脖子上重重一击,李蒙瞬间倒地晕死了过去。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难以抉择过,若只是如霓漫知道的心意的话也便罢了,说出去,也最多只是被师傅嫌弃,然后逐出师门。可是事竟然被李蒙看见了,关系到的是师傅的清誉就非同小可了。自己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么?可是上一回已经惹得师傅如此生气。她还记得那时自己就在里一个头一个头的磕着,说她知道错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她真的有很用力的反省。杀人是不对的,哪怕是为了师傅的性命要用别人的命来换,那也是不对的。其实一直以来,在她眼里,人没有善恶之分,生命更没有贵贱之别。

霓漫如果实在要找理由可以说她是用心险恶,可是李蒙呢!怎么能仅仅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不应该的事情就置他于死地呢!

花千骨心如乱麻,东方彧卿又不在身边,甚至连糖宝都不在,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可是再不能拖延,时间一久,世尊定然起疑。

花千骨绝望的看着上的月亮,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罢了,罢了,若有什么罪,就全部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

花千骨飞快去了藏书塔的最高一层,那里放满了记载着各种黑暗法术和禁术的禁书,本来被师傅的力量封印着,可是现在师傅个样子,他很容易的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靠水滴破了阵法解开封印。

大战蓝雨澜风回来之后不久,她曾经有研究过那个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摄魂术和幻术。糖宝曾和她提到过那个法术的原本被存放在长留山的禁书阁,封印已经百年,不让任何人习练,而蓝雨澜风得到的只是部分残卷罢了。

如果真有那个书,运用摄魂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神,就一定可以消除他的一段记忆。

花千骨很快找到了,回到李蒙那里,翻到那一页对他施摄魂术。法术很成功,李蒙迷迷糊糊醒来看着她,只是觉得头晕脑胀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些什么。花千骨尊上已入睡,不想被人打扰,李蒙于是便跟她转达了世尊的话,让她告诉白子画,然后便有些茫然的离开了绝情殿。

花千骨松一口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总算这回没有任何死伤的解决了这件事,只是她身上的罪,又加重一分。

回到房间里,白子画还在昏睡,唇上是鲜红的血迹。花千骨低头看他,想伸手摸摸他月光下美到仿佛透明的脸却又不敢越矩。用袖子小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然后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紫光闪烁。同样消去了白子画今晚上的记忆,否则已他的能力,就算再失去意识,第二醒来肯定还是会有模糊的印象自己做过什么的。可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这一夜,这个甜蜜又血腥的吻,就让她当作人生最美好的记忆,永远封印在岁月的泥沙中好了。他是她的师傅,她也永远只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师傅。

花千骨轻轻替他盖好被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第二白子画醒来,看见榻上的点点血渍,知道昨晚自己又毒发吸了花千骨的血。可是往常还能模糊记得一这些,次竟然连隐约的印象都没有了。他对自己微微有些恼怒,看来是不能再留在这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危急小骨性命却不自知的。可是心头那拉扯不断的隐隐不舍的感觉,又让他近来无端的烦乱,自己到底在留恋些什么?

看见书桌上镇纸压住师兄传来的飞信,应该是小骨放那的。他出门往贪婪殿飞去,基本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事该让师兄知道,然后自己离开长留山了。

“骨头!!”糖宝使劲的摇她。

“啊?什么?什么?”花千骨慌乱的把筷子掉在地上。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啊!一大早就咬着筷子对着窗外傻笑,样子很白痴耶!”

“呵呵,呵呵……没事,你继续,继续。”

糖宝咬着一片白菜叶子,跟咬手绢似的,一脸害羞的看着:“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嘛!”

花千骨夹了它的白菜塞到自己嘴里,大口的扒起饭来:“什么该怎么办?”

糖宝气呼呼的在她面前桌子上,使劲滚使劲滚……

“呜~~你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我说落师兄昨晚上跟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啊?”

“噗~~~”花千骨眼睛瞪得铜铃大,一口米饭全喷出来,天女散花般撒在糖宝身上。

虾米?

糖宝害羞的把脑袋藏起来,身体变得透明的粉粉的,整个缩成一个球。

花千骨用手指头拨弄它,脸上又好笑又无奈。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就说,宝宝我好喜欢你啊,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糖宝模仿着落十一深情款款的语调是道。

“哈哈哈,然后呢?”

“然后,然后趁我发呆的时候,亲了我一下。”糖宝声音压得更低了。

花千骨抱着肚子笑得快要不省人事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跟你表白来着,万一师兄是想把你领回家去当宠物养捏?”

“才不会呢,师兄对我可好了。想吃什么糖都给我买,哼,不像你老限制我,每非逼着我啃草和叶子。”

“我限制你是怕你蛀牙啊,你是虫嘛,当然得多吃绿色植物补充维生素。我可是好妈妈,才不会像你爸爸和落十一那样百依百顺的娇惯你!那后来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有骨头妈妈会照顾我一辈子,你只要经常像这样陪我玩就是了。”

花千骨能想象落十一听见它回答时一脸心碎的样子,用筷子把糖宝夹到眼前:“才懒得照顾你呢,话说你喜不喜欢落师兄啊?”

“喜欢。”糖宝老实的回答。

“那轻水呢?”

“哈哈,也喜欢。”

花千骨无奈的摇头:“我看等你先分清楚哪种喜欢是哪种喜欢再去想应该怎么办吧。不过,我是不希望你跟落师兄走得太近。”

“为什么?”

花千骨没有回答,只是忧心忡忡的望了望窗外,不过目前能倚靠的也只有落十一了。

“骨头!骨头!”糖宝使劲咬她的手,“你还在为盗神器的事忧心么?没关系的,我们都计划好,不会出问题的。”

花千骨点点头,轻叹一声。

糖宝突然低声道:“骨头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尊上么?爸爸他,其实真的很好的。”

花千骨震了一下,低头看着它微微一笑:“我对师傅不是喜欢么简单的。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唯一和别人不同的一点,就是会很紧张,心会扑通扑通跳。但是对师傅,我更多的是尊敬、仰慕还有感激之情,要喜欢的话可能还不到十分之一。我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我可以永远做他徒弟陪在他身边。”

“可是若我们盗了神器,尊上会原谅我们么?”

花千骨摇摇头:“顾不得了,只要可以替师傅解毒,什么惩罚我都能承受。但是糖宝你要记得,时刻提防霓漫天。”

“为什么?”

“你个傻孩子,不要眼中只有一个人对的好,就看不见另一个人对的恨了。霓漫天其实本性不上有多坏,就是太善妒太记仇,太过争强好胜和不折手段了。一个人如果拥有几点,通常很容易不计后果的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来。可能是我太多心,但你还是不要和落师兄太亲近了,以免她将对我的怒气也全部发在你身上,知道么?”

“哦,知道,放心啦,我可是很厉害的啊,小小一个霓漫天我还对付得了。”

花千骨摇头:“就怕她总是玩阴的。”她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小骨。”突然空中传来白子画的声音。

花千骨一惊:“师傅有什么吩咐?”

“你过书房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花千骨连忙往书房奔,糖宝继续在盘子里奋斗。

“师傅。”花千骨眼睛瞟见他雪白的衣角,始终不敢抬头看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脸红彤彤的像个苹果。

“这桌上的这些书是你今后两年需要看的,为师把你需要做的,还有今后可能遇上的一些问题全部都写在在本蓝色的册子里了。你遇上什么不懂或者难解的问题就参阅一下上面。”

“师傅!?”花千骨惊愕的看着他。

“我再过两日会离开长留山,顺其自然坐化九重。为师大事皆已办妥,你不用再勉强为我续命。神器等我也全部封印完毕,走之前会交给师伯,然后由他分散收藏于各处。对外皆称我闭关去了,能拖个多少年是多少年,以免长留和仙界大乱。”

“不要,师傅……”花千骨怔怔的摇头。

“我已交代你师叔替我多教导你,但是师傅不在了,凡事还得靠你自己。”

“我不要,我只要师傅!”花千骨失控的喊道。

“小骨,这是几个月前就已注定了的事,师傅能借你之力撑到今日已是万幸。万事不可强求,你已是半个仙人,岂能再执着于这些生生死死。”白子画轻叹一声。

“你今年多大?”

