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仙侠]《神仙也有江湖》(卷4终) 作者:柳暗花溟
卷四虫的风流史
4-1 纠结
纠结啊,纠结!
虫虫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毛驴的话,只挫败地垂下了头。
去偷聚妖旗,拆大魔头的台吗?绝对不可以!以前在无穷山,就是她破坏了他的好事,他从没有责怪她,还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再去这样对待他?
可是,如果聚妖旗在大魔头的手里,他一旦要控制妖道就会以九命之血祭旗,那时候她要怎么办?难道任由九命被杀死吗?特别还是死在她深爱之人的刀下?那样,以后他们要如何相处、如何面对?难道她要在九名血染的地方和大魔头相爱吗?
九命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在她落寞的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是他借给她肩膀;在她苦苦等待的时候,是他嘘寒问暖。他不会说话,永远是聆听,他甚至都爱得不求回报,纯净无伪,没有嫉妒的成分,只要她开心,他就很开心。
这样的九命,她怎么能让他处在冰魔刀的威胁之下?!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大魔头伤他啊!
一只手轻轻抚在了虫虫的头发上,她抬头,正撞进那迷离温柔的目光,一个从外形上来说比她小了十岁的少年,却正极力安慰她。
九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毛驴,摇了摇头,然后把虫虫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部位,很认真、很确定的点头,意思是说:不用管毛驴提到的事,只要她心里想着他就好了,他死了也没关系。
虫虫心头一热,泪水冲上了眼眶。
怎么会没关系?虽然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可弟弟也是重要的人啊。
「你愿意跟着我吗?」她冲口问出,「我知道你不能不当这个妖王,因为那是你的责任,好男人都是负责任的。」
说到这儿,她想起了花四海,他是为了责任而拒绝她吗?难道他对罗刹女没有一点爱吗?她很在意这个,她宁愿他抱着别的女人,心里却苦想着她,也不愿意让他抱着她,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
九命想也没想就猛点头,但听到一边的毛驴咳嗽不断,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你不要为难。可是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你做稳妖王的王位。在此之前,你就跟着我。妖道没有正式的妖王已经很久了,不在乎多几个月。」虫虫努力摆出大方而温柔的笑意,岂不知她才大哭过,眼睛还肿着,这时候微笑,让九命心疼无比,伸臂抱住她,轻轻「唔」了一声。
「那你现在和我先回云梦山。」虫虫不着痕迹的挣开了九命的拥抱,「我师父是个心胸宽广的大好人,他不会因为门户之见把你拒之门外的。」
九命眨眨眼睛,扭头去看毛驴,却被虫虫扳回了脸,「记着,你才是妖王,妖道的首领,你做决定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当然你可以广泛听取意见,但决定要你自己做。」她正经的说,决定从现在开始就训练九命的王者意识。
她不能利用大魔头对自己的感情去偷回聚妖旗,那对他是一种心灵伤害,他那样骄傲的男人不能容忍背叛,特别背叛者是他爱着的。但她也不能不管九命,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九命跟在自己身边,她就不信,九命一直跟着她,她也拼命保护这小猫妖的话,大魔头会对她动手。
其实潜意识中,她有点卑鄙的试探心理和攀比心理,看花四海对她的爱能不能超越要解救罗刹女的愿望。假如他非要借助妖道的力量才能打上天道,救出自己前世的未婚妻,但是那样做就要伤害她,他会如何选择?
哼,也不能只让她一个人为难,这太不公平了!大魔头也要难一下。居然说不爱她,明明心里爱嘛,还要用这种办法来逼走她。她是那么好骗的吗?
为什么她在现代社会,在那个男女关系很容易亲近的地方居然能保持二十六年的空白等着他,他却在前世有未婚妻?这世还有过一大堆一夜情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能留着空白,等着她填满?
她很想大方,也做到了大方,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又有点不甘心。人心啊,还真是矛盾。
不过,对九命的态度要注意,一定要端正,不要暧昧,也不能经常有肢体上的亲昵动作。这帅得没边儿的孩子对她一往情深,过两年长大些,可能更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但她心里已经有那大魔头,装不下别人了。
她不能给他爱情,那就要保持距离,不然只一味的贪图他对她的好,等她投入大魔头怀抱时,九命怎么办?虽然她喜欢这种少年的迷恋,这感觉也是足够虚荣,可是那太自私了。
「决定了没?」虫虫问。
因为九命一直看着她,她忽然有些心悸,连忙打破这渐渐暧昧的气氛。九命不能说话,凝神看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好像有千言万语蕴含在眼光之中,非常动人心魄。
九命记着虫虫的话,不回头看毛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这样就对了,我们这就走。」虫虫牵起九命的手,「不过到了山下再御剑吧,我们先散散步,让我猜猜你有就位大典没有?还有啊,毛驴大妖医会不会飞?」她说着,半转过头看像驴子。看它虽然一脸悻悻然,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但还是乖乖跟在后面,略放了点心。
这里还是修罗微茫的白石山范围,她是没问题,但九命最好不要太暴露目标。他能跑到半山来,已经很是冒险了,山路上虽然没有守卫,但遇到巡山的也够戗。
她牵着九命的手边走边说,拼命压下心中离花四海越来越远的揪痛,但她不知道,花四海一直隐在一块山石后静静地望着她,只是因为他实力太强大,三个人都没有发现。
虽然决定放弃虫虫,但看到她伤心的跑走,他怎么能放心?因此一路跟了过来,直到看到新妖王出现。
他有的是机会杀掉那个小妖王,顺利展开聚妖旗,可是他怎么能当着虫虫的面这么做?而且,那小子对虫虫如此亲昵,两人间也好像很亲密,这让他心里好像有一万把刀在戳。
但是,如今他还有资格吗?
他从未这么艰难过,要用尽力气才管住自己的脚,不至于立即冲上去,把虫虫从那小妖王怀里抢过来。而此刻,看着虫虫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鲜血淋漓,再没有什么可以填满。
4-2 种子?!
虫虫带九命回云梦山的时候,白沉香还没有回来。全天门派的人对她带回来的新妖王都颇感疑虑,就是华显子显得比较兴奋,逮到机会就从书里窜出来,围着九命东瞅西看、仔细观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孩子天行纯良,连妖气都如此纯粹,难得难得,万年无一。
虫虫心中又事,但还是强颜欢笑,领着九命逛了一下云梦山。一逛之下发现自己对这座山居然很陌生,还要拜托小八当导游,真是丢人啊!
想想她来到十洲三岛那么久了,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逼得她不停的向前跑,在现代养成的懒骨头一根也不剩了,很少悠闲时光,连自己的门派所在地都不熟悉,等将来天下大定,她要好好在十洲三岛旅行一番,只是不知道那时候陪伴自己的是谁?
这个妖气纯净、无怨无悔爱着他的九命?还是天命应该守护她的西贝柳丝?而那个她深爱着的魔头,有机会和她在一起,手挽手逛遍十洲三岛吗?就算能,他身边会不会还有别人?
每天,她都拼命让自己忙碌起来,找好多事情做,弄得天门山鸡飞狗跳。她以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再去顾念心伤、渴望着那个人,可每当午夜梦回,两个在一起是不多的美好时光还是不断的重现,让虫虫在梦中也会心酸得泪洒枕头。
九命陪着她,连睡觉都是坐在重重的房间合衣而眠,每每看到她在梦中哭泣,往往心疼万分,可又无可奈何。虫虫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过,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魔道魔王的错,不禁有些憎恨那个人。
他为什么,要让虫姐姐这样快乐的人哭?
好在人前谈笑风生、没事人一样,人后却伤心的日子知过了三天,因为白沉香终于回来,带着从隐流取回的天门派宝物之一,那个被杨伯里偷走,却又掉下来的古怪铁盒。
当时这铁盒的东西只有仙道三大派的掌门才看到,虫虫只是从《始书》上看到云深师祖拿这个铁盒收集了玉树被毁掉后化为的玉粉,所有当包沉香打开铁盒,她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吃了一惊,心中有点失望,又有点疑惑。
为什么铁盒里装着的是一颗铁非铁、似木非木的豌豆?乌沉沉的毫不起眼,检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特异之处。
「虾米东东?」她爆出了现代网络用语。
「什么虾米,明明是豆子。」天门派密室内,只有虫虫、白沉香和非要列席开会的华显子双倍师祖三人。
白沉香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个「虾米东东」是什么东西。
虫虫解释道:「我是说,这是什么东西?」
「豆子嘛。我刚才说了,你眼睛有问题?」华显子道。
「你眼睛才有问题!」虫虫一点也不尊敬目前天门派辈分最高的人,气的白沉香再度感叹自己教育失败,在一边翻白眼,「如果是一颗豆子,怎么会这么郑重其事的藏起来,还号称天门密宝,总不至于是鬼谷子师祖开玩笑吧?!」
「那肯定不会。」对于鬼谷子的事,华显子最有发言权,不过虫虫到没觉得鬼谷子多么正经,冒充一个慈祥的老人趁她旅行的时候把她诱到山洞中,他不过随随便便推了一下石头摆了,居然掉到这样一个世界来,爱上一个人,还要为他拯救世界。
当她是超人吗?那老头子笑得虽然无辜,骨子里却阴险得很。什么仙道魁首、得到的世外高人,明明是腹黑爷爷!利用人还不给钱!
眼见华显子边说边把那颗豌豆拿起来看,还放在鼻端闻了闻,一点也不见珍惜,心理急得要命。那可是她想要达到目得的唯一线索,弄坏了,再去哪找?
啪!
似乎是故意,华显子漫不经心的把豆子扔到了铁盒中:「这豆子大概是玉粉凝成。也就是说,也就是说,经过这一千年,玉粉承袭天地造化,已经重新结成种子了,这一课,八成就是玉树种子。」
「别八成啊,我要肯定。」虫虫劈手抢过铁盒,看那豆子安全无损,这才小心翼翼的灌上,捧在手里。
「只有云深那小子才能肯定,我师兄一定什么都告诉了他。」华显子道:「那小子虽然糊涂,但为人虽然糊涂,但为人刚直,深的我师兄喜爱,必然会把事情交代给了他。要是我猜,混沌两仪焚心鼎是天下至尊的聚气之物,这玉粉定时连铁盒一起放入了鼎中,结果经过千年时光,凝成了玉树的种子,因为隔着一层铁器,变成了这种颜色,不然一定清脆可爱。这样咱们倒省事了,只要想办法找到迷踪地,重新种上就得了。」
4-3 白沉香拂袖而去
「唉,那个吵也没有用,不如我们去问问云深吧?他干嘛连个消息也不给白小子透露啊,害我们大家在这儿瞎猜。话说回来,好多事需要问他,可惜那天信都离难的转世早来了一步。」华显子脸皮厚,被虫虫一个天门派最低级的弟子数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虫虫深呼吸三次。不气,不气,不理人这些冥顽不灵地剑仙,解决事情最要。
「那,师父,看来要麻烦您老人家再跑一趟了。」虫虫转向白沉香。「您要去北山王宫的天影穹顶和云深师祖沟通,就是谈一下,让他把玉树地秘密告诉您,不然我没办法救他。他只能永远当顽石了。而且还是不怎么管用的顽石,不然沧海岛绵延泉的池水也不会流出来。」
白沉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到两天,他回来了,满面怒容。因为北山淳借口天影穹顶是北山家族守护之物,北山王宫又在修缮之中,谢绝进入。
「那您不会搬点天下大义给他讲。适当情况下再威胁他一下,拿出仙道宗师地气派,就像平时对我似的?」虫虫露出受不了的神色。
白沉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回不到一天。他又回来了,看样子要气炸了,因为北山淳毫不客气的对他讲。联盟未成,作为天下的管理者,他不能轻易让「外人」接近维系百姓生命的绝密之地。
「那您不会捧他一顿?仙道之首啊,除了花四海。我没看过人有比您法力强呢?难道是徒有其表?平时是唬人的?」虫虫觉得白沉香真是没有主动性。
白沉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不到半天。白沉香三度回归,而且还带了点伤。因为半路遇到北山淳派来地人,他还以为对方是决定合作,所以失了警惕,结果被人暗算了。
「十个字,笨笨笨笨笨笨笨,真是笨。」虫虫骂道。
白沉香拍案而起。
「劣徒!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他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支使师父就算了,还这样辱骂于我,真是嚣张到了极点,师门不幸啊!你就不怕给雷公当点心?!」
虫虫想想,还真有点怕。别略有点内疚,因为一派宗师给她气得连这话都出来了,确实有点过份。但她实在讨厌见北山淳。才不得不让师父去啊。别人去,哪有这个面子。但北山淳既然连白沉香的面子也不给了。说不得只好她亲自出马了。
尽管大家都很担心,她还是决定独自前往。
一来如果天门派的人去得多了,会让人误会为仙、人中两道开了战。无论如何,前几天只是小规模争斗。大战未起,表面上的礼节不是要维持一下,她自己去的话,万一争执起来,算是她个人的行为。了不起配合白沉香演一出戏。
二来以北山淳之精明。北山王宫一战后,他知道了天影穹顶地事,必然来加防范。去得人多了,反而碍事。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贼不在多,有她有行!
不过她还带了阿斗,这家伙虽然还是小狗崽的模样。但吐火的本事越来越大了,那天居然喷出一个大火球,烧得毛驴四处跑,非法术不能灭,很是厉害。
而且她地修为在不知不觉中也在增强,从天门派所在的凤麟洲到北山王宫所在的祖洲,她交替运用流星闪马和御剑飞行,居然一天就到了。中间只休息了两次。这个距离如果坐飞机,大约两二个小时就能到达,她的速度虽然赶不上飞机。但也已经超越了人类高空、高速飞行的物理解释。
到北山王宫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虫虫毫不犹豫趁黑潜入。阿斗紧跟随着她,虽然几度好奇的乱摇尾巴,恨不得找个地方再耍一番。却始终忍着没有乱跑,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说是北山王宫,其实应该称北山王宫遗址,因为花四海为了救消失在井中地虫虫,已经把这豪华的宫殿夷为了平地,北山淳虽然动作快,王宫的围墙在几天内已经初步建成,但围墙内还是一片废墟。这种地貌导致的最可怕结果就是,虫虫迷失了方向。
作为现代人,她根本不辨东西南北,平时都要靠路标的的建筑物来认路,现在王宫内像遭了八级地震似的,只凭一点断壁残垣,在月色不甚明亮的夜晚,实在很难找天影穹顶在哪里。
努力回忆和花四海看月亮时月亮的方位,虫虫咬紧牙关朝着一个方向深入。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巡逻守卫,每一回都躲避得惊险无比,好不容易看到一块悬浮在半空的、屋顶一样的东西。心中一喜,继而一惊,同时阿斗咬住了她地裙角,狂吠了数声。
还是落进陷阱了!
她知道北山淳一定会派重兵把守天影穹顶,特别是白沉香几次要接近穹顶未果。但她不得不冒这个险。进入北山王宫后,她也非常小心,倘若没有巡逻守卫,一路平安无事、长驱直入,她是会很戒备地,会考虑到别人挖好了坑等她跳,没想到北山淳这样会算计,特意在前面派了不少重兵,层层设防、步步设卡,害她反而觉得不会有陷阱,一步踏了进来。
「嗖」地一声。一道凛冽风声从黑暗中快速袭来。因为无形无影,虫虫躲得极其狼狈,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渐渐的无数风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就算她祭起防护罩,也有风刃破壁而入,划伤了她。
「姓姚的,你的王离你千万里,我看这回谁来救你。」凤凰的声音响起,辨不清方向。
这女人。就那么恨她,非要治她于死地?!
虫虫咬牙支撑,因为一路消耗法力太大。此时防护罩分布不均,她又拼命护住阿斗,不大地功夫,身上被划出地口子就有十数道,疼得她差点落泪,哪还有精力回嘴。
「此阵有如丝网,你越挣扎,受地伤越大。越运用法力,荡漾起的风刃越多。」
她不是发誓忠于花四海吗?为什么因得不到他的爱。就立即投靠了北山淳,而且成为这样卖力的认鹰犬?
「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哈哈,不是照样得不到王的心,到头来被赶出修罗微芒吗?凤凰继续嘲笑。
虫虫心中一寒。
凤凰怎么会知道她被花四海拒绝的事?难道她在修罗微芒还有内应?不好,要通知大魔头才行!
她一分心,金光神气凝成的防护罩登时消失角。她的半个身子暴露在风刃的伤害之下。
耳边听到「嗡嗡「的声音,两道极强的风刃各从左右向她袭来。假如躲不过,她一定会被一绞两段,而她确实是躲不开了。
没有了花四海,谁还会来救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她感到死亡临近,耳边是凤凰得意的笑声。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影突然出现,挡住了虫虫面前,居然是北山淳!
4-4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北山淳是人道中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修炼,特别是他有着长长的生命,西贝不就是魔力高深吗?
此时,他身着银甲白衣,纤尘不染,神态淡定高贵,举止娴雅,手中握着一对精美的银锤,身前是那只牛一样大的、长相像恶犬,浑身却长满了刺猬尖刺的怪兽穷奇。
漆黑苍弯下。极美与极丑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强烈地对比更衬得北山淳分外夺目,画面漂亮得本应画中有,人间无处寻。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个杀弟夺位、阴险狠毒的人,有谁能相信呢!
而那银锤光华灿烂,一看就知道是极品宝贝,肯定是北山一族代代相传的法器,穷奇威风凛凛的伴在北山淳左右,一人一兽相辅相成,卷起了一股旋风在四周盘旋,融掉了所有地风刃。
「王,你为什么救她?!」凤凰恼怒的声音响起。
北山淳没有理会,只半转头对愕然的某虫道:「虫虫,你没事吧?」
一瞬间,某虫有点迷糊。怀疑自己的脑袋被门挤过,或者被穷奇踩过。这个人,是北山淳吗?是她精神分裂了,还是他不正常?为什么前后差距那么大?
茫然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是翻腾着不安。北山淳的形象让她想起,《岳全传》中的岳云等使锤小将,她记得他是用剑的,再说为什么一出现就是穿着铠甲,好像要打仗似的。
而且他叫她「虫虫」,前几天他还要置她于死地,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亲近?
「凤凰,本王和你说过,不能伤她。」他一字一句,不容人有半分反驳。
「王你吩咐过,保护天影穹顶,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半步。这丝网阵由我负责。」凤凰辩解道。
王?厚,这个女人叫得这样顺嘴,她变得还真快!如果在现代,应该让这女人看看心理医生,从最忠实变为最彻底地背叛,明显表现为偏执人格,时间长了会真变成神经病地。
「本王也说过,你可以杀任何人,却绝对不能碰虫虫。」北山淳道。
耶?怎么回事?是因为人道要和仙道联盟,所以北山淳对她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吗?不对啊,昨天白沉香还被人道的人暗算来着。不会是他——爱上她了吧?不会吧!老天,让她死了吧!
这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僵在那儿说不出话。凤凰也是沉默半晌,之后颓然撤掉了阵,垂首站在一处残墙上,虽然不说话也不抬头,但那股对虫虫的恨意和对北山淳的不满还是掩饰不住。
北山淳毫不理会。只是收回召唤兽穷奇。一手是提锤,另一手拉住虫虫地手,把她带到一处至少屋顶还保留着的殿厅内。
「我的属下无知,昨天无意中得罪了你的师父,你回去后给美言几句,可好?」进入殿厅内后,北山淳温言道,语气非常之亲昵。
虫虫对这种情况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把被北山淳拉过地手在背后的衣擦了擦,机械地问:「你肯,放我走?」
北山淳一笑,俊美的脸上仿佛冰雪消融,语气温暖如春。「我为什么要扣住你?纵然我想留你,也要依着你的意思,不是吗?」
这个男人真是可以迷倒天下苍生,男女通杀!虫虫叹了口气。
只可惜她对男人的外貌要求有自己的分寸,大魔头那种极品配她刚刚好,太多美丽的东西,她消受不起。所以北山淳虽然俊美无双,神态温存,可虫虫却打了个寒战。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要落在自己身上。
「那我走了。」她说,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望,就见北山淳脸上挂着无害的微笑站在那儿。似乎没有一点恶意。
「你不拦我?」虫虫歪过头问。
「不拦。」北山淳轻轻摇头,「只是请贵派不要再硬闯此地了,假如因此而误会,伤了两道和气,于公于私都有害无益。」
「我们有我们地理由,也不想冒犯北山殿下。」虫虫借机道,「仙、人两本来就是盟友。难道我们还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吗?不过是那穹顶与我派有些渊源,我师父需要证实一下,保证不会伤害人道中地任何一个人。北山殿下不信我,难道信不过我师父?」
北山淳苦笑,「非是我不肯同意,实在因为天帝宣于谨已经下界。他在给我的信中曾经言道,天影穹顶不得让任何人接近,那是他们天道托由我人道保管之物。实话说,这个地方在被那魔头掀翻之前,我并不知此外有宝地,只是北山一族世代相传。王宫下有为天道守护的东西,既然是承诺了别人,我就应该做到。白掌门倘若真有要事,到时候和宣于帝商议就好。」
虫虫大吃一惊。那个宣于谨,那个伤害了花四海前世的恶人出现了吗?他终于被花四海逼了出来,面对一切了吗?
千年,对于这些神仙妖魔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那些怨恨和恩仇能化解吗?
「天帝现在在那儿?」虫虫问。对那个天帝又是好奇又是隐有厌恶,很想见见。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绽。日后好帮助大魔头。
「天帝微服到民间。说要看看十洲三岛的局势,不日就会到云梦山拜访,虫虫若想一见。不必争于一时。」北山淳缓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明白告诉我师父。害他连跑了三趟北山王宫,还中了暗算。」一想到白沉香受了气,虫虫有点愤怒,「北山殿下,你别忘记,我师父是仙道之首,就算天帝来了又如何,你们这样不诚恳,我们仙道未必就与你们结盟地。」
北山淳面现无奈之色,那模样看得人心软。
他向上走了几步,叹息道:「天帝烦请我把他下界之事暂时保密,我如何能说?只是,以今日之情势,我不想让你误会于我,不得已,只好——」他眼神湿润,说这话似乎包含着一丝情谊,不过虫虫却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出任何温度,心里又打了一个寒战。
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阿斗忽然对着北山淳连吠了数声,背上的毛全竖起来了。
虫虫皱了皱眉。
阿斗是很温顺善良的,和谁都能玩到一处。但狗是很敏感的动物,北山淳一定对她没安好心,不然阿斗不会这样排斥他,她必须快点离开才对。
是什么呢?北山淳要对她做什么?还是要从她这得到什么?之前他还要杀她,这会儿突然转变得那么快,太古怪了?或者他以为自己魅力无敌。一定会迷惑住她。没错,她是喜欢帅可,但她喜欢的是表理如一,坏也不得干脆的帅哥。而且她准备对花四海从一而终了,身心已经对别人免疫。
这个北山淳,无事殷勤,非奸即盗!
4-5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想到这儿,她立即略施一礼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事实如果真是如此,天门派也没什么好误会地,北山殿下放心,我师父是心胸宽广之人。」说着往外就走。
走到门边,北山淳还是没有拦她。但她却感觉背上被盯上了两股寒意。禁不住不住扭头八卦道:「北山殿下为何如此装扮?」
北山淳负手而立,在乱糟糟地殿厅内显得卓而不群,美男如玉。可惜却显得有些森冷,「我不知道魔道几时会攻过来,为了守护天帝交托之物,为了人道的安危,丝毫松懈不得。」
原来是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和大魔头大打同手!他说得好正义,可大魔头已经苏醒,本就天下无敌的他如果想起了自己身为冥王的一切,包括冥功在内,谁还能赢得了他?!
不过她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找云深问重种玉树的事不得已要暂时延后。反正迷踪地的事也没半点线索。知道种树的方法也没地方种。当务之急是必须通知大魔头,凤凰在修罗微芒有内应,还有天帝宣于谨终于出手了。
他虽强大,却不能再中暗算了。当年罗刹女没能保护他。可是她能!
匆匆出了北山王宫,随便找了个客栈落脚,感觉没有人监视了,立即写了一封信入在油布包内,让阿斗叨在嘴里,郑重地吩咐道:「快去西贝家送信,上回你去过地,一路上不许玩,送了信马上回云梦山。如果有敌人要抢信,你就喷火烧掉,自己快跑。听到没?千万千万要小心,一根狗毛也不要让人伤到。」说到这儿,忽然有点不忍。
阿斗还是小狗崽呢,却一直跟着她东奔西跑,狗的快乐生活一天也没享受。还在西贝家还被杨伯里打伤过。可是现在她没其他办法,必须要让狗狗当信鸽用不可。
抱着阿斗嬉戏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快赶它走。
她不太会写这边的字。但她在现代时是网站美工,虽然这里的笔不趁手,好歹画两笔也惟妙惟肖。
第一张纸,她画了一个男人,。从半空中飞下来,模样就照从《始书》中看到宣于谨画的,脸上笑眯眯的,但腰后别着一把刀,想必那魔头认的出来,也会明白其中之意。
第二张,她画了凤凰站在修罗微茫的白石山上,石后有个黑影在向她招手,意义相当明显,聪明点的猪都持得懂。
后面,她画了几幅四格漫画,她和花四海第一次在雅仙居相遇、逍遥山上火窑中取真火石、无穷山上的背叛与联手、死海边地亲吻教程、茱萸镇中生死与共、古怪山莫嗔泽中的真情流露、死海之下的两情双悦、北山王宫中的甜蜜温馨。
回忆起来,两人相见的机会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分别和思念,可这感情却比日日相见还要浓烈真挚,不经意间就已经生死相许。
画到后来。泪洒画纸,模糊了图画。但她故意不重画,想他知道她有多么思念他,想让他知道,她的泪水为谁而流,就像最后一页画地大河,两人分隔两岸,互相凝望,却仿佛永远再无法跨越这个距离。
……河汉轻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多么想亲自去报信,可是她不能。因为那魔头不会见她,而她也确实没有时间。那魔头只给了两月之期,这都过去一周了,不但一点眉目没有,突发事件还一件接一件窜出来。急得她要命。
十洲三岛的局势好像一辆由疯马拉着的车,前方就是悬崖,可马车仍在狂奔不止,不但拦不住,最近的人还会被拖死、踩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一路上不断问着自己。直到回到云梦山还是没有答案。不过在山脚,她看到几句巡山的师兄成露喜色,等到了山顶,这种情况更为明显,几位师兄弟差不多算兴高采烈了。
「这位师弟,山上出了什么事?」她忍不住拉住苍天的一名师弟问。
「钧天七师姐有所不知。天界之门终于打开了,天帝第一个就来拜会掌门师伯,好大面子啊。」那师弟开心地说:「而且天帝插手十洲三岛地事,仙道必胜,花四海那魔头的末日就到了。」
一语未毕。虫虫恨不得打这师弟一个满天星斗。好在残存的一点理智阻止了她。
《始书》上记载的事只有五个人知道,华显子、师父、东师叔刀朗、南师叔墨武和她。白沉香认为在十洲三岛之危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不宜过早揭露这件沉年冤案,以免引起六道动荡,使局面更难控制。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六道大战还是正义的天、仙、人三道战胜了邪恶的魔、鬼、妖三道,天帝宣于谨是神一样的存在,是正道地领袖、正义地化身、是战胜邪魔的象征。
他来了,大家自然欢欣彭舞,哪想得到那所谓的魔头前世蒙受了多么大的冤枉!所有的是非黑白,与人们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反,所谓的历史也被胜利的一方粉饰了,这世上若没有真正客观反应事实的那本《始书》在,大魔头地冤枉又找谁方去昭雪?!
她怒火中烧。大步往钧天撒星殿闯。她要看看那个道貌岸然地天帝,要问问他如何给花四海一个公平!
还没进门,斜刺里窜出一道白光,硬生生把她推到一根大石柱后面。
「又双倍师祖?」虫虫看清那道白光,随即灵活的转身,把华显子地魂魄让到石柱地阴影中:「您老现在是魂体。拜托您不要在白天乱跑。撒星殿虽然荫凉,但万一晒到阳光,您老不是彻底呜呼哀哉了吗?」
华显子形体扭曲,显然非常难受,「知道我冒死来拦住你就好,至少你不能辜负我一番好意。唉,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听到宣于谨在这儿,就会杀气腾腾的冲进来。果然没被我老人家猜错。」
「干嘛拦我?!」虫虫柳眉倒竖,大声道:「他即有脸来,还怕我质问?!我师父太过迂腐。脸皮薄面子矮,倘若没有我在他身边,他被阴险小人里外里后挤兑,说不定又上了什么当。应承下什么不该应地事。」
「哎哟,这丫头,虫虫,虫大小姐,小姑奶奶,你小点声不行吗?」华显子急坏了,魂魄化为一根长绳,绊住虫虫的脚,「全天门派就数你光棍,真是块爆炭,就容人劝一句吗?」
「有什么好劝的,陷害别人的人,没有道理和他好讲。」虫虫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听到宣于谨来到天门派,早就火顶脑门。心里不住的替花四海委屈。此时哪儿还忍得住火爆脾气,拼命向前走,拖得华显子的魂体像拖把一样在地上滚。
4-6 宣于谨深不可测
「你不想知道宣于谨为什么要陷害信都离难了吗?」 华显子勉强道。
虫虫骤然停下了脚步。
华显子看到虫虫仿佛要杀人一样的眼神,连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别瞪我,我害怕。但是如果和宣于谨闹僵了,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而且让你师父很为难。你知道,好多事不到最后一刻,还是要绷着一股劲的。」
「他明明是姑息养奸。」虫虫怒道,但心里有些沮丧,颓然叹了口气,倚在石柱上。
刚才她只是一时发火,但稍微冷静下来也明白,现在还不是和宣于谨撕破脸的时候。一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二来为了和平解决十洲三岛的事,不能再挑起无谓的争端了,虽然她很怀疑,花四海是否会饶过宣于谨。
而且她才得知天帝下界的消息,他就跑到天门派来了,还一副人心所向的德行,他究竟意欲何为呢?
「何人在外面喧哗?」白沉香的声音从大殿内传来。
虫虫一愣,随即答了一声,然后没等白沉香说话就闯了进去,当然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
白沉香看她垂着头,但脊背却挺着笔直,一副找茬的模样,心里一哆嗦,生怕她惹事生非。他最清楚虫虫与花四海之间的关系,后来也从《始书》上知道了天帝陷害花四海前世的因果,明白这劣徒心中为那魔头不平,一定会为他讨公道的。
而他虽然嫉恶如仇,也不齿宣于谨之为人,但毕竟肩负仙道大任,不能莽撞行事,少不得要虚以委蛇的应付一番,等和南明大师和竺竹岛主商量过后才做决定。
他想让虫虫退下,又怕戳了她的反骨,揭了她的逆麟,让她当场暴起,那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想来一个师父要看徒弟脸色的,只怕全天下就他一个人了。
「白道兄,这是贵徒吗?」白沉香还没找到台阶下,天帝宣于谨率先开口。
虫虫没有抬头,只觉得天帝的声音非常好听,对个低级弟子也矜持有礼,摆明是那种骗死人不偿命,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和蔼得过分。
「正是劣徒,八剑中排行第七,道号蚂蚁。」白沉香轻轻一笑,掩饰紧张,「蚂蚁,最近多事之秋,你要勤奋修炼,跑到这里来玩什么,速去!」
「师父,徒儿听说天帝大驾光临,惶恐得很,不知道是否有缘一见?」
因为虫虫很有礼貌,白沉香都冒汗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想这劣徒不是去北山王宫,想办法面见云深师祖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果在外面受了气,这会儿见到天帝,只怕要闹翻天了,怎么办?
唉,师门不幸啊。
宣于谨呵呵一笑,「小道友太客气了,天、仙两道即为盟友,咱们就是一家人,自然是有缘的。」
听他这么说,虫虫还有什么客气的,而且在刚才低头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神态和眼神,尽量显得不那么敌意。天界一直自封着,宣于谨未必知道她和花四海的关系,现在暂时不闹翻,且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一抬头,正对向宣于谨的脸。
虽然在《始书》中见过宣于谨的模样,但这一刻还是感觉很意外,因为千年来他的容貌没有变过。四十多岁的样子,文士打扮,很朴素的一袭白衫,衬得脚下一双黑布鞋显得很刺目,宽阔的额头,慈眉善目的长相,可神色却感觉文雅得虚伪,总带着审视和挑刺的态度。
总之他就是一个中年知道分子大叔的皮相,应该会让人感觉有好感的,可虫虫看了却心中不爽。
就是这个人伤害了她的大魔头,那么狠、那么绝、看着很通情达理的人,却做出那么残忍和无理的事情,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妒忌花四海的前世信都离难比他帅、比他强、比他会吸引女人?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蚂蚁,休得无理,哪有这样直视长辈的。」白沉香见虫虫眼神变幻,连忙道。
虫虫也怕在眼神中暴露出对天帝的厌恶,假装恭顺的低头,心中却想,这个姓宣于的伪君子既然装模作样,不如她也演一出戏。她大小姐上大学时正经当过导演,指挥戏剧社的同学排演过《歌剧魅影》呢!
「宣于师伯既然下界,可是十洲三岛之福了。」她心里恶心着,嘴头却甜甜地说,「有您做主,天下大乱之局必解,想必魔、鬼、妖三道也闹不起来,真是民之大幸。」
宣于谨呵呵笑着,似乎很畅屋,又似乎很谦恭,「蚂蚁贤侄过奖了,也多虑了。天地万物自有定数,自古邪不胜正,贤侄不用担心,只要咱们三道齐心,一定会平息纷争,这天下哪能黑白颠倒呢?」
哼,你颠倒黑白的事可做得好呢!虫虫心里骂着。
只听宣于谨又道:「再者,自从老妖王仙去,妖道一直偏安妖界,而新妖王还小,不能服众,妖道自保尚且勉强,不会搅入战局。鬼道又在前同日与人道之北山王订下了盟约,说来魔道独木难支,花四海再强,也抗不过天下人。」
听到「花四海」三个字从宣于谨口中说出来,虫虫几乎落泪。这名字是如此温柔的藏在自己心里,如今却被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提起,简直和扎她的心差不多。
可是,听到宣于谨这番话,她心里又是一紧。
「天帝果然厉害,闭居天界,居然也对天下事了如指掌。」虫虫夸道,心中却有点嘀咕,怕宣于谨知道她和花四海之间的恋情,怕他有了情报基础,又想什么花招对付那个骄傲得不屑卑鄙的魔头。
宣于谨又是一笑,似乎不笑就不会说话,「六道大战之时,我受了重伤,足足修养了千年,前几日才出关,不过天道也是十洲三岛的一员,虽说我封了去往天界之路,但自然会派人关注局势。只可惜我出关太晚,闹到天下不太平起来,只希望能亡羊补牢,还百姓黎民一个安宁。」
「天帝知道魔头——呃,魔道的事?」她继续试探,白沉香倒没拦她,因为他也想知道宣于谨到底知道多少,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探马定期来报我,自然会知道这一号天下绝顶的人物。」宣于谨坦率得让人不安,「只可惜没有画影图形,我却不知原来他是一位故人。」
听到这儿,虫虫心里「咯登」一声,没想到宣于谨居然明目张胆的承认花四海是信都离难的转世,倒显得很是光明正大。那他突然掌握多少情报?他一直隐忍不出,现在出现又为了什么?
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
4-7 北山王妃
虫虫向上瞄了一眼,正看到宣于谨微眯着眼睛看来,目光有如冷电,令她浑身不舒服,特别是他的表情如此温柔文雅,让人想攻击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花四海、信都离难,前世后世全是大白痴,城府这样深沉的人是不适合当朋友地,他居然还掏心掏肺的,最后被害得这么惨。
宣于谨说得好听。邪不胜正?可惜正邪从来是分不清楚的。也是最容易颠倒的。
「六道大战年代久远。知情人甚少。我师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我。」白沉香及时接过话来,「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平息目前动荡的局势,想来宣于帝来到鄙派也是有此目的。蚂蚁,为师要和天帝商议要事。你先退下。」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七祸头子离开,立即背着宣于谨使了个眼色。虫虫见她这行为端方的师父现在撒谎连眼睛也不眨。明明知道六道大战的细节。还装得那么像,满心烦恼中觉得好笑,倒也没争辩,施了个礼就走了出去。
她蹲在离撒星殿不远处的一个阴影里。一边等白沉香出来,一边和华显子说起了在北山王宫遇到的事。当她想到北山淳奇奇怪怪的态度,不禁打了个寒战。仿佛那双寒星样的漂亮眼睛还盯在她背后。
「那小子要干嘛?」华显子眨了眨眼睛。
「我那知道!就是觉得他忽然对我这么客气,总有点不怀好意。实话说吧,我有被算计的感觉。」虫虫懊恼地拨起一根草,叼在嘴里。
「这么套近乎,不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人。」华显子咂了咂嘴,「利益你是没有。毕竟你还不是天门派掌门,那剩下地就是人了,八成那小子看上你了。男人哪,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办起事来自然会古怪。」
虫虫骇得差点跳起来,「别看你是长辈哦,惹我发了火。我照样扁你!」她挥了挥拳头,「他先前还要杀我,一点情面也不留,哪有可能转变得这样快,再说你看看。我算是美人吗?」
华显子「唔」了一声。「你比罗刹女是不如,不过长得可也挺不错地,尤其是气色好,让人看了就心情愉快,觉得喘气儿都舒坦。比起本派地其他女弟子」
虫虫斜过一对丹凤眼,瞪着华显子。把他后面的话吓了回去。不过华显子的话让虫虫更加不安了,毕竟爱情是突发的嘛,虽然这情况有点不可理喻。但是北山淳曾经莫明其妙的和她吐露过内心地秘密。难道说~
「不行!」她冲口叫出,吓了华显子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华显子道:「要是他看上你也不错啊。虽然这小子有点阴狠。但皮相和本事都属上佳,你嫁过去后可以慢慢修理他。再说仙、人两道结了亲,于天下大局是有好处的。北山淳贵为一道之王,你这小丫头当个北山王妃可也挺美的嘛。」
「呀?联姻的事你都想得出?」虫虫愤恨恨的,但心里却是有点怕,「这么大个天门派,非要牺牲我来成全吗?我可没那么伟大,谁要逼嫁,我就把云梦山翻过来!要当北山王妃你去,我可做不到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人。」
「我就是这么顺口一说,你别急,咱们这不是聊闲话嘛。」华显子连忙解释。「你是你师父心尖尖上的人,他断不会迫你。你和信都离难相好,可是,你又不肯做妾。」说到后来看到虫虫脸色惨白,赶紧改口道:「我说丫头,你还是先回去歇着,我瞧你跑一趟北山王宫又累又饿。他们这些当头儿地说起话来要绕好多弯子。废半天话才说一句正事,你要想等消息,还有得等。」
虫虫心里七上八下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华显子的提议。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没有胃口吃东西,只觉得身上难受。于是烧了些热水,一边泡澡一边想事情,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中,她看到花四海在前面走,她大声叫他,可是他不回头,永远给她一个背影。她只好追下去,但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总是差一步就抓住他地手。就算是梦着,她也感到了心酸和疲惫,而当她就要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只是,那式样简单的黑衣变为了华贵的红色礼服,散着的长发变成了盘起的发髻。罩着象征王权的金冠,高大强健的身体变为了瘦高优雅,总之花四海变为了北山淳。
「做我的北山王妃。」他伸出手。眼神温柔,却充满算计。
虫虫吓坏了,转身就跑,可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她牢牢罩住。她拼命挣扎,却越挣越紧,向四周一望,见到白沉香和花四海并排站在贺喜地人群中,冷漠的看着她。
「救我!」她哭喊。
「为了天下,为了仙道,为了我天门派。你就和亲吧。」白沉香正色道,「这是你为人徒弟的本分。」
她看向花四海,却见他一回手,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绝代佳人来。美丽的容光令她不敢逼视。「我有妻子了,你嫁给别人吧。」他毫无感情地说。
绝望像潮水,把虫虫瞬间淹没,她无法呼吸,只有徒劳的挣扎。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她?她不是白沉香宠爱的弟子吗?她不是花四海心爱的人吗?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冷酷,变得如此陌生!
「走吧,我的王妃。」北山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周围地景物模糊了,虫虫看不见人,只随便选了个方向。用力一踢!
「嘭」一声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脚上传来。虫虫蓦然惊醒。发现自己在梦中狠踢了一脚洗澡的木桶。不过她很庆幸。因为肉体的疼痛让她从噩梦中醒来,这比心痛得要死好受多了。
惊魂未定之中,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无助,忍不住痛哭不止。
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可以原谅!她不讲理的想着,并不知道这锥心的感觉让远在千里之外的花四海简直无法呼吸。
他独自站在黑石王殿中。突如其来的心痛令他站立不稳,想扶住什么,身边又空荡荡地。只好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住心脏的部位。
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他用魔功帮她疏导过内息,他地魔元被她吞入过腹内,他的心也被她掏空了。所以他能感应到她的心情,只可惜他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好像心碎了似的,这更让他牵肠挂肚。
他略侧过头看着石塌,水心绊就静静地躺在那儿,可他怎么能用有婚约之人的法宝去心系所爱之人?
4-8 来生的空白
大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阵清洌的山风吹进了冷寂的黑色王殿,西贝柳丝走了进来。
「小花,你怎么了?」他看到花四海单膝跪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凛,快走了两步,「魔功和冥功融合时出了问题吗?」
花四海一抬手,阻止他走近,慢慢站了起来。刚才那锥心的痛只有一阵,现在又消失无踪了,而他不想任何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包括西贝在内。
他的前尘往事,已经全部告诉了西贝。而西贝也告诉了他一个秘密,那就是北山王家族原来是守护南斗之星的,谁拥有南斗之气,他就要为谁效忠,现在很可能虫虫就有。
西贝想起小时候曾经落入过井中,一个叫华显子的魂魄告诉了他这一切。
这样很好,知道了要救之人的确切地点,只等两月之期一到就可行事,又知道虫虫本就有自己的守护者,他感觉应该放下心来,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那么,虫虫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那天她来找他,他就有疑问,现在想来一定是知情的华显子说出了事实。难怪当他说不爱她的时候,当他忽然变得冷漠的时候。她不争辩也不吵闹,因为她很了解他为什么要辜负她。
想到这些。他的心又揪了起来。假如虫虫像往常一样吵闹倒好,可是她忍耐了一切,却让他撕心裂肺。
「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前世是冥王的消息放出去。」西贝感觉花四海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出问题。于是提议道。「据我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杨伯里那老混蛋仅凭武力压人,鬼道中大半人对他不满。而且他千年来控制傀儡为假王,自己卧底在天门派的消息也泄露了。好多道徒怀疑他本来就不能当冥王。你要救出前世之妻,杀了宣于谨,必须要得到助力。这和往常的争斗不同。是真正的战争,凭一已之力是不成的。而天、人、人三道早就是盟友,杨伯里背信投靠了他们,咱们又打不开聚妖旗,所以唯一可以争取的只能是鬼道。」
「照你说的办。」花四海略一沉吟,「倘若不行,本王以冥功服人。」
西贝一喜,「你两功融合大成了吗?这可真是好消息。魔冥两功合二为一,天下谁能胜你?!有了这样的主帅,我们有胜算多了。只是真打起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放心,我杀北山淳会捡你不在场的时候。」
西贝苦笑一下,「很虚伪是吗?可是我就是做不到看他死在我面前,虽然他杀了北山全族的人,甚至可能包括我的双亲。唉。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自从知道了王位不是他的,自从知道了出现异能就停止生长的诅咒,他就变了。」
西贝住了嘴,想到自己的兄长把他推到井里,想起那悠长的百日之梦,甚至梦中,还出现了一个绝世美女,愁苦又温柔的望着他。他现在才知道,那是小花前世的未婚妻。只是虫虫要怎么办呢?
「你要怎么安排虫虫?」他看到过那天虫虫哭着跑下山,看到小花自从醒来后,虽然愈发强大,但给人感觉眼神中生趣皆无,似乎他的人生在了解了前世之后就成了一口枯井。只因为一个目标而活着罢了。
「你是她的守护者。」花四海轻轻地说出心中早就计划好的事,「我有一个地方,你带她去。就永远守护着她吧。」
「哈,好大方。」西贝自尊有点受伤,故意道。「你知道我是喜欢她的,你把机会给我。倘若我要娶她为妻呢?」
听这了这话,花四海站着不动,但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好半天才咬牙道。「那我就杀了你所有的女人!她说过,她绝不和任何人分享男人,那是对女人的侮辱。她要么就全要。要么就不要,所以你若娶她,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她。别让她伤心。千万要对她好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漠。但语意很痴。
西贝长叹一声,「你放心她吗?要不要再见一面?」
花四海很想说「要」,可是他不能,罗刹女的大恩,他不能不还,那个婚约也不得不守。而他的心绪目前是剪不断、理还乱。好不容易才能保持拒绝,真要见了。他不能保证自己做出什么。
于是,他摇摇头,无比艰难。
「好吧,这是你们的事,犯不着我来惨和。我只守护她,那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愿望。」西贝自嘲一笑,「不过这丫头派信使来找你了,见是不见?」
花四海一震,一时之间,心中一片空白,还未等做出决定,西贝已经一挥手打开殿门,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窜了进来,扑了花四海的腿一下。然后吐出口中叨的东西。
他认得这是逍遥山火窑中的神兽,后来跟了虫虫走的,没想到信使居然是它。只见那小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大概是爱屋及乌,对他的喜爱也毫不作伪。
他心头一热。俯身捡起那封信。打开沾满了口水的油布外皮,拿出中间的信纸来。
一幅幅画映入了他的眼帘,前面说的事他一阅即过,心里有了打算,画面几页全是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那甜蜜与心酸,借着这一张一张的纸传递了过来。他看了良久,似乎在重温,然后才仔细的放入怀中,贴心的地方。
来生吧!这一世他要还罗刹女的。来生,他一定会留着空白等着她,一直等着她,在找到她之前,绝不和任何一个女人说话,哪怕是他的母亲。
他信都离难起誓!
一边的西贝看花四海分外珍重的把几张纸放入怀中,另外的则扔在地上,上前捡来看看着:「这下可热闹了。天帝下界。大人物全到齐了,魔道中还有内鬼。不过这正是你所愿吗,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变,「假如那卑鄙之徒知道你和虫虫的关系,以她为人质来威胁你呢?」
花四海闻言一惊,这些日子心乱得很,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宣于谨虽然贵为天帝,但这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但是。如果虫虫知道了六道大战的事,怎么能不告诉白沉香?华显子在天门派中地位崇高,他和虫虫一起出了井,肯定也会对白沉香讲述当年的往事。虫虫一直说要去北山王宫寻找天门派的宝贝,会不会就是为了了解六道大战的事呢?
假如白沉香什么都了解,怎么会不保护他心爱的弟子,提防宣于谨?
但不管怎么说,他开始不安了。于是招来暗处,让他潜伏在云梦山,随时把虫虫的消息报告给他。
他想斩断这感情,可是哪里做得到?!
4-9 求婚
虫虫第一次体会到天下即将大乱的心情:紧张、恐惧、不安、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
不断有眼线跑上山来禀报十洲三岛上各门各派的动向,所以花四海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入了她的耳朵。他率领魔兵袭击鬼道。与手持上古异宝、混沌两仪焚心鼎的杨伯里大战。杨伯里实力强劲,却惨败于冰魔刀下,靠着牺牲手下和宝鼎的威力才勉强保住性命。
至此,他不用宣布他是冥王信者离难地转世,仅以他施展的冥界失传已久的神功,以及轻易找到的鬼道秘界的行为就说明了一切。
鬼道开始有人投奔他,杨伯里以血腥手段镇压,但他的作为早就失了人心,因而没有丝毫效果。此时花四海派马小甲带了一小支魔兵前去救援,杨伯里望风而逃,鬼道尽数归顺。不过三天,仙道这边还没做出打算,那边的花四海已经收服了鬼道。
只是他遵守承诺,没有攻打北山王宫。但人道大军非常紧张,目前全力集结,枕戈待旦,在凤凰地帮助下,布下了层层阵法,丝毫不敢松懈。
据经历过战场的人说,这魔头已经融合了魔功和冥功。冰魔刀一出,万物皆毁,天下无人可匹敌。
虫虫听到这消息,心中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
他那样强大,她该高兴。可是又怕他怒火炽烈,无人阻挡,全十洲三岛都被他毁了。她不想他成为天地不容的罪人,因为她那么爱他,知道他最想要的其实是安宁,只是各种事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奇怪的是,宣于谨一点也不急,来云梦山和白沉香密谈后,当天晚上就不知所踪,而他拜访天门派的目的是要在云梦山召开「天下卫道大会」,到时候仙道各大派,天道一众和人道的北山淳都会参加。
虫虫很恨,什么天下卫道大会。明明是杀魔大会,大家研究联起手来欺侮人的。可是她也知道白沉香的为难,《始书》毁了,他们师徒口说无凭,就算揭穿了宣于谨千年前做的恶事,又有谁会相信呢?
所谓撼山易,撼人心难。天帝正义凛然、为国为民的形象已经被人们坚信了千百年,怎么能随便说说就能改变呢?就算《始书》没毁,别人若是铁了心不相信,也可以说成是他们师徒以法术迷惑世人。
以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真相是什么,没有多少人真正关注,而像白沉香这样不动声色,等待机会为花四海翻案才是正确的方法。
只是宣于谨失踪,北山王就要来云梦山的事让虫虫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在针对她一样。眼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月之期已经过了快半个月,那些派出去寻找迷踪地的同门没有一个回来地,这也让她寝食难安,人憔悴了不少。
「七师姐,北山王上山了,托我带话,想见见师姐。」正在屋里闷坐,小八突然在门外喊道。
虫虫一愣,「他来云梦山开卫道大会,自然要求见师父,找我一个低级弟子干什么?」她推开门,看小八跑的满头大汗,忍不住扯起衣袖给他擦了擦,「不见。就说我病了。」
小八难为情地笑道:「他说了,如果七师姐不见他,请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外表极其普通,但花纹和铁盒边缘镶嵌的一小圈珍珠都衬得这普通的东西透露出尊贵和雅致的气息来,就像北山淳给人的感觉。
虫虫想拒绝,可是又怕小八为难,勉强接受了,走到房间打开来看,心中倒有些好奇北山淳会送她什么。假如是小东西,她随手丢掉就好,如果是贵重之物,一定要还给他。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她虽然贪财,但却喜欢自己去赚。
一开盒盖,突如其来的光芒差点闪了她的眼,细一看,铁盒内铺的紫色丝绸内衬上,放着一对色彩斑斓地金鸟,明澄澄的黄,五颜六色的宝石雕成的翎羽。不仅材质价值连城,就是工艺上也堪称顶级艺术品。
「哇,他北山淳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七师姐?」即使是小八这种久居深山的纯真之人,也看出了这对金鸟的价值,不禁怀疑北山淳的目的来。
虫虫也很惊讶,因为这对鸟有点面熟,她不知道它们在十洲三岛被称为什么,反正在现代,这东西貌似叫鸳鸯。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北山淳放鸳鸯给她干什么,再考虑到他奇怪的态度。还有那天在澡盆中做的怪梦。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那个梦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
「师姐,还有一封信。」小八眼尖,指了指盒底。
虫虫的眼睛被金光晃得发绿,一时没觉察,这时才发现一张精致的绢帛折叠着,静静地躺在铁盒的一角,隐含着阴谋的味道。
她不太认识十洲三岛这些屈里拐弯的字,但这件耻辱的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谁能想到堂堂八剑弟子之七居然是个半文盲?所以她拿出绢帛后只欣赏了一下北山王宫丝制品的精美,顺带着闻了一下这封信上淡雅的花香,就交给小八来念了。
这封信显得这样名贵、郑重其事、还带着一点粉红色气息,很像是求婚信一类的。虫虫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当小八念完这文绉绉的东西,虫虫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因为最坏的预感成为了事实,北山淳向她求婚了,而且承诺她是北山一族唯一的王妃。
她目瞪口呆、小八目瞪口呆、一边装作不懂人话的万事知目瞪口呆、就连打盹的阿斗也目瞪口呆。这事太突然了。之前没有过迹象,就好象一个雷劈中了她的头,使她晕头转向外加不知所措。
北山淳要娶她为妃!虽然之前他是有点奇怪,她也胡思乱想过。但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北山淳要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她不知道,但却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爱情。
「师姐别怕。我帮你把东西还回去。」小八看虫虫紧锁着秀气的眉,脸色苍白着。不用问也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因此拍拍胸脯道,「虽然北山淳说会和师父提亲,但师姐不同意,师父也不会强迫你。放心放心。」
叽叽叽!一边的万事知表示同意小八的观点。
4-10 心灵美很重要
而事实上,他们一点也没猜错,白沉香断然拒绝了北山淳的求婚,这让虫虫很高兴,虽然白沉香同意与否根本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但他这个表现证明了他是珍爱她这个弟子的。
不过,这结果似乎在北山淳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表示出被拒绝的尴尬。而是在各大领袖忙着研究「卫道之战」的时候溜到钧天,找到了心情郁闷、在花园中徘徊的虫虫。
「虫虫,为什么不能做我的北山王妃呢?」两人相见,虫虫躲闪不及,北山淳则单刀直入。
听到北山淳直叫她的名字,虫虫感觉一阵恶寒。为什么同样的两个字,那魔头叫的时候,她感觉心都融化了,而北山淳这样叫,她却感到浑身发麻,十分不舒服呢?其实北山淳比那魔头长得还要帅气,此时穿一袭绣了金龙的白衣,长发束冠。在阳光下温柔微笑着,大概任何一个女人也无法抵挡吧?
可她,偏偏一点感觉也没有。或者是因为她知道他曾经屠杀自己的族人,谋杀自己的亲弟弟,而且对大魔头和她使了阴招吧。
谁说心灵美不重要?太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娶我为妻?」既然无可回避,虫虫也不怕,干脆挺直了脊背反问道。
北山淳一笑,半俯下身,伸手轻触了一下花丛中的花朵,「还能有什么呢?倾慕而已。我只见过你几面,却如此郑重其事的向白掌门提亲,让你做我北山王族唯一的王妃,还不说明诚意吗?」
「何必隐瞒呢?」虫虫冷笑一声,「我虽然不聪明,可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你王宫中美人众多,个个是人间极品,我这点姿色怎么入得了北山殿下的法眼。再说,你鸿鹄之志,意在天下,又怎么会为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而动心?您这样说,可让我惶恐了。」
「那,如何呢?」北山淳身子没动,不疾不徐地问。
「我师父已经回答了北山殿下。」虫虫冷冷的。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绝不会嫁给你的!」
「拒绝得还真痛快呢。」北山淳点头,微笑着的脸高深莫测,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才显示出他的求婚是有目的的。并非出于真心。
「蒙北山殿下错爱。就算小女不识抬举好了。您请回吧。这里是钧天内园。外人是不便进入的。」虫虫干脆下了逐客令。
北山淳没有生气,也没有动,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真可惜,倘若虫虫你肯下嫁于我,北山王宫就是你的家,自然可以随意走动。我北山王宫别的没有,有几处景致还是不错。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吗?」
他居然这样说!虫虫心里一凉。明白了北山淳话外之意。
她想去天影穹顶找云深师祖询问重种玉树之事,就必须先进入北山王宫。而且双倍师祖说过,要想和化身为补天顽石的云深师祖交流,就必须在安静的环境中以本门心法沟通,那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得到的,也不可能在被打扰的情况下进行。
而她和白沉香师徒二人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北山淳诸多阻挠。虽然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摆明不让他们接近天影穹顶。如果要硬闯,也不是不可以,但却肯定没有机会施展通心术,到时候不但见不到师祖,还会徒增仙、人两道的矛盾,简直得不偿失。
而北山淳求婚不成改逼婚,就是因为抓住了她的弱点。他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接近天影穹顶,但一定猜得出那意义重大,所以才用这件事作为筹码。反正就算让天门派从天影穹顶上得到什么利益,于他也没有很大损害。再说虫虫一人嫁入北山王宫,势单力薄。他可以暗中监视,万一有不利于他的事,临时阻拦都来得及。
他现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到天影穹顶吗?只有嫁给我一条路!
「怎么样,再考虑一下吧?」看虫虫的表情变化万千,北山淳温和地道。心中涌上一丝窃喜,「我说过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地位崇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我贵为天下之主,自然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
虫虫先是对北山淳的逼婚或者诱婚又气又讶,随即心中明白了一切,傲然一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虽然不是什么仙道高手,但假如别人欺侮到我头上,我会束手待毙吗?拆掉个把北山王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北山殿下以天影穹顶来诱我嫁你,我可也知道北山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倒说说看。」北山王语气轻松,似乎不信。
「第一,你心高气傲,自认为天下绝顶,可是却比不上花四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败在他手下,这让你感觉耻辱。你知道那魔头对我有情,所以就要娶他心爱之人,为的是羞辱他、伤害他、报复他。第二,你知道早晚一天六道大战会再起。你见识过大魔头的威力,又听说他已经将魔功和冥功融为一体,天下无敌,你要给自己找个退身步,所以把我留在身边当做人质。第三,仙道和人道现在已经失了信任,你为了巩固联盟,选择与仙道结亲是最方便的办法。我师父是仙道之首,对我又宠爱,你娶了我,自然得了助力,真是很划算。第四,八剑聚齐,威力强大。不仅是妖魔害怕,你也一样不希望仙道过于强盛,所以你要拆散八剑弟子,纵然我二师兄伤着,你也想找个更保险的办法。第五,你这人心思缜密,一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促使你决定娶我为妻。哪怕做为交换条件,我可以自由接近天影穹顶,你也愿意。我说得可对吗?可惜……」
「可惜什么?」
虫虫摇了摇头,不回答他。
她想说,可惜大魔头现在忆起了前世,找到了情深义重又美丽绝伦的前妻,还会为了她一个天门派的弟子拼命吗?纵然还爱着,那爱又有多少呢?又可惜,她心里厌恶他,就算做了他的妻也只可能是捣乱不止,怎么会搭上整个仙道来帮他?
可是她不能说这些,六道大战的事对外界而言还是秘密。北山淳知道那口幻井的存在,却未必进入过,更可能根本不知道花四海挑起天下大战是为了打碎天影穹顶,救出罗刹女。
除非天帝宣于谨自己告诉他,或者再编一个谎言糊弄他。而在没确定北山淳是否彻底了解情况之前。她不能泄了花四海的底。
「那么,你愿意考虑嫁入北山王宫的事吗?」北山淳也不逼问。
4-11 谈条件
虫虫心中烦乱,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想了半晌才做出决定,「你说的不是婚嫁,而是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要谈谈条件,假如谈得成,我嫁!」说出最后一个字,她感觉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血淋淋的挖了出来,疼得她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不知道爱妃有什么条件呢?」北山淳连称谓都变了,似乎料定虫虫会答应嫁给他。
事已至此。再绕圈子也没意义了,虫虫干脆直言,「你要的不过是个人质和筹码,我会做得很称职。相应的,在北山王宫内,无论我想去哪里,想呆多久,你也不能阻拦和干涉。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命令我。我绝不会让奴大欺主的事情出现。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是交易,我们本身就没必要把心思放在对方身上,所以不经我允许,你不能碰我,否则别怪我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来!还有,为了确保你会遵守承诺,每隔十天我就要给我师父写一封信,你不得阻拦,倘若你言而无信,鱼死网破之后,相信我师父还会加上一把火。」
「就这些吗?」北山淳抬头望天,若有所思的轻声道,「我后宫佳丽众多,倒不像魔王殿下眼光独特,非某人不可。不过,你既然名义上是我的妃子。就要以夫为尊,未经我的允许,不能踏出北山王宫一步。」
虫虫冷笑一声。
真精明啊,如果她答应了这个条件,就算找到了云深师祖,又怎么把重种玉树的消息传出去?她刚才提的给白沉香写信云云,不过是一种威慑,难道她发出的信,北山淳不会暗地截查吗?居然还指桑骂槐的说花四海眼光不好,看上她这样的平凡女子,可惜她的不平凡他还没资格欣赏呢。
嫁给北山淳,就等于进了监狱。失了自由,只能在监牢的范围内放风。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她实在无法接近天影穹顶,眼看着两月之期一点点近了,和平解决十洲三岛危机的办法还没有找到。不是她伟大,实在她舍不得那个男人陷在仇恨中,活得那么不快乐。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不能扔下罗刹女不管,但救出她,就意味着她再没有留在花四海身边的立场。也没有在他心里的位置。
爱又如何?好多事应了「无可奈何」四个字,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在这个故事中,没有反派,只有输家。可以预见,她,就是输家。
可是输家也要有输家的风度,她真挚的爱着那个男人,所以她要为他争取幸福,然后在最高潮的一场戏中,翩然谢幕。
她的心永远属于那魔头。她的身体永远忠于自己,所以嫁不嫁人,不过是个名份。如果这名份可以带给她所要的利益,那么还算有点价值。而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就这么说定了。」虫虫骄傲的扬起头,没有一般情况下答应求婚时的慌张与娇羞,而是像个充满斗志的战士。不久后,她就要被这个男人关到笼子里,可那又如何,生命中随时需要妥协,只要忠于自己想要做的事就行了。
「那爱妃,我这就去和白掌门谈一下婚事的细节。」北山淳面容平和,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这次我带了操办大臣和聘礼来,两天后我回祖洲。希望可以带新婚之妻同行。」
「这么急?」虫虫吓了一跳。她虽然答应了求婚,但心里不可能这么快做好准备。仍然忐忑得很。但随即想到北山淳这样志在必得,似乎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一样,不禁有些恼火。
「爱妃不也急吗?」北山淳意有所指。
虫虫一想也对。既然决定牺牲自己的名份,还拖时间干什么。早一天联络到云深师祖也是好的。
「好,答应你!不过不用你和我师父说,我自己去。」她走了几步,但又回转头来,「再提醒你,这里是钧天后园,『外人』不得入内。」说着坚定的把北山淳甩在身后。
她知道白沉香肯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所以要自己去说。免得白沉香当场和北山淳撕破脸。她这师父有一桩好处,那就是虽然在大局上经常表现得很隐忍,但原则问题上毫不含糊。
不出她所料。当她才一说出自己的决定,白沉香立即一窜三丈高,额上的青筋都要爆了似的。在他看来,找到云深,获得玉树的重种方法是整个天门派的事,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的,不是为了一个花四海,更不是为了弥补六道大战的错误。
既然如此,就应该他来担当。不应该让自己的徒弟拿名节去冒险。虽然他们是修仙的,嫁人不嫁人也没关系,但这丫头凡心重,就算只是名义上做北山淳的妻,只怕以后再嫁人时总有个污点。再说她一个小丫头深入虎狼之穴,让他如何忍心、放心?!
虫虫死拉着处于暴走边缘的白沉香,苦口婆心的给他讲了一番她做北山王妃的意图和好处、绝对没有危险的前景、以及她为十洲三岛做奉献的决心,这才感动了白沉香。
「你孤身在外,万一要是……」他叹了口气,犹豫不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事都摊在他这个劣徒的头上。
「师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好歹是八剑弟子之一,白掌门您的亲授弟子,却邪双剑是吃素的吗?」虫虫宽慰他道:「再说,我会带着阿斗和那只通人性的小鸡去,咱们师徒两个再研究写信的暗语,如果我有危险,内应外应很多,您杀进来救我就是。」
「蚂蚁,你不要想得如此简单。」白沉香还是不放心,皱眉道:「北山淳是个极有城府之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另一个宣于谨。他既然敢让你随便在北山王宫中行走,就一定做了防范措施。到时候我怕咱们师徒消息隔断,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虫虫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于是把自己分析的北山淳的目的讲给白沉香听,然后道:「我答应您,假如我真的感觉有危险,立即跑路。您对我逃之夭夭的天赋应该有了解。北山淳不知道我会流星闪马,困不住我的。要不然,你暗中把双倍师祖做了我的陪嫁丫头,他本事那么大,又是魂体,不会被人知道的。」
她摆出非要这么做的决心,白沉香考虑了一夜,白天才眼珠红红的答应,也不知道是哭过,还是熬夜造成的。
「我会把玉树的种子当成你的陪嫁。」他第一次温柔的抚摸虫虫的头发,「记得。天下在你手中。」
虫虫郑重点头。心中却想,倘若北山淳玩花样,毁约、撒谎、背信弃义,她什么都做得出!
4-12 暂别了,大魔头
那魔头知道她要嫁给北山淳的消息会如何呢?想来想去也只有暴走一种可能。
抢亲吗?杀掉情敌吗?好浪漫,也很虚荣,她真的很想来一回,想不顾一切跟那魔头走。抢了罗刹女在他身边的位置,不管十洲三岛百姓的死活,甚至不管他活在如何地挣扎之中,只要腻在他身边就好。
为什么一切为难的事都要她扛。只因为她够小强。就应该忍受折磨?只因为她是现代来的,就要为这里的人解决一堆烂事?
可是,要不顾一切地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她根本做不到伤害别人来换取自己的幸福。那太自私,所以还是理智点吧。既然妥协了,不如妥协到底,要想办法阻止那魔头,要顺利嫁入北山王宫,要顺利完成自己的愿望。
如果她做得到,一切就都解决了。至于结局会如何,顺其自然吧!反正目前她不能软弱,否则那魔头就再没有得到幸福和平静的机会。
瞒是瞒不住的。
魔道肯定侦缉四出,盯着天下各大派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云梦山天门派,所以无论她多么低调,甚至偷偷摸摸嫁过去,那魔头也会得到消息。况且,这是她想保密就能保密的吗?北山淳一定会大肆宣扬,而且十之八九设下了陷阱,只等暴怒的花四海自投罗网。
凤凰已经完全投敌叛变,既精研阵法,又了解那魔头的事,这样一来就算那魔头无敌于天下,也架不住有人暗算,并非全无危险。而且他若抢亲,相当于挑起了六道第二次大战,明明他是无辜的,却又要被当做罪人吗?要被天下人一起视为敌人吗?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可是要怎么办?简直愁死人了。
正烦恼地时候,忽然见眼前晃过一条黑影,速度之快好象是云影掠过天空,虫虫想也没想,大叫道:「暗处回来!」
黑影没有现身,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虫虫却从花荫下跳到院子正中。「暗处,我有一点东西要带给魔王,劳烦你了。请回!」说完,她站在那儿静等,因为知道就算使用流星闪马也追不上这个从来没有正面现身的魔道左道首。
钧天后园地芳草径寂静无声,等了好半晌仍是如此,似乎刚才的黑影只是她的幻觉,而正当她沮丧的以为暗处没有停留,已经离开云梦山时,一团不分前后的黑影却忽然出现在一棵树下,「请问虫小姐,可是要下嫁北山王吗?」
虫虫心里一揪,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你是监视天门派的暗探吗?」
「是王派我来看着小姐。」暗处实话实说。
虫虫心里又是一揪,明白那魔头还惦记着她,放不下她。所以还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派了这么重要的手下来办「闲事」。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吧?否则以我的能力怎么会见到你的影子?」
「本人学艺不精。」
「你知道我要嫁给北山淳?」
「很容易看的出来。」
「你要去报告他——我是说魔王殿下?」
「职责所在。」
「好吧,我不为难你,不过请你帮我带封信给他。我这就去写,最多一个时辰。好吗?」
「一个时辰后,此地见。」暗处答得干脆利落,接着身影淡化消失。
虫虫知道他不会食言。于是立即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写信,提起笔来,仍是作画,却是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愣了半天,一滴墨迹伴着泪水滴落在纸上。
要说什么呢?实在此时无言胜有言。心里爱着一个人,却要嫁给另一个人,哪怕是名义上的,仍是无比艰难。可是为了他,也只能狠决而已。哪怕伤了他的心。
画上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的像。虽然Q版了一点,但仍然活灵活现。冷漠高傲地是他,嬉皮笑脸的是她。从没想过两人在一起会是这般模样。居然很搭调。
不需要第二张了,只拿起画纸,从中间撕开。然后又拿了一柄以前在集市上买的工艺匕首,和画纸一起包在绢帕之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当她把这些东西交到暗处手上,感觉心如刀割。一刀又一刀,疼痛绵长。只能咬着牙道:「还有一句话烦请转告。就说我说得到就做得到,请魔王殿下不要做出让大家后悔的事。」说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快步跑走,生怕在暗处面前落下泪来。
暂别了,大魔头!无论是感情还是缘分,都要暂时割断,都要咬牙挺住。不能回头。这是为了那能够扭转乾坤的将来,如果他们会拥有共同的将来,回头看今天的时候也许会发现,所有的折磨都是一种必须。
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暗处看着虫虫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身形隐没于空气中,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就藏在花丛中注视着这一切。只觉得那包裹着东西的绢帕比山还重。
他速度奇快,堪比风吹云动,只两个时辰就回到了修罗微芒,把虫虫就要嫁为北山王妃的消息和她托交的东西交给了他的王,那位集冥王和魔王于一身的强者。
喜怒从来不形于色的花四海先是震惊,之后怒火狂炽,黑石王殿的巨大石门被击为齑粉。暗处只得提醒他看看虫虫转交之物。并告知了那句转达之话。
花四海强压心中要立即杀了北山淳地暴怒之情,看了一眼绢帕中的东西。瞬间,他感觉自己一切的希望、一切的光明全部弃他远去。
他挥手让暗处下去,脸色苍白如透明,疲惫、心疼和无奈令他软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要和他一刀两断,假如他去抢亲,她就会自尽于他面前,而且那话说得明白,她会说到做到。他不得不说,她这个威胁很有效,因为他知道这个天门派弟子冲动起来什么都做得出。而他,承受不了任何伤害她的损失。
这个臭丫头啊,她想让这种方式让他绝望,可是他如何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要阻止六道再战,要让他活得没有负担,心情舒畅。她甚至要帮他救回他前世的妻。他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为他?
