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孔雀东南飞 西北有高楼
第二章 孔雀东南飞 西北有高楼
话说那张小雨痛下决心,给她爹请了一个好大夫,花了五两银子,药也紧好的买,很快另外五两银子也快花光了,那位要说了,一两银子够穷苦人家过上一年的,她怎么这么快就给花没了?唉,这也得怪张老头,平时就没敢让闺女出门买过东西,深怕让小流氓给瞧了去,为了防止意外,没少给她灌输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没一个好东西之类的警世名言。当然,视金钱为粪土也是教学大纲的重要组成部分,要不那天给那个有钱的公子哥小恩小惠给占了便宜去那张老爹哭都来不及。
这张小雨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东西什么价,只知道张铁匠疼她,如今是她尽孝心的时候了。反正等张老爹病好了,多少钱不能挣呐?再说五两银子请个大夫看这种病还真不能算贵,大部分大夫一听这情况都比较婉转地让张小雨准备后事去了,只有刘大夫愿意来看看,但事先说好了,生死不论,诊金都不能少。
今天刘大夫又给开了药,张小雨把最后一点钱也买了药了,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有钱公子哥儿,油头粉面,穿得是花里胡哨珠光宝气,完全符合张老爹护女守则中恶少的规定,所以张小雨也就按照手册相关条例规定,动手把阔少给赶了出去,谁知这阔少对调戏民女的业务还不是十分熟悉,满脸通红一个字儿没说出口就被赶了出来。
突然,张小雨把阔少给认出来了:“哎,你不是那个卖茶蛋的王文龙吗?”阔少闻言大喜:“是我呀,你想起我来啦?那我可不可以进去……”“你怎么这身打扮…发财了?”张小雨不知为何脸一红,低声问道。“没有,我本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上次是乔装打扮出来体验生活,寻点乐子。要不我们进去说吧。我正好看看你爹他老人家的伤怎么样了。”张小雨也没想想他为什么知道他爹受伤的消息,本能地拒绝了:“不行,我爹说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还是出去的好。”王文龙不死心,继续忽悠道:“哎,我们府上可是正经人家,家风一向很严,我爹从不让我吃喝嫖赌欺男霸女什么的。”张小雨根本不信:“切,谁相信呐,乌鸦从来不说自己是黑的。我爹说男人的话不能相信。”王文龙急了:“那你爹他是不是男人呀,他说的你这么相信。”张小雨怒:“你敢说我爹他不是男人?我爹他当然是不同的。”
正说话间,游氏抹着胭脂头戴红花按时出场了:“唉呀这位姑娘说得太对了,男人的话可不能相信。你看你不光长得闭月羞花的,还明白事理,你看你婶婶我像你那么年轻时就没少吃过男人的亏。你就看他那样,打扮得一点品位都没有,整个一土包子,连个媒人都请不起,还自己就上门来了,一点礼数都不懂呀。就凭这一点,你婶婶我就敢肯定他是骗人的。你看姑娘你这么个可人儿,当然要嫁给世家名门大户家的公子啦。我可跟你说,今儿个你婶婶我可给你道喜了,当今太医令秦老太医的公子看上你了。”
张小雨没有被游氏夸得找不到北,很冷静地推辞了:“我爹说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大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一入豪门深如海,大户人家的公子个个喜新厌旧,三妻四妾,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我是死也不会嫁到有钱人家去的。”还真别说,张老铁匠还是比较有文化的,一个护女守则里面都有这么多成语。
“我说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人和人可不一样,秦老太医一向家风严谨,教子有方,这欺男霸女是决对没有的事儿,就说上回他撞了你爹吧,不但花五百金给你爹续命,还留下十两银子给你爹看病……”“就是他把我爹给撞了?那你还有脸来提亲,我告诉你,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他这个王…王…总之我是决不会嫁给他的。”小姑娘家脸皮子嫩,在气怒至极而且监护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想练习一下新掌握的词汇,未遂。于是脑羞成怒,把媒婆和王文龙都赶了出去。