“十八。”花千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已经是个大人了啊,更应该要看得分明,修道最忌讳的便是心有执念。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长做大人的样子,再在长留山呆个几年,便回茅山去好好做回掌门吧,不要辜负了清虚道长的期望,将茅山再次匡扶光大。”比起长留山来茅山更需要她,她也更能有一番作为的。白子画看她多年未变的容颜,突然很想知道小骨长大了之后是什么样子,可惜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花千骨膝一屈跪在他面前。

“师傅,小骨求你,再,再拖延几好不好?最起码,最起码等五天后陪小骨过了生日再走?”等她神器得手之后……

白子画不说话,迟疑了片刻,这就意味着还得靠小骨的血撑上几。再三思量,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趁着白子画大多时间在闭关,花千骨将禁书阁内许多书都尽快的阅览了一遍,找到对盗取神器有用的,特别是关于如何解开神器的封印。

因为生日要和师傅一起过,所以提前一天她在朽木清流那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大家大吃大喝一顿,也可以算作告别了。

看着宴上大家一如往常或纵情高歌,或流觞曲水,或嬉戏打闹,花千骨心中感触万千。她知道过了明晚,一切便再也没办法回头了,在长留山些年的快乐时光也再不会有。

曲罢宴散,花千骨回绝情殿的途中却被朔风给拦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朔风依旧单刀直入。

花千骨笑得心虚,突然想到那他是有见过师傅了,看到师傅的身体状况一定十分奇怪,便也不瞒他。

“师傅他中了剧毒,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保密啊!”

朔风静静漂浮着,眼睛比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还要闪亮。

“所以……你会失血虚弱成样,就是因为尊上他夜夜吸你的血延缓毒性是么?”

“不是的!是我非让师傅吸的,师傅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这些天满怀心事闷闷不乐,就是在想方设法的想要救他?”

花千骨点点头。

“已经找到了?”

“我……”

“不要不承认,不然你现在不会么镇定又坚决的样子,你宴上那些话,分明是暗中向我们告别。解毒的方法很危险对吧?”

“是。”

“需要什么?”

“女娲石。”花千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心中无端的信任朔风,觉得没必要瞒他。

朔风身子轻轻一晃,脸色瞬间苍白。

“你的意思是你想集齐所有神器,让女娲石复合归位?”

“是的。”

“决心已定?”

“只要可以救师傅!”

朔风轻叹一口气,原来就叫命定。

“那好吧,我帮你。”

花千骨惊讶的抬头看他。

“绝对不行,不能让你也冒个险。”

朔风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如果真那么危险,两个人的话危险就少一半,你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这如果被发现,按长留门规,就是死上个十次也不够。

朔风笑起来:“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你若不算上我的话,我要是说了出去,你可就什么都做不了。”

“你……”花千骨气愤的鼓起腮帮子。

朔风的眼光如水样,微微带哀伤:“尊上不能死,这也不是全为了帮你,也算是我为仙界做事吧。”

“好吧。”花千骨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固执,无奈的只能妥协。

“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第二天是花千骨的生辰,一大早起来,细心的装扮一番,依旧是包子一样的两个发髻,不过扎上了两环碎碎的白色小绒花,绿色的新衣裳,裙角巧夺天工的绣满纹饰,是轻水专门为她赶制的。素雅的小脸,脂粉未施,清新可人,只是略微苍白了一点。

烧了好大一桌子的菜,都是师傅最爱吃的。还把绝情殿内外都大扫除了一遍,院前枯掉的桃花树全部从山上移植下来新的。

“师傅——师傅——开饭啦——”他开心的大声喊,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白子画慢慢从房内出来,望了望满院的桃花又重新盛开,只是自己不是树,再无可回春之日了。

饭桌没有设在房内,而是院中桃花树下。白子画在桌前坐下,看着花千骨开心的给他盛饭。往年她生辰他们也是这么过的,吃吃饭,说说话,简简单单。花千骨总是缠着他问他生辰是哪一天,可是活那么几百年,日子太久,哪里还记得住。于是她便说二人的合在一天,每年一起庆祝。

这也算是他们师徒二人最后的一个生日最后一顿饭了吧,以后便只能留下她一个人过了。

花千骨不停的给他夹菜添酒,一面吃一面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白子画嘴角一丝笑意,那么多年,时间像水一样流得悄无声息。一百年恍如一瞬,天不曾变,他亦不曾变。就算挖空心思,记忆里也掏不出个什么。可是自从她来之后,日子突然好像变慢了,也有了色彩和声音。细数和她的一点一滴,他竟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半点都未有遗漏,胜过之前百年千年了。

饭罢,花千骨笑道:“师傅,你可不可以把伏羲琴拿出来,徒儿想为你弹奏一曲。”

孩子一样带着撒娇的神色,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白子画轻轻点点头,把伏羲琴从墟鼎中取出来拿给她。

花千骨接过伏羲琴,坐在桃花树下,飘逸空灵的琴音响起,惊落层层粉浪,漫飞卷缤纷下落,奏的却是一曲《谪仙怨》。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

一波音起,花飞花落,如歌如诉,那是二人瑶池初见,白子画足踏清风袖笼香,素衣轻羽,展颜笑,桃花醉,忘人间,从此心与落英坠琼觞。

二波音叠,淡雅清新,宁静致远,朝夕相守,六年相伴,她始终安静的凝望他俯瞰千山的出尘背影,日复日,年复年,一言一语,点点滴滴在心头。

三波音转,苍凉浑厚,中正浩然,他的谆谆教导,仙恩化,让她识礼乐,博见闻,从鬼魅缠身,到扬名仙剑大会,斗群魔,战群妖,御剑九笑清秋。

四波音折,冰冷非常,梦幻空灵,犹若籁仙音,极北之地,冰雪之颠,他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茫茫世上,白雪皑皑,情丝暗长,踏遍红尘共飞仙。

五波音荡,琴声呜咽,悲伤哀怨,本无所求,无贪恋,只要能淡然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今已至此,再不能回头,只要他好好的,千番苦楚,万般磨难,就叫她一人承担……

琴声包含了太多不尽道不明的情感,从绝情殿向外辐射八千里,覆盖整个长留山。仿佛感受到她情绪的激荡,空风起云涌,海上巨浪滔,长留山上一片惊恐,龙宫中一片慌乱。桃花树影空摇曳,花间精怪泣涟涟。

白子画怔怔凝望着她,酒盏停在半空中,也被惊得呆住了。从未曾想过她的琴技竟能有如此的造化。心头一缕似有似无的莫名情感,被她的琴声一点点的牵引出来。朝朝暮暮相处的点点滴滴随着琴音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他握杯的手微微紧了,心猛的一痛,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的失去与发生,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小骨……”他轻轻唤了一声,再无法直视她清澈的眼,转而望边云卷云舒。

一声轻叹,琴声已落,却仍在他脑中百转千回,久久不散。百年千年,他第一次在分离中体会到不舍。只是这孩子,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只是,为什么还如此的叫他放不下呢?

