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全)by 凝翠崖——(第81-110章)

来源: 2009-07-07 18:48:13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第八十一章 碧海青天上飘过的歌声
更新时间2004-2-14 3:11:00 字数:8358

 
  “九先生……啊,华兄,哈哈,华兄文武兼修,精通百艺,小弟实在是五体投地!华兄果然不愧为华佗门的门户执掌!小弟本来还有和华兄一较高下的心思,前日猪城主府上华兄的越王八剑图一出,小弟就已经知道在武学道法上绝不是华兄的对手,今日又聆听华兄这一番高论……嘿嘿,小弟心服,心服。”
  “宇兄这真是折杀我了,宇兄大才,我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出来,啊?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不过……这话说回来,思妹这座极乐宫极尽巧思,可说是夺天地造化,思妹独个儿维持了这一片基业,我也要写一个大大的‘服’字出来啊。”
  “华兄又在说客气话了,华兄身为华佗门掌门,什么没见过?小妹这点儿本领和华兄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小妹这个住处更称不上什么宫不宫的,都是好事之人在嚼舌头罢了。不过……华兄这么夸奖,小妹心里可真是高兴得紧……”
  “哈哈,华兄?听见没有?百禽仙子的极乐宫里可是从未有过客人,小弟是沾了华兄的光不假,可……好好好,思妹、思妹成了吧?思妹在心里只怕是把小兄骂得体无完肤了吧?要不是小兄这个恶客捣乱,思妹和华兄……”
  “哈!宇兄,你又在胡说了,罚酒罚酒!”
  百禽仙子的极乐宫座落在横穿无定乡的沧浪江江底,自来没有过外客,更不会有人想到以“百禽”为号的百禽仙子的住处会在水底下,所以百禽仙子的居所一直都是无定乡中的一个谜。
  但今天不同,除了“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李亚峰之外,还有当日在思恩堂中越王八剑图下“救”了百禽仙子一命的“阿宇”——王家家主王琦声的独生儿子王宇也到极乐宫中来做客了,这在无定乡中可是一件大事。
  从猪三府第的石室中知道了无定乡八老的秘密之后,李亚峰无奈中表示了和自己将代表华佗门和天庭对抗的决心,这虽然早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同样不影响猪三等人大喜过望的心情,纷纷给李亚峰提出了不少修道和处世的建议,也都把自己压箱底儿的本事多少都教授给了李亚峰一些,李亚峰自然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下了——一来多学些本事本就是李亚峰到无定乡的最大目的;二来猪三等人也都明白,不管李亚峰在华佗门是什么身份,他的悟性再高,本领再大,说到底年纪还太轻,经验和道法都亟待提高,在无定乡真的有什么变故之前,作为最有可能在短期内提高的强有力的援军,李亚峰当然是会得越多越好。
  等出了石室,李亚峰的头脑也有些浑浑噩噩了,等他沉静下来重新整理思绪,发现自己能够得出的结论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能把路往前走下去之后,已经到了和百禽仙子约定的到极乐宫作客的时间,“似乎”是对“华九”芳心暗许的百禽仙子也早早到猪三的府上来迎驾了。
  李亚峰本想叫上干姐姐南宫飞燕一起去,但令人奇怪的是,南宫飞燕不光昨天以一个拙劣到了极点的“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和李亚峰同到佘太君的锦文宫去,今天更是人影不见,直接失踪了。没有办法,李亚峰只好自己一个人动身,所幸半路上曾在说笑中和百禽仙子也订下约会的“阿宇”并不打算错过和无定乡第一美女百禽仙子共进午餐的机会,匆匆赶来,也让李亚峰少了几分不自在。
  当然李亚峰又一次吃惊了,不仅仅是因为百禽仙子的“极乐宫”竟然座落在沧浪江的江底;也不仅仅是因为极乐宫中其实除了百禽仙子一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成员,和无定乡中的传闻大相径庭;更不仅仅是因为极乐宫的设计巧夺天工:通体玲珑剔透,像是用水晶制成的一般,让李亚峰大开眼界;还不仅仅是因为原来“阿宇”就是无定乡中一级危险人物王家家主王琦声的独生子,也就是在随缘城城门口那两个讨厌的守兵口中对南宫飞燕情有独钟的那个“王公子”;同样不仅仅是因为王宇也好百禽仙子也好都是满腹锦绣,肚子里的墨水淌出来至少能染黑几条街;甚至也不仅仅是因为在陈设精美但并不显华丽只有脱俗的极乐宫客厅之中李亚峰发现三个人越谈越是投机……
  反正,李亚峰挺吃惊的。
  就在这吃惊之中,二人对李亚峰的称呼也从“九先生”变成了“华兄”——王宇和百禽仙子还没大胆到称呼年纪虽轻却是华佗门掌门的李亚峰为“小弟”的地步——百禽仙子甚至连从没对人说过的自己的闺名:“密思思”都报了出来,一下子就成了李亚峰和王宇的“思妹”。
  …………
  三个人在交谈中说的最多的还是李亚峰的“越王八剑图”,百禽仙子在其中曾有过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王宇更是对这方面的东西极感兴趣。就在交谈中,李亚峰和王宇都发现,虽然百禽仙子当局者迷,差点儿在越王八剑图中丧命,但她对阵图之学的确是涉猎不少,也就是李亚峰的越王八剑图太过异想天开,换了别的阵法,百禽仙子要破的话应该不怎么费劲儿。
  “思妹,你一个女孩儿家居然对奇门术数造诣这么深……真是难得。”王宇不由得夸奖起百禽仙子来。
  “怎么?宇兄?你这是在笑小妹了?”百禽仙子看李亚峰也点头赞同,把嘴一扁,有些不乐意地说,“小妹只不过是在这方面略有心得而已,当然没法跟两位的大才相比,前天刚在猪城主府上出了丑,倒是留下让宇兄你嚼舌根的话头儿了?”