这丫头的计划一定和北山王宫有关,说不定就是为了那天影穹顶,所以她才采用下嫁的方式。可是他怎么能忍受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那天说起把她让给西贝,他都心痛欲死,现在她做别人地妻,要他如何不发狂?
可是她以死相逼。他又怎么才能阻止呢?
4-13 我来守护她
「西贝。」他在心乱如麻中叫了一声。
黑石王殿的大门已毁,他只要魔音传心,西贝就能听到。果然片刻间,西贝的身影就出现了。此时花四海的心已经让虫虫缠得失去了杀伐决断于一念之间的狠决,无法做出决定。
「你要去抢亲吗?」听花四海说了事件的前因后果,西贝也正经起来。
「我不能让她落到北山淳手里。」花四海修长的眉紧蹙着,眼中黑色的火焰跳动不止,「我宁愿十洲三岛尽毁,也不能让她做了北山王妃!」
「可是你怕她和你玩自尽是吗?」西贝轻轻一笑,「小花,你乱了。」
花四海没说话。
乱?他何止是乱!他感觉整颗心都被架起来用烈火烤,如今焚尽成灰。
关心则乱?他对那丫头又岂止是关心而已。西贝能保持冷静,那是因为她爱得不够深,可那丫头在他心里种下了无数荒草,拔掉还会重生,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心境已经变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加入真正的危难来临,他是会救罗刹还是那丫头。他的理智会让他救罗刹,可是他的心呢?那是不受他控制的。
「我说你乱,是因为你一遇到虫虫的事就失去了判断。」西贝继续说,「那丫头一怕疼二怕死三怕流血。怎么会自尽?她就是吓唬你来着,偏你要上她的当。不过这也说明,她是非要当这个北山王妃的,想必白沉香没有拦住,你我也是一样。她若任性起来,那是说出大天也没用的。」
「点兵。」花四海「蹭」的站起来。
「不要去。」西贝拦住他。「你去了,只会中了北山淳的圈套。会浪费了虫虫一片心。你不要以为她拼命要和平解决十洲三岛的事只是为了你。别忘了还有整个天门派。她是不想将来和你相处的时候有门户间的争执,那样她会很为难。」
「和我相处?」花四海苦笑,还会有那一天吗?现在他连她也要保不住了,那么他为她安排的未来也是一场空。
「未来谁知道呢。」西贝若有所思。「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前尘往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大家混着看吧。」
「可我不能让虫虫呆在虎狼之穴!」花四海断然道,「不管以后如何,我先阻止了她再说。」
「我会守护她的。」西贝突然蹦出一句话,一转头看到花四海怀疑的目光,解释道,「北山王宫下有一条秘道,连北山淳也不知道,是当年我父王告诉我的。我会从这条秘道潜进去,暗中保护虫虫,担保她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你要离开修罗微芒?」花四海略皱眉头。
「假如你舍得的话。」西贝开了句玩笑,之后正色道,「你应该了解虫虫。明白她对你的心意,她怎么会随便嫁人。细想想,她不逼得白沉香跳崖就万幸了,白沉香还能逼她吗?再者,她以死来威胁你,可见她多么想做成这件事。我认为你阻拦无益,不如暗中派人保护,假如那个保护人是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好吧我理解。作为一个男人,谁都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哪怕是假凤虚凰,哪怕只是个虚名儿,但退一万步讲,你觉得虫虫是任人摆布的人吗?她是天生福将,好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她都会办到的。北山淳未必斗得过她。」
花四海沉默不语,西贝的话在他心里滚了好几个来回。
初听到虫虫要嫁与北山淳的消息时,他头热得似要爆裂。想血洗北山王宫来把她抢回来。之后又被她放的狠话震住,不知如何是好?自从有了思想,千年了,他从没有为一件事这样烦乱和难以决断过。一向快刀斩乱麻的作风也彻底变了。
假凤虚凰?这场婚姻是一场交易?这样猜测可能是对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容忍虫虫嫁给别的男人。理智上清楚的事,心却不能释怀。
但,真的要跑去让她为难吗?让她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你要保证她不会伤到分毫,假使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你可以做任何事,后果全由我来承担。」过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句的蹦出话来,感觉已经把虫虫交到了西贝手上,自己的心空得没有底。
「我保证。」西贝郑重承诺。二人相交多年,彼此一个眼神都可以互相信任,何况如此。
「只是今后我全心守护虫虫,就不能帮你了。」西贝接着说。「六道目前实力对比是四比二,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天帝宣于谨,小花,你的局势并不占优。好在魔道有马小甲和暗处。他们都是大才,足可以帮你。」
「你呢?不拿回人道之王的位子吗?」花四海心绪纷乱,但好歹可以正常思考了。
西贝笑了起来,「你如意算盘的得好啊。小花。如果我是人道之王,六道实力对比就是三比三的平手之局。不过北山淳不动虫虫,我就不动他。当不当人道之王我无所谓。但这要看你们俩怎么选。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你知道我怎么选。」花四海沉声道。
要救出他的前世之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可能要打赢一场真正的战争才行。基于这一点,他需要很多的助力。可是听西贝的意思,可以用正统的北山王位来换取虫虫的平安。那么他愿意舍弃获得人道帮助的机会,只要她没事就好。其他的,他自己可以解决,就算实力处于下风,他一样可以赢!
「即刻就启程,我要你先到北山王宫中埋伏,确保她的安全。」
「我也会说到做到。」西贝站起身来,「我虽不济,暗中做护花之人还是没问题的。北山淳没撞见我最好,倘若不幸遇到,那就是我和他摊牌的时候。虫虫也许是北山王妃,但究竟是北山家的哪个男人的妻子还要看我的意思。」
「我派些人跟着你么?」
「人多容易泄露行迹。」西贝道,「北上王宫外的结界我会破解,如果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步,我会用纸鹤通知你,你即刻派兵,咱们先收服了人道再说。」
花四海点了点头,然后回手一吸一甩,那对一直放在桌上的水心绊立即飞了起来,一半落到了他的掌中,另一半落在了西贝的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大口血,疼得他「啊」了一声。
「你干嘛打我?」他漂亮狭长的眼睛瞪了起来。
「这水心绊是一阴一阳两个部分组成,阴的吸了人的血就可以和阳绊传音。有了这个,你可以随时找我,不比你那破纸鹤管用?」花四海看着自己掌中的阳绊说。
当时阴绊吸虫虫的血根本就是预料不到的奇怪事,而吸西贝的血则是受他法力所催。他不能拿着前世之妻的法宝去和今世心爱的人联络,但是他可以和西贝共用。
4-14 驴心落地
不管多么不愿意,花四海只能独立忍耐着,一言不发,在寝食难安中,等待着虫虫成为北山王妃那一天,把她的生命和安全都交在了西贝手上。
送走西贝那天,他大醉。
千年来第一次,一个对自己苛刻严峻、意志顽强到冷默狠决的人屈服于情感的控制,可见他的心痛到了什么程度,虽然他沉默着。
看着他醉后都仍不肯吐露心事、只喃喃念着虫虫名字的模样,西贝长叹一声。经过了千年,经过那痛苦的重生,这个男生似乎并不是为了完成前生的约定而存在,而是为了等待虫虫的出现,好填满他的心灵。
可是无能为力的又何止花四海而已,他也一样。这段仙魔之恋如此真实而坚定,没有任何一丝容别人插手的余地。他能做的,只有守护而已。
当他这边顺利的潜入了北山王宫,虫虫那边却又出了状况,就在她嫁人的前一天,毛驴突然跑来对她破口大骂,说她拐带了纯情少男心,利用九命为她铲除异己。
这指控太严重了,虫虫上前揪住驴耳朵,大声道:「别来惹我,正烦着呐!你明知道我叫九命来云梦山是为他好,是为了帮他,你这么指责我最好有证据,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让你后半辈子就在无休无止的拉磨中度过!」
「我当然有证据。」毛驴理直气壮。「不知道你迫于什么压力答应了嫁给北山淳,可是心里又惦记着那个魔头,所以利用九命对你的迷恋。让他为你去刺杀北山淳,来一招釜底抽薪!我怎么阻拦也不济事,你要毁了我妖道吗?你这么狠毒吗?这是为你的师父和为你的情人踢去绊脚石?!」
虫虫一听这话,顾不得无端指责,立即跳起来问。「九命他现在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他去找北山淳了!」
虫虫二话不说冲出门,朝着天门派的客居而去。
北山淳提亲的举动很突然,同时还带来了聘礼和司礼官,显示出他志在必得之意和急于即成事实的想法。而虫虫也觉得在师父的监控下进行婚礼比较踏实,所以婚期定于明天在云梦山举行。天门派大部分不知情的人为此欢呼雀跃,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虫虫与花四海有情,嫁于北山淳有多少的不情愿。
两天来,虫虫为了躲避那些祝贺她的人和力图劝慰她的人,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此时很没有形象的提着裙子狂奔,遇到的人没有不诧异的,而且也没有一个人拦得住。
北山淳就在客居布置结婚礼堂,虽然明知道这场婚姻是一场交易,还表现出很欣喜的模样。虫虫厌恶他的虚伪,从没踏足这里一步,现在却直闯了进来。
「虫虫,何事惊慌?」北山淳柔声问,夕阳映照下的脸俊帅绝伦,炫目地如同天使。
人都说相由心生,为什么他长得那么具有欺骗性,七巧玲珑相。却潜藏着那样阴沉狠毒的内心。
「我找我家阿斗。」虫虫随口道,之后也没等北山淳同意,在礼堂内外转了三圈,才在院子角落中的一棵花树下,看到一只黑白花的小猫趴卧在那儿。
这傻孩子。化了猫形躲在这儿,看来真是要伺机刺杀北山淳。这让虫虫想起第一次和九命见面的时候。心中柔情顿起。当时他就是化为猫形,呆在孙二爹的黑店里,不过那时是与她为敌,现在却是为她拼命。
九命为什么喜欢她?她不知道。或者是因为雏鸟心理,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性产生纯真的初恋;或者因为当时她胡乱用真气,结果暂时长出了猫须,让他以为她与他是同类。但不管是什么,九命对她的好是谁也比不了的。
他是妖性未退的妖,所以感情更纯粹执着,不掺杂一点杂质,爱就爱了,且无怨无悔,不求回报。
「虫虫,我并没有看到阿斗,只有这只猫从早上就蹲在这儿睡觉了。」北山淳走上前来道。
妖道的新妖王是一只猫妖,这种重要的消息,北山淳不可能不知道。但九命一直流落在外,行事又低调,大部分人都只当他是她不会说话的小跟班,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北山淳也未必了解。再说自从上次一别,九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生死修炼,修为大涨,妖气全部自封,外人绝难察觉,华显子还着实夸奖过一番。
正因为这些,北山淳并没有认出九命就是新妖王,但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得出来,他已经在怀疑这只奇怪的猫了。不过不管他,只要把九命带走,他还能来兴师问罪吗?
「这只猫也是我的。」她答得无比自然,「可是猫狗犯相是天性,我把它和阿斗隔离开了,谁知道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借机走过去,把九命抱在怀里。
九命试图挣扎,但让她以眼神喝止,接着她向北山淳随便道了个礼,生怕露馅,匆匆忙忙抱着九命跑回自己的住所。
毛驴大概怕自己形迹可疑,所以一直呆在虫虫的房间内不出,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看到九命被抱回,一颗驴心终于落了地。
接着白光一闪,九命变回人形。
虫虫愕然望着他,实在想像不到这样高大健康的年轻男人,居然在变成猫的时候也就才一公斤重,毛茸茸的手感非常好。恍惚间,她不能相信这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和那只柔软温顺的小猫是同一个人。
「九命。」她叫他的名字。
九命「唔」了一声,眉毛皱起,似乎怪虫虫强行抱他回来,转向又走,吓虫虫一跳,拦在门前,「我不许你刺杀北山淳,这会带来麻烦的。人道之王被妖王所杀,而且死于天门派中,你还嫌局势不够乱吗?」
「是啊,而且天门派白沉香掌上明珠一样的徒弟和六道之敌花四海有情,她被鬼王杨伯里丢进死海时,那魔头舍命相救,不知道我把这件事说给大家听会如何?」九命还没有说话,毛驴插口道。
「你什么意思?」
4-15 笔谈
毛驴一笑,老奸巨滑,「就是虫大小姐说的,局势会混乱的意思。哦,我倒忘记了,鬼道已经并入魔道。那白沉香会不会迁怒于鬼道,怪他们帮助杨伯里伤害自己的弟子,现在又站到对立那一边去了?还有,他会不会把杨伯里那个丧家之犬赶尽杀绝呢?特别是考虑到那小鼎中还有您两位师叔的魂魄。也许现在已经炼化了。而天道和人道、甚至是天门派的弟子,知道虫小姐和花四海的秘闻,会不会以为您是叛徒呢?如果逼白沉香清理门户可怎么办?若迁怒于鬼道,自然就捎带上魔道,两大阵营敌对程度加剧,而杨伯里那么厉害。现在又是恶狗被迫入陋巷之局,他气急败坏之下,会不会伤害到白沉香?」
虫虫瞪着毛驴,以为他发疯了,不过她倒真没想到当初杨伯里把她扔下死海时,被毛驴看见了。假如毛驴真的把这事泄露了,虽然结果不太会像他说得那么严重。但让局势乱上加乱是一定的。
越乱,她要完成重种玉树的可能想越小。她做出那么多牺牲,不就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吗?现在怎么能横生枝节?她只需要一段很短的平静时间来执行自己的计划,不能被破坏。
「你要泄露这事?为什么这么做?」她问,有点恼火,这几天怨气很深,正无处发泄。
「虫大小姐,您别瞪我,我说的都是实情,是出于为我妖道考虑之心。我们是势单力弱、却又自成一界的小道,最想要的局面就是六道分裂,不能统一,因为不管让谁统一了十洲三岛六道,下一步就是收服我们,就算想偏安一隅也不成。而我们现在参战,只能给人家做了马前卒,上回的六道大战不就是如此吗?这种错误妖道不会犯第二次了。」
「你参加过六道大战?」虫虫惊讶万分。
但毛驴摇了摇头,「我没参加过,可是猫后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当年的妖王不就是被宣于谨利用,给人家当了枪使吗?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无益。只要以后妖道重新发展壮大就行了。所以,我希望天下大乱。乱,妖道就是被拉拢的对象,至少不会有人敢来得罪,凭白加大对方的助力;乱,妖道才能做个独善其身的旁观者,不损失元气;乱,我们才能借机壮大起来。」
毛驴直言不讳,对虫虫很有些冲击,但她明白毛驴这样做,一定有别的用意,于是眯起眼睛,怀疑的盯着它道:「你把你地想法全说出来了,是想得到什么?」
「这是治道常理,想想并不难明白。」毛驴一笑,露出大板牙,看来狡猾而恶意,「不过今天和虫小姐讲明,实在是想交换。」
「交换?」
「您劝服我王不搅进这场危局,我决不透露看到的一切,包括那魔头和虫大小姐……」
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响。虫虫房间内放茶盏的桌子碎成寸段,桌上的茶水点心四散飞溅。从来温和的九命突然爆发了雷霆之怒,腾地站起来,年轻的脸上初现生杀予夺的王者之气。
毛驴显然没料到一向很好摆布的小妖王会这样,当场愣住了。
「他是为了妖道。」虫虫忍不住为毛驴辩解了一句。
九命大步走到书桌前,正当虫虫以为这书桌也要保不住了的时候,他却提笔蘸墨,在纸上下了一行字,然后一指毛驴。
毛驴「得得」走上几步,念道:「我才是妖王,妖道以我为尊!」念完低头称是。
虫虫在一边看着,又为九命的心灵成长开心,又觉得毛驴有些可怜。它纵然狡猾可恶,但一心为了妖道,确实是大大的忠臣。只是他有欺主之感,九命发怒,教训他一下也好。
「您是妖王,我绝对服从于您,可是,您也要为了整个妖道着想啊。」毛驴道,「您想去刺杀北山淳,先不谈是否成功,可曾有一分考虑过妖道的利益?」
九命没有出声,但神色复杂,似乎颇感内疚,当眼光掠过虫虫地脸时,又显示出深切的痛楚,沉默了会儿才在纸上又写了一行字。
「我不能让她伤心。」毛驴自动翻译道。
虫虫鼻子一酸,感念到九命的深情和真心,强笑道,「我哪来伤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九命你不要担心。倒是你,我承诺会帮你渡过初为妖王的难关,可惜不能做到了,你不要怪姐姐言而无信啊。」
九命用力摇了摇头,看向虫虫的眼神爱怜横溢,迷离目光似乎在说:我跟着你,不是让你保护,而是想呆在你的身边,那就够了。有了你,我不在乎当什么妖王。
毛驴咳了一声,提醒九命这不是表白的时候,于是九命提笔继续写道:「如果你嫁给魔王,我不阻拦,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他。可是你嫁给北山淳却是被迫,所以我要杀了他,阻止这件事发生。那天,我听到了你和他说话。我不能让你这样,有天大的事我都会帮你,只请你不要委屈自己。我不愿意你难过。」
毛驴翻译过这些话,虫虫感动坏了。九命喜欢她,可却从来未想过占有,只想让她快乐,所以不介意她嫁给花四海。她以前从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爱,没想到这幸运竟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走上前,抚摸九命的脸,「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这婚姻是场交易,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受伤。你还不懂,真正的感情才会伤人,不爱的话,他拿什么伤我?你放心,双倍师祖会跟我去,他虽然是魂体,可本事大得很。再说了,你虫姐姐难道是废物吗?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受到伤害的。」
九命摇摇头,固执着不放心。
虫虫叹了一口气,以另一种方式解释道,「你当上妖王就该知道,人是有责任的,对自己身边的人,对所有生命中出现的都负有责任。越爱,责任越大。姐姐也一样,我也有要负责任的人,所以这是我必须做的,你没办法替我承担。假如你不让我去,我虽然会得到一时的平安,但是今后每当想起,就会愧疚、就会悔恨、就会不安,你想让我那样吗?你想让我心怀不畅,后半辈子都在遗憾中度过吗?所以,让我去吧。你要真想帮姐姐,就把妖道带得走向强大。这样如果有谁欺负我,我就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妖王九命,你惹得起吗?你敢得罪我一分,就是整个妖道的敌人。我兄弟会带领妖道折磨得你恨不得从没生在这个世上。所以,快给老子消失,我可能会记不太清楚你的德行!」
说到最后几句,她的表现活灵活现,居然把一直忧愁的九命逗笑了,但随后他神色一正,又写道:「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你有为难的事和我说,我一定能帮你办到。」
4-16 道别
虫虫摇头,「你不懂啊九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阻拦只会让我感到为难。你也不要想和我去,哪有人嫁人要带着弟弟的。你那么帅,回头北山淳的后宫佳丽全爱上你怎么办?到时候为了帅哥美女来一场世界大战才笑死人。」
她尽量说得轻松,但见九命的眉头还是紧锁着,才要继续想办法说服他,阿斗突然冲了进来,身上背着万事知,急急惶惶的。
这两只是整个十洲三岛最无忧无虑的家伙,阿斗整天漫山疯跑,追着一只蝴蝶都会兴趣盎然的玩上半天,而万事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晒太阳,比猪还像猪。他们两个平时没事是不会来找她的,只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突然跑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听!」最近意外频发,虫虫都怕了,没等万事知开口就拒绝到。
「不是找主人你。」万事知一跳,靠着短小翅膀的滑翔能力,跃下阿斗的背,落到了九命的脚上,「有一只狗妖要见妖王。」它大声道。
「出了什么事?」虫虫忙问,虽然她对如今的乱局已经焦头烂额了,但事关九命,仍忍不住多管闲事。
一边的九命哼了一声,怒视毛驴。
「未经王的同意就泄漏行踪,请王降罪。」毛驴讪讪地道。
不过它说话总是有转折,这次当然不例外。「只是,您身为我们妖道之王,在外游历倒是无妨。但万一本道有事,也要让手下知道上哪儿找您示下不是吗?王请放心,老臣事事为我王、为我道着想,这消息自然告知地是知近之人,不会再给其它人知道。」
它没理的时候还能搅三分。如今有理,哪能让人回上话来。
「快说是什么事?」虫虫打圆场。
「还不是阿斗!」万事知和自己的主人配合极好。不给那毛驴长篇大论、叽叽歪歪的机会,「它跑到山脚下去玩,结果碰到一只鬼鬼祟祟的狗妖正打算偷上云梦山。阿斗其实就是一只狗,因为有神气,吃火又吐火才被称为蜗斗神兽。狗见了狗自然很亲,不知狗妖和阿斗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是两只狗一起跑来找我了。山路上的巡卫以为那化为狗形的妖是阿斗的伙伴,居然没有阻拦。」
「到底什么事?」虫虫地急脾气要发作。
万事知只得直入主题道,「说是妖界有外敌入侵,那人法力高强,妖道众人抵挡不住。已经让出妖界半壁。哦,那人正是杨伯里,是被魔王、冥王双料王道迫得无处容身的倒霉前鬼王!」
毛驴听到这儿,登时大急,一撂蹶子道,「王,我们必须即刻启程。此时我道群龙无首,互相不服,根本不能团结起来抵御外敌。」
九命皱紧了眉。迷离的美丽眼睛此刻射出坚定沉着的光芒,一只小小的猫妖罢了,却在关键时刻比老奸巨滑的毛驴还要冷静。
他返身坐下,一指阿斗,虫虫知道他的意思。立即问「那狗妖呢?」
「说是地位低下,不敢直接见妖王。本来是要找驴大人的。」万事知答,「现在外面侯着听宣。英明无比的主人,我建议你快让它进来,不然它妖气散开,早晚被天门派巡守发现。」
话音未落,虫虫已经跳到门边去,一拉门就看到一只漂亮神气的大白狗蹲在门前。
「白耀,进来回话。」毛驴看到九命微点了一下头,吩咐到。
大白狗进门,瞬间化为人形,因为变化突然,吓了虫虫一跳,见这个叫白耀的长得很是帅气俊朗,还有份忠诚稳厚的气质,非常讨人喜欢。
都说猫狗犯相,呆在一处就互不相容,可她冷眼旁观,见白耀对九命非常恭敬,九命随手把问题写在纸上,他都一一回答清楚。这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可这一猫一狗两个妖怪却都不急不燥,倒衬得一边的毛驴分外沉不住气。
虫虫再度冷耳旁听,总算明白个大概。
妖界是十洲三岛外独立的存在,如果关了妖界之门,就如同天道闭了天界之门,鬼道闭了冥界之门一样,任外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进入,也就是说,通往十洲三岛的秘道非本道中人是找不到的。
正因为有这一屏障,妖道中人根本没有防范,没想到杨伯里居然带了一群仍然随其左右的亲兵闯入了妖界,打了妖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几万妖兵,还没有抵抗就被冲散了。
白耀是留守妖道的一位重臣之后,被派到云梦山来找妖王回去主持大局。他们的实力本就孱弱,六道大战后又一直避居妖界不出,妖兵早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如果没有妖王回去凝聚妖道的信心和力量,取勇斗狠在行,却没有半点组织性、纪律性的妖道很容易被灭掉。或者,被新的强人称王。
那时,旧妖王的结局就是死,因为身为王者没有投降和退后的权利!
「速速启程吧,王。」白耀把事情都说清楚后,毛驴急得耳朵上的毛全倒逆了,蹄子一个劲地刨着地面,发出乱人心的响声。
九命看了看虫虫,千般情绪、万般为难全包涵在那一眼中,言语无声。
虫虫二话不说,拉着九命走出房门,眼神威胁其它妖与兽不得跟随。找到一片荫凉之处,与这渐渐成长的妖王并肩坐在一起。
「听我说九命。」她拉着他的手,无比温柔,「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你、我、大魔头、甚至北山淳都有自己不愿意,却不得不做的事,这就是人的烦恼啊。你有了人形,就有了人的痛苦,可无论多痛,我们也要面对,是不是?」
九命没说话,只是伸臂抱住虫虫,抚摸着她永远长不长,永远不褪色的酒红色短发。
「所以,你去吧,为了你的子民和王位。虽然我担心你,可是却知道那是你必须做的,就好像嫁给北山淳、混进北山王宫是我必须做的一样。」说到这儿,她忽然有些鼻酸。
她应该跟九命去的,因为她承诺过要帮他,而她确实也放心不下这单纯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莫名其妙就爱着她的小猫妖,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兼顾。
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了,哪怕是名义上的。
「我把万事知和阿斗给你带着,不然我……」
没说完,九命坚决反对,因为他还想把毛驴和白耀留在虫虫身边,替他保护她。两人比划着争论了半天,最后是虫虫部分胜利,把万事知派到了九命身边出谋划策,毕竟他也算得上是十洲三岛的百科全书。
但阿斗还是会和她一起嫁过去。
「十万火急,这就启程吧,一定要保重。如果是真的……记得魂魄要回到姐姐身边。」说到这儿,虫虫沧然泪下。这一次十分凶险,可惜她不能与他并肩战斗,也不能找师父借兵,因为九命的骄傲绝不会允许。
九命背光站着,清俊的脸上满是柔情。
虫虫从不知九命微笑的样子是这样动人的,眼睛似乎能包含着千言万语,看得人心都柔软了起来。
二人对站良久,九命忽然动了动嘴唇,说出生平第一句话,艰难而生涩、他练习了很久却一直没机会说的话。
「虫姐姐,我喜欢你。」
4-17 佳期如梦
九命走了,虫虫连心都哽咽着,全揪了起来。
这年轻的男人承担着对他来讲过重的责任,却还拥有着那样的深情,怎么能不让人为他心疼。可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九命?为什么她一想到那魔头,还是连呼吸都向着他?
但是她真的很担心九命,不知道这一去是否再也不能相见,可是她不能阻止他,正像他不能阻止她一样,他们都身不由己的走进了一个看不清的漩涡,而且不能逃脱。
那,就咬紧牙关走下去吧,谁知道结局会如何?
佳期如梦,在第二天的出嫁之日,她真的感觉像作了个噩梦一般,而且居然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心底好像破了一个洞,渐渐的越来越空,空到慌张得不知所措,深身颤抖了起来。
曾经想深明大义、曾经想做一个大方骄傲的女人,不怀疑不犹豫,可事到临头,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是她威胁花四海不能来抢亲,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也许听到她嫁人的消息,大魔头并没有想来,说不定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很高兴终于摆脱了她,可她却巴巴的用生命威胁人家,这多可笑。
这样虐了自己的心灵一回,又感觉那魔头不会那么对她,毕竟,那些生死相许的事太多,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改变。
那么他是怕了她的威胁,不会来的吧?虽然这样做是明智的,是为他好,但这一刻她却突然自私地希望他能来。她要嫁的是人道之王,而魔、鬼两道之主却来抢亲,这实在是很浪漫的桥段,太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了。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渴望着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每个女人都会这样吧,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无论多么明理,也总是有一丝疯狂的念头。
被几个喜娘围着,虫虫穿上厚重而华丽的宫廷礼服、戴上式样高贵的凤冠、脸上的妆容精致无比,揽镜一照,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做一个宫装美女,只是这美女脸上没一丝开心的神色,一颗心渴想着另一个男人,恨不得立即狂奔而去。
但新娘的心情有谁会介意呢,一块大红的盖头掩盖了一切。
「礼成!」司礼官司宏亮的声音震碎了虫虫最后的遐想,她的一滴眼泪,也在苦忍了良久后滑下了面颊。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了,刚才她像一个傀儡一样给一群人摆布着,这一刻尘埃落定,她成为了北山王妃,可是还爱着那魔头,这是她唯一的自由!
姚虫虫,坚强起来,你的无间道人生从此开始,振作!要找到云深师祖,要获得重新种出玉树的秘密,要把迷踪地找回来,要让十洲三岛和平,她所爱的人都不会因为战争而死,要让大魔头得到心灵的安宁!
这是工作,姚虫虫,迎着困难上吧!
她鼓励着自己,坐上了回北山王宫的喜车,身边的人是她的夫君,高贵俊秀的天下之主,此时正满目深情的凝视着他的新婚之妻,而她作为新近的北山王妃也娇羞着不语。
两人要一起表演恩爱,但她的怀中揣着师父给的陪嫁——那棵被怀疑为玉树种子的黑豆,她的手畔是那对被称为神器的却邪双剑,她座位下面的盒子中是神灯、宝镜和一册附了双倍师祖魂魄的书,脚边还有一头神兽蜗斗。
喜庆下,是隐隐的杀机和彻底的冰冷,虫虫的婚姻生活就在这种条件下开始。
北山淳戏演得极好,每个人都说北山王分外喜爱自己的妻子,王妃简直就是三千宠爱集一身,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过虫虫对冷暖本来也没要求,因此并不感觉失落,倒是很烦北山淳总是跑来。
她不是受气包的个性,有个别不长眼、但日常照顾北山淳的起居、深得信任的恶奴,曾经想给新王妃来个下马威,自然被她三、两招就治得半死不活,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顾王妃的所谓威仪,给讨厌的人饱以老拳,所以不过一周多的时间,就成了谁也不敢惹的存在。
可是也没有人喜欢她,所以她也成了被冷淡、被漠视的所在,虽然北山淳还是每天亲亲爱爱的住到凤仪轩——的客房——但除了他来的时候,这边基本上人迹绝足。
但虫虫不会蠢的以为北山淳放松了对她的看管,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在暗处盯着她呢,那些监视者不仅包括北山淳的手下,还有无数女人。
他的诸多侍妾把虫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虫虫没兴趣来一场宫斗,但大把的「情敌」可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每天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找到她的错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她们自己好取代她的位子。
岂不知虫虫根本不稀罕这个位子,而且因为周围和敌意阴森的杀气,她过得极不快乐,再加上每天都要找借口跑去天影穹顶以心法呼唤沉睡了两百多年的云深师祖,她迅速变得憔悴了。
「你师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以为北山淳那小子不给你饱饭吃。」华显子咂了咂嘴道。
把双倍师祖当做陪嫁丫头带过来是她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他老人家是最好的放哨者,因为死前法力高深,死后又以魂体成为书魂多年,所以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应,好多次北山淳安的最秘密的钉子都被他起了出来。
「现在流行骨感美,我省得减肥了。」虫虫近日睡不好,小脸青白。
「减肥是什么?骨感又是什么」华显子好奇的问。
虫虫甩过一对白眼飞刀,「还让不让我以心法呼唤云深师祖了,要安静!」
华显子闭了嘴,感觉有些惭愧,自己不能呼叫云深就是了,居然还要吵闹,真是愧对天地。让这个天门派最低级的弟子承当那么大责任,还真是难为了这丫头,可是除了她,别人也只怕做不到。
眼见都快十天了,还是叫不醒云深,这丫头焦躁起来,其实天影穹顶的气息已经有些毁了,但他不敢说破,因为这丫头一旦知道快要成功,说不定急切之下更会拼命运用心法,连日来她消耗甚剧,照这样下去非得受内伤不可。
正想着,就见闭目入定了一会儿的虫虫忽然一抖,接着身体上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金光。
4-18 云深师祖
「天影穹顶动了!天影穹顶动了!」华显字兴奋地连喊了两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四处探查,确定并没有人觉察到这里发生的事才放下心,继续盯着虫虫看。
天影穹顶本来就是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屋顶,封着一个不知名的结界,维系着十洲三岛的稳定。开始时,天影穹顶被保护在一个古井之中,井毁后,北山淳不顾王宫中的其他地方,先火速盖起一座大殿,把这天下 命脉置于其内。
大殿是禁地,被严加防范,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兵尽职尽责,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但因为和被山淳约定在先,虫虫可以随便进入,而且不能有人监视和限制。
北山淳还算遵守诺言,或者他也想知道虫虫为什么为了来看穹顶而不惜嫁给他,又或者他觉得虫虫逃不出他的掌心,所以故做大方。
总之虫虫每天泡在这里以天门派独门的通心术试图唤醒云深,一连快十天。弄得自己快内伤,今天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了。
在华显子的眼里,只见天影穹顶轻微的抖动,有黑沙和小块碎石落在了地上。被虫虫身上散发的金光弹到一边去,眨眼见成烟消散。
他知道那些是为弥补穹顶漏洞而被困在上面的其他各道高手,他们也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角色,后来却化为了补天之沙石,只是他们中有人是自愿的,有人是被宣于谨施法迫入的。但不管是怎么上去的,此时落下却化为了一缕青烟,都证明他们是循了道,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被困在穹顶上的痛苦如此非人吗?难道这些人已经死了?只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有一息存留?那么承受了最大痛苦的罗刹女还活着吗?
华显子紧张之下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发觉有一个人在悄悄靠近大殿,并且看到了全部的情况。
而在虫虫眼里,看到的却是不同的景象。
她的肉身未动,却感觉魂魄离体,走进了一个四处皆圆的通道。一瞬间,她有点害怕,以为自己耗尽功力,活活累死了,因为她在现代时曾经听过濒死体验的报告,据说通通有隧道感。
她好歹也算有法力的人,应该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立即坠入不能自控,不能选择的轮回,而是进入鬼道吧?而鬼道并入了魔道,那么她终于是花四海的手下了吗?和他是一派的,两人之间应该没有障碍了吧?
因为魂体很轻,她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不知道要起哪里,但那金光却温柔的流动着,似乎指引她往前去。
没办法,既然只有一条路,她只好依心意而为。也不去思考,慢慢走道通道地深处。
「你是谁?」一个男人突然问。
「你又是谁?」虫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闹鬼,随即想起自己也可能是鬼,还有什么可怕地,于是干脆反问道。
「你为什么会本门的心法,还以我师傅的神气为引?」那人声音严厉起来,「小女子,你到底是谁?是哪一道的高手?是被冥王信都离难的手下派来报仇的吗?」
「云深,呃 ,师祖!」虫虫惊喜的大叫一声。
从这声音的质感来看,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而且听来非常虚弱,好象几百年没吃饭似的,从说话地语气中,可以判断出他是天门派的人,那么这人一定是她一直想做心灵沟通的云深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叫我师祖?还知道我的名讳?」他连问了三声,感觉有点惊。
虫虫抬头四望,见周围除了缓缓流动的金光,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意识到是她运用心法时,鬼谷子祖师给他的金光神气架起了和沉睡了快三百年地云深之间的桥梁。
「我师父叫白沉香,我是他地七弟子姚虫虫,道号蚂蚁是也。」虫虫报上家门,
云深没说话,显然是不太信,虫虫干脆把云梦山的景致和白沉香特有的怪癖捡几样说了,又背了一点天门派心法,云深才深信不疑。
别的事信不信的还放在一边,单说白沉香吃饭时喜欢将白米饭平放在盘子中,然后以竹筷分为四等份,一一对应吃掉的怪癖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
「蚂蚁,沉香,我是说你师父可好?现在天门派在仙道中位列第几?」云深高兴的问。
好啊,没有失忆,这就证明能问出重种玉树的方法喽?虫虫开心的想,但不好意思直接问,打算先满足云深的要求,才好进行正事,毕竟这人被关了二百七十六年了,想想也怪可怜的。
罗刹女是怀着为情之心附上的天影穹顶的,云深则是因为为民之心而自愿补天,两人为情为义,都是大善,虫虫还是很敬佩的。
「说起我师父,那可了不起了,英明神武,俊秀潇洒,风头无人出之其右,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天门派还是仙道之首哦。而且八剑聚齐了,嘿嘿,不好意思,本蚂蚁就是八剑之第七弟子。」她丝毫没有礼仪规矩的盘膝坐在地上,为了让云深开心,尽捡好的说。
云深听她说的这些,果然心怀大慰,好半天才想起问他这活泼可爱的小徒孙为什么会来这里。
于是虫虫又讲了一下十洲三岛现在的危局,以及白沉香派她潜伏在北山王宫中,就是为了向他打听到重种玉树的事。
「您没有忘记重种玉树的方法吧?还有罗刹女,还活着吗?」她迟疑地问。
「当年我师父,也就是创派祖师鬼谷子告诉了我重种玉树的方法,我怎么能忘记?那是刻在心里的。」云深道,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忧愁,「罗刹女还活着,但,她沉睡得更久。我们虽同为补天之石,但她从没与我说过话,也没有听过我表达一句歉意。」他叹了口气。
这话,让虫虫一喜一忧,喜的是终于可以重种玉树了,假如她能成功,又能找到迷踪地的话,十洲三岛和平的曙光就要到了。
忧的是,罗刹女还活着,天影穹顶一消失,这位有情有意的美女就会回来。
那她,要怎么办?
4-19 要血浇灌
「玉树粉——变化了吗?」
虫虫一胡思乱想,金光神气就略淡了些,通心之术也微弱了下来,云深见状连忙问。
虫虫一凛,把心思异导正,但她现在是魂体,无法拿出那颗一直藏在身上的「黑豆子」给云深看。只和拼命以意念想像,没想到云深居然「看」到了。惊喜道。「果然啊,种子放入混沌两仪焚心鼎中,千看岁月就会凝为树种。」
「您确定这是玉树种子?」虫虫的心「呯呯」乱跳,感觉曙光似乎就在前面。
云深认真地道。「这就是玉树的种子没错,它是放在一个铁盒之中,置于混沌两仪焚心鼎之内。这宝鼎是我师父应四时异气炼制的法宝。威力无穷,只要以本门心法念动法咒。天下万物也能吸附其中。正是因为此鼎如此霸道,我师父才弃之不用,只是舍不得这番心血,没有毁去。」
「也就是说。无论想要什么。这宝鼎都能给吸来,对不对?」虫虫心里一动,问道。
这样的话,宝鼎能不能吸来迷踪地呢?
话说这样想有点神话色彩,毕竟那是一块能当通天塔地基的活动之地。宝鼎才多大,怎么吸得进去?
「迷踪地是天地始分之时留下的异数,宝鼎威力虽大,却是不能吸入的。」云深仿佛知道虫虫心中所想,解释道,「不过。玉树与迷踪地本为一体,互相吸引,当初就是因为玉树成粉,失了定力。迷踪地才消失无踪。现在玉粉已经借着宝鼎的聚气之效重新凝成了种子。只要把种子置于鼎中为饵,就能引得迷踪地出来,然后慢慢把它引到此处。以裂地石缚住四角,趁机种上玉树。」
「可是宝鼎受创了啊,有一个大裂口。」杨伯里使用宝鼎的时候。虫虫见到过。而且在《始书》中,她也看到了云深祭出宝鼎,宣于谨祭出什么纠连锁。才打倒的花四海地前世信都离难,当然这两个法宝也损毁了部分。
而且宝鼎不止是能吸万物,射出地光线还把好多师兄弟全变成了石头。回想一下,杨伯里使用宝鼎显得力不从心,就是因为宝鼎有损。
再想想。姓杨的潜伏进天门派这么多年。除了想夺得宝鼎和玉粉。当然还要得到天门派正宗心法,不然如何驱使得动这无上法宝?
「宝鼎是可以修复的。」云深道。
「对啊。要用魂魄来修,就为这,杨伯里还把我两个师叔吸进小鼎。这时候也不知道」
云深刚才听虫虫讲过杨伯里地事,此时惭愧的叹息一声,「是我识人不明、引狼入室,没想到他居然是六道大战中的人道之王。当初我听他与人道之王同名,还曾想给他改名字来着。幸好天地大仁,他只拿走了宝鼎。没有拿走玉树树种,否则我就是天下的罪人。」
虫虫心里一直责怪云深害过花四海,后来又把天门派搞成这样,此刻听他深有悔意,语气悲凉。倒不好说什么了。
只听云深继续说道:「我离开天门派之时曾在鼎边留有书信一封。告诉后人如何重种玉树、解救十洲三岛之法,如今你说并没有信。显然是杨伯里一起拿走了。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又会耍什么阴谋?」
「鼎在他手,才是最大的威胁。」
虫虫皱眉道,想起九命正在妖界对抗杨伯里。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不禁分外担心。寻思着:原来重种玉树并不难,只需要玉树种子、迷踪地和宝鼎就行。
现在树种在她手中。杨伯里休想拿走,而她只要抢来那个宝鼎,就可以以这两样东西引来迷踪地。
而裂地石在花四海手里。她亲自去借,那大魔头不可能不给。
那是。只需要种上玉树,十洲三岛就可以恢复平安,罗刹女也可以救回来了。
就算有什么人野心勃勃地相借机乱统一六道,做十洲三岛真正的王,只怕也没有借口。更失了人心,所以不会轻举妄动地。
各方矛盾需要缓和的时机、而事情做成,不仅解了九命之危,那魔头的心也会渐渐平静,罗刹女被困就是他心头怒火狂炽地源头。因此尽管她不希望罗刹女出现,却不得不拼命要救那绝代佳人出来。
「只要我抢回宝鼎,一切就可以平息了。」她心中想着,却不禁轻喃出口。
「还不一定,因为要想七宝琼玉树成活,必须要有一男一女各带生死之气的人阳血和阴血浇灌。」云深泼了一盆冷水,「这就是当年我为什么要把宝贝藏起来,不去想办法重种玉树的原因。一来玉粉凝成种子要经过千年的漫长岁月,二来到哪里去找带生死二气的男女?男人还好说,当年的冥王信都离难就身具北斗死气。所以他才能强大到无敌,非使阴谋诡计无法胜他,可是具有南斗生气的女子根本不存在!」
虫虫吓了一跳,敢情要重种玉树。要把她和花四海活祭了?难道他们死,玉树才能生?
不过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生死有什么关系。
重要地是,他守着她、看着她、在她身边,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这么想着,她竟然高兴起来,可云深的话却残忍打破了她这一点小小的愿望,想要和那魔头死在一处的卑微愿望,「玉树是圣洁之树,不会要了人命的。不过是取一些血,但那二人身体受到影响却是肯定的。」
是吗?原来就算是死,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就是具南斗之气的人。」虫虫心痛得像被一刀一刀的剐着,这么多日子来忙碌着,少想了他的时刻突然全涌上心头。「要是只需要南斗之血就好了,我可以一个人出两份。」她知嘲地笑着。
如果那样死了多好啊,不用活着忍受着零敲碎打的痛苦。
她很累了。最近经常想要放弃,若不是想要给那魔头一份安宁,她早就找个山崖跳下去,看能不能穿越回现代去。
云深听她这么说,惊呼一声。他在穹顶上被困良久。才被唤醒时。脑筋不太清楚,一时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才慢慢想起。
4-20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记起了!」他再度惊喜,「前不久我梦到了师父,说在一个我们所不知的界中找到了身具南斗神气的女子,难道就是你?!是了是了。如果不是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始书,寻到这里?天意啊,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师父说,他为了寻找有南斗生气之人踏遍诸界,当他来到一个没有丝毫仙气,灵气,反而浊气冲天的地方,恰逢南斗星火爆发,那时继八把神剑铸造之时第二次爆发星火。他亲眼看到一群人拿着一种叫什么望远镜的东西观看天上无数被南斗之气催生的流星划过,其中有一个大肚子女人,因为站得太靠近一颗高大古木,被星火击中了腹部。当时师父以为此妇必死,但没想到正是因为她有孕在身,两阴之体居然承受下了这南斗星火,而且不久即临盆,把南斗生气传于那女婴身上。「
虫虫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是她那个什么都将浪漫的妈接受了南斗之气,然后遗传给了她?!
她父母没有去世之前确实说过,当初是夫妻俩一起去看流星雨,结果妈妈突然肚子疼,早产下了她这个女儿。
只听云深又道:」身有南斗之气且没有修为的凡人,一定会招惹邪秽觊觎此神气,照理活不过百日。且因南斗之气与凡人血脉相斥,很容易自爆而亡。所以我师父就一直隐在那女婴身边暗中保护。还时时为其梳理气脉。当女婴渐渐长大,遗自母亲身上的南斗之气完全与其自身相融时,才引领她来到十洲三岛,还把自己的金光神气给了她。师父对我言道。他本是跳出三界之人,本不该插手俗事,扰乱天地间自然的枯容繁败。可是当初六道大战,我天门派毕竟,哎,他老人家为此总要做些弥补。当年那女婴的父母已经去世,他把她引到十洲三岛,希望她可以过一个新的人生,并且能对十洲三岛有益。为天下带来和平,我想,蚂蚁你就是那个女婴。「
这就是她被选中,并却被带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吗?只因为她的母亲在怀着她的时候去看了一场流星雨,还不幸为南斗星火击中了肚子?
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怪不得她总做一个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片白云里,浑身热乎乎地舒服,原来是鬼谷子先生一直照顾着她,那么她现在没什么不甘心的了。
她本该是夭折的,祖师救了她的命,让她可以过一场灿烂的人生,那么她为十洲三岛牺牲也是应该地,何况她还有幸遇到了花四海。
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在一生中能遇到,爱上,并且被那个男人爱过,死了也值得了吧?
还有西贝,九命,白沉香,哈大叔,师兄师弟们——对于一般人而言,她已经有太多人的疼爱,她的人生也已经太精彩了。
那么,还怕什么,勇往直前的冲吧,什么也不要顾虑!
「我要去妖界,抢回宝鼎。」她忽然大叫一声。
瞬间,眼前地一切幻象都消失了,没有流动的金光,也没有云深说话的声音,睁开眼就是华显子尺来高的身子飘着,急切的问,「怎么样?联络到云深了吗?」
虫虫很疲倦,喉咙一甜,感觉就要吐血一样,连忙忍住,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慢慢把她和云深对话的情况说了一遍。
「可是,这么去妖界太危险了。要不要通知你师父?反正你约定好写信的日子也到了。」华显子出主意道,「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肯定最近耗费功力过剧,休息几天最好。」
虫虫也想歇着,可是哪有时间,和白沉香写信联络倒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师徒之间研究过暗语,就算被北山淳截留,他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问题是要怎么出北山王宫呢?
当初和北山淳有言在先,未经他许可不能踏出北山王宫一步,虽然她在约定时就已经打算撒谎,违背誓言了,但现在就翻脸,貌似快了一点,她还有事情非要在此地不能解决的。如果要偷跑,北山王宫守卫森严,她就算能通过人防,天道留在北山王宫的姐姐她也突破不了。
难道要打出去?
正发愁着,华显子脸色一变,突然一窜到了屋顶,对着一个角落扫出一阵风道:「是谁?谁藏在那里?」
虫虫一惊,这里的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假如被北山淳的探子得知了,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阻碍来,华显子一向机警,怎么会有人接近也没发现呢?
也许是太关注她了,疏忽了外围。要不是因为阿斗太过活泼,会影响她入静,竟把它也带来了,保证可以示警的。
「再不出来,我用三味真火烧你了!」华显子继续没什么底气地恐吓。
随着话音,人影一闪,从殿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个人来。修长的身材,略卷的长发松松的绑在脑后。身着素色的锦绣长衫,俊秀的脸上总挂着似有似无的温柔笑意。
「西贝!」虫虫的惊讶无法用语言形容,立即走上几步,把他挡在自己身后,警惕的往外望,「北山淳对你没安好心,你还要到这里来逛,找死啊,快回去!」
她保护小鸡一样的举动令西贝感到好笑,同时又有些感动。他是十洲三岛的首富,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任务,北山王族正宗的继承人,哪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女人试图保护他。
而他,才是对她有着天降的使命。注定要保护她的,也因为要守护的人是她,才让他对所谓天命不那么排斥。
「北山淳不发现我是他的造化,否则我自有计较。」他微笑,满室皆春。「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吗?」
虫虫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
「可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虫虫问,心里又紧张又痛楚。盯着西贝漂亮的嘴唇,生怕他说出,又盼着他说出「花四海」三个字。
但西贝并没有说。只指了指华显子道,「这个多嘴的老家伙大概和你说过我的事了,所以你该知道我是你的守护者,所以从今以后,由我来守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4-21 留存着就好
「那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也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华显子嘴道,「原来你就是虫虫嘴里的西贝死狐狸,当年的小北山意,老子还保护过你呢。没想到你长大了,长得还真是不赖。」他飘过来对西贝暧昧地挤挤眼睛,「怎么样,你如果要『贴身』保护虫丫头,我老人家很支持。」
「我很想永远『贴身』保护她。」西贝半真半假地说。伸臂环住虫虫的肩。
看着他眼中水波流动,蕴涵着说不出的情绪,虫虫脸上一红,轻轻推开他道。「别开玩笑了,烦着呢。」
「想逃出北山王宫,去妖界找你的小妖王吗?」西贝略一侧头,眼中奇怪的感情淡了,却似乎更加悠远深沉。
「我是要找杨伯里取宝鼎,当然九命我也要救。」虫虫正色道。「你有办法吗?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忘记,这可是我的家啊。」西贝回身四望,微叹了一口气,「再说了,打从你一嫁到我们北山家,我就一直暗中盯着你,你想要做什么,我早就知道,也早有安排。」
啊?从她嫁过来那天,西贝就潜藏在北山王宫中吗?为什么双倍师祖没有感觉到,阿斗也没有感觉到?
那么他看到她因相思落泪了吗?那她心意在他面前不是无所遁形吗?也许他装作不知,不过是避免她尴尬罢了。
「什么安排,说来听听?」华显子再度插嘴。
西贝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围着华显子转了三圈。眼光烁烁。让华显子心中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不禁瑟缩着闪开了些。
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不会让这小子给耍了吧?
「虫虫,你有把握让华显子老前辈听你的吩咐吗?」他眼睛看着华显子,嘴里却问虫虫。
「放心,双倍师祖附身在我的金尾羽里,为了提防北山淳发现,还把自己给束缚了起来。所以,只要他不支持我,我就把金尾羽丢到太阳底下去晒。」虫虫不知道西贝要干什么,但料想必是威胁华显子地,因此分外配合。
「你不会吧。虫丫头!」华显子急速飘了过来,「我目前是魂体,晒不得阳光的。」
「双倍师祖如果乖乖的,我当然不会害你。」虫虫把缠在手腕上的金尾羽一扭,附有封印地一环靠近内手腕,让华显子不能突然袭击,解除自我封印。
「我们也不可能伤害您老人家。」西贝笑咪咪的接过话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虫虫的师门之长。欺师灭族,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是不做的,不过是请您帮个小忙而已。」
「什么忙?只怕不小!」华显子戒备地望着西贝。
「真地只是个小忙,就是暂时做下虫虫的替身。」西贝正经地道,「虫虫要去妖界,我可以领她从秘道出去,那也正是我能进来,并且容身的地方,别人找不到地。所以她离开,并不需要北山淳的同意放行。问题是北山淳每天要假装恩爱,住到凤仪轩的客房去,少不得要和王妃见上一面。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个人来假扮了。否则没走出五里,他就追了来,岂不大煞风景?」
「倒是好主意,但是谁来假扮?难道是我?」华显子循着西贝的话想了一想,之后大叫了一声,颇为凄厉。
「可以信任的,就只有您了。而且法力够水准的,也只有您了。」西贝郑重地说。不过怎么听怎么像忍住了笑,像捧杀。
华显子向后飘了几步,总觉得这主意不大妥,为难道「我是个糟老头子,人家北山淳娶的是如花美眷。这叫我怎么装?就算我能变化,哪能瞒得住北山淳的眼睛。北山淳万一想摸摸小手,结果摸到两只干瘪的鸡爪子,我恐瞒不是也瞒不住吗?」
西贝似乎就知道华显子要这样拒绝,胸有成竹的一笑道,「这个还请前辈放心,我修有一个法术叫『花枝美人』。本来是饮酒赏月时所创。用各色花木造出一个美女来,能够歌舞弹唱。就算真人也不如这些花枝媚惑众生。为了瞒过北山淳,我今天就施法造出另一个虫虫,只要您老人家的魂魄附在其中,保证她不会显了原型就可以了。」
「让我装女人?不干不干!」华显子猛的摇头,「我老人家也是仙界江湖中成名的人物,怎么能做这种事,扭捏作态的装个小姑娘,还要和那北山淳眉来眼去。不干!」
虫虫一听华显子反抗,立即一脸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神色道,「我什么时候和北山淳眉来眼去了,您明明知道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和他一句话也不说的。好啊,我拼命要和平解决天下危机,您居然一点忙也不肯帮!」
「其实,不必争吵。」西贝温柔善良的说,脸上也挂着温柔善良的表情,「直接扔金尾羽到院子中就好,现在是晌午,阳光可好着呢!」
「行啦行啦,我答应就是,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小的肯定要联手折腾我!」华显子讨饶的话比虫虫的行动还要快,也就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如果北山淳对我动手动脚,露出破绽可不能怪我。」
虫虫和西贝异口同声说「不怪」,之后三人又商议了一番,西贝去找花枝来给华显子施法变身,虫虫则感觉还有事情要请问云深,所以虽然身体不适,却还是勉力进入了入定状态。
她要问如何收回宝鼎,如何修复宝鼎,并且如何解救师叔和师兄弟们的事。
云深传了她收回宝鼎的口诀,但修鼎,救人之术分外复杂,种种一时也学不会。只好和云深商定把宝鼎拿到这里来,到时候让华显子现学现卖,经由这曾经的炼器高手才能修好。
做完这些,已近黄昏,冒牌虫虫一扭一扭的回凤仪轩去了,其走路的姿态差点令虫虫呕吐,心想自己一世英明全要丧在这位双倍师祖之手,气得差点跳脚,西贝却笑个不停。
「不知道前辈要怎么应付阿斗。」他笑着说,「别人尚且可以瞒过,阿斗却是会认主人的,干吗不带他同去妖界?」
「虽然双北师祖说要托病少见北山淳。但还是有阿斗在身边才不容易被怀疑。」虫虫叹了口气道,「阿斗很有灵性,跟它好好说,它一定会配合的。可是,你为什么笑那么开心,捉弄双倍师祖和你兄长就那么可笑?」
西贝微微摇头,抬头望着穹顶上不言不动的绝代佳人,「我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和你独行一遭了,哪怕只有一趟旅程,对我而言已经足够。知道吗虫虫,爱一个人是在这里的。」他指指自己的心窝。「就在深不见底的地方,留存着就好,不需要在一起。」
4-22 十七、八刀
虽然和北山淳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当虫虫随着西贝由秘道出来,还是感觉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可见心灵的禁锢也是分外凌虐人的。
而西贝和她说的那番话令她动容却又不知所措,生怕和西贝相处尴尬,但西贝一路上谈笑风生,让她很快放下心防,取而代之的是轻松自由之感,只想快速到达妖界,打倒杨伯里,取回混沌两仪焚心鼎。
同时,离妖界越近,她心中的担心也在加剧,生怕见到九命受伤甚至死亡的场面。
妖道自居一界,不是谁都能随便找到出入口的。
杨伯里是六道大战之时的人道之王,以前曾经与妖道结盟过,所以可以轻易潜入,虫虫他们则是从华显子那里打听到妖界入口就在万妖山,进山后要再寻找。
之前西贝已经用具有录音和信鸽双重功能的纸鹤通知白沉香了,可是虫虫等不及会合师门中人,拉着西贝先进山探路。
「那块青石,好像是结界的样子。」虫虫站在山口望了半天,只觉得旁边一块青石比较可疑,但西贝伸指弹出一缕劲风后摇了摇头。
「不要失望,再找就好了,妖界入口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说不定就在最不显眼的地方。」他安慰道,整个人依然仪容整洁,举止潇洒,不像虫虫,经过一路不眠不休的飞奔,已经到了蓬头垢面的境地。
虫虫挠了挠头。
这座万妖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站着看是光秃秃一座石山,坐下来就会发现那些不起眼的石头全是天然的妖形石,数量多到数不清,而且模样都很可怖。
要在这些所谓的寻常中找出不寻常来,如果没有提示,只怕白沉香来了也找不到。
两人漫山遍野地又走了半天,虫虫的耐心终于宣告消失,打算提议直接把山炸平算了,就不信震不出一个半个妖怪来领路。
正想和西贝商议这种可能性,突然听到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叫,「魔女主人!美女主人!」
万事知?!
听到第一个音节入耳,虫虫立即就知道了来者是谁。只是,这小鸡不是被她派去跟着九命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到来,还是九命出了什么事?
慌忙回顾而望,就见眼前「啪」的一下冒出了个巴掌大的汽泡,接着一只红毛小鸡凭空出现。见了虫虫即扑过来,大叫道:「主人,我可见到你了,我差点以为我们主仆二人天人永隔了!」
虫虫一听这个心里一慌,一抄手把万事知抓起来,「怎么啦,快说!啊,你的毛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不是变红的,是血,九命的血染红的!」万事知黑豆一样的眼睛挤出两滴泪来。
虫虫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差点落下来,怎么?难道她一语成谶,九命他……
「不过他并没有死,不过挨了十七、八刀罢了。」万事知这话的前半句让虫虫松了口气,后半句却又让她提起心来,十七、八刀?!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啊,主人。你要把我压成鸡肉饼啦!」虫虫无意中攥紧了万事知,疼得它大叫。
西贝见状忙上前,轻轻掰开虫虫的手道,「鸡大人,请你说话完整一些好吗?不要东一句、西一句,会吓到虫虫的,再这样,免不得我要教你主人怎么教训你。」
万事知向旁边跳了一步,「我天生就是这样说话的,又不是故意。」不过嘴巴虽硬,但一想到西贝这小子说到做到,还是用力想想道,「这事说来话长,首先说九命妖王和他的大军师毛驴头目并没有死,就是他们派我出来找援兵的。」
虫虫听万事知确定说九命没有死,心中焦急缓解,稍稍稳定了下情绪道,「是来找我师父的吗?放心吧,我离山时师父说了,妖道有事,仙道是会援手的。」
万事知摇了摇脑袋,「不是找白沉香,是找花四海,杨伯里现在的样子,只怕除了花四海,谁也制不住他。他带的人虽少,却一举偷袭得手,而他的宝鼎射出的光线,无论谁碰到就会马上变成石头,妖兵为此损失惨重,一半兵力都折损了,后来九命赶到,组织众妖结起妖雾,趁杨伯里视线受阻偷袭。哪想到那老家伙的法力如此之高,仅凭一把阴刀便伤人无数,而妖兵离得近了,他又再度使用宝鼎,若不是九命豁出性命为手下左挡右拦,只怕此时妖道已经灭了。」
虫虫惊叫了声,想像不到温柔沉默的小九命居然可以勇猛如斯,可是为什么他不怕那宝鼎寒光,又为什么被砍了这么多刀?
「不是九命不怕宝鼎,是杨伯里不肯以宝鼎对付他。」万事知明白虫虫心中疑问,解释道,「这倒不是杨伯里好心,而是他想要活捉九命,以取他身上之血,至少也要砍得他血流遍地,他好收集了妖王之血去!」
「这混蛋为什么这么对我小九?」虫虫急了,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却不敢这样想。
哪想到刀事知的答案正是她心中所想,「杨伯里得了聚妖旗,想以九命之血展旗,他想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做不成鬼王,却要做新妖王!」
「聚妖旗怎么在他那儿?」虫虫追问,说话都带了哭音了。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呆在北山王宫中,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从秘道出来也是直奔万妖山,中间没有停下来听听时事八卦。
想那聚妖旗是在那魔头手里,怎么会让杨伯里得到?
难道杨伯里也去偷袭修罗微芒了?难道大魔头出事了吗?
「别急别急,听它慢慢说。」西贝拍拍虫虫的肩,虽然心中也忐忑,但强逼着自己镇静。
他离开修罗微芒时,内奸还没有抓出,魔道是有隐忧的,若在平时,以魔王之冷之酷之清醒,以马小甲之精明,暗处之谨慎,没有人可以造反。
可他离开那天,小花大醉,似乎魂都丢了,让他分外不放心。
如果小花日日大醉,魔道群龙无首,众人又慑于魔王平日之威,无人敢僭越,此时杨伯里偷袭修罗微芒是可能成功的。
如若不然,聚妖旗在黑石王殿密藏,怎么会落到杨伯里之手?!
修罗微芒,出了什么事?
4-23 执念
「其实九命也很奇怪,因为他说聚妖旗本在花四海手里。他是绝顶于天下的人物,东西到了他手,还能有人拿得出来就怪了。「万事知继续道,「可是杨伯里在见到九命后确实拿出了一面旗子,砍了九命一刀,沾了些他的血,不过那旗子只抖了抖,并没有展开。于是那老杨头明白非要九命全身之血不可,所以一边以宝鼎继续攻击妖道其他人,一边向九命下黑手。」
虫虫「啊」了一声,捂住了嘴。想象不到那样温柔善良的九命要被这样对待,恨不得立即杀进去。可又知道不能鲁莽,要听万事知讲完。她的心想离开,身体却要理智的留下。两力相斥,带得她身子都抖了起来。
「老杨头是个傲慢却又愚蠢的人,在屠杀妖道中人的时候,也不忘记废话连篇,得意洋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所以我们才知道了事情始末。」万事知继续道,「他说,是天道的宣于谨提醒了他,只要得到聚妖旗就可以坐上妖王的宝座。而聚妖旗就在花四海手中,于是他想到了凤凰。」
这回轮到西北惊呼了。
凤凰投靠了北山淳,就住在北山王宫中,但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没有见过她。虫虫当然也不会找北山淳询问。所以凤凰似乎是消失了一样。
如果杨伯里真的找到了凤凰,那么聚妖旗丢失一事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只有她才能从黑石王殿自由出入。整个修罗微芒都是她一手苦心兴建,除了后山的迷雾林,哪里她不了若指掌?
她若乘魔王不在时潜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小花的爱居然执念如此吗?得不到的就要彻底背叛吗?她自以为爱了千年,无比高尚,但这是多么自私的爱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大魔头?」虫虫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干什么要为了别人去伤害他?」
「如果你说的是花四海大魔王,我可以告诉你,他没事。」万事知道,「听杨伯里说,凤凰妒恨所有的男人都对你好,花四海如此,西贝柳丝如此,就连她新投靠的北山淳也是如此。其实她不是恨男人,而是恨你。她听了杨伯里的话去偷聚妖旗,是因为宣于谨说九命和你关系不一般,她要杀了九命让你难过,然后引你追来,一起杀了。所以她并不是帮杨伯里,而是两个人互相利用,各自心怀鬼胎。」
「她现在在哪儿?」西贝神色如常,可脸都白了。
万事知耸了耸肩,「据说是死了,在拿旗的时候被右道首马小甲剑毙。」
西贝闭上了眼睛,心中刺痛阵阵。他是个重情的人,对一个千年的朋友,青梅竹马的朋友,就算她再坏,就算她曾经伤害他,他也做不到没有一丝感情。
而如今凤凰就这么死了,没有征兆,如此突然,以往做朋友时的种种回忆,就如同镜花水月,似乎从来没有真实过。
凤凰啊凤凰。这是何苦!为什么不懂得学会放手?为什么不懂得别人的东西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他没能送她最后一程,没能亲手以黄土掩盖住她的身躯,没能尽了最后一丝义气。也许哪天要清酒素宴,在她坟上喝上一杯,算作道别。不妄相识千年一场。
「听说近日来,魔王日日大醉,一切事务均交给马小甲来处理。」万事知的话打碎了西贝的哀思,却又刺痛了虫虫的心,「凤凰去偷聚妖旗,魔王醉中追出修罗微芒。差点中了杨伯里的埋伏,幸好马小甲带人赶到,与蒙面的凤凰对战,结果,唉,不提了,只是最后便宜了老杨头那个坏东西,他用凤凰和手下的命为自己赢得了逃跑的时间。」
「他怎么样?他为什么不追?」虫虫想起一向清醒得可怕的魔头酒醉的样子,心疼得扭到了一起。
「他要遵守对你的承诺。约定之期未到之前,不会攻击任何一道的人,哪怕是人家挑衅在先。」西贝语气沉重的接过话来,「你不知道他的骄傲吗?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会为了拉拢助力而违背诺言吗?再说,凤凰死了,他还要安葬她。他虽以冷酷无情著称,可他并非草木,无法漠视一个追随了千年之人的生死。可惜,凤凰永远不明白这一点。」
虫虫一时无语。
她讨厌凤凰。因为那疯女人一直想方设法的要杀她。这女人死了,她该高兴的,可是此刻她的心都麻木了。爱是这样没有尊严的,凤凰算是极致的例子了。聪明美貌与智慧,抵不过一个执念。那么她呢?她对大魔头的爱有自尊吗?为了这份爱,要放弃女性尊严吗?
而现在局势那么复杂,又是宣于谨做的。他神出鬼没,难道就是背后暗算人去了吗?他就不能和花四海正大光明地战一场吗?听师父说,他法力很高,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是不配当王的。
「现在里面情况如何?」还是西贝率先理好情绪,回到现实中来。
「因为老杨头想活捉小妖王,而九命为了部下搏命一样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所以一时是僵局。但再这样下去,九命必会坚持不住,如果让姓杨的得了手,我和毛驴也活不成。要知道为了不让老杨头取到妖王之血,九命每挨一刀,就由变成毛球的我和毛驴在地上一滚,把血吸走,所以现在世间有一只红鸡和一只红驴。」
「那还等什么。救人要紧。」虫虫断然道,「万事知带路,我和西贝这就和你去。」
万事知吓了一跳,「魔女主人,您勇气可嘉。我是很佩服和崇拜的,但是以您的功力,就算进去一百个也是白搭。」它说着看了西贝一眼,「这个男的倒可以顶一下,不然咱们去找花四海,让西贝大官人先帮着缓解一下危局?」
西贝一听,非常赞成。
他看得出来。最近虫虫法力损耗过剧,身体很脆弱,实在不能劳累了。偏她这一路上还疯狂赶路,他怕她再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可是虫虫却坚决要立即进入,理由是她有收回宝鼎的口诀。只要西贝拖住杨伯里的阴刀,这一战就能速战速决。假如耽误的时间长了,万一杨伯里有奸细在监视妖界内外,他有了防备,小鼎就再难取回来。
而且,她很担心九命能不能顶那么久,也不知道大魔头有没有立场前来救援。因此唯有她亲自来办了。
4-24 不!