花千骨将琴递还于他放回墟鼎之中,然后望着他如同初见那般的笑,那笑却像是要哭出来。他头脑微微有些晕沉,花千骨的绿色身影也在一片粉红色中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师傅,原谅小骨……”他隐隐听见小骨在他耳边低语,意识慢慢抽离。

花千骨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绿光,趁着白子画放回伏羲琴墟鼎闭合的瞬间,已飞入他墟鼎之中,取出所有神器。

白子画心头猛的一惊,无奈为时已晚,神念被摄,只能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将白子画小心的置之榻上,盖上薄褥,至从中毒以来,见过太多次他这样没有防备,沉沉安睡的样子。而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坠下来,这都是为她。她再也不要看到他这样脆弱又易碎的模样。花千骨心疼的理理他散开的发,只要她能够做的,都会为他做。只要他好好的,依旧是那个冠绝六界的上仙白子画。

“师父,等着小骨,我一定会拿着女娲石回来的。”花千骨跪在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带着糖宝从密道御剑飞出长留山。

不远处的海上朔风正在等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私奔,却不如是赴死。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说话,花千骨回望天海之间巍峨秀奇的长留仙山,心头一阵酸楚。长留山还是跟当初来时一样,千年万年,不曾更改。只是这一走,就再也回不了头。

直到千里之外二人找僻静荒凉之处下落,花千骨从墟鼎中取出昆仑镜。

天山、长白山与长留山相隔甚远,以她的御剑速度,要将所有的神器找到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去。而以师父的力量,虽然被施法术,顶多昏睡上个三日也就醒了。

但是三日随便个地方神器丢失的消息传出,就已经足够闹得整个仙界天翻覆地。所以选择先取师父那的昆仑镜,解开封印之后想去哪里都容易,再盗神器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你能解么?”朔风和糖宝担心的看着她。

“恩,我试试。”花千骨照着禁书上所言,开始解神器的封印,顿时整个天暗了下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之所以选离长留山这么远的地方解封印也是因为响动太大,怕被觉察。

花千骨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昆仑镜上下旋转着,镜面从片漆黑开始逐渐反光。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封印总算解开了,另外还解开催泪铃的封印。这时天已经全黑了。

“好了,可以出发。”花千骨伸出手想从朔风手里接过糖宝。朔风却合拢掌心不肯给她。糖宝莫名其妙,使劲想往他指缝里探出头来。

“你干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机灵,我把糖宝给你,你带着它眨眼就不见了,我上哪找你们去?”

花千骨无可奈何的笑笑,看着平时总是假装冷傲的他原来也会像个孩子样耍赖皮。

“好好好,我保证不扔下你单独行动,时间紧迫,我们出发吧。”花千骨抓住他的袖子,眨眼间两人便消失了。

身体微微有被撕裂的感觉,头脑中一片光亮,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四周一片漆黑。

“这是哪?”

“嘘……”花千骨猫着身子飞快的在这个溶洞里穿行。周围没有光亮,但是二人都已过知微境界,所以看得十分清楚。四周有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七万八绕好会儿才走出去。花千骨似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不可用法术。”花千骨低声叮嘱道,二人出了溶洞,足尖轻点,过了一座架在两座山峰间的吊桥。

“这儿是长白山,前面是太皇峰,掌门温丰予正在闭关,没有旁人干扰,下手会方便些。”

“你以前来过这儿?”

“没有,不过仔细研究过这附近的地形。”

昆仑镜只可以去到自己脑海中有印象的地方,没有到过长白山还有天山,所以至从下定决心要盗神器以来都在研究通过糖宝从东方彧卿那取得的资料和图片,对两个门派的位置路线还有周围布下的阵法,全都摸了个透,记得滚瓜烂熟,怕是比他们本门弟子还要清楚。

“原来你都计划好的,我还以为……”

花千骨看着他笑:“你以为我一时冲动,奋不顾身,怕我为夺取神器太不冷静遇到危险,所以才想跟着我保护我是吧?”

朔风转过头假装抬头望天,原来是自己瞎操心了。

“放心吧,事关师父生死,我不会乱来的。就算我死也会死的有价值,所以这次,我绝不会失手。”

朔风点头,很开心她又恢复成太白山上力战群魔时游刃有余、镇定自若的模样。

二人飞快的来到温丰予闭关的地方,糖宝趴在花千骨耳朵里,时刻提醒她四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阵风刮过,花千骨打了个寒战,前面细得不能再细的一根树枝上站了个人。一身青衣,在空中鼓动飘飞,瘦得仿佛没有身子,只剩下衣裳。

“温掌门?!”花千骨心头一惊,仰望那个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的中年子。群仙宴上曾经有见过他两次,但仅仅是打过招呼。

花千骨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想起自己马上要干的坏事,心里一阵内疚。

“是你?”温丰予凝眉看着,“茅山掌门花千骨?你们怎么会在?敢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他本在入定之中,突然发现太皇峰上多出两个人的气息,而且是没有预兆的凭空突现。心里觉得奇怪,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花千骨。

“抱歉,温掌门,我们……我们是为了那神器而来。请问,东皇钟现在是不是还由你收藏保管?”

“是的,是不是尊上他不放心,所以叫你前来……”

“不是的,是自己……温掌门,对不起,请借晚辈神器一用……”花千骨俯身一拜。

温丰予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花千骨从怀中掏出催泪铃。铃声阵阵,掠人心神,催人泪下。再加上花千骨的摄魂术相配合,效用倍增,几乎意志再坚强的人的心防也能轻易击破。

温丰予起先还迅速反应过来的全身形成一圈强光的防护,抵挡铃音。可是很快便被铃声穿透,光芒逐渐弱下去。他开始在空中犹如无头苍蝇样到处飞舞着,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又似乎再和什么人争吵。

“惜蕊……惜蕊……惜蕊……”温丰予声声的喊着,表情痛苦又迷茫,似乎在催泪铃和摄魂术的作用下,回到记忆里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就算是无情无心的仙人,竟也会露出那样孤独脆弱的一面么?朔风呆呆的愣在原地,似是有些不能理解。

“东皇钟在哪里?”花千骨轻声一问,声音合着铃声传到温丰予的耳朵里变得充满神奇的蛊惑力。

“在我墟鼎之中。”

“取出来给我。”

温丰予轻轻摇摇头,眉头紧缩,似乎是在用力抵抗着什么,催泪铃响的更加急促。

“把东皇钟取出来给我。”花千骨狠狠心,再次说道。

温丰予终于从墟鼎中将那团光雾取出来,花千骨接过小心的放入自己的墟鼎之中。未料温丰予突然猛的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惜蕊,惜蕊……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没有你,成仙做掌门又有什么用!我错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两百年了,整整两百年了,百年的孤寂,你知不知道,我好难受,我好想你……惜蕊,不要再离开我!”

花千骨任由他拉扯着,吓得一动不动,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不断涌出的泪。那样绝望又后悔的表情,让人分不清他的泪水是因为催泪铃的作用还是因为积攒两百年的寂寞和悲伤。

花千骨心中酸涩无比,哭吧,都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朔风见她呆呆立住,迟迟没有行动,只得飞快上前,点了温丰予的睡穴。

“动作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花千骨这才反应过来,给他施摄魂术抹去今晚的一段记忆,然后又施障眼法安置在树下。

“你在哪里学到这些的?”朔风看着,施用禁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特别是摄魂术,不小心自己也会被所创造出来的幻境吞噬,永远走不出来。

花千骨轻叹一口气:“不然光凭我们的法力,怎么可能从身为掌门之尊的人手里拿到神器。”

“让温丰予看到他最心爱的人?”