夜阑人静,油灯下,花颜带露,张小雨手中拿着一张小纸片,眼泪像屋檐下的水珠一样,转悠两下掉一颗,转悠两下又掉一颗。看了半宿,终于下定决心,把纸在油灯上点着,烧着了。火苗忽地一下窜起,漫延,没有风,火苗却独自飘摇,忽闪,火苗越来越小,不停地挣扎着。挣扎着,燃烧到最后一刻,终于不甘心地喷出一缕黑烟,咽了气。(为什么会是黑烟呢,因为业是黑色物质,所以业燃烧冒黑烟……)这时一阵小风吹来,卷着纸片燃烧的残骸盘旋上升,留下一小片未燃尽的纸片,依稀是“叶若”两个字。
夜静得可怕,张小雨呆呆地看着残烟弥散,嗯,她看的不是烟,是寂寞。
忽然,屋外传来温柔的歌声,不是当下流行的曲调,在黑夜中传来,透着一股的苍桑。
“我小心翼翼的接近 怕你在梦中 惊醒
我只是想轻轻的 吻吻你 你 别担心
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 并不容易 我们来自不同的天和地
你总是感觉 和我一起 是漫无边际阴冷的恐惧
我真的好爱你 我愿意改变自己 我愿意为你流浪在戈壁
只求你不要拒绝 不要离别 不要给我 风雪
我真的好爱你 我愿意改变自己 我可以为你背负一身羊皮
只求你让我靠近 让我爱你 相偎相依
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而你是我的猎物 是我嘴里的羔羊
我抛却同伴独自流浪 就是不愿别人把你 分享
我确定这一辈子 都会在你身旁
带着火热的心 随你 到任何地方
你让我痴 让我狂 爱你的嚎叫 还在山谷 回荡
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走进你的生命
我却有为你守候一生的勇气
一直到沙漠日落 大海干涸 始终为爱执着
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我却有为你祝福一生的勇气
只要你能够坚信 我的真心 至死不渝
我确定你就像那我心中 如花的羔羊 你是我的天使 是我的梦想
我搂你在怀里 装进我的身体 让你我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你确定看到我为你 披上了温柔的羊皮
是一个男人 无法表露脆弱的感情
我有多爱你 就有多少柔情
我相信这柔情 定能感动 天地”
歌声由温柔苍桑转为如泣如诉,时而高亢时而幽怨,寂寞中透露着不甘,勇往直前而无怨无悔。虽然以前没听过,但这种民歌,一定是他唱的。既不对仗也不押韵,不讲平仄格式散乱,偏偏极能抒情,感染力极强。张小雨终于忍不住,埋头抽泣起来。
这时病床上传来张老汉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字“水…”张小雨连忙擦干眼泪,整了碗水给张老汉端去,喂张老汉喝下,又细心用手娟把张老汉嘴边的残水擦去,这时,刘大夫指定的不能发生的事发生了,张老汉发烧了。手术后发烧,通常是伤感染的征兆。仙长的手术做得不错,问题是刘大夫给换了药。而且换药过程没消毒。张小雨连忙弄来雪水放在盆中,用手巾在里面浸润,轻轻拧掉些水,叠好,敷在张铁匠的额头上。好不容易忙活完,张小雨把心中的烦恼放在一旁,开始担心起爹的病情来,一夜未眠。
第二日,王府,王文龙正一脚踏在凳子上手指着一株梅花发愣。思绪回到从前,他以一首快要吊不上去了的《爱要怎么说出口》,欲博佳人一笑,却得佳人纵体入怀,意外的温柔……“少爷,少爷,你怎么又走神了?你这还得好好练习呀,要不明天准得露馅。”王文龙回过神来:“哦,哦,刚才练到哪儿了?”王青耐心地指导着:“这‘第二十八房小妾’的‘小妾’两个字要尽量说得轻佻一点,这样才符合您纨绔子弟的身份。”
“唉,我说我们能不能只学纨绔子弟的好的一面?”王文龙对于学习这种东西的价值有些不确定。“那样呀,那咱们昨天就学完了。”“咱昨天不是还没开始学吗?”王表循循善诱:“对呀,纨绔子弟除了有钱,就没有好的。这有钱您不是己经掌握了嘛。”王文龙红着脸,有些不服气:“那咱们可以学一点气质方面的东西呀。”王青一拍巴掌:“说对了,我正在教您气质方面的东西呀,来,我们再把这句‘娶回府做第二十八房小妾’再说一遍。”