事已至此,两人一鸡立即行动。
虫虫和西贝找了许久的妖界入口都没找到,有了万事知带路,很快就从一堆妖形石中找到唯一一块斧头的石头,万事知用尖嘴在那石头上画了个繁琐的咒文,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像风洞的东西。
「跟我来!」万事知喊了一声。挥动短小的翅膀,圆胖的身体奋力一跃,从结界口中跳了过去。
虫虫也不犹豫,跟着进入,西贝断后。
两人一鸡一进入。身后的妖界之门就关闭了。
「把这个含在舌根下。」万事知翅膀一抖,落在地面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因为它太矮小。腿又短,初看去,还以为是它生的蛋。
「什么东西?」虫虫皱紧了眉,「脏兮兮的,我不吃。」
「我不是说了吗?妖道的众妖凝起了妖障,那是有毒的,以主人您的法力,只怕支撑不住。这药丸我存了好久,要不是因为您是我的主人,还不给呢。」万事知有些气愤,心想这死丫头主人真是恶劣,居然不相信它一片忠心,还露出厌恶的神色。
「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吃了龙老大的玄黄珠,百毒不侵。谢谢你一片好意,不过还是给西贝吧。」
「我也谢谢你一片好意了。」西贝一笑,「我种百草,自然包括毒物,也是身有屏障的。」
「都不吃我还省了。」万事知冷哼着一挥翅膀,那药丸又回到原位。
虫虫不理它赌气,举目四望,就见整个妖界不见景物,倒不是没有景物,而是到处弥漫着一股淡红的雾气,从结界的边缘至里,越来越深。最里面是一片血样的深红。
「九命他们在哪里?」她问。
一转身。哪还有小鸡的影子,它一到了危险地带,早就隐了形。
「跟我来就是了。毛驴给了我一根他尾巴上的毛,绑在我脚上了,这样我能轻易感受到它在哪里。」地上出现一串清晰的鸡爪子印,表明了万事知所在的方位,「现在是混战,是僵局,双方是移动着的。唉。我一个人倒没什么。如果你们撞到了杨伯里才有好瞧的。美女主人,你是他见了就要杀的,大概不会给你施展阴谋诡计的时间。」
「正是要撞见他。」虫虫摸了摸却邪双剑,心里算计着,见了杨伯里要先用神剑之光防御。而后立即施出云深教的咒语,收回宝鼎。
那时,凭妖道众人和西贝。收拾这老家伙就有胜算了。
二人一鸡就这样慢慢走进妖雾之中。凭借万事知和毛驴的感应。寻找着九命所在的方向。
虫虫是想先找到九命,确定他安然无恙后再去找杨伯里的晦气。
甚至,她不用主动去找他,只要以逸待劳,那老家伙会自动送上门来。
他想要九命的血。而她想拿回天门派的宝鼎。有了宝鼎。找迷踪地就容易了、也可以重种玉树、师叔们会平安回来、师兄弟会从石头再度变回为人、十洲三岛安定、罗刹女会被救出、大魔头得到心灵地安宁,那么她呢?
但。现在她顾不得自己了。
小心又小心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看到无数石雕像,显然是被宝鼎射中而石化的妖兵。
他们还遇到过几次敌人。都是三、两结伙的鬼道中人。两方一照面,没等敌人说话或者示警同道。西贝就快速让这些鬼们再死了一次。
这是虫虫第一次见到西贝正正经经对敌的场面。那是她见过最美、最慈悲的杀人手法,被杀者会在花香中失去生命,没有丝毫的痛苦。
但无论西贝多么善良,这终究是杀人,只是虫虫了解到了,西贝并不只是花花公子和十洲三岛的首富那么简单,他也是一个有王者风范,在关键时刻可以依靠的人!
终于,万事知翅膀一伸,表明毛驴就在前方,也就是说九命在不远处。虫虫激动之下就要冲过去,却被西贝拦住了。
「慢来。」他冷静地说,脸色凝重。「那边有杀气和血腥气。」
虫虫心里一紧,抬头望了一眼西贝,生怕现在九命正和杨伯里拼命,那样她不好动手。
因为怕误伤九命就不好了。毕竟却邪剑是斩妖除魔之剑,对妖道和魔道中人比较有杀伤力,早知道要来对付杨伯里,应该叫六师兄温道乙来才对。
「别担心。」西贝微微一笑,「那边虽然有杀气和血腥气,却并没有异动,证明还没有开战。你想救小妖王,一定来得及!」
说着他前跨一步,挡在虫虫身前,率先像那团血一样的红雾走了过去,虫虫和万事知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出不到百米,就听到杨伯里令人厌恶的笑声,「九命。我劝你立即投降,让我取了你身上之血,这样你的手下还能活命。毕竟我是未来的妖王,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属下。你负隅顽抗,不过是舍不得妖王的宝座,哪里是为了手下着想。」
「不!」只一个音节,虫虫的眼泪就差点落了下来。
九命这个傻孩子,终于学会了说话,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表明了他骄傲坚定的心。
这才是她心中地九命,不会被所谓大义蒙蔽和动摇。知道什么是自己最重要地守护。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杨伯里冷笑。「我先石化了你所有手下,然后再杀掉你。那时,我展开聚妖旗,就是新的妖王,再施法让他们复生。还怕他们不顺服吗?」
「想得美。你会使石化之人恢复吗?」虫虫一听杨伯里要下黑手了,再也忍耐不住,循声跑了几步。
一瞬间,眼有豁然开朗,好像那红雾是一个帘子。挑开后就是大片战场。
右边,杨伯里手举宝鼎,似乎就要攻击,身后有百来个不长眼的阴兵跟随。
左边,九命一马当先站在正中,双手拿了一对钢爪,脸上身上到处是刀痕和干了的血迹,身体挺的笔直,显示着他的不屈,宛如浴血奋战的天兵天将。
他这副模样,一定会让无数少女为他尖叫,但他此刻却面临生死危机,因为他身后是一片断崖和绝壁,显然是他带领妖兵且战且退,现在给堵在了绝路上。
「虫姐姐。」九命僵硬的叫出三个字,显然为自己临死时还能见虫虫一面而开心。但他随即意识到了危险的局势,大叫一声,「走!」
「这老鬼拿了我们天门派的东西,今天我要取回来!」虫虫不理会九命,对杨伯里叫道,「这宝物不是你这龌龊的人驾驶得了的,你根本不会用,还在这里胡吹什么大气!」说着拨出却邪双剑,激出美丽的紫青光芒。
4-25 胜利在望
杨伯里哈哈大笑,「臭丫头,找的就是你,现在老子就把你化成石粉,看你那魔头和师父能奈我何?」说着单手一抖,混沌两仪焚心鼎立即被祭上了半空。
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小鼎旋转起来,赤碧两道光芒交替扫向全场,赤光短小,碧光悠长,如一篷细雨,很快笼罩了全场。
被绿光射中的花草树木立即枯萎,众人纷纷或躲避在巨石之后,或御起法宝,以宝光抵御。
只是有些人的法宝威力不大,很快就被碧绿幽光穿透防护,化为石像,有的巨石也禁不住打击,粉碎后再不能成为屏障。
唯有九命,双手持钢爪向前,不顾死活的攻击杨伯里,结果被一拥而上的鬼道众人围攻。
但他年纪虽轻却毫无惧色,浴血奋战。毛驴紧随着他,扬起四蹄飞踢,因为杨伯里不敢以鼎光攻击九命,也不能伤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手下,他们竟能保持安危无恙。
虫虫以却邪双剑的光芒抵挡鼎光袭击,虽然和杨伯里功力相差很远,但仗着神剑的威力和体内金光神气的帮助,没有受到鼎光的伤害,但她一时也只能自保,没办法分心诵念咒语,收回宝鼎。
她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因此设想的虽然完善,但一动起手来,那凶险不是她能预料的。
耳边只听到「嘭嘭」声作响,无数的碧光打在防护罩上。似乎是要把她击飞,震得她胸口刺痛阵阵。
她知道这是最近消耗法力太大所造成,再这么下去非受了内伤不可。
但别说是内伤。今天就算死在这儿,她也要把宝鼎收回。
就见半空中那宝鼎有些歪斜,这证明它根本没被修好,苍穹和桃花两位师叔非常有可能还活着。
换句话说,杨伯里真地不能完全驾驭宝鼎。就算他潜伏天门派多年,就算他探知了部分心法,终究不是正宗。
要有人攻击杨伯里,对抗他的阴刀,这样他对宝鼎的驾驭就难以兼顾,只要宝鼎旋转地慢些,碧光射得缓些,她就有机会收鼎了。
转头一看西贝,就见他仍然优雅的站着。举止从容,数道彩光从他身上溢出,围绕他流动不止,那宝鼎催命的碧光射来,在他身外三尺就化为绿雾。
而就在虫虫看向他的一瞬间。他轻轻一抖衣袖,那玫瑰花样的武器出现在他手中。
「稳住。」他沉着地说,然后一步一步向杨伯里走去,场内的强风吹得他衣衫长发飘扬,却阻不住他的脚步。
虫虫紧张的注视着乱成一团的战斗中心,身边不断有妖兵为鼎光击中,瞬间化为石头号。在杨伯里眼中,她是被吓傻了。实际上她是在等,等一击就能得手的机会!
眼见西贝走到离杨伯里不到三丈处,掌中花朵一拂,漫天花雨即落,他的落英缤纷和杨花风弄在美丽中蕴含着杀机。把杨伯里包围起来,每一片花瓣都是最凌厉的暗器。
杨伯里也算了得。以人道之王之身进入鬼道重修,加之又熟知天门派心法,其法力之高,只有花天酒地四海和深藏不露的宣于谨才能战胜,所以虽然被攻击,却暂时没有落了下风,一柄阴刀泛着死灰之光,和西贝缠斗在一起。
「西贝大官人,你何时成了天门派的走狗?」他口出讥讽。
西贝淡淡一笑,「杨伯里,人算不如天算,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到头号来仍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我虽不济,总好过你这丧家之犬。」
只一句话。杨伯里大怒。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事情,到头号来却一场空,就好像随便堆垒起来的高楼大厦,看着雄伟气派,一点小小的外力就使它轰然倒塌,这是他心中的刺,一碰就会失去理智。
怒火攻心之下,他把自身法力集中在了阴刀之下,恨不得一刀把西贝砍为飞灰。但他攻得虽猛,西贝却守了个滴水不漏,看似危险,实际上是牵制住了他的大部分力量,使他再无法完全控制宝鼎。
「小心!」西贝喊了一声,似乎是给自己加油,但虫虫知道他是在嘱咐她,眼见半空上地小鼎旋转得慢了起来,赤碧两光的交替出现了明显的间隔。
她心脏狂跳,因为她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心中默背了一遍那生涩的咒语,握住却邪双剑的手冒出冷汗,身体也紧张起来。
姚虫虫,别那么没出息,加油,成败就在此一举,成功,会收回宝鼎,万事大吉,杨伯里也再难活命,失败,不过是变成石头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
她鼓励着自己,看准碧光转到战场后侧,立即撤掉防护,却邪双剑虚空比划着符咒,口中大声诵念法诀。
她本来是很紧张的,但真正到了收回宝鼎地这一刻,反而心无旁鹜,脑子中全无杂念,进行的过程中一点错误也没出。
法诀念毕,只听杨伯里大叫一声,接着四周惊呼不断。虫虫一抬头,正看那小鼎呼啸着向她冲了过来。
她是想收宝鼎,可是不想让宝鼎砸死她!
一瞬间,虫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趴在地上,当然姿势非常狼狈,感觉那宝鼎擦着她的脑袋飞了过去,落在十丈外处。
这哪里是收鼎,明明是陨石掉落,打到谁都是一个死!
匆忙着回身四望,就见所有人全惊呆了,没想到这厉害法宝居然给虫虫就这么轻松收了。
而杨伯里反应最快,大概知道他所仰仗的唯有这偷来的宝贝,所以拼着挨了西贝一掌,也急速飞扑过来,想夺回宝鼎。
胜利在望,虫虫哪能让他得手,大叫着一跃而起,抢在杨伯里之前把宝鼎抓在手中。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行动可以如此迅速地,可见人在危急关头可以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但她也没想到杨伯里会那么快,本距她和宝鼎很远,但一眨眼就已经欺进了,她身后的大片空档都暴露给了这个卑鄙的恶徒。
「闪开!」
「虫姐姐!」
身后传来西贝和九命的同声惊呼,同时这二人一起出手,一对钢爪和一只由花瓣凝成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冲着杨伯里的脑后和后心而来。
杨伯里本想连虫虫带宝鼎一起抓到手,但那意味着他自己会死在西贝和九命手里。他一贯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此不敢冒险,急速反应,身子腾空三丈,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在场的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他们还没想到怎么围堵杨伯里,立毙他于此处,杨伯里忽然双臂一抖,爆涨的手臂如两条黑蛇从半空中伸下,对着虫虫的背奋力一抓。
危险到来,金光神气自动护体,但虫虫和杨伯里法力相差太远,又无法真正全部运用真气,所以杨伯里这满含愤怒的凶猛攻击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来得及叫,只听到衣服撕破的声音,刺骨的疼和滚烫的热令她立即昏倒在地。
但尽管如此,她双手仍然死死抱着宝鼎,因为那是她、那是整个十洲三岛的希望。
4-26 九命的悲伤
虫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趴在一张床上,因为背后火辣辣地疼,她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想起自己为杨伯里所伤。
勉强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己是呆在一间屋子里,比不上北山王宫的豪华,也比不上西贝家的宝贵,却干净整洁,有一股清雅纯朴的味道。
她立即判断出,这里不是客栈,是妖道的房子,很可能是九命的房间。
「虫姐姐。」果然,略一转头就撞进九命迷离的眼神里,那双眼睛因为悲伤而显得忧郁,很让人动心。
「我没事,别担心。」她虚弱的微笑,很想抚摸他的脸,就像平时安慰他一样,可奇怪的是,她只是脸部肌肉运动罢了,居然也会扯得背疼,看来伤得不清啊。
「还说没事,低昏了七天了,差点吓死我。」西贝的声音传来,再把转头的角度加大一点,正看到他挂满了自责的清俊面庞,「我这个守护者可真失职。」
唉,能在昏迷中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大小两名极品帅哥,心情还真是舒畅,对养伤大有好处。
如果能回现代,她要建议女性重症病房招收帅哥男护士做心理疏导。
「跟你有什么关系,事情总会出意外嘛,如果不是你,我也拿不到。」虫虫安慰完小的,又来哄大的,不明白到底谁是病号啊。
可是话才说到这儿,她却大惊,因为她终于感觉出情里只抱了个枕头,「宝鼎呢?我的宝鼎呢?哎哟!」她试图坐起,但背部仿佛裂开了,疼得她冷汗直冒。
九命反应迅速,一把搂住她的身子,然后慢慢放下来,其动作之轻,好像她是易碎品似的,同时面红耳赤,眼睛一直飘啊飘的,不敢正眼看虫虫。
虫虫这才发现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趴在床上,背部盖了一块极柔软的丝绸,刚才挣扎坐起,丝绸飘落,所以目前她很清凉的继续趴着。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的夏天,别说是在房间里,满大街都是吊带装、超短热裤,所以虫虫并不尴尬,而一边的西贝早就妻妾成群,女人于他而言一点不神秘,此时借机让自己的眼睛好好地吃了一顿冰激凌。
可怜的只是妖王殿下,纯情可爱的小九命。
「宝鼎就在你床头放着,唉,永远马虎莽撞,天长日久可怎么得了。」西贝微笑着,把落在地上的丝绸重给虫虫盖好。
虫虫向另一边一歪头,一眼就见到宝鼎好好摆在那儿,心立即安了下来,那宝鼎看来那么普通,谁会知道那是天下至宝,还是十洲三岛的希望呢。
「谁给我换的衣服?不是你吧!」宝鼎安全,虫虫才开始考虑自身问题,问西贝道。
看九命的样子,绝对不会是他,而知道是西贝做的,那她不是被他看光了?!
她身材属于丰满型,这个世界的肚兜不太适合她,所以她一直穿她穿越过来时的内衣,现在变成红肚兜了,说明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人帮她换过衣服。
西贝邪恶一笑,本想逗逗虫虫的,毕竟她从昏迷中醒来使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但九命却抢先道,「手下,女人。」
他虽然会说话了,但还不很顺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虫虫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她虽然来自现代,可却是保守人士,这身体除了大魔头看过冰山一角,还没被人浏览过呢。
可是,她没想到居然昏倒了七天,她的时间相当紧迫,两月之期快过去一半了,哪耽误得起。
想到这儿,她又动了一直,可那刺骨的疼又来了。
「安心养一阵子伤吧,你虽然没有受内伤,但皮肉伤严重,几乎透骨,且被阴毒侵入肌理。」西贝解释道,「毛驴说了,如果你乱动,不能保证不落下丑陋的疤痕,他可是拿出妖道的道宝来医你,否则你就算能保住小命,背上也会永远留下可怕的爪子印。」
虫虫一听立即不敢移动分毫。
女人的背也是很美丽的,她还想以后穿了露背装诱惑大魔头呢,如果上面有十条扭曲的、像蛇一样的疤痕算怎么回事?
可是,还有那个机会吗?
为什么越是接近胜利,她就越是感觉离那魔头远了呢?
西贝看她先是紧张,接着神色黯然,心中明镜似的,但却不说破,只道,「放心,这里是安全的,杨伯里再也不会来骚扰了。」
「杀了他了吗?」虫虫把情绪拉回到现实中,「他的手下呢?」
西贝和九命对望一眼,咬牙道,「他伤了你就遁了,我们担心你的伤势,哪顾得上追他,但毛驴领着妖道中人把他的手下全剿了,现在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丧家之犬。」
「我杀。」九命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让虫虫放心,他一定会杀掉杨伯里给虫虫、给死伤的妖道子民报仇。
虫虫摸了摸九命的手,「姐姐相信你,但目前这不是最重要的,你要吩咐手下把那些变成石像的妖兵全部好好看管,不要破碎,等我把宝鼎拿回去,我师祖会有办法让他们复活的。」
九命本来为自己成为新妖王的第一役就损失惨重而伤心,听到虫虫这么说真是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舔了虫虫的鼻尖一下,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他还是小猫一只,虫姐姐是自由的,十洲三岛是和平的,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虫虫没有意识到九命心中的悲伤,全付心思都放在了小鼎的身上,她想知道两师师叔的魂魄还在不在其中,可是折腾半天也不行,最后还是决定带回北山王宫找云深来解决。
她想尽快回去,可九命不肯放行,怕她的伤有反复,西贝也提出回他府里养伤,三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来报,北山淳就在妖界入口处,说来接北山王妃了。
「双倍师祖还是被发现了。」虫虫叹了口气,虽然很想回北山王宫,但不想在这种被拆穿的情况下回去,不知道北山淳会做什么反应。
西贝苦笑一声,「华显子前辈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北山淳为人谨慎,早晚会发现的,不过不怕,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一句话,我会无条件的帮你,永远是这样。记着,你是我的承诺,北山家族对南斗家族的承诺!」
4-27 花四海还是知道了
虫虫感动了西贝的话,但是在名义上,她仍然是北山王妃,重要的是她必须回到北山王宫去完成最后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和北山淳离开。
九命想强留她,可惜没有立场,而且他面临着妖道的重建,也不能离开妖道的重建。也不能离开妖界。
他为了保护妖兵而不顾性命的和杨伯里对战,已经赢得妖道大部分人心,这是他坐稳王位的最好时机。看着他的两难。看着他不得不痛苦的选择。虫虫感觉能够体会花四海的心了。
他,面临的选择只怕更艰难吧?一想到他的割舍、他的为难,她的心都抽痛了。
至于西贝。虫虫认为他不应该过早暴露,作为一个隐形人秘密行事更加方便,所以她把宝鼎托付给了西贝。让他去代她完成剩下的事。
因为她明白的很,现在轮到她在前台做幌子。以掩护其他人做事了。
而西贝尽管很担心虫虫,但却没反对虫虫的决定。
要对付北山淳,他有一个筹码,只是这筹码极其宝贵。并且只能用一次。当然要用在最需要的时刻,现在显然还不是。
「你是怎么逃出北山王宫的?」当虫虫回到凤仪轩,北山淳脸色阴沉的问。
「我不会说的,省点力气吧,不要问我。」虫虫艰难的趴在床上,冷汗把衣服全浸湿了。
北山淳从来没有派过待女给她,而她背上的伤经过这一路颠簸,已经疼得好像撕裂了她的身体一样。现在她还在发愁,毛驴虽然给了她一堆药膏。可是谁来帮换药呢?
「为什么要离开?当初我们约定。未经我允许,你不得踏出北山王宫一步。」
「因为杨伯里去找妖道的麻烦, 我不能让九命伤在他手下。这事如果我来请求你,你会答应才怪。所以是你逼我先斩后奏的。」虫虫强辩道。
北山淳冷笑阵阵。「姚虫虫。你真本事,普普通通一个丫头。居然迷惑了魔王和冥王,嫁给了人王。现在又和妖王说不清道不明的。那魔头钟情于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是可笑。他可曾想到你为了别个男人去拼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着你,但他绝对想不到头顶上已经有点绿油油了。」
虫虫闻言立即大怒,「北山淳。我真高看了你。还以为你好歹有点为王的风度。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我心里就只有那魔头一个人。你倘若再侮辱我。我马上跑到那魔头那儿去。先让你戴上绿帽子。别忘记。我现在可是你的王妃!」
虫虫跑出王宫已经让他怒火攻心,而且对王宫地防卫严生了疑虑。若不是还要维护平日精心伪装的高贵模样,差点暴跳如雷。
此时虫虫这样顶撞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反手一挥,卧房的大门被击得粉碎。
「姚虫虫,你别逼我把人打入冷宫。」他额上青筋暴起。
「你敢吗?」虫虫冷笑以对,「这就是与大家族联姻的坏处,你即要仰仗执言师父的助力。就算再讨厌我。欲杀我而后快,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假如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你。现在,我劝你忍了吧,至于你冷落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免得还要和你表演卿卿我我的。恶心死了。」
「好啊。我不能杀你、伤你,可是我可以关你。因你不守承诺在先。我不许人走出凤仪轩一步!」北山淳被虫虫气得完全破功。优雅贵气得无与伦比地脸因怒火而扭曲。
虫虫早料到这一步了,所以才决定返回王宫。
云深已经苏醒,华显子随便学两下通心术就可以和他沟通。
而她就呆在凤仪轩和北山淳斗。再搞出点事来吸引北山淳的注意力,那么,另一边西贝就可以暗中完成她托付的事了。
她要修复宝鼎。救出师叔,然后等她伤好点就再度逃跑,带着安放了玉树的宝鼎去吸引迷踪地。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在两月之期内找到和平的希望。
当然,之前她还是要见大魔头一面,找他借来裂地石。
一想到和他见面,她感觉心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从没想过,分别得越久,思念居然越强烈,没有一丝淡化地迹象。
不过。她目前不能表现得顺从,这样北山淳会怀疑。所以她立即激烈反对,但她说什么也没用。最后都掉下了眼泪,其实是疼痛造成的。
但她的痛苦给了北山淳快感。「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逃的吗?」他欣赏虫虫含泪地表情,「你居然用巫蛊之术来冒充本体,想必能离开王宫也是和了邪术,可惜你的法术破绽百出,能瞒得了一时,如何瞒得了长久。到头来,你还不是要回到这里?姚虫虫,你跑不掉地,就算我不能得到仙道的助力,可是我能让花四海痛苦!」
他嘲讽地笑,之后拂袖而去。加派重兵,把凤仪轩围了个水泄不通,真地把虫虫软禁了起来,也顾不得在别人面前维护恩爱场景了。
「出来吧。」他前脚离开,虫虫就疲惫的喊了一声,叫那两个隐藏得很好的「奸细」现身。
北山淳防得了人,却怎么防得住早就躲藏在床下的华显子和阿斗?她趴在床上,刚了能看见没有躲藏好的阿斗的小尾巴尖。
阿斗「蹭」的冲出来,对着虫虫垂在床边的手舔了又舔,尾巴都要摇掉了,不过它虽然兴奋,却怕被别人发现房内有动静,拼命隐忍着不叫。只发出细微的哼哼声,看来有些可怜。
华显子却叹一声,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虫虫,「可怜的丫头。全天下的事,为什么全压在你一个人肩上?看看伤的这么严重,小脸儿都憔悴了,连点血色也没有,看得我老人家心疼死了,你师父如果知道也会心疼死。倘或那信都离难——唉——」
虫虫听华显子提到花四海,心里一疼。连忙岔开话题道,确定没人监听后,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又教华显子通心术。
因为受伤,她愈发想念那魔头,可是又不希望他知道她受伤的消息。她怕他会冲动,做出什么使局势更加混乱的事来。
但是,花四海还是知道了。
4-28 这不是梦
纵然他相信西贝会保护虫虫,但仍然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消息,所以还放了暗哨出去。
不过当他知道虫虫在跑到妖界,并在受了重伤后被北山淳接回北山王宫的消息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他狂怒,恨不得把杨伯里碎尸万段。
这老家伙以前把虫虫扔到过死海中,这回又重创于她,实在不可原谅。
可在他追杀杨伯里之前,想要见虫虫的愿望却不可制止,一直隐忍着,一直深埋在心里的思念在一瞬间暴发,如山洪泄地。无法阻挡。
他要看看她!要亲眼看到她平安。
他信任了西贝,可西贝却让她在眼皮子底下伤了!
只小半夜,他便赶到了北山王宫之外,那天道遗石结成的天然结界、北山王呕心沥血布下的防御阵法、还有一层一层把守的重兵、半空中无数能人异二织就的符网。于此刻融冥王、魔王两道绝世神功于一体的他而言不过小儿之物,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和虫虫间强烈的心联。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的所在地。
那些防守的岗哨只觉得一阵头晕,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闯进了凤仪轩。进了他们北山王妃的寝宫。
虫虫的卧室非常大。但却很空寂,没有人待候、在这微凉之夜也没有火盆取暖、四壁皆冷。在里侧的巨大雕床上,绣帐低垂,凭借着窗边明亮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形。
花四海胸口剧震。感觉心脏像被猛抓了一下。随即就柔软得无力跳动,千山万水的赶来了,心中的火烧得他无法思考,此刻却忽然胆怯,不敢再向前一步。
她过的不好。这凤仪轩是王妃的宫宇。可是却有如冷宫,连一丝烟火气也没有。北山淳这样对待她倒也罢了,为什么西贝不来照顾她?如果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怎么会让她如此寂寞?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来。还伴随着模糊的梦呓。花四海听到那日思夜想的声音,心由无力跳却转为突突狂跳,艰难地拔步。慢慢走到床边去。
掀开华丽却冰冷地流苏帷帐,他看到他的红毛丫头趴伏在床上,因为床大,显得她格外妖小脆弱。一床簿被盖住她腰部以下,上身只穿了件肚兜。裸背上覆着一块丝绸。
他缓缓伸出手,手掌在半空中停留了半天,最终落在她的红色短发上,那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如融化了一般温热着。
以前也爱她。但这次长久的分别让那份情阻梗在胸口。最后强烈到整颗心都被她占据了。再容不下别地。
「大魔头。」她梦中模糊的叫了一声,唤起了他满腔柔情。
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揭开了她背上的丝绸,突入眼帘地伤口从雪白的左肩一直斜划到右腰,骇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严重吗?力道再大一点,就可以把她整个人斜着劈开。
再细看,伤口处隐约黑,似乎她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轻触那雪背,指尖传来火烫之感。
没有人照顾她吗?只怕再这样下去。她要活不成了。
他不敢想那样的结果,可心却为这凶险的伤处疼得死去活来。
不能了,再不能把她放在任何人身边。必须要亲眼看着她。他才能安宁!本想只看到她平安就好,可是看到她伤成这样,他忽然决定要把她带走。
抚摸她地手加大了力度,同时轻轻呼唤她的名子。趴在床上的人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叫自己。迷蒙的睁开了眼睛。
月光如雪,遍洒在床前,一个高大的男子就坐在床边,玄衣散发,刚毅的脸上满是痛惜和柔情。一只手还在抚摸自己火烫地额头。输来些微的舒服凉气,不是自己相思入骨地人又是谁?!
她瞪大眼睛再用力看,然后一跃而起,顾不得背上万刀凌剐般的疼痛,抱着他的脖子。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梦,一定是梦!可是作梦也没关系,只要看到你就好。」她胡乱说着。像一只小狗一样在他颈间拱蹭着,要把他所有的味道全记在心里,「抱我!抱我!千万别醒!不要醒来!别醒!」
她死死勒着花四海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哭泣不止。
而花四海心中又热又痛。却不敢抱紧她,生怕碰到她背上的伤,只小心的揽着她腰,全部的思绪都在她身上,连呼吸都乱了。
「大魔头,我好想你!」虫虫的泪流入他的颈窝。
「虫虫!虫虫!」他的心涨着满着,说不出话。只呢喃着叫她的名字,灼热的吻贴在她的红色乱发上。然后不受控制的吻向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他一只手小心的固定着她的腰,另一手托在她的脑后,多日来刻骨的相思、无尽的想念、硬要割舍的淋漓伤痛。全化在这一吻之中,和他的法力一样霸道、强势。不容许她有一点的犹豫,不给她一点的空间。连呼吸也要剥夺!
而当花四海热烈的吻向她,虫虫恍然明白这不是梦,是他真的来看她了。
她躲避不开,只有努力回应,却刺激得他更加热烈,似乎下一秒十洲三岛就要毁灭。他要用这个吻说明天长地久。
这几天,她打发西贝和双倍师祖日夜和云深一起修复宝鼎,连阿斗都打发了去,她自己在这边时时闹点事出来,吸引北山淳来专门对付她。
冷落是必然的,刻薄也是早就预料的,没有人侍候,没有人换药。甚至两天才送来一点冰冷食水的事也没什么了不起。北山淳不敢虐死她,只是以伤害她来泄愤而已。
她不爱北山淳,因此并没有什么难过。可是伤痛、生病、没人照料、没有吃的、一个人被扔在这孤寂的宫殿中,那委屈却积郁在胸口,想要乐观的,心中却凄惨。
午夜梦回,哪个梦里没有他?
可那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甚至连那个入梦的法术都是奢求,怎么会料到他会突然到来?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两人紧贴着胸膛里,狂乱的心跳融成一体就是整个世界!
追逐着他的热力,她想要更多。却在最动情的时候被用力拉开了。
抬头一望。见他的眼神努力克制着,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你的伤。」他嗓音嘶哑,咬着牙轻轻把她放下,让她侧躺着,不要碰到伤口。
4-29 我要带你走
虫虫拉着花四海的手不放。生怕一眨眼就是虚幻。花四海只得坐在床边不动。强自忍耐着欲望,如果不是虫虫背上的伤这么严重,他今晚就要和她洞房花烛,马上让她成为自己的,再不容别人染指。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我要带你走。」他说出这五个字,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好甜蜜啊,他爱她,要带她走。
可是等等,现在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不是要强抢吧?而且还是抢一个名义上的已婚妇女做妾!
和他走,和他在一起,当然很幸福。也是最轻松的,只要抱着他就好。但是她不能忽略其他外部条件啊。找不到迷踪地,种不了玉树就解救不了罗刹女。
那么他还是要掀起腥风血雨。甚至打破穹顶,逆转十州三岛,最后闹得生灵涂炭。
那是她作为八剑弟子之一,该如何自处?
现在她对天门派已经有了很深的认同感,那是她的家,她怎么能让自己的情郎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父亲叔叔们大打出手,甚至互伤性命呢?
还有就算能和平解决这个矛盾,那罗刹女呢?被救出后,罗刹女一定会回到大魔头身边的,那时候她算什么?要如何面对?
这些问题全部都绞在胸中。仿佛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堵住了她无条件投入那魔头怀中的路。
她眨了两下眼睛。努力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但那为难和犹豫全写在了脸上。
花四海心疼虫虫的两难。可心中却已经有了决然之意。他俯下身,柔软的嘴唇印在滚烫的额上。就这么决定了,宁愿关着她,宁愿她恨他。也要带她在身边。
「不用多说,我意已决」他轻声道,声音温柔似水,语意却有着不容反驳的霸道,「从今以后,我再不和你谈判,再不对你妥协。再不允许你乱跑。从这一刻起,你是我的。」他低声宣布。深黑的眼眸如此的坚定,任天大地大的力量也无法阻挠。
「可是,大魔头」
「没有可是。」虫虫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花四海轻轻按住,「你好好养病,三天内我必来接你,我不会偷偷摸摸带你走。我要闹得天下皆知,要全十洲三岛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从北山淳手中抢回,永远是我的。倘若有人敢对你动一点念头,本王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虫虫傻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爱她的承诺吗?这是他的誓言吗?从来都是她主动,调戏他,扑他,赖他,表达爱意,今晚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然后还说出这么多让人心脏狂跳的话。她多么想就这样放任感情肆意奔放,可是此刻却慌乱着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想答应他,但那句「我跟你走」就是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而花四海也没有给她机会回答,伸掌一拂,一股舒适的凉气立即包裹著她因高烧而滚烫的身子。
她想和他谈谈,叫他别那么冲动,毕竟和平的希望已经出现,她知道相思苦,因为她正在苦相思,但只要忍耐一阵子,也许只有一个月,好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以后,再慢慢商量罗刹女的事。
这好不容易渐渐清晰的局势,不能再乱了。
她爱着他,心里的火热让她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不离开,不顾一切的相爱,但这男人疯了,至少她得保留点理智啊
如果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这幸福永远都会有阴影。
不过她还来不及说,这冷酷无情的男人一直对她很容忍,差不多……但这次却霸道的不容一点违逆,在她还没吐出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在荫凉中安稳睡去。看着她的睡颜。花四海凝望片刻。然后猝然转身离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会被她拖住脚步。
一口气奔离北山王宫外百余里,他拿出怀中那半个水心绊。「西贝听好,三天内我来带虫虫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即刻回凤仪轩,保护她周全。她现在病着,要有人照料。至于你的失职,我回头和你算。」
说完,他即刻回修罗微芒。连夜点兵,要轰轰烈烈的把虫虫抢回来。
他不要理智了,只随着自己的心,只按着自己的方法走。所有的是非曲直到最后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而当他这边为了抢亲而动用了魔兵和鬼兵。忙碌不已的时候,那边的西贝听到水心绊说话吓了一大跳。
他正和云深、华显子配合着修复混沌两仪焚心鼎,因为没有魂魄炼为鼎气,他们要耗费数倍的功夫才行。鼎里的苍穹和桃花的魂魄虽然还没有被炼化,但是意识不清,无法苏醒,被云深招致在苍穹顶上,要用痛感唤醒他们。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事。急速赶到凤仪轩,果然见虫虫因病而憔悴不少。忽然明白了小花的心。
小花对这丫头爱若珍宝,重逾性命,听到她嫁人已经受不了了,现在看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被冷落。不心疼死才怪,这才做出了这么惊世骇俗,不顾一切的决定。
魔王、冥王双料殿下即做了决定,就没有人能违背。
只恨他分身乏术,不能两全。只得招了华显子还守护虫虫。自己拼了老命去完成修鼎的重任。
她仔细看过虫虫的伤势,完全是因为疏于照料而恶化,再加上前些日子劳心劳力,法力消耗过大,身体本来就脆弱,所以这一病来势汹汹,看来非常险恶。
幸好小花以冰魔气镇住了鬼爪阴毒,使其没有侵入经脉,而虫虫也被魔气和冥气所迷,三天内不会苏醒,这会对她的伤有帮助,但她要好好修养一阵子才会完全康复是肯定的了。
从另一方面,这也反应了小花此次的决心,他甚至不给虫虫反对的机会!
当她醒来,已经身在修罗微芒的黑石王殿中了。相信小花就算用绑的,也不会允许她再离开一步。那家伙平日里冷冷淡淡的,霸道起来却谁也拦不住。
三天对于修鼎的他只是一闭眼的时间,当大功告成的一刻,那有灵性的小鼎也兴奋的在空中转了数圈。最后落入西贝的手中,跳跃不止。
完好的小鼎在非战状态下只有铃铛大小。宝气莹动内敛,外人不见其光,持有者却知道这是绝世奇珍。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门外就已经传来地动山摇的杀伐之声。小花终是来了。来抢北山王妃作他的老婆、而作为北山后裔的他,却面临着不得不和自己的兄长摊派的窘境。
4-30 放下我的王妃
「云前辈,恕小子不能久留,今日告辞,请您再忍耐些时日,您的徒孙一定会解了十洲三岛之危,迎您重回天们派。」他站起什么,施了一礼,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看起来他的法力消耗过剧,只怕一会儿要装模做样一番才能过关。
但无论如何,他本就应该守护虫虫的,她伤于杨伯里手下。他曾经内疚万分,幸好能帮她修了宝鼎,总算有个交代。
但作为守护者,不止是保护她的安全这么简单。有能力的话,还要顾全她的愿望。他明白虫虫不想让十洲三岛过早陷入混战。而小花这种行为相当挑衅,他必须动用他的筹码,让北山淳暂时忍下这件事。
至于以后如何,就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了。
匆匆赶到凤仪轩,就看到华显子正急得团团乱转,阿斗更是乱转团团,一魂一狗见了他,都立即扑过来。
「情况如何?」他问。
「那丫头倒睡得香,可是外面已经打成一锅粥了,阿斗出去看过,那个魔头带了大队人马来攻北山王宫,说是要抢了北山王妃做他的冥王妃。不过那魔头还没出手,双方手下正大战呢。」华显子急道,「这事要快解决,不然其余几道听了消息就会赶来,到时候真成了混战,四野震动,只怕天影穹顶不保,虫丫头的心血也就白废了!」
「小花是在等我把虫虫带出去。」西贝不急不徐地说,「把虫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他和花四海千年的朋友,彼此心意相通,明白小花是不想杀了北山淳让他难做。
但他这样大大闹上一场,也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虫虫的珍爱到可以不惜天下,并不是为了羞辱北山淳而随意抢来。
「三天前就收拾好了。」华显子看了一眼阿斗。
它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是前世因果镜,外面有什么情况,只要它跑一趟就了解了。而在战场上,没有人会注意一只小狗。
床边有一个竹匣,里面是虫虫全部的东西和毛驴给的药品。而床上的虫虫却还未醒,也正是因为她一直沉睡,所以虽然没人帮她换药,她却还是在缓慢的好转。
「那我们走吧。」西贝望了望整个房间。叹了口气道。
他并不留恋这本属于他的王宫。他从来只爱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更曾恨北山淳屠杀了北山一族。但是北山淳终究是他的兄长。一奶同胞的兄长。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虽然这兄长曾经为了王位想害死他。
每个人都有软弱,凤凰的软弱是小花,小花的软弱是虫虫,而他的软弱就是北山淳了。
华显子也不多话,哧溜一下钻进了竹匣中。
西贝给虫虫披好外衣,看着她憔悴而清秀的脸,忍不住吻了吻她地额头。
外面在激烈打斗,可是他却感觉像送嫁一样,只要把她送到小花手上,她就永远属于那个冷漠霸道的人了。
而他,只能是守护者。
忽然又想起了三人初次见面,虫虫的那串链子虽然被他以雅仙居换得,却终被小花抢走了。
他不禁有些自嘲。从小到大。他欠了小花数千条命,一直偿还不清,也许他应该以虫虫抵了这笔债。
忽略心头一抹撕裂的痛。西贝苦笑一下,轻轻把虫虫背负在肩头。大步走出了凤仪轩。
此时的北山王宫外,两道对立,杀声震天,大片桃红柳绿的平原已成焦土,散落的尸体和血迹点染其中。
魔道中人法力高强,马小甲指挥下的阵法调度有序,而人道虽然没有异能法术,但武器精良。
多年来精心培育的各类召唤兽在空中横行,整个局势上虽然,却一时未败。
而这,是在魔、鬼两道的王尚未出手的情况下。
他脚踏冰魔刀,在半空中负手而立,仍然是玄衣散发,不着盔甲,但漫天法器及宝光,距他身外一丈便纷纷陨落。
整个战场上,只有他沉默不动,但就连草丛中的一只蝼蚁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那边的北山淳虽然也压在阵后不动,指挥若定。但他神色愤然,目光中有些气急败坏。和花四海一比,高下立分,强弱立辩。
「住手。」西贝清清朗朗喝了一声。
战场上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又是铠甲,又是战马,又是兵器的。惟有他,身着丝缕长袍,身背一名女子,手提一只竹匣,身边还跟着一只小狗崽,像是带着妻子回娘家的富贵公子,和这充满凶戾之气地地方格格不入。
但尽管如此,当他施施然走进众人视线,也没有高声喝骂,更没有施出厉害法术,双方都被他潇洒地神色所震慑,居然停了手。
「北山意,放下我的王妃!」北山淳大吃一惊,高声喝道。
对此一战,他完全处于下风,此时自己地弟弟前来搅局,私下里,他倒有几分窃喜。
虽然他派有无数眼线盯着魔道的一举一动。当花四海调兵时他就已经提防,但没有其他几道的帮助,面对实力超群地魔道,鬼道众兵,人道之防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让花四海的兵三天就打到了祖洲的北山王宫。
只是他没想到,花四海这样大张旗鼓,不是为了争天下,不是为了报前世之仇,居然是为了抢他的妻子。天门派的姚虫虫。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想象到花四海居然是这样的大情圣,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两道交战。冒上被其他几道围攻的风险。
「皇兄,你我虽然是同胞兄弟,但两道交战,唯王命是从。恕罪了。」西贝说着一抬步,腾身而起,把众多守兵甩在地面上。
「放下我的王妃!」北山淳怒火上升,右手往半空中一指。随着他的手势,无数弩剑向半空射来,密如飞蝗。
西贝没那个力气再来防守了,但他明白小花绝不会袖手旁观。所以理也不理,姿态优雅的腾空,一个魔道中人却比神仙还要神仙。
果然,花四海身形微动,锁麟龙横甩,泄地银光呈圆形暴涨,把那些弩剑全挡了回去,无一支伤到西贝及他背着的女人,身边的狗崽儿。
4-31没他妈的修仙真可惜
「做得好。」花四海面无表情,只在看到虫虫是眼神瞬间一柔。
「记功吗?」西北轻笑,看着虫虫被花四海横抱在怀里,不过尺许的距离,却天涯路远,是永远无法靠近的位置。
「将功折过,因为你让她伤了。」花四海冷冷地道,「我先走,后面交给你了。」
西贝感激的一点头,知道这是小花给他机会,不然以人道今天的防守,北山淳必死无疑。魔王一向冷酷无情,这么天大的面子,是为了他们千年的友情。
望着花四海扬长而去,西贝跳下空中,直落北山淳马前。
北山淳怒极,本想率兵策马去追,但魔道、鬼道众兵还拦在前面,很明显是突不过去的,而他求得天道援兵还没有来,现在自己的弟弟,魔道的军师又挡在前面,他更加动弹不得。
之前天道宣于谨曾经密来见他,告诉了他天影穹顶的秘密,虽然娶姚虫虫为妻是他的主意,但宣于谨却表明此计甚妙,以姚虫虫当人质来牵制花四海。
宣于谨说过,花四海,也就是前世的信都离难虽然以冷酷无情著称,但若一旦与谁为喜,重情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宣于谨曾经承诺,若花四海来抢亲,天道必会援手,虽然他不认为花四海会为这个女人大动干戈,却没想到那魔头居然一蠢至斯,大婚时没有动手,害他和宣于谨空布置了一场密局,现在却突然做出此事羞辱于他。
而宣于谨的人还没来,花四海就抢了他的老婆离开,他就算知道不敌。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好歹也是一道之主,被人家抢了妻子去,还有何面目坐在这个宝座上?!
「闪开!」他怒喝。
西贝不动,挥手布下一个结界,阻隔住他们说话的声音。「皇兄,请赐一纸休书,这样于你、于虫虫都是最好的解脱。」
「你说什么?!」北山淳额头青筋暴起,娴雅淡然之气已经没有一分。倒是他这个年纪看来比他大。投身为魔的弟弟自有一派尊贵优越的王者之风。
「皇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魔王、或者说是冥王殿下了。」西贝面色不变,侃侃而谈,「他对虫虫相思入骨,你大婚时没有抢亲是虫虫以命相胁,如今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来抢北山王妃,那是打定主意,宁愿与天、仙、人三道死战,也不会把虫虫还给你,不管你觉得多么羞辱,事情已成定局。不如亡羊补牢为好。一纸休书,能让天下人唾骂魔王和虫虫,而同情之心尽付于你。岂不是能挽回点损失吗?」
北山淳心头一动,知道西贝说的是正确的,但他从来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于是冷哼道,「你倒说得好,可惜魔道的军师怎么会为我着想呢?难道想重回北山王族吗?」
西贝傲然一笑,「我名为西贝柳丝,哪儿来的北山意?倒是皇兄错了,如若你不说出,天下还有谁知道北山王族还有一位王子在世?」
北山淳心下一惊,悔恨自己太过情急,居然泄露了他还有一个皇弟的事实。
他的皇位不正,必须要作唯一的拥有北山血统的人才不会被质疑,所以就算不能杀了北山意,至少也不能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也知道自己是北山王族的吗?」他压下心中的懊恼与惊惧,强辩道,「我这边苦苦对付花四海,那边自己的皇弟在我后院放了一把火,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闪开,再迟些,就追不上那魔头了。」
「一纸休书换一个体面,皇兄,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西北知道北山淳不过是做做样子,因此并没有闪开,「如果皇兄真得不肯,那虫虫就还是北山王妃,只是她虽是我北山家的媳妇,却未必是你的妻子了,因为王未必是你。」
北山勒马侧身,脸孔雪白,俊美绝伦的脸有如一张精致的面具,只是眼神中满是惊恐,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质问出来。
他最怕的事就是这个,难道今天要出现了吗?
西贝摇头叹息。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弱,对于他这个处心积虑,隐忍狠辣的兄长来说,王位的非正统、担心别人随时夺取的隐忧,就是他心中致命的软弱。
「你要篡位吗?」停顿数秒,背山淳才缓过神来,「只可惜本王江山已稳,有谁会拥戴你呢?难道是魔道和鬼道的宵小之辈?」
从西贝幼年离开北山王宫之时,北山淳虽然明白皇弟既然选择放弃,就应该不会再抢夺他的王位,况且他为人道之王这么多年,早已经建立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但王位本不是他的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刺,总会让他寝食难安。
多少年了,他遍寻皇弟不到,不是为了亲情,就是为了斩草除根,可没想到皇弟居然混在魔道,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天下首富。
这是他的失误,如今他要承担此致命失误的后果了。
只见西贝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皇兄,或者你以为你当人道之王日久,铁军就是你的,大臣就是你的,百姓就是你的,我就算亮出身分也不能夺回王位。可是皇兄你要明白,治国之道民心为血肉,钱粮为肢干,这两样你可有吗?」
「撼我北山王族者死。」北山淳手握剑柄,色厉内荏。
西贝根本不防御,继续道,「你多年来实行苛政,每天沉迷于要压倒其余五道的野心中,训铁军、育妖兽、炼神兵利器,却忘记了养民利本,以致民怨沸腾,国库空虚。而我为天下首富,名誉上佳,没有我的财政支持,你的铁军连军粮也无,花花江山半壁灰暗,还有得打吗?我再亮出北山王子的招牌,难道真会输于你吗?
你大概以为北山一族人全被灭了口,就没人在拥护我,岂不知这么多年来我苦心经营,早就掌握了十洲三岛的命脉,背后又有强大魔兵支持,如果要使江山易主,不过数年征战而已。就算我不成功,你的王位还稳吗?当年我北山家族抢了杨氏江山,难道就没人抢我们吗?」
这一番话,说的北山淳心胆惊震,他一直以为这个弟弟软弱、不够狠,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早就暗中布置了一切,对他牵制。
现在怎么办?皇弟在逼宫,又以结界围住了二人。
拼法力,他是拼不过的,想围攻,魔道和鬼道的人还没有离开。
不过皇弟似乎不是真的想争位,只想以此为筹码交换什么。
「你待如何? 」他斜眸,厉声问。
「一纸休书和一个承诺。休了虫虫的北山王妃,承诺在七七之日内不挑起战火。」西贝提出条件,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北山淳一定会同意的。
这样他对小花和虫虫的责任都已经尽到,而且再一次保住了自己兄长的命。
他这样舍己为人,苦心为他,没他妈的修仙可真是可惜啊!
4-32快好起来
虫虫被休掉的消息从西贝处传来时,她正好从昏迷中醒来。
一睁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她虽然睡迷糊了,但感觉仍在,记忆也还好。
想起在那天夜里,花四海闯入北山王宫说三天内必带走她的话,再看周围,冷而空旷,唯自己身下是高床软枕,床边还放着一个火盆。
黑石王殿一向凄清孤寂,想必那魔头的床也不会这么舒服,肯定是为了她而布置的。想到这儿,心里甜甜的。不过嗓子却干干的,绝对是被那火盆烤的。
花四海关心过度,弄得她要上火了。他一个古代男人不明白女人保湿的重要。
「给点水喝,俘虏也有人权。」她喊了一声,发现声音并不大,还很虚弱的样子,这可是自她出生后的第一遭。
身边黑影一闪,接着一双稳定的大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从侧面抱起伏卧着的她,然后妥当的安放在怀里,然后有一只玉碗递到了她的唇边。
她知道那人是谁,因为爱着,一点点感觉就能确认彼此。所以她安心的窝在他怀中,把一碗水一饮而尽。感觉水很甘甜。果然没有被污染过的水是非常好喝的。
感觉那魔头要放下她,她扭动了一下表示拒绝。背上传来丝丝的痛,不过这痛中含着一丝凉意,不很凶狠,似乎是上过药了。
「我趴累了。要坐会儿。」她往他怀里扎,找到最舒服的角落。
他不动,生怕扯到她的伤口。
「这里又干又热。」她抱怨。
他挥手,火盆中的火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冰雾。慢慢弥散在空气中,湿度刚好。
「嘴唇裂了,有润唇油没有?没有的话亲一下也能将就。」她索吻。
他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叫了一声:「虫虫,别胡闹。」
他忍得很辛苦了,这丫头还来引诱他。
「哪有胡闹,这是病人的需要。再说,你帮我换过药了吧?也就是说,你看过我的身体。这时候难道要说不负责任了啊。」虫虫扬起头,撞入他深不见底地眸光,只感觉忽然浑身一热,连忙错开眼神,继续窝在他怀了,舒服的叹了口气。
外面的天没有变,依然是阴云密布、危机四伏,她的问题也没有解决。要做的事更是只做了一半,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
但是,现在她在自己心上人的怀里,这就是全部天地吧。
偶尔,她也有权利任性一下、放纵一下,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就把每一天都当成末日来想爱就好了。
何况,她现在是个病号,有权利为所欲为。干脆抛开一切,好好过养伤的日子。
「要吻。」她任性地说,伸出一只手臂,勾住花四海的脖子,才要色他一下,肚子就发出可怕的「咕咕」声。
她是剑仙,不过几天没吃饭的话,饥饿一点不比平常人少。
花四海被她磨着,却并无厌烦,只觉得心中柔情溢满,还略有些好笑,一手继续拥着她,另一手打开放置在床头地一个石匣。
立即,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啊,好吃地!」虫虫的肚子加速了催促,两眼放光,「没想到修罗微茫还有这么好的厨师。」
「从你地快活林请来的。」花四海低声道,抱着她向石匣靠近了些,方便她伸手取食。
这时候的虫虫哪还有客气的。被北山淳虐待,她似乎好久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和蝗虫一样,若不是花四海怕她撑着,紧拦着她,石匣内的食物会被她一扫而光。
而这石匣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地,居然可以保温,食物的色泽和味道也没变。
「这个给我吧!放吃的东西挺好。」她指了指石匣。
见花四海点头答应,又把房间内为数不多的东西指了一遍,每一样都开口索要,最后手指落在花四海胸前点了点,「这人是我最想要的,给了我吧。」
花四海没说话,但抱着虫虫的手臂紧了紧。
接着两人就沉默了,仿佛这是最和平的时光。所有一切恩怨情仇都与他们无关,天地间只有二人的存在。不需要言语和行动,就这样依偎着坐在一起就是全部。
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分开。也没有人打扰,晚饭后花四海帮虫虫换了药。
虫虫本以为要赤裸相见,还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因为太多古装电视剧的疗伤桥段,最后都演变为大嘿咻。何况他们在古怪山、莫嗔泽还差点大功告成过。
她很担心背上的伤势,而且也很慌张,不知道是否要拒绝。
她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但了爱得没法儿的时候,做爱是很正常的。不过她平时嘴里虽然说得嚣张,但事到临头确是非常害怕,没有出息到手脚冰凉的地步。
可最后的结果并没有照她预想的发展。花四海只是把她抱在怀里,面对面。手从她肋下穿过,然后解开她肚兜的系带,极其轻柔的把凉丝丝的药抹在她的伤口上,轻易就完成了她一直想像得很难的动作。
不过她裸露的背、狰狞的伤、腰部以下的优美曲线、温柔的指尖隔着冰凉的药擦到她的背上、还有两人间贴着的胸口、纠缠的心跳、皮肤上泛起的小疙瘩,都有催情的功效。到后来两人都有些动情,连空气也变得暧昧灼热起来。
花四海艰难拉开虫虫,「快好起来。」
他哑声说,眼神中有异样的火焰在燃烧,「快好起来。」他重复。
做他的侧妃吗?
可是她恨「侧妃」这两个字,那意味着她要和别人分享老公,她宁死也不会这么做的,那样的爱没有尊严。可是他现在的眼神如此温柔深情,她不忍拒绝他,只是皱皱鼻子。
「我伤好之日就跑回云梦山去。」她调皮中带点恶劣,「虽然你强抢于我,但我绝不会落入你这色魔之手。要落也是你这花大帅哥落入我这色魔之手,这可是有程序的。不能乱,你给我记住。」她赖在他身上。
放纵一下吧,等罗刹女被救出,这问题终究要解决,否则她就会离开,到这魔头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4-33 第一次逃跑
虫虫就这么住在了修罗微茫,一连好几天,身体恢复的速度超过了她的想像,简直称得上是神速,也不知道是毛驴的伤药好,还是花四海照顾的好,或者是她的心情好。
反正她的伤口已经愈合,结了痂,长出新肉。
但她偶尔活动量大一点。还总觉得浑身无力。花四海告诉她,那是杨伯里的鬼爪阴毒侵入肌体的缘故,要每天打坐。再配合药物,百日才能去除。
百日?十洲三岛都变成渣了!她哪能等这么久?
可是她又舍不得离开花四海,想在罗刹女还没有被解救之前,单独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时光。
之前西贝来过一趟,带来了能变化形状,现在只有铃铛大小的宝鼎,然后带着华显子和阿斗去住他家了,只留了南明大师的灯在虫虫身边。
神灯目前和前世因果镜。也就是蓝蓝相处非常融洽,用它的话讲是心心相印,一方看到的情况,另一方事无巨细都会感应到。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被分开,西贝带走了蓝蓝。把神灯留给虫虫,这样双方可以对话,就好像是视频电话一样。
不过为了防止神灯唠叨不止,也为了防止她和花四海在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时候总有人在一边碍眼,然后现场直播给西贝一家,虫虫安排神灯在黑石王殿的另一端「闭关」。
几天里。她只写一封信给白沉香,表示她一切都好,叫白沉香不要找到修罗微芒来,否则会耽误她的「大事业」。
她不大会写字。这信由花四海代笔。写到「大事业」三个字时,花四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调笑的样子。害得虫虫大窘,因为知道他心中想的「大事业」是什么。
但要完成真正纯洁意义上地和平事业,就必须得到四块裂地石才行。
那四块神奇的石头虽然有块受了损伤。但除了它们。再没有可以制得住迷踪地的东西。
为了防止可耻地失败,虫虫没有直接找花四海要裂地石,而是采取循序渐进法,先是索取各种各样的东西,半山上一块像小马驹的石头、一株看来特别碧绿的草,甚至他地旧衣服。
就这么着,庄严神圣的黑石王殿不久便像杂货市场一样,还伴随着鸡飞狗跳。
奇怪的是,花四海安之若素。每天在一堆杂货中穿行,仍然片尘不染。高贵威严,似乎只要他用,垃圾场也是皇宫。那好得冒泡的气质令虫虫都有点妒忌了。
不过他的脾气倒是好了很多。似乎虫虫的活泼柔和化解他身上的戾气,魔道上下再不战战兢兢的,所以虫虫在魔道中口碑上佳。好评如潮。
而正当虫虫觉得花四海已经习惯了她索要各种东西。准备把黑手伸向裂地石时。花四海失踪了,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害虫虫心中一直愤愤。
哼,不给就不给,跑什么呢?难道担心她会偷吗?
再说走就走吧。却还在上面布下了结界,虫虫根本不能走不出黑石王殿半步。
她被囚禁,想出去溜哒一下也不行,迫不得已天天研究结界如何突破,好在魔道中人对她很不错,每天人来人往、端茶送水的,虽然进不了大殿,蹲在门口陪她说话还是可以地。
这让她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魔道中人比仙道的人更直率、亲切,长得凶神恶煞,实际上很好相处。
她每天胡思乱想,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其实只是不敢猜测花四海动向而已。
她怕他是去了天影穹顶去看罗刹女,从他能轻易把她带出北山山王宫就能明白,那里于他如平地,他可以来去自如。
又等了两天。花四海还是没有出现,虫虫有些坐不住了,他真去看罗刹女的想法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她不是醋坛子。并不介意男人去看望、甚到帮助前妻,但问题必须有个「前」字。
她无法容忍的是男人同时拥有两个女人,现在她感觉好像是花四海穿梭两地,飞享齐人之福。
要知道爱是排他的、唯一的,那种后宫和睦地传说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她早就说过。她要么就全要,要么就不要,现在她虽然不能确定花四海就是去看罗刹女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小。而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不如先离开吧。
她这么做的时候有点赌气的意味,实际上也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她虽然天生乐观。但遇到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事。也忍不住学驼鸟,想逃避。
走之前,她也没忘记偷裂地石的使命,大摇大摆的走进花四海的、而现在已经易主为她的卧室,打开了一只木箱。
她不确定裂地石那种级别的宝贝会不会放在这里,但黑石王殿没有人敢随意进入,那魔头又很少到修罗微芒的其他地方去,除了这儿,也想不出他能去哪儿存放东西。
他的房间内很空,除了一个衣箱,就是这只箱子,即没有上锁。也没有法术禁制。
她一直对箱子里的东西好奇得很。但为了装得有风度,尽管心痒痒的,也没有打开看过,现在气急败坏。哪还顾得这些。
只是一找开箱子,虫虫愣了。然后心也变得软软的。
箱子里很整洁,除了几件衣服。就只得一只鞋子了。
这鞋子绝对不是十洲三岛的东西,是她从现代穿来的球鞋,后来在取真火石时丢了一只,没想到这魔头捡到了。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摆放在衣服上面,似乎很宝贝似的,反而那四块本应宝贝得不得了的裂地石却一点不被重视的被扔在箱子的角落中。
他是爱她的吧,所以才私藏着她的东西,一想到相思时,他会拿着自己的球鞋抚摸、低语,她不禁微笑起来。
但是,笑归笑,随即还是硬起心肠,把四块裂地石包在一件他的旧衣服中,匆匆走到门口。
为了能有一分天长地久的机会,还是先办「大事业」要紧。
那魔头设了结界困她,但被她发现了漏洞。大概是为了让手下人给她送吃送喝方便,结界最下层的地方有点薄弱,施展法术就可以突破,大小相当一个狗洞。
哼,以为她不会爬吗?她姚虫虫能屈能伸,爬狗算什么?
众生平等,阿斗可以爬。她也可以。
4-34 你是我的
费尽了力气爬了出来。见左右无人,立即逃下山去。
修罗微芒是依山而建,黑石王殿在最高处。要彻底逃离魔道总坛,还有不少路要走。
之前她虽然来过一次,但却是有人带领。此时独自「逃生」,很快就不辨东西南北了。
「从上面看的时候,这里的布局明明很工整嘛。」她扶着腰喘着气,被大太阳晒得脸蛋儿红扑扑的,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而且才走这么点路,就开始头昏无力了,心中愈发恨杨伯里把她折磨成了林黛玉。
她哪里知道修罗微芒是凤凰按照最强的防守阵法所建,并利用了此处的山川地气,当年兴建的时候耗费了无数心血,修建的时间也有百年,所以看着虽然简单,但走进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就算魔道各支的人,也只是知道自己地盘上的路,不清楚别人的,要互相联络办事,都是来半山的白石殿。
而半空中布有隐杀网,除残花败柳二位大人外,其他人无法飞行。各道高手来求见魔王,也必是由专门的领路人带领,一步步走上来,否则定会被困死其中。
此时的虫虫就是网中之鱼,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堡附近乱跑,从骄阳当头一直走到皓月当空也没走出去,还一个人没有遇到,想问个路都是奢望,后来她干脆找个地方躺了下来,等着人来抓她。
迷迷糊糊的浅眠着,混乱的梦境令她莫名其妙的落泪,甚至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只是感觉身体摇摇晃晃地,还有凉风吹过,像是坐在一条船中。
不对,是被人抱在怀里。
可是一梦到船,就立即联想到了渡海人,不是他抱着自己吧?
在乱梦中,虫虫都吓醒了。被那样地猥琐大叔抱,她还不如直接跳死海!
「放开我。否则我把你碎尸万段!」她叫了一声,奋力挣扎,「你胆子太大了,我可是你们魔王殿下的心上人!」
「你还知道么?」冷冷的声音传来,却有丝宠溺的味道,「放开你?想摔死吗?居然给我逃跑!」
一听这声音,虫虫的眼神立即聚焦,正看到花四海有些微恼的脸。他正抱着她在半空中飞。
他回来了。本该质问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丢下她地,却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痛,突然就哭了起来。
花四海有点慌,抱她回到了黑石王殿,却千哄万哄也哄不好。
其实虫虫只是心酸,只是想哭。也许是累,也是是撒娇,也许是感到了安全。毕竟修罗微芒不是她的家,毕竟她是被抢来的,毕竟还有罗刹女的阴影在,他就这么不说一声就消失,她的心慌得无处着落。虽然表面上还能胡闹、任性。但所有的悲观全被她强压在心里,那滋味并不好受。
「好啦,我不是丢下你,只是去帮你报仇。」花四海吻吻虫虫地泪眼,柔声道,「那混蛋把你扔下死海时就该死,这次又把你打成重伤,我岂能饶他?」
「你是去杀杨伯里?」虫虫很意外。
她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以为花四海是去看罗刹女,却原来他是为了她而出行,心酸之中忽然又有些悸动。
「杀了。」花四海就两个字,但虫虫却明白其中的过程一定不那么简单的。
略一抬头,看到一条血痕从花四海的脖子处划过,伤口已经止血,看来却仍然狰狞,如果再偏点、再深些就有可能割断他的颈动脉。
他试图以衣领掩盖,此时暴露了出来,让虫虫不禁感到后怕。
每个人都觉得花四海强大到无敌,好像他只要出手就一定会轻松取胜。连她也是这样想。但是他也是会受伤、也是会面临危险的。
而这是为了她!因为杨伯里伤害了她,他才千里追踪,只为了给她报仇。
因为她,他似乎受过不少伤了,但这是第一次让她感觉得这么直接,所以也格外心疼。
两人是并肩坐在床上的,虫虫半转过身,攀住花四海的脖子。轻轻吻了那伤口一下,然后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她不是不明白这动作对男人会有刺激,她只是在感动之下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她只感觉花四海哆嗦了一下,接着就尝到了做事不经大脑,行动快于心动的恶劣后果,那魔头没有像平时一样假装冷漠或者强行忍耐,更没有无动于衷,而是向后仰倒,带得虫虫伏在他身上。
「伤好了吗?」他问,嗓音异常低沉,声音像从胸膛中发出来,听得人心里麻酥酥的。人体一定是由磁场那类的东西,因为虫虫感觉自己受到了影响,不能正常思考,反应比平常慢了十拍不止,而且嗓子发干,心跳加速,茫然的点了点头。
花四海一笑。眸中有着看不懂,却又十分激烈万分的东西。
他很少笑的,偶尔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但这回的笑容却让虫虫感到了一丝害怕,但她从来都是纸老虎,表面上绝对不会退缩的,此刻甚至还有点挑衅的望着这个看来有危险的男人。
她是要吃掉他的,蓄谋已久,但从来没有成功过,现在是好机会吗?
不过她有点点没准备好,气氛似乎也不太对,要伸出邪恶的黑手,染指这个魔道、鬼道的双料大王吗?
她还在犹豫,可是花四海没有给她机会,一反身把她压到床上。灼热的吻迅速贴上了她的唇。
她想好好谈判,但略一张嘴,立即被那魔头侵占了领地。
他绞着她的唇,一会儿轻柔,一会儿凶猛,好像她是一种美味,要好好的肆意品尝。在这样的进攻下,虫虫所有的抵抗都化为了软弱的轻哼声。
「虫虫。」他呢喃着叫着她的名字,「记着,你是我的。」
曾经顾念着她的想法。多少次忍耐着不去碰她,但现在心中的火让他不顾一些的投身在这情欲和爱恋之中。
感觉怀里的柔软身体试图挣脱,他以膝盖顶开了她不住挣扎的双腿,温柔而坚定的挤了进来,同时捉住她两手的手腕置于头顶,另一手扳过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
眼见她脸蛋儿微红,平时很嚣张的神态变得有些惊恐和惶急,却还是倔强勇敢的回望着他,很是刺激了他的欲望。
「你是我的,永远跑不掉,无论多久、何时、何地、只要我活着,你就是我的!」花四海目光烁烁,哑声说道。那说出的话霸道又多情,让虫虫的心猛地一跳,心先于身体融化。
她想拥抱他,紧紧地抱着他。皮肤紧贴皮肤,心跳融合心跳。可是她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只抬头咬了一口他坚实的手臂。
「我会报仇的。」她奇怪的放了一句狠话,因为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以前她试图推倒这魔头的,不过都是她主动。虽然也很羞涩,但总有点咬牙切齿的劲头,感觉和这次完全不同。
这一次,她强烈渴望着,却又吓得想逃。
「啊……」她轻叫了一声,因为那魔头毫无征兆的俯下头,轻咬着她敏感的颈窝,接着他近乎狂热的再度吻上了她。
冰与火的相逢,无法抵制的呻吟,虫虫感觉花四海温郁的舌尖搅动着、缠绕着她,所有的理智、惊恐和无意识的抗拒逐渐消失无踪。
她只感觉浑身热得难受,恨不得浇点冷水才舒服,而且身体里空荡荡的,急需要什么来填满。
但她被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略带粗暴的撕扯开她的衣服。
他微凉的大手每滑过一处,就引起她不可抑制的颤栗。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赤裸相见。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健美的身躯如神只一般,眼眸中那黑色地火焰更是使房间内的空气都燃烧了起来,以至于灼烫了虫虫的皮肤。
她焦急的翘起身子,试图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再这样望着她,可他的大手却牢牢的按住她的腰部,让她的所有努力化为无形。
这个魔头此刻的眼神中满是欲火,灼灼的巡视着自己的猎物。那目光又若有实质,从她的眼睛、嘴唇、经过脖子、胸膛,直到她羞涩的团成一团的裸体。
她所有被注视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样,火焰雀跃着、欢呼着、想融化在他的海洋里。她惊恐,期盼,颤抖,却又不可遏制,「啊……不要……求你……大魔头……」
话到嘴边,已然化作娇吟,愈发刺激了对方的欲望。
「你是我的。」他再度坚定的重复,布满汗水的身子俯了下来,直到她隆起的丰满乳峰与他坚硬的胸膛紧密贴在一起,两人也以一种最为亲密的姿势结合。
天与地、生与死、光明与黑暗、活力与冷酷,就那么水乳交融,再也无法分清彼此。
虫虫疼得叫了一声,但立即咬牙忍住。这是她从女孩到女人的裂变,这是她对他无声承诺。
或者她无法得到名分,或者她终究要远离,但她所放弃的并不是爱情。
「大魔头!」她夹杂着呻吟呼唤他,像小猫一样喵呜着,和他的粗喘交织在一起。
两人在对方温柔又热情的爱抚下,再痛苦和幸福两种扭曲的感觉中,释放了所有的爱意,得到了极致的解脱。
一波又一波、一遍又一遍的,迎接这欢乐热潮的来临。
4-35不困难?困难!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虫虫动弹不得。
倒不是运动过量,那魔头貌似冷酷,但在床弟之间体贴极了。知道她是第一次,一直克制自己的欲望,温柔款款的对她。
她之所以不能动弹,是因为那魔头的手脚一直缠着她,似乎用这种方式把她绑在了身边,并发誓绝不放手。
她很甜蜜,也很羞涩,不过感觉皮肤紧紧贴着他,很舒服,就又躺了会儿,然后悄悄挣脱了一步。爬上他的胸口。
这个魔头长得还真是帅啊,五官如同雕刻出来,窗外的晨曦在他脸上打下了淡淡的阴影,眉峰、唇角、鼻翼,还有那圈浓密的睫毛。
再看裸露在被子外的身体,强健的臂膀、坚实的胸肌、平滑的腹肌、下面——呃——光天化日之下不能看,会长针眼的。
「本王有什么好看的吗?」他闭着眼,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本女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她不示弱的说,「知道什么是女王吗?不急,我以后慢慢调教你。
他没说话,手臂一紧,她没有提防,直接趴下,柔软的胸撞在坚硬的胸膛上,身上又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是打寒战,又觉得心里麻酥酥的。
「你这样对待俘虏是不道德的。「她感觉出这男人身体有些变化,从前也听已婚的姐姐们进过,男人早上都有些生理现象,不过她还是有点惊讶,连忙岔开话题。
不过想起俘虏的事,突然记起她是携物潜逃的,物品中还有一个会现场直播的灯。吓得她立即从床上坐起,直着嗓子叫:「我的灯呢?我地灯呢?」
「被我扔在门外了。」花四海还是不睁眼。语气中含着笑意。「你这丫头。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和西贝搞的什么名堂吗?还是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为什么平常要东要西?那盏灯和裂地石都是你的,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会给你。」
他说得平常,但宠溺蕴含其中。只是他说话有定语,只要我有地比如说他没有自由之身,所以他就不能承诺她。
唉唉。想这些干什么,这可是她成为女人的第一天早上,不是应该「丝发披两肩」,还什么「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吗」?还好他清醒,不然她的第一次就被西贝全家看了活春宫。再说昨晚她叫得那样淫靡,实在很丢人。
「为什么脸红?」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深黑的眼眸巡视着虫虫。
虫虫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窜得急了。被子滑落,此刻正光裸着身体坐在床上。身上地吻痕还在,证明着昨夜的火热温柔。
她惊叫一声,立即躺倒。缩回在被子里,因为坐了一会儿,身子冻得微凉,贴在花四海温热的皮肤上时。两人都颤抖了。感觉很刺激。
「放心,我设了结界,除了我,没人看得到你,听得到你。」花四海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但闭上了眼睛,显然在克制着。
这男人还真疼她,这样为女人着想,而不是只顾自己的男人才是一等一。但、其实、也许没必要克制嘛。虫虫色色地想,虽然她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经常练习应该很快就青出于蓝了。
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报这一推之仇,不然她的面子往哪搁。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中国。居然输给一个古代男人,成何体统。
「为什么要跑?」沉默了半晌后,他突然问。
「因为你一声不响的走开。」虫虫直言而答。「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突然消失,这样我可能会胡思乱想。然后造成误会,然后会争吵。然后会一发不可收拾,然后葬送我们地感情。爱是很脆弱的,你我有缘,就应该珍惜,这份爱情地EQ,一定要有。」
花四海听不懂她的很多语言,但大体的意思是明白地。他独来独处往惯了,从没注意过这些,但虫虫一说,他忽然体会到她一个人呆在修罗微芒,除了他,不认识任何人。姑娘家家的,也许是会怕的。他觉得这是他的疏忽,所以「嗯」了一声。
他心里却被她占得满满当当的。容不下别人,可是却有很多东西不能给她。当知道她做了北山淳地妻子,他的心每天都感觉有一万条毒蛇在咬噬,所以他从冷清隐忍到了不顾一切,这一步的跨跃实在巨大而突然,可是他不后悔。
但,对她还是有愧疚的,心疼感不禁使他拥她入怀。
虫虫还以为花四海又要「那个」。情不自禁的绷紧了身体。当发现他只是拥抱她,大窘。随便找个话题道,「你杀了杨伯里?怎么杀的?」
花四海神色不变,仿佛在说捻死一只蚂蚁。「自从他把你丢进死海,我就一直派人追寻他的踪迹了。前几天听说他在炎洲出现,我就追了去。没想到这混蛋狡猾得很,好几次都避开了我,好不容易逮到他。当然就大战一场。不得不说,他的千年法力不是白饶的,所以我费了点时间。」说着他轻抚一下虫虫的头发,「让你等急了,不过我一切是值得的,因为我得回了聚妖旗。」
虫虫「啊」了一声。
花四海微动嘴角。似乎是在微笑,「放心,那旗子我不要了,会找人还给九命。」
「为什么?」这结论太让虫虫意外了,本以为花四海为了得到妖道的助力是不会放过九命的,她为这事还发愁得不得了。没想到矛盾就这么化解了。看来她以前看过的一份心理报告说得对:好多人对好多事感到恐惧。不敢去做,其实事情远没有想像中的困难。
「九命照顾过你,我要还他的情。」花四海轻描淡写的说,虫虫却心甜之极。
他这样说,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所以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再说,他肯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换一份人情,不是证明她很重要吗?