“恩,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最薄弱的地方,也最容易被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所打倒。”花千骨内疚的低下头去,为了拿到神器,翻看了两派掌门最重要也最隐私的秘密。否则想要轻而易举的击溃他们的心房,让他们主动拿出神器是不可能的。而又绝不可能掏他们的心肺毁他们的墟鼎。

两百年啊,百年的孤寂,百年的心碎……温丰予满是泪痕的脸不停的浮现在的眼前,花千骨心里隐隐作痛,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吧,咱们得赶快。”朔风知道她心里难受,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拍拍她的肩。

花千骨点了点头,只是下个神器,山崆峒印,要拿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朔风和花千骨再次出现,是在天山飞霞峰。

飞霞峰,仙云踪,天山弟子御剑技术一向都是仙界首屈一指的。

花千骨只能约摸着出现在飞霞峰冰雪城中离掌门上洪渊有可能比较近的府邸之内。可是上洪渊的确切位置还是无法确定。抬起头可以看见天空不断的有青红紫黄各色的剑芒掠过,周围冰雪的城池巍然壮阔,犹如巨大的子宫。花千骨瑟缩下身子,回忆起当时背着师父绝望的在一片冰雪中跋涉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些冷。

施摄魂术连连问几个人上洪渊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们只能小心翼翼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寻。

找到书房的时候,花千骨突然被一个人勒住脖子拖到角落里,心里一惊正要反击,抬头看却是上次救她的那个异朽阁的高个子绿衣女子。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嘘……”女子四周看看,轻声说道,“阁主不放心,让我来里接应。你们东皇钟取得顺不顺利”

“恩,基本上没遇上任何阻碍。”

“那就好,那个上洪渊虽然是山派掌门,但是现在基本上都不问派中事务,前两天刚出去云游去了。阁主怕你扑个空,就让我先混进城里,打听神器的具体下落。山派现在是由上洪渊的大弟子和四弟子分别主掌,分南北两个派系。崆峒印应该是藏在机关重重的九霄塔里,那里是北派的势力范围。那塔除掌门谁都不许进去,再加上时间有限,所以只弄到第一层的图纸。你看完记牢了,然后直接用昆仑镜进塔里去。”

花千骨脸感激的望着她,本来还打算利用上上飘的玄孙身份接近上洪渊的,看来不用了,这回得用硬闯的了。

花千骨接过图纸细细看了一遍,就预备动身。

“我跟你们一块去。”女子道。

“可是……”

“那塔共9层,每层都布满机关陷阱,光靠你们俩人还有糖宝不一定应付的来。要是出什么差池,我可没法向阁主交代。”

花千骨心头一阵感动:“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鞘。”

花千骨头,心念一动,三人瞬间消失不见了。

再回神,已在塔中。

还未待站定,周围圆形冰壁上就突然密密麻麻的张开千百万个小孔,无数发炜剧毒的细小银针三百六十度的从各个方向激射而来。

花千骨连忙运起真气,鼓起光壁将几人罩住。没想到等到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那暗器竟丝毫没有减少或者消退的迹象。任他们向壁上如何攻击施力都没有用。

花千骨看看落到地上的银针很快消融,发现那根本不是银针而是毒水凝成的冰针。只要有人的气息,便循环往复的射出,生生不息。就算伤不人,却将人直困在此处,直到精疲力竭。

“我们分开,慢慢移动,直接上二层去。”

朔风和绿鞘出了她的光罩,自己防护。可是银针之多力道之大,致使飞行起来十分困难。

“楼梯在哪?”朔风四处张望,却只见白茫茫中全是快速射来的冰针,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有楼梯,入口在你的右后方顶上那儿,但是被冰雪封住了。”花千骨回忆起图纸上所画的。

朔风转过身,定睛仔细一看,总算看到那块微微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双手一击,掌风将周围的冰针一时间全部击碎,三人在下一波冰针未射出之前飞快的破了冰雪,穿过入口,上了第二层。

本来早已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波的攻击,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冰壁上夜明珠诡异的发着绿光,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

三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飞上第三层,可是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花千骨望向绿鞘,绿鞘也不解的摇摇头。

朔风检查了一下覆上一层又一层冰的墙和地上还有上方。

“机关全被解开,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过。”

花千骨和绿鞘都大惊失色,飞速的往第九层赶去。

“九霄塔周围阵法遍布,如果从外面进来,不可能不被天山的人察觉。到底是谁会先我们一步进来里,还连干净利落的解开那么多层塔的机关的呢?”绿鞘眉头紧锁。

“可是为何第一层的机关没有解呢?”糖宝忍不住问道。

绿鞘思忖道:“第一层没解大概是想制造出没有人进过塔的假象。上洪渊性格本就粗犷随意。就算偶尔来塔中看看,到一层见一切仍是原状,肯定以为神器依然万无一失,懒得解机关亲自上去查看。”

“你的意思是神器有可能已经被盗走?”花千骨惊道。

绿鞘轻轻的点点头。三人匆忙到顶层,果然发现几具冰冻的尸体。

朔风打量了下四周:“神器没被盗走,还在这里。”

“真的么?”花千骨惊喜的到处寻找,却没看出哪里有收藏神器的地方。莫非有什么暗门?顺着墙和地上摸索起来。

绿鞘检查了一下那几具尸体。

“全都是妖魔,死因十分蹊跷,暂时看不出来,但是有一个,好像是旷野星……”

花千骨觉得有耳熟:“旷野星?是谁啊?”

“旷野的弟弟。”绿鞘从怀中取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利索的割掉几个死尸的舌头然后装进随身的一个竹筒里。

花千骨转过身不敢看,想起那个旷野就是太白山上与东方彧卿过招的很精通机关术的人,自己还被他暗算中剧毒。

“他弟弟怎么会死在这里?”

绿鞘等被冻僵的舌头慢慢软下来,在竹筒里摇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似乎是在和那些舌头问话,然后把竹筒放在耳旁仔细倾听。

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他们都死了一年多了,好像是在太白一役前旷野和旷野星就听从春秋不败的命令拿着昆仑镜到塔中妄图盗取崆峒印。他们兄弟二人都精通机关术,不过虽然进入塔中,并顺利的解开路的机关陷阱上到第九层,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取到崆峒印,危急时刻,旷野扔下他弟弟和其他人,独自用昆仑镜逃出九霄塔。”

“可是他说的是什么危险?旷野也算很厉害的,有什么会连他们都斗不过,而且从此之后不敢再打崆峒印的主意,宁愿先去攻打太白山硬抢其他神器?”

绿鞘紧紧的皱起眉头:“他说,塔里面……有个怪物……”

花千骨打了个寒战,糖宝吓得钻进耳朵里去。

“他们自己本不就是妖魔么,怕什么怪物啊?”

朔风望望四周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不上来。

“崆峒印的封印,为什么居然是解开的?”他奇怪的低声喃喃道。

“什么?解开的?”花千骨有些不可置信,吞吞口水,“莫非,莫非,崆峒印封印解开就是为镇压塔中的那个怪物?所以,所以上洪渊才一直没有将它收在自己墟鼎之中随身携带?”

绿鞘头:“这样解释得通。现在的问题是怪物在哪里?崆峒印在哪里?”

朔风皱起眉慢慢走向南面的墙,然后慢慢伸出手,居然直接从墙上穿透过去。

“在这里……”

花千骨惊讶的看着朔风,突然觉得他和他的声音都陌生起来。

两人跟着他穿过冰壁,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这种漆黑是一种虚空,无论他们如何凝神也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似乎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地面都没有,他们却很自然的在这个平面上行走。

朔风手一翻转,放出两团明亮的火焰。三人顺着火光望去,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火焰虽然光强,光线却很快被黑暗吞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不见四方。他们似乎身处在一个无限深无限广的大洞之中。

而下面隐隐有热风往上吹来,一个大洞似乎成张巨大的口,轻轻的呼吸。花千骨紧张的看着下面,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朔风突然抽出剑来,划自己一刀,用气力将血打散,形成血雾往下方沉甸甸的坠下去,仿佛有很大质量样,一直下落,直到深得看不见。

他们下方顿时出现一条又一条交叉遍布的铁索,密密麻麻的一直向下,将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洞口一层又一层封住。每根铁索都有两三个人合抱的粗细,锈迹斑斑,年代久远,上面挂满红线和符咒。

花千骨惊得满身的鸡皮疙瘩,可想而知,下面镇压的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个怪物啊。

“看到崆峒印了么?在那——”朔风指指下面无数铁链交错中隐约发着黄光的东西。

“旷野星他们可能就是取崆峒印的时候,封印力量减弱的瞬间遭到地底下那个怪物的袭击,所有人的内丹和法力全部都被吸空。旷野可能就是慌乱中趁着其他人被袭击的时候自己靠着昆仑镜逃掉。”

“骨头妈妈,我好怕,我们回去吧!”糖宝带着哭腔,抱住花千骨直哆嗦。

花千骨有些迟疑的看着绿鞘:“若我们取走崆峒印,那怪物岂不是要出世为害人间?这个妖神还没出现就弄得人心惶惶,如果再跑出来个怪物……”

“没关系,再用另外的东西把它封印起来就是了。”

“另外的东西?”