王文龙又想起一个问题:“昨天她好像表现得不喜欢有钱人家公子的样子,你说这样能管用吗?”王青不屑一顾:“别扯了,穷人家的闺女还有不喜欢有钱人家公子的道理,我看是你装得太差,露馅了。人家不相信,当然要表现得品质高尚一点了。别说人不信,连我都不信少爷您是有钱的主儿。来来来,我们再把这句‘娶回府做第二十八房小妾’多练习几遍。明天我们再带上一堆真金白银,我估计她给她爹看病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好来个雪中送炭,乘人之危。”“没文化,这雪中送炭和乘人之危能搁在一块儿说吗?”“你还真别不信,在您这种情况下,还就得搁在一块儿说。”王文龙终于服气了:“行了,行了,娶回府做第二十八房小妾”王青终于找到一点点成就感:“嗳,这回比上回有进步,这‘八’字还要念重一点,这‘房’字要有往下飘的感觉,你看‘娶回府做第二十八房小妾’您再来一遍。”“娶回府做第二十八房小妾……”
第二天,铁匠铺,刘大夫给张铁匠把完了脉,叹了口气。这种病他见得多了,伤口感染,一般来说是没救了,但这么伤人心的话,对着这么可爱的姑娘,他还真开不了这个口。唉,只好尽尽人事了。想毕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张小雨,并把情况给说了一下,暗示小姑娘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张小雨哪肯相信,非说老神仙说了张铁匠不会有事的,只要请个好大夫就不会有事的,怎么会这样。这下刘大夫不干了,这不是倒他的牌子吗?这么大雪天的,他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接下这个病人的,而且头两天因为病人身强体壮,也确实没什么事儿。但这年头伤口感染是常有的事,怎么能相信方士的话昵?那方士说没事就没事你还请大夫干什么?
好不容易把张小雨劝住了,麻烦又来了,张小雨她没钱了。这刘大夫本来就是看在钱的份上才顶风冒雪来的,这下可好,没拿到钱他不走了。这张小雨可没辙了,她还得找钱买药呢,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张小雨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当过家呢。正当此混乱之际,一副纨绔子弟做派的王文龙出场了。他声情并茂地表达了他要纳第二十八房小妾的愿望,连刘大夫都给感动了,帮着劝说,谁知张小雨狂乱了,用脚把王文龙送出门来,基本符合后平沙落雁式的动作要求。按说张小雨的力气并不大,但王文龙为博美人欢心,十分配合地摔了出来。
失败啊!王文龙心底大叫,王青误我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在哪里摔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王文龙向围观群众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整顿衣裳起敛容,昂首阔步,充满自信地走铁匠铺。自顾自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小泯了一大口:“张小姐,听说最近你缺钱呀。”
张小雨正在寻找委宛一点的词以替代“滚出去”的表达方法,给他这么一说,胸中升起万丈豪情立马出溜出溜给浇熄了。“我缺钱自己会想办法,我就是再缺钱也不能把自己给卖了。你都有二十七房小妾了,还不够?还要娶第二十八房?”本来是十分硬气的话,但张小雨的底气不太足。而且她刚才还一不留神看到王文龙充满自信的神情,不由得有点走神。
王文龙当下也不恼,而是慢悠悠地回道:“你要肯卖我当然很高兴。”“你……”张小雨为之气结,这话实在暗示性太强,但张小雨与人对骂练习得很不够,一时无法很好的组织自己的语言。“不过我看中的不是你,而是这个铁匠铺。你看你爹就算好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开张,总得将养上一年半年的,这铺子你留着也是个累赘,不如卖给我,万一你爹要是好不了,你就不为自己打算,也得找个好地方买块好棺木把你爹给埋了吧。还有这刘大夫这么大风雪地出来,你也不好一文不给吧(刘大夫说:“9494”)。你看看,出个什么价,只要价钱合理,钱我都带来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呀,太有道理了,这口气,这城府,这气质,不合符纨绔子弟的身份呀,看着倒象是个经验丰富的商人。张小雨一想也是,也就动了心,就跟街坊打听这铁匠铺能值多少钱,就这点经验,基本上属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类型。街坊们说了,要是往年,这铁匠铺怎么也得值个十来两银子,但现在大王把全国的铁匠都快包圆了,这铺子还有谁买?买下也招不到人打铁呀。能卖八九两就不错了,更何况别人知道你等钱用,能出五两就不错了。