果然好多事情并不困难嘛,比如——推倒?
想到这儿,她轻咬了花四海胸前两点之一,满意地听到他压抑的呻吟。接着她得到了一个教训。好多事情确实挺难的。比如——推倒!
现在她就被反推倒了,在他的热情中融化成水。
4-36 物流公司
好啦,预谋推倒别人不成,反倒遭人推倒,姚虫虫失败却就甜蜜的人生阶段就此展开。
大概怕再关着虫虫,引来更大的反弹,花四海撤掉了结界,允许她出去,但是派了四个亲信手下跟着她。
这四个人都是大男人,长得还都不错,如果在现代,也勉强可以组成个魔道F4了,可是居然起了四个女人的名子,好像四个丫环,实在太搞笑了。
三红、爱爱、秀秀和水汪汪,就是他们的名。
要说十洲三岛和二十一世纪中国真的是很像的,中国国土广阔,历史悠久,各地方言相差巨大。十洲三岛也不差不多,除了能用的官话。类似于中国的普通话外,各地方的人说话也是南腔北调的。好在如果用心听,还是听得懂的。
相处了两天,虫虫把魔道F4的口音同中国的方言做了大概的对比。
三红——祖籍炎洲,听起来像陕甘那边的人,嗓门也大。
爱爱——祖籍瀛洲,听起来像福建或者广西的,最难听懂。
秀秀——祖籍元洲,听直心不烦像江浙一带的人,声音柔软好听。
水汪汪——祖籍生洲,听起来有湖南口音,语气词多,干脆利落。
基本上她一出门,就有这四位在身边保护,看似保镖,实际上的作用是看守,提防虫虫逃跑的,就算虫虫找个茅厕方便一下。这四位也分守四角,除非虫虫从粪坑里爬出去,不然永远没机会。
其实虫虫倒并不介意。因为和那魔头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后。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了,至少现在狠不下心。她目前正立志学习某些技术。为将来反推倒报仇做准备,怎么会逃跑?!
再说了,冒充年轻的花花大少,带着四个相貌英俊。貌似虎狼的恶仆上街,还是很有点成就感的。人群自动避开,少女们又是害怕,又是倾慕,后来她干脆天天着男装。偶尔无伤大雅地勾搭一下美人儿。
不久,快活林一带就盛传有五个恶少常常出现。为首的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子,整天笑咪咪地。看到什么都新鲜,花钱如流水。
那四个年轻后生似乎是家中随从。动作敏捷。皮相身板都生得好,好像还都有些法术的,也许是富人家的子弟聘了魔道中人做保镖。
所有的商户、行人、甚至官府地巡差都不敢招惹他们,好在他们只是看着凶恶,在街上恨不得横着走才爽利。常常高声谈笑,纵马前行,其他的倒没什么,没真正欺侮过人,也没真的调戏过女人,吃饭买东西也是付钱的。
偶尔看到有行乞之人。或者遭了难的,那个粉嫩嫩的小子还会接济一番,慷慨解囊。不过人家要谢他,有卖身葬父的要以身相许,全被她严词拒绝,大加喝斥。
要知道聚窑洲本是苦寒之地,地广人稀,是一个很贫困落后的地方,只是因为魔道地部坛设在这里。名气才很大。
到后来虫虫建起了快活林,死海的渡口边又多了一间有间客栈,还一条专门地商道,能把货物从死海边拉到这里,再把本洲物产运到外洲。
商业环境这样好,聚窟洲的商旅很快集中在了这里,白石山脚下也热闹了起来,隐隐有了点商业中心的味道。
当初虫虫投资建街后,就一直忙东忙西,没有时间实现她地宏传商业计划,所有的事务都是托那个上云梦山收税的倒霉税官马有喜来办,言胆不许欺压百姓和商户。否则就要他的狗命。
其实虫虫每天从白石山的修罗微芒跑到快活林来,不只是为了玩。也是为了考察一番。
结果十几天逛下来。虫虫不得不说,只要是人就有优点,马有喜就是一例。尽管他人品低劣,贪财黑心,是个标准地贪官污吏,但是他怕死。以生命威胁他,并许以一定的利益,他就能发挥最大潜能。
快活林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他私自又加了一点税,中饱私囊,但因为各商家生意兴隆,也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大家就息事宁人的忍了。
加上虫虫之前言明,从快乐林和有间客栈赚回的钱中提取了一部分利润给马有喜,所以他现在富得流油,又因为担心有命赚没命花,居然很老实规矩,没有像披皮一橛搜刮民脂民膏。
「我有个新的计划,还是你帮我管。我分你两成利润。」虫虫找到马有喜后说道,「我看各商户运送货物很麻烦,忙的时候会影响做生意,不如你在街上腾出个门面。替我开个物流公司。」
「五流公私?」马有喜非常意外,从来没听过这「公私」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位仙道大小姐好主意多多。都是他想不到,但做起来却特别赚钱的,实在让他佩服。
这位大小姐从建直敢快活林就一直没有出现过,可这地方托给了他管,他又怕被这位姑奶奶杀了,一直不敢怠慢。但尽管如此,姑奶奶突然出现,他还是吓了一大跳,到现在心肝还没有回位。
「这是我的商号名了。」虫虫乱编一气,「就是你找上几个人,商户们想要进货和出货都在物流公司做个记录,立个书据,然后交付货物,你弄上马车、驴车、牛车,不管你什么车。帮助他们运送货物,收取一定的费用。这样的话。商户们虽然多花点钱,但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路上,而我的物流公司赚了钱,提供高效高质量的服务。双方何乐而不为呢?」
马有喜瞪大眼睛。心里摇钱树的小树破土成长,怪痒痒的,仿佛眼前出现了大堆的金银。看来他老实一点没有错,这位仙道姑奶奶确实会给他带来最大的好处。
她是仙道的剑仙时,他就已经不敢惹了,何况现在还带着四个魔道的保镖,他更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好歹仙道的人还讲理。惹了魔道的人,那可是随时没命的。
聚窑洲有人道官司府,可是哪个人敢对魔道说一个不字呢?
「让有有钱庄的老板来做这事吧?他一直在帮我,不,是帮您做事。也是您介绍来的,信得过。」他谄媚的笑。
虫虫点了点头,然后就东拉西扯的打听官府的事。
这是她出来玩的第二个目的,那就是侧面了解六道有没有打起来。
她和花四海海约定的两月之期还没有到,而白沉香那边也没有迷踪地的消息,她外伤痊愈,可内伤未好,暂时不能亲自动手,目前在想着怎么拖时间。
而这些情况从那魔头和他手下人的嘴里是打听不出的。
聚窑洲是魔道盘踞之地。又有死海天嵌,要说真的打起仗来,战炎也烧不到这儿。不过从民间,以及官府的态度上,是能够看出蛛丝马迹的。
唉,她姚虫虫真是歹命,养个伤、逛逛街都要担心天下大事。依她看,她来当十洲三岛的女王好了。
又威逼利诱了一下马有喜,虫虫带着魔道F4走出了搬到快活林的官衙。不过才一上街。就听到一阵吵吵声,一个女人的声音清亮的叫,「我找西贝大官人!」
咦?!
4-37 西贝的糗事
「谁找西贝大官人哪?」虫虫「嗖」的一下窜了过去,魔道F4紧紧跟上。
人群中一个大姑娘转过头来,圆圆脸,气色红润,五官生动又灵活,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但看起来比穿了绫罗绸缎还神气。中午的大太阳晒得她脸蛋微红,看着像鲜嫩可口的苹果,看着想让人咬一口。
「我找。」
「你是谁?」
「我叫贼小心,以前是做贼的,不过现在不了。现在改做生意了。」大姑娘认真地说,「你又是谁?」
虫虫差点笑出来,一下就对这位贼小心姑娘有了强烈的好感,做过贼还敢光天化日地说出来,可见心胸坦荡,大概以为做贼只是一种职业,无关乎道德。
这也可以看出,她肯定没偷过穷人家,不然一定会体味到那种美女苦的穷困。她这样纯真的姑娘就不会有这种再所当然的态度了。
不过,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大为好奇和喜欢。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和西贝有牵扯,难道是那家伙到处留情时认识的?还对这么可爱的少女始乱终弃?!
「我叫姚——那个公子。」她走进人群,左手搭在贼小心的肩上,右手的折扇区轻佻的点了点贼小心姑娘饱满光洁的额头,「西贝那死人是我的朋友,你找他有事?」
贼小心没有挣脱虫虫,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觉得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公了很好心,身上软软香香,虽然整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了,她也没觉得很不舒服。
她生于村野。长于山林、村里的人都待她很好。除了偷偷几个员外大户,上回替西贝送信是唯一一次出远门。所以些男女之防,为人处事之道不太明白,除非对方轻薄得太明显,不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概是因为虫虫本身就是个女人。正常的、本能地生理排斥感。她也没有。因此就这么让虫虫搂着也不以为意。
旁观围观的人都不禁暗自摇头,心道这恶少也太轻浮,这么当街调戏人家黄花大闰女,成何体统,简直是恶霸的行为。
不过看着虽然不满,可也没人感惹他。有人多看他两眼,那四个随人立即就凶狠地瞪过来。生生用目光就逼退了一群人。
虫虫没注意到这些,伸手搂住贼小心地腰,感觉这姑娘腰身也不错。心中暗叹,这样可爱而纯朴的女孩怎么也被西贝给迷惑了呢?实在太可惜了!
这样天真纯良的姑娘如果介绍给暗处,让他因爱而停留,她妈顺便研究一下暗处的身体构造,为什么长年以一种迷雾地状态出现。该有多好。
「西贝欺侮你了?放心。你和我说。我来给你作主。」虫虫豪气地拍拍胸口。「你运气好,遇到我。要知道西贝家的门槛有多高哪。等闲人是进不去的,他也不会随便理人。如果、万一、不幸撞到坏人,你这样没有心机,就算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唉,你家怎么放心让你出来呢?」
魔道F4交换了一下眼神,均想:你就像坏人,而且还是笑面虎型的阴险坏人。贼小心姑娘可真是福大命大。为人处事像她这般,她能囫囵个儿的活到现在,老天还真是偏心。
贼小心被虫虫勾肩搭背的拉着向前走,半条街的人都瞧见也,不过两名当事人却还是光高采烈的走着,各自开心。
贼小心是为终于找到了知道西贝大官人消息地人而高兴,她以前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她脑子笨,做过的事很快就会忘记,而且这里变化又那么大。她早晕头转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西贝地店铺吧,没有人肯透露他们大老板的行踪。更不用说带她去找了。所以,这个姚公子是好人,居然肯听她说话,不像别人,只是听她问路就不耐烦了。
「我没有家。」她直说,没觉得有什么悲伤。「是大牛哥让我来找西贝大官人的。」
大牛?难道是青梅竹马地恋人?虫虫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图画
纯朴的乡间姑娘在山上放羊,一个浪荡子正好从天上飞过,被那绿的草、白的羊,花的姑娘吸引了目光,于是油头粉面,花言巧语,骗取了姑娘地芳心,甚至来一场草地——那个,就不详细描述了。
反正是这姑娘爱上了他,姑娘青梅竹马的恋人虽然愤怒。即又挽救不回纯洁的爱情。偏巧,这个浪荡子还是正宗的人道之王,如果万一珠胎暗结
不能想了!虫虫甩了下头。
她最近太闲了,自从来到十洲三岛。只要呆在大魔头身边的这些日子是慷散而舒适的。不过她可能是天生受累的命,这一没事做。居然把在现代看的肥皂剧回忆了起来,现在再想下去,就成了十洲三岛版式的还珠格格了。
还是直接问吧。
「大牛是谁?」
「我们村的医生,人和牲畜生了病都是他来看。」贼小心很自然的回答,似乎这样没什么不对。
虫虫却大吃一惊,医生能人、畜混用,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从这点也可以判断,贼小心所呆的村子也是与世隔绝型,不然不可能把愚昧当成如此正常的事。
「他干嘛叫你出来?」她越来越好奇,继续追问。
「以前西贝大官人从城墙上掉下来过,摔得差点死了。当时我从张员外溜弯儿回来,看到他半死不活,就拖回去给大牛哥医一下。没想到他命好硬,居然活过来了。」
虫虫听到这儿,差点喷了。
西贝!贼小心说的可是西贝!衣着讲究、饮食精美、到哪儿都纤尘不染、举止优雅的西贝。居然从城墙掉下来过?
???!!!
这个,细想起来。不大可能,一定是他和什么人争斗,受了重伤。
不过被兽医治伤——哈哈——这可是大新闻,这事如果传出去。西贝的面子就全丢了。想想就可笑!
这可是个把柄,以后可有得威胁西贝的了!
贼小心见虫虫停下脚步。脸上笑得诡异莫名。不禁也停下脚步解释道:「后来他要我送一封信给渡海人,然后说给我十间铺子做谢礼,我一想生意不错,就做了。」
「不错?!」虫虫还忍不住笑,「简直太不错了,以后我也帮帮西贝,他居然如此大手笑。这才有天下首富的气派,嘿嘿,以后我要学习。」
「可是他说。这十间铺子够瞧我们全村人生活一辈子的啊。」贼小心姑娘有些气恼地说,「但我们还没怎么花费呢,铺子就让人家买去了,找官府也没有理讲。现在我们村还是很穷,所以大牛哥让我来找他想办法,他一定给我们的是本来就是要被收回的铺子。」
「不会!这点我可以担保,西贝那人风度极好,绝做不出这事。」虫虫心中了然,知道一定是山里人不懂生意。让人骗了,「不过咱们可以找他,让他帮忙解决这事,他可是大行家哪!」
「真的?姚公子你帮我?西贝大官人也会帮我?!」贼小心大喜过望。
她在聚窟洲晃当一个月了,从没人乐意帮她,现在终于有人肯伸出援手了,她开心之下决定和姚公子做朋友。
朋友嘛。互相拍拍肩,打打头是正常的,于是她也这么做了。但是虫虫外伤虽好。内伤缠绵难愈,她是山里姑娘,手劲又大。一拍之下,虫虫居然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魔道F4因为觉得没有危险,距离有点远,想阻拦来有及,这时只见半空中一条黑影蓦地出现,一手把虫虫搅在怀里。另一手掐住贼小心的喉咙,一把举了起来。
4-38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
「我朋友我朋友!快放下。」虫虫急忙大叫,生怕再晚一秒钟,贼小姑娘就会死得连渣也不剩。
花四海冷冷无语,只一松手,贼小心砰然落地,摔了个实着。不过她顾不得屁股疼痛,双手按在喉咙上,拼命的喘气,拼命的咳嗽。
「没事吧?贼姑娘,小心,小心。」虫虫挣开花四海的搂抱,蹲下身去看贼小心的情况。
不过这姑娘的名子虽然听来好玩,叫起来却古怪。叫她贼姑娘吧,不好听,只好叫她的名子。所以虫虫的第一个「小心」是叫她的名子,后一个「小心」。是一种嘱咐性的语言。
「谁要杀我!」贼小心才能喘过气儿,就摆出一幅找人报仇的模样。
她手脚利落的跳起来四处观望。连是谁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举上半空也不知道,而且看来也没伤得太严重。
此时目光一晃。正见到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站在姚公子的身后,冷冷的目光刀一样掠过来,她呆愣的与花四海对视半晌,随后惊叫一声,再度软倒,脸色通红。
「怎么啦?」姚虫虫转头望去,看到花四海有点生气的样子,连忙灿然一笑安抚,然后转过头来,轻抚贼小心那一把乌光水滑的长道:「小心不怕,这个人虽然看着凶恶,其实好得不得了。」
贼小心又瞄了一眼花四海,旋即收回眼神,低声道:「姚公子什么眼神啊,这位公子哪里凶恶了,长得好俊、好威风。你说他好得不得了?那正好。我盘缠用没了。可不可以先到他家去做工?」
公——公子?!虫虫愕然。
她来十洲三岛也有些日子了,从没听人叫过花四海为公子,都是恶狠狠又有点恐惧的称他为「那个魔头」。要不就是魔道人战战兢兢又尊敬无比的叫他魔王殿下。
公子?!公子应该是她这样的潇洒翩翩、见了女人就把笑容全含在面部肌肉中,不管春夏秋冬,永远拿着一把折扇。还会吟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地样子好不好?
那魔头哪点像浊世佳公子,明明是个令人闻风丧胆地魔王。应该是站在鲜血中狞笑的POEE啊!可是等等,为什么贼小心不害怕他,还一脸崇拜和欣赏的样子。
不好!她眼神还水汪汪地。好像是对这魔头一见钟情了。
天哪!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粗线条的姑娘,人家差点掐死她。她居然还产生了好感和爱慕。她不是被西贝始乱终弃吗?难道她猜错了,是贼小心对西贝始乱终弃?!
想起当年初见花四海,她也是想当人家秘书来着。为什么贼姑娘和她用一样地招数?早就知道不能让这魔头随便进入民间,不引起骚乱也要招来无数桃花。
想到这儿。她连忙跳起来,挡在花四海身前。恐怕人家抢了她的。
看来像她这种不做善事的人是不能随便行善地。这不,马上遭到了报应,有人要抢她的男人哪,而且抢夺者还很可爱的样子。
「他家仆人多地是,这四个就是。」虫虫胡乱指向后一指,目光所到之处,魔道F4踪迹全无,眼神向下掠,才发现这四位已经单膝跪倒,诚惶诚恐。
「王,属下保护不周,还请降罪。」有一个人说。
因为他们都低着头。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听口音好像是三红。
花四海「嗯」了一声,还没说话,虫虫就道,「不干他们的事。呃不,他们的确有罪,但不用重罚,就罚他们,带贼小心姑娘去找西贝。嗯,这个好。快去快去!」
要把危险阻拦在大门外,要把情苗杀死在摇篮里,虽然知道这魔头专一,但有贼姑娘这样喜欢偷拿且不以为意的人惦记上她的人,她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我不找西贝大官人,我想请问这位公子,贵府有什么工作要我做吗?」贼小心一下跳了出来,「我从乡下来。盘缠用尽,找不朋友,流落街头。还请公子有好生之德,赐与一粥一饭。」她尽量把自己形容得可怜,一路顺手从别人家拿东西地事根本不提。
不过她眼神亮闪闪的,没有一点可怜样子。
「我给你钱,你快回去找你大牛哥。」虫虫拦下话来。
好生之德?那是形容老天的话,敢情贼小心把花四海当成老天了吗?难道要对她负全责?
「不,无功不受碌,我不能白拿公子的钱,还是自食其力的好。」贼小心边说边向花四海海和虫虫靠近了一步,好像他是她盯了好久的一件宝物,只等着从虫虫手中「顺」出来。
「走开。」花四海皱着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有人的自我安全距离是两尺,就是说只要相隔两尺左右。他就不会觉得难受,如果不是两尺,就会不自在,并自动后退。形成这样距离。有的人的安全距离是一米。有的人的安全距离是一尺,这个因人而异。
花四海的安全距离比较大,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当然虫虫例外,这从他在两个人独处时,他总要抱着她看得出来。
现在贼小心走近了,他开始不耐烦。
不过也不知道贼小心的大脑是什么构造,她不但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似乎更喜欢花四海的「高贵气质」了,坚定信心要接近这个冷漠的男人。
为此,她眼神中散发出坚定的、必胜的光芒,并且又向前走了步。
在花四海就要发怒前,姚虫虫大声道,「贼姑娘,这个男人可不许你偷,他是我的,你不会偷我的东西吧?萍水相逢,我对你那么好!」
贼小心有点发愣,「你不是男人吗?」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相爱。」虫虫现在跟她解释不清,只好顺口答音,「不信吗?我给你证明。」说着转过了身,在花四海还没有反应时候。当着一大街的人,她攀住了花四海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使劲亲了过去。
而且,她不是轻轻一吻,而是舔开他的嘴唇,伸出舌头一阵搅动。来了个极其热烈的湿吻。
从早上到现在,好几个时辰没有吻过他,真是想念啊。就算他们的关系已经哪样亲密了,他的吻还是令她浑身震颤、酥麻,很是沉醉。
花四海根本没有预料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虫虫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他一愣之下,本能的想抗拒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雅行为。但更本能的东西则随着虫虫的吮吻迸发了出来,后像平常一样,变被动为主动。把虫虫扼在怀里,热烈回吻。
一大街的人、四名手下、贼小心姑娘,就这么吃惊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吻了个死去活来。
「回去。」他放开他,哑声道,这番示威性的行为让他动了真情。
「等不及了。开房吧。」虫虫把头埋在他怀里,咬紧他胸前的衣服。
4-39 柴房春色
花四海不懂「开房」的意思是什么,但却明白虫虫要干什么,因为他们所站的地方旁边就是快活林最大的一间客栈,虫虫拉着他就往里走。
她随手扔了一个小金元给掌柜,吩咐道:「要一间最隐蔽的房间,好不好的无所谓,重要的是清静,未经许可,不许任何人打扰!有吗?」
「有有有!」掌柜愣了几秒,之后急忙抢过元宝,塞入怀里,生怕眼前这粉嫩的小公子、豪气的大金主反悔,「小店服务一流,包您满意。倘若怠慢了您,我割下头来谢罪。您二位这边请。小心着。」他连伙计也没叫,亲自跑出柜台。
「我最不喜欢『小心』二字,不许说!」虫虫怒喝。
「好——那您二位留神脚下!」掌柜顺溜着改口。
虫虫心里舒服了点。心想还是古代人的商业态度好,服务够专业,真正拿人当玉皇大帝了。这个时代、这个地方也不是一无是处。
随着掌柜的绕过楼梯后的一个小门,拐进了后院,转过一口水井,踏过几级台阶,穿过诡异的、黑暗狭窄的短卷,走了差不多三分钟。才来到一间破烂的木房前。
据目测,这木房也就十几个平方大,不足两米高。花四海要进门时还得低头。从外观上看黑乎乎一片,像是快塌了。木门是用烂木条拼起来的,中间的缝隙有巴掌大,一股股混合着尘土气息的怪味儿扑鼻而来。
「这里——」虫虫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里是打家劫舍开的黑店?!谁这么大胆,敢劫持魔王殿下,而且还是在白石山的修罗微脚下?
「这里是小店地柴房。」掌柜地大言不惭。神色正经的道:「完全符合客官的要求。是本店最安静隐蔽之所在。因为离店面太远,已经弃用很久。没人会来。所以客官放心,绝对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二位地。」
「我看出来了!」虫虫气得柳眉倒竖。
这不明摆着吗?门前屋角是灰尘,屋角房檐结了厚厚的蛛网。肯定很久没人来过。连结网的蜘蛛都不留守了。
从与店面地距离看,也肯定是最安静且没人打扰的。
「其实这里很干净的。连老鼠也没有。」掌柜地睁眼说瞎话。
「当然,这里除了烂木头,什么也没有。老鼠来干嘛,喝西北风?」虫虫愤恨着。
真会做生意啊!这不是明显的欺诈吗?她花了一个金元宝,按理说应该好吃好喝。在香喷喷的上房上房上上房住上一个月,还会有余额。怎么,就给她住柴房?!
收回!收回刚才夸奖古代生意人地话。真是无商不奸,至少现代的生意人不会那么无厘头。逮着她话里的漏洞,居然给她这种待遇。
头一次和男人出来开房。不说住超五星的酒店。至少也是个标准间、有个热水供应吧。现在呢?不过她目前「性致」很高。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想不再走上五到十分钟,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客官司可还满意?」老板谄媚的笑,那张脸看来真的很欠抽。
「满意。」虫虫从牙齿缝挤出了两个字,「还不快滚!」她衣袖甩,差点摔了那掌柜一个跟头。
她法术低微,但好歹是八剑弟子。对付凡人还是有把握地。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她先忍了,过后好好找这掌柜的晦气。
所以老人们常说吃亏是福,占便宜是当!只要等她腾出时间,一定要这掌柜深刻理解这名民间哲理的真正含义。
一个小小的掌柜算什么。渡海人、孙二爹、桃花师叔。哪个不是最后栽在她手上!哼,现在忙着卸了妆干大事业,小事先放一边。
这么想着。她一脚踹向木门,不过没有想象中朽木断裂的声音,反倒是她脚上传来一阵微疼,不禁跳了起来。
她这番折腾,花四海都看在眼里,此时不禁好笑。挥掌轻轻一劈,木门上的大铁锁立即断裂落地,门也随之而开。
虫虫拉着花四海进了柴房。呛得咳嗽了两声,见里面昏暗破旧,还好有限的一些杂物堆在了墙角。中间是一大片空地。而房子的四面板壁和房顶都没有漏洞和缝隙,射下来一道道光线。
柴房内部没有想像中那么气味难闻,只是灰尘味重些。
花四海又一挥手,木门再度关闭。
与此同时,虫虫一跳,搂住了他的脖子,因为身高有差距,脚已经离地,但她紧紧攀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和耳朵又是亲又是咬,热呼吸拱动着。像一只小兽。
花四海本就因为那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吻,闹得心头火起,此时更是觉得欲火在全身燃烧,而且此时虫虫穿的是男装。脸红扑扑。蒙着一层细汗,别有一番韵味,更动他心。
不过相比较起来,似乎虫虫更急,因为随着嘶啦一声,他的衣袖被她扯破了。
「你的衣服。」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理衣服,我多的是。」他对低沉着声音,一手甩年星期衫,铺在地上,之后轻轻把虫虫压倒在地。
男装没有那么多丝绦、扭伴,在花四海的大手忙碌下,虫虫丰满圆润的身段很快呈现了出来,因为光线昏暗,泛着淡淡的莹白,美得令花四海几乎窒息。
他有过许多绝代佳人,但只有她动他的心魂,不知道她会什么迷惑人的法术,让他沉溺其中,从没对房事这样不可自拔过。也许,这就是灵与肉的结合,心里爱着,又怎么能不迷恋?
「虫虫。」他低喃。虽然身体坚硬似火。却依然温柔款款。
他慢慢咬着她的唇。细致温存。不给她热情的缠绵,只以手去抚弄她颈间的脉动。
虫虫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颤抖着,想要变被动为主动,但仍然做不到,身体化为早就在花四海的掌与吻间化为一池春水。
而她的缄默给花四海以信息,证明她可以接受了,于是转而亲吻她的颈窝,轻舔她的锁骨。当他的手触及她的酥胸。他感到她的心在急速狂跳。
还是被反倒!
一声屈服的轻叹。虫虫颤抖的手顺着那强健的手臂而上,勾住他的颈,深长面彻底地回吻他。花四海紧紧压着她,轻吻变得狂热,而后抱起她的身子,变化最亲密的姿势。给她另量波绝对的冲击。
昏暗的光线。破旧的房间,躺在地板上。随进有人能偷窃。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在这种情况下做爱,本来让虫虫感到愤怒的。但在此刻却去都变成了一种格外的刺激,放大了她的感受。
仿佛世界在他们周围转动。但所有人都被隔绝之外,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永远。
「啊——大魔头——你——我会报复的。」她破碎的呻吟,在他的进攻中说不成话,和他高亢的喘息一起,汇成欢乐的河,奔流了许久也没有停息。
4-40 两个人的不安
「回去吗?」花四海吻了吻虫虫的额头问。
「没力气了,衣服也穿不上。」虫虫腻声道,汗湿的头发已经干了,可还是浑身暧哄哄的无力。
「天黑了。」
「哇,从这里可以看到星星。」虫虫惊叹的望着屋顶,没理会花四海。
幸福就是这感觉吧,懒洋洋的无力,心里很满足,似乎动一下就会溢出泪来。可是却总感觉这幸福是梦境似的,当现实来临,一切都是虚妄。所以。虫虫从内心深处很抵触思考很多紧迫的问题,很鸵鸟的希望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花四海没回话,随她去。
此时两个躺在柴房的地上,他铺在地上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被刚才缠绵的翻滚甩到哪里去了。他怕虫虫着凉,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手臂也垫在她的腰下,让她肉乎乎的小腿放在他强健的大腿上。
或者他不该这样缠她。毕竟她的外伤虽然好了。可内伤还没好,需要慢慢调养。可是她总是在诱惑他,不出现是诱惑,出现了也是诱惑;对着他笑是诱惑,低头不语也是诱惑;何况这丫头色得很,总是主动考验他的定力。
他不得不说,自从两人间有了肌肤之亲。他的定力等同于无。其实从见她第一天起不就是如此吗?
她会让他生气、让他笑,有时候根本不得把她关起来,又有时候觉得她滑稽。但她却是唯一让他的内心不断掀起波澜的人,让他情绪有变化的人。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地人。
以前对罗刹女,从没有过这番心思。
那时。两人地师父为了魔、鬼两道的势力结了亲。他同意或者拒绝的表示,一切从了师父。因为他觉得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玩物而已。再者他当时沉迷于修炼,无暇他顾。
初见罗刹女时,也震慑于她地绝世容光。相处下来,更是惊异于她有如此美貌、有如此高的地位,却还能如此的善良。在他以前地经验里。一个女人如果有其中的一点就算不错了,何况罗刹女三者同时具备。
而且,她那样温柔顺从。对他一往情深,从未违逆他。她虽然是魔女。却比仙女还要美好。
作为一个男人,不得不说,他是得意的,久而久之,也生出些满足地感觉。可是当他遇到虫虫。对她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就是一心挂念,每天都要自觉或者不自觉的想上好几回,被她搅乱了心,影响了判断。
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什么叫却了真情,什么叫不可抑止的迷恋。
几乎是无法预料地。他好像是一只夜兽,孤独的走在黑暗的山间,所有的生物都是退避三舍,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只为一个目标而生存。
他如此坚定,可就在这时,树丛中突然窜出来一只小白兔。莫明其妙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就那么打破了他的平静。
她本该是他的猎物,一口吞掉,让其尸骨无存,可是大概因为她毛茸茸地可爱。他想放过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不仅不躲,还一头撞过来。咬住了他的腿。
他甩,她死缠烂打;他怒,她嬉皮笑脸;他要屠杀,她立即一钻到草坑中。然后趁他不备又跑了来。当山间危机四伏时,她更是不知死活的左冲右突。试图要把满天风雨消弥于无形。
她的好多想法,在他看来都傻得很。可就这么着,他的心不知不觉中柔软了,还被她装得满满的,再容不下什么,当她离开时,心里又空得什么似的,没有东西可以填满。
想得到她。把她据为已有,一时一刻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时候。 这女人于他不再是玩物,而是心坎里温存着的,比生命还宝贵。
这样的心意,不仅是罗刹女,对谁也没有过,就算是他成年那天,师父送给他的媚人女妖也是一样。后来那女妖死掉,他一丝眷恋也无。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面冷心冷情的人,可对虫虫却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看法。一时看不到也会想念,就算看她,还是想得厉害。任何一个男人对她多说一句话,他都想暴跳如雷,结果忍得无比辛苦。
所以,他从隐忍着,到最后的不顾一切。
所以,除了杀掉宣于谨为罗刹女的报仇外,他还要杀掉北山淳,因为他居然敢娶虫虫!
动这个念头的人都该死!
只是这场征战要如何瞒过虫虫,如何才能在她还没有瞎掺和之前就结束呢?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凯旋,然后就带她回四海之滨,隐居起来,再不问俗事。
但是,罗刹女要怎么办?
尽管不爱她,可她如此牺牲如何能令他不动容?如果能令他安心?所谓明难消受美人恩,是她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给了他新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命是罗刹女的,他没有权利选择和作主,他必须偿还一切。
他的生命都不属于自己,他又有什么权利想带着虫虫离开呢?
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她,否则他不朽的生命,高深的法力还有什么意义?这从她嫁给北山淳那天,他就深刻的明白了。也因此,他抢她回来。看来以后,他还是要先关着她,只要她能留下。以后的事慢慢解决。
想到这儿,他抱紧怀中温软的身体,把心中的不安感忽视掉,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如果能像她这般快乐和直接该有多好,十洲三岛的局势于她如乱麻。没有什么恩怨和利益,她可以快刀斩之。而他不行。他必须经由血腥之路才能平息怒火,清洗那些人的罪孽。
「哎呀,我的衣服呢?」虫虫在花四海怀里动了动,「你的衣服沾了这么多灰,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怎么见人啊?」
「现在才来想这个问题,不嫌太晚吗?」只要和她说话,他就感觉轻松愉快。
这好色的丫头。这会儿又装起害羞了!不过,好可爱。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某色虫哀叹。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我亲。早就没有名声了。」花四海恶劣地道,「凡人很少见过我,可是有人认得秀秀、三红、爱爱和水汪汪他们。这四个刚才在街上对我那么恭敬,还口呼我王。市集中人哪能猜不出我的身份。所以。魔王殿下好男色,而且目前最宠爱的小倌姓名为姚虫虫的事明天会传遍聚窟洲。」
「不会那么严重吧?」虫虫吃了一惊。
她刚才——不——应该说中午确实是冲动了一点,谁让贼小心对这魔头有意思,害她急于宣布主权呢。可是——可是这事不能传出去啊,否则师父是会知道的,以他那脾气。结果是很难预料的。
「不行,我们得立刻走,先把掌柜的杀人灭口。」虫虫挣扎着想坐起。胡乱说道。
她知道柴房不是安全的地方,所以虽然感觉非常刺激,却一直忍着不呻吟出声。不过如果有人在一边偷听,只要不是白痴,大概一听就知道她和花四海在干什么,况且他们急着开房,已经说明了一切。
「先补偿我的名声损失吧,我可是堂堂魔王和冥王。」花四海抱着虫虫不松开。
「这个——名声这个东西,还是女人比较吃亏。」虫虫感觉出了花四海身上某些可疑的坚硬,不过却躲闪不及了,他绵密的吻落在她身上各处。
这死魔头,热情起来都不像他了,居然也有点西贝的影子,果然残花败柳、名不虚传。
「会——怀孕的——会有喜的。」她嘤咛着,明白这个频率和强度,这是很快的事。毕竟这里没有先进的避孕措施。
实际上她已经提心吊胆好多天了,她现在不能怀孕,一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倒不在乎,保怕白沉香要气死。二来,她有好多事情做。现在她对自己的放纵,不过是因为养伤。
伤好,终究有许多事不容回避,有许多事也要解决。未来,还不确定。
「你要孩子——我才会给你。」他咬着牙,陷入她的温软甜美之中。
啊,原来自身的避孕方法更高级!虫虫想着。既然如此,她就没有顾虑了,立即热烈回应。
两个人,两种略带点绝望的不安,全藉由着最原始的律动宣泄出来。那些不可抑的呻吟告诉彼此,这一刻,他们如此相爱!
4-41 未来的相公
虫虫和花四海是半夜离开的客栈柴房。
她的衣服在激情时分。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只好用花四海那件沾满了灰尘的的外衣包在身上,外表像个粽子般。被裸着上半身的花四海抱着回修罗微芒。
这就是修炼的好处啊。可以在夜半无人时,也不走大门、二门和后门。直接腾身飞起,以花四海这样超强绝伦的实力,还可以在两人身外照上一层黑雾,谁也看不到两人的走光不雅相。
不过虫虫第一次发现花四海施出的黑雾与众不同,黑暗却不阴沉,很干脆利落。中间还夹杂着一丝银光,继而想到他在最危急的时候,胸口就会出现的那条黑银相间的龙,真是漂亮啊。
帅哥就是有优势,连施展的法术都那么可爱。
她窝在花四海怀里,仰视着那张她爱着的面庞,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要不要净个身?」他们直接到了黑石王殿,花四海问。
当然想洗个澡的,但是她只想单纯洗澡。不像某魔,惦记着鸳鸯浴,她已经累个半死,没他那好体力继续奉陪了。
「我先。」她拖着长长的衣摆。艰难地走到侧殿去。
那里原本什么也没有,只是空荡冷清偏殿。后来因为她住进这里,才添加了好多日常用品。
她一直好奇花四海常年住在这里是如何洗澡的,反正他身上总是很干净,不像西贝那样有雅致的花香,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干爽味道,很好闻。
无需烧水,花四海施展法力就使水温长升高。直到虫虫满意的程度。她费了半天力气才赶走想帮她「擦背」的魔王殿下,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忽然怀念起现代的淋浴设备来。琢磨了半天要怎么弄个简易的沐浴器。然后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身上盖着柔软的丝绵锦绣被,可身边却空荡荡的,那魔头不在她身边。
忽然有点惊慌和心酸。怕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美梦,怕他终于是选了罗刹女,怕他们根本没有相爱过。甚至怕她根本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转动着脖子四处看看,确定这里是黑石王殿,这才放下了心。然而又想起不确定的未来,想起她希望每天在他怀里醒来的愿望只怕会是一场空。
眼眶一湿,才要落下泪。就听一个声音道:「虫姐姐,你还会骗人哦。」那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清亮亮的,嗓门奇大,不是贼小心又是谁?
虫虫吓了一跳,她刚才转动脖子就是没看床头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贼小心摸进来了。
她本身就是个行窃为生的小贼,摸进别人家本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问题这里是修罗微芒的黑石王殿,六道高手也无法进来,贼小心怎么做到的?难道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能吧!这也太大智若愚了。
「你怎么进来的?」虫虫翻身坐起。
「西贝大官人领我来的。」贼小心无所谓地说,「他和我未来的相公有急事要做,说是先离开,叫我在这儿等你醒了,一起吃饭,还说要你带我四处转转。」
原来是西贝死狐狸!
想必是昨天她和花四海单独「谈话」之后,魔道F4就奉命带贼小心去见西贝了。西贝不知道是真有正事找花四海,还是为了摆脱贼小心,于是把她送到这里来了。
但那魔头好奇怪哦,为什么会允许贼小心进入黑石王殿?就算贼小心是西贝带来了。也不至于会这么破例啊。
可是……等等!贼小心说「未来的相公」?她说的是谁?不会才一晚上不见,就和西贝订了亲吧!如果是这样,那魔头倒是可能允许贼小心来这里参观一下的。
「你和西贝……进展这么快。」虫虫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知道为什么鼻尖有点冒汗。
「什么叫进展?」贼小心瞪大乌溜圆的眼睛。
「就是你和西贝……你们……你未来的老公……不是,你未来的相公。」虫虫说话从未这样吞吞吐吐过,实在没办法给这位纯真到强大的贼姑娘解释。
不过贼姑娘虽然天真,但脑子却不笨,明白了虫虫的意思。大大方方地道:「和西贝大官人没关系,我打算以魔王殿下当我未来的相公,本姑娘看中他了。」
虫虫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有火又急,恨道:「本姑娘早就看中他了,而且也吃了,也订下他了,这怎么说?」
「姐姐在我之前。当然你做大,我做小了。」贼小心干脆利落地说,一点也不扭捏的。「这有什么关系,最多我处处让着你就是了。」
虫虫哑口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跨越了千山万水,顶着世俗偏见,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呆在那魔头的身边,事实上还有一个非常不安定的因素悬在头顶上,随时能阻碍了幸福。而就这短暂的甜蜜也有人来打扰,也有人来横刀夺爱呢。
「干嘛非和我抢他,西贝不是挺好的吗?」她无力的说,相信花四海不会为贼小心动情,但是总有人在一边虎视耽耽。还一幅很自然很应该的样子,实在是不舒服,仿佛心里长了一个疙瘩,不疼,可是总硌得慌。
「西贝大官人笑起来太好看了,比女人还美。」
这也是理由?!好吧。告诉她,魔王殿下也很帅的,迷倒过无数万千少女。这是明摆着的事。
「但魔王殿下很英雄的样子,我从小的立场嫁一个天下的英雄,那天看到魔王殿下。很确定天下英雄舍他其谁。」贼小心一握拳头。「所谓能给好汉牵马坠蹬,不给赖汗当祖宗。所以我认定了。此生一定追随在魔王殿下身边。除非杀了我,不然我绝不离开!」
看着贼小心排除万难。不怕牺牲的样子,虫虫才明白死缠烂打真是一件很另人困扰的事情,但愿她以前没有给那魔头这种感觉过,不然真是现世报,来得快了。
但是死缠烂打也有前提好不好?那就是人家要喜欢你,至少要有好感,不然就讨厌了。偏偏她还不能让花四海杀了贼小心,因为她和西贝有交情,而且很可爱的女孩子,只是有点无知者无畏罢了。
不过,花四海对贼小心有好感吗?不然,为什么会放她进来?他那样冷硬的性子,西贝说情也是没有用的吧?那他为什么——
4-42 偷听
正当虫虫苦口婆心的给贼小心讲解爱情的排他性、唯一性、女人的尊严、不能几女共侍一夫、以及人道主义宣言的时候,花四海却和西贝柳丝在魔道议事的白石殿中观看现场直播。
虫虫见到贼小心时太吃惊了,没有注意那盏神灯正被安装在一个不容易被她发现,但却可以俯瞰全局的角落中。而前世因果镜还塞在西贝手中没有还回来,所以她这边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了两名魔道的两位大人物、名动天下的两大高手的眼睛里。
说白了,听来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对魔头「残花败柳」此时正表面上严肃的研究天下大事,实际上却在很没有品格的偷听兼偷窥,而且还都一脸开心的样子。
西贝是看到虫虫气急败坏的样子感到有趣,花四海则是因为虫虫如此紧张他而感到得意、窝心、感动。
「怎么样,这下高兴了吧?虫虫那么在意你。」西贝开玩笑道,虽然心中有些酸涩,但整体上还是为朋友感到值得,为虫虫感到安慰。
「无聊。」花四海照旧惜字如金,不过他尽管努力压抑情绪地。但被虫虫破功的冰山外表还是透露出了情绪。
「小花,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敢承认某些事情了?」西贝以手中折扇轻打了一下坐在身边的花四海的手臂。「要不你想看虫虫在别人面前对你是一种什么态度,怎么会准许贼姑娘进了黑石殿?那可是除了少数人外。绝对禁止进入的。你这么破例,不是为了你的恶劣趣味。难道是为了我?」
「是你把这女人带来的。」
「哈。我不过是找虫虫来理论,问问她干嘛害我?」西贝笑道,「这丫头没安好心。一定是想把贼小心姑娘塞给我,好看我笑话地。你也没安好心,想试探虫虫却借了我地机会。于魔道,你是假公济私。于虫虫,你是患得患失。哈哈。情之一物真是可怕。就算伟大的魔王殿下陷入情网之中,也会感觉不安定。为一个小女人费这番心思。」
「谁你自动滚来让本王利用。」花四海也不分辩。
他当然知道虫虫有多爱他,为他做了多少事。而他有多亏欠她。但是看到她为自己吃醋。努力要和那个什么贼姑娘表明绝不会放弃他,一定要和他相爱到底。让他感觉很甜蜜。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看她为他而紧张。为他吃醋,这也许是恶趣味,但他的心都涨满了。觉得全天下地事也不及这一刻的别样温柔。
只是她说,她绝不和另一个女人共待一夫。将来,要把她怎么办呢?放弃她?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除了正妃地名分,什么都可以给她,他的心、他最真的情、他地生命、他所有的一切。而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也绝不可能放弃她。
西贝在一边看到花四海忽然变得阴沉的脸色,明白是为了什么。知道这是小花和虫虫必须面对地最大难关。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对着罗刹女那样的牺牲,很难不去偿还,他明白小花的为难。
「知道我为什么发誓不伤害一个女人吗?」他打岔道,「因为我小时候被北山淳推进那口枯井里,当时很没出息,怕得要死,但是看到穹顶上的美人,心里就安慰好多。她不说话,像个石雕,可是我感觉她特别温柔。还梦见她抱着我,轻吻我的额头,叫我别怕。你说她会入梦术,说不定当时她有残留意识,入梦哄我来着。那时我就对自己发誓,将来长大了绝不伤害一个女人,就算她有多该死也是一样。唉。不瞒你说,那时——我把她当成娘亲——妈的——罗刹美女和你是平辈,我却拿她当娘亲。这不是凭白无故矮了一辈,成了你的子侄吗?吃亏死了!」
花四海注视着墙壁上,由前世因果镜反应出来地景物。但听到西贝这话,也不禁莞尔。
西贝冷眼旁观,不禁暗叹口气。魔王以冷漠无情着称。千年来从未见他笑过,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虫虫,或者是谈到她的时候。
他只为她展颜。这足以说明一切了。罗刹女如果聪明,就应该明白,得到一个整颗心都系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男人,会有幸福吗?
「我们已经很亲密很亲密了,不信你看,我有证据。」景象中传出虫虫的声音,同时好掀开了些身上的被子,露出肩膀和小半酥胸,「瞧,这些都是他亲的。」她展示着欢爱的痕迹和白皙身体上香艳的吻痕。
花四海一回手,西贝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连忙躲闪,因为这一招毫不容情,他躲得极其狼狈。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所以错过了让眼睛大吃冰淇淋的机会。
不过他耳朵不聋,听到了虫虫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小花啊,我当你是多冷情的人呢,原来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势如猛虎嘛。哎哟」
西贝话没说完,因为花四海又是一掌打来,然后他一甩袖收回前世因果镜,大踏步走向白石殿的大门,同时扔一句话,「滚过去英雄救美,不然就直接收尸。」
「重色轻友。」西贝啧道。
「我是救你,否则你看到一丝半点,我会挖掉你的眼珠子。」伴随着话音,花四海已经走远。
虫虫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不允许任何人分享。北山淳娶过她。代价就是死,有人看到过她的身子,只损失眼睛已经是客气了。而他只是想看她为他吃醋。可不想让她难过、焦虑的。
刚才他在景象中看到,虫虫已经展示那种证据了,那个贼小心还是固执要做他的女人,简直是榆木脑袋,山野村姑。一点礼数也不懂。眼见虫虫急得要掉泪了。他心疼不已。所以开始迁怒。
西贝见他快速离开。连忙跳起来跟上。
小花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贼小心是个一根筋的丫头,未必有恶意,只是见到小花这样冠绝天下的男子,一时产生了迷恋。而且她那种成长经历,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想要就可以拿到,自己的东西也可以随便给人,从没有人与我的界限罢了。
只要小花坚决拒绝。不久她就会明白过来。不再纠缠。话说天下女子见到他们「残花败柳」而不仰慕的,还真是不多。但现在贼小心惹得虫虫发急,小花就会发火,那结局是不可预料的。
虽然他这番英雄救美可能让那个贼丫头对他产生些莫名的感情,继而缠着他,但她救过他,这些花花草草的事他应付起来很有经验,就算一命抵一命,从此两清了。
向前一看,就见花四海的身影已经进入了黑石殿,他急忙跟紧。生怕晚了一步,贼小心被冰魔刀打得魂魄无存。
可是不会吧?对付这种小角色,小花是不会动用冰魔刀的。但——他上沾虫虫的事就乱,谁知道
4-43 肉麻
「魔王殿下!」看到花四海大步走进来,贼小心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却被花四海袍袖一卷,差点甩了个跟头。
她惊愕的一抬头,正见到那个冠绝天下的清峻男子快步走到虫姐姐知边,温柔怜爱的抱住。柔情款款,哪有刚才半分的冷酷绝然。
她有些疑惑,心里没觉得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泪水却落了下来。
在她们村,夫妻之间大吵大嚷、甚至动手打架是常事,在她看来那是男人和女人相处时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她对魔王殿下甩脱并没有特别感觉。只是殿下对虫姐姐的眼神与动作都让她很心酸,似乎明白这一切都不会是她的。
就算她重新投胎十次,也换不来那样一个目光吧。其实也没什么伤心,只是又失望又渴望。
「你去哪里了?」虫虫有点委屈、有点责怪,虽然眼神湿润,却没有哭。
「西贝找我有要事,一直拉着我唠叨半天。」花四海面不改色的撒谎,「如果不是他办事不力,我一早就回来了。」
正踏入黑石王殿的西贝刚好听到这话,才要开口辩解,却见一道凌厉的、带有杀意和警告意味的目光扫来,干脆闭了嘴。
他倒不是怕,主要是小花这人从小到大没有过童年,也从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事。现在让他一步,当行善好了。
不过小花装得有点过分了,居然皱着眉、冷着脸看着贼小心道:「这个女人是谁?」
谁?你的感情试金石呀!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再说在快活林不是见过吗?难道要以这种方式表明他眼里只有虫虫,别的女人相配视而不见?
「是我的救命恩人,贼小心姑娘。」西贝心里愤恨恨地骂,脸上和嘴上却还是忠诚勤恳、虚怀若谷的德行。
想起几个时辰前,当他把贼小心带到修罗微芒外,并没有违背魔王令,直接带她进来,而是静静等在外面。想在虫虫和小花出来时,再来个突然袭击。
他知道虫虫叫人把贼小心带到他府上去,一来是想帮助贼小心,二为是想看他闹笑话,所以他干脆来一招将计就计。因为这位贼丫头不擅于掩饰心思,到了他府上后,一个劲追问小花的情况。双目放光,显然对魔道的魔王殿下起了爱慕之心。
话说,小花的样子是专门迷惑无知少女的……强大、俊帅、有王者之风、冷酷无情的样子,大概女人们内心深处都想征服他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反倒是他这样的好男人总是被第二眼注意到,当然是和小花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他利用了这一点,特意带贼小心来到修罗微芒,一方面给自己解了围,另一方面是想看贼小心天天缠着小花转,虫虫那丫头大吃飞醋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虫虫会放过他,不会再想办法来折腾他了。
哪想到正在修罗微芒门口转悠,就被小花招到半空中的结界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没有软玉温香抱满怀,大早上跑到外面来干什么。当时花四海问起贼姑娘的事,他失策了。因为他把贼小心对小花的心意对小花说了,让这家伙来了一招反向将计就计,用贼小心去试探他地心上人了。
现在,连他也搭进去了,还要配合他演戏,不然那家伙就以地位来压他。他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会儿英雄救美,只怕贼小心会移情于他,纠缠得更紧了。
不是贼姑娘不可爱,也不是他不能再多娶一个老婆,实在是这样纯真无邪又一根筋的姑娘应该找个忠厚老实的好男人,安安稳稳这一生,江湖是不适合她的。
「我是贼小心,和西贝大官人来的。」西贝还没有回话,贼小心答道,偷眼一看花四海,见他面沉如水,冷冷一双眼眸,虽然并不狰狞,但寒得令人害怕,不禁瑟缩了下。
一边的虫虫看得可怜,加上花四海对她的温柔表示,心下安定后同情心泛滥,轻声道:「你别那么凶嘛!」
「非本王许可,外人是不得进入修罗微芒的。」花四海冷冷的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明明是你自己批准地啊!
西贝心里骂,嘴上却不得不接下话茬,「王,是我带她来的,想游览一下咱们白石山地名胜。」这里哪来名胜,机关还差不多,这谎说得自己都不信。
「西贝,你越来越不成话了。」花四海「怒」道,「念你平日对本道其功劳甚巨,这次不追究,但下不为例。现在速带此女离开,否则别怪本王出手无情。」
「得令。」西贝演戏演得尽职尽责。
但他虽然明白,却忘记还有一位糊涂执着的人在现场,所以他才走近几步,想去拉那位错爱了人地大姑娘,贼小心却忽然上前一步,很仗义的昂首正色道:「魔王殿下不要怪西贝大人。是我逼着他来的。因为……因为我看上了你,是来提亲的。」
黑石王殿内,除了贼小心外还有三个人,但那三个人都愣了。
这也太直接了吧?就算虫虫来自现代,也觉得这实在是太……那个冒昧了。这个贼小心姑娘明明是个小偷,可为什么心思那么光明正大呢!
「跟本王提亲?」还是花四海率先反应过来,冷笑道,「无知女子,快退下,否则本王……」
「小心姑娘,你这叫强买强卖知道吗?这不是小偷,是强盗行为。那不是你的专业。」虫虫怕闹得不可收拾,插嘴道,「你要嫁给人家,至少也要人家喜欢你,不能一厢情愿的。要追男人,死缠烂打,也一定要明白这男人对你有没有好感。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提出要求,不但不会让人觉得你率真,还会让别人烦恼。你要弄清楚再行动呀,我建议你和西贝大官人学学,怎样先得到人家的心。」
从没有人和贼小心说过这些,这不是她这种直来直去的人的理论。她眨了两下眼睛,觉得虫姐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但一时又分辨不清,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喜欢我吗?」当然是问花四海。
「我有心爱的女人了。」花四海不惜肉麻,说了一句。同时,搂着虫虫的手臂紧了一紧。
他不是说甜言蜜语的人。这话早在心里刻着,永世不灭。但让他说出来却是绝不可能的。可现在为了安抚不安的虫虫,逼退这位夹缠不清的女人,只好咬着牙说了出来,感觉比施展魔功还要困难。
说完之后,自己浑身发冷,好象受了重伤。
不过这肉麻话,两个男人听着虽然都发寒,西贝更是差点软倒。但两个女人却都听到了耳朵里,一个感觉不知所措,一个开心得不得了。
大魔头表白了耶,而且是当着别人的面。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虫虫抓起花四海的手,情不自禁的亲了他的手心一下,发出大大的一声:Mua。
4-44 名声全毁了
一时之间,贼小心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花四海和虫虫间无需言表的情义,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可是又抓不住心中的想法。疑惑之间,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还有话要说。
「止步。」两个威严而冰冷的字传来。
哦,不,她只是要和虫姐姐表示歉意,似乎她要找个大英雄做自己的良人的事让虫姐姐伤心了。这个姐姐对自己很好,虽然曾经扮了男装来骗她,但是她也要道个谢的。
而原来。天下间的夫妻吧都像他们村的一样,也可以像虫姐姐和魔王殿下。男人这么爱护着女人,满眼疼爱,并且再不看其他女人一眼。男人也不是都像镇上的大户人家一样,非要三妻四妾,也可以只娶一个女人,然后真心真意的相对。
她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花四海见她执意向前,心中怒火顿起,眼光扫了西贝一眼,之后一掌挥出。
他没有用他的法宝,但是这对于凡夫俗子的贼小心来说已经是非常致命的打击了,何况他虽然看在贼小心是西贝救命恩人的这件事似乎出手留了情,可也没故意打偏。掌风推进到贼小心的面前,她若止步就不会有事。如果非要靠近,就只有死路一条。
西贝。这女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他心中暗念一声。
贼小心对这样的危险却茫然不知,脑子里一直想着要怎么和虫虫解释,又对那冷峻霸道的男人又几分不舍,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英雄人物为什么有了心上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命已经到了鬼门关口。只是在虫虫地惊叫声中。身子飞了起来。也不感觉疼,只有愕然。然后落在一个软软地东西上,接着有温热的液体落入了她的后颈之中。
「西贝!」虫虫再度惊叫。
贼小心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聚焦眼神。发现自己转了向,脸是朝外的。而且是砸在了西贝身上。西贝两只手正缠着她的腰,似乎是吧她从什么地方拉回来。身后的地面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深沟,碎石屑像锋利地匕首一样四散迸落。显然刚才那一击有多么可怕。
伸手摸了摸,入手全是鲜血。原来是西贝大官人为救她,背上挨了魔王殿下一记,已经受了内伤。现在还吐了血,落在她的脖子后。
「别动,你想让我挖西贝的眼珠子吗?」那边传来温柔地呵斥声。是魔王大人抱住挣扎着要下床的虫姐姐。
「可是西贝受了伤啊。」虫虫急道,「从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我的人,你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什么?你的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西贝在生出更大误会之闲事之前,插嘴道。还配合着呻吟了两声,其实感觉伤的也不是很重,只是被掌风催得吐了血。
他真地真的真的错了,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叫恶有恶报。向他所有女人发誓,他再也不会这样了,因为是在太蠢。
他想利用贼小心来扰乱虫虫的心。继而让混蛋小花混乱,而他在一边看有趣的戏,结果翻倍利用,现在更是陷在了蛛网,吧是,是蛛花网里。
小花的这一掌看似威猛。实际上挨到他身子时劲道变了,好像就是为了让他吐血,表现得惨烈,其实根本没有大碍。小花平时冷漠淡然。没想到如果愿意,也可以有这番花花心思,不愧是姓花。
再说了,虫虫说的什么话,还打狗看主人?!这死丫头!
另一方面,小花这样一来,不仅解除了虫虫的不安,让虫虫知道他是死心塌地的哎她,还能把贼小心推给他。刚才的情势太急迫了,他如果不出手,贼姑娘必死无疑,小花绝不会手下容情,他如果出手。贼姑娘肯定会发现新的「英雄」,况且这英雄还为她受了「重伤」。
老天!要不说怎么不要存了害人之心呢,这不,报应来了。
想到这儿,他勉强抬起身子怒瞪千年损友,而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颗心都在虫虫身上,对虫虫那句「他也算我的人」耿耿于怀。
不过他抬起身子比较勉强并不是因为重伤,而是那位贼姑娘还倒在他身上,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凝视着他,让他心底发寒。
因为他从那对大而灵动的双眸重看到了感激和感动,那之后。很快就变为情义的,毕竟他「英雄」救美了。毕竟他其实是非常吸引女人是。
「那个——贼姑娘,可否让我——站起来。」他问。
贼小心愣了一下,而后一下跃起,然后又殷勤的把他搀扶起来。
他的伤哪里有那么重,看无论怎么解释,贼小心都坚持要扶着他,或者说是半扶半抱和他走出来黑石王殿,之后保持这个状态出了修罗微茫,再之后还是这个姿势回到了西贝府。
结果可想而知。他不重的伤情,因为这样可怕的回家过程而加重了,所以贼小心不能放心离开,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他,自然而然的逗留在了西贝府。
相应的,修罗微茫就清静多了。
除了花四海还对那句「他也算我的人」念念不忘,天天阴沉着脸。害虫虫要换各种方法哄他,讲笑话,温柔以对,拥抱亲吻。还有做少儿不宜的事,不过那魔头还是好一阵坏一阵,吃起醋来的水准真的非常之高。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了,好像十洲三岛的危机从来没有过似的,虫虫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只是她心里总有些不安。七上八下的。甚至期望身体不要好,这样,也许不确定的未来就不会到来。
不过,花四海还是渐渐忙碌了起来。陪伴虫虫的时候少了很多。
而虫虫一闲下来就心慌,所以这天又带着魔道f4跑到快活林去了。她怕被人认出来,改穿了女装,逼迫魔道f4也易容成女人。
但是这教了她一个乖——漂亮男人化了妆,未必就是漂亮女人,也可能是奇丑无比的。
所以。他们五个一出现,快活林依然没有受到未来战争影响的繁华大街上,行人照样像避恶鬼一样纷纷躲避,指指点点,很偶尔的,她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知道她的名声全毁了。
「听说没有?魔道的魔王殿下好男色,最近正宠爱一个叫姚虫虫的小倌。啧啧,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之辈。」当虫虫悄悄摸进一家茶楼的时候,一个八卦男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对他使眼色。下眉飞色舞的讲着,「前几天居然白昼宣淫,把客栈的柴房都要掀了。唉,真是世风日下,居然出了妖孽魅惑魔主,这魔道只怕要——」
「啪」的一声响,八卦男身后的一张桌子碎成寸寸段。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虫虫在内。接着一个人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一把揪起八卦男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4-45师徒对话
「师——师父!」虫虫看到那人瘦长飘逸的身材,美貌大叔的长相,不禁脱口叫出来。
白沉香一转头,看到虫虫鬼鬼祟祟地站在角落,二话不说,上前拉着她手腕就走。
走出门,见快活林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抽出腰间长剑一甩,拉虫虫一起御剑而飞了。
魔道F4紧紧跟上。
「哇,有神仙!」在普通民众的惊呼和艳羡声中,在大家呼喝着、兴奋着的奔走相告声中。虫虫第一次接受到万人景仰的膜拜,居然还有几分虚荣感。暂时没顾及到白沉香怒火中烧的情绪。
飞了不知多远,反正在魔道F4就要干预的时候,白沉香落到了地面上,虫虫一看。居然是以前取真火石的逍遥山。不过因为那异宝之石被取走,这热得像火焰山的荒山居然有了几分绿意。
「劣徒!」白沉香怒喝。
「好师父,徒儿好想你啊。」虫虫眉花眼笑,根本无视白沉香气得没有血色的脸,跑过去拉住他的袍袖,还把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她表现得极度友好亲切,和师父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白沉香本就是外硬内软之人,现在虽然气恼,却发作不起来了。
「好师父。你怎么来啦?」她拉着白沉香坐到一块石头上,还狗腿的用衣袖把石面抹得干净些。看得躲在不远处偷窥的魔道F4直起鸡皮疙瘩。总觉得这幅师慈徒孝的场面有些不协调。
难道他们入魔太久。已经忘记人间温情?不然。为什么看得他们心底发寒哪!
「你被那魔头掳去。难道身为人师能不闻不问吗?」白沉香怒气还浮在表面,但心里的怒火在见到虫虫略显瘦削地身体和她眉间一缕若有若无地黑气后已经彻底熄灭。
是听说她在去妖道收回本派宝鼎时受伤了,但。怎么这么严重吗?这么多日子也没好,似乎中了毒似的。刚才拉她御剑而飞。感觉她法力也阻滞不少。
最近仙道为结盟一事纷乱异常。他一直忙于在各门派之间协调。还要注意宣于谨的动向,所以听到虫虫受伤。之后被掳,再之后被休地事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不管这劣徒是不是为了那魔头,毕竟她也为天门派做了很多牺牲。而且老实的讲。没有她这样的一等福将拼命努力,局势可能更加危急,现在虽然山雨欲来。总好过没有准备就迎来第二次六道大战。
而且时间久了,他因为修道而变得冷凝地心居然对这丫头产生了父女般的感情,虽然常被气得暴跳如雷。但听说她一出事后,心疼得不得了。心急火燎就赶了来。
「我就知道师父关心我。」虫虫嘴头甜甜的说,脸上还挂着仰慕,甚至有点谄媚地笑。虽然这乖巧的样子有些做作,毕竟心里也是高兴的,「不过师父放心,我没什么事,伤也快好。」
「为什么不给为师一封书信?如此也好,你这就和我回云梦山去,不得胡闹。」
「呃——那个——我暂时不能回去。」虫虫支吾道,有些为难。
她心里恨自己,为什么天天沉浸在与那魔头相处地幸福时光中。却忘记向师门通报她情况了呢?那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好像自己的家人。得知她被「强掳」,当然会担心啊。
可是和那魔头在一起的时光如此难得。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她的心全拴在这事上,实际上下意识的忽略了很多东西。
「怎么,那魔并没有软禁你?」白沉香皱紧眉头道,「哼。太也欺人。今天为师就带你走。看魔道门人能奈我何?」他说着瞄了一眼远处的四个奇丑的妇装男子,见他们似乎并无恶意。见他怒瞪,其中有一个还对他笑了笑。
虫虫被北山淳休掉,他视为天门派地奇耻大辱,本想追究。可是毕竟是那魔头抢人在先,而且已经被宣于谨善加利用这一点。
在宣于谨嘴里,北山淳如此无辜、虫虫如此不幸、花四海如此无耻和可恶,简直是公然挑衅天下公义,道德人伦,是对其他四道宣战的行为,激起群情愤愤。加速了几道联手,都想尽快营救可怜的虫虫。
而他自从得知六道大战的真相后,已经不信任并不齿于宣于谨的为人了,可是宣于谨就是能被众人深信不疑,千年来的印象也已经无法改变,就连南明大师和竺竹岛主都有不能完全接受宣于谨是卑鄙之徒的事。
他对虽然知道事实。却和不知道一样,为了不被宣于谨陷害,他只好假装不知情。隐忍不发,表面上做个软弱的一派之长,而暗中分流天门派的人做自己该做之事,打算以后再找机会再揭穿宣于谨的恶行。
在虫虫的事上,他知道自己的劣徒和那魔头有情,可再有情也不能这样做事,这不是毁了他徒儿的清誉吗?而且这样不管不顾,是给宣于谨机会把魔道宣扬成恶魔的存在,不消灭不足以安定天下。
「他们不会和您打的。」虫虫循着白沉香望去,见魔道F4始终保持阒距离。似乎不知道如何对待白沉香,连忙道。「他们是那魔头派来保护我的。他没有软禁我。真的师父。你不知道,北山淳对我才坏,要不是我受伤后,他不给我饭吃。也不给药吃。我怎么会中毒那么深?那魔头是为了救我。」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少儿不宜的画面,那魔头的温柔与热情,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去。
白沉香本来听到北山淳虐待自己徒儿的事,怒得头上青筋暴起,但见虫虫的神态,心中一惊,继而一凉。「茶楼那人所说之事——不是真的吧?」
「不是不是。」虫虫双手乱摇,很没有品格的撒谎道,「那魔头对我以礼相待,我们很清白的。」
是啊,确实以礼相待,不过是周公之礼。咦,不过这样想想果然就没那么羞愧了,嘿嘿,居然全上没有烧盘。
白沉香看着虫虫脸色,见她说得这样溜儿,一颗心放了下来,沉吟道,「为师也明白,花四海虽然是魔道之主,不过为人磊落,断不是鸡呜狗盗之辈。但是,你呆在这里也是于礼不合,快跟我回云梦山。」
那种事,也算不上鸡鸣狗盗吧?爱到了那一步。心火在胸中烧,不那样的话就会被烧死了。
虫虫心里反驳着,嘴里却道。「师父,我留在这里是有理由的。一来我要养伤,只有那魔头有拨毒之药。要知道杨伯里的鬼毒已经深入我骨髓,说来是那魔头救了我一命。二来——」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师父,想必您知道玉树种子和宝鼎都已尽归我天门派之手,可是要定住迷踪地是需要裂地石的。小徒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那四块石头。您现在带走我是疼我,可是我如果现在走,之前的努力可白费了。何不忍耐一阵,让我为天门派立下这旷世奇功呢?」
4-46你能保证不离开吗?