“恩,你的血。”绿鞘笃定的头。

“我的血?”怎么又是我的血啊,我的血都快成万能冲剂,杀敌,解毒,治愈,封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什么啊?我除命数奇特八字比别人硬就没有什么不同啊,为什么血可以做那么多事?”

“……阁主没有告诉过你?”

花千骨听急,东方彧卿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啊!

“告诉我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啊!”

“你以为每个人的血都可以由水滴孵化出糖宝这样等级的灵虫么?”

“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鞘摇摇头:“既然阁主没有告诉你,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也不能擅自对你多说什么。反正你放心,用你的血绝对能封印住这个怪物。”

“好吧……那我应该要怎么做?”花千骨紧张的看着下面黑乎乎的大洞仿佛立刻就要将他们全部吞噬,也顾不上再去探究为什么她的血有那么多用途。

绿鞘从怀里掏出个石头样的东西递给她,可是是空心的。

“这次要多费点血。”

花千骨点头,割开血管将那容器装满,绿鞘在上面写画些什么。顿时那个石头发出诡异骇人的红光。

“现在下去取崆峒印然后换上新的封印。”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

“不行,我们起下去,相互有个照应。”花千骨想到旷野星的尸体心头一阵发凉。
绿鞘勉强点头,眉间丝忧郁神色。几人小心的绕过铁索,飞到崆峒印周围。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下面传来的热气越来越重,似乎是谁在急促的喘息。

花千骨紧张的看着绿鞘替换封印,大颗大颗的汗水直往下落,朔风握住她的手。

绿鞘深吸一口气,飞快的取下崆峒印然后在原位放上花千骨的血。

花千骨接过迅速递过的崆峒印放入墟鼎之中,感觉到周围剧烈的摇动起来,铁索哗哗作响,下面传出奇怪可怖的吼声,震聋发聩,连忙拉住绿鞘便准备离开。

却不料绿鞘甩开她的手,用尽全身力量将他们向上推出去:“封印未完成,来不急了,你们快走!”

说着继续默念着咒语,双手结成法印,浑身一片绿光闪烁。一时无数条银白色的透明的触手样的东西急速的从下面伸上来。

花千骨大骇之下想回去拉她,却被朔风拦住。只是刹那间的功夫那触手已穿过绿鞘的身体,花千骨能看到她身体内力急速流失,却仍在努力进行封印。终于在失去内丹的那一刻,完成封印,然后随着慢慢向下收回的触手起往下坠去。

“绿鞘!”花千骨惊恐的喊声,直往下飞去抱住高大的身子。

“你骗我!你骗我!你说没有危险的!你早就打算牺牲自己来帮换取封印的对不对?”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绿鞘奄奄一息的努力睁开眼睛,对她笑笑。

“为什么要这样啊?”不值得的,不值得这样为我,我们只有过几面之缘,相识不深,何苦舍命为我?

“别难过,我只是在完成的任务罢了。”

“告诉我,什么方法可以救你!我的血!我的血可以么?它百用百灵的!”花千骨慌乱的伸出手喂血给她喝。

绿鞘咳嗽两声,面色越来越苍白:“没用的……”

花千骨又拼命往她体内输入真气:“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等拿到女娲石就一定能够救你!!”

绿鞘摇摇头:“来不急了……对不起每次对你不是很凶就是冷冰冰的,因为你的命格……总是怕阁主因为你而出什么危险,其实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很喜欢你,那时候,咳咳……那时候你也是这么小小的,提着一筐萝卜……”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花千骨嘴唇颤抖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几人已到异朽阁中。

“东方!东方!你出来啊!!”花千骨抱着她的身子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你别难过,也别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我说过的,一切都只是交易而已,世上没有什么是不用付出代价的,要拿到崆峒印也一样。欠异朽阁的太多,不是那么容易就还得清,只求好好待我们阁主。他一生够苦的了,不要再让他难过了……”

绿鞘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闭上眼睛。花千骨脚步顿下来,怔怔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东方彧卿从外面飞奔而来,眼前看到的就是她抱着绿鞘的尸体,面若死灰的呆滞神情。

东方彧卿步子慢下来,走到跟前,看着绿鞘,眼睛里划过丝叫人抓不住的哀伤,然后依旧面色平静,没有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花千骨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他之前跟过条路难走,终于知道有多难走。

“东方……”她低低唤了一声,六神无主的模样叫东方彧卿心头一疼。

失血过多加上悲愤攻心,花千骨眼前一黑往前栽倒晕过去。
花千骨醒来的时候东方彧卿、糖宝还有朔风都在她身边。

“绿鞘呢?”一坐而起,神情惊恐,仿佛刚刚经历过一个及其可怕的噩梦。

“你放心,我都安妥好,异朽阁的人有异朽阁的安葬方法。谢谢你将她的尸身带回来,否则她的魂魄只能被万鬼缠噬而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这样?”

“异朽阁的人知道太多天机,人神共愤。鬼不肯放过,天也不会放过,没有人可以活过二十五岁,所以用不着负疚,这是绿鞘的命。”

花千骨一惊,握住他的手:“那你……”

东方彧卿安慰的对她笑笑:“别担心我,异朽阁的人虽不修仙,也没办法长生不老,但是不入地府也不入六道轮回,是跳出六界之外的。我之后自会找好一户人家让绿鞘投胎,没有喝过孟婆汤,她会带着记忆托生。如果还愿意接受这样周而复始短暂又可悲的宿命,她自己会回来,如果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也可以,关于异朽阁和所知道的一切虽心里明白但永远没办法说出口,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忘记前几世关于异朽阁的一切,今后生生世世都只是平凡子。”

“这……”太不可思议,花千骨一脸的惊异。

“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异朽阁也不能例外。知道那么多事情的代价就是我们的命,而这唯只能靠轮回来逃脱。”

“那东方你……”花千骨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时间紧迫,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东方彧卿知道她要问什么,连忙打断她扯开话题,“现在只差两样神器,玄天伞和勾栏玉。玄天伞在杀阡陌那,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若是不行,我就只能智取。”

“我跟姐姐好好说,是用来救命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借给我。”

“想得太简单,杀阡陌他们费尽心机收集神器就是为妖神出世,统一六界,又怎么会么轻易把神器给你。就算他肯其他的妖魔也是不肯的,他身为魔君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记住,见他之后千万不要告诉他你收集到那么多件神器,不光是他,其他任何人也都不能,知道么?也是为神器的安全还有你的安全着想,半纰漏都不能出。”

“好吧,那拿到玄天伞之后呢?是不是勾栏玉的位置就能够知道?不然时间快来不急,师父要是醒就麻烦。”想到师傅醒后发现神器失窃后勃然大怒的样子就吓得两腿哆嗦。

“勾栏玉……到时候问朔风吧!”

东方彧卿若有所指的看着一旁始终安静不语的朔风,朔风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他,在东方彧卿洞穿一切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微微慌乱的别开脸去。

“朔风?!”花千骨不解的皱起眉头,一片阴霾在心底挥之不去。为什么身边的些人,都有么多事情瞒着她?

“记住,女娲石归位之后立马拿回去救你师父,然后把其他的几件神器放回你师父还有温丰予的墟鼎之中。务必做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恩,知道了。那我现在去找姐姐了。”

“去吧,万事小心,有什么不对,就马上让糖宝来通知我。”

花千骨和朔风还有糖宝离开异朽阁,转一瞬间已到万里之外的小岛上,这里离长留山不远,是她和杀阡陌经常相聚的地方。

花千骨坐在礁石上用力吹起杀阡陌给她的骨头哨子。哨音凄厉破云,等了大概个时辰,杀阡陌翩翩御风而来。

“对不起啊小不点,都是那些该死的家伙不停的缠着我说来说去说个没完,所以我来晚。嘿嘿,半年没见,想我吧,是不是等得很心急啊!”杀阡陌把她抱住在空中甩几个圈圈。

然后一脸凶悍的瞪着旁的朔风:“把小虫子带来也就罢,怎么还带这那么大个闷油瓶啊!”