张小雨闻言吃了一惊,对自己这两天败家的行为感到比较惭愧。想了想,开了个价“九十两。”王文龙笑了笑:“九十两?你疯了?我承认我比较败家,但也没要傻到这种地步呀,你这铁匠铺还不值十两银子。这样吧,大爷我手缝比较宽,一口价,三十两。”张小雨的脸红了一下,想了想又报了个价:“五十两。”王文龙站了起来:“我留着这三十两去买我的第二十八房小妾去。”“别走呀,要不四十两?”“二十五两!”“三十五两?”“二十两!”“好好好,二十两,成交。”张小雨下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第一次嘛,没什么经验,能卖到这个价钱己经很不错了,她不停安慰着自己。
见过手脚快的,没见过这么快的,旁边的刘大夫为了早点拿钱走人,己经把转卖文书写好了,待张小雨拿出房契地契签字画押后,交易就完成了。桌上茶也凉了,刘大夫拿了银子也就走人了,动作还真不是一般地快。
张小雨去给张老汉抓了药,回来煎好,给张老汉喂下,才发现王文龙还没走:“你铺子也买了,怎么还不走?别再想好事儿了,我是不会嫁给你当小妾的,赶紧走。”王文龙只是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我说你怎么这样啊,你是有身份的公子,怎么能赖在别人家不走呢?你再不走,再不走我可报官了。”张小雨威胁着,心里其实很清楚,王文龙有的是钱,官府的来了指不定会帮着王文龙把自己抢走。
王文龙掏出房契地契,在张小雨面前晃了晃:“这里现在是我家,现在请你们出去。”张小雨顿时傻了眼,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卖铺子时没想着这事,虽然现在有了些现钱,可以找家便宜点的客栈住下,但现在天色己晚,客栈多己关张。张老汉又正在发烧,虽然刘大夫己经暗示熬不过今晚了,但总存着那么一分万一的侥幸心理,仙长说过没事的。如果这大风雪天战略转移一下,张老汉能在半路就咽了气。对了,那个仙长好象也叫王文龙,还真是巧。
“王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再宽限几天?”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张小雨终于体会到了生活的现实。“这样吧,反正也是要改客栈的,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一晚就收五两银子好了。”“五两?那也太贵了吧!”张小雨深知这是最后一点银子,能省着点就得省着点。“那就六两吧!”王文龙还是那一招。“那你那天体验生活时在我们这儿住了好几宿,我爹也没找你收钱呀。”张小雨撇了一下嘴,看得王文龙心中一荡:“嗯,这话听着有道理,那我也不收你钱,我当初免费住了几天,你们也免费住几天总行了吧。”王文龙说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那,那就多谢公子了。”张小雨压根没想到这招也能行,一时有点不适应王文龙谈生意的风格。
夜深了,张小雨没敢睡,一直在给张老汉换敷额头的巾子,虽然她很想睡,昨晚就没合过眼,今天又度过了丰富多彩的一天,她己经心力交悴了。可身边有个不怀好意的色狼在盯着,虽然上次他也在这儿过过夜,但那时他还没动坏心眼。如果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是那个聪明的穷小子,那该有多好啊。更何况爹今夜是危险期,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让她孤苦零丁的怎么活啊。
张小雨在身边揣了把剪刀自卫用,然后将张老汉额头上的巾子拿下来,泡在雪水里,再把雪水里泡着的另一块拧干,给张老汉敷上。她越是精神高度紧张,就越是困,怎么办,她有了个主意,决定先装睡,然后如果色狼要占她的便宜,她就一剪刀让他永远失去威协自己的能力。
张小雨假装睡着,头埋进被子里,但她实在是太困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王文龙一直在边上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心目中的美人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张小雨还是没有动静,王文龙站起身来,俯身抱起张小雨,向旁边的塌上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