白沉香有些犹豫。
一方面,虫虫说的话有些道理,眼见十洲三岛有和平的机会,不能前功尽弃。另一方面,让他这劣徒单独呆在魔道的老巢又不放心。倒不是担心那魔头虐待这丫头,而是怕——咳咳——
「这样吧,为师在这里等你,你尽快找到裂地石。有为师在,也好有个照应。」他本想说可以里应外合的,又感觉这词义让他不舒服。他身有要事。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也不能这么扔下这劣徒不管哪。
虫虫听了这话,心底吃了一惊。
想要取来裂地石非常容易,那魔头如此宠爱她。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给她摘了来,所以她这样和白沉香说是为了再和那魔头相处段时间,毕竟她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拔除。
不否认,她有私心。可是任谁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后了就舍不得分开。
就纵容自己一段时间吧!
反正从快活林的情况看。战争还没有有开始,这里的普通百姓甚至没有感觉,而她的伤不能痊愈,也确实无法去找迷踪地。目前只能让师兄弟们先找找看,将来她也好有个大致的方向和目标。
「师父,这个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办得到的,要等机会。我当然会尽快,但裂地石是宝贝,那魔头看得紧,总要慢慢打听才行——」她再度撒谎,看着白沉香关心她的眼神,自我谴责得相当厉害。
做人不要欺心。否则自己难受。这道理她现在深深体会得到了。
「但是——」白沉香很为难。
他修仙多年。当然明白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任他法力再高。遇到这种相生相克的事也是枉然。没有裂地石就没有迷踪地,这事是肯定地。
「不然这样吧。」虫虫迅速想出缓兵之计,「您先住在快活林几天。如果我能得了手,咱们师徒自然一起离开,万一失败。您只能先回了。好在您在这几天能看到我地生活状态。好歹放一下心。师父。我知道您疼我。可是仙道一大堆事,您不能因我这小,而失了大啊。」
她说得诚恳。但心里却虚着,生怕白沉香执拗,坚决反对。
不过让她高兴的事。白沉香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想了半晌,叹气道,「也只好如此。只是那四个魔徒知道我来找你。要不要打伤他们,让他们暂时不能回去禀报那魔头。」说着,手掌伸向了腰中之剑。
虫虫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心想幸好他没带着无双杖,否则可能立即就会动手。
那魔道F4对她挺好的,是很称职地跟班,平时她大包小包的买东西。都是他们拿着,她欺侮人,他们帮她打人。人家欺侮她。他们也帮她打人,实在不好意思让他们受伤啊。
「说来,这快活林是我的,师父您享用这些成果是应该地,因为您教导我有方。」虫虫连忙转移话题,拍拍马屁。「所以您住在这儿期间,所以费用全是我出,师父您好想干什么都行。」
「胡闹!」白沉香板着脸,「修仙之人不贪图口腹之欲,给我个隐蔽安静的住处就好,一日一餐,清茶蔬果即可。」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隐约有些高兴,徒弟想孝敬,任谁也不会感到生气的。
这师父是仙道楷模,真是节省啊!要是让他看到她疯狂购物以及上饭馆吃饭动不动就点十几、二十个菜,每个菜只尝一口地挥霍劲,只怕又要关她去昆吾连天洞了。
虫虫想着。对白沉香提出的要求有些为难。
快活林俨然已经成了聚窟洲的商业中心,每天吃得清爽些倒是不难办到,但想找个隐蔽安静地住处就比较难了。
哪里好呢?哪里好呢?
她瞄了一眼魔道F4,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她和花四海激情难捺时住过的那间柴房了。当时她被那个奸诈的老板摆了一道,足足花了一个金元宝,后来她去找过那老板。声明柴房在三个月内不得外租。其实她就算不说,那柴房也租不出去,不过她要摆个姿态。因为这样才值回房价。
现在白沉香要找个隐蔽安静的地方,不如去那里得了,回头让店老板把那里打扫一下。再摆上一个蒲团(当然要高级货)什么的,好歹也算挽回一点财产损失。
「普通的客栈是很吵的,您又不肯住豪华大屋,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她为难地说,「可是那也太怠慢师父了,只是一间柴房,那个还漏雨漏风,不过确实是很安静。
「如此甚好。」白沉香心中为裂地石的事而烦乱,根本不介意这个。
虫虫见白沉香自己同意了,内疚之情稍减,立即打发魔道F4去打前站,她和白沉香随后赶到。不过她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所以白沉香尽管要求吃点水果就行,虫虫还是置办了非常精美的素斋。
白沉香本不在意这些。但见她这样前所未有的乖巧,也忍不住心喜。之后师徒二人又说了半天天门派和仙道的动向、情况,白沉香又讲了当前的局势。
虫虫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像聚窟洲这样平静。在她沉浸在这短暂的幸福之中时。十洲三岛早就暗流涌动了。
怪不得那魔头越来越忙碌呢,原来六道都在备战,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所谓和平的机会,也不过打到一半时有条件可以停火谈判,使大家都不至于损失惨重,或者不至于真的破坏了十洲三岛的平衡。
不过从她平常对那大魔头的观察来看,让他停止是不可能的。除非宣于谨死,而罗刹女活。
她回到修罗微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进入黑石王殿的大门,就见到花四海僵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怎么了?」她问。
他不回答,只是抱紧她,叫了几声她的名子。她应着。他又拉开她看,然后一回手,以魔火点亮了火盆,拉她到比较光亮的地方继续看她。
「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被看得心跳且心慌。
「我以为你跑了。」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低沉着,温柔着,还有一点悲伤。
虫虫的心瞬间软了,本来还想找机会劝他放弃打仗的打算。这一刻却说不出。
「你天天派四个人盯着我。我哪跑得了。」她妖嗔的回答他。「不过。我今天看到我师父了。」
语毕,觉得他身子一僵,连忙补充道,「我不和他走,他只是来看看我。」
「那你能保证不离开吗?」他追问。
虫虫沉默了,因为她不能保证,因为她有太多要顾及的东西,因为她们也是不被确定的存在,倘若罗刹女回来。她算什么呢?所以她无法骗他。
「不能保证吗?」他抱她紧紧的,温柔之极,可说出的话却霸道恶劣,「那我会把你关起来的。无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一样!」
4-47 真的被囚禁了
那魔头说到做到,真的限制了虫虫的自由。
不过他还算给虫虫留了点面子,在白沉香逗留在窟洲期间并没有把她关起来,只是让魔道F4看得更紧了。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白沉香一起抓回来。」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很亲密很亲密,亲密得没办法再亲密的拥抱着躺在床上。
虫虫面色潮红,短发散乱,正处在激情还未消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煞风景的话。恨得在花四海的手臂上狠咬一口。
他明知道她为了防止白沉香和他起冲突,一直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什么事都忍耐的。却偏偏利用这个来欺侮她。还有天理吗?为什么好多事都要女人顾全大局,男人们就那么任性!
花四海不叫疼也躲开,任她咬。只眼光烁烁的望着她,看得她心跳加速,「你是我的,所以哪儿也不许去。」他不知多少次的宣布,然后再度俯下身子吻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虫虫沉浸在他的爱中,无法自拔。
自从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几乎夜夜春宵。而那魔头对虫虫也是极尽温柔宠爱,让她几乎忘记了十洲三岛还是即倒的危局。
不过自从白沉香来「救」她,她脑子清醒了些。或者说她的驼鸟状态维护不下去了,明白天下并不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平安。这从花四海每天分外的忙碌感觉得出来。而几天后白沉香被虫虫哄走,花四海就更忙了,虽然他每天晚上都拥她入眠,但每天醒来。身边都没有人,而且一整天不见他的踪影。
最要命的是,那山雨欲来感觉越来越清晰了。
虫虫想出去看看。可是却办不到。因为那魔头布下了一个大结界,让她可以在黑石王殿附近地山间活动,却不能再再远一步了。
也就是说。他囚禁了她,只不过大监牢更大了一些而已。但是她这囚徒的待遇很好,锦衣玉食不说,花四海还顾及到了她的精神生活。把阿斗弄了回来,在他不在地时候陪伴她。
可怜地魔道F4也被连带囚禁。陪虫虫在一个小山头范围出没,最后闲到捉了蟋蟀打架。赌输赢,输的人要围着黑石王殿倒爬三圈。一边爬还要一边叫:我是猪!我是猪!
这么过了几天。虫虫可耻的发现,她并不觉得这样是自由被限制、人格被侮辱。因为她感受到那魔头的爱,被自己的心上人真挚而深深的爱,就算呆在狭小的枯井中永世不出,大概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每一夜。他都要与她缠绵,食髓知味、无法餍足。在这种情况下,虫虫的身心都融化了,突然很理解三国中初娶孙尚香的刘备——人在温柔乡,实在很难提得起斗志。
不过她还是个有社会责任心的有为青年,所以在白沉香走后,通过神灯又解了一下外面地情况。这才知道,当她的世界只有一个花四海地时候,十洲三岛已经翻天覆地了。
因为宝鼎和玉树种子在她之手,而她又一直呆在修罗微芒,迷踪地没有找到。但各方好像根本没考虑过和平地机会,纷纷积极备战。
原来,她拼命努力寻找的机会,除了她地师父外。从没有人在意。而她与花四海约定的两月之期,根本成了其他各道从容备战的时机。她想要和平,实际上却让那魔头失去了速战速决的时机。
那魔头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却同意了她的要求。这说明他宁愿自己陷入苦战之局,也要纵容一下她的希望。他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为她做了很多牺牲。
如果花四海败了,再过千八百年,将来十洲三岛的历史会怎么说呢?说魔王为个女人而误了魔道和自己的性命?在魔道后人眼中,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大概和苏妲已是一类人!
不过这都没关系,重要的是那魔头不能有事。这更让她坚定了必须找到迷踪地的决心,只有那样,那魔头给予她的希望,他宁愿处于危险也让她开心的行为才会得到报偿。
而她,绝不能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利用这份爱意。
目前的情况是:北山淳妻子被抢。虽然颁下一纸休书,结离了这桩勉强的婚姻。但他的羞辱感还在,而他利用这种受害人的姿态,表现得异常积极。
宣于谨是另一个上窜下跳的人物,不过虽然虫虫极度讨厌他,却了也不得不承认他太厉害了,居然能把已成一盘散沙的天、仙、人三道团结起来,他自己也俨然成就了一个救苦救难、大慈大悲、为了天下和平不惜抛弃了天道舒适生活的形象,简直是十洲三岛的观世音,如果生在现代是天生搞公关的人才。
而她的师父白沉香,尽管也率领仙道加入了三道联盟,但行事比较低调,绝口不担见过虫虫的事,也不发表任何要抢回徒弟的言论。
这让虫虫很是感动。因为白沉香虽然也等待得到裂地石,继而找到迷踪地。但心中还有另一个打算。他知道徒弟爱的是谁,宁愿天门派出了一个「叛徒」,宁愿他苦心培养的八剑弟子失去一个。也不想让她为难。
他大概觉得这个徒弟已经做得足够多的了,如果寻不到迷踪地,不如想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纵容她。就像当年纵容了蝶翼和老黑一样。
至于九命,妖道暂时保持了中立。
之前花四海把聚妖旗还给了他,那是他在杀死杨伯里的时候得到的。之所以还给九命,是因为九命照顾虫虫的恩情。那魔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但他以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为答谢,可见对虫虫的珍视了。
当虫虫清楚的分析了天下局势后。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她很想就这么呆在花四海身边,但却明白这样下去,结局会不可收拾。她有修复的宝鼎,有玉树种子,只要有一点时间,给一个机会,她就能引来迷踪地。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个程序问题。
目前她的伤已经好了,只要那魔头再依着她一回。让她暂时离开一下,她一定找到迷踪地。这不是分析出的结论,也不是她拥有必要法宝的信心,而是直觉。
她知道她一定能。只要她能离开修罗微芒。
4-48 箭在弦上
找到个机会,虫虫把她的想法和花四海说了一遍。
她从不认为他会轻意同意,但也没想到他会断然拒绝。他似乎心中认定了这事要以战争收场,就好像他认定要打上天道一样,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他像是中了邪一样,态度极其强硬,一点转弯的余地也没有。
他平时非常非常爱她,对她千依百顺。但唯独绝对不允许她离开,也不允许她介入这些事。到现在虫虫才彻底明白他的心意,他不仅是要打碎天影穹顶,救出罗刹女,还要杀了宣于谨,为罗刹女的千年痛苦讨个公道,更要为他的被侮辱、被伤害、被诬陷而产生的狂怒之气找个宣泄的出口!
这一战从来就是无法避免的,他以前答应给她期限,真的只是不想让她难过,所以给她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
不过虫虫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至少要做出努力,因为她觉得那希望是无法实现的。而且就算那魔头能凭一已之力强行救出罗刹女,天影穹顶打碎后要怎么办?
没有迷踪地,没有七宝琼玉树定住乾坤,十洲三岛照样会倒转,有修为的人还可以支持。但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普通百姓大批死亡而无动于衷吗?
她是个自私任性的小女人,但人类基本的同情心她绝对绝对具有,而且有时候还很泛滥。
「神灯神灯,呼叫西贝。」这天趁花四海离开,虫虫以神灯和前世因果镜的关系来联络西贝。
花四海知道她这样与西贝交流。但他根本不管。他自信自己的实力了。觉得只要关着她,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跑不出他的掌心。
所以只要在结界地范围。她要做什么。他都随她去。她要什么,他都替给她,除了离开修罗微芒这件事。
「什么事啊,虫丫头,不要吵我。忙着哪!」神灯照亮的墙壁上。出现了西贝的身影。
他此时正坐在一个房间内地桌边,周围没有人,桌上满满地全是卷宗类的东西。面带倦容不得,头发整齐的挽在脑后。不像平时那样松松的,华丽绣袍的袖子和衣摆也都束起。显然是一派认真工作的模样。
看环境。似乎是修罗微芒的白石殿。
在虫虫心中。魔道和黑社会差不多。六道大战也不过是不同社团之间的大决斗,没想到他们备战也和国与国之间战斗一样。要排兵布阵,要运筹帷幄,下属各负责人也要呈奏折类的东西上来,等着相当于丞相位置地西贝来处理。
「要打起来了吗?」虫虫没来由的紧张。
「是啊。这一仗无可避免。」西贝率直地说,「虫虫,不要试图阻拦,因为就算小花为你而放弃。别人却未必放下屠刀,到时候魔道只有被动挨打,你还要小花再被折辱伤害一次吗?」
虫虫打了个寒战,这话像针一样刺到她的心头最柔软地部位。
从来,她只是要救他,但如果她的一厢情愿害了他,她又要怎么办呢?现在她明白,不仅是那魔头非打不可,宣于谨和北山淳也要打。他们一个是为了恐惧。怕花四海报那千年之仇,于是想先下手为强,另一个野心勃勃。妄图让能力最低微地人道成为十洲三岛之主。
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看着花四海在平静中越来越大地。那对他们的生命和他们地野心都是巨大的威胁。所以,他们会趁着魔道和鬼道没有强大到无敌,趁着花四海没有迎接回法力同样强大的罗刹女归来,趁着仙道还能被他们所蒙蔽、妖道还自顾不暇的时候。打赢这场第二次六道大战。
战争,果然是人的私心所致,根本不是某些外部原因的根本必要!
「你知道我宁愿自己倒霉。也不会伤害他的。」虫虫心痛地道:「我也不会伤害你,你是我的朋友、兄长。所以,我不阻止你们了。我虽然是好意。但却会绊了你们的脚,让你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现在既然已经无法避免。也只好这样了。但是,我有我的考虑,只希望你能劝大魔头放我走,也许我能给你们一个机会,给十洲三岛一个机会。」
她这招勉强可以算做釜底抽薪吧。
宣于谨和北山淳力主攻打魔道的借口就是十洲三岛的安危。因为战争总是有个冠冕的理由,假如这个借口不存在,她师父白沉香就可以劝解仙道罢手。民心也不再倾向于战争,那两个坏蛋如果聪明。就知道这是无法胜利的一仗,不停止就是死路一条。
也许他们还是贼心不死,想尽办法、使尽阴谋诡计卷土重来,但至少暂时。十洲三岛会平静的。现在天下的局势好像是已经发动的大型机器,虽然刚开始动,但运转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已经强行阻止不得。只有找到电源并且拔掉,然后等机器慢慢停下来。
西贝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虫虫的话,然后为难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去找迷踪地,我也认为这目标并非无法实现,但是小花、白道长、还有其他人是不会相信的。而小花绝不会冒着失去你的风险放你走,你死了心吧。事实上,我也不赞成你离开修罗微芒,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而毫不客气的讲,修罗微芒是唯一的净土。我们也许赢不了三道联盟,但是他们也绝打不到聚窟洲来。」
「你一直帮我,现在要抛弃我啊。」虫虫扣了顶大帽子给西贝。
西贝轻轻一笑,漂亮的脸好像天使,「如果你以守护之名命令我,那么我会追随你,因为这是我的天命。但是你要想好哦,这样一来,就没人帮小花了。宣于谨和北山淳如果来阴的——」
「不要不要!你跟着他!」还没等西贝说完,虫虫连忙道。
这世界上的人都是极刚极断,花四海就是这样的人。他太骄傲、太高贵、不屑于一切阴暗的东西,如果没有一个懂得妥协和刺探的人在身边,她真是不放心。
「所以啊虫虫。你要明白。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相信你能找得到迷踪地。彻底解决十洲三岛的危机。不过小花等不得,宣于谨等不得,罗刹女也等不得,那也只好你等了。等这一战结束,我自会陪你去,哪怕天涯海角呢。」
4-49 一万光年的爱情
听西贝的意思是说,花四海是不会放她走的,而西贝也不会帮她。
不过现在她对于被囚禁已经没什么怨念,因为她明白那魔头为什么要关她了,纵然有要把她绑在身边的目的,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和地位考虑。
六道大战一触即发。魔道与归顺过来的鬼道结合,实力强大,放眼十洲三岛,也只有聚窟洲的修罗微芒附近不会被波及战火,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而且,如果她不是做为一个「囚徒」被困在魔道,当魔道和天门派对上,她又要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自处?如何面对自己所爱的人和所亲近的人自相残杀?
他关着她,实际上是让她远离一切为难和选择,一切责备和愤怒。
他是在保护她,自己顶下了一切,可是为什么他不说出来?他就是这点让人又心疼又生气,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扛。
不过,纵然知道他一心为的是她,她又如何能呆得住呢?万一罗刹女回来,她要怎么办?那是比面对天下危局难以应对的局面。
就算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可以忽略,她也不能放弃十洲三岛和平的机会啊。
西贝说要战争后再重建和平。这虽然是比较理智和省力的想法,但各方的损失太大了,如果天门派在此役中损失惨重,或者那魔头受了什么算计,那样就算和平,对她而言也是无法承受的结局。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决定也就不同,没有谁对谁错。哪个更理智正确的说法。既然如此,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就算暂时和他对立,将来地结果也会说明一切。
爱是信任。如果他不谅解她。她就算白爱他一场罢了。
「他一定会胜是吗?」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问。
「千年前他会输,是因为没有我。」西贝慷散娴适的漂亮脸上,流露出一丝傲然的神色,「所以,他一定会赢,变数在于要花多少时间,承受多大地伤亡,还有罗刹女能否救出。」
「如果他救出罗刹女。十洲三岛就会倒转,到时候——如果强大地你们控制不了自然之力。又如何呢?」
虫虫的问话让西贝沉吟半晌,当虫虫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轻声道。「这问题,我问过小花。我问他:十洲三岛若有大灾临头。有修为的人也未必善终,你这样做。就不担心会影响到虫虫吧?毕竟她法力还低。」
「他怎么说?」虫虫有点紧张花四海的答案。
「他说:四海之滨是世外桃源,除非是天劫,否则就算是大灾也不会侵扰,再者还有其他小结界可以躲避,只要把虫虫安置其中就没有危险。十洲三岛虽倒转,也有转完的时候,到时自然会平衡,至于生灵涂炭。万物俱枯,与本王有什么相干!」
听到这儿,虫虫什么都明白了。
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若不是顾念到她,说不定十洲三岛早已经血流成河。他承受了那样的痛苦、那样的冤枉、他那样骄傲高贵地人怎么能忍受如此的折辱和背叛?!现在他陷入了自己地局。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解开他心里的死结。
所以。她更坚定地要离开。不舍,也要鲜血淋漓地割断,因为她要救已经走火入魔的他,在他真正成魔前,她要拉回他!
而这次试探地结论就是——她要偷跑,这么做一方面是为寻找迷踪地,重种七宝琼玉树。给十洲三岛一个和平的机会,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没有借口举仁义之师。另一方面也是要看看罗刹女的回归和她的离开,能不能刺激得花四海平静一点。平息心中的怨恨和愤怒,得到真正的重生。
既然下定了决心,虫虫就开始仔细研究逃跑的可能。
突破花四海的结界是不用想了,西贝也不用指望。他现在正为了魔道、鬼道的备战而忙得没时间,就连说说话也很困难。只偶尔通过「视频电话」聊两句话。顺便告诉她外面的情况。
又过了十几天,虫虫身上的毒伤彻底好了。她恢复了生龙活虎和状态。但却仍然无法逃走,只能困坐愁城。而那魔头有时能连续两、三天不回黑石王殿,尽管他派了魔道F4陪着她,还弄来好多奇珍异兽,试图安慰她的寂寞,但又有什么代替他呢?
就连阿斗。也一味的发呆,对追逐蝴蝶、虐待花草的兴趣渐渐丧失了,直到——花四海突然回来,虽然未着戎装,但大战的气息却弥漫在他周围。
两人对坐着吃晚饭。沉默着。
本来花四海对饮食不甚讲究,但虫虫爱好美食,所以有十几个名厨被捉上山。每天都有美味珍馐送到她面前。加之她被困在一个地方,没有多少运动,人已经胖了一些。气色在彻底伤愈后更是很好,那种鲜嫩可口的苹果般面色和活泼清新的气息重又回到了她身上。
花四海就这么看着她,吃得很慢。似乎吃过这一餐就要分别一样。
「你这样看我,我吃不下啦。」最终还是虫虫先绷不住,实际上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虫虫先打破沉默的。
她伸手蒙住花四海的脸,他却不动,也不拉她的手,直到他眨眼的动作使他浓密的睫毛刷过她的手心。她痒得笑起来,收回了手。
「我要离开几天。」他突然说。
虫虫心头一疼。自以为准备得很好的心里却如狂风吹过草原。裸露出本来看不见的悲伤,无法掩盖。
「要开战了?」她低下头,怕红了的眼圈让他看见。
终于,命运不会为她而驻足,驼鸟那能当一辈子。该面对的,终将要面对。
他没说话,只是拉过她,坐在他腿上。他的手臂在背后紧紧环着她,脸也贴在她的脸上,静静的磨蹭。一句话也不说。除了爱意,一点情绪也不表达。
不过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那至少,你要允许西贝和通话,告诉我战场上的情况。否则我不放心。」她聪明的不去阻止。
花四海点了点头。嘴唇动了两下,终于还是重复着他一直说的话。「记着,你是我的,所以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这回轮到虫虫不说话。
闷声大发谁不会啊,可是就要分别了呢。他们甜蜜的单独相处不过是一百天的时间,但这对她已经是一万光年的爱情。
现在她要好好爱他一次。如果以后不能在一起,她要他永远记得她,永远记得这一夜。
她搜寻到他的唇,学着他平时对会她的手段,先是浅尝辄止,细细的、若即若离的、耐心的磨蹭,然后不断深入,最后纠缠不清,分不清彼此。
「我是个好学生。你教的我都学会了。」当他的喘息越来越重,当他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襟,虫虫阻止了他,神色迷迷地道:「我决定今天做毕业考试日。先生不用说话。由我来做题目。」
4-50 史上最搞笑、失败的SM
「咔」的一声,花四海的一只手被铐在了石塌的边柱上。
「这是什么?」他哑声道,想挣开手上的铁环,但发现那上面居然有法术禁咒。这些小法术于他而言不过是儿戏,不过他全副心思都在虫虫身上,一时竟没有挣开。
「这叫手铐,我们那个世界里的玩意儿,现在很多邪恶的人用来SM。」虫虫答,趁花四海不备,把他另一只手也铐上了,然后后退一步。
这可是她从快活林最棒的打铁匠那儿订做的,图样当然是她画的,而在法术禁制上,则参考了白沉香以前锁她用的「连连看」。
魔道F4曾经对她订制这样奇怪的东西感受到意外,被她以炼制法宝搪塞了过去。不过这也确实是她的法宝,自从推倒不成反被推倒,她一直期待「报仇」的一天,想来想去。只有用SM才能翻身。
吼吼,古代男人,可能研究过春宫三十六图,但这种邪恶的、轻微的虐恋,在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的。
「爱死爱母?」花四海嗓音低沉地重复。眼光烁烁的盯着站在床边一尺外的虫虫,感觉单手被困还容易挣脱,双手被困后就好像锁力加倍了。不过这对他仍然是容易的,他只要想看看这丫头要做什么。
但是她这样不紧不慢的脱衣服,实在让他有点难耐。
而且她今天穿得衣服有很多层,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层纱衣、又一层纱衣,然后绸衣,布衣,中衣,每一件上都系着无数的带子。钉着无数的纽绊。她眼神妩媚的看着他,荡漾着水一般地柔情,闪烁着一波一波的诱惑,脸蛋微红,尽管装得很镇定,但四肢的微抖泄露了她的紧张。
「你不要管那些。看着就好,不许动我,否则不理你了。」她怕法术无效。于是加言语威胁。
事实上她是紧张的。因为她在现代时没有研究过SM。只是听说过部分「精髓」。总之是打几鞭子。滴点蜡油。理解得非常浅薄。她觉得SM就是折磨为主,从心理到生理。
为此她还到快活林的顶尖裁缝店。缝制了一套类似于欧洲中世纪束身衣那样的情趣内衣。没有皮革就用黑丝绸代替,没有丫环使用,自己费尽了力气才穿上。
几乎一寸一寸的,她脱下最后一层衣服,满意地听到花国海深吸了一口气。于是露出自认为如魔似幻。风中凌乱的笑容。那件束身衣勾勒得她的腰肢更加纤细,胸和臀部更加丰满,白而圆润的四肢全暴露在外面,那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她还故意跑去桌边灭了火盆中的魔火。点燃了一对巨大地牛油蜡烛。以性感身姿在他面前转悠了三个来回。
「快过来。」他哑声命令,虫虫看到他的额头冒出了热汗,感觉自己第一步做得还不错。
她,加油姚虫虫,今天不在床上翻了身。人生就是失败的。
她走过去,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扑进他怀里,而是骑坐在他腿上。慢慢扯住他的腰带,用以比刚才还要慢地速度帮他宽衣。她跟他肢体接触,却又不实在,让他对她地渴望更深。
不过这死男人的衣服太简单,就算她以得过半身不遂的老龟的龟速进行。还是很快就见到他健美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赤裸上身。
哎呀姚虫虫,别流口水,那样实在破坏SM的折磨精神。这个时候,谁妥协谁就是M,而她要做S!
但是下面该什么环节了?她有点忘记了程序,愣一秒才继续,可笑的在花四海身上又亲又咬。
花四海被挑逗得欲火焚身,可是却不明白虫虫在干什么,看她好像很专注的样子,不像是做床笫之间的事,倒像是看他哪里好下口。
才进行到他的腹部,虫虫就累得停下了,打算把这一程序打折。
看来做什么事也不简单哪,就算SM也需要好体力,不是正常人能习惯的,特别是这魔头这么高大,现在她腮帮子都要掉了,工程才进行了一半不到。干脆马虎跳过这一关,直接进行下面的。
她挫败地喘了口气,进行第三步的磨蹭法。拿花四海当一棵躺倒的大树。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极尽缠绵地吻他,身体的柔软贴着他最敏感的部位。感觉他的变化,却又突然离开,挑逗他,但就是不给。
如果能这么折磨他三天三夜,一定能掌握SM的精髓,可惜时间不够。她体力也不够,因为她又累了,四肢酸软。自认为很淫荡,实际上四肢齐动,很笨拙的爬行时,手收得慢了,还绊了自己一下,头磕在塌边的墙上,疼得她眼泪快掉下来了。
不行。还得加快步骤,她显然不适合事无巨细版,而应该选择精简版虐恋。
咔的一声响,随后有一只手掌揽住了她的脖子,热吻随之而来。从他疯狂的程度,还有某些地方的巨大变化,可以证明她的行为虽然SM差点,但挑逗极其成功。
但是等等,她还没有完成呢,不能马上怎样怎样。
「说了你不许动的。」她用尽最后的体力挣扎开,抽出枕头下的备用手铐,动作熟练的再度铐上那只乱动的魔爪。
「我受不了了。」那魔头的语气有点讨饶,听在虫虫耳朵里如闻仙乐,看为这种调教真是必须。
「你别急,今天全听我的。」她咬着唇,抛了个媚眼,然后跳下床去拿蜡烛和准备的鞭子。不过刚才折腾了半天,她好像是在做装卸工。累得膝盖发软,所以一下床就和石板地发生了极为亲密的接触,传来很在大的一声呯响。
「小心啊。」花四海被虫虫威胁着不能动,只得勉强欠起上半身,虽然难耐着。但更关心她是否受伤。
就见虫虫一骨碌就跳起来,像被狗咬火烧了一样。穿着那样的小衣服满屋乱跑。明明是摔得七荤八素。一瞬间神智不清。居然连鞭子放在哪也记不起了。
她额头被散乱红发挡着的地方有一处撞伤地痕迹。已经冒出血筋儿,可是心中有个意识叫她不要跌份,所以肢体动作还是迅速活泼。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来跑去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她的大脑可以思考了,连忙从衣柜中取出鞭子。然后又费力的去搬两根牛油蜡烛中地一根,心里憎恨为什么这边的蜡烛这么大。连一根小小的、可爱的红蜡烛也没有,据说死海航运紧张。最后缺货。
床上的花四海疑惑的看着虫虫,始终无法理解她要做的事。但不得不说。她穿成这样在他眼前晃,刚才还一番肌肤相亲。再不进入正题他可能会发疯。
「现在是SM的精髓,疼了也不许挣脱哦。」虫虫站在床前,被花四海的有色目光看得想躲,不过革命尚未成功,何以逃避?!
她挥出手。只打算轻轻打一下花四海的前胸,没想才一出手,眼前就银光一闪,那条锁麟龙。一直像一条软布条一样贴在花四海衣服内侧地法宝突然现形。
这灵物是非不分,把人家的情趣当成是威胁。「嗖」地窜出来,一下绞住了虫虫好不容易买的,还消毒了许久的马夫鞭子。
爆豆一样地响过一阵后,在虫虫的眼神还没有聚焦之前,那鞭子碎成寸段,落了一地。作为罪魁祸首的法宝看危机解除,也明白不能伤了拿鞭的女人,迅速又退回到衣服中,继续装软布带。
虫虫愕然站在那儿,花四海愕然躺在那儿,虫虫是连气带吓。花四海是疑问重重。
「哼。我还有最后一招。」虫虫指了指牛油蜡烛,在她看来滴蜡可是SM的最高境界。不过——那个——这蜡烛太大了,烛泪也好大,看来滋滋冒着热气,会不会弄疼了他?
虫虫想着,但没有注意脚下摆放的杂物,于是人先倒,蜡烛随后压向了她的裸背。
她惊叫一声。以为自己就要烫死了,一直关注局势的花四海口一张,一团魔火带着劲力把孩子手臂一样粗、加上烛台足有一人多高的蜡烛击飞,落在卧室的门口。
但是,还有一大滴烛泪落在了虫虫的背上,她惨叫一声,疼得手指脚指都弯曲了起来,如一条被爆晒的小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了半天。
「唉。你怎么了,究竟要干什么?我可以动了吗?」花四海探头,问。
虫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SM不成,恼羞成怒。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做个野兽派女生就那么难。不管了,SM不成,改强奸好了。
她顾不得疼,咬牙切齿的奋力跳起,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劲头,扑去!
(此处省略XXXXOOOO,XOXOXOXO那么多的字)
第二天早上。连床都下不了的虫虫邪笑着目送清新气爽的花四海离开。
那魔头走到门边时又转回身来,「昨天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我灭了天门派满门。」
虫虫得意的大笑。
至于嘛,不就是魔王殿下被个女人吃干抹净,强奸了嘛。至于她,这可是成功的一晚,不是为了上床作爱的事,而是她成功的把伤感的离别演变成了热闹的场面。
人哪,高兴也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快快乐乐的过呢?如果注定要分开,她要他记得,在最后一天中她的笑脸。
虫虫笑着抹去眼角的泪,等着第二次六道大战的打响,盘算着要如何离开。
4-51 千万不能是她!
几天后,六道大战果然开始了。
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通过西贝带在身上的前世因果镜和虫虫身边的南明大师的灯,信息传递得极为快速和全面。就好象有一个战地记者带着最先进的海事卫星电话在前方报道一样,而且这电话还是可视的。
在整个十洲三岛的战局上,魔、鬼两道,力抗三道联盟。虽然他们的士兵在训练和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天道的神秘草木兵阵又很强大,但西贝和马小甲调度有方,加上融合了魔道、冥道两道神功的花四海强大到无可匹敌,一人能顶百万兵,所以反倒是魔、鬼联盟占了上风,随着每天消息的传来,那魔头的大军正一步步推进到了人道的王城——祖洲。
战火越烧越大,虫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就是突破不了那魔头设下的结界,只能坐在黑石王殿中干着急。
期间,她三次试图逃跑,每一次都有理由和计划,甚至为了顺利逃出修罗微芒,她连专门的领路人都确定好了。
她装病、假自残、试图拆掉黑石王殿、外面负责看守结界的魔道F4虽然被她蒙骗和恐吓,三次放了她出来,然后被她或迷晕、或使用暴力限制自由。但每次她都被花四海亲自抓了回来。
这魔头在前方和三道联盟大打出手。可是一有时间就跑回来,反正他法力高强,从祖洲到聚窑洲不过小半天光景。有时候他只是来看看她,抱抱她,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又离开;有时候他在半夜站到她的床头,静静凝视着她平稳的呼吸;有时候他很火热的和她缠绵,缓解那欲望的相思。
在这种状态下,虫虫逃跑地空间是非常小的。但她无法怪他,因为感受到他对她强烈的爱意。所以就算总是被他抓回来非常懊恼,心却温柔着,在无奈和坚定之间摇摆,人好象被分裂成了两半。
这情况直到魔、鬼大军长驱直入地打到祖洲。三道联盟退守到三岛之下的方丈岛。而那魔头凭一己之力打碎天影穹顶,救出了罗刹女!
那天,远在修罗微芒的虫虫也感觉到了天地的变化。她站在白石山的山顶,见到天空低沉着,似乎要压在人的头顶,颜色变成阴暗的微红,仿佛天出血,渗出了云层。不知从哪里卷出的黄雾慢慢笼罩了整个世界,隐约透露出不祥的黑黄色。让她还以为是回到现代,遇到了特强的沙尘暴。
在这种天象下,所有的飞禽走兽都惶惶不安,因找不到可以逃命的地方而发出哀鸣。山边,到处是因为迷失方向而撞死、累死的鸟兽,就连最迟钝的草虫也惊慌着钻出了泥土,在地上乱窜。
之后,脚下的大地传来「咔咔」的声音。好象有一列火车从地下通过。白石山到处都有巨石滚下,若不是修罗微芒上方有强力结界,只怕早就夷为平地了。
总之,天影穹顶的破碎使得天地震动,万物皆哀,本就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更被这天降大灾逼得走投无路。最可怕的是,不知名的气息感染了人类,使他们丧失心智,或者失去生命。
对于虫虫而言,最慌乱、最害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罗刹女要被送回到修罗微芒了。
那魔头还在外征战,誓要把宣于谨和北山淳致于死地,但罗刹女从穹顶上被解放下来,身体虚弱,所以要先行回到魔道总坛休养。
当虫虫通过「海事卫星电话」听到这个消息,完全不知所措,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遁走。
其实不止是她,整个留守磨道总坛的人都完全慌张了。
随着六道开战,花四海前世今生的秘密由众人猜测,变为了明摆着的事实。谁不知道罗刹女是魔道的正主,又是魔王、或者又应该称呼为冥王殿下立有婚约的未婚妻?
整个魔道都是人家罗刹女的,魔道中人除非改入鬼道。否则全是罗刹女的手下。而冥王得胜归来,罗刹女还会是正妻的。
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偷偷观察,冥王殿下对天门派的小剑仙爱之入骨,就算是正妻,也未必会受到这般宠爱。
从道理上讲,魔道众人应该与罗刹女更为亲近,最还巴结一点,毕竟都是魔道一家,她还是本来的魔女。但是从感情上讲,大家和虫虫相处日久,而且因为她的缘故,冥王殿下温和了不少,大家得利良多。
尤其是归顺的七十二地煞中人,如果不是虫虫的一声呼唤,他们早就尸骨无存了,哪还有今天。
是对罗刹女好点呢?还是忠于虫虫?一个地位高,一个是有感情,真是让很多人难以抉择。
虫虫没有这个烦恼,她只是害怕、愧疚,生怕罗刹女来找她,质问她为什么抢她的老公?她感觉自己好象是被捉奸在床似的,但其实她从不想抢夺罗刹女什么。她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和那魔头相爱了,而且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爱情无法收回。
三个人中,没有人做错,花四海是重复了相逢的时间,罗刹女是在正确的时间错爱上了人,她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正确的人,而整件事是命运的转轮发生了故障,只是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现在这情况让她更想尽快离开,再度表现出逃避人格,可是她出不了那个结界,那魔头也好久没有回来了。
她气苦,觉得他也是无法面对罗刹女,或者当着未婚妻的面不敢对她宠爱和亲热。那么,她赖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给他轻松,而她获得自由。
要想让别人爱和尊重,必要自由;若要自由,必须自我;若要自我,必须自立。没有独立的人格,哪配得到真正的爱,也得不到那魔头的心。
所以,她非要离开!
这天,她正叮叮当当的以却邪双剑做工具,跪在黑石王殿里敲敲打打,打算从地下挖出通道逃走,恍然间感觉眼前模糊了一下。知道那是有人破界而入造成的。
看守结界的魔道F4是不能随意出入结界内外的,他们送东西给虫虫时有一个专门的通道。那通道每时每刻都在变幻方位,虫虫在里面找不到具体位置,前三次逃跑都是使用阴谋诡计,胁迫外面的人引她出去。
魔道F4进不来,而破界需要与残花败柳两位先生的法力等级才可以,也就是说,除非花四海和西贝前来,否则没有人可以进入结界。
但现在的这位破界而入者听脚步声非常轻盈、优雅,还带着三分怯生生,绝不是那两个男人,那么有法力可以随意出入这里的。难道是……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倒真有点罪人的姿态,握着却邪双剑的双手发抖,心脏紧张得都停止了跳动。
不是她!不是她!千万不能是她!
4-52 面对面(上)
越来越近,一条湖水蓝裙子的裙摆飘到了虫虫的视线里,有一双秀气到无法形容的纤足,裹在白色绣着素色小花的鞋子里,踏着优雅轻温的步子,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虫虫的心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速过,不仅是要冲出喉咙这种程度,简直似乎要在胸腔内爆炸了。她蹲在地上,紧缩成一团,不断祈祷自己不会被看到。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种表失理智的愿望注定是不会实现的。她现在是一个大活人,而且没有以法术加以掩盖。刚才她太紧张了,忘记立即玩她的拿手好戏,女人变大石。
「请问?」一个声音怯生生、迟疑地问。
虫虫差点昏倒,并不是因为那声音美得好像天籁一样,而是她明白,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发生了。这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一只鸵鸟,这样她就可以藏起来,不必和眼前的女人说话。
要不,石头也行!反正那是她唯一会变的!
可是不行啊,人家已经到了面前,如果这时候变化,不是「欲盖弥彰」四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的性质。
唰!
正焦虑地想着,意外发生了。
因为她的意念太集中。希望自己是一块石头的愿望也太强烈,所以她根本无法自控,身体外瞬间腾起一股蘑菇状的白烟,接着人影消失。石头出现。
她变形了!生平第一次,情不自禁、身随意转、轻松且完美的变了!
这在法术和修为上是一种突破性的进展,白沉香看到肯定会老怀大慰。可对于目前的状况,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好比一个人偷钱包被抓住了手,小偷却假装掏错了自己的口袋一样。
白痴果然没有尽头啊!
一根微凉而柔软的手指轻轻点在虫虫的额头上,「这个时间修炼会损阳气的,而且你地头发没变下去」天籁之音再度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温柔的同情。
如果地上有个缝隙。虫虫很想立即钻进去,然后一直土遁到地心,穿过火热的地地底熔岩,最后到达美洲大陆,才能洗刷今天因白痴而造成的耻辱。
要不,时间倒流也行!她会,她会提前变化好的。
这是和情敌的第一次见面啊,就算样样比不过人家,也不应该可笑成这个样子。姚虫虫,大笨蛋,这下好了,在人家正妻的眼里,她这个侍寝地女人简直一无是处!
「变不回来了吗?」天籁再响起。
三角方块叉的,不知道为什么,法术和咒语全忘记了,还真是变不回来了。
「我来帮你好不好?你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修炼有时候会卡住气息流动的。」天籁之声似乎怕虫虫尴尬,很体贴、很善解人意地说着。
当然要帮助了,虽然对方是情敌,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已经做出这么没有脑蛋的事了,如果还是以石头姿态存在,不是连标本也落下了吗?
「那我来了,你小心哦,会有点麻。」
麻?解穴吗?哼,不承情!
虫虫羞愤地想,只听又是「唰」的一声,一条白色小型磨菇云第二度迸现,然后很快消失。石头也唉呀一声伏在地上,终于变回了人形。
一双柔软得让人感觉好像是天上白云的手扶起了虫虫,见虫虫仍然不抬头,保持跪姿,于是轻柔地问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听说黑石殿是冥王殿下地寝宫,你怎么在这儿?」
细细品味,感觉这声音好柔和,虫虫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说话像唱歌,原来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她说起话来像爆豆子,噼哩啪啦的,没有一点美感。
「我是姚虫虫,小蚂蚁,我是侍女……打扫房间的。」她无力地说,想撒谎,可是一时编不出来好的,难道说她是通房大丫头?
「哦,那你起来说话,我只是来看看。」说着,又一道柔和地力道飘了过来,让虫虫想跪也跪不成,当然连低头也无法做到了,只得动抬起头来,然后感到如雷击一般地震惊。
罗刹女化为石像的时候已经美得风华绝代,哪想到真人更是倾城倾国、动人心魄。
虫虫愣了,继而感到悲哀。
一直以为造物主是公平地,一个人拥有一项优点,就必然会损失其它,但为什么眼前的女人却没有一点电瑕疵?居然能美成这样,从外貌到内心,罗刹女都完美无缺。
第一次,她感到悲哀和绝望。还有深深地自卑,没有对比之前,她觉得自己也有很多优点,可是比较之下产生鉴别。这样地女人才应该得到全世界,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大魔头。
还争什么呢?她没有筹码,应该像灰尘一样飘走。
可是心好疼啊,离开算不得什么,但一想到那魔头不再爱她,她就感觉心被千刀万剐,零碎地疼,每一丝的绵延痛楚都无限扩大。
外表粗疏,但实际易感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和黑石王殿如此格格不入,双眼不禁蒙上了一层雾气。
罗刹女本来有点好奇地偷偷观察虫虫,只觉得这姑娘气质开朗,虽然看起来心事重重,便掩不住她眉宇间的大方与爽快,让人很容易喜欢和相信,绝不像个普通的侍女,但说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她举手投足又很光明磊落似的,怎么看也不像。
才要多问点事情,忽然见到她眼圈红红,不禁有点慌,忙道:「你别哭呀,我虽然是冥王大人的未婚之妻,可目前在这里也是客,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吓到你了吗?对不住,我走就好了。」
「不不。」虫虫连忙抹掉眼泪,「应该走的是我,你……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魔女大人请随意吧。」
说着,虫虫随便施了个礼就往外冲,恨不得快点离开此地,解除她心理上的紧张,可是,她走了几步又停了,因为她没办法突破结界离开。
也许罗刹女可以帮她?毕竟她刚才很轻松就进来的。根据传说来推测,她好歹是一代魔主,法力虽然比不上那魔关,但是却一定比西贝和白沉香高。
「我……那个,忘记通道在哪里了,这才耽误了时间。请问,可以送我出去吗?如果出不去,呆会儿秀秀总管会骂我的。」她借机寻找逃走的办法,虽然一想到离开那魔头就心如刀割。
4-53面对面(中)
原来,修罗微芒的人什么也没告诉过罗刹女,所以罗刹女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一丝敌意。
虫虫想着,根本没考虑罗刹女也许是假装不知情,因为这美人实在太纯洁了,这么揣测她一下都感觉是罪恶。
罗刹女有点犹豫。
眼前这个姑娘举止有些奇怪,虽然看来没有恶意,但毕竟不知来路。而且她是否相信这姑娘无关紧要,因为她不是修罗微芒的主人,所以不应该随意处理道中事务。
冥王殿下倘若因此而生气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不愿意那男人不开心,想完全顺从他。
但看到虫虫的眼神,似科有点悲苦。看样子是想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哭泣假的。
她不禁有些不忍,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帮你,但是你不能走远哦。」
「罗刹姐姐,修罗微芒的路是由阵法和结界组成,我要出去,非得秀秀总管派专人带领才行。」虫虫见这美人很好糊弄,连忙趁热打铁道,「再说了,爱爱、三红和水汪汪都在,我就算想跑,又跑得了吗?」
她这样说,弄得罗刹女有点不好意思,她像自己怀疑别人是一种罪过似的,但她马上又好奇道:「姑娘知道我的名字?」
虫虫苦笑,「谁不知道您是魔王……不是冥王王殿下的正妻,能呆在修罗微芒的,除了您还有谁?再者,您的美貌举世无双,瞎子也猜得出您是谁了。」这话听来像吹捧,可却是事实,另她悲哀的事实。
罗刹女的美貌无法用言语形容。而且从交谈这几句话来看,她还有一颗天使的心,她哪里是魔女,就算仙女也配不上她,明明是圣仙女!
罗刹女听到夸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过奖了,不过既然姑娘叫我姐姐,我就叫你一声虫妹妹可好?我不是怀疑你的身份,是因为在此处我也是客,不好擅自行事,不过如果你不出修罗微芒也就没什么关系。」
「早晚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虫虫犯着酸,低声咭噜。
看人家这教育水平,果然是淑女,而她是俗女,到哪儿都胡作非为,如果她是大魔头,也要抛弃她这样地低级剑仙,全心全意地爱着圣仙女!
她故意这样想,故意刺痛自己的心,故意虐待自己的心灵,似科这样她会好过些,可以为自己的离开添上最大的理由。
「但是虫妹妹才贫了气息,施法变化不畅,这时候不宜多动。」罗刹女继续道,伸手一搭虫虫脉博。皱眉道,「虫妹妹似乎身中奇毒,目前才大病初愈,现在最好两个时辰后再走动。」
呀,中毒也能从脉博中摸出来,中华医术果然博大精深,虫虫略一动,确实感觉浑身酸麻感,心想这时候跑,确实跑不远,但是她还是连忙抽回了胳膊,生怕罗刹女连她和大魔头很激烈、很热情地XXOO也从脉相中摸出来。
天底下做贼心虚的,姚虫虫的反应为最了。
「那你不忙地话,不如我们随便聊聊如何?唉,来这里许久了,连一个年轻姑娘也没遇到,想打人说说话也是不行呢。」罗刹女见虫虫神色,知道她是愿意留下,不禁微微有些高兴地道。
虫虫对这要求很意外,抬头看了一眼,见罗刹女示意她坐下,心知现在离开是不明智的,回头再让罗刹女产生了怀疑,她唯一跑路的机会就没了,于是,她只得佃硬地坐在罗刹女不远的石凳上。
话说面对这样地软语请求,又有谁会拒绝?
「冥王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你知道吗?」过了足有一分钟,罗刹女突然问。
一瞬间,虫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
他们千年的相识,却来问她一个闯入这个世界才一年左右的份属新进的低级剑仙?可是等等,感觉有什么不对,罗刹女宛如秋水含炬的眼神里满是茫然和紧张,似乎真的不知道。
呀,她地眼神是那种温柔的灰色,连眼角和睫毛都那么漂亮,可是她她她……难道失忆了吗?被那天影穹顶上无法形容地无尽痛楚,折磨得忘记了前尘往事,忘记了自己曾戏以生命去捍卫和保护的爱情了吗?
「你……」她震惊得说不出话。
罗刹女苦笑一下,但依然美艳绝化,「是啊,我忘记了很多事,不过你不要说出去,我一直装着什么事都没有。我怕他伤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能伤害他。」
「他?」虫虫继续震惊中。
「是啊,一个很俊秀的男人,冥王殿下。」罗刹女毫无戒心的说着,大概因为来修罗微芒日久,却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中的疑问和谜团像山一样压着,因为装假而忙乱不宁,这会儿见了虫虫,全释放了出来。
「我只记得,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我觉得我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痛得已经感觉不出疼痛,我只想睡,希望睡着了就不疼了,可是后来,在我清醒后的几天,虽然还是呆在黑暗里,可却是清楚明白的,或者比几天还要长,我感觉不出日夜交替,所以说不清,只是有一天突然有一道亮光出现在我面前,刺得我眼睛也睁不开,然后有个男人把我从瓦砾中抱出来说:我是冥王信都离难,跟我回修罗微芒,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本王千年的承诺是算数的,你将是我的妻。」她说得有点语无论次,显然这一切对她也是突然的,让人感觉似乎痛苦她仿佛更适应一些似的。
不过这话听到虫虫耳里,却让她感觉心像被透了天窗,也不知道是什么刺穿的,疼得发凉。
原来他现在是信都离难了,再不是她的花四海,他说罗刹女是他的妻,那她是什么?真的要当什么侧妃,当他的妾吗?她他置她的尊严于何地?
她早说过,选了罗刹女,她就会离开。
不是她不爱他了,她还是爱他爱得不得了,也不是责怪他。毕竟他们相爱时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在这份感情中没有人是错的,错只在她在不合适的时间遇到一个深深爱着的人。
但是她能离得开吗?那些一起渡过的危难,那睦心动却压抑的时刻,那些火热缠绵的夜晚,经历了这一切,她真的可以离开她吗?真的可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不离开,在这里。在美丽善良的罗刹女面前,还有她生存的地方吗?
4-54 面对面(下)
「都……忘记了吗?」 虫虫搜肠刮肚,才说出这几个字。
「有些记得。比如我知道我是谁,知道六道大战,知道我是魔道的魔女。不过我记不得为什么要打仗,记不起我为什么会被困在那儿,也记不得他是谁了。只觉得他熟悉,明白他是为了我好,觉得应该跟他走,不想违背他的愿望。」罗刹女继续说着让人震惊的话,可虫虫心乱如麻,没有注意罗刹女说她是在醒过来几天后。花四海才救出她,更没有注意她说这话时神色中的温柔和眷恋。
显然在罗刹女醒来后和花四海救出她以前,有几天的空白时间,并且可能发生过什么。
「早晚会想起来的。」虫虫机械地说,脑子完全不能思考,「他,我是说冥王殿下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全十洲三岛出类拔萃的英雄、长得那么帅、为人骄傲、人品高尚、强大专一、遵守承诺,嫁给他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可惜,能嫁给他得女人只有一个。」说到这儿,她的眼泪滴落。可自己她毫无知觉。
从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做什么事情都只需要别人一半的努力。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老天对她是残忍的。让她和花四海这样的人相遇、相爱,却注定是场错,但她爱过他了,哪还能爱上别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好了。
罗刹女看她落泪,再度吓了一跳。
她只是忘记了前尘往事,可不是白痴。听这陌生的姑娘说起冥王的时候语气这么温柔忧伤,又想起她的种种行为。出现在黑石神殿这么奇怪,不禁有些怀疑。
但奇怪地,她内心中又有一点轻松感。似乎冥王殿下如果有了其他女人。她就可以不遵守承诺,不用嫁给他了。
在她残存的意识中,觉得嫁给冥王殿下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她一直等待地,可是在她的心里却有一种力量让她去违背。只因为她更渴望上云梦山,去找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从来没表示过什么,她这样不是太冒失了吗?不过,内心的渴望是很强烈的。似乎是一团火,一天比一天燃烧得热烈。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不是从心底愿意做得事,可真是为难痛苦。
「虫妹妹,你喜欢冥王殿下?」她鼓足了勇气,试探着问。
她以为这是女儿家心中最深的事情。应该很难讲出口得,所以才一发问就有点后悔。
但虫虫却站起身来,大方地用力点头。然后酸涩地微笑道,「是啊,我暗中倾慕冥王很久了,这很自然不是吗?他那样得男子。有哪个女人会不爱?不过,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冥王殿下不会记得我地。现在我得走了,罗刹姐姐说可以帮我出去,那么现在可以吗?我会和这儿的管事说的。叫他派侍女给你。她们全是魔道的粗人,不懂这些贴心的事。」
罗刹女没想到虫虫这样直率,先是一愣,之后心中大生好感,很想留虫虫再打听一些冥王的事,但看她似乎急于离开,也不好阻拦。
一起身,忽然注意到虫虫手中的却邪双剑,惊讶道。「你真地不是魔道中人。你是天门派的。你的剑不凡,我感觉到上面有天门派的法力气息!」
撒谎被人逮个正着。再装下去就白痴了,于是虫虫干脆承认自己不是侍女,点头道:「我是天门派的姚虫虫。刚才骗你不好意思了,因为我怕你以为我是奸细。其实,我只是仰慕魔王殿下,想拿点他的东西留再身边,安慰一番相思之意,哪怕只有他的一件衣服呢?罗刹姐姐,你不会告发我吧。一件衣服,并没有几个钱。我真的什么也没带,不信你可以搜我的身。」
她又骗了这位纯良地美人。因为不仅带了冥王同学的东西,而且还带了不少,包括四块地裂石在内。她就知道罗刹女不会搜她的身,所以说来大方,不过石便宜便宜嘴。
不出所料。罗刹女摇了摇头,表示相信虫虫。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神色间有些兴奋。又有些迟疑,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都潮湿了,吞吞吐吐地道:「苍穹,是你什么人?」
虫虫张大了嘴。被打击得够呛,这可是罗刹女今天第二次说出出人意料的话了。
她这个意外啊。假如是鱼嫂问起苍穹还情有可原,没想到罗刹女说出这话,神色间好像还有点不正常。
「苍穹是我西师叔。」她疑惑地答,忽然又想起天影穹顶上还困了本派中很多人,忙问,「大魔……我是说冥王殿下打碎了天影穹顶,其他人如何了?」
罗刹女轻摇臻首,叹了口起道,「我不知道,我没来得及说话。但是听说除了因为呆在穹顶上时间过久而化为石粉的人外。其余人都获救了。苍穹,我听他说,他好久没有饮酒了,如果脱困,一定要到凤麟洲的大小酒铺痛饮一番。」
这倒确实是苍穹师叔能说出得话,但虫虫冷眼旁观,见罗刹女每次提到苍穹师叔得名字。都要停顿一下。神色间有些不自然,羞涩中夹杂着好奇,还有些奇怪得想念似的,让虫虫越看越奇怪,忽然有了很逆天的想法。
苍穹和桃花师叔是在杨伯里偷袭天门派一役中被收于宝鼎之中的。由于受困太久,当虫虫收回宝鼎后也不能恢复意识,于是云深师祖还把他们两的魂魄放到了穹顶上,以痛苦刺激意识来着。
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和罗刹女认识了?甚至苍穹师叔和罗刹女还……,对呀。仔细想想,刚才罗刹女说起自己的事时,好像时间上不太对头,在她醒来和被救之间有一段时间的空白。她说不知道有多久。难道人在逆境中比较脆弱,于是彼此间产生了某些……不会吧?!罗刹女那么爱大魔头,为了他舍弃了生命,宁愿承受无尽的痛苦,难道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不不,她只是丧失记忆而已,一旦恢复了记忆,立即会重回那魔头身边的。
不摇期望!不要期望!
虫虫用力甩了两下头,把罗刹女不再爱花四海,移情苍穹的可能性从脑海中赶走。
这是不可能的,虽然苍穹师叔狂放野性、藐视礼教、身上有一股潇洒不羁的帅气。很是吸引温柔内敛的女人。但毕竟罗刹女和花四海有千年的感情在,那样深刻的爱情怎么能说变就变?!
4-55 欲语还休
「你怎么了?」看虫虫猛甩头,罗刹女关切的问,那只扶上虫虫手臂手,白嫩完美得如同玉雕。
「我不同,只是有急事要办。罗刹姐姐,快帮我离开吧。」虫虫白着脸,心里乱得很。
不过既然没办法解开这团乱麻,她就应该先去办正事,解救了天下危难再说。现在十洲三岛的情况只怕越来越厉害,这好比救灾,早一秒钟,就多一分希望。
虫虫出现在冥王的寝宫,神色慌张而古怪,罗刹女本不应该放她走的,因为她有可能是奸细,或者暗害冥王的。罗刹女虽然忘记了不少事,但基本的情况和警觉心还在。
不过,她对虫虫有一种没来由的好感。或者因为她是苍穹的师侄,而且直率得要命。敢于说好暗中倾慕冥王,一脸光明正大的神色。
所以,她决定帮助虫虫离开,直觉的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虫妹妹是云梦山吗?」她问。
虫虫略摇了下头,「我暂时有事做。要到别处去。但完成任务后就回。罗刹姐姐有事?」
罗刹女心中心里「砰砰」乱跳,忽然想起在黑暗的天影穹顶中,苍穹对她说的那些话,讲的那些故事,还有在天影穹顶破碎的一瞬间,他以魂体护住她。
魂魄应该是凉的,可是她却感觉温热,可惜她没能说一句话就被带走了。如今,好后悔,不知道他是否畅饮了所有的美酒,可否有一点怀念穹顶上的日子。
至少,她是怀念的。
黑怕什么?我陪你讲笑话不得了。痛也不怕。我喜欢疼痛,那证明我还活着。
他是那样说地,让她觉得被困在那穹顶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痛苦和折磨都是小事。不管什么事到了他口中,似乎都很容易。他说这世界本质就是简单,是人把事情搞复杂的,还原就好。
真的是这样吗?那她现在要如何还原心情?如今,又要托这个很投缘地虫妹妹带什么话给他呢?
说谢谢?说想念?说她几乎是被供奉在特意为她准备的豪华大屋里,白天阳光明媚,夜里的时候,无数夜明珠的柔和光芒照亮她的卧房,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还如呆在穹顶上的黑暗里更平安静心?为什么觉得天下无匹的冥王殿下能给她最好的一切。甚至他的生命,但他真切地心和温柔的怜悯却都不在她身上呢?
要不,还是问问苍穹,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柔肠百转千回,不知道何处着落。一抬头,罗刹女看到虫虫目光奇异的望着她,不禁脸上一红。伸指一划。轻扯下半幅衣袖低声道:「烦劳虫妹妹,把这个带给你苍穹师叔。」
「有什么话要带吗?」
罗刹女轻轻摇头,目光瞄向远处,「不必说什么,给他这个。他会明白的。」
她到底明不明白这举动意味着什么啊!虫虫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情人最私密的行为。有着千言万语不言自明的味道,浪漫而缠绵,欲语还休。如果是她,一定是从身上脱下来肚兜。热乎乎的带着体香送给大魔头,那才够香艳。
可是她拿不准罗刹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以为朋友、或者难友间也可以这样?真是被她打败了,看来和过度纯洁地人相处实在是很累。
两个女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个是一脸茫然和羞涩,另一个是一脸挫败和震惊。好半天,还是罗刹女先开口,「很麻烦你吗?要不,还是不要送给他——我是说你西师叔了。」
虫虫连忙收起那半幅最上等的丝绸制成的衣袖。「不麻烦。不麻烦。我本以为姐姐会在衣袖上题诗。」
「题诗?非要这样吗?」罗刹女瞪大眼睛,三个字,还是美。
「不要,这样更好,一切尽在不言中,值得回味。」虫虫阻止道,怕她再题诗,折腾完了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想起来,罗刹女回来的时间不短了,却在今天才找上门来,想必是那魔头怕二人见面,她心里不好过,因此安排得两相隔绝。哪想到女人天生是好奇的,罗刹女居然找了过来。
如果到了晚餐时间,魔道F4来送饭,发现罗刹女和她见了面,说不定立即通知那魔头,他大概要连夜就会赶回来。前几次她逃跑未遂,就是因为魔道F4通风报信,让她少了时间缓冲。
而且。十洲三岛倒转之势也已经启动,那魔头滞留在外未归。想必正在战,若分了神——那可怕的结局,虫虫不敢想。
罗刹女听虫虫这样说。又是一阵羞涩。于是虫虫趁机再再度提出帮助她出结界的事。罗刹女答应了,把她带出黑石王殿,然后分手,罗刹女回了白石山另一端的住处,虫虫假装去找秀秀,其实是偷溜了。
当然,虫虫没有忘记阿斗和她放着神灯笼等物地包裹。还有几件花四海的衣服。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还是提前做准备的好。倘若咫尺天涯,那每当想他的时候,就穿上他地衣服。就好像他抱着她一样。
而阿斗,是她的领路人。
平时她出门,是由魔道F4领路,除了他们和其它几名领路人,别人无法自由出入修罗微芒,就算多走几次。记住路径也一样,因为这是法术和结界,总是不停变幻。
可是狗嘛 ,就不受这个限制了。他们天生就能识路,因为它是靠闻的,还有自己独特的感官。前几次逃路,每一回都带着阿斗,最后一次硬是出了修罗微芒的范围,不过马上又被抓回去就是了。但阿斗已经认识了路,阵里的各种法术迷惑不了它。
这个感情的迷局看来有新发展,不过她还是决定暂时先撤离。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她很生那魔头的气,让罗刹女住宫殿,把她关在空荡荡,好吧,现在是满满当当的黑石殿里。
还对罗刹女说,她是妻?!
哼,和她商量过吗?
两人亲密成那样了。不是应该沟通一下吗?魔道和鬼道双料大王了不起啊,她就离开他,看他上火不上火?看他还要不要杀宣于谨?看是他的仇恨重要还是她重要?
她从来不逼他,大方得很,现在她要出手了,看来对男人还是要虐的!
再说。她办的可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事,没有天下太平的环境,那魔头就算选择了她。她过得也不会舒心。所谓饱暖思淫欲,时局动荡,哪来的平安「性」福?
而且。如果因为罗刹女忘记了前尘往事,想获得真正的新生,那大魔头才在这种情况下选了她,她会拒绝这种被动选择。
她要他在两难的情况下做出决定,因为那样才是爱的选择,是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而臣服于真情的主动选择。
4-56可怜虫的态度
这是虫虫第四次逃跑了,有了三次失败的经验,现在又有罗刹女和阿斗帮忙,她不知道有多顺利就跑了出来。
一入聚窟洲,虫虫才深刻体会到十洲三岛给普通百姓带来的影响。
民不聊生不足以形容民间的惨状,战乱和莫名其妙的天时改变,令百姓流离失所、动物张皇失措,虽然还没到饿殍千里,焦土连天的境况,但本就贫瘠的聚窟洲现在更是荒凉。死去的人魂魄飘荡,找不到轮回地狱的入口。活着的人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如何。
其实恐惧并不是最可怕的情况,可怕的是连恐惧也麻木了,完全放弃了希望。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所有的店铺都关闭着、鸡犬不闻、炊烟不起,偶尔走在街上的人也神情呆滞。问话也不回,整条街像死去了一样。弥漫着绝望而阴沉的气息。
虫虫看得心里难受,更加下定决心解救十洲三岛的危难。她不能眼看这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而无动于衷。她不能让那魔头犯下这样的罪孽,虽然这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但她不想他再背负心灵的重担了。
她有宝鼎和玉树种子,只差一步,仅仅只是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坐在死海边上,她以神灯为媒,送了个口信给西贝。她希望当花四海发现她又逃了时。西贝告诉他不要到云梦山去找她,因为她是去找迷踪地了。她怕那魔头焦急之找天门派的麻烦,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至于罗刹女的嘱托,她回山后再转给苍穹师叔不迟。
死海,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滔天的黑水变成淡淡的红,像是清洗过伤口的血水,泛着难闻的腥味,与暗红低沉地天空对应着。
从心理学角度讲。这种颜色和气氛本来就容易让人感到压抑和悲伤,这也才造成了普通百姓情绪的异常,以一种等死的心态苟延残喘。反正天地之大却无处可逃。
好在死海可怕的威力也因为十洲三岛的倒转而减弱了,虽然没有渡海人的船仍不能过海,但从半空中御器飞行却是可以。
这也是让聚窑洲地百姓才更感到绝望的原因吧!他们。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孤岛上,没有法力的话,想逃到其他地方去也不行。再想想,祖洲也许更惨。因为战火是在祖洲蔓延,而其它州府只是守势。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虫虫爬被花四海发现她逃跑,因此不敢停留,顾不得才伤愈不久,御却邪剑一路飞行,渡过死海后。直奔无穷山。
她不知道迷踪地在哪。更不知该如何找起,但因为考虑到迷踪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无穷山,所以她决定去那里试试。
才一入凤麟洲,感觉那儿的状况也不乐观,于是她加快御器飞行地速度,再搭配上流行闪马之术,差点累吐了血。才到无穷山脚下。
才落下地面想休息会儿,迎面见一个人走了过来。脚步稳当,举止洒脱。可惜他那张脸让虫虫望而生厌,心中又对他的出现充满了怀疑和不安。
「虫姑娘。一向可好?」宣于谨温和地问好,好像是邻居在买菜的路上互相遇到。
阿斗的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可见宣于谨外表虽然善意,但一定有恶意,不然阿斗不会这反应。
「战事危急,宣于帝要事缠身,怎么会来这里?」虫虫悄悄后退一步,拉开安全的距离。
这地方人迹罕至,如果宣于谨要对她下毒手,她将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而且看宣于谨眼中令人发寒的笑意,这种可能性很大。
直觉上,感觉他恨那魔头。那么杀了她来泄愤,然后乱了那魔头的心,是宣于谨非常乐意做的事。
「听说虫姑娘被信都离难掳去做禁脔。又怎么会来这里?」宣于谨反唇相讥,以前在白沉香面前虚怀若谷的样子全没了。
虫虫恨死那魔头了。
什么眼神啊,居然掏心掏肺的和这种人做朋友。还被这伪君子害成这样。以后如果能和他再一起,一定要好好训练。赤子之心也分跟谁,活了几千岁了,连什么鸟喂什么食的道理也不懂。看来这些仙魔如果生活在现代,那才叫身在险恶江湖呢!