因为花千骨的原因他见过朔风几次,因为是极少数完全无视自己的美貌的人之一,所以杀阡陌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得他。看吧看吧,又把脸别过去,眼中波澜不惊的,口水捏?花痴状捏?谁看见他美丽的脸生物曲线不会发生变化啊,他到底有没有审美常识啊!气死他了!

朔风懒洋洋的往旁沙滩上一躺,看着天空发呆。花千骨和轻水他们总说他没有存在感,也难怪,至今为止,他连存在是个东西都还没搞懂呢!

“姐姐,姐姐,我找你有急事!”花千骨扳过他的脸,不让他再对着朔风龇牙瞪眼。

“什么事啊?尽管说不要客气。”杀阡陌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温柔甜美。

“玄天伞在你那对吗?可不可以借来我用?”

“玄天伞?为什么你们都要用玄天伞,最近太阳也不是很毒辣啊?”

“姐姐,不是用来遮太阳啦!”花千骨一头黑线,“你们,还有谁也要用玄天伞么?”

“蓝雨澜风啊,前些日子把玄天伞借走,说是要去捣鼓个什么东西,想反正也快冬天拿着没用,暂时借她玩玩也无妨就给她了。”当时蓝雨澜风说多少好听的话啊,那个马屁拍的他叫舒坦。所以手下里面这条美人鱼儿是最聪明最得力最靠得住的。

“糟了。”花千骨暗叫不妙,蓝雨澜风虽然没办法把师父身中剧毒的事说出去,可是心里却是知道的。莫非已经猜出自己会为解毒收集神器寻找女娲石,然后预先把玄天伞给拿走?

“还特意强调自己在东海海底修炼,要是要拿回玄天伞或者有什么吩咐立刻召见她。”

花千骨紧皱眉头,果然是故意要引她前去。

“小不点,怎么了?突然要玄天伞做什么啊?”

花千骨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想到东方彧卿的叮嘱欲言又止。

“姐姐,你很希望妖神出世么?”

“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妖神是肯定要出世的。重要的是谁把它给放出来的。听不懂没关系,等有朝一日妖神出来就明白。哼,那几件丢失的神器总有要从白子画那里抢回来,小不点回去提醒师傅要千万小心!哈哈哈!到时候新仇旧恨跟他起算!”

“师傅他……”花千骨低下头去,神情中几分黯然。

“小不点怎么了?干吗愁眉苦脸的,谁欺负你了么?才半年没见,以前白白胖胖可爱的你到哪里去,怎么憔悴消瘦成这样。白子画都不好好喂你吃饭的吗?还是跟姐姐回去好了,姐姐那好多好吃的!保准马上胖回来,抱起来圆滚滚的,又舒服又有弹性。”

花千骨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把她当猪养么。旁边朔风转过头来看着,好久没看见她笑啊。无法解释自己心中暖暖的感觉,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他会怎么样,他只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笑着,跟第一次见她这样笑着。不管那笑是不是为他而绽放,不管他是不是还能在身边默默看着。

“姐姐,那我现在就去东海找蓝雨澜风拿玄天伞。”

“可是拿伞做什么啊?那个伞封印都没解开,除遮遮太阳挡挡雨真的是没什么用处。”

“事关性命,时间有限,以后再跟姐姐解释。”

“哦,那行,你去找她吧。”杀阡陌纤纤五指轻轻翻转,掌心出现个透明的气泡,嘴里说些什么,一个个字被装进气泡里,然后递给花千骨。

“到时候你把里面我装的我的话拿给她,她就不敢不给你。”

花千骨望着他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朔风在旁叹一口气,他手下为帮他抢神器拼死拼活的,他就随随便便拿来送人,真是败家子啊!不过话说起来,他的这种淡然和不在意得失,正是他强大和傲然的表现吧,不管神器再如何,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再次抢回来。或许,他才是六界真正的强者?不过下秒看到杀阡陌脸舍不得的在花千骨身上蹭来蹭去的样子,朔风立刻打消种近乎于白日梦的念头。

于是杀阡陌飞回去睡他的美容觉去了。美貌无边,大脑单边的他太过强大,小日子也过得太顺利,已经习惯而懒散的将身边一切复杂事物最简单的过滤处理掉,所以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花千骨久久的凝视着他的背影,姐姐已经帮过太多次,所以这次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等救了师傅,就把玄天伞还给姐姐,一切事情就会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样。

花千骨和朔风立刻利用昆仑镜赶去东海,冀希着诡计多端的蓝雨澜风或许会乖乖听杀阡陌的话把神器给交出来。

可是事情不可能永远跟人们想象的一样一帆风顺。

白子画醒了。

白子画醒的时候绝情殿空荡荡的没有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上来,所以他就算在睡上个两个月或许也不会有人发现。

或许是花千骨低估他的功力,或许是高估毒药的毒性,或者是高估自己的摄魂术,反正白子画醒了,一切朝着无人可以预料的方向蜿蜒前行。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他醒来那刻心里的感受。虽然昏迷中,潜意识里他一直逼着自己醒过来。可是真当醒过来,他倒宁愿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有像察觉到花千骨对同门动杀机时的勃然大怒。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平静下酝酿的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可以像上次一样突然失去理智。要相信小骨,这么多年他一直看着她长大,做的事再怎么出乎他的预料也不会没有理由。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弄清楚个理由是什么。

白子画踉跄的推门出去,长留山依旧和往日样,但是白子画知道这种平静马上将要被打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他努力追寻花千骨的踪迹,却始终无所获。

心中微微有些急躁,小骨既然把神器全部都拿走,那就是会去找下个神器,那么……

长白山温丰予!

白子画反应过来,不知道被拿到没有,他现在要马上赶过去阻止肯定来不急,只能慢慢调息,然后借助水镜观微长白山。

却没想到看到长白山上一片混乱和悲戚之声。

——温丰予死了。
温丰予死了……

神器丢失了……

白子画用力的吸一口气,紧紧皱起眉头。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什么事是真正让他想不开或者犯难的。可是这次,他是真的开始有一些慌。就在花千骨拿走自己的神器的当天晚上,长白山神器丢失,掌门居然还遇害了。温丰予的死就算不是小骨造成,她肯定也脱不干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小骨会杀人。

突然仙剑大会上小骨和霓漫天对战的那一幕在眼前闪现,白子画心头一紧。不管如何,先把找到她再说。

白子画再观水镜,还是无法确定花千骨的行踪。本来法力就没剩多少,又不像往常一样有花千骨鲜血的维系,他连行动都很吃力,更别说使用观微这么虚耗真气和内力的法术。

思忖片刻突然反应到,花千骨路上不可能不带上糖宝。虽然她自己找不到,要找糖宝却不难。于是通过糖宝果然很快便确定他们的位置,朔风居然也跟在一块,地点好像是在东海。

白子画连忙取了佩剑,顾不上一直在体内肆虐的剧毒,强撑着一口气匆匆向东海赶去。

花千骨和朔风很容易就找到了蓝雨澜风,或者是蓝雨澜风根本就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

看到她花千骨就想到师父中的毒、受的苦,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就不会弄到今天个地步。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花千骨咬牙切齿的看着蓝雨澜风,却见她盈盈含笑,态度极是热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儿是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啊?”