「那是谣传,明明是私奔。」虫虫昂起了头,寻思着这会儿示弱也于事无补,不如撕下对方伪装的面具,看能不能在他心虚之下,找到逃生的机会。
为什么她这么多灾多难啊!她一心为了十洲三岛地和平,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只差一步而已,而且是最简单的一步,却多出这样一个绝大的阻碍来。
怪不得人家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三十六拜都拜了,就这一哆嗦却那么难办到。
「一个女子说出这等话来,羞是不羞?」宣于谨向前一步,杀气渐渐隐含不住了,透过他温和的笑脸,传达了出来。
「爱是最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好羞?」虫虫大声道,「你和北山淳想拿我做人质,比我嫁给北山淳,可我心里只爱那魔头一个,这些卑鄙的小伎俩怎么能阻拦得了我们的真心!」
「什么是真心?信都离难有未婚之妻,你们不过是无媒苟合。信都离难拼了命也要挑起六道之争,不就是为了救罗刹女吗?到时候你又算什么,不过是一条可怜虫。」宣于谨哈哈大笑,也不顾忌风度了。这也证明他确实起了杀害虫虫之心。所以不怕真实嘴脸暴露。
「那又如何?可怜虫也要有可怜虫的态度,至少我的心总来不曾迟到过,即使他不爱我也是一样,谁规定可怜虫不能爱一个人,不能为他做一切事?」
虫虫理直气壮,「倒是你,做尽了坏事,费尽了心机。表面装得像个圣人,实际上卑鄙下流、无恶不作,这才是可怜虫呢,因为只敢躲在你虚伪的外壳里过活!你当我不知道六道大战的内情吗?我知道,而且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了。你身为天帝,却不懂邪不胜正这句话。死了心吧,你永远也杀不掉他,永远也不能超越他做天下第一强者,永远也得不到罗刹女的爱!」后面几句她纯属按普通逻辑猜测,没想到宣于谨面具一样标准、慈祥的脸蓦地的变色。
显然,虫虫猜对了。
4-57坏蛋也有往事(上)
虫虫的话,让宣于谨的思绪倒退了一千年。
本来以为忘记了的,但不过是一个诱因。所以的一切就又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时候,他看来并没有那么老,外貌甚至比信都离难还要年轻些。现今的容貌是他重伤后,再无法控制自己的容颜,成了今天这幅中年人的相貌。
他恨,因为这一切都是信都离难造成的。
千年之前,他初为天帝,师父传位于他,而后仙去不知所踪。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想要天道成为六道之首,效果要制订十洲三岛的规则,哪怕是蝼蚁都要按这规则行事。再他心目中,世界大统、万物有序才是天地应有之气象,而天道、而他,自然是引领这一切之首领。
他天资绝佳,修炼刻苦。放眼整个天下,谁不知道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在他看来,他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指日可待。到时候江山美人,应有尽有,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俗事、俗物,但是他是如此骄傲,想要身居绝顶,一览群山,不能容许除了苍天之外的任何一物踩在他的头顶。
可是上天既然孕育了他这样的奇才,又为什么出了个信都离难?!
那一年,他带着天道的优越之感进入鬼道,想拯救万千在地狱理挣扎的灵魂,想指点渡化无数错入鬼道修炼的孤鬼。
然而,他发现他错了。
鬼道虽然地处九幽深谷,但却一派繁荣昌盛之景象,比人道统辖的十洲三岛还要律法严明、秩序井然,防御坚强。鬼道中人个个勤奋修炼。武力强悍,普通的鬼卒也比其他五道有名位的人的法力更为精深。
当时他大为惊讶。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意外求见了当时的冥王,也是才被师父传位地信都离难。只一面,他便忍不住自惭形秽,心中更是起了比较争胜之心。
信都离难的相貌是如此俊美,举止高贵骄傲。像一位真正的天下君主。比他更像是统领天下万物之神。况且,在他略有不屑,又带有几分试探的比试中,他居然败了。
生平第一次败了!一败涂地。
之前,他以为天道的修为之法是世上最高。天道中人也比其他五道高贵。他自己更是绝顶高手,没想到不过十招就败在信都离难手下。
这震惊和颠覆感给他地打击是无法形容的,好在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当时很“诚恳”的对信都离难表示了钦佩也惺惺相惜之意。
在他看来。和敌人叫朋友是打败敌人的最好方式,只是他从前没有敌手,现在有了。而且是强劲的敌人。
几天相处、几天相谈下来,他发现信都离难虽然法力精深,并且仍然在突飞猛进之中,但性子过于刚硬耿直,而且沉迷于法术修炼,对外界之事有些漠不关心,也不惯于合纵连横之术。所以虽然他为人威严,颇能服众,但鬼道中隐有暗流,他王位不稳。
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信都离难的弱点,足以彻底击败这劲敌的弱点。
信都离难重情!虽然他外表冷漠如冰。可一旦进入他的内心,博得他的好感。他就会对人毫无防备,很容易对付。
力敌不逮,可以智取。攻体不成,可以攻心。
他从不觉得这有多卑鄙。他只是要搬掉所有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一切,也只是他的策略。他不能养虎遗患,更不能让任何人阻挡他治理十洲三岛,实现天下太平的大业。
而本来,他可以不必对信都离难下这么的狠手的,但谁让这天底下除了他们两个英雄。还出现了一位倾城倾国、风华绝代的佳人!
自从遇到罗刹女,他就想得到她。他不知道是否真的爱怜、钟情于那美人,但他知道她是这世上最完美、最好的女人,他倾慕她的绝世芳华,欣赏她高超的魔功,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是他的,就好像天下人就应该臣服于他。所有人都应该仰视天道的存在。
然而。就像他无论如何努力也在修为法力上赢不了信都离难一样,他愤怒的发现他根本无法赢得罗刹女的芳心。
他诚心诚意,派人以天道的奇珍宝屡次求亲,均遭到拒绝,而当魔、鬼两道上辈的两个老不死为信都离难和罗刹女定了亲,这美人就一心一意对待未婚夫君,就算信都离难沉迷修炼,冷落罗刹女,对罗刹女只有婚约之义,而无爱慕之情,她也还是死心踏地地爱着渺小的冥王,弃高贵的天帝于不顾。
所有这一切的事,让他心如沸水,煎熬着所有的不满,也让他疼痛不堪。继而愤怒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信都离难要占尽了天下的好处。事事都压他一头?!如果这是天意,他就要打翻,因为没有人可以比他更适合统治这个世界,制定一切的规则。
所以,他决定除掉冥王信都离难。
这太容易了。因为信都离难实力太强。旁人难免忌惮,甚至害怕,而鬼道日益强大,更是有些骄傲情绪。他只要派人做一些恶事,然后栽赃在鬼道身上。再打着公正之名。进行挑拨之实,让其他四道之人对信都离难和鬼道产生怨恨和不满。直至所有人都觉得鬼道和冥王是个威胁,会威胁十洲三岛的和平,会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会侵占其他几道的利益和权利,造成了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局面。
他这样做了,而信都离难的所作所为,无意中极大的配合了他。
信都离难是个极骄傲的人,外表冷酷、但内心宽容,可他虽然从不仗势欺人,却也不能容忍他人的刻意冒犯,尤其事关他的尊严,男人的尊严。
于是就有了那场在婚礼上的偷袭。
之前他就联合其他四道,布下了这个陷阱,甚至连信都离难和罗刹女的手下,他也成功策反。他借由好友的身份游走于这两人身边,没有受到任何怀疑和注意。
对于老妖王和人道之主杨伯里。他许以重利,许诺平分鬼道地盘;对仙道和天道,他晓以大义,让他明白为了天下苍生,他宣于谨都可以背弃朋友他们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只是他太低估了信都离难的实力和愤怒。他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打得其他四道只有招架之功,四野震动之际,玉树倒、迷踪地失,十洲三岛大难来临。
4-58 坏蛋也有往事
可这大难于他却是反败为胜的良机,在他看来,天下可以毁灭。而他必须胜利,这样天下就还有重生的机会,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只有他才能让十洲三岛和平幸福。
而以信都离难的脾气,他所做的,不仅冒犯的是他的尊严,还有被背叛的愤怒,因此这是你死我活之局,输的一方无法善终。
于是他取了天道至宝,制成天影苍穹,对应着迷踪地失后的空洞结界,提出以法力高强的信都离难堵住天洞,以阻止十洲三岛倒转之危。
没有人反对这提议,就算仙道的云深非常犹豫,可为了所谓苍生黎民,他选择了舍弃自身的信义,尽管这让那傻瓜很难受。
而他也不的不知道信都离难去寻找迷踪地了,因为留在祖洲的罗刹女得知了这个消息。亲自找到他说明了情况。那美人天真的以为,寻回迷踪地才是彻底的解救十洲三岛的办法。而她更是坚信以自己未婚夫君之能,什么都可以办到。
他就是讨厌这个态度,好像信都离难是十洲三岛的天,其实那只是个武夫,他才是真正的天!
罗刹女是个愚蠢之人。不过当他沉吟不语时却好像醍醐灌顶,明白他是非要置信都离难死地不可,居然想跑去通风报信。
他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干脆将计就计。以罗刹女为饵,以水心绊为媒,引信都离难速速赶回。他知道信都离难对罗刹女并无情义,但那是个重承诺甚于生命地人。就算知道他设下了陷阱,也会一头栽进来!
只是。他似乎永远对信都离难的强大估计不足,没想到各道高手几乎死伤大半也拦不住他的冲天之怒。不过信都离难再强,也敌不过他这边的人多势众。久战之下遭到重创。何况还有他早就安排下地鬼道中人临阵倒戈一招。
所以连战数日、各道高手仅剩下重伤的他和云深、混沌两仪焚心鼎和纠边锁两大法宝受创后,终于擒下了他生平最大地。也是无法力胜的敌人。
他以为终于结束了。他终于是天下第一了,但此时出现了又一个没料到——看似软弱无智的魔女罗刹,虽然被困于天影苍穹下,但暗中已经做了最坏了打算,如连环局一般。为信都离难留下了一丝生路!
他费尽心机,却不能斩草除根。全部的恨意全发泄在罗刹女身上,于是以她和鬼道被策反众一起定在了天影穹顶上,为这一战写上了接近完美地结局。
有转生的机会又如何?信都离难连灵识都灭了,就算能转生也不可能再度强大无匹,也不可能记得前尘往事。
而他,成功地借他人之手。除掉了自己地生平大敌,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神一般的存在,天道也成为了六道之首,罗刹女则成为了他的雕像,纵然不能爱他,却永远无言的停留在那里,永远属于他!
只是——只是——只是——
他真的不能相信死局也会逆转,信都离难居然转生成功,成为了魔王,而且愈发强大。
当年他为了消灭信都离难而重伤,在天道修养了千年。还毁了容颜,天道也失去了一统天下的第一次机会,而他手下那群废物每天监视十洲三岛。居然没注意到花四海这一号人物就是信都离难的转世。结果酿成现在地恶果,让他以前努力化为乌有。
信都离难经过痛苦的转生变得愈发强悍,魔、鬼两道经过整合也隐有夺去天下之势。另一方面,仙道已经与天道离心,妖道退缩自保,北山淳自高自大,不堪其用,罗刹女又没有死,很可能重回信都离难怀抱。
再加上眼前这个女人、仙道首领白沉香的爱徒也一心一意爱着信都离难。这千年轮回居然是这个结局。
千年苦修又如何?纵然他法力较之千年前精纯数倍,却还是打不过信都离难的转世!他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短短几秒钟,千年往事在宣于谨脑海中流过,沮丧、恐惧、不甘一起笼罩在心头。再想想,仙道和妖道的不合作,都是因为眼前的女人、天门派的低级剑仙姚虫虫而起,他不禁怒火中烧,动了绝然杀机。
「你太多话了。」他阴森地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既然讨饶也没用,虫虫干脆针尖对麦芒,冷笑着说,同时悄悄把体内金光神气聚集于心脉,「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你说什么,敢再说一次么?」宣于谨一贯的伪装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次?一百次也可以!我还打算把你的事印成小书,让十洲三岛的百姓人手一册,让大家好好理解一下什么叫阴险毒辣、什么叫假公济私、让天下人以你为戒呢!」
虫虫大声道。心中感觉无比痛快,因为她终于为那个魔头骂了这个万恶的天帝。出了一口恶气,「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吗?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真真好笑。你这实在是一种心理疾病,叫做自我狂妄自大精神分裂症。」
虫虫胡乱编造精神病学的名字。「告诉你。你太偏执了,这世上没有谁都可以正常运转,自然有自然自己的法则,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你这叫夜郎自大你知道吗?妄想世界服从于你,可笑死我了。你嘲笑那魔头重情,可这世上生死富贵全是假的,唯有感情最真。唉唉,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永远无法理解的,因为你脑子进了水,而且是开水。你已经没有脑蛋白,全是豆腐脑了。你这种行为叫什么,说好听点叫一叶障目。说白了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宣于谨不明白虫虫嘴里的好多名词,但这番话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不禁大怒,「庸俗之辈的小人之心!」他本能的辩解,永远不会光明正大地坦露心胸。「你懂得什么?信都离难虽然是我朋友,但他威胁了天下。为了百姓安宁,我不得不出手。为大爱而舍小爱,正是我道中人之所为。」
这回轮到虫虫哈哈大笑了,「你快饶了我吧。我会笑死的。你连做人都不配,还谈什么天下大义!你是妒忌那魔头。你是爱罗刹女而不得,你是怕冥王和魔女联姻,势力过大,你是控制狂,想俺自己的意志建立秩序。可是人民自有自己的主张!天下难,自有天下人救,伤害自己的朋友成全你所谓的大我,你不配做一天之帝!我鄙视你!」
4-59 有大部队!
虫虫的神态、虫虫的话、那样的轻视和厌恶,和当年的罗刹女一模一样,只是罗刹女没有虫虫这么咄咄逼人、有理有据、没有虫虫这样畅快淋漓、没有虫虫这样勇于揭开宣于谨精心打造的面具,深深打击了他信念和支撑他自己的理由,让他最阴暗的心理暴露在阳光之下。
于是宣于谨恼羞成怒、再也忍耐不住。冷不防一掌拍来。其势之猛,完全是要把虫虫打为灰烬。
虫虫早有准备,奋力把阿斗和身上的包裹全扔到另一边,自己则猛往后跃。
从没有人看到过宣于谨出手,料想应该是不弱的,如今虫虫体会到,他的法力不是不弱,而是非常非常滴不弱,绝对和从前的花四海在伯促之间。不过现在那魔头融合了魔、鬼两道神功,宣于谨大概要落下风了。
但尽管如此,宣于谨打她这样的仙道低级弟子。大概一百个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而她虽然有鬼谷子祖师的金光神气抗体,但不能完全运用也是白搭。所以金光神气虽然护住她没有受伤,却阻止不了她像被打爆的汽球一样,飞出很远,两柄神剑一左一右,好像护驾一样。带着「嗖嗖」的风声。两剑一人直落入无穷山脚下。
完了,摔成肉饼的危险永远存在,可是现在又有谁救她?但想想也很骄傲,因为她还从未被拍飞过这么远,飞行的弧度这么优美呢!
「砰」的一震,有点疼,但感觉身下柔软,似乎肉饼落在了托盘里。托盘里还垫着厚厚的丝绒似地。
抬头一看。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带着些狷狂不羁的模样,还有点惊喜的神色,她不禁讶然叫道:「苍穹师叔!」其实不看脸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因为他身上永远飘着淡淡的酒香。
但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惊喜。就又想起那些宝贝还遗落在外,立即叫道:「我的东西!」
话音未落,一条长索灵蛇一样从苍穹身后飞出,把她地包裹卷了回来,而阿斗逃命的本事得自虫虫的真传,随口吐了一团火阻着宣于谨。自己窜回密林。追虫虫而来。
「刀朗师叔!」落地的虫虫抱着兴奋得浑身发抖的阿斗,再度惊喜的叫。
「没事吗?蚂蚁?」刀朗问,目光注视着虫虫飞来的方向,神色虽然平静,但声音中带着久别重逢地喜悦。
虫虫想回答,可是放眼上看四周。眼都花了,人也傻了,接着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有大部队哪!还怕宣于谨何来?
就在她面前一块足球场大的空地上。站了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有几百人之多。虫虫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谚语,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彻地连天。人如果集中在一起。那场面非常之壮观,当然也非常之壮胆。
只见四大师叔站在前面。后面是几十个天门派的师兄弟、以草草为首十几个隐流姐妹们、礼佛寺的几位师兄、还有许多不认识到人。大家都用一种很奇特、很意外、但也很友好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她是天外来客,在这个时代只怕叫天外飞仙才合适。
不过她没有精力去体会这些,因为她眼尖地看到八剑弟子也来了一位。那就是久违了的二师兄燕小乙。
二师兄较之以往有些瘦,眉目间有些寂寞和沉稳,但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其清峻之气不减,还似乎更加帅了。
一瞬间,虫虫有点晕。这就好像一个戏台拉开了大幕。本来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冒出好多人来,又好像有在现代时,朋友帮她开生日会,给她个大大的惊喜。
果然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她一步窜到燕小乙身边,没大没小的抬手就捏了二师兄的脸一下。「你活了?」三个字。泪水涌上眼眶。
二师兄是为她受伤的,她一直内疚不已,现在二师兄虽然苍白又憔悴,但身体看似正常了。而且他的脸部肌肉光滑有弹性,手感不错的样子。
「当然活了,本姑娘日夜不停的在身边呼唤他,加上每天输真气、喂我们沧海岛地灵药,保着他身体强健,只等桃花师兄一回来就把他医好了。」草草硬挤在虫虫和燕小乙身边,阻隔开师兄妹二人过于亲密的距离,「他还没给我孩子呢,怎么能死?虫虫,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点,他属于我了,你别一见面就流口水。」
虫虫大乐。笑眯眯地和二师兄挤了一眼睛,没想到这草草师姐还是如此直率。看二师兄的样子似乎默认了命运,她一番胡闹能成就一桩姻缘,也是大善哪!
一扭头。桃花师叔撞入眼帘,看似在闭目养神,但他一对耳朵一直竖着,根本没听漏一个字。而一边的刀朗师叔和墨师叔也是一脸欣喜的样子,显然看到她非常开心。
这简直是大团圆嘛!
可是等等,还没到结局,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这儿找到了迷踪地地踪迹,而师父说你一定会拿了宝鼎和玉树种子赶来,所以我们就在这边等你了,顺便探实了边踪地的方位。」刀朗看虫虫都乐疯了,一副不辨东西南北的样子,温言解释道。
「师祖呢?」没想到云深老头子才见了几面,还挺相信她的嘛。
「他老人家和众位长辈在穹顶上为民受苦,法力耗尽,如今正在一隐密之处修养。」刀朗解释道。
「可是,不都是去打仗了吗?」
「只有掌门师兄和八剑北子率队前去了,我和你刀朗师叔本来是守山。」墨武师叔接过话来,「不过听说有迷踪地的消息,大家都想来帮忙,所以我们只留些入门弟子看家,其余全跑来了。师父说得好,如果找不到边踪地,就解救不了十洲三岛这危,守住了云梦山有什么用,我们是为了天下苍生,又不是为了占地盘。后来其他各派的留守人员听到这个消息,也都跑来了。」
「怎么会想到在这里找迷踪地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虫虫乐和嘴都合不上。一时还是无法适应。
「笨丫头,你怎么想到的,我们就怎么想到的。」苍穹轻拍了一下虫虫的头。「迷踪地只在这里出现过,是人都会想到这儿来看看的。偏巧我们回来不久,一名巡山弟子无意间踩到一片泥浆上。还以为会陷进去,却没想到脚下很实在,正是迷踪地。这怪地受了惊动,再度消失了,但你也知道,无穷山高不见顶。它大概还没走远,只要有东西吸引它,我们很快就能大功告成了。」
虫虫一听别提多开心了。
她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这一刻,现在希望就在前方,幸福总是突然降临,似乎都不真实一样。
4-60 果然不要脸
「那你们不早出来,害我差点被打死。」她取下刀郎师叔的逍遥连环索上的包裹,望了一眼一路跟进山里,却被众人晾到一边的宣于谨。
宣于谨一直呆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都在伪装中渡过,已经不会真实面对他人了。本想把虫虫杀了灭口,哪想得到密林中有这么多人。
那么,刚才他们说的话,这些人都知道了吗?
他精心维持了千年的美好形象毁于一旦,这打击是无法想像的,而且他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都赶尽杀绝,所以尽管他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却在这边的小河沟翻了船,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原来天帝在这儿,我还当要打死我家蚂蚁的是哪个不要脸的魔道邪徒呢,却原来是宣于帝要代我天门派管教这屡犯门规的劣徒。」苍穹嘲讽道。
听到「劣徒」二字,虫虫不禁东张西望,还以为是白沉香回来了。
「果然不要脸。」桃花啧啧有声,还是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德行。
「魔、鬼二道不顾百姓安危,肆意而战,我道联盟仁慈,所以战局吃紧,我是来搬援兵的,没想到云梦山只余老弱病残,原来都在这里啊。」宣于谨勉强答道,不过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的说话,虫虫还真佩服。
就这脸皮,核弹也无法突破!
「倒怪了,战局吃紧,做为我方的主帅,宣于帝居然亲自来搬援兵吗?没有盟主坐阵,前方只所是不妥当。」墨武师叔虽然厚道,但不齿宣于谨作为一天之帝,却要在无人之处对虫虫这样的天门派低级剑仙下狠手,也不禁来了一句。
「那是因为三道互不信任,非我不能说服各方。」宣于谨面孔雪白,语气虽然客气,但意思已经很勉强。
他眼中流露出杀意,想把这些人全部杀死,让刚才那一幕无人得知,但随即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都是各派的小辈倒罢了,这四大师叔在,他不可能一网打尽。
倘若漏网一个,他就再也挽不回千年声誉,如今,必须要想办法战胜信都离难,胜利之下,或还有挽回的局面。
「即如此,还请天帝自便,我们不敢强留,若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至于我师侄的不是,我自然会和我掌门师兄提起,以后严加管教,不劳天帝费心了。」刀朗师叔不卑不亢地道,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
另三位师叔心领神会,用心戒备。
宣于谨知道此事一时是无法解决的,杀人灭口做不到,阻止他们寻找迷踪地也是不行,只有先离开再做计较,于是袍袖一甩道,「那就先告辞了,看样子各位是不会增援的,我只好先回祖洲,保护十洲三岛的安全。」
走出两步,又回过身来,见在场众人都眼神鄙夷的望着他,心头又凉又怒,压抑着嗓音道,「提醒各位一句,此女与信都离难恋奸情热,说不定做出不宜于联盟之事,若真如此,我下手再不容情。」
听到这话,虫虫差点给宣于谨跪下。
佩服啊!小女佩服死宣于大人了,她心里高叫,在这样的情况下,相当于偷东西被抓住手,还能镇定自若,最后还倒打一耙,实在非常人所为。
怎么着?刚才这位伟大而仁慈,大义灭亲,忍辱负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天帝老爷,原来不是因为被揭穿内心的阴暗与心机而恼羞成怒,之后想杀人灭口,而是为了教训为奸情背叛大义的恶女,最后忍不住出手,又忍不住手下留情的,实在是让人备受感动。
她不是该感谢天帝吗?这样舍己为人的伟人,神一样的存在,特别是,他竟然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悲哀啊,十洲三岛,六道之首的天道首领,原来是这样的人!
「天帝不必担心,这丫头做了什么,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墨武师叔这么厚道的人也忍不住讥讽道,「不过此一去,说不定天帝不用再为天下苍生而奔波劳碌了,倘若找到迷踪地,这仗也打不成,至于各人恩怨,与天下人无关,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总比尸横遍野强。」
「只怕是一厢情愿,到头来竹篮打水。」宣于谨冷哼一声,「做得到才算,天下纷乱,想得简单了,铸成大错就追悔莫及。」
哇,看人家说话,全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好有学问哪!
虫虫怒从心头起,上前一步想进行单人辩论PK宣于谨,没想到刀朗师叔不着痕迹地拦下她,自己走上前去,抱拳道:「各有要事,多逞口舌之便无宜,天帝请慢走,我还要布防阵法,好提防有人捣乱,破坏寻找迷踪地之事,而且各派援兵还在赶来,事不宜迟,露了消息可不好。」
他一语双关,明确告诉宣于谨,不要想破坏寻找迷踪地之事,不要轻举妄动,而且这消息也捂不住。
宣于谨心乱如麻,外表却还冷静,他怕再有人来反驳他,狂怒之下说多错多,因此也不多话,连忙急匆匆离开。
看着宣于谨的身影腾空而起,转瞬不见,虫虫不甘心的道,「就这么放他走啊,他差点打死我,你们这帮不负责任的师叔,居然到最后关头才来救我!」
「他这么坏,又伪装得那么好,当然要让其他门派的人看看他的嘴脸,我们才好救你,不然错过了这好机会,永远不能揭穿他了,不能只有我们天门派看到,因为别派之人对这伪君子有了千年的印象,只怕不会轻易扭转,所以让大家看到才是正途。」桃花道。
「那你们就牺牲我?」虫虫恼得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墨武连忙温言道,「我们也没料到宣于谨这样无耻的,居然对一个小辈突施冷箭,实在吓我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你这丫头机灵。」
「掌门师兄说你是福将,当真不假。」刀朗面不改色地拍自己师侄的马屁,「就算没有我们,相信你也能让那个宣于谨吃不了兜着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几个师叔都哈着她,哄着她,虫虫本来也没什么气,因此立即眉花眼笑,「再有福气也有失手的时候嘛,这也太惊脸了,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要不?师叔给你揉揉?」桃花眼睛一亮,狼爪子伸了出来,却停在半空,因为虫虫的杀人眼神已如无数把利刃,毫不留情的、锐利的刺入他的胸口。
4-61 自主的选择
「北师弟,别闹。快让虫虫说说受伤没有。」苍穹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
虫虫把包裹一拉,「没事没事,鬼谷子祖师师爷爷的金光神气可不是盖的,但是呢,你们其实不必如此寻求证据,也用不着拿我冒险呀,要知道我早安排下南明大师的灯把所看到的一切全记录了下来,你们不知道,神灯和前世因果镜相处已久,已经变成摄录播三用的了,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会记录,在别处的前世因果镜也会全盘接收,实在方便快捷。」
「这个回头再说,还是办正事要紧。」刀朗听虫虫又爆出好多听不懂的词汇,深怕夜长梦多,让宣于谨想出办法来就坏了,所以连忙拦住她。「蚂蚁,你看这个地方用来吸引迷踪地可好?平整,安静,而且是在山脚,气候不那么恶劣,施展法术也方便。」
虫虫心中充满着重逢的喜悦,根本不介意刚才师叔们援救未及,听刀朗问起此事,连忙点头称是,从包裹中拿出宝鼎,施法使其增大到尺许,然后把一直贴身带着的玉树种放在其中。
现在,就只剩下等了。
刀朗师叔显然是这一群临时组合的头儿,他把人分为六组,其中四组各守空地一角,从东西南北四方围住宝鼎,四大师叔各任一方的领头人。
另两组人则守住入山口的地面与天空,层层布防,摆下天门派看家的防御大阵,提防宣于谨半路折回或者派人来破坏。虽然聚在这里的人各派都有,对阵法的理解和合作都不完美,但众人都知道事情多么重要,因此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时之间,无穷山外的防守可算是固若金汤。
当然为了防止惊动那敏感的怪地,刀郎师叔还吩咐个人布下自身结界,堵住人身及法宝的气息。
虫虫也服从命令听指挥,被派与苍穹师叔守在西方,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心里一直盘算着罗刹女托她办的事,本想找到迷踪地再说,但最后仍然忍不住,在夜色降临之后,找了个机会跑到苍穹师叔身边,迟疑地问道,「西师叔啊……那个……我认识一个人……美人……她……托我送点东西给你。」
苍穹神色一窒,拿起乾坤碎玉壶,长饮一口,似乎心中犹豫,半晌才道,「蚂蚁,你说我该收吗?」语毕,又摇着头苦笑道:「我怎么问起一个小丫头来,呵呵,拿来,天下间人心最真,怕什么来?」
虫虫观察苍穹师叔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只好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那半幅衣袖,又偷眼望了一下这位性格狂放的西师叔。见他凝视衣袖半晌,似乎有无数心事滚过心头,又似乎有天大的事难以决断。好半天后才把衣袖郑重地放入怀中,神色释然,显然有了答案。
苍穹师叔本就是个潇洒不羁,视礼法于无物之人,为此挨过多少处罚,但他这样真性情的男人,不会亏欠自己的心,什么名利地位、前世今生,都不会放在眼里。
那么,就是说。
「师叔,你在天影穹顶的时候,和罗刹女做了朋友?」她小心地问,心里砰砰乱跳,真想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
苍穹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男人,遇到了这样的绝代佳人,就算我只是魂魄,当然也要勾搭一下。」他故意说得粗俗,但眼神闪动,语气温柔,表明他很是动了真情。
「云深师祖没有勾搭,桃花师叔也没有。」这答案像一阵狂风,扫清了虫虫心中所有的阴霾,阳光似乎一下涌入她的心中,让她心中敞亮,不禁开起玩笑来。
曾经,以为那么困难的事,居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了,实在太神奇。以前,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大致的意思是说,大部分人面对困难的时候,都想得很严重,但事实上百分八十几以上的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她一直对这理论半信半疑,现在彻底相信了,每件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我师父不是男人。」苍穹冲口而出,但随即解释道,「他是道中之人,一切凡尘种种,于他而言都是平常。至于说桃花师弟嘛,他动作慢了,让我抢了先,现在只怕他还在后悔,哈哈。」
「那——你们——」虫虫坏心眼的试探。
「小丫头,你是问我们是否有情?」苍穹一笑,神色中有些悲苦,「一个女人呆在黑暗中千年,受了无尽的苦楚,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有个男人安慰她、保护她,她会不会有情呢?而对于你师叔我而言,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比她好了,你说我有情吗?」
「师叔!」虫虫叫了一声,又惊又喜,随即又想起失忆只是暂时的,就好像她和花四海,当他回想起前世,她还不是要面对他的过去?!骗自己是没有用的。
「我的魂魄放入穹顶的时候,师父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知道她和花四海的事。」
「可是她失忆了,但早晚她还是会想起来的。」
虫虫最担心这个,那样强烈而无私的爱,不可能有第二回,也不可能忘得掉!
「丫头,你为什么想不通呢?前世也好,后世也罢,已经是两个人的两段人生了,还有什么流连,有什么放不下?也难怪你,很多世人看不穿这一点。」苍穹又饮了一口酒,「但你没有想过,在她被逼入天天影穹顶的一刻就已经死了,为她上一世的爱死去了,现在的她是重生的人,为什么不能让她有新的选择?她成全了上一世的恩情,这一世不必再为任何人而活,包括我在内,我希望在这一世,她只是她自己,只为自己而活。所以,如果你是想问,我们能不能成就?你和那魔头能不能成就?要看罗刹女自己的选择,任何人也没有权利替她决定。」
「可是上一世的记忆?」虫虫还是担心。
苍穹眼望星空,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又温柔又悲苦的微笑,居然分外迷人。「丫头,好多事你不懂,但以后会明白的,无论一个人有多少前尘往事,也禁不起风刀霜剑日夜欺凌,男欢女爱实际上是极其赢弱的东西,若非男女双方不断执着想念,就禁不住一世又一世的折磨。罗杀女她是知道那魔头并不爱她的,你觉得一厢情愿的情,经过千年的痛楚,还会留存多少?或者她会记起以往,只是再不是当初了。」
听了苍穹的话,虫虫突然想出一句非常悲伤的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可怜的是,这种悲伤只是罗刹女的,那魔头只是深深地愧疚感,而且这样一来,连虫虫也觉得内疚了。
也许只有罗刹女得到幸福,她和那个魔头也才有幸福吧。
前世今生,罗刹女做出的伟大牺牲,一直困扰着虫虫,也压在花四海的心头,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可为什么经苍穹师叔一说就那么简单呢?是啊,大家为这件事麻烦,可从来没有人想过罗刹女的意见,这本来是她应该做主的事啊。
苍穹话不多,可这一记席话却让虫虫蓦然想通了,只觉得心下一片豁然开朗,连脑子也灵活起来,摇了一下苍穹的手臂道:「师叔,你要加油哦,我见过罗刹姐姐了,美得连我都要流口水,你一定要把她娶来做我的师婶,可是你们才认识几天?」
「你这丫头,明明是让师叔给你扫清嫁给那魔头的道路,再说,两情相悦可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有的人认识了一生,也互相厌恶,有人萍水相逢却引为知己。」苍穹以酒壶敲了一下虫虫的额头,「不过我恋慕她可不是为了她的容貌,而是除了她之外,我没见过更坚强、更温柔、更值得尊敬的女人,难得的是她话也不多,知道什么时候沉默。不像你!我都同情那个魔头了,怎么能忍受你这样每天叽叽喳喳。」
虽然前途未知,不过总算有了另一个可能,虫虫心情愉快,灵机一动道:「师叔你去找罗刹姐姐吧,我倒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而是让你施展我天门派釜底抽薪之计。你想,那魔头拼命要打,非要置宣于谨于死地不可,有很大的原因是要为罗刹姐姐报仇,假如你劝服罗刹姐姐放弃,那魔头还有什么动力,至于寻找迷踪地,我不相信没有师叔就不行,说到底,这事我才是主力嘛。」
苍穹一愣,觉得虫虫说得有理,其实他很思念罗刹女,不过他为人虽然奔放,却终究在此事上情怯了,此时经提醒,忽然有了去相见的理由,而且这也确实可以改变这件危局的根本。
「但她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这样硬要她想起,似乎于她有害,而且她未必做得到,何苦逼迫她。」他有疑虑。
「笨师叔,罗刹姐姐会入梦术,你带她悄悄去找花四海,入他的梦,一定可以使她回想起来!」
「好主意!」
「不过不管罗刹姐姐做了什么决定,也请不要告诉花四海,我也要让他自己做出主动的选择。」虫虫撅起了嘴,「在承诺和感情之间,他必须选择,否则他将永远找不到我!」
苍穹没说话,但是却更同情花四海了。
这个丫头,真难驯服!
4-62 摄政女王
和刀朗师叔商量后,苍穹师叔连夜走了。
这样一来,虫虫他们守的那方没有了领头人,需要一个法力相当的人来弥补。本来隐流的草草师姐可以顶替的,可是裂地石有一块碎裂了,勉强维持的形状只怕不足以定住迷踪地,所以虫虫考虑是不乌龙可以帮点忙。
因为那块裂地石是乌龙的角撞裂的,而后又被天雷轰击而碎的。
可是到哪里找那条真的很乌龙的乌龙的呢?
第二天早上的「例行通报会议」上,她提出了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办法,因为这条龙的来历、身世都不清楚,更不用说去向了。虽然以前万事知和虫虫说过。他似乎是天道的天龙一支,但这个种族只是听说过,天门派中可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早上非押着燕二师兄去附近的幽谷吸灵气以补身的草草师姐回来了,听了虫虫他们的话,大笑三声,吓了在场的人一跳。
「难道你认识乌龙?」虫虫又惊又喜。
「谁认识这种低等的龙!」草草以鼻孔出气,表示不屑地道:「不过他的大名,我倒是听我朋友常提起,还很烦恼的样子,看来很是为这条乌龙头疼。偏偏我朋友还不能不管他,常常气得暴跳如雷。听说哦,这条龙好男色,爱上了一个绝色男妖,这样会影响天龙一脉的繁衍,龙子恨不得让他一切浮云。可惜又下不了手。」
听到这儿,虫虫确定草草说的和她所想的是一条龙。
当初在无穷山上。孔雀包藏祸心。被花四海断去一臂。而虫虫冷眼旁观,乌龙确实是爱上了妖道的孔雀。后来在茱萸镇,虫虫看到孔雀。乌龙并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以前和乌龙相遇的时候。确实听他说过他们天龙族的老大叫龙子。生气的时候喜欢喊浮云的。
「草草师姐认识天龙族地龙子吗?」虫虫问,虽然照理说草草的辈份比较大。但谁让她爱上燕二师兄呢,只好给降格为师姐。
目前这种情况,有点风云际会的感觉。虽然比喻可能不太恰当,可是虫虫确实有各种力量慢慢聚集在无穷山。大家一起来挽救十洲三岛的感觉。
这些条件少一分都不行,偏偏阴差阳错。总有人跳出来帮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我草草从不骗人,龙子也不是高不可攀的。为什么不能和我是朋友?」草草扬眉道,「难道虫师妹因为我们隐流中人体质特殊而看不起我们吗?」
虫虫连忙双手乱摇,「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感觉奇怪。龙子是天龙一支的首领啊,应该属于天道,不常出现在十洲三岛,而草草师姐呆在隐流岛上,这个——好像没有什么交集。」
「哦,这个啊。说来也是有缘的。」草草一笑,阳光灿烂。「百多年前我到元洲办事,看到一家戏楼上演一出很好看的戏。嘿嘿。说来惭愧,本草一时贪玩,就在那戏楼连看了十几天,越看越迷,之后就结识了写这出戏文的人。我见她是女的,但写的戏那么好看,就连戏中的戏服和操琴都是她一手做起,不禁佩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就做了朋友。她性子爽朗、口硬心软,是戏曲的票友,很对我的脾胃,一来二去就成了知交了。再后来,只要我出门办事,或者她来十洲三岛有要务,一直互通信息。一起出来相聚几日。」
「这么说,你们关系很好?」虫虫忍住兴奋,看到困扰她的问题有解决的机会,开心不已。
「那是自然。」草草有些得意。
「也说是说,如果你请她帮忙,她十之八九会帮的。对吧?」虫虫再问。
「什么十之八九,明明是十足十。」草草一拍胸脯,「你是想让我走一趟。把龙子请来吗?包在我身上好了。
虫虫咳了两声,「龙子大人倒不必请来,人家毕竟是天道的,不能逼她违抗宣于谨这个混账王八蛋。但是——我是说——能不能请龙子高抬贵手,把乌龙给派来呢?当然啊,这要是在乌龙没有随天道出征的情况下。」
「这个你就不懂了。」草草做了个「被你打败了」地表情,「天龙族虽然是隶属天道,但却是独立存在,不受宣于谨指挥。族中的事都是龙子做主的。这一趟事,他们没掺和。」
「哦,原来是天道中的小朝廷。」虫虫了然的点点头,「了啦。不过你觉得天龙族的头儿龙子,可否会对咱们伸出援手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草草对虫虫地询问有些不耐烦了,「我直接去找人好了。告诉你说,龙子不是天龙族的首领,是摄政女王,等他们地龙王可堪大任的时候,她就会隐退,到我们沧海岛逍遥一番的。」
「这个——人家的事咱不管,重要地是乌龙,草草师姐能做到吗?」
「找一条小龙帮忙还不容易!」草草想也不想,可见很有把握。之后不久她就动身去天龙族了。而在人员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居然把燕小乙也带走了。
「免得你们师兄妹勾三搭四。带坏我家小乙。」她哪是说,「你这丫头怪可爱的。我可不放心,非要把男人拴在身边不可,等他离不开我时才会放手。」
虫虫啼笑皆非,不过草草一走,虽然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但另一件棘手的事又出现了——那就是人员分配的困难,虽然有各派的低级弟子陆续增援,但刀朗师叔找不到合适的人做为首领镇守四方之一。
而且迷踪地随时可能到来,假如在草草回来之前,迷踪地出现了,四块裂地石中有一块是伤残的,只怕困不住这块能活动的、很敏感的、也算是罪魁祸首的怪地。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绝顶高手,想当初花四海就是凭借一已之力,代替裂地石。虽然没有人具备他那样强悍的实力,但是大家团结一起,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也许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正在为难着不知怎么办才好,哪想到意外之喜又来了,预示着最后的寻找迷踪地地活动的好运还在持续。
「西贝!」虫虫大喜过望,望着一个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枯草败叶,遍地泥水仍然不沾染他的洁净和优雅,他唇边的笑,他举手投足间的轻缓也一点没变。
「你干什么来了?不是让你呆在魔头身边的吗?」虫虫大喜之后又能是大惊,生怕花四海发起疯来,连最后一个可以劝阻他的人也不在身边。
西贝耸耸肩,「我天命是守护你的,管他干什么?再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什么?他知道我逃跑了?」虫虫继续惊。
4-63 女人只会伤害爱她的男人
西贝一笑,没有说话,虫虫最恨这种「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立即毫不留情的一记龙爪手,掐在他的手臂上。
西贝疼得吸了一口气道,「你在担心什么呢?跑都跑了,还怕他作甚?」
「我不怕他。」
「那你紧张什么。」
「我怕他知道我跑掉。会——发疯。」虫虫低下了头。
听说那魔头和罗刹女说:你是我的妻。虫虫心里又痛又怒,打定主意要虐待他,让他也知道失去的滋味,让他也体会下不能确定的痛苦。
可是一想到他找不到她进的情形,又有点不忍心了,为他心疼。
他会感到伤心的吧?
细细想来,这一条情路,虽然一直是她在追,她在努力,可是他虽然被动,一直在躲,却也为了她放弃了许多,放弃了他最看重的承诺,放弃了对天门派的厌恶。放弃了一惯的冷漠。
她赖上他三个救命之恩,实际上,是他救过她太多次,茱萸镇、古怪山莫嗔泽、西贝告诉她的。在沧海岛星云之中、死海。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但他从来没有犹豫过。
这样一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男人,强大到无可匹敌的人却能对她这种低级剑仙性命以待,还有那些如火的激情,不经意和不刻意的温柔,都足以证明他是多么爱她。
对她这样的平凡女孩而言,得到了这些,这就够了吧?还需要什么呢?如果她还生活在她的世界。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男人,经历这样一份爱情?
她应该感恩,然后顺从的接受,可人是贪心的,而她的爱情也无比高贵。这不关乎外形、能力、地位。只要是真情就是最高贵的。所以她不要做他最爱的女人,她要做他唯一爱地女人。
否则,她宁愿离开,带着对他无尽的爱,义无反顾的离开。然后,终其一生。连绵不断的思念。
也所以,现在她要逼他选择,尽管这会显得她很不懂事、不大方、也会让他面对最艰难的局面。但是爱是排他的、自私地、容不下三个人。
「唉。既然知道他会发疯,为什么还要离开?」西贝微叹了口气问,线条优美的侧脸看来有些忧伤和寂寞,「现在他还不知道,没人敢告诉他。不管谁说。都会被迁怒。只看谁更倒霉罢了。而现在战局到了最后关头。三道联盟就要败了,他不能像往常那样,前方打着仗,他却相思难耐到三天两头跑回家看望自己的女人。偏偏那女人不能谅解他的两难,还经常在后院放火,害他不得安宁。这样地女人他还宝贝得不得了,爱到心坎里去了。真是奇之怪哉。」
虫虫打了西贝一下,「别闹了。我这急得要撞墙,也不知道我师父怎么样了。我又倍师祖呢?」
「华显子前辈回云梦山了。说是要帮助令祖师云深救治石化的弟子。而令师不满宣于谨。可又无力说服仙道其他门派,也不能违背仙道门派的全体意愿,在这种情况下上战场自然出工不出力,一直防守,所以贵派伤亡不大。不过这回天道和人道卖了大力气,可惜早晚还是会输的,只不过拖时间而已。」
「那你就来了啊。不是守护我的吗?为什么不满足我愿望,留下来做我们之间的信使?」
西贝侧头一笑,迷倒所在场的仙道少女,接着他翻起衣襟。指了指缝在里侧地水心绊道,「这个可以通话,你和他不是试过吗?这下放也了吧?虫虫你要知道。小花一直是想着的你的,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他之所以在战场未回。就是要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虫虫有些疑惑,第一回听到花四海的战争策略。
西贝耐心的解释道,「你要知道,宣于谨不是好对付的。尽管这次因为你的搅局,他很仓皇,可只要给他一点喘息地机会,局势就会转变,到那时虽然小花还是会赢,但战争的时间可能持续很久。小花对这一切时厌倦地,他喜欢安静的隐居生活,无意争霸,你很了解不是吗?」
「为什么一定要打?我可以解决十洲三岛之危。」虫虫地心揪成一团,烦恼地说,「而我师父可以拖时间,只要找到迷踪地——」
「那是他的执念,无法排解地执念。而我们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那可怕、黑暗的千年。所以不能感同身受,但要试着以他的角度想问题,是不是?况且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使能解决。十洲三岛的平安也是暂时。宣于谨不死,这事就根本无法彻底解决。」
虫虫垂下头,明白西贝说得对。而慢慢的,一丝丝的疼慢慢从心底涌上来,最后涨痛到整个胸口。
是啊,那一千年没有人陪他走过,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也没有人可以理解。放下一切?说的容易!事情不到自己身上都会觉得很轻松。
可理解他是一回事,却不能放任着他钻牛角尖而不管哪!她没有绝对的力量可以阻止他,但是她却可以逼他自己放弃。如果他不肯,就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不上千年的仇恨和千年的承诺。
眼望着水心绊,虫虫灵机一动,同时想起西贝表面上虽然装得满不在乎,但心里也有自己的为难,不禁心疼起他来,沉默着肩并肩坐了半天,才幽幽地道:「我做了逼迫他放弃的事,要么是我,要么是仇恨。」
「原来不止是逃跑那么简单。」西贝弹了一下虫虫饱满的额头,「你又做了什么?」
虫虫把苍穹师叔和罗刹女的事毫无保留地讲给西贝听,然后说出她的釜底抽薪之计,想让罗刹女劝服那魔头放弃。假如罗刹女成功,而她也找到了迷踪地,那么这场战争就会消弥于无形。
西贝没想到罗刹女那边发生了这种「情变」的事,惊讶中略带惊喜,可表面上却装做懊恼的道:「哎呀,我真失误了,这美人自从被救下来,就迷得我神魂颠倒。还打算以后收归我有,你师叔怎么手脚这样快呢?」
虫虫本来心中有事,却不禁被他逗得笑起来,「罗刹姐姐的仇恨减去一半。他的愤怒也会减半吧。等苍穹师叔那边开始劝解那魔头,你这边就传音给他,说我跑掉了,然后迷踪地也找到了,他还会怎么选呢?」
「想的美啊,哪有这么凑巧?」
「就有那么巧,我是天生福将!」虫虫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不过他让我住寒冷的黑石王殿。却给罗刹姐姐住豪华大屋。这也太区别对待,太偏心了吧。」
「可不是!」西贝轻笑,「豪华大屋人人可住,只要有钱就行。那黑石王殿可是他的地方,只有最心爱的人才能进入呢。想来小花还真是偏心。不过偏的是哪一边。很值得思虑思虑。不过,你可知他叫我回来是为什么吗?「
「还不是要困着我!」
西贝点头道,「只对了一半,更大的原因是这次他的出门时间长,心里记挂着你,放不下你。又怕罗刹女和你碰面,你会难过和不舒服,所以叫我回来陪着你。另一方面,他也是怕我在北山淳面前会两难。既然硬逼我回来,那我还不趁机躲清静?你看,他默默保护着每一个身边的人,只是他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你大概在怪罪他让你独自面对罗刹女,可他在战场上无法脱身,而那美人被救出后。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面对这样有恩有义的女人,换做是你,能任她自生自来灭吗?其实,他已经尽力阻隔你们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这也才派我回来。你要知道。我不在他身边,对付三道联盟大军,他会付出更大的辛苦呀。」
这话让虫虫心里忽然柔软了起来,然后酸酸的,甜甜的。苦苦的,总之是打翻了了五味瓶。
原来。他不是不顾念她,只是没有说出来。那么还要折磨他吗?可是如果原谅他,他就又会退回到不主动选择的情况了。
所以——还是虐吧!
「亲爱的贝贝,还是照我说的做吧。」虫虫磨着牙道,「虽然你女人多,本虫还是以实际行动来警告你,千万不要惹女人,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女人能伤害的。只是爱她的男人。」西贝突然冒了一句。
虫虫一惊,心想这话可是一本古龙的书中说的,西贝怎么会知道。难道,这是真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对于西贝的到来,刀郎倒是很高兴。要知道西贝可是极大的助力。有了西贝大官人,苍穹离开的缺口就可以填补了。
就这样,一行人守着宝鼎,死等迷踪地上勾,同时那些被石化的师兄北们被云深解救后也纷纷赶来帮忙,再加上前来支援的其他隐流姐妹、礼佛寺的留守僧侣们,小小的无穷山简直一派团结一致,共抗天灾的架式。
虫虫在忐忑的同时,心底一片光明,感觉这么多人同心协力,那块迷踪地绝对跑不了。十洲三岛如果早这样,也不地打成一团乱,被卑鄙小人所利用。
只是不知,花四海那边怎么样了?
4-64 围困
魔道和鬼道大军把三道联盟逼入了死角。
这个时候。花四海却停手了,放弃了凶猛的进攻,转为围困。阻隔了三道联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们困在北山王宫。
他希望这场战事速战速决,可是天道与人道的防守极其坚固,利用地势、法宝和阵法布下了无数结界。他硬要突破的话是可以的,但那很可能会影响十洲三岛的倒转速度。
他已经看到普通百姓受到了影响。死亡和疯狂像瘟疫一样不断蚕食着每一寸土地。伤害到很多人,虽然有修为的人暂时还没事,但如果加速着这种倒转的进程。某位低级的剑仙可能会承受不住。
她虽然被关在修罗微芒,但难保她不跑出来溜达,而且十洲三岛倒转的话。除了四海之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开这天地自然之力的威胁。
而他不在她身边,谁来护着她呢?就算白沉香会保护自己的弟子,他也不能放心,何况现在白沉香也在三道联盟之中,目前与他敌对。
所以。他只好采取围困这种策略。但他也相信,宣于谨和北山淳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支撑起那样多数量的、巨大、能够阻得住他无上法力的防守结界,是相当消耗功力的,他只要切断三道联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可以了。
三道联盟已经是强弩之末,盯紧宣于谨。不让他又实施阴谋诡计,不让天龙族来增援,胜利早晚属于他。当然,他必亲自和宣于谨大战一场,以洗雪千年的沉冤和屈辱。
但在这么紧要的时候,他发现他仍然顾忌着虫虫、相念着她,不能忘却和放松一分。这就叫冤孽和克星吧,仿佛他天生就欠了她的。注定是要用一切来偿还。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入怀,拿出包在上好丝缎中的那串古怪的链子,看了又看,之后放在面颊上轻轻摩梭。
没有这串链子,他们就不会相遇吧?说起来。这链子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虽然这链子换走了西贝一间雅仙居,不过链子地主人可是永远属于他。
等这一切结束,他也要给那丫头一个定之物。回想起来,他似乎没送过她什么东西。也许就在锁麟龙上截取一环,给她做个手镯什么的。锁麟龙是他的法宝,能感就他的心意,如果这样的饰物戴在她身上。她就算上天入地,他也找得到她。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扯。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柔地笑意,感觉自己很有些恶毒,居然想出这种方法绑住她。
不过从上回她的梦中,还有从她自己的描述中。他知道她不是十洲三岛的人。从那天起。他就一直担心某天她会消失不见。这不安是从心底涌出地。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他把她困在修罗微芒。固然是要保护她。不让她卷入这场战争,但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会突然消失。
那么现在,她如何了呢?
照理说。她应该还平安的呆在修罗微芒,但不知为什么,几天前他开始莫明其妙的心慌,感觉她的心意又感觉不到,想回去看看却又不能,不禁心烦意乱,不知道她又玩了什么花样。
「王,有人求见。」正疑惑着,门外传来通报声。
魔道、鬼道大军围困三道联盟,他和暗处、马小甲、魔道三人组各守在北山王宫外的四个小镇中。
花四海略一蹙眉。不知道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求见。感觉一下房间外的气息,他的眉头蹙得更紧。因为他知道了,罗刹女来了。
也因为是她,镇外的守卫才会放行吧。
「请。」他应了一声,把虫虫地链子妥贴的贴心放好。
门开处,罗刹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面对着这绝代佳人。看着她略显憔悴和风尘的面色,花四海内心一阵愧疚,恨不得立即为她死了。好报答她千年的恩情。
只是,心中那百转千回的柔情却一分也没有起伏。似乎被冰封起来。
罗刹女初见花四海也有些愕然,那天被救之时匆忙。除了听到他一句:「你仍是我的妻」外,也没说过什么话,这些天想来想去,只有内心中一个声音反复想起:不要违背他。不要让他受伤害,一切顺从于他!
除此之外,仍然是一片空白。
此时面对面,感觉眼前之人是如此熟悉,可是又如此陌生。她甚至有些怕他,不明白虫妹妹为什么在谈起他时一脸的温柔、羞涩与深情。
这男人,目光如此之冷,浑身上下都犯着杀意和煞气,让她情不自禁想远离。回到等在镇外地苍穹身边。
有苍穹在,她才感到安全,他就像苍天大海一样广博,温暖而自由。没有任何束缚和限制。那是她从没感受过的世界。
花四海咳了一声,打破两人间尴尬地沉默。
为什么和那丫头在一起时就没有这样的局促之感呢?和她在一起,虽然她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时有些闹腾,但他却感觉很自然、很舒服、很平静,似乎还很——幸福?
「不在修罗微芒修养,来这里做什么?」他想了半天。才勉强问出一句。
罗刹女低下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说她是想来入他的梦,好想起自己的前尘往事吗?事实上她是有些怕地,假如想起的事是让她厌恶的,怎么办?如果想起来的事会让选择离开苍穹又怎么办?只是想想,她已经舍不得了,为什么非要想起来?
「我——没事,就是来看看。」她忘记了苍穹教她的话,慌乱之下随口乱讲,「我见到虫妹妹,她很想你,她——我是说——我不想呆在修罗微芒。」
花四海一呆,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想让虫虫独自面对罗刹女,那样她会误会很多事情,说不定还要和他大闹一声。他对罗刹女是承诺,是恩情,但他一定要还。可是虫虫——
「西贝到了吗?」他问。随即想起罗刹女可能不知道他的军师。解释道。「就是那个很漂亮、衣着很讲究、很喜欢装腔作势的人,」
罗刹女茫然摇了摇头,花四海看在眼里,心头没来由的乱跳。
这个时候,西贝应该到了修罗微芒了,为什么罗刹女没有看见?是他们错过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也许应该再派个人去看看。
他想开口叫外面的魔道守卫,可罗刹女却开口了,说话很快,似乎要下定什么决心。晚一步就说不出来了似的。「我能留下来几天吗?就几天。保证不会乱跑,不会麻烦你的。」
花四海再度愣了,但随即点了点头。
也好,他可以趁机打听一下罗刹女和那丫头见面的情景,然后以水心绊呼唤西贝,看他跑到哪里去了。
4-65 我爱过你
以水心绊联络过西贝,得知虫虫还呆在修罗微芒,花四海心下稍安,从没想过做为虫虫守护者的西贝有可能会为虫虫打掩护,对他撒谎。
而魔道和鬼道大军对三道联盟的围困还在持续,包围圈在不断缩小,三道联盟生存的空间也越来越狭小。结界更有有虚弱的趋势。他们派人突围过很多次,但都被魔道和鬼道大军挡了回去,这样一来,优势彼消我长。形势对三道联盟极为不利。
在这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花四海一直没有出手。
他在等。等宣于谨和北山淳现身。
等待,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一千年了,他坚信很快的,他千年前的失败,千年的耻辱和仇恨,会尽数得到偿还。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却并没有畅快之感,或者因为对那丫头,他总有一份悬心,不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战事上。
西贝曾经说过,经过了这千年,经过了那无法形容的痛苦转生,他似乎为的不是要救罗刹女,不是为了报仇,更不是为了平息冲天的怒火,而是为了等待虫虫的出现,好让她填满他的心灵。
她做到了。
她把他的心满满占据,再容不下别人,就算他几番试探自己的心,也没有发现对罗刹女哪怕有一点情人间的感觉,对罗刹女的憔悴,他只有愧疚和不忍,不像虫虫受伤时,他的心都扭痛不已,恨不得以身相代。
所以。他两难,千年来从未这样为难过。承诺,他必须遵守,可是心却约束不住。但意外的是,他发现罗刹女很可能忘记了他是谁。
在救她出来时。他有过怀疑,但总以为那是她暂时的茫然,没想到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记起他,这让他不知是喜是忧。
不过。这对乱麻一样的局面并没有帮助,就算罗刹女记不起他。他对也还是要照顾她。事隔千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一切对罗刹女而言都是陌生。她宛若初生的婴儿,他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还有承诺!承诺!身为一个男人必须遵守的承诺。如果他是个失信之人,也不配虫虫这样的挖心挖肺的爱他了。她爱他,绝不会是一个卑鄙小人。
其实在他眼中,罗刹女何尝不是变了呢?变得就像另一个人。前世,她大自然温婉娴静,但她毕竟是魔道的魔女,一道之主。坚强和独立一样不缺,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而如今的她,根本简直不谙世事,柔弱纯真,我见尤怜,不再是原来的魔女罗刹了。
他一肚子的疑惑,而罗刹女也是一样。两个人。在这几天里每天面对。试图记起对方。感受对方,但却感觉熟悉渐渐远去。陌生感却越来越浓了。心里心都想着另一个人。
原来。相处并非会让人亲近,也有可能会越隔越远,这一切取决于心灵贴近地是谁,那是不受理智控制和自我约束的。
这感觉让罗刹女想尽快离开,可是当她想不告而别,试图悄悄绕过守夜的魔兵和鬼兵,跑到会镇外去见苍穹之时,却又停下了。
她来,就是为了入这冷酷男人的梦。从他的记忆中回想起自己的前生。可是她怕这个男人,好几天也未敢进行,但她能这样逃避吗?假如不明白自己曾是谁,曾经做过什么,怎么能有一段新的人生。就像苍穹说的,不回头去看,也不会辨别前方的路。
这男人一向少眠,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他的作息习惯,有时候还莫明其妙的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这些事就是很自然的涌上她地心头。
这也让她害怕。因为这证明他们曾经很熟悉,很亲近。假如她真是他的妻子,那她要怎么办?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悄悄来到花四海独住的一处大宅之外。抹去自己的一切声息。
此时,夜已经深了,但即便房间内的男人睡着了也能保持着警惕,他天生极其敏锐。拒绝任何东西的靠近,只要距离他近了,他就会立即醒来,哪怕是一阵风。
所以,她没有敢进宅门,只站在高高地院墙之外,谨慎的、迟疑地、万分小心靠近一口水井,先以一层结界隐藏和保护自己,也防止被打扰,然后施展入梦术。
不管被施术者有没有梦,她都能潜时对方内心中最深的地方,看到边他自己也看不清楚地东西。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闪回一些模糊的画面。她看不清楚,但是奇怪的明白,能够接近他的内心而不会遇到危险的,大概只有她了。
不是他向她敞开心扉。而是因为她是一个绝顶高手。而他不会伤害她。她的前世,居然是一个法力强大的人!魔女罗刹!虽然比不上冥王信都离难和天帝宣于谨,却也是一道之主。
这两个名字和一点其他信息窜入她脑海的时候,罗刹女吃了一惊,还没有入花四海的梦,就已经感觉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似乎要把她淹没。
她再度迟疑,但最后还是咬牙进行,决定面对自己的从前。
月光下,冥王殿下所独居的大宅之外,水井边上,路过的巡夜守卫什么也没看到。但只要他们走近一些,就能看到那口水井中倒映的月亮奇异的变成了淡红之色,好像有伤心花在盛开。
隐身的罗刹女有如一尊雕像,还原了她在天影穹顶上的模样,一动不动,因为她的灵魂已经进入了花四海的内心世界,把所有的一切窥探干净。
她会入梦术,这个术法可以使她能读懂所有人的内心,但她很少用,就算信都离难那么沉迷于术法修炼,她也只教了他一点皮毛,因为她觉得每个人的内心都属于自己是不能任人自由来去。可是今天她不得不做。
四野寂静,月色清幽,没有人知道罗刹女正在经历的一切。而当她被迫收回法术。宅门突然大开,信都离难,或者说是花四海闯了出来。
他太强大了,又会一点入梦术,所以不过片刻就被惊动了。这一点时间,只够罗刹女浅浅一探,但这已足够。
而假如,她还在梦中时。他以意念杀她。或者她不会有这样锥心的痛了。
「我想起来了——我爱过你。」她微笑着看这天下绝顶的男人,略带着不知所措的走了过来,只感觉痛彻心扉。脸上泪水奔流,而身体内却空荡荡的,好像这一千年的风霜把她吞食了个干净。
「我等了你一千年,可是你为什么爱上了别人?」她仍然笑,却如泣血,「那么爱那么爱,梦里心里全是她。连一个站立的位置也不给我。为什么?!」
4-66 背叛到底
花四海无言以对。
对罗刹女,他的心意从来都很平静,没有对虫虫的那份在意,好像有一团火在胸中烧。可是既然千年前他答应了婚事,做出了承诺,那么无论如何,他爱上了虫虫,都是对罗刹女的背叛,尽管他从未预料到虫虫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然后毫不客气的占满。
那是天地间比自然之力还要大的力量,他拼命挣扎过、努力过、排斥过,拒绝过,但他法力不够,无法抗衡,也不能挽回自己的心。
当虫虫嫁给北山淳的时候,他根本受不了,不能容任何一个男人对她染指,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在这件事上,两个女人都没有错,错在他。
而背叛,对于他而言是双重的。娶了罗刹女,他背叛了虫虫的心,背叛了对虫虫那份浓得化不开,斩也斩不断情;娶了虫虫,就背叛了罗刹女千年的牺牲和山海一样的恩义。
一个是他心坎里的人,一个是给他重生的人,要他怎么选?而他虽然困着虫虫,说要让她当他的侧妃。但他其实心里明白,这样的安排,两个女人都不会接受。
虫虫早就说过,她不和别人分享丈夫(她称之为老公),她宁愿远走他乡,默默爱着一个人,也绝不要放弃尊严的、不平等的爱。
她的话有些惊世骇俗,让他不甚明白,但那丫头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唯有说这个话时分外严肃,所以他明白,这是她的坚持,是无法改变的。
对罗刹女而言,历尽了千年痛苦,如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面对丈夫有了第二个女人。而且对那侧妃有着无尽的宠爱和温柔。她又要如何自处呢?就算再大方、再有气度胸襟的女人,牺牲后的收获是如此,也是很伤人的。
所以,天大的错都在他。他不该把虫虫放在心里,虽然他情非得已,虽然爱上她时,他忘记了自己的前生。可就是因为他的情不自禁、他的无法把持,结果伤害了两个女人。
现在怎么办?
他没有给过虫虫三媒六礼的正式婚约,但却是心里无言地承诺,是什么也无法改变的。而罗刹女是他天下见证的发妻。对他又有重恩,做为堂堂男人,绝不能背信弃义。
难道要背叛到底?!
这想法令他一惊,目光一扫,就见罗刹女痛楚的眼神一直定在他的身上,在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刻。他突然做出了决定。
这不是个好办法。甚至是个最差的方法。但如果他不能放弃对虫虫和罗刹女任何一个的承诺。如果选择一方都对另一方是巨大的伤害,那么就让他能保持公平。如果这阴差阳错是惩罚。就让所有的罪责就让他来承受!
从来,他都是天下的第一恶人!那么继续做下去吧!
想到这儿,他目光沉淀了下来。静静的望着罗刹女。
见到他的神色,罗刹女心中一惊。却没有前生见到他时心跳欣喜的感觉,只感觉要撕扯掉心头一块腐肉一样。不疼,但是被牵拉得难受。
「你要——休掉我吗?」她问。
在她看来。信都离难,或者说这一世的花四海一定会这样选择的。因为在他梦中,她看得太清楚了。他心里除了虫妹妹,没有别人。她不在意男人三妻四妾,反正男人都是如此,但是她所他只想着别人,根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花四海没有说话,只是一掀衣摆,屈下了他尊贵的膝盖,跪在了罗刹女脚下。
他是如此高贵和强硬,对天地也没有低过头,可是他欠眼前人太多,面对着让他重生的人,他是卑微的奴隶。
罗刹女没想到他这样,吓得向后连退了几步。上一世所具有的外柔内刚的性格迅速退去,变幻成这一世温柔顺从的脾性。
或者,她已经不再是罗刹女,而是新的一个人了,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是上一世的记忆而已。
「只要你活着,你就在我的保护之下。」花四海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不管是千年万年,而我再也不会允许自己忘记。你记着,我的命是你的,你让我生就生,让我死就死;让我灭绝人性,荡平天下;让我毁天灭地,杀上九霄,我也会照办。我属于你,只要我活着,就听从你的差遣。可是我不能娶你,因为这里——」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说出这番话,胸腔里空白一片,「我的心已经让人拿去了,就算她还给我。我也收不回了。」
罗刹女震惊的望着他,心中还是没有痛楚感。只喃喃地道:「那虫妹妹呢?」
花四海没说话,但眼神痛楚。
罗刹女苦笑一声。不必说了,她全都明白。这男人不肯娶自己,已经证明了对虫虫的一份情。
「如果我要你杀了虫虫呢?」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恶念。前世今生两个女人的灵魂在她身体里摇摆,还掺杂了一份不熟悉的非善之意。
「我照做。」花四海咬牙道,「可是我会随她而去。」
要被杀?那丫头不会抗拒的,只会嚷嚷着怕疼。他太了解她的个性,如果这能使两人在一起。她跑过来杀了他也很有可能。
「一起修鬼还是一起转生?」她的恶念扩大,成了讽刺。
花四海没有回答,心中却回忆起对虫虫说的话:来生,我将留着空白等着你,在遇到你之前,不和任何一个女人说一句话,哪怕是我的母亲。
原来还是无法抓住今生啊!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期望死亡,长长的生命有什么意思,假如你不能留那个让你平静和安宁的人在身边。
「那好,早上到镇外的小山来,我来告诉你要如何杀了虫妹妹!」罗刹女心头酸涩,却没有了泪,转身大步跑开。
花四海没有追。
罗刹女苏醒了,那么这个世界上能伤害她的人就没有几个,宣于谨又被困着,所以他不必为她的安全担心。
但他的心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又重背叛是对还是错。
他生来就是个绝烈的性子,做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如今他要面对两个,那为难比之征战还要困难。
他站起身,慢慢回到宅内。
一抬眼,正看到那串红色的链子在枕头下露出一角,仿佛那个丫头就坐在那儿对他微笑,让他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不管是对是错,已经做了,慢慢偿还吧。
4-67 情之一吻,无法强求
罗刹女狂奔到镇外,一路上的巡夜守卫只有惊愕,却没有阻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冥王妃,也是魔道的首领,哪有人敢问她一声要去哪里?
她胸中乱成一团,又酸又热,根本不能思考,只是想找到苍穹。似乎在他身边,她就会很轻松,这些沉重的过往就会如烟云,风吹便散。她甚至没想过为什么要找他,向他靠近只是一种本能。
远远的,就见山脚下的大青石边,有一个人半仰半卧着,衣衫也是半敞,正对花饮酒,举头赏月,那份悠闲与娴雅,让人恍然觉得天下根本没有什么战事。十洲三岛也没有灾难,让人觉得人生种种烦恼有如镜花水月,一切皆空,唯有花月酒风、快乐逍遥才是生命真谛。
她停下脚步。不忍打扰这副月夜美景。只这么看看,就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不过来吗?我等你好久了。」苍穹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因为运用了法术,声音不大,却尤如就在她耳边,亲切而温柔。
「我——」她吐出一个字,后面却说不下去,好像有什么梗在她的喉咙。
「你记起来,对吗?所有的一切,因此你很气愤,很伤心,感觉经历了一场噩梦。」他再问,似乎什么都明白,之后把酒壶收了起来,人也站起。
「你怎么知道?」她惊愕。
难道,他看见了吗?看到她那样可耻的行为,简直像个小人!