“玄天伞在你这对吧?”拼命忍住报仇的冲动,告诉自己如今赶快解毒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是啊。”蓝雨澜风的鱼尾轻轻摇摆,卧榻是个巨型而光亮的贝壳。周边镶嵌满了珍珠和宝石,四周与龙宫布景有些相似,华丽而精致,仿佛海底的一个巨大空泡,就算常人进入,也丝毫不会有呼吸不顺。

花千骨把杀阡陌的话扔给她,随手戳破她听完依旧妩媚笑容不改,似乎早有预料。

“玄天伞嘛,要当然可以给你,不过要和你做个交易。”

“不行!”花千骨一口回绝。

“哈哈,都还没说呢,不用拒绝的那么快嘛!”

“想用其他神器跟我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呀,真是聪明啊,不愧是白子画的徒弟!其实都不吃亏啊,你要的不过是女娲石,给你……给你……”蓝雨澜风没办法把那件事说出口,只好咳嗽两声,“其他的神器对你而言根本就没有用,给你玄天伞,并帮你找余下的其他神器,聚集在一起,女娲石归位,那个啥以后,再把收集的那些神器给我。两边都达成心愿,这样岂不绝好?”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放妖神出世,为祸苍生的!”

“玄天伞现在在我手里,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你知道今时今日,我就算有神器在手,打不过你,可是你以为就能从我这得知玄天伞的下落?要知道你会的摄魂术,我也会——”

“你怎么知道?”花千骨惊异的看着她,自己学摄魂术时日尚短,她怎么会知道!

蓝雨澜风从空中慢慢浮游到她身边,绕着转两圈,嘴角是妖冶的笑。

“我让白子画身重剧毒呢!而且只差一点就可以把你们俩都杀!立下如此大功!居然没办法对别人说!多委屈啊!!只是当时再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白子画会这么护着个小徒弟。虽然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居然撑到今时今日还不死。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你居然从他那偷神器跑出来。”

“原来你一直暗中监视我们!”

“怎么会呢,长留山戒备如此森严,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只不过呢,蓝雨澜风虽然比不上茈萸用毒,比不上云隐用计,比不上旷野的机关术,更比不上紫薰浅夏的法术和春秋不败的歹毒。但一般只要是海上面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当时也只是差一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在长留周围海域守着,没想到会不小心看到她私自从长留山出来,又私自解开些神器的封印罢了。”

花千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举动早就被她掌握。

“所以你立马反应出来我想要做什么,然后抢先一步从姐姐那借走玄天伞?”

蓝雨澜风捂嘴一笑:“是啊,不过倒真是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为白子画居然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感动死了。不过都知道白子画是什么人,怕他是不会领你的情,一看就是偷偷擅作主张跑出来的吧?以白子画现在的状况,寻常人怕都抵不过。你应该也对他施摄魂术才拿到神器的吧?想想,他要是醒了,按长留森严的门规又该怎么惩治你呢?”

花千骨虽然面上神色未改,身子仍旧忍不住瑟缩一下。

“所以,既然你连欺师灭祖,盗取神器的事都做,也不用再以什么正道中人自居,更不用在乎神器之后我们拿去会做什么,只要能救得你师父……”

“不可能,师父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傻孩子,你以为你还可以回头么?再过两天,整个仙界都会知道她盗走神器,发仙缉令追捕她的。他们那些自诩为正义慈悲的仙人,才不会管盗取神器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是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他们就会变得比妖魔还要狠毒!”蓝雨澜风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眼神里突然燃烧起熊熊的火焰,那无法言喻的无尽恨意仿佛要吞噬切。

花千骨愤愤的转过头去,心里思忖着要如何从那拿到玄天伞。

“怎么?你不信?我告诉你,被他们仙界以各种罪名处死的,怕是比妖魔杀掉的都要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把神器再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一切就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我告诉你,那不可能。因为温丰予,他、已、经、死、了!”

蓝雨澜风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犹如一个魔咒,一瞬间便将花千骨推进谷底,从头到脚冷冻成冰。

“所以,你想不引起惊动那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现在长白山绝对已经乱作一团。温丰予被杀,东皇钟被盗,很快他们便会禀报到你师父那里,然后,白子画丢失神器的事情也会瞬间传遍整个仙界,那时候,三界的人会一起追杀你,包括你师父在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回头么?”

“我……”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心整个塌掉一半。

“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我猜你就会去盗东皇钟。虽然给他施障眼法和摄魂术,可是对我而言只是小把戏而已。正好给我铺平道路,杀他的时候,简直是易如反掌。还得多谢你啊,你又立了功,不然以我的功力想要打败长白山的掌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花千骨心头一痛,差点没弯下腰去。温丰予苍白憔悴哭泣的脸浮现在她眼前,是她害了他啊!!

花千骨怒火攻心拔剑便向蓝雨澜风刺去,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懊悔,蓝雨澜风轻松躲过,只是不停的笑着望着她。

“加入我们吧,紫薰浅夏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么,再说我们魔君又这么喜欢你。”

“住口!”花千骨接连出招,蓝雨澜风却只守不攻,轻盈的闪躲,犹如一尾小鱼灵巧的在水中游动。

朔风在一旁见花千骨冷静全失,剑招纰漏百出,连忙将她拦住,紧紧握住她的手要她冷静下来。

这时外面一个人头虾身的人跳跳的进来,在蓝雨澜风耳旁说些什么。蓝雨澜风神色大喜。想想,突然将玄天伞从墟鼎中取出来,递给花千骨。

“好妹妹,你别生气,姐姐逗玩的。魔君都下令了,神器又怎么敢不给你呢!”

一切转变的太快,花千骨和朔风都愣住了,又这是唱的哪出戏?

花千骨疑心的看着她满面狡诈的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接过来。

望向朔风,朔风点头:“是真的神器。”

“为什么又肯给我?我是不会把其他神器交给你的!”

“这个……如果你实在不愿,也不能勉强对不对,只要今后,你多在魔君面前替姐姐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花千骨被气得够呛,一肚子火又堵得没地方发泄,这人到底要不要脸!明明就是她把师父还有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

“我们走吧!”朔风匆忙的拉着她离开,如果蓝雨澜风说的是真的的话,盗取神器之事已暴露,他们就要来不急了。

或许——已经来不急了。

蓝雨澜风一副慢走不送的神情笑望着他们,胜券在握的样子叫花千骨不由得打个冷战。

二人一眨眼,又回到刚刚见杀阡陌的那个小岛。朔风始终紧紧拉住花千骨的手不肯放开。

“朔风?朔风?”花千骨叫他,朔风回过神来,却仍然牵着她的小手,紧紧皱着眉头。

花千骨先将周围罩了光罩,防止出什么意外或是再次被蓝雨澜风窥探到。然后将神器取出来,排成几排。

“只剩最后一个神器了。”

“是啊,真是不容易,三界抢来抢去,一次次大战,争夺那么久的神器,居然短短几天时间就让她全部收集齐,就叫命吧……”

“不管什么命不命,只要师父好好的。”

“就算是一辈子身背污名,被所有人误解,被所有人怨恨,受尽非人的苦楚也甘愿了?”

花千骨抬起头来,看着朔风的眼睛。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明亮的眼睛,和师父的幽深不同,闪烁犹如天上的繁星。而此刻那一贯沉默而孤傲的眼睛里写满各种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甘,有寂寞,有心疼……

“不怕。”花千骨,简单的三个字,干净又执着。

“好,很好……”朔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别过头去,“那就放心。记住你今的决定,以后无论一个人遇到什么,都一定要撑下去。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花千骨仔细翻看那些神器,无法想象每件蕴藏如此大力量的神器所封印起来的妖神,又该是怎样的强大。

“东方说找到玄天伞之后问你就知道勾栏玉在哪,现在你知道么?是不是需要把每样神器的封印都解开?就算有昆仑镜,我觉得时间也来不急了。”

久久的,朔风没有回答。
“朔风?”花千骨抬头,见朔风正直直的看着自己。蒙着面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花千骨从他的眼睛里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哀伤很难过。

“朔风,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花千骨站起身来走向他。从他们路开始寻找神器起,他就显得很不对劲。
朔风望着凄苦笑:“不需要其他神器,打从最开始我就知道勾栏玉在哪里。”

“在哪?”花千骨惊喜道。

“在这——”朔风伸出食指轻点花千骨胸前挂着的初上茅山之时,轩辕朗赠给的勾玉。顿时,勾玉出现一道道裂纹,“啪”的一声,外面包裹的一层白玉外壳应声而碎。露出里面光华耀眼,绿到像要滴下来的真身——勾栏玉。

花千骨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件神器原来居然这么多年一直挂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而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为什么朗哥哥当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还是因为勾栏玉失踪太久又伪装成普通勾玉的模样,那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原来这就是勾栏玉……”花千骨总算明白为什么她戴着玉,鬼怪不侵,不光辟邪还克制自己的异香和对花草的杀伤力。果然是神器啊,居然被封印着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花千骨开心得快要跳起来,这下总算可以让女娲石归位。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将封印全部解开就是对了么?那现在开始抓紧时间!”