苍穹轻轻一笑,「你的脚步滞涩,你甚至忘记了可以御器而飞,居然用跑的,可见你的心早就乱了。」他说着腾空而起,轻轻巧巧落在罗刹女身边。然后,出其不意的,轻柔的抱住了她。
罗刹女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却终于没有,反而沉默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从天影穹顶之上。她初初苏醒之时,在那无尽地黑暗之中,第一天和她说话,就是这个男人。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似乎一辈子都泡在酒缸里,但是很好闻,有一股微甜的醺意。
那时候。她一点事情也记不起,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所以很害怕。
可是他说,名字身份不重要,是谁也没关系。现在认识了谁才是关键。我叫苍穹,有事你就叫我好了。
从那天起。她总是苍穹苍穹的叫,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一切好奇和恐惧时,都要问他。慢慢地,她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名字、法术。却记不起其他。
她很焦急,他却说不用努力想。顺其自然好了,我们仙道追求的就是这些。强求反而易损。从那天起,她知道他是仙道天门派的人。而他似乎很高兴有人和她说话,讲了好多有趣的事情给她听。有很多是她从来没听说过地,他还总说万一皆无谓,顺从心意和善意。就是追求的极道。
她很欣喜,确信这些经历是她从没有过的,她第一次明白,人原来可以这样活着。现在想来,和苍穹相处的那些黑暗的日子,居然是她所有记忆中最快乐的。
那日子虽然短暂,可她心意悸动不止。对他有了情意。感觉他似乎也有回馈。后来,他们突如其来的分离,连一句道别也来不及。信都离难像个掠夺者,没有预兆的出现。没有预兆的把她丢在修罗微芒华丽又寂寞的宫殿中。
思念很长。可是时间不久,她认识了虫妹妹,并由这个抢了她夫婿的姑娘带来了苍穹的消息。最后更是带来了他。
修罗微芒所在的白石山下,一缕法术化为酒气弥漫,她呆在深宫之中也发觉了,于是火速下山,无人敢拦。而相见,如此开怀,相处,甜蜜自然,发也甚至觉得他们是天下间的有情人。生命本应该如此。
只是一直以来。他们发乎情、止乎礼,彼此间连指尖发尾也没有碰过。此刻他突然抱她,让她觉得意外又紧张,可是他身上的酒气如此好闻,他地臂膀如此温柔。让她不想抗拒。仿佛又能回到了那温暖的黑暗之中。
那个男人、她的前世夫君、冥王信都离难,这一世的魔王花四海,从没有这样对过她。纵然她曾经那么爱他,他也没有哪怕一丝的温柔,只有温和与信任、有礼而孤淡。
她明白他是不爱她的。但是她迷恋他那样高贵沉着的男子,所以答应了亲事。她以为她可以用尽温柔,慢慢使他爱上她,真正把她当做妻子。可是她没算计到,神魔的生命虽然很长,但意外却是很快,一场由妒恨而起的灾难。分隔开了这场她强求的缘份。
纵然她甘愿为他牺牲又如何?纵然他在死前做出了那样让她幸福承诺又如何?他会遵守承诺,可是她得不到他的心,那是承诺也无法办到的事。
这世上,唯有情之一物无法强求。
不得不说。她妒忌虫虫。为什么她可以让这千年不动的冰山融化?为什么她可以进入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除此之外,她惊异的发现她并不伤心,只是又羞又愤,想为自己的千年黑暗讨个公道。
「你没发现我变了吗?」舒服的偎在苍穹怀中,她没有罪恶感。既然信都离难能爱上别人,为什么她不能?!
「变的只是心绪罢了。」苍穹淡淡地道,「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改变。」
「我不想瞒你,我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好,因为刚才我才想让信都离难杀了姚虫虫,是真的这样想。我起了最恶毒的心思,我想让他们爱不成。让他们也痛苦一千年。就好像我承受的一样!」
说着这话,她试图挣开这拥抱。以苍穹这样潇洒狂放的性子,只怕听了这话会厌恶她吧。但是她不能骗他,也许她就是一个坏女人。
可是苍穹没有放手,「正常啊,没有反应才奇怪呢。千年的记忆一下涌进心房,当然会受不了。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大方,喜怒哀乐你也应该有。所以你不必自责。」他依旧淡淡的,还笑了一下,似乎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说你恶毒,天下就没有好人了,其实你只是需要平静一下。」
听他这样说,罗刹女感觉到了平静,心情变得妥贴舒服,对自己冒出狠毒念头的憎恨,对以前牺牲不甘,似乎有些觉得无所谓了。
于是她哽咽了一声,「那——我怎么办?他——很爱你的师侄女。」她叹了口气,心里终究有个死结解不开。
4-68 不要为记忆而活
「那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了。」苍穹这时才放开怀抱,声音变得冷静而理智,不再是那种带着情谊的温柔调子。
罗刹女只觉得身子一空,继而一冷,突然感觉很慌张,比知道信都离难深深的爱着虫妹妹时还要慌张和恐惧,似乎要失去什么。
如果他不理会她了。要怎么办?信都离难说不娶她时,她也没有这样的害怕感觉。
「你厌恶我?」
「不。 」苍穹摇头,非常坚决,「知道吗?一直以来,我觉得你太完美了。这样就缺了一份可爱和可亲。而现在我倒比以前更喜欢你。但是这件事,你必须自己选择,没人能帮得了你。你要学着为自己而活。比如,在你面前摆了两瓶酒,一瓶是陈年美酒。一瓶是新出窑的佳酿,看你要拿哪一瓶回家。如果选了陈年烈酒,你做好宿醉头痛的准备,如果选项了新窑佳酿。就要放弃你为那瓶烈酒付出的所有心血。」
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怎么选。」罗刹女苦笑一声,之后把头垂得很低,「我比较喜欢新窑佳酿,可是我为那坛烈酒付出了一切——我不甘尽。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的心意要被轻贱?」
「觉得自己无怨无悔爱着一个人,为他付出了一切,不求回报的为他。结果却被背叛了。是吗?」苍穹叹了口气,「你啊,如果真的无怨无悔,真的不求回报,现在又为什么不甘呢?」
罗刹女愣了。从没想到这个问题。
只听苍穹继续道,「你不能要求自己这么伟大,付出后要求到回报是应当的。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为自己感到委屈,只当花了钱。结果却没买到东西不就好了。你看,这事情多简单。我早说过,万事问心、万事求心、不要耿耿耿于怀以前、不必计较得失、这样最是快乐。」
这番话有如醍醐灌顶,让罗刹女混沌不明的心下一片雪亮,虽然还在混乱中,但心底所有隐藏的东西已经被照得清清楚楚。她愣了。只觉得明白了一些事情,却又抓不住,只茫然的呆望着苍穹。
苍穹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神色宠溺。这是信都离难从没有对她有过的表情。
「人要往前看。当然你想陷在过去的泥潭里也由得你。」他的掌停留在她的脸上,「你可以放弃神仙的日子,惩罚别人也惩罚自己,也可以活在记忆之中。但你记着,强求的东西是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你要确定这种强求值得你放弃幸福。失去当然痛苦,但假如那是你心上的腐肉。留着只能徒增痛苦,不如快刀斩掉,血尽了,就会有新肌肉长出。再记着。这是你的命,你的路,不必为任何人做出决定。只为你自己。而我——」
他忽然一笑,「当然希望你抛弃信都离难。这样我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瞧瞧,我也有私心。这样我才是个人。你自己想想吧,不要想别人。不要想得失,只想着自己地心就好。」
罗刹女茫然点头。其实心里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脑海中苍穹的话不停回响。
她需要安静一下。
是啊,她需要安静一下。刚才在入梦和出梦的一瞬间,她几乎什么也没想,只想别人的罪,只想为自己的痛苦得到报偿。
缓缓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刚才和信都离难所说的一番对答全告诉了苍穹。
「看吧,信都离难并没有背叛你。」苍穹温言道,「他爱上我那师侄女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前生,而当他记起。他选择了遵守承诺,放弃虫丫头。也许你会觉得他这是双重背叛,可是从另一方面考虑,他是双重遵守承诺,既守着自己的心,也成全了照顾你的诺言。
你呢?其实要选的只是要前生还是今生的问题,夜还长,慢慢想吧。我相信到天明时分,足够你想通的了。」
说着,他一弯身,把罗刹女拦腰抱起,看着她的局促,他笑道:「我这是再为自己努力呢,如果你喜欢这温存,很可能会选我哦。」他半真半假地说,之后腾身而起。把罗刹女放在那块青石之上。
他想离开,让罗刹女静静。可她却抓着他袍袖,他只得立在一边,看她陷入沉思。
罗刹女从来都是凡事闷在心里。不想让人知道她,但在苍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也不愿意隐瞒,只想放松自己,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
所以,当她细细回忆一切,当她在感情中纠结。当她在前生与今生之间挣扎。当她衡量她的爱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各种复杂的情绪都表露了出来。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但说来容易,做来却难,纵然那前生地过往没有一丝的两情相悦地欢乐和幸福,但是掏心掏肺的付出了,怎么能轻易抛却?
眼看着天色快亮了,她还是犹豫不决。舍下苍穹,她想想都心疼,可是放弃信都离难,她千年的情又算什么?难道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苍穹说的话,她都明白,只是决心难下。
「他来了。」正当她柔肠百转之时,苍穹轻轻地道,似乎还叹了口气。
罗刹女抬眼望去,就见信都离难(花四海)稳步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姿伟岸如山,宛如战神,俊美的脸上,表情一如往昔,平静而冷漠,昨夜那一点感情波动完全消失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这个高贵的、天下间绝顶的男子,也许,只对虫妹妹时才会失态吧?
她感到莫名的悲哀。而花四海则在十丈外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苍穹,看到了他和罗刹女之间的亲昵模样。这给他的震惊非同小可。
罗刹女来的这几天,他感觉出她总想跑到镇外去,但没想到这里等着个人,还是男人。震惊之余,他隐约有些惊喜。
罗刹女是个高贵矜持的女子,能和一个男子这般亲昵,关系自然是不同。
可是这太意外了。完全预想不到。
「罗刹——」他叫了一声。
罗刹女像被电到一样,腾地弹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被人捉奸的慌张,情不自禁的向苍穹身后躲。
苍穹本想让她自己决定,让这一对千年的婚约夫妻好好谈谈,见罗刹女这样,知道她自己不行,只好开口道:「魔王殿下,或者我该叫你冥王殿下,我打算娶你的老婆。
他说得如此直接,如此惊世骇俗,把花四海和罗刹女都吓了一跳。
释然中有些不安,生怕这是对罗刹女的伤害,花四海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难以决定。
他看向罗刹女,见她小鸟依人一般偎在苍穹身边。似乎颇有情意,不禁感到奇怪,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有情的。
是情意吧?应该是,自从爱上虫虫,他明白面前两人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罗刹——你的意思呢?假如你不愿意,我当场宰了这个人!」半晌,他才问出这句话。
4-69 盖世英雄
所有的问题都抛到了罗刹女手中,她害怕做决定,可是当花四海问起的一瞬,她心里突然明确了,就好像一阵风吹散所有的阴霾。
「我不想活在记忆中,我想重新活一遍。」她忽然说出话来,声音坚决得连自己也意外。
看着罗刹女从拉着苍穹的袍袖改为挽着他的手,花四海终于看明白了,虽然他很疑惑这突然转变是怎么发生的,但昨放还是困局、死局,如今情势急转直下,他除了惊讶。就是惊喜和放松。
对罗刹女,他仍然是一生负疚,只要她有要求,他一定会为她做到。但是,终于,他可以坦然面对虫虫了,他终于堂堂正正的娶她为妻。
「昨夜的誓言还算数,我一生听任你的差遣。」他郑重承诺。
罗刹女心中空荡荡的。似乎抛弃了一切,留下空白等着新的日子来填充,那感觉虽然难受,可又充满希望,「现在为我做一件事,我们就两清了。」她从没有这样确定过。
「讲。」
「停止这场征战,只等在这儿,困着宣于谨就行。」罗刹女道,「实话对你说,我心中已经无恨,而虫虫已经离开了修罗微芒。是我放走的她。她去无穷山找迷踪地了,目前也有了眉目。她不愿意你杀孽过重,等找到迷踪地,宣于谨和北山淳就失了所谓正义的理由。那时,我们就能用其他方法让他们受到惩罚。」
花四海才震惊了一下,现在又来了一次,不过后一个比前一个强烈多了。他差点冲上去,拉着罗刹女询问,但却只能死死站在当地,因为用力过大,脚已经深陷地面之下。
那丫头跑了吗?寻找迷踪地是太危险的事。况且十洲三岛的倒转已经开始。普通百姓早就受了影响,不出几日就轮到法力低微的人了。没有修罗微芒的结界保护。她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她总是要有自己的主张?为什么她不能等他几日?要知道宣开谨坚持不了多久了。
或者,她也是这样想他的,或者她觉得等他杀了宣于谨,再找迷踪地会死伤更多百姓,时间也会来不及,从而加重他的杀孽。可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有时候以杀止杀是一种必须!
现在要怎么办?如果立即去找她。自然可以保护她。但他一走,宣开谨必定跑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他。
针对他也就罢了,假如宣于谨又对他身边地人下手怎么办?比如虫虫!
「不杀宣于谨、北山淳之流,有了迷踪地,天下也未必太平。」他锁紧眉头,愤然转身,「我立即就去无穷山。帮我盯着宣于谨,捉了虫虫回来,我再去杀这卑鄙小人!」
「你不明白吗?」在他抬步之前,苍穹抢道。「上次的十洲三岛大难。皆因征战而起,你法力无边,但与那两个卑鄙小人大战,可能惊动远在无穷山的迷踪地。若真如此,谁有把握沃土变焦土之前拯救万民?虫丫头一心只是为了减轻你的罪孽,难道她不知道此时止战,会给那两个败类喘息之机么?两害相权取其轻。你纵然是两道霸主,却不如一个胡闹的丫头明白事理。」
花四海身子僵住了。
是这样吗?他没想过那么多,在他冰冷黑暗的心中,只有虫虫那一道光而已。而她。却为他着想那么长远。杀孽算什么?他从不在乎,可是她为他想到了。
「事已到此,即使只围不打,也未必就是上策。」他思虑片刻就做出决定。因为虫虫比一切都重要。他要去保护她,可是又怕放过宣于谨,给虫虫留下以后的危机,「我一走,宣于谨必动。那时,如果他来破坏寻找迷踪地之事又能如何?」
「我师兄师弟尽在无穷山,你当他们吃素的吗?」苍穹傲然道,「只要大家一同用力,还怕天下不太平?天下太平了,几只宵小又能折腾出什么?恶人做事,必利用乱字罢了。」
「再说,我和他——苍穹可以帮你守阵。」罗刹女接口道,「别忘了,我的法力虽不及你一半。但和苍穹联手,加上与白沉香里应外合,还是可以和那宣于谨还是抗衡的。你去找虫妹妹吧,我们一定可以等到你回来。到时候。事情一并解决,只要不再失去迷踪地。只要不让百姓为神魔间的争斗而受苦就好!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明白。」
花四海北对着苍穹和罗刹女。本来想也不想,立即要抛弃下一切去保护虫虫的,可是却站着不动。
「怎么了?」罗刹女问。
「晚了。」花四海吐出两个字,声音中有些遇到强敌的兴奋,又有些不能去立即救人的焦虑,「宣于谨破界而出了。哼,这是他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
他冷笑数声,「我会速战速决,然后就去无穷山。等我杀了宣于谨,其余就交给你们,你们一定护住北山王宫中那块天影穹顶之地,虫虫找到迷踪地,就是要定它在那个地方。」
罗刹女和苍穹吃了一惊,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异像。以小镇的上方为界,一半是天色时轻浅干爽的淡蓝色,令人心旷神怡,另一边却是灰蒙蒙的,隐隐散发数道黯淡赤丝,一个个风涡把云朵集中在了好几处。好像前空中有好几张模糊的脸,在不怀好意地俯视下方,看来令人烦心欲呕。
「宣开谨的结界支撑不住了,他只得铤而走险。」苍穹冷笑一声,「机关算尽的人,却不得不出力来拼,真是笑断人肚肠。假如有一分办法。以他之性格也不会出此下策,可见已经到是强弩之末,哈,这一战输赢之分,高下立辨。我们瞧热闹去,顺便帮我掌门师兄一把。」
他握紧罗刹女之手,只觉得生平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
乾坤碎玉壶中尚有余酒、天下间第一美人决定了跟在他身边、马上能亲眼目睹一场两大绝顶高手间的对决、还能让掌门师兄愕然,甚至生一点气,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眼见此时的花四海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拉着罗刹女快速赶上。
心里念着:虫丫头啊虫丫头,蚂蚁啊蚂蚁,你可知你未来地夫婿是盖世英雄,可惜你看不到他手刃仇人的这一场痛快之战。
4-70 高手对决(上)
小镇距北山王宫很近,从镇子的西面出去就能看到被无数草木兵和巨大结界保护着的北山王宫。
因为被困日久,结界出现了无数道裂缝,本来无形之物,却在晨光中隐陷透出形状,有如一把巨伞笼罩在北山王宫上空,那些裂缝就像伞骨一样。
看到这个情形,苍穹不禁心中冷笑。
宣于谨一生都在别人面前展示完美之姿、优雅之态,从容不迫的举止,面面面俱到的为人处世,可如今被花四海逼得狠了。居然可以以如此狼狈的模样示人。
这可真是强势敌不过情理,如何的机关算计。陷害他人,到头来终究是要偿还的。
地面上,魔兵和鬼兵横向列队,把北山王宫的东出口团团围住;半空中,风去滚滚,灰中夹红的云气四散翻卷;云层之上,有两群人御器凌于云端,彼此对峙着。
一侧,是单人成群的花四海,他手持冰魔刀,黑色身影不动如山,强大的气质震慑得那些云雾片缕不近他身,只在外侧形成气旋。
他的手中,冰魔刀嗡嗡鸣响,颤抖不已。几欲脱手而出,浓烈的杀意和狂野性散发了出来。这无尚的法定不驻和主人心灵相通,更知道眼前一战是主人的千年之愿,它自己也强烈的渴望着敌人的心头热血。
他的肩上,锁麟龙散发出迷雾般的淡银光芒。盘绕在他周身。起伏扭转如游蛇一般,锁环之间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穿透风云雷动之声,遍洒到地面上。
而另一侧。则真真正正的站着一排人,有十几个之多。为首的是宣于谨。后面跟随着北山淳和仙道的几派首领。各人手中也拿着自己地法宝,可是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却给人落了下风之感。因为他们身边的徘徊云雾不能被逼退,随着狂风四处飘散。使这些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虚浮软弱。
「哈,他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和别人联手对敌,胜负已定啊。」苍穹喃喃自语,「还好,我那掌门师兄见机聪明,没有掺和这档子事。不然一世英名一朝丧。众人袭魔而大败。说出来可是不好听。」
「他——能赢吗?」罗刹女有些担心。
苍穹伸手握住她地柔荑。笑道,「花四海必胜,倘若没有意外,宣于谨也要去经历重生了。来,我们在一边看着,这样的高手对仗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地。」
罗刹女相信苍穹,但总有些不安似的。柔顺的和苍穹退远了些。找到最好的角度仰望天空。
只见天空中的气流越吹越强。从花四海身边形成的强大气旋,慢慢向敌对的侧卷去。气旋每前进一分。另一侧的人就难受一分,似乎被顶得喘不了气似的,当气旋推进到两队人中间的地方,有的人连法宝也拿不住了,衣衫手臂皆向后扬起。
到此时,对峙地双方谁先动,就是谁输了一分,可是宣于谨支撑半天。终于还是一抖手,一对紫色手形的武器出现在他掌中,中间以若有若无的韧丝相连。正是他的法宝纠连锁。
他一动,其他人也动了。
北山淳双手结着法印,大喝一声「穷奇!」之后剑指花四海。
眨眼间。一股强力旋风带着浓烈的腥气吹了起来,接着一头异兽出现在北山淳身后的半空中,外形就像一头巨牛。却长着一身刺猬似的毛,出现在半空后仰天嚎叫,声音就像是凶犯的獒犬,震得地面上地人都耳鼓发疼。
紧随其后地是各色宝光掠过天际,每个人都凝法力于器,对着在他们心目中最强大的敌人,黑暗的势力,让十洲三岛不得安宁的大恶人!
花四海冷哼一声,极之轻蔑,一手握住肩头锁麟龙的一端,另一手缓缓抽出冰魔刀,指着宣于谨,「是非对错、荣辱功过,于千年岁月不过是一晒,今天一起了断个干净,从此两不相欠,相忘于心。来吧!」
话音未落,宣于谨一语不发,突然不告而战,单掌声雷动一挥。
他一边的人好像合先商量好了似的。手中法宝尽数祭向半空,十数道彩光从悬在空中的宝器中迸射而出。形成或长或短、或强或弱的光束,一圈一圈地围住了花四海身边荡起的银光。前端紧紧收在一起。尾部张开,就像一只竖起了长刺、准备要攻击敌人的刺猬。
「今天我要除魔卫道。」宣于谨高喊一声,那刺猬光球向花四海猛然撞击。
不过他们攻的虽然突然,但花四海早有准备,锁麟龙一甩,在身外一丈竖起紧实的银光之壁,把那刺猬状的彩光挡在了外面。
不过双方这一攻一守全都催动了法力,所以半空中出现震耳欲聋的铿锵之声,伴随着猛烈撞击的火花、火星,四散飞溅,对决之战正式开始。
接连几次,刺猬光球和银光之壁从各个角度互相撞击,一个想突破,另一个绝不给机会。攻守激烈无比。地面上的人只觉得被空气中扑面而来冰冷的气流噎得差点喘不过气,而四野震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好像天空中滚过一边串的闷雷似的。
几招一过,花四海转守为攻。左手迅速拈诀撤下银色光罩。锁麟龙也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时,而他右手之刀幻出刀光,硬桥硬马的直接对上彩光组成的光圈。
「嘭」的一声巨响,看似坚实的光圈居然抗不住花四海一击,虽然没有破碎。但已经由光圈变为了光束,而且像是受伤似的,渐渐变为了黑色。
花四海的刀光银亮美丽,与黑光相撞后骤然亮了似的,似是银白之色,牵着黑光左右游走,很快,半空中被激荡出一层簿簿的混沌之气,一黑一白两道光缠在其中,宛哪两条游龙在云海之中翻腾追逐。
两光相斗,开始时还势均力敌,但不久后。冰魔刀上的白光即越涨越大。光芒中隐现出一缕缕冰蓝色细丝,像血液一样缓缓在白光中闪动,而黑光明显滞涩了些,也缩小了,似乎在慢慢被白光吞噬。
宣于谨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对北山淳使了个眼色。
北山淳向前大跃一步,一边招唤穷奇。一边以剑上惨白之光刺入混沌绞缠的黑白二气,意图借力打力,伤害花四海。
与此同时,宣于谨再抖手中纠连锁,那两只紫红色铰手,幻化成两只闪紫巨掌,分左右两侧向花四海袭来,中间看似无形的细丝化为冰晶碎片一样的锋利暗器,也向花四海疾射。
一时之间,本来占尽上风的花四海好像被重兵包围,站在云浪之上的他,有了些在狂涛怒海中风雨飘摇之感。
4-71 高手对决(下)
花四海沉着应对,丝毫不乱。
他一抖锁麟龙,银锁散发的美丽光芒突然暴涨。凝成的银色光球护住了他的周身,冰晶样的暗器袭来时,遇到他的银光就立即融化。
但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攻击非常集中,暗器过后。那条已变成黑色光束的刺猬光球游蛇一样袭到,虽然攻不进锁麟龙形成的保护结界,却化为一条巨大长绳,把银色结界捆扎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光束片刻间形成一张网,把银色光球牢牢网住,直到连一丝银光也透不出来了。接着,那对闪紫巨掌左右合拢,似乎是血盆大口,把一切吞没。
不过眨眼的功夫,天空中除了那对巨掌,就再没有什么,仿佛刚才的剧斗只是梦幻。
云淡风轻,灰红相间的雾气像是夕阳下的艳云,静静地挂在天空。
这变故太快了,罗刹女惊呼一声,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去帮忙,却被苍穹拉住。
「不必插手,信都离难并没有败。」他抬头望着天空,难得的严肃,「你该知道,他是多么心高气傲之人,千年的背叛与屈辱,他要自己亲手讨回来,你去帮忙,徒惹他不快。」
「可是」
「沉住气。」苍穹一笑,「虽然女人能沉住气的没有几个,但我希望你能不同。」
罗刹女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出手,不过看天空仿佛是一幅静止的画一样,她还是很担心。而地面上,两派的人反应也不同。
大门紧闭的北山王宫。城墙上站着不少三道联盟的人,见到此情景都露出兴奋之色,因花四海久未有动静。甚至有人开始欢呼。而魔、鬼联盟这边,士兵们面面相觑,露出不可置信又焦急地神色。
他们的魔王、冥王,十洲三岛的第一强者,怎么会败?!
但不管地面上的人如何反应,在半空中战斗的人却还是神情凝重,因为看不见的较量仍在进行,不置身其中是无法明白的。
咔!
正当地面上的人正各怀心事之时,半空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声响。就好像又什么东西破裂了。再看那对巨掌,闪紫之色骤然变淡,并且开始颤抖。周围的云雾在静止后再度疯狂聚散,这变化和刚才静止时发生的一样突然。
只见巨掌奋力保持合拢之势。不过它虽然很快又染上一点紫色,但随即淡化得更加厉害,转眼间已如透明一般。而且抖得更加厉害,似乎再也撑不住了。
罗刹女面带惊喜地跳起来,向前跑了几步,一直仰头望天,只见一道银光芒如利刃一样穿透巨掌的手背,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刹那间银光万丈。
宣于谨大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面色惨白,而那对巨掌又变成人手大小,跌回到他的掌中。
宣于谨支撑不住,众人合力凝成的黑色光束就更加不能。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那黑色光束好像被绞烂的破布一样碎成无数块,「嗖嗖嗖」地窜回到各自的法宝之中,因为反击之力太大,功力弱的人还受到了反噬,竟然被自伤了。
一阵欢呼起,却是魔、鬼两道这边,伴随着喝彩之声,花四海身子向上飞高十数丈。之后居高临下地稳稳立住,手中冰魔刀高举过顶。冷然道,「宣于谨,你欠了罗刹女的,今天一并还了吧!」说着。疾冲下来,刀光凛然锋利,锁麟龙带起的银光更是还向外疾长,像月光照射大地一样,快速蔓延。
「开城门,除魔卫道!」宣于谨大喊一声,语气中已见惊惶。
听到他的命令,北山王宫大门打开,无数无知觉的草木兵和三道联盟的人冲了出来。
花四海的强大法力虽然让三道门人惊骇恐惧。但他们坚信了宣于谨要为道为民而牺牲的论调,因此并不顾惜性命。而魔、鬼两道这边根本不用命令,见三道联盟的人一出,立即迎了上去。
苍穹远远看到白沉香等三大掌门也在连盟军中,吩咐罗刹女待在原地,御器而飞,去和师兄会合。
罗刹女则已经完全被半空中的战斗所吸引,根本注意不到地面上的事,只见花四海速疾地冲下来,神色坚定绝然,杀气腾腾。
那十几个敌对者被他气势所震,惊慌之下感觉到了可怕的威胁,拼命控制自己的法宝对抗这强大的压力,奈何这愤怒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们法宝上的宝光如狂风吹过微弱火苗,骤然熄灭,面对已经袭来的花四海,只得以剑来抵抗。
一时之间,半空中剑气纵横,其中还夹杂着翻飞的掌形链锁和巨兽穷奇的扑跳撕咬。
而花四海黑色的身影和亮银刀光就在这剑气之间穿梭闪躲,其速度之快,让人之见影,不见形,只听半空中呛朗之声不绝于耳,很快的,那十几名仙道及天道帮手的掌中之剑被冰魔刀尽数斩断,人也被锁麟龙的银光扫中,重伤倒地。
宣于谨见势不妙,再顾不得千年来精心维持的光辉形象,手指拈决,意图趁乱遁逃,但花四海一直盯着他,怎么肯放过,冰魔刀向下一挥,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却带着千钧之势,直劈宣于谨。
北山淳就站在宣于谨身边,一直指挥穷奇攻击花四海。自己手中之剑也借机偷袭,此时被花四海的威势惊得呆住了,还没有反应,就被宣于谨一把抓过,挡在身前。
眼看刀光像闪电一样击下,他无力动弹,只在骇然和悔恨中闭上双眼。知道自己终要为野心、心机和错信他人付出代价。听闻冰魔刀下,魂魄无存,他一心要北山一族自他而灭,没想到只剩下了弟弟北山意。
而花四海见到宣于谨卑鄙的以自己的盟友为盾牌,鄙视不已。他本心下刚硬,不惜任何人的生命,但就在刀气斩向北山淳的一刹那,西贝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
这个人,千年来对自己忠心耿耿,为自己排忧解难,还是虫虫的天命守护者。而现在在刀下的,是他唯一的亲人……
下意识的,花四海收回刀气,但因为他攻击太过猛烈,所以回击之力也大,刀势根本收不住。恰巧穷奇还在扑咬他,他一窒之下被咬中小腿,于是他顾不得彻骨疼痛,干脆借回刀之力,一下斩下这怪兽的头,卸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之力。
尽管如此,他也感觉胸腹间一阵剧痛,嘴角有血迹缓缓流下。
惨叫声中,一捧腥血伴随着穷奇的尸体落下地面。而他的刀光却还是掠过了北山淳的头顶。就剑北山淳俊美无双的脸上流露出悔恨、惊疑和茫然之色,接着落下云端。
他伤了脑子,只怕也和再生为人一样了。花四海心想,一抖锁麟龙,卷着北山淳的身体,丢落在罗刹女脚下。
再回头,宣于谨已经仓皇逃刀远处,急急如丧家之犬。这个人,自以为高贵,但内心中充满阴暗,从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打击,一遇败势,连一分定力都没了。
冷笑声中,花四海并不追赶,而是闭目拈决,狂风怒卷之中,他的胸口窜出一条银黑相间的龙,张牙舞爪地飞了出去,眨眼间就赶上了宣于谨,伸爪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尖叫声中,把他也甩到罗刹女的脚下。
罗刹女后退数步,厌恶地看着伏在地面上的人。
北山淳掉落时,她明白花四海之意,因为苍穹早对她讲过西贝与北山淳的关系,所以她把北山淳拉到了一块大石后,免得这位被饶了一命的人道之王再遭大战的荼毒。而当宣于谨落在她脚下,她却看也不想看一眼。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除了无知无觉的草木兵和对抗草木兵的鬼兵。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们的领袖都被打败,三道联盟的气势早就没了,何况着首领居然以盟友做挡箭牌,行为实在令人不齿,反倒是那所谓的恶人放了人道之王一马。
一瞬间,所有的人开始怀疑这一战是否如宣于谨所说的一样正义,毕竟他人品如此低劣,所说之话能完全相信吗?
而在此之前,白沉香等人根本没有力战,而是站在两派人的中间,除了草木兵外,阻止双方士兵接触,所以伤亡不大,这会更是连剑也弃了。
只见花四海也从空中落了下来,镇定地、稳稳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宣于谨面前。
宣于谨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只躺在地上抽搐,眼中露出乞怜的神色。
其实他还可以抵抗,因为他受伤不重,但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连一根手指也不敢抬。一边的天道门人羞愧地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不管这一战是为了什么,输也不能如此没有骨气。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花四海慢慢走近,宛如死神降临,「现在你也尝尝魂魄无存的滋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朋友为你留存一个重生的机会。」
「他这种人,怎么会有真心的朋友。」罗刹女冷冷地道。
受了千年非人的折磨,她现在却无恨,但她知道,这个人留在世上,以后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不知道又多少人为他受苦难,也不知道他曾经伤害了多少人。
血债血偿,何尝不是天理呢?
花四海俯视着宣于谨,没有丝毫怜悯,他举起冰魔刀,也不曾犹豫半分。
冰魔刀下,魂魄无存,手起刀落,一代天道之王就此消失,由他所控的草木兵也重变为枯草。
四周一片惊呼声,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快,可这对花四海和罗刹女而言,足足等了一千年。
看着眼前的尸体,花四海感觉心中畅快无比,之后就是疲惫的空虚,急于找什么东西填满他的心。
虫虫!虫虫!
「魔道、鬼道众下听令。」他挺直身躯,王者威严,「通知另三路人马,速回修罗微芒镇守,非王命不得出。」
说完,又半转过身,迅速找到苍穹的身影,「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说,深深看了罗刹女一眼,饱含着祝福与安慰,之后毅然腾身而去,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虫虫,等我!
4-72 九命来了
花四海在祖洲和宣于谨剧斗的时候,虫虫正于众位师兄弟在无穷山苦守。
西贝当然陪着她,顺道和仙道中可爱的小女弟子们谈谈人生啊,理想啊,沟通一下彼此的道法,以消弥仙、魔两道之间的误会啊。总之,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效果显著,有几位小仙女都打算到魔道去参观一下,以仙渡魔,功能圆满,西贝简直算得上是和平之星。
而虫虫在一边却心中忐忑,因为草草师姐去找天龙族,至今没有回音,倘若找不来乌龙,四块裂地石中有一块有伤残,定不住迷踪地可怎么办?
一块地而已,却是整个十洲三岛和平的关键,而且绝不容有失。
在似乎无穷无尽等待的时候,她每天都要想起花四海很多次,尽管她努力去克制,却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天每天渴望不已,想被他抱在怀里,想叽叽喳喳对他说个不停,想她那未遂的强奸计划,还有那场失败的SM。
但同时,她却又非常烦恼,怕见到他,因为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也担心他会怎么选择。
她该体谅他的难处的,因为她爱的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重情重义,一诺千金。假如他是个随便毁诺的小人,是个为色失义的男人,她会鄙视他的。
这也是她矛盾心理之所在,因为想当个伟大的女人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不信换任何一个女人处在她的位置试试,如果能轻易解开心绪,她就服了。
知道罗刹女可能爱上了苍穹师叔。她本应该松一口气的,因为那意味着她和花四海之间的难题可能比较容易解决,可是她又有点暗中不爽,不想做那个退而求其次,不想花四海做被动地选择。她知道她这样做是不对地,但无论她怎么劝自己,却始终别不过这股劲儿。
想来想去,确定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那魔头,还是想呆在他身边,一想到放弃他,心就像被生生摘走一样疼。于是这一口气,也只好忍了,不过好歹也得给他点折磨,让他遭点罪,或者说给他一点考验,让他证明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她。
也许这也是一种不安全感吧,想要证明自己于他有多么重要。证明自己那样爱他是值得的。
因此,在等待迷踪地的时间里。她做出了决定,而恰巧,此时的无穷山有人闯入,步下的三层守卫与结界居然没有拦住他,因为经验不足的年轻弟子们,总会忽略一只小猫和一头驴子。
「九命!」虫虫喜出望外。扑过去拉着九命的手。又是捏脸,又是扯耳朵,显然高兴坏了。九命则抱着她,不顾周围愕然的目光,舔舔她的脸,虽然样子高大英武了好多,但对她还是一如从前般天真。
虫虫当然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哈哈大笑。
而西贝却大为恼火,只因为当九命化为人形,仙道少女的偶像立即变为了两个,西贝大官人的粉丝当场少了一半。本来就因为仙道中也有不少帅哥,他对仙女们无法一网打尽,现在又多了个少年明星,明显抢了他的风头。
「这事得告诉小花,瞧那妖道之王有几个脑袋够砍,居然对你这样亲热。」他两眼有点冒烟。
虫虫哈哈一笑,「你认了吧。」她恶劣地说,「咱们西贝大官人头一遭在女人面前失了先手,哈哈,这就是年轻的优势啊,何况九命帅得冒泡呢。」
所完,她欣赏着西贝万年不变的优雅笑脸渐渐发青,再一次觉得男人其实是非常幼稚的动物。
问起九命为什么来这里,才知道妖道虽然偏安一隅,两不相帮,但九命实在挂念虫虫,派出探子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得知她从妖界回到北山王宫后不久即被魔王花四海抢走,心中又是替她高兴,又是心酸和不安。
九命知道虫虫爱的是谁,虽然心底有着隐约的难受,但只要她快乐,他也就无所谓。
他只想和虫虫独处一段时光,当以后在漫长地岁月中想起这些时候就会了无遗憾,也会有无数美好的回忆。这段时光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于是他忍耐了许久之后,决定动身到修罗微芒,见上虫虫一面。
另外,他也是不放心,想知道虫虫过得好吗?假如花四海待她不好,那么不管那魔头强大到什么地步,他拼了命也要带虫虫走。
毛驴对九命的决定当然是反对的,但九命成长得很快,已经有了一道之王的威仪,妖道中人对他也开始真心臣服,九命再不是当初的小猫妖,所以他不敢违逆,只是死气白赖地跟上。
没想到在路过北山王宫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坐在山脚下喝酒的苍穹,于是打听到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还得知虫虫现在在无穷山,所以急忙赶来。
「你来干什么呀?」虫虫拉九命到一个隐蔽处,并排坐在一根树下,开开心心的问,似乎看着他,心头的压力一扫而空,只有云淡风清的清爽甜蜜。
「我-和-你-在一起。」九命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虫虫更是喜出望外,因为从不说话的九命,现在词汇量明显增多不少,而且正是因为他不说话,一旦说出话来,就非常动人心魄,每一句都特别珍贵。
于是她轻轻摸了摸九命的头,温言道,「好啊,我也正要找你。我是想——等找到迷踪地后,我献上我的南斗生气之血,然后就和你结伴畅游十洲三岛,好不好?说实话,我被我师父收为弟子后,连云梦山都没有好好游玩过,更别提十洲三岛了。诶,我也累了,想放松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九命当然愿意,就差当场扑倒虫虫,把她像小鱼干一样叼在嘴里以庆祝。
而虫虫说出这句话,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又有些不安。假如那魔头不找她怎么办?她还有什么脸回到他身边。可是假如他不找她,那也就是说明不怎么爱她,她赖着他也没意思吧?
所以,还是决定这么做。暂时离开他!
因为爱情有时候也需要距离,也需要呼吸!
心里有了准主意,虫虫虽然还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那魔头,却感觉有了人生方向似的。和刀郎师叔报备后,九命也加入了「守地一族」。其实刀郎师叔很高兴九命能在,因为他的妖力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手。
就这么着,大家耐下心来,对迷踪地继续等了下去,前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但不久就有人听到地面下有嗖嗖的声音,好象风吹过枯草,又好象有小老鼠在黑暗中跑过。再过两天,大家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那种有无数草叶从脚下滑过的感觉。
所有人都即兴奋又紧张,因为迷踪地就要出现了,而草草师姐却还没有回来。
4-73 乌龙啊,大救星!
这一天早上,地面突然又没有动静了。
但那种死寂和安静才是最不正常的,因为连风吹叶动,草虫低鸣声也没有了。
刀朗师叔命令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不能发出丁点声响和动静,埋伏在一边,做最后的等待。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太阳升起了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正当虫虫以为自己就要石化了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地震一样的抖动,接着南方的树木野草开始东倒西歪,边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化,剧烈的温热了起来。
迷踪地,终于出现了!
每个人都这样在心里喊着,即紧张又兴奋,全力掩盖自己的气息,慢慢等着这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块红色的、冒着汽泡的、像泥浆一样的地面拱动着野草,进入了大家的视野,平铺在了场地中央的宝鼎下面。
虫虫向来沉不住气,此时更是差点窜去,幸好西贝和九命一左一右拉着她手臂,才让她保持了镇静。再看其他人,每人人都是屏着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紧张得汗珠挂满脸。
十洲三岛的和平希望啊!
这不是虫虫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迷踪地。但却是她第一次这么注意它。就见这地还真是有灵性的,因为它虽然停住了,却给人虚浮之感,似乎还在警惕着周围,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即消失。
不过再有灵性的东西也没有人的心机,所以在大家强忍着埋伏不动了半天之后。迷踪地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似乎要沉睡在这个地方一会儿。
虫虫脑袋不敢动,但是斜着眼睛看向刀朗师叔的方向,只等他一声令下。
「出裂地石!」在最没有料到的时机,刀朗师叔大喝一声。声震四野。
四个字。四方皆动。
虫虫紧张得手心出汗,若不是西贝和九命押着,可能拿捏不住力道。从这个角度看来,领袖可不是人人当得的。那要非常沉得住气,做事又稳又狠的人才行。
而且看来武力修练也很重要。因为别的人都动作敏捷,命令一下就冲了出去。唯有她,因为身体僵了太久,关节全锁死了一样,差点摔了个跟头。或者太紧张,还手脚发软。
她从没有这样过,在与那魔头初相见时,有生命的威胁,她也没有这样过。因为她太在乎在块地了,这块四处乱跳、不守土地之本分的地,关系万千百姓的死活,关系天魔王头的救赎,也关系到她的幸福。
所谓无欲则刚,问题是她现在对这石头很有欲。所以刚不起来,全身发软。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豁出去了,立即把全身的法力全集中在双手,对准自己守护的地方,抛出了裂地石。几乎是在同时,其他三方也投出了裂地石。而后大家都还跳到场中。各施法力。协助这石头困住迷踪地。
他们不是花四海那魔头。没有绝对实力可驾御裂地石,也没有无上法力可以镇得住迷踪地的力量。只有大家携手而已。
「咕隆」一声,迷踪地向东一斜,似乎要逃走,而这一方正是虫虫、西贝、九命和少数几个师兄北守地,也是裂地石有问题的一方。
眼看迷踪地感受到这方力最软弱,要从这里逃走。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学着花四海当时的样子,把自己的武器、法宝,尽数插入地面之中,人也死命伏在刀剑之上,边人带器,全部当了破残了的裂地石一部分。
虫虫也是一样。
她只感觉一股大力撕扯着她,似乎要把她搅成十七八段,而后吸入地面。她咬牙坚持,想到当天花四海以冰魔刀为石,以一己之力代替扭转危局,心中一热,感觉力量都大了些。
而西贝在她之左,九命在她之右,三人紧紧挨着,连成一线,因为这两个男人的强大,虫虫虽然难受,却不像其他师兄弟一样受了伤。
「草草师姐还不来!」一个师弟眼看支持不住了,哀叫道。
「坚持!迷踪地冲的越凶,就证明越是强弩之末了,和驯马一样,千万不能松动。」西贝大声道,在这种时刻也不见惶急,这份定力让人佩服。
「它往西了!」
「啊,又往南了!」
「不好。又回到西边,虫丫头注意!」前世因果和神灯飘在半空,给全力施法、无暇四顾的人们通报围困裂地石地情况。
虫虫没时间、也没能力说话,感觉身体被放到一个绞刀里,平地骤起的风流从不同方向拉扯着她,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了,树叶野草像小刀子,拥挤着从她身边掠过,划破衣服和皮肤。
好疼啊。想起当天花四海一力承担这样的苦楚,从没有叫过一声,也没有说过一个字,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狠决,也就是这一点让人心疼吧。
「啊,它要拔高,注意!」神灯叫了一声,声音惶急,显然形势不容乐观。而其他三处人马只能勉强守得住自己的一方,根本没办法帮他们,就连出声也不能。
就在这时候。九命突然一跃而起,淳厚的妖气形成螺旋状的气流,如千钧之力压在翘起的迷踪地上,把它压服了回来。
但九命落地时却嘴角带血,显然受了内伤。
虫虫望向他,他却微微一笑。在这紧要关头虽然无暇说话,但眼神表明的了一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虫虫一阵感动,更是拼了命要守住自己的位置,眼看坚持不住的师兄弟们被卷到了风暴中心,不知是生是死。而人员一少,他们这边的压力就更大。西贝怕虫虫抵受不住,立在她身前,挡住了大部分的迷踪地生出的反噬力,情况也不容乐观。
真的比死还难受啊。可是不能放松,一切的结局就要看这一次!
坚持,再坚持!
「啊,我来迟了吗?还好,正好赶到。」
「乌龙你个死家伙,还不快点!」
当虫虫感觉自己地全身都被绞碎,体内金光神气再也无法提起的时候,半空中传来草草的声音。
这对于大家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接着,一条黑影从天面降,速度之快,宛如流星坠地,当他猛地砸在地面上,别说虫虫,连迷踪地都吓了一跳。
虫虫被迷踪地最后挣扎的力量压得抬不起头。感觉和死了一样难受,但这声音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光明。
不用抬头,草草的绿色裙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被砸在地上的人显然落地的技术不好,直接摔了个嘴泥,或者他是被人踹下来的。反正姿态极为不美。
不过就算他再丑,虫虫这一刻也好喜欢他啊。因为他那乌黑的面皮。那笨拙憨厚的神情,那有些讨好又些羞涩的眼睛都证明了一件事,这人不是乌龙又是谁?
乌龙啊,大救星!
4-74 终于
「啊,这不是老熟人吗?虫小姐!」乌龙大叫了一声,在现场的一片狼藉中,居然还有些惊喜之意。
「乌龙你个死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么多废话,快想办法!」草草师姐暴喝。
对嘛!对嘛!有什么事等定住迷踪地再说。虫虫心里叫着,却发不出声音,全部的力量都用于与地面下隐藏的力量对抗,而且快坚持不住了。
「呜呜呜,我的角才长出来,掉的时候好疼哪。」乌龙双手捧角,脸上露出非常害怕地神色。
草草上去就是一脚,「你一个角换得天下的和平,怎么着也划算,又没让你牺牲。快点,我仙道一门快支持不住了。你要再婆婆妈妈,当心我宰了你!」
说得好!虫虫暗自喝采,虽然不能抬头,却可以想像乌龙可怜的样子。正想着,忽然感觉身边黑影一闪,接着感觉轻松了一些,熟悉感接踵而至,想必再坚持个五分钟不成问题。
只听草草师姐道,「现在我的心上人去帮他地师妹了,你立即给我想办法。否则那两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扒了你的龙皮、抽了你的龙筋、剁掉你的龙爪——呃,龙子,我是替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她说到一半,突然换了语气,证明天龙族的摄政女王也到了无穷山。
乌龙显然很怕摄政女王。颤抖地哼哧了一声,双脚离地。
虫虫只能看得到地面,只见乌龙双脚离地后。地面出现一团阴影,面积很庞大,符合乌龙胖乎乎的外表特征,但随着一阵翻卷着水腥气的风,阴影却慢慢缩小,一点一点的,直到慢慢淡化得无影无踪。
迷踪地还在挣扎,这灵地带起的土地之力、造成的自然暴风也继续肆虐。
虫虫看不到半空中的情况,只能干着急,而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乌龙的哀叹:「这会很疼的,真的会很疼的。」他还在犹豫。
「别废话,如果你的疼痛换来天龙族的光荣,一切都值得,来吧!」草草师姐说着一跳,裙摆落到了虫虫身侧,显然看护爱郎去了。
「这真的很疼的!」乌龙唠叨了最后一句,虫虫似乎都听到半空中的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接着,空中传来一声尖啸。不是意气风发,也不是慌张求助,而是重物盘旋。继而落地,因为速度奇快,摩擦空气时产生的尖利声音。
地面上。消失的黑影又变大了,并且极为快速,眨眼间落到了虫虫眼前,也就是残破的裂地石所在之处。重物落地的速度和力量之大,激起大片泥沙和污浊空气,迫得虫虫差点闭过气去。
瞬间,风暴未退,反而加强了,惊叫声四处可辨。
虫虫都麻木了。只凭借心中一个强烈的愿望,把自己和却邪双剑融为一体。死死钉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只有几秒。风暴又挣扎了一阵。然后骤然停止。
过了半晌,虫虫才喘息着抬头,手中却邪双剑还僵硬的插入地面,过力和紧张让她不能动弹。
只见周围一片狼籍,好像才遭台风似的,所有的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样子。衣服破烂着,头发披散着,或站或躺,或趴或跪,面面相觑。大家的大脑似乎也迟钝了,没有人能立即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
「成功了吗?」不知道有谁问了一句。
神灯的大嗓门兴奋地在半空中喊道:「大功告成。十洲三岛又找回迷踪地啦!」
静默数秒,然后是一片欢呼。虫虫望着那片红色泥浆地,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很空,有完成一件大事后的空虚和疲惫感。
这就结束了吗?一切平安了吗?百姓不会被邪气侵蚀变疯,十洲三岛再不会出现莫明天灾了吗?不管是那魔头,还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都暂时没有理由打仗了吗?和平会暂时延续下去了吗?
她想动,却不能动,全身脱力到坐都坐不稳,手臂哆嗦着,却邪剑也是。不过那有灵性的神剑是因为兴奋而颤抖,她则是因为极度的疲惫,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她,终于做到了。
终于!
一个穿越而来的普通女子,一个天门派的低级弟子,一只小虫子,小蚂蚁,最渺小的小人物,却完成了十洲三岛众多神魔也没有做到的事。
果真是小人物改变大世界啊!
感觉九命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倚着他。轻轻坐在地上,虫虫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还没完哪,得把迷踪地赶到天影穹顶那里去。」西贝轻声道,虽然也很狼狈,却不损他的美貌和优雅。
「那个事,别人去就行了吧?难道还要我?!」虫虫吃了一惊。
她太累了,为了十洲三岛。为了天下百姓,当然也是为了那魔头,为自己。已经做了一切。以前还不觉得,当她看到迷踪地定住,那些说不清的疲倦全涌了上来。
现在她连话也懒得说,更不用说再风尘仆仆的跑一趟了。而且她再不想回到北山王宫去,因为她忽然不想见到花四海。尽管她想念他。可是却不想,或者说不敢见面。
给彼此一点空间为好,不要迫得太紧。
现在她要带着九命、带着万事知和阿斗、也许还有神灯与蓝蓝,好好去游览一下十洲三岛。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好好见识一下此地风光呢。
她要给那魔头时间,同时也是逼他选择。她不要做退而求其次地人,她要他在万难中也选她,她要他忠于自己的真心。哪怕还是娶罗刹女,哪怕还是要遵守诺言,但他的心必须明确。她全心全意爱着他,为了他做了一切事情。她不需要他其它的回报,但要他全部的真心。
所以,她选择离开,如果那魔头有心,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的。
「虫丫头累坏了,一直奔波。」墨武师叔微笑,看起来非常高兴,「放心吧,迷踪地已经驯服,我们可以把它赶到天影穹顶,堵住天洞。这下十洲三岛可安稳了,你想干什么事都行。」
「还是南师叔疼我。」虫虫嘴甜甜地说。
「不过我听师父说,要埋上玉树种子,浇上身负生死之气之人的阴阳血,迷踪地才不容易跑掉。现在显然没有阳血,听说那是天生负有北斗之阳血的花四海才有。而你,天生具有南斗生气,所以先来点阴血浇着树。」桃花插嘴,一脸恶劣地快乐,「虫虫,我来帮你取一『大』碗血,保证不疼。」
一听这话,虫虫瑟缩了一下,似乎感觉出自己要遭受多大的肉体痛苦。她禁不住顾左右而言他,就见不远处一个胖胖的身子还以倒栽葱的姿势扎在迷踪地边缘。正是可爱的乌龙。
他保持着人形,可大概用力过猛,龙尾显形了。绷得笔直,龙鳞全扎了起来,显然疼得够呛。
4-75 我爱他时的滋味
「西贝,快救出乌龙,他那个独角以前断过,现在只怕断得不能现断了。」虫虫好心提醒,暂时转移了自己要被取血,以浇灌玉树的可怕想像。
「是啊,快救我出来,我好可怜。」乌龙头埋在地里,说得嗡声嗡气,「虫小姐,你最好心,将来一定可以觅得如意郎君的。」他说着挣扎了两下,头还是没有拔出来,尾巴上的龙麟都快张成蜜蜂翅膀样了,看来非常非常的疼。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找到如意郎君吗?」草草骂道,「我虽然对你比较那个严厉,可是玉不琢、不成器,你总这么磨磨叽叽的,非得人对你狠一点不可。假如刚才不逼你,你怎么敢冲下来,以独角帮助裂地石,定住迷踪地?又怎么立下这盖世奇功?」
「这是盖世奇功?」乌龙的人还像胡萝卜一样倒栽在地面上,倒对草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啊。」草草道,「如果后世之人问起——当年十洲三岛大危,是谁最后力挽狂澜,救危难于即倒,拯救万民于水火,为天下而献身,答案不就是乌龙你嘛。而且你这样做,给天龙族挣了天大的面子,你说龙子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真的?!那很划算啊。」乌龙喜道,又不知碰到了哪里,疼得直哎哟。
每个人都正为重得迷踪地而开心,又有劫后余生之感,再看那块红色的泥地安安稳稳的呆在原地,似乎已经没有了脾气,失去了野性,所以大家全部心情愉快。此时见乌龙耍宝一样的说话,都不禁莞尔而笑。
虫虫听到这番对答。也觉得好笑,但她毕竟和乌龙有一点点交情,看他难受地倒窝在地上,轻轻以手肘碰了碰西贝道,「帮帮他吧,这样怪难受的。」
西贝微笑,美形的脸上没有一点灰尘,不像虫虫其他的师兄弟似的,好像丐帮的不入流弟子一样,「人家有老大。为什么我救?这不是喧宾夺主吗?」西贝说着,一指半空。
虫虫抬头望去,看到半空中有一朵彩云,云上站着一个高挑女子,身着七彩战甲,头上乌发挽顶。英姿飒爽,皮肤却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此时正威严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乌龙,眼睛有如黑色玛瑙一般炯炯有神,自有一番高贵气派。
「是龙子大人吗?」虫虫张品便叫,「快救救乌龙。」
「是啊是啊,龙子快救我!」乌龙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有老大跟来。大叫了一声,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听话,我听话还不行吗?快救我啊。你是疼我的吧!」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声音异常娇嫩。
「你会救我吧?」乌龙见龙子没动,有点发急。
「先说说,你以后会不会听话,还要发誓不离开天龙族的领地,好好修行。」那娇嫩如十五岁少女的声音再问。
虫虫在一边听到这两条龙的对话,差点笑喷。没想到,报摄政女王居然在这个时候教训都手下来。
「我保证哪也不去,直到你觉得我够资格当龙。这总行了吧?」乌龙的声音有些听不清,可见大头朝下时间长了,血液上脑,已经影响了部分说话的功能。
「但是——但是——孔雀已经被你打死,留我一根他的尾翎做纪念总可以吧!」他最后提出要求。
虫虫一愣,没想到那个面目美到令人发指,可心肠却坏到彻底通天的孔雀妖已经死了,听乌龙的口气,还是龙子打死的。
想当初在无穷山,孔雀生了不该有的贪念,想吃掉花四海地魔元以加强自己的功力,结果被花四海断去一臂。像他那样美貌的人,只怕会以这残疾为痛苦吧,也可能为此,他离开了真心待他的乌龙。
后来在茱萸镇,孔雀帮助龙老大陷害那魔头和她,她受伤后,那魔头亲自背负她,一路追击龙老大,在半路上,龙老大和孔雀妖、兔妖失散,之后就再没听过孔雀的消息,却原来已经死了。
想必他走投无路之下来的乌龙重叙旧情,被龙子发现。以前听草草师姐的意思,龙子对乌龙好男色极为反感,见了孔雀也必看出了他心术不正,因而使用铁腕手段,把他杀掉,除了后患。
这虽然有点残忍,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唯一彻底解决地办法,真是快刀斩乱麻啊。
可是想到这儿,那魔头对她的好又一点一滴涌上心头,事事就如同昨天。这让她的心酸楚个不停,但一想到目前的局面,想到要给彼此空间和时间的决定,只好咬紧牙关,逼自己不去想。
只听乌龙絮絮叨叨又道。「虽然我认人不清,毕竟……毕竟……」
他大概想说毕竟爱过孔雀,却没有说出口。虫虫却又联想起花四海,想起他与罗刹女也有毕竟。再想想孔雀,那样的男人美得如此妖孽,也许这是害得他心术不正的原因。
「好啊。」过了半晌,半空中居然响起龙子答应的声音,不过乌龙还没来得及惊喜,龙子的声音就又传来,「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但是你所有的龙族待遇、祭典上的奖惩全部浮云了!你听到没有!」说到最后,语音转厉。
乌龙吓了一跳,连忙讨饶,「不要啊,我顺服你还不行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救我!」他哀叫,显然坚持不住了。
「看到了吗?这不是真情,只是一时的迷惑。」西贝一直在看戏,此时不禁感叹,「小花与你才是真情,无论你到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弃你。」
虫虫抬头看着西贝,「天涯海角是吗?我就要去天涯海角,看他能不能找到我。」
西贝略侧过头,脸上全是吃惊的神色,「别和我说你动了这歪主意!你非得折磨他不可吗?」说着,他瞄到了一边的九命,于是更加惊,「你不是要和九命一起去吧?那样小花会掉进醋缸,淹死的。」
「他满世界的跑时,我不是一直天涯海角的追吗?他受冤枉的时候,是谁宁愿被关起来,也要为他说话?他陷进自己的执念中,是谁四处奔波救他?是谁为了他,却嫁给别人?难道他对罗刹女说『你是我的妻』时,难道我不会妒忌吗?」虫虫想生气,却只有苦笑,「我知道那是男人要遵守的承诺,可是我也有伤心离去的权利。你以为我只想折磨他吗?不是的,我想让了知道我曾经怎样去爱他。」
这一番话,一直放在她的心底,今天说出来只觉和得无比痛快。
西贝也没想到她这样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摸她的红色短发,「就是说,你要离开。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是谁的守护者?」
只一句话,问得西贝哑口无言。半天才想到一句话,「我和你去!」
「不,你留下,替我守着他。」这一刻,虫虫突然坚定了,「我虽然想让他知道,我爱他时的滋味,但是不想让他发疯。我想,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
4-76 取血
在乌龙的苦苦哀求并再三保证下,龙子终于出手,把他给挖了出来。
他的独角完全断掉了,被挖出后就一直抱着他曾经的角痛哭,龙子只得又哄他。刚才还很严厉,这会儿又像个大姐姐似的,又是抚摸乌龙的头,又是轻拍乌龙的背,一个劲地劝,「乖。角还会长出来的,别哭别哭,姐姐疼你。」
而虫虫这边,虽然做了决定要和九命同游十洲三岛去,但却面临被取血的命运。她怕打针,从小就怕,生病的时候宁愿挨着,也不打针,所以当她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桃花师叔拿了一只类似于芦苇杆一样又细又尖且中空的东西,不禁心里发寒,直往西贝身后缩。
「直接放血不行吗?」她哀求,「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刺我一剑,反正我也不是没受过伤。可是用这个扎,那种疼会一直一直一直往心里钻。太难受了。」
「小丫头懂什么,因伤而出血。血就不洁了,哪比得上从血管中取血,直接流入我的药葫芦之中。完全不会被污染到。」桃花一本正经的道。但是虫虫看来,总觉得他是伺机报复。
在云梦山上有限的自由时间里,虫虫可没少折磨桃花。知道他最注意自己的形象,喜欢慢条斯理地走路办事,特别注重身为仙人衣袂飘飘的娴雅风度。虫虫却偏偏想出各种办法来让他心急火燎的跑,有一次还让他在睡梦中。衣衫不整的窜出卧房,好像被火烧了尾巴的小狗。
那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
「来,蚂蚁,师叔不会弄疼你。来嘛,只一下,抽出血来,拯救十洲三岛的重任才算完成。你也算功德圆满哪。来吧,轻轻就扎一下就好了,比蚊子咬一下还轻。」
桃花说话的模样活像小红帽遇到的大灰狼,所以虫虫坚决摇头。
九命在一旁看到,嗖的一个窜过来,伸出头,艰难地道:「割我的。」
桃花以手指顶开九命地头,「要想千年万载的定住迷踪地,给十洲三岛和平,就需要把玉树种在迷踪地上,而玉树成活的唯一根本,就是以身怀生死二气之人身上的阴阳二血。请问你这小猫妖,是有阴血还是阳血?这也能顶替的吗?你别当你成了妖王就了不起,没血就没和平。还有,你倒说说看。你把头伸过来做什么,我取的是腕上之血,难道叫我杀了你的头?」
他们这番对答,全被正在林间空地休息的仙道同门们看了个满眼,不禁都笑了起来。
前一天。为了定住迷踪地,差不多所有人都脱了力,所以刀朗师叔命令就地休息一夜,整装待发,养精蓄锐后,好把迷踪地赶到北山王宫中的天影穹顶下。
那时候,假如找得到花四海,取一些阳血,拯救十洲三岛于危难地事才算真的完成。
「桃师兄。何必逼虫姑娘呢?她不献阴血,也只好带她一起上北山王宫。」西贝忽然说。
「西贝。你这个叛徒!」虫虫怒得柳眉倒竖。
西贝摊开双手。姿态和神色都极美,引得一众女仙心醉神迷,拜倒在他的长袍之下。
「你别生气啊,你不愿意去北山王宫也行,反正我昨天晚上得到了消息。」他对虫虫说,同时拍拍衣襟,缝着半个水心绊的衣襟,「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我王花四海已宰了宣于谨,之后两下罢战了,一场误会终于消弥于无形。现在,天门派的苍穹师兄和白师兄正在善后,至于我王嘛——」他意味深长的瞄了虫虫一眼,「他从苍穹师叔口中知道大家在无穷山寻找迷踪地,已经连夜往这边赶,期望可以帮上忙,弥补我魔道由于行事不当,带给天下之损失。大家等他来就好了,到时候阴血阳血一起取,直接浇在玉树种子上,省得还要先放那么麻烦。」
此言一出,四下沸腾。
如果这事是几天前说出来,大概全仙道的人都非要围剿花四海,给天帝报仇不可。但是那天,这些仙道弟子,都亲眼目睹了宣于谨的嘴脸。现在不管是哪一派的人,没有一个不鄙视宣于谨的为人的。觉得这场征战是本门上了他当,受了他的骗了。
后来在等待迷踪地出现的空闲时间里,已经获悉事情真相的刀朗师叔又把千年前六道大战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于是在大家心中,善与恶完全颠倒了过来,大家即为被宣于谨利用而恼怒,又为花四海的前世信都离难地遭遇而唏嘘。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倒到魔道这一边。
这些事如果换做以前。绝没有人会相信的,就算是仙道的首领白沉香说的也是一样。好多事,必须要亲眼所见,大家才能面对自己被欺骗地事实。
此时听说宣于谨已死,大战也及时终止,所有人都非常开心。
只除了虫虫。
听了西贝地话,她大吃一惊。她是想躲开花四海的,哪想到他就快到了。以他的脚程,很快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如何面对他?还有,苍穹师叔和罗刹女找过他了吗?不知道他们相互间谈得如何,也不知道那魔头究竟要怎么选。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愿意相见,不如说她不敢相见。想念他,可是却又害怕。假如这段情的结局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呢?不如根本不知道结局。那样,至少还有期待。
「他什么时候动身的?」她急问。
「哪个他?」
「西贝!」
「好吧,昨晚。」西贝以折扇敲了敲下巴,「差不多他一上路就告诉我了。现在他拼命往这里赶,以他的脚程,再加上焦急,我猜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到。」
「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虫虫差不多是吼了。
「唉,魔王殿下是谁啊。他的行踪,你一个低级剑仙为什么要知道?」桃花突然插嘴。
虫虫和魔王有情,彼此深爱,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想那魔王不惜挑战天下,也要把当时是北山王妃的她抢去为妻,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好吧,为了十洲三岛——」虫虫犹豫了片刻,在心中衡量两种痛的程度,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肉的痛苦,因为心里的痛更加严重。
她挽起衣袖。「桃花师叔,来,取我的阴血去浇花。我不怕疼。」她看到桃花脸上那温柔却又可怕的笑意,心中责怪自己从没有想过,原来桃花师叔是腹黑型的人。
桃花笑着走上前,虫虫根本不敢看。却没想到真的不怎么疼,等她还在咬牙切齿的准备时,血已经抽完了。
「我就说像蚊子咬吧?」桃花师叔晃晃手中那奇怪的,有些透明的葫芦。
原来他只是想吓自己。虫虫心里恨哪,恨自己上当了,可是当她上眼看到葫芦中自己的血,恐怕比400CC还要多,不禁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血这样集中地出现在一个容器里,于是惊恐之下。心慌和疲劳一起袭来。
于是,她昏倒了。
4-77 关心则乱
花四海赶到无穷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红色泥浆土地。
一瞬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这块有灵性的土地,他本想盖上通天塔,直杀到天界。如果不是天门派来捣乱,如今也不至于生出这样一场战事,他的仇也早就报了。
可是,如果没有天门派的力阻,没有这些阴差阳错,也许他和虫虫也不过是陌路人。一想到这些,他并不怨怪这些波折,反而生怕这一切是一场上虚幻,醒来后还是无尽的黑暗。
虫虫!虫虫!等我!
他心里有着莫名其妙的不安,所以日夜兼程,但一脚踏入无穷山,他的感觉糟糕极了,因为他觉得这里并没有她的气息。
她在的时候,就算没有说话,也让人感觉连空气都是热闹的,很活泼轻松。现在这情况让他心里一紧,站在原地回目四顾。
这是一片空地,周围散站着仙道众位门人,他的到来显然使他们紧张。不过他们的目中没有敌意,只有好奇和试探,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宣于谨被杀,六道第二次大战在崩溃的边缘被阻止和挽救,更显然他们知道了上一次六道大战的秘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世人如何看他、是否理解这一切,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重要的只是那个丫头而已,可是她在哪儿?为什么连那只多事的、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窜出来看热闹的小狗也不见了呢?
「小花……呃……魔王……不是……是冥王殿下。你比我预计得还要早到,看来您这一路赶得急啊。」
他眼神一扫,正看到西贝身处一群小女仙中间,因为都是些女人,他又没感觉到虫虫的气息,所以刚才根本没注意。再旁边是虫虫的三位师叔,那个叫桃花的人手里,还拿着一只半透明的奇怪葫芦。
几个人表情都很严肃。
他略一点头,算是对那三位师叔施礼,然后转过头,认真的瞪着西贝,「你过来一下。」他停一停。
西贝本来是坐在剑道女弟子中间的,听花四海召唤,微叹了口气,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腾腾地走到花四海的身边。
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态度,花四海恨不得拿锁麟龙把他卷过来。
「虫虫呢?在哪里?我没有看到她。」
西贝半侧过身,一指桃花,「看到他手里拿的葫芦没?虫虫的血#¥就&*@那里。」他说得含含糊糊,像嘴里含着一块热豆腐似的,末了,还咳嗽了两声,似乎掩饰沉痛之色。
花四海本就心急,耳朵里只是注意到了西贝刻意说得清楚的「血」字,一听之下大惊,瞪大了眼睛,心里感觉像被无数利爪划过,说不出的感觉,疼痛只是一瞬,剩下的全是空白。
「欺骗我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不用我再提醒了吧?」他威胁,喉咙干涩,这是他唯一还能运用的东西。
「我干嘛骗你?」西贝表现出愕然的样子,肚子里却在暗暗好笑。
「你不伤心?」花四海也有些怀疑,看着西贝,想找出一些破绽,但是心已乱。
「这里的人不是仙就是魔,早就看开了,你难道看不出大家的脸色?」是啊是啊,所有人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不过不是因为虫虫,是对这传说中的恶魔有些忌惮罢了。不过,这足以让小花上当了吧。
果然花四海僵在那儿,半晌不语,同时眼睛盯着那个葫芦,看得桃花直发毛,把葫芦挡在了身后。但是花四海的目光却收不回,只一字一字地问,「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他的守护者吗?」
「是啊,不过那我也拦不住……」
话音未落,花四海人已经到了桃花身边,速度快如闪电,吓了桃花一跳,「冥王殿下,有何指教?」他问,是真的愕然,不像西贝那样是装出来的。
「给我。」花四海伸出了手。
桃花莫名其妙,「这是虫虫的血,你要来何用?」
这个「血」字显然刺激了花四海,他克制着双手不去掐桃花的脖子,但身上哔哔剥剥乱响,锁麟龙和冰魔刀感受到了他的激动,也嗡嗡鸣叫,他胸口更是蓦然发亮,那条黑银相间的龙也呼之欲出!
「给我!」他再说。
桃花吓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疯,不过那阳血是重种玉树的根本,就算死也不能把这血给别人。所以虽然怕,却站着不动,双手在背后紧紧握住葫芦。
「冥王殿下,不知道有什么误会?你要虫虫的血干什么?」墨武同样奇怪,心里想着,莫不是冥王在与宣于谨大战时伤了脑子吧?怎么看来这么不对劲?
话说,他实力如此之强大,如果真发起疯来,只怕在场的人联手也压制不住。这不会是他们的又一磨难吧?为什么想让十洲三岛和平就那么难呢!
这么想着,他浑身都开始戒备,却不知他们屡次提及「血」字,刺激得花四海已经无法思考。
「给我!」花四海执拗地说。
「问题是你拿去没用啊。」桃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这是浇玉树的,是虫虫自愿贡献,你以为是我强迫了我那师侄女吗?我不怕我掌门师兄回来扒我的皮啊。话说我也得抽你一点血,阴阳之血互融,浇灌玉树,方可成功。」
这回轮到花四海吃惊了,因为桃花说的和西贝说的不一样。
「虫虫没死?」他疑惑的低语,「这不是她的血肉?」
一边的刀朗瞪大眼睛,「谁说虫丫头死了?那丫头是一员福将,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这里只有一点她的血,哪来的肉?冥王殿下贵人多事忙,糊涂了吧?」桃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西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
花四海分外尴尬,只回头扫了西贝一眼,知道自己关心则乱,着了他的道。西贝故意说得含糊,脸上还有沉痛之色,原来是为耍他的。
不过他并不愤怒,只是懊恼和欣喜,恼的是西贝居然而他,喜的是虫虫没事。可是她在哪儿?
他不知道要如何和虫虫的师叔们解释,只得抱抱拳,又退回到空地边缘去。西贝聪明的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我提醒过你欺骗我的后果了。」他努力保持冷漠,但终于还是破功,「除非你告诉我,虫虫在哪儿?」
「刚才我暗示虫虫为民牺牲的时候,你什么感觉?」西贝答非所问,「是不是半信半疑,又很不安?不相信我的话却又怕事实真的如此,是吗?那——感觉失去她的滋味如何?」
「你是要试探我吗?」
「试探你的不是我。」西贝道,「我只是让你体会一下永远失去她的感觉,这样,当你再得知她跑掉的消息,比较不太受刺激,也比较容易接受。毕竟,她跑掉了,有可能还会回来。可是如果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让你先受点大刺激,小伤就不那么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花四海只觉得心全垮了下来,很无力,「她又跑掉了?」
「是啊,和九命去游山玩水了。她说要静一静,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两人的感情。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是你需要帮着把迷踪地赶回原来的树穴中,这样十洲三岛已经倒转的部分就会恢复,她在外面也会比较安全一点,是不是?」
花四海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关于虫虫的信息,一时无法判断。但他知道西贝是有意这样做的,他是怕他失去理智。可是自从喜欢上那丫头,哪一天他不是失去理智的。
4-78 责任
花四海决定先帮助仙道门人护送迷踪地回祖洲。
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要去寻找虫虫的愿望,因为虽然他的感情很热很乱,在胸中似火球一样横冲直撞,烧得全身难爱,但他明白西贝说得对。
第二次六道大战消弥于无形,并不意味着十洲三岛的灾难过去,只有倒转的局势好转才算真正的太平。那丫头古灵精怪,可能跑到任何一个地方,他未必立即就能找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给她一个安全地环境比较好。
十洲岛倒转,民间已经瘟疫横行,说不表的雾气只要沾染到普通百姓的身体,使他们变得疯狂而可怕,外表还看不出。她在这个时候四处乱逛,实在是很危险的。
所以,纵然他不喜欢妖王九命和她在一起,但是从她的安全考虑,这却是最好的局面。
而得知从前的魔王,现如今的冥王要和大家一起把迷踪地赶回到原来的地穴之中,仙道众人大喜过望。并且接触下来,大家都觉得花四海为人虽然冷漠,但并非卑鄙狡诈之徒,有些仙道小仙女迷恋于他的相貌和英雄气概,表示好奇和好感,但三、两下就让他冷酷的眼神吓回去了。
永生永世,他只为一个人展颜。
在花四海到来地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上路了,之前,桃花还抽了花四海的阳血。桃花对他可没有那么爱惜,下手狠且准,不过花四海一颗心挂在虫虫身上,倒没觉得有多么疼痛。
当阳血和阴血融合在一处,倒在埋入迷踪地中的玉树种子上,每个人都看得到一缕漂亮地青灰色烟气在迷踪地上方盘绕。然后不过片刻时光。红色的泥浆地上,冒出了翠绿的小芽。
大家一阵欢呼,这证明玉树成活了,以后只要精心培育。就可以让它茁壮成长,等它长成,边踪地就再也跑不了了,假如没有人再把它震倒的话。
剩下来的事,就是把已经变得温顺的迷踪地赶回祖洲北山王宫中的原树穴。这件事已经相对容易做了,只不过以往迷踪地有相当不良的纪录,所以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再说,它毕竟是一块地,所到之处,附近的房屋倒塌,草木移位,因此许多路要绕道而行,而且不能御器而飞,走得相当慢。
花四海心急如焚,可硬是没有办法。照西贝所说,就当成磨炼心智好了,但是这真是煎熬。因为明明可以两天就到的地方,却足足走了两个月。
他无时无刻不想念虫虫,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又怕十洲三岛尚未恢复,怕她傻乎乎的不知道提防普通人,如果受到伤害可怎么办?
他心绪不宁,这看在三大师叔的眼里却有些喜欢。这证明他对虫虫是真心实意,等掌门师兄把虫虫交到他手上,大家也会放心。
不过,虫虫那丫头是听人安排的吗?掌门师兄除了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似乎也没什么权威。
但这心思只是想想罢了,当见到白沉香的那一刻,谁也没多说一个字,只是白沉香发现虫虫不见了,知道她放下天下大任,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免不了又再发雷霆一番。
在他们赶迷踪地回去之前,早就派会流星闪马之术的草草去通知了还逗留在北山王宫的人。大家本来商量着要订立一个六道和平协议,得知迷踪地即回的消息后,干脆都没走,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整修北山王宫,把宫外的天道结界撤掉,掩埋了因宣于谨死亡后而重变为枯木的草木兵,还把天影穹顶下的地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那已经破碎的穹顶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各方派了四名守卫,专门负责提醒北山王宫中的人不要被卷进去。
万事俱备,只等迷踪地回来。
“这块地犯下这么可怕的罪行,这么任性的说跑就跑,伤害了多少人命,现在居然还一大堆人当它英雄凯旋一样的欢迎,这世道,真是他妈的古怪。”看着这阵式,西贝不禁感叹,“我决定做一辈子坏事,临死前做一件大善事,就做这一件,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欢迎浪子回头的,而我也将成为传奇一样的存在,神一样活在后辈人的心中。”
花四海没理会他,眼看着那块冒着泥泡的红色土地像一条红色的河流一样缓缓流入了地穴,颤抖了半天终于静止,变为黑色坚实的土地,而其上的玉树虽然稚嫩,却也长成小儿手臂般粗细,暗暗舒了一口气。
终于太平了,终于偿还清了一切前世之所为,今世的他只是他自己了,可以快意恩仇,重归山林,只要找到虫虫。
“我说的不对吗?”西贝不允许他沉默,追问。
“那你得先死了才行。”花四海冷冷地看他一眼,“那样才能成为传奇。”
“你不是要杀我吧?”
“除非你告诉我虫虫在哪儿?”
西贝苦恼地皱紧眉头,“我真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和我说。你想,她既料到你会来问我,又知道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会和我说吗?依我说,你不要四处找她,安心等着就好,她自己想通了就自会回来。其实我倒赞成她到各处转转,她钻了牛角尖,绕不过弯来,只有江山美景才能开阔她的心胸,相信我,她一定会回来的。”
花四海明白西贝说得对,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说服自己的心是另一回事。于是他摇摇头,“我决定此间的事情一结束,就去找她。现在罗刹已经归来,也已经清醒,魔道就当重归她麾下。而我……想放任山林,不理这些凡间俗事了。只要一找到虫虫,就带她去四海之滨,不问世事,做神仙眷属。”
“她那么闹腾……好吧,让她折磨你一个人好了。”西贝以折扇敲击下巴,“但是你不可能脱身,那些鬼道的弟兄怎么办?他们为投奔你而来,为了摆脱杨伯里,损失惨重,你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就算你真的归隐山林,也是要培养出一个继承人再说。”
想到这一层,花四海皱紧眉头,心下烦恼。
略一抬眼,正看到一个人蹲在花丛中往这边看,俊美无双的脸上挂着又好奇又惊恐的样子,那曾经阴鸷的双眼,第一次露出最纯真的神色。
“西贝,找你的。”他一指。
西贝回身望去,笑容登时凝结在他脸上。
“你没杀了他,可他失了心。”他望着北山淳的模样,心中充盈着不知是喜是悲的情绪。
“至少他保住了命。”花四海毫无感情地说,“至少北山王族不是只剩下你孤单一人。所以鬼道是我的责任,而他是你的责任。”
4-79 新人道之王
「你——还记得我吗?」西贝慢慢踱到北山淳身边,迟疑的问。
「你是小意嘛。」北山淳没有心机的笑。
他居然还认得变成成年人的弟弟吗?看到他的眼神。西贝心头一酸,差点落泪。
这是当年那个才几岁的哥哥所拥有的眼神啊!曾经以为,自从哥哥把他推落到井下后,就再看不到这眼神了。如今重获,不知道是喜是忧。或者对哥哥是喜,至少他不再想到那些不应得的东西,无欲无求让他的眼神如此澄澈。
尽管他杀了全北山一族,尽管也可能包括父母与兄弟,可北山淳仍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人都说魔道之徒残忍,可他修魔行千年,却仍然放不下骨肉亲情。
忘记是谁说的了,骨肉亲情是上天对凡人的恩赐,但也是上天给予人类的负担。
「还记得他吗?」西贝回身一指。
就见花四海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几名鬼道门人和魔道门人出现了,跪在他脚下。
本来在战后,魔道和鬼道的门人已经奉命回修罗微芒或者冥道等候。此时冒然出现,一定是要求他重掌冥道的,魔道中人也定是希望弃魔入鬼,追随他而去。
想来小花想轻松也是不得的,人生在世,好多责任。就算他尽量潇洒,也有好多无法回避的摆脱的事。
而罗刹女呢?那美人也面临艰苦的困境。
魔道虽然重归她手,但是如今的魔道是小花一手带起,虽然他来严厉冷酷却并不残酷无情。每回征战都是身先士卒,所以步卒尽管怕他,却都是死忠,只怕自左右道首以下。大半人要归入鬼道,誓做冥王部下。
对罗刹女而言,难题是如何重振魔道,对小花而言,则是如何让原部众与现部众和睦相处。而他还要找出一个好的继承人来接替他,否则他就要一直坐在那不舒服的高位上。不能实现归隐山林的梦想。
其实他很怀疑小花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要找到魔道、鬼两道门人全部都信服的人是不可能的。至少千年内不可能,而小花不仅要调和属下内部的矛盾,还要惦记着虫虫那丫头,实在是苦啊。
他就轻松了,什么道也不入,就做他十洲三岛的首富、妻妾成群的宝贵闲人。但是,这是可能的吧?为什么在见到哥哥的一瞬,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方向已经扭转?照顾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义不容辞的事。但是如果要担负起他留下的烂摊子,他可就不愿意了。
六道之中,唯人道人数众多,还是十洲三岛的管理者。那些州府衙门、芸芸众生、官吏军队,简直不是正常人能适应的和应付得来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这么爱这个让人坐卧不安的高位,他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寒了。
可是,哥哥明显管不了事了,那他们——那些老臣、将军,不会——不会找到他头上吧!
想到这儿。西贝打了个寒战。
在送回迷踪地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这些。他自问一向心里缜密。可是独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得到的情报不准确。他只听说小花对北山淳手下留情,没有杀掉他,只是打伤了,哪知道伤的是脑子和心智呢!
现在他汉要背负照顾哥哥的责任,难道还要背负起整个十洲三岛吗?那样他会比小花还惨,一想到要面对一大堆卷宗,要每天很早就上朝,他感觉生命都失去了意义。
还是——快溜吧。人道中有太多能人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他跑到够快,够隐蔽,他们找不到他。自然会再立新王,到时候他就安全了,再回来就好。
好,说做就做!
西贝做了决定。又回头怜悯地看了一脸无奈和焦虑的花四海一眼,伸臂拉住北山淳的手,「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北山淳显得很高兴,但是并没有像其他白痴一样又跳又叫,他一直比较沉静,甚至略带些羞涩的看着北山王宫中人来人往。对人们不友好、甚至敌视的目光也可以坦然面对。
不过这会儿当西贝拉他,他却忽然缩回手,指了指旁边的大片花丛道。「我不认识那个人。可是我知道他。」随着他的话音,花丛钻出一个脑袋光亮的老者,一脸老奸巨猾,最可怕的是,身上穿着朝服。
他虽然身在魔道,但因为生意上的事,对十洲三岛的官吏及制度了如指掌,知道眼前的人正是当朝宰相。后面跟出来那几个灰头土脸的人都是朝中重臣。最后那像个将军打扮的,以前在小花抢走虫虫的事件中,陪在北山淳身边和他打过照面,亲耳听到过北山淳叫他「王弟」。
这几个人一走出来,就跪到他面前。
完了!
西贝的额头开始冒汗,回身第三度看了花四海一眼。这回,花四海也看向他,跪在他面前的人已经站起来,显然小花已经屈服和妥协,肯定会把冥王当下去,不然对不起和他出生入死的部下。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换,意思是说——
「小花,救我!」
「谁理你!」
「看在我们千年朋友的份上。」
「刚才是谁幸灾乐祸来着,现世报,来得快啊。」
「小花——你——」
「哼!」
「你不能让我受罪。」
「要受罪一起受。」
「好啊。活该虫虫离开你。」
「再废话,当心我把你也打成你哥哥一样的白痴!」
「小花~~~」撒娇的颤音中。
「滚开。」冰冷如利刃的回绝。
「我王陛下。」这时候,为首的宰相说话了,光头上的闪亮晃得西贝倒退了一步,也打断了残花败柳间的神交。
西贝一拉北山淳,掩耳盗铃地道,「北山王受伤,需要好好调理,为人臣者,应该为他分忧,国事你们暂时办理,我带他去疗伤,一定可以医好的。」说着就要走。
哪想到那老头突然放声大哭,抱住他腿,他还没反应,其他几个人也围过来抱他,害得北山王宫中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向这边望过来。
西贝从没有这么窘迫过,也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同时抱过,当然除了女人,任他一向机智过人,此时也只有胡乱推挡,口中连连讨饶。
「北山王族是我们的天定之王,而您是除陛下外,唯一具有北山王族血统的人。而且您是天下首富,还曾是魔道的军师,治国之道必定高明。万民福祉全担在您一人之刻肩,千万不能弃万民于不顾啊。天地仁慈,苍生只等吾皇之雨露,否则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啊!」
这老头子说的漂亮话,全然不顾西贝的感受。西贝无奈之下,再请求花四海的帮助,哪知道他却没义气的消失了,只留西贝一人苦战,周围则是一众看热闹的仙道和天道中人,就差一人一盏茶,一把瓜子了。
几番推辞和较量,历时四个时辰之久。他没想到这帮老臣有如此体力,还有如此的词锋,最后他败下阵来。内心哭泣着,哀叹着,成了为人道之王。
4-80抓徒大计
天下大定,六道之首坐下来商量十洲三岛的大事,除了妖道之王外,其他各道首领均已到场。
人道之王是前魔道军师西贝柳丝,魔道之王是千年前被封印的魔女罗刹,鬼道之王是冥王花四海,天道之王的王位空缺,暂由天龙族的摄政女王龙子代替,仙道历来没有王者之说,以仙道联盟之首白沉香为代表,妖道之王九命与虫虫游山玩水云了,最后只有两名妖道策划者匆匆赶来列席。
据说九命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命人急召他们来祖洲的北山王宫,与其他五道共商大事,可见他虽然纵情山水去了,但终究还有点责任感。
不像某人,这样任性的说走就走,也不管冥王为她牵肠挂肚,人王经常被逼问她的行踪,而仙道之首更是每天处于情绪的火山口,有人一提她的名字,就立即暴跳如雷,几百年的好风度一下子全毁了。
而花四海和罗刹女的见面则显得有些尴尬,虽然花四海对罗刹女无情,但这份情谊却在,而当白沉香看到苍穹与罗刹女站在一起,而且显示出关系与众不同时,不禁又是大怒。
「苍穹,你给我过来。」在「休会」期间,白沉香对苍穹怒目而视。
苍穹就知道是这个后果,因此早有心理准备,慢慢走过来,行了一礼,「掌门师兄,最近可好啊?」
「我不好!」白沉香见左右无人,干脆也不掩饰,「你气了我几百年不够,后来又有个蚂蚁,现在你们两个一起不懂事,我能好得了吗?说,你和魔道的女魔头是怎么回事?」
苍穹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师兄说的女魔头是谁。毕竟只要和罗刹女接触过的人,谁会说她是魔头呢?虽然她出身魔道,但除了修为以外,哪有一分魔性?说她是仙女都有人信。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魔道的首领。」白沉香见苍穹的神色不似作伪,愤然提醒道。
苍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干脆直言道:「师兄,现在我与她有情,待时机成熟,要娶她为妻。」
白沉香倒吸了一口冷气,人也晃了两晃,好像遭了雷劈一般。
自从在云梦山一战后,他和苍穹师兄弟俩就匆匆见了一面,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分开了。苍穹留在云梦山养伤,他则率八大弟子之六前往祖洲,做为仙道联盟与魔、鬼两道作战。不过——这这这——发展得也太快了,他怎么会和罗刹女扯上的关系?
这个师弟一向胡来,但胡来到这个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而且这两个人居然扯在一起,实在无法想像。
再说了,他天门派就这么好?门下之人全是天下俊才?为什么魔道的魔手总伸到云梦山来,非要挖他的墙角不可?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仙道的人,要不找天道、妖道、鬼道、人道也行啊,他天门派风水不好吗?
老黑爱上蝶翼,花四海爱上虫虫,现在罗刹女和苍穹——
谁都知道仙魔恋没有好下场,那是会引来天劫的,为什么这几个人非要飞蛾扑火呢?而且非要捎上天门派?
老黑和蝶翼不信邪,结果一个形神俱灭,一个万古哀愁。蚂蚁那丫头行事任性胡为,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结果如何。没想到自己的师弟又重蹈覆辙。难道他们嫌十洲三岛才太平,非要惹点事出来吗?
「师兄,你不同意吗?」苍穹在一边看到白沉香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灰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但看得出情绪起伏很大,不禁弱弱地问。
他们师兄弟这么多年,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他也从未这样过,可见这次的事他多么情怯。
「我同意不同意有个屁用!」白沉香气得爆粗口,「你们两情相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天劫的事?虽然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天劫为什么会应仙魔之恋而生,可是它确实存在,那种天地自然之力,你们都想过没有要如何应对?是不是为了情之一字,宁愿灰飞烟灭?」
「这个嘛——」苍穹一愣,因为他真没有想过。话说在男女二人两情相悦之时,谁会想那些煞风景的事。
「如果按时间顺序,不是应该先轮到冥王殿下和咱们家蚂蚁吗?」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白沉香离他很近,上去就是一巴掌,「有你这样当师叔的吗?居然盼着自己的师侄女帮你破了天劫吗?你打算她如果能渡过天劫,这个奇异而生的劫数就会破解,就降临不到你头上?可是她一个天门派低级弟子,潜力低微到和她的道号蚂蚁类似,又怎么有办法?偏偏她还跑走了,我真怕她在四处乱跑时天劫生成。当年老黑和蝶翼费尽心机也没有渡过的劫数,她一个才入门不久的丫头怎么能渡过?」
「我说师兄怎么天天逼问人王,打听蚂蚁的行踪呢。」苍穹恍然,「不过掌门师兄,我不是要虫虫帮我破解天劫,假如天劫真的要到我头上,我绝不后悔。只是——我在想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办法——」
「那是天劫,不是玩笑。她怎么可能有办法!」白沉香道,不过说这句话时,心里又忽然没什么把握。
想想,这一年多来,好多不可能的事,不都被她折腾成了吗?说不定——她真能想出什么古怪法子。
再想想,那魔头,不,是如今的冥王对她一往情深,比当初的老黑之于蝶翼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丫头又是有名的乱来分子,想必他们是不可能分开的。既然分不开,不如想想怎么渡劫的好。
冥王法力无边,也许他们真能破解了这之于仙魔恋的可怕预言。可是,能有什么好法子呢?什么呢?什么呢?
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过了半天才道,「这边的事结束后,马上派出本门弟子,你让你那心上人也派出手下,再加上冥王和人王的人,先把那丫头抓回来再说。」白沉香皱紧眉头,掂量着他的「抓徒大计」,「我就不相信逮不回那个丫头,怕只怕她在外头遇到天劫,因为谁也不知道天劫何时生成。」
苍穹连连点头,觉得师兄一辈子也没这么英明过,不过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怕抓不住她,她那脑子总比我们提前好几步。」
白沉香愣愣站在当地,真的感觉被雷劈。
唉,这劣徒啊!
4-81 最意想不到的人
六道达成了和平共识后,签订了永不再战的盟约。之后,仙道、魔道、人道、鬼道都撒出大批人马,满世界寻找姚虫虫姚大小姐。
而此时的虫虫正在元洲的一个小镇子里,学习南丁格尔外加白求恩,在救死扶伤。
直到逃离无穷山,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虽然迷踪地已经找到,但在它重回以前的地穴之前。玉树重种之前,十洲三岛倒转的局势只是停止。而没有恢复,民间到处都是受到影响的人。
很多人表面正常,但实际已经疯狂,会在最出奇不意的时候袭击你。幸好九命是妖,天生有着对危险的感觉和预警,所以她才没有出事。更何况,各地都有不知名的瘟疫流行。
虫虫考虑过很久。什么叫十洲三岛倒转?又为什么会倒转?倒转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可惜她在现代的时候不怎么太喜欢学习。科学知识相当匮乏,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这样一个学说——在人类的历史上,地球曾经有过一次瞬间失磁,南北极互换,造成了好多热带的动物在瞬间被冻死。据说长毛象就是这样灭绝的。
具体是不是这样,她记不太清楚了,但感觉和十洲三岛倒转有些类似吧,只不过没那么神秘和有奇幻感就是了。而且在虫虫的记忆中,长毛象只在动画片《冰河时期》才看到地。
身在十洲三岛就不同了,她亲眼看到百姓受到折磨和痛苦,而自然景色虽美,却笼罩上了层死气似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哪有心情游山玩水,结果和一名云游医生似的,投身到救死扶伤地伟大事业中来,希望可以为那些远离民间、却贴近他的人赎一些罪孽。
想想,六道的那些首领们都应该遭雷劈,他们为自己的欲望和哀伤而争斗,为自己的正义和权位而杀伐。哪有人想过百姓的死活呢?就算是仙道,也经常为门派和所谓天下大义蒙蔽了眼睛,有谁真正为百姓想过,为他们服务过呢?
不过尽管她一腔热血,却没有医疗技能,只能以她的仙道修为,维持几个民间医生神智清醒,然后以医之手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
九命,则一直在她身边,负责把发狂并攻击人类的动物治服,堆在附近的秘密山洞中,等十洲三岛的倒转形势恢复。这些动物或者妖也会正常起来的。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也没有具体的目地。就连毛驴、阿斗、万事知、前世因果镜和南明大师的灯也要帮点小忙,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怨言,让虫虫准备了好久的一番慷慨陈词没有用上。
然后。在一个月后,他们遇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哈大叔。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虫虫高兴死了。自从上次哈大叔离开云梦山,叔侄两个就再没见过。虫虫一直挂念哈大叔,因为哈大叔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很有些雏鸟心理,对进入这世界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感觉特别亲切。
哈大叔也很高兴和意外,而虫虫和他谈起六道大战的事,他竟全然不知。他只知道十洲三岛一定已经倒转。做为他而言,只能尽力不让百姓忍受太大的痛苦,因此从隐忧的山间出来,在民间行医。
在云梦山那么久,他除了隐瞒身份种花种菜外,还和桃花学了些医术,这时候全派上了用场。
就这么着,又过了一个月。天忽然明朗起来。恶疾在消失,人们逐渐恢复神智,他们这一行人都明白,这一次大难已经解除了。在遥远的祖洲,所有的一切都圆满解决了。
「现在要回去了吧?」哈大叔看着忙忙碌碌的虫虫。此时她正在帮助慢慢恢复病情的人们。
这些日子来,她清瘦了不少,以前阳光灿烂的脸庞上有了些成熟之色。这一场大难的解决,她是最大的功臣,而她自己也成长了许多。
「才不要哩。他都没来找我。哼!」虫虫头也不抬,连哄带吓唬的,让一个小童喝下苦药。
「不是说,不希望被他找到吗?还故意东躲西藏。设下好多专门让人迷路的陷阱。」哈大叔微笑,只看着这丫头,心情就会好起来。
「他要有心,就一定找得到我。」
「不讲理的丫头。」
「滥好人的大叔。」
叔侄两个相视而笑。
「你上回说——苍穹和罗刹女有情是吗?」哈大叔问。
虫虫点点头,奇怪地看看哈大叔。
哈大叔一笑,笑容中有着淡淡的哀愁,看得虫虫心里一紧,继而为哈大叔心疼。
他们都有机会。她和花四海,苍穹师叔和罗刹女,唯有哈大叔,他失去了一切,而且这辈子不能愈合心中的伤口。
记起他那句:早知道我就不爱她了,那样她就不会死。
虫虫突然心酸。
也许她太计较得失和名位了,能够遇到自己所爱的人,而那个人也真挚地爱着自己,是多么难得的缘份啊。她不珍惜这幸福就算了,干嘛要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呢。
两个人在一起,谁爱谁更多一点,真的那么重要吗?
「丫头啊,你们——我是说,你和苍穹想没想过一件事。」哈大叔突然开口,却不是伤怀的话,而是很正经很严肃的话题,「仙魔之恋会召来天劫,你们要如何渡过。真的宁愿像我一样,也不放手吗?」
哇勒?虫虫愣了。
这些日子总想着和那魔头——或者说是冥王,不,她叫习惯了,就是那魔头——和他斗气了,没想过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可怕的天劫。此时哈大叔一提,登时吓了一跳。
「那个——他现在是鬼道的冥王,而我这德行怎么也算不上仙,我们俩顶多是人鬼情未了,算不上仙魔恋了。也许——就没事了吧?反正这么多日子。我也没看到什么天劫。说不定没事吧?
哈大叔摇摇头。「天劫是应情而生,魔道与鬼道本就是一途,至于你,不管你是不是一脑子凡法杂念,修了仙的就是仙,这劫数怕是避不过。而且天劫的形成没有一定之规,不知道何时开始。我和蝶翼劫数算成生得快的,以前听人说,也有仙魔恋是在双方产下几名孩子之后。天劫才天,一家几口全部应劫。」
「哇,这老天也太狠了。」虫虫惊呼,继而有些愤怒,「十洲三岛就这样不好,总有些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东西,一点不科学和理论,也没有规则,实在是个太任性的世界。」
哈大叔早习惯了她的奇怪言论,因此也没有反驳,只道,「不是哈大叔要棒打鸳鸯,也不是危言耸听,或者要拆散你们,只是天劫之事,不得不防。而且你要明白,尽管花四海法力无边,也抵抗不了那种天劫。」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虫虫咽了咽了口水。但是让她放弃花四海是更不可能的。唯一办法就是积极想办法对付天劫。
不是有句话说。人定胜天嘛。
在她看来。所谓天劫不过是雷劈。好多好多伏高压电击在人头顶上,就算有修为,这么硬扛也受不了,能渡得过才怪。
所以,一定要想其他办法。
4-82 雷来了
想了半天,虫虫也想不出渡劫的办法。
人定胜天,说来容易,做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也许正因为人定胜天的情况极少,这才成为格言吧。
白沉香说她是道术上的天才,不过她不务正业,修为不勤,所以能力上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的。在这种情况下,哪能在技术上找到好办法。
不过她向来是个事到临头再着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格,于是干脆也不管了,眼看十洲三岛恢复原样,民间也忆经显露出勃勃生机。好像森林大火后的山野,废墟中到处有新的绿芽破土而出,一幅劫后余生,太平盛世即将来临的样子,她觉得她神圣的白衣天使使命终于结束了,于是决定继续原来的计划。
去旅行!
呃,实际上是躲猫猫,因为万事知、毛驴和神灯他们发现四处有寻找虫虫的人,除了天道和妖道,哪道的人都有。可见,目前寻找她的人是全民总动员。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害怕,她本能的想逃跑,临走时也没忘记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缠着哈大叔答应回云梦山,依旧照顾那片花田,重归天门派门下。
而九命是什么事都依从她的,又想多与她相处些时日,自然随她任性而为。一个月不到时间,她和寻找她的人斗智斗勇,最终大获全胜。直到那天他们正躲在一个深得不能现深地深山里烤蘑菇吃,一只像纸鸟样的带翅膀书信钻出密林,悬浮在半空中。
虫虫愕然,知道这是西贝的传音鸟,但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她的。
「虫姑娘。」纸鸟叫。
虫虫只得应了一声。那纸鸟听到她的回应,慢慢展开成一张无字信纸,纸中一滴血液。虫虫这才想起好留了血给桃花师叔。西贝如果想弄一滴半滴当然没题。用血踪术就能追踪到她。
「虫虫姑娘,见字如面。」同样的开场白,一本正经地念着。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虽然能轻易找到你。但却没有背叛你,面对着生死的威胁,我也没泄露半个字。顺便说一句,威胁我的是你的师父和你的心上人。」他发了一篇很欠扁的开场白,若不是虫虫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差点烧了那张纸泄愤,「然后我要和你说说现在的情况。想必你感觉得到迷踪地已经完全定住。十洲三岛的大难已经过去了,但是天下六道的整体局势有些改变。贵师当然还是仙道魁首,九命当然也是妖王,便其余四道都有变化。宣于谨死后,天道群龙无首,你绝想不到第一顺位继承天道的人会是谁。」说着他停住了。
虫虫知道西贝在卖关子,本想不理会,但那封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最终还是她忍不住道。「到底是谁?就算你说话大喘气,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信纸哗啦啦地响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是乌龙。原来他居然是天龙龙王之子,龙王是宣于谨的师叔,第二位顺位继承人,宣于谨一死,乌龙就第一位的了。但是鉴于他着三不着两的二百五脾气,由龙了做了摄政王来辅佐,实际上管着他。」
虫虫惊得嘴巴张开。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她稍微从惊讶中走出来,西贝又告诉了她魔王为罗刹、冥王花四海。而他自己被逼做了人王。
「我非常烦恼。贵师还来和我道贺。说很高兴我做了人王。这样十洲三岛起冲突的可能性不太。还有我那些老婆,从富人家的小妾变成了人道之王的三宫六院,都快乐疯了。总这,这次大难过后,所有人都开心,唯有我。」西贝诉苦,然后话题一转,「当然还有小花。」
听到冥王之名时,虽然知道那是他,可还是心头一跳,这时候听西贝直接提起,虫虫心里更是起伏不定。以为远离他会平静些的,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他在她心底固执着守着她,怎么能忘却分毫呢?
「他和罗刹女已经彻底结束了。」西贝借那个传音鸟法术继续道,「因为你离开,罗刹女以为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来找过我。她说和小花之间已经恩怨两清。如今她想和你那西师叔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说起来,你苍穹师叔现在长驻修罗微芒,虽然贵师表面上很生气,但只怕暗暗喜欢。因为有你苍穹师叔在,仙魔两道就不会起冲突。罗刹女还说,在她并没有决定和苍穹在一起的时候。小花找她谈过,具体说了什么,人家没有和我详说,你以后可以自己逼问小花,当夫妻情趣好了。但大概的意思是:他的命是罗刹女的,可心却永远是你的。」
听到这话,虫虫心里砰砰乱跳,之后立即被甜蜜所涨满,恨不得立即回到他身边,那种被爱着,被那样的男人当做独一无二的珍宝般爱着的感觉是极致的幸福。
她甚至可以不得到魔头。从此两相断绝,但是她却执拗的想独占他的心。所谓爱情,在她看来不过是两心的贴近和缠绵而已,当然灵与肉结合是更好的。
现在她恨不得立即回到他身边。可是说好了和九命上蓬莱岛。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九命对她那么好,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那天就说了一句想和她去蓬莱一游,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他地愿望。她亏欠九命太多,无法给他爱情,就把他像弟弟一样疼爱,然后稍稍弥补他一下。
等将来她和那魔头安稳了,再给他介绍个小仙女也行啊。美貌可爱地姑娘,这世上多的是,就只是沧海岛隐流就有不少,小雨、蓝天、某某、某某、
或者干脆和那魔头生个小虫虫出来,让小虫虫去折磨九命好了。
反正,已经相思苦了多日,不在乎这十天半个月的;反正,她和那魔头已经彼此知道了心意。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十天后我就回去,叫找我的人都撤了吧。」她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返回,但却还是大声说道。
上回西贝借着飞鸟般的信传音,让燕小乙给毁了,而这一次,她说过话后。信纸慢慢又折了。信地边缘照旧生出两个小翅膀。好像飞鸟一样,摇摇摆摆的飞走。
看来西贝的血踪之术,飞鸟传信还真是了不起哪。
得到了那边的消息,她虽然牵挂那魔头,心下却也安定不少,高高兴兴和九命一起去蓬莱。人家说蓬莱是仙境,没想到十洲三岛也有这个地方。
这天。她欣赏人间美景,忽然天上打了一个雷,一道狰狞的闪电差点劈中她。如果是阴天倒还罢了,明明是晴天,万里碧空中,却有一片乌云一直跟着她,连劈了她三次才散掉。
真没天理,她做了这么大的善事,拯救了十洲三岛,到现在居然要被雷劈。虫虫愤恨的指天怒骂。
4-83 码人助拳
以虫虫为首的一小队人站在门边向外偷窥。
或者说只有她是正常的人类,她身边的是一只妖九命、一头毛驴、一只外形像狗的神兽、一只鸡、一盏灯,灯上放着一块玉。
自从那天天上有第一个雷劈下,现在只她出现,雷就会跟着出现,咕噜噜的在天上响着,吓得她抱头鼠窜,如今出个门和打仗一样,先观察地形地势、再观察天空有无异相,然后一溜烟跑出去。冲进有顶的东西下。轿子、屋子、小贩的摊位下底下、美姑娘的雨伞、猪圈、马厩、等等、等等……
「是你和花四海的仙魔恋引来了天劫。」毛驴判断道。
「你猜错了,这只是个恶作剧的雷而已。不然为什么咱们一躲到有顶的东西下面,它就不劈了?」虫虫的逃避性人格开始自我催眠。
不是天劫!不是天劫!不是天劫!
可是毛驴的话打碎了她虚伪的心理建设,「那是因为天劫尚未成熟,如今只是初初形成,劈你是练练手的。等天劫真正成熟,你瞧着吧。就算你躲进深山穴,照样劈开了,让你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
它说得这样恶劣,还忍着笑,一幅幸灾乐祸的态度,好像买了票,然后很开心地欣赏她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子,等她形神俱灭,那就是好戏结束,它就后拍拍屁股走人。
虫虫二话不说。拿出却邪剑中的短剑,对着驴屁股先割一刀。
伴随着毛驴的惨叫和驴血四溅,虫虫咬着牙,笑眯眯的道:「你先笑个够好了。这一剑不知道比天劫如何?再惹我,你就会明白我就是你的劫数,天没劫我之前,我先劫了你再说。」
「主人, 不要这么野蛮。其实,毛驴说得也对。这天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找上了你,只怕你要尸骨无存了。再者,不是『咱们』应对天劫。而是『你』。」万事知忘记自己归属权是谁了,得意忘形之下大放厥词,结果被一脚踢飞,哼唧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是应天而生的,很奇怪的东西,说不清。」神灯从没经历过这么热门的事,心里一直很兴奋,这时候不长眼的道:「要不你和花四海分手得了,这样就不会——」它没说完,已经被大头朝下塞到床下。
当然,前世因果镜蓝蓝好端端被虫虫抓在手里。
「他已经不是魔了,是冥王。再说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不能算纯正的仙,哪有这样不讲理的。」虫虫不服。
不过,也有点怕。毕竟被雷四处追着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身边的这些人好像很高兴她被雷追得到处跑,最后死于非命。
她人缘那么差吗?为什么她以为很多人喜欢她?现在是这个局面,其沮丧的感觉和天劫就要来到的感觉差不多。
「渡劫!」身边的九命斩钉截铁地说出两个字。发音无比清楚。
「汪汪!」(表示赞成地吠叫)
还是九命和阿斗有良心。提出了有建设性的建议。对嘛。不过是个天劫,既然躲不过。想办法渡过就好了。
可是怎么渡劫呢?那魔头虽然法力超高。不过她实在很差劲,这些日子来回奔波。疏于修炼,以前学的也忘记了大半。如果靠花四海来保护她,就会分散他的力量,再说他再强大,又怎么能对付天地之间的自然之力?而且她也不要站在男人身后,她要和他一起并肩战斗。
可是那所谓渡劫,就是被雷劈。而且要被劈中后还安危无恙,这太难了。
「我帮你!」看到虫虫的脸色变幻,九命神色坚定的说。
虫虫很感动。大力拍了九命的肩膀两下,以示嘉许,继而灵机一动。
对啊,大家团结起来啊,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人多力量大嘛。再说了,好歹她拯救了十洲三岛,每个人都欠她情。她又不是善人,当然有权利要他们还。他们不还,就找一百个说书的,到处散布他们背信弃义、卸磨杀「驴」的可恶行径。
六道的首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宁可身处危险,也不想让人说他们没有道义,所以这招绝对行得通。
再说了,没有她姚虫虫,大家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冲这一份恩情,他们就要鼎力相助。她不做英雄,她是小女子,施了恩就要回报。
而且——这样的大恩,以死相报是应该的。哇卡卡卡,果然好人有好报!
雷击,好多好多伏的高压电,仅凭两个人当然不行。虽然不知道所谓天雷的成因,但她也不费那个脑子了,反正这个剑仙的世界就是古古怪怪的。
有了这个想法。她立即变得高兴起来。一咬牙冲出房间。看雷还会不会劈她,结果是肯定的、令人气愤的。之后她又试验了好多次,依旧。
那么,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了,积极准备渡劫吧。
不过准备归准备,她还是觉得不公平,不由得指着天怒骂:「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为什么总劈我!柿子捡软的捏啊!」她暴跳如「雷」,可她毕竟不是「雷」,是被「雷劈」的那个。
而且这时她听到西贝的消息——得到她十天后就开始返程的消息,花四海回到四海之滨搞自闭去了。
这下坏了,听那魔头的意思,有点心灰意冷之感。她考验爱情过了头,现在必须要挽回,正好利用渡劫之事找个台阶下。可见坏事也有好的一面,要科学和辩证看待问题。
「现在,你们大家听好。」她躲在客栈的客房内,给大家开了个小会,「首先,你们不要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声明,这话不针对九命、阿斗和蓝蓝,因为他们很够义气,开始就决定帮我。至于这话针对谁,我也就不点名了,你们心里有数就好。」说着,她狠狠扫了毛驴、万事知和南明大师的灯一眼。
「你是要——」毛驴迟疑的问。
虫虫重重点头,「我已经把你们看成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大难临头,我看我们真的要『绑』在一起了。」虫虫加重念了某字,示意这是个动词而不是形容词。
她的意思很明显,要么她安全渡劫,要么大家抱着团一起成灰。她这么恶劣的心思听得毛驴、万事知和神灯目瞪口呆,而且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毛驴不可能离开九命。万事知是虫虫的奴隶,有神之契约的,而神灯不靠别人携带就走不远。也就是说,如果虫虫下决定心要『绑』,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唯今之计,非得想办法帮她不可,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这条虫。够狠!
「不知道你要怎么做呢?」三位恶劣分子异口同声的问。
「汪!」阿斗吠叫一声,表示加重语气。
虫虫露出修道之人特有的微笑,就是那种天机不可泄露的欠扁模样。「很简单啊,我在十洲三岛遍洒英雄贴,码人来助拳。」
4-84 收集所有的力量
「好主意!」恶劣三人组再度异口同声的表示赞成,但心里却都觉得码人助拳这事未必牢靠,可是目前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话说,自从有十洲三岛以来,虽然应对天劫时,有人是会请护法的,但像虫虫这样大规模的找人助拳还真是少见。
况且这么危险的事,人家会来吗?
但虫虫却一点也不担心,人到哪儿都一样,要看人气旺不旺。人缘好不好,还要看认识什么人,这种东西就叫做关系网,普通人和妖魔神仙是一样的。
要不怎么说。神仙也有江湖呢。
现在想一想,虫虫觉得自己其实是全十洲三岛最有人气和最有办法的人,这一切其实都不是她故意营造。但是阴差阳错的,就是认识到一些人,推动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到了现在的局面。
仙道的联盟之首是他的师父。而且貌似比较宠爱她;人道的人王是她的天命守护者,以生命保护她是他的职责所在;天道的天帝是她的老相识,其摄政王龙子是她师嫂的好朋友;妖道的妖王九命是她的仰慕者,她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魔道的魔女罗刹女以前虽然是情敌,但现在是她的师婶,外加两人还有点惺惺相惜之意;鬼道的冥王就更不用说,那关系,怎么是一个「亲密」了得。
更何况要应付天雷、遭雷劈,他也有一份,而且是很大的一份。
天下六道,六道之王都跟她非亲即故。放眼十洲三岛,还有谁能比她更有人脉?而且她敢肯定这些人都不会对她的灾难袖手旁观。
首先身边的妖王九命就表了态,他会誓死保护虫虫。但虫虫绝不会忍心让他死的,只是派了他先回妖道,然后带齐妖道中的能人异士,到四海之滨地结界外集合。
九命不放心虫虫留下,生怕他不在的时候天劫到了,虫虫一人应付不了。
「放心。这个雷还小得很。」虫虫装得满不在乎,胸有成竹,「它现在连屋顶都劈不了,幼齿得很,我还能应付。」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话,一个雷劈在窗外,把窗户都打烂了。
「你看,它还进不了屋吧。」她控制着发抖的声音,「但是不得不承认它成长很快。所以你要速速办理此事,早一天到达四海之滨,我们的胜算就多一份。你要知道,小九,只有六道之王帮助我是渡不了天劫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有利。雷电的电压有好多好多万伏,我们就找好多好多人。数量上能够抗衡。能量拼搏上才能让人满意。」
九命听不太懂她地话,什么电压啊,万伏啊,但却明白她说的意思,所以虽然心中万分不舍,却还是照做。
临走时,他轻吻了虫虫的额头,因为知道天劫之后,虫虫就属于花四海了,从此以后他们彼此间只能是姐弟,也可能会很少见面。但是他陪游历了十洲三岛,虽然是在救死扶伤中进行的。而她陪他到了他最向往的蓬莱仙境,虽然是在躲雷中渡过。
这对他,已经足够了。足够他在妖怪悠长的生命中,慢慢回忆和回味,滋润他身为妖王的孤寂日子。
「记得照我的地图,等在四海之滨。」虫虫不放心的嘱咐,有即将见到大魔头的幸福,也有要远离九命的伤感。
那地图是西贝捎来的。因为上面有虫虫的血气,也差点被雷劈。这证明这天劫不太理智而且分外执着,雷劈信纸简直比茉莉花喂牛还要可笑。
她决定让所有人都在四海之滨外集合,然后跟着罗刹女一起进入四海结界。在那个地方渡劫,相信会削弱天劫的力量,毕竟它也不熟悉那里。
至于毛驴,虫虫没有放它和九命在一起走。因为它有自己的任务,所以九命命令它留下,要知道神灯没有人携带就不能走出多远,必须让毛驴带着才能到达聚窟洲的修罗微芒,把虫虫请求帮助的话告知罗刹女和苍穹师叔。
「一定别忘记告诉罗刹女姐姐和苍穹师叔,要多带道中好手来。道法不深的就算了,犯不着白白送死。」虫虫再三强调。
魔道前左右道首虽然随花四海归入了鬼道,但魔道三人组,魔道F4还在,他们都受过她的恩惠,能力也很高,当然一个不能少,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来助她渡过天劫。
「你这是排的什么辈分。苍穹和罗刹是情侣,你却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叔叔。」万事知在一边废话,虫虫不理它,因为也有任务派给它。
再看毛驴和神灯,一个愤愤不平,一个个依依不舍。
毛驴还是不放心少主,怪虫虫分开他们,而神灯舍不得前世因果镜蓝蓝。好在虫虫答应神灯,一定会让白沉香收它入门,做她的灯师弟,这样就能和蓝蓝长相厮守了。
「现在轮到你。」虫虫看了看万事知,「你去天道找龙子,把我的情况和要求说明了。龙子那样飒爽的人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我去天道?」万事知道,「虽说宣于谨死后,天道之路打开了,但是谁都知道那边路远,主人不如叫阿斗去,反正它就喜欢跑来跑去。」
「汪!」看来它愿意。
但是——
「阿斗有其他任务。」虫虫道,「天道在天上,你有翅膀,还是你比较方便。」
「可我这是鸡翅啊!」万事知伸开膀子,可怜兮兮的说。
虫虫忍住笑,「我知道你那是鸡翅,但是你那对鸡翅是用来飞上天道呢,还是让我红烧?」
「天下间的主人数你最残忍。」万事知吓得连忙收紧鸡翅,哀叹一声,隐了形,转身而去。
它一走,阿斗就挤上前来,使劲摇尾巴。
「小乖乖,你当然帮得到我。现在只剩下人道和鬼道没有通知了。」虫虫摸措阿斗毛茸茸的头,「我会把蓝蓝包裹在那封飞鸟信里,你就跟着那封会飞的信跑。不要贪玩哦,要一直跟着,不要跟丢。飞信会带你到北山王宫。在那儿,北山王,我是说西贝,会找人给你带路到鬼道。现在鬼道是马小甲代理冥王,真正的冥王跑到四海之滨去闭关了。你让马小甲取下你脖子上的信,然后一直跟着他就能找到我。我承诺等这事过了,给你逮一百只小猫,让你抓着玩,只要你不伤害它们。好不好?」
阿斗懂事地点头,随即又兴奋的吠叫,舔了虫虫的手两下,这才跟着早等得不耐烦的飞信离开。
到了北山王宫,蓝蓝会留在西贝身边,告诉西贝这里的情况。而阿斗去联络鬼道,不会耽误西贝组织高手和以前北山淳驯养的圣兽的时间。
她要收集所有的力量。而且还要快。
4-85 天雷滚滚夏雨雪
现在只剩下仙道没通知了,虫虫决定自己亲自去,顺便收拾东西,管白沉香要点嫁妆什么的。如果渡了劫,还没死没残没重伤,直接就嫁给魔头,当夜就洞房。
这么折腾,她也累了。而且,她好想他。
好在她虽然路痴,凤麟洲的方向倒还认得准,于是日夜兼程,御剑飞行搭上流星闪马之术混合使用,直奔自己的「娘家」,云梦山而去。
一路上的情况只能有一句虫虫胡乱篡改过的诗来形容——天雷滚滚夏雨雪,天地将合,虫命要断绝。
天上总有一片乌云和一串雷,不停追着虫虫,无论她使用什么阴谋诡计都躲不开。
真是的,天劫了不起吗?哪有这样的,走一路,劈一路,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就是杀人放火的恶人,也会在被砍头前吃顿好的,给点安宁,而她连一丢丢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看到天上「旱雷」频频,时时「咔咔」作响。天上一朵乌云飘来飘去,银白色电光时常穿透云层,击下大地,伴随石屑横飞,草木断折,还以为预示着不好的年景或者十洲三岛又要大难临头,心中难免恐慌。
于是乡邻间奔走相告,大家囤积粮食、挖掘地窑、没嫁娶地忙着的媒婆、已经结婚的则勤快从事人口生产,因为听说孕妇可以熬过天灾。总之,民间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准备渡过第二次十洲三岛大难的活动。
其实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所谓地「旱雷」不会击向有顶的地方。就是击中,威力也不大。而且这雷只是路过,一路滚啊滚的向着凤麟洲的方向而去,远离了一个一个乡村和市镇。这其中,只有极少数有缘人才会看到旱雷总是追着一个红毛丫头,而她抱头鼠窜,每回都险险避过。
好不容易,虫虫到了云梦山脚下。
才一露面,就有又欣喜又能惊慌的师弟飞奔去禀报掌门人。等虫虫到达撒星殿门外,正看到白沉香大步走出来。宽袍大袖,风流潇洒,她这个师父,还真是帅哪!
不过,他一怒色,离老远都看到他额头上那自从收了七弟子后,就时常会迸现的青筋。
「孽徒,居然敢给我大摇大摆的回来。」白沉香暴喝,没注意天上滚过一个雷。细而游移的闪电坚定地击了下来。
「师父小心。」虫虫奋力一路。把白沉香扑倒在地,巨大的冲力和滑溜的地面使两人滑到了殿檐的底下,避开了这一击,但殿檐就没那么幸运了,哗啦啦掉了一大块下来。
「快闪快闪,都躲到有顶的地方下面。」虫虫奋力跃起,完全没看到脚下正踩着师父大人那双优雅修长的手,「这是天劫,但它还不能击透屋顶,动作快!」说着还跳了两跳。
「呼啦」一声,本来想一睹十洲三岛拯救者英姿的师兄弟姐妹们全都散开了。如果白沉香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骄傲,因为这证明他对门下弟子教导有方。可是他站不起来。手还被那孽徒踩着。
真是造孽。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虽说是解救十洲三岛的大功臣,可是总有办法让人气到暴跳如雷。
不好,不要说雷字。
可是她奋不顾身救师父,也算有点良心。但——他收了这样的弟子,又没调教好,反而被她气得风度尽失,是否就应该遭雷劈呢?这说不定不是蚂蚁引来的天劫,而是他的劫数。
唉,劫数啊劫数。
白沉香躺在地上,剧痛自手上传来却还在思考。
虫虫却在此时发现她对师父双手的荼毒,连忙跳开,生怕被数落,赶紧进行感情攻势。「师父,徒弟好想您。一离开您,我才知道师父对我多么重要。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尝试没有师父教导的日子,所以我不回来,我要锻炼自己独立,顺便在民间救死扶伤,树立天门派的美名。可是我真忍不住了,很想师父哪!师父,您原谅小徒的软弱吧。」
白沉香姿态优美的一跃而起,故意忽略自己被踩得黑黑的双手,明知道这孽徒是为逃避责罚才嘴头甜甜,可是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胸中本来就不太盛的怒火更是消失无踪。
「少来花言巧语,哄骗为师。」他力图严厉,可是不成功,「看来天劫已经形成。你要如何应对呢?唉,你的事,老黑已经全告诉我了。为师也想过。不如你就到昆吾连天洞去。别怕,不是要关你,而是要你下到第九重看看。人呆在那里面虽然有些苦痛要受,也不知你是否抵抗得住,但是总好过被——不然,我把苍穹招回来,他经常被关在那里,有应付的经验,让他陪你下去好了。」他为了徒弟,不惜师弟。
「师父,您对我真好。」虫虫眉花眼笑,摆出最乖巧的样子,「但是我已经想到了渡劫的办法,您只要助我一臂之力不行了。」
「你能有这个本事?」白沉香根本不信。
于是虫虫把她的计划说了一遍,白沉香拈须沉思,半晌才说,「这个——也许行得通。但是万一不成功的话——」
「不成功便成仁。」虫虫咬牙切齿,「我可不想一辈子躲在山洞里,像个地老鼠一样不见天日。再看不到阳光、花朵和河流,见不到那个魔头——呃——那个还有师父,那比死了还难受。既然是仙魔之恋引来的天劫,就勇敢面对得了。」
她说得慷慨激昂,白沉香颇为赞许。觉得这徒弟就算一无是处,至少胆量还是有的。他并不知道虫虫心里在打颤,只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机会,她就会能逃就逃。
「不过师父,时间紧急,您不要再沉思了。」虫虫摇了摇白沉香的袍袖。「赶紧的把咱们天门派中高手集中起来,跟我去四海之滨。记得啊师父,留下一、两个——不,留一个高手好了,万一出点事,天门派还可以延续下去。对了,别忘记用千里传间鼓,把仙道其他派高手也叫来,尤其柱子岛主和南明大师。」
「还要召集别派高手吗?」白沉香一愣。
「那当然,天下仙道是一家嘛。」虫虫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再说了,他们有事,不是每回都叫您去?」
白沉香一听也对,立即去办理码人助拳事宜。
而虫虫则跑回自己的住处,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打算带到婆家去。不过不整理不知道,她居然还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包了一个平方米大小的大包裹。
做完这些事,她又等了两天,等仙道的高手聚齐,才一起向四海之滨而去。
期间天上的雷声一直没断,而且越来越响,还击毁了一处较脆弱的房子。
4-86 积极考试
天雷勾动地火。
终于,到了四海之滨。
在一片小小树林外,聚集着大队人马,虫虫邀请来助拳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而且都自发的打起了大旗,有的上面还绣着字。
九命打着红色的妖旗,旁边是一杆附旗,上面写着六个黑漆漆的大字:誓要渡劫成功!
虫虫一眼望过去,九命穿着妖衣战甲,威风凛凛,帅气年轻的脸在旌旗下显得有一种异族的美,能迷死天下已婚和未婚女人的三分之一,只有她才看得到他眼中那一抹少年人的羞涩和爱意。
旁边,就是人道的大军,象牙白地旗子上绣着守护二字。旗下西贝居然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身锦绣白衣,卷曲长发以一顶小巧的金丝冠束在头顶上。完全王者之气,带着点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感觉,那惯有的慵散性感之态奇异的混合在其中,又迷死三分之一。
再旁边就是天道的龙子,带着乌龙和一众天道强手,绿旗飘扬,阵容鼎盛。
再然后是魔道,聚在蓝旗下的魔道,虽然因为花四海和左右道首以及西贝柳丝的离去而略实力不足,但魔女风华绝代,艳冠群芳,魔下魔道F4个个英俊不凡,虽然魔道三人组的渡海人、鱼嫂和孙老板外形差点,但好歹也是成名人物,压个阵还是可以。
再加上他们身边黑旗下的鬼道众人,尤其为首的马小甲和暗处也是英姿勃发、英俊逼人,又迷死最后三分之一的少女加少妇,而且看来强势得很,天劫是什么,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虫虫心里有了底气了,这些人已经能把十洲三岛翻个底儿朝天了。何况她身后还有众多仙道高手。如师父、南明大师和柱子岛主等人,当然还包括飞奔向她地神兽们。
可是她现在更想飞奔到某人身边,虽然她根本飞奔不起来,背在身上的包裹压得她连腰都挺不直,负重之大比驴子还驴子。不过这些都不能丢,这可是她的嫁妆哪。
「虫妹妹,我们现在进入四海结界吗?」罗刹女问她。
这地方,只有她和花四海知道如何进入。再看天空上,一朵乌云正慢慢变大,那天劫不死心的追虫虫到了此处,染得天际也变灰了。
虫虫点了点头,因为重心向前,差点被背上重物压得趴在地上,幸好她腿上有功夫,奋力支撑,然后紧跟着罗刹女走进这片奇怪的树林。
只见罗刹女东突西拐,来到一片林间空地上。之后微闭双眼,默念心诀,半空中旋即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门,四周景物模糊。只有门那边清晰无比,而且透着宁静和安详。
这就是四海之滨,花四海的重生之地!
虫虫心下一阵激动,觉得那魔头是为了她而重生,而她今后一定会好好珍惜,再不会发生试探和不信任的事情了。
她想纵身跃过结界之门,怎奈嫁妆太重了,跃了三次也没得跃起。最后她干脆把一路上都没舍得让别人替她背的包裹弃下,对着师父大喊,「帮我拿!」然后冲进了结界内。
他在那边,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而终于,终于,她到了那个一直想和花四海来的地方。
双脚踏着四海之滨的土地,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立于海边,双手负于背后,玄衣散发,身体伟岸如山。却也有着说不尽、道不清的苍凉和孤寂。
他似乎地在倾听水波之声,身影寂寞寥落,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陪伴他、安慰他、爱他。他就是岸边的岩石,永远是孤伶伶的,千年万年。内心如火却不动也不说。让人看了心疼。
几乎一瞬间,虫虫后悔这样折磨他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她用力眨眼。要把他看个清清楚楚。
他从来是无辜的,错的只是他的背负,错的只是他不由自主的选择。她不该,让他再背负新的债。她也不该,为了他无法控制的事去惩罚他。她更不该,逼迫他背弃男人的承诺。
她错了,真的错了!好在他们有明天,所以她会慢慢偿还他的债,弥补她的错,一点一滴的爱他,直到天荒地老,就算是变成石头,也要两颗挨在一起。
两人能相守,还有什么可要求地呢?
「大魔头。」她轻轻呼唤。
那身影看水看得入神,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进来,听到这呼唤,身体剧震,回过身来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觉得这只是梦境,自己哪里会有这样的幸福。
「是我。而且我不会再逃了,不过你要敢娶小老婆。那就另当别论。」深情地话,顽皮地说着,伴随着热泪。
他没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似乎要确定她是真实的。然后,他伸出手,眼神中的墨焰炎热得要把这天地都燃烧了。
这一刻,所有的误会都消散了,也没有责备,只想天长地久的在一起,而且不需要说一个字。
虫虫再顾不得别的,狂奔过去,直撞进他怀里,死死抱住,恨不得揉进他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他没有抱她,两手垂在身边,过了会儿才开始轻轻抚摸她的背,呼出的热气穿过她的发间。心脏砰砰的狂跳着。
「想我了吗?」
虫虫胡乱地「嗯」着,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身体与他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我也想你。」他的声音在她颈侧热哄哄的响起,「想得要命。你再不来,说不定我就化成石头。」
「别变成石头,太硌得慌。快抱我抱我抱我!」
在外面的时候,每天都想他。可是见了面,才知道那想念是多么强烈。在拥抱的一瞬,心如野火般燃烧,如果不能藉由某些事情,就会立即化为灰烬。
花四海抱紧她,感觉她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胸前咬来咬去。不禁情动非常。
「虫虫——」他的声音被她闹得发抖。
「我们考试吧!」她忽然说,声音甜得让人心痒痒。
「考试?」他迷迷糊糊的问,胡乱吻着她的头发。
「上回你教我吻。好像没怎么考过试,现在就考吧。」虫虫略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完全不等考试的预备铃响起。就使劲亲上考官的嘴唇。她梦里想了好久的唇哪。
天雷勾动地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她顽皮的小舌挤入他的嘴里,四处撩拨,他立即本能地反应,近乎凶猛的回吻,似乎要把她吞到肚子里,再也不放出来。
他抱紧她的腰,举起了她,掠夺着她的一切。也应由她崩溃他的理智,直到两人地粗喘已经分不清彼此,虫虫更是溢出了细弱的呻吟。
没想过吻也能吻得那么冲动狂乱的,考官似乎非常满意学生的成绩,捉着她不放,双手更是不老实起来,某些部位也出现了可疑的剧烈变化。
「这是……毕业……这是……啊……毕业考试。」虫虫在有限的呼吸时间里断断续续地说,「升学考试……比较重要,现在立即考吧。啊你咬牙……房间在那里?」不用表白,不用说话,身体远远比心灵更忠实。他们的爱已经说了太多,等了太多,现在重要的是做。
「没有。」他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饱含着最深切的渴望。
「没有?那怎么——」虫虫惊叫一声,不知道是对没有房子感觉意外,还是因为被轻咬到耳朵,「好吧,结界,外人看不见的结界也行。」好吧,席地幕天、放浪形骸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名声。「
她也想淑女来着,可是她又忍不住,BLABLABLA
她要他,也感觉出他要她,这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灵与肉的结合,仙与魔合二为一!
不过——
刚才不应该说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她和「雷「字有仇,这不——
咔!雷响了。
这就好像一盆冰水泼在一团热火上,下面的火可能还在烧。上面的却全灭了,只剩下滋滋的白烟。而且被灭火的那个确实是在上面,且被气得吐着白烟。
「怎么了?」下面的人急切的搜寻着上方的身体,没想到上方的人不但没有贴近,反而跳了起来。
「雷来了,快渡劫啊!」虫虫停止八爪蜘蛛一样的纠缠动作,大叫一声,把一直蒙在鼓里的花四海吓了一跳。
4-87 大结局之十洲三岛的传说
只见无数个人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肉身的、没肉身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咔!又是一声响,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他皱眉,那种骄傲与沉着混杂的神色又出现了,看得虫虫在这样危险的时候也不禁心神摇荡,口水横流。
「是天劫吗?传说中仙魔之恋会引发的天劫?」他轻喃,显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四海之滨困守,做着有她会来的梦,没想到梦想成真的一天,劫难也随之而至。
而从这里的人员状况来看,显然这丫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是什么阵势?
「这么多人?」他眉头皱之再皱,当然样子也帅之又帅。于是某虫踮起脚,在曾经的魔王、现在的冥王,总之是能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面前,当着差不多全十洲三岛所有有修为的人的面,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发出「叭哒」一声脆响,比之天雷之声更震撼人心。
「我们的口号是:大家一起来渡劫,否则全体死光光。」她给心上人解释她恶劣的本意。
她的行为再度让花四海意外,但更意外的是那个吻,「虫虫,这里很多人」
「很多人怎么了?你是我的,这事十洲三岛谁不知道?既然属于我。我自然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谁管得着?」虫虫耸耸肩,然后冲着天,很大声地加了句,「就算老天也管不着人家夫妻间的事!事~事~事~事~事……」(空谷回音中。)
花四海轻咳了一声,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
真是好卡哇依(日语可爱的意思)啊!从没见过这魔头红脸。原来一个冷漠的男人羞涩起来是这样可爱的。天哪天哪。我的心脏,受不了了!快结束这压在人心头,让人不能安宁的天劫吧。
我要和他进行升学考试!
咔!天上的累不示弱的炸响,似乎打定主意不给虫虫好日子过。
花四海走上前。伸出手,虫虫一阵目眩,还以为他要来个热烈的,哪想到他突然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她这才注意到刚才的激情之吻使她的衣衫散乱,上衣都从裙子中扯了出来。
那魔头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襟敞开,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不过他不管自己,先提防她走光。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于是她也伸手给他把衣服拉上,不管天雷怎么滚滚,嘴里却还说,「以后不要在人前这么暴露。你这样,我很吃亏的。」
所有来助拳渡劫的人都不自在又好奇的看着这一幕,有的比较色情的就怪罗刹女一直不让他们进入结界之内,非要等虫虫的信号。看这两人的意思,刚才一定有极香艳的场面。
这魔头,还真色。一点也不分时候!残花败柳的名声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天劫已经形成。大家请准备。」众人可疑的沉默中,白沉香勇敢的跳了出来。让大家的注意力别总集中在不该集中的地方。
只见半空中浓云翻滚,像煮沸了的水,天空已经全部被那朵乌云染成了灰黑色,而一道道银亮闪电张牙舞爪地穿透云层,倾泄到苍茫大地上,发出耀目而可怕的光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震得人心慌。
「大家散开。按我事先说的方位,分别站好!」哈大叔从人群中跃出。有经验的他,指挥众人循着天雷的轨迹布下方阵。
看来在虫虫和花四海重逢叙旧的时候。四海结界外的人已经简单商量了应对的举措,不像虫虫一样只是乱来。
咔咔咔!连响三声,看来正在试雷刀,马上就要劈了。
虫虫看老天就是不让她安宁,不禁血气上涌,往前窜了两步,以却邪剑指天怒叫:「老子就是要和这魔头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就是变成泥也和在一块儿。哼,老子不怕你。」虫虫居然对老天自称老子,「老子的名言是:人定胜天!」
花四海见虫虫站在空地中央,最容易成为雷击的目标,连忙上前,抓住还不住往前窜的虫虫,「我要如何?」他虽然骄傲,却知道这阵式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也没有经验,因此问哈大叔。
「你带着虫虫站在中央,只怕要承受最大的压力,但我们会把天雷引一部分到自己这里来,分散这天地万钧之力,或许有胜算。」哈大叔说出打算,心中却想,这道理虽然简单,但多年来从没有人想过这种可能,也没有人能有虫虫的人缘。也只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能有这样渡劫的机会。
「你要小心!也要保护虫虫,不能分开。」他再嘱咐,知道如果虫虫离开花四海身边,天雷一分为二来个双劈,花四海的压力是小了一点,但虫虫一定会变为劫灰。
不管别人如何帮忙,这对情人还是要面对最大的一部分力量,这也是他们最大的考验,但愿冥王冠绝天下的实力能有作用。
天劫、情劫。他没有渡过,但他希望虫丫头可以。
再望天,现在的天雷已经不是咔咔响了。而是变成了咕噜噜的一串,而且一个一个亮得可怕的光球正从云朵中挤了出来。仿佛瞬间天有九日。每一个太阳都要砸在冥王和虫虫的身上,带去致命的烈焰打击。
「注意,要来了!」哈大叔高叫一声,眼见所有的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虽然紧张,却都仰望天际,祭出自己的法宝。没有一个人退缩。还互相帮衬,十洲三岛从来没这样团结过。
各色法宝上的一道道光华直冲天际,这个天空好像一块黑布。而法宝之光则是亮丽的彩色图案。美则美矣,也分外凶险。
花四海站在场地正中,把全部法力凝于双掌,锁麟龙和冰魔刀也配合地发出龙吟之声,他所有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坚强的防护罩。把他和虫虫笼罩其中。
来吧!有什么尽管来。有了怀中的女子,他可以战胜一切!
这时候虫虫也是紧张的,但有了花四海在身边,她有着无比的勇气。也调动身体内能调动的所有金光神气,运于却邪双剑上,凝望着剑尖上隐隐的紫青光芒,其中有金星点缀闪烁。
共患难生死是情侣的最高境界,如果她就要和这魔头来上一回。
手心全是冷汗,不是不怕,就算变为劫灰。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最好,一定不要变成劫灰,她还有太多事要做,就连升学考试还没有进行。
回头看看自己深爱的男子,一脸沉着冷静的面对天劫,这一刻她突然生出无比的信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然后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阴沉的天空骤然变亮。甚至有些刺目。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好像天地都被劈开了,在蓝得发白的大小光球从天空击下的一瞬间,数不清的光芒在半空飞窜,引走了一道道力量。
而其中一金一银两色光缠绕着交相辉映。最为耀眼。那是虫虫和花四海的生死二气,结合的时候居然形成了巨大的力量,想天地间,也不过生死二字而已。
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景色也看不到,雷声和耀眼的光彩掩盖了一切。天空中、地面上,各色光相互撞击,火星四溅。美丽平静的四海之滨。好像人间地狱一样。
不知道有多久。或者只有一分钟,也许更短。但在渡劫的这群仙人的眼里,好像是在严酷的环境中修炼了一万年。就在力量快要耗尽,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天空却突然归于平静,黑色渐退,碧空重现。
一切如来时般突然,也迅速退却了,仿佛有巨浪被风卷向岸边,要吞没一切,却击在一块大石头上。威势可怕,最后却化为万千水滴,消弭于无形。又像是梦境,醒来不过是一个愣神,一秒钟,两重天。
普通百姓在十洲三岛的任何一个位置都看到了天空中这奇异的一幕。不禁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说是天空中放烟花。灿烂之极,是祥瑞之兆!
而四海之滨,地上趴了一群人,个个衣衫破烂,面色焦黑,喘息着,互相问着,「都没事吧?法宝毁了没关系,重要的是人没事。」
「没事没事,渡劫成功。嘿嘿,我那小乖孙果然说得对,人定胜天。」华显子第一个跳起来,「老子是天下第一炼器高手,法宝坏了的,来排队,老子重给你们制造。一定比原来的强百倍。」
呼啦一下,小小的魂体老头被埋没在人海之中,叫救命也晚了。就连神兽、小鸡和神灯、宝镜也扑了上去。
这好机会,错过的是傻瓜!混十洲三岛,谁不知道加持法力的重要。
根本没人注意空地中心躺着的两个人。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有焦黑,但人还平安。却邪双剑和锁麟龙、冰魔刀躺在他们身边哀鸣,看来疼得够呛。
「大魔头,我爱你。」黑漆漆的小脸中,露出两排小白牙,似乎在咧嘴笑。
「我知道。」声音幸福得要死。
「我这算嫁给你了吧?」赖过去。
「你跑不了。」握紧她的手,一天不见她都受不了。
「那我要个温馨的婚礼,我不喜欢热闹,但一定要浪漫。」开始持宠而骄。
「答应你。」虽然不知道浪漫是什么。还是先答应,免得她又跑。
「不能娶小老婆。」开始提条件。
「答应。」应付她一个已经很累了,还小老婆,省省吧。
「要每天说爱我。」不合理要求。
「答应。」太爱她了,想来说出口,也不会比渡劫更难。
「一切以我为尊,违背我就是违背天意。」太不合理了。
「呃,答应。」宠着她好了。
「那我们现在洞房吧!」她要升学考试。
「啊?好吧。答应。」反正求之不得。
「你不会让我真的席地幕天吧?」高级客栈总要找一家。
「……」不废话了,直接抓走了事!想她想得要死,被她折腾得也要死,现在要好好和她「谈谈」。
后来……
都传说原来的魔王,现在的冥王非常色情。才渡过了天劫,就把天门派的低级小剑仙抓到不知名的山洞中,好久没出来,对帮他们渡劫的人,一个谢字也没说过。
唉,这世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