花千骨拿起地上的夺魂箫,正准备解印,突然被朔风夺去了。

朔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哪里用这么麻烦呢?这样就好。”朔风拿在手里,默念两句,夺魂箫顿时光芒大震,封印霎时解开了。

花千骨傻住,呆呆的看着他。

却见朔风走过神器,每触碰一个,便解开一个的封印,速度之快,让人完全不可置信。

不对,不对,有什么不对……

花千骨睁大眼睛看着朔风眼神里有几分癫狂,一一面解封印面大笑。

“解开封印嘛,多简单的事情。”

花千骨回回神,猛然发现朔风的手慢慢正逐渐变得透明,每解开一个封印,能感受到的他的气息就更微弱分。

不对,不对,不对!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停下来!朔风!马上停下来!”花千骨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这时神器只剩下三个的封印未解开。当初弄得天地变色的事情,在他手里却跟过家家这样简单容易。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花千骨紧紧握着他的手左右翻看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朔风安静下来,叹了口气望着他。额头上所有露出皮肤的地方都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我不是什么人,我什么人都不是。”朔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连续解开两个神器,身子顿时变得透明的几乎快要看不见。

“不要!”花千骨牢牢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继续解开封印,仿佛再下一秒钟他就会散做尘埃消失在风里。

“一开始始终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又为什么要去长留山,后来遇见你,后来要收集神器为尊上解毒。那刻终于懂了,原来从千年前就已注定,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你个成全。”

“什么意思?我不懂……”花千骨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身子微微颤抖,拼命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朔风只是因为解印损耗太多罢,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千骨,还记得中元节那晚上你们起放水灯么?问我为什么不写什么,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记得……还说自己是孙悟空。”

“是啊,我是孙悟空,只有孙悟空才没有亲人,没人生也没人养,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也是啊……”

花千骨两腿软差没跪下去,朔风抽出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花千骨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使劲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很多事情不需要你相信,只想让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不是人也不是仙,不是妖也不是魔,只是一块石头而已。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石头都称不上,只是女娲石的小块碎片罢了……”

花千骨埋头在他怀里紧紧咬着下唇,抓着他的胳膊。

“啊!我虽然是石头,可是也是会疼的啊,你不要么用劲的掐。”朔风终于把事出来,心底反而释然,笑着低头看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亦或者其他碎片也同样化作不同形态,以不同方式存在在这个世间。可是知道,整体聚合之日,就必定是我们个体消亡之时。”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胡说!怎么会样呢!就算死,也可以用女娲石把救活!”

“大傻瓜,我自己就是娲石,自己怎么救得了自己?你看我每次受伤,又有哪次好得比别人快了么?”

“那好,我们不解封印,我们走,我们现在就回长留山,立刻向师父请罪去!”

朔风心头一暖,嗓子微微沙哑有些不出话来。够了,够了,有句话就够了。

“别傻了,我们么辛苦才拿到那么多神器,怎么能够半途而废!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尊上死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就这样看着你死!女娲石我们不要了!神器我们都不要了!我们走!我们回去!轻水他们都还在长留山等着我们,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喝酒!”终于明白为什么朔风之前在九霄塔里为什么能感应到神器的存在,而东方说他能找到勾栏玉。原来他早就知道,却瞒着自己。不行!绿鞘和温丰予都已经因为她而死,再不要有任何人因为她一心找娲石而牺牲!

朔风用力抱住她,低声说道:“你不想因为救一个人害另一外个人,可是尊上若死,我知道你也生无可恋。我只是一小块石头而已,就算比起尘埃也大不了多少。有没有我的存在这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会有谁伤心或是不舍。但是尊上就不一样了,他的安危关系到三界兴亡。”

“不是的,我会伤心!轻水会伤心!还有师父还有糖宝他们都会伤心啊!”

糖宝趴在花千骨头顶上一边用力头一边努力的擦着泪水。

朔风捧着她的脸:“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在水里,迷迷糊糊沉睡百年或者千年,醒来蹲坐在岸边,看着水流来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又是百年。然后无聊站在山上的棵树上,看着半山腰的户人家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老病死,就这样又过了百年。之后渐渐有形体和人的外貌,学会说话。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可是还是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是又回到最初的那条河边,发着呆晃就又是百年。突然有天,尊上正好路过从天空飞过,可能是察觉到神器的气息下来查探然后发现我。他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我又怎么知道呢!于是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尊上看着我,如果想知道自己为会在这里就随我回去吧,或许终有天能弄明白。于是,我便这样被尊上捡回长留山,然后遇见你,遇见你们。其实在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跟他回去,其实或许只是因为可以多机会接触到神器。当时特别想知道,其他的神器是不是也像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花千骨心酸的快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很开心跟着尊上回去,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好开心。特别是中元节的时候我们放水灯,沐剑节那天我们追滚滚鱼,千骨,活那么久,始终弄不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死。可是后来看到你为了尊上那样无惧无畏的样子就开始有点明白了,而要和你一起找神器的时候便已下定决心,就算云散烟消也一定要帮你把女娲石归位,替尊上解毒算是报他对我的大恩。”

花千骨心头一痛知道他主意已定,猛扑上前想要抢夺最后那封印未解开的轩辕剑,却被朔风先一步拿到手里。

“朔风,不要,我求你,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花千骨声音轻柔如絮,仿佛生怕个不小心便吓到他。

朔风抚摸着手中的剑:“千骨,每个人其实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跟你最怕鬼还有师父。而我最怕的,是千年来如水般冰冷的透骨和孤寂。莫名其妙来到世间走一遭,是让我知道什么是友情。虽然我没有亲人,可是我有个朋友就够。以后每年中元节,记得给我放水灯……”

朔风手指轻,解开最后一个封印。

“不要!”花千骨的喊声凄厉破云。想抓住朔风的手,却硬生生的穿过去扑个空。

“让我看看你的脸,至少让我记住你的模样!”花千骨使劲的伸出手,想要留住他。

朔风浑身散发出巨大的光芒,一声轻笑伴着叹息传来:“只是块残缺的碎片而已,无法确定所以也从不知道该以何面目示人。所以不用看了,根本就没有脸……不过如果可以,希望自己能像尊上,可以朝朝暮暮默默守护在你身边……”

说完最后一句话,朔风光芒聚敛,化作星辰样的颗粒在空中盘旋,同时,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发着光的碎片,顿时漫星光,再找不出朔风是其中的哪一个。

无数碎片拼合在起,组合成一块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石头,女娲石终于归位。十六件神器千年之后再次齐聚。

……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都不可以!”

“就让我看看嘛,一下就可以,长得丑我也不尖叫,长得滑稽我也不笑,长得帅我也不流口水,也不跟任何人说好不好?”

……

回声越来越小,那个一直默默支持守护的身影终于也消失不见,花千骨么久以来苦撑的坚强终于全部坍塌殆尽。紧紧抱住女娲石,跪在地上蜷成团,失声痛哭起来。只是没有泪水的哭泣,又如何能冲刷掉一个人的所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