  “这……”王宇没料到百禽仙子会这么回话,自己明明是发自内心的赞扬,结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是讷讷地说,“……我……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宇兄既然笑我会的东西不像个姑娘家,那我倒真要好好献回丑了,也让宇兄你看看!女红针织也就算了,就在‘琴棋书画’这几项中,我还不见得会输给谁了!”
  说着,百禽仙子手一招,一张古纹斑斓的焦尾桐琴出现在面前的长案上,百禽仙子手抚琴弦若有所思,良久没有说话,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琴为乐中之圣,其声最清,其道至严,操者必须诚心正意,肃穆仪容……小妹为了宇兄一句话作意气之争抚琴,实实不该……要不……还是算了?”
  “思妹这是怎么了?”王宇兴冲冲地反问,“愚兄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能换来思妹的一曲雅奏,思妹可不能把琴都拿出来了再打退堂鼓啊是不是?”
  随着话音,王宇打个响指——施法时的这个习惯动作大概是他跟南宫飞燕学的——焦尾琴边冒出一个香炉,王宇亲手焚上香,含笑看着百禽仙子,百禽仙子无奈,又叹口气,玉手微抬,就要抚琴。
  “啊,思妹,我说……”李亚峰忙不迭地发问,“思妹啊,你这操琴……里面没带着媚术啊迷人啊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被蛇咬过好几次,李亚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连井绳都害怕的地步。
  百禽仙子略带责怪的眼神飘向李亚峰,没有说话,手上勾按捺弦,琮琮地弹奏起来。
  李亚峰也算是会的东西不少,但他除了对机械一窍不通之外,在音乐方面也着实没有什么天分,后者倒不是他不喜欢——用他的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就是没有那点儿艺术细胞,饶了我,还是让我去唱唱摇滚吧……”
  对于阳春白雪式的严肃音乐,李亚峰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但百禽仙子的琴艺之高却又一次出乎李亚峰的意料,轻拢慢捻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急时如万马疾奔,慢时如流云过峡,高时如直上重九,低时如小溪细泉,不说李亚峰本就有一身书卷气,就是周身没有一根雅骨的人听了只怕也会立地成佛。
  “好啊!”当百禽仙子一曲弹毕,室中的岑寂首先被王宇的叫好声打破了,“这一曲《碧海青天》原就是雅曲之冠,思妹之奏,意界幽深高远,已到了心韵天琴的境界!”
  《碧海青天》?心韵天琴?啥东西?
  在百禽仙子出神入化的琴艺之下,李亚峰听得痴了,王宇的叫好把他惊得回过了神来,抬头一看,百禽仙子一双妙目也望定了自己,古琴之后美人如画,眼中好像还透着挑战的神气,似乎是在问,“像我这样的人才还用得着拿媚术去迷人吗?你倒是也来品评品评,露上一手给我看看啊?”
  “这个……”李亚峰是有心赞赏几句,也的的确确从心里往外佩服百禽仙子的琴艺,但李亚峰在这方面了解又实在是不多,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小兄以前也自负颇通琴道,但却只顾了人琴相合,求的是中正平和的王道,和思妹相比实实落了下乘……”李亚峰没说出来,王宇却有话说了,“思妹以意驭琴,人在琴中随琴声变化无极,而意却又在琴外,心之所至,无远屈弗,正是啸虎闻而不吼,哀猿听而不啼,为琴中圣道!小兄拜服!”
  李亚峰不怎么懂琴,听王宇在这儿吊文,虽然也不是听不明白,但知道了身边这两个人都是行家,如果胡说的话肯定要被人笑,可如果不胡说,这个茬儿自己就接不下去――可怜《碧海青天》是什么曲子他都不知道……李亚峰是个要面子的,心里这份着急就别提了。
  “宇兄果然是小妹的知音。”百禽仙子微微一笑,冲王宇点点头,“青空不碍白云飞,小妹是寂寞久了,才算是找到了琴中的至理。”
  青空不碍白云飞?寂寞久了?百禽仙子这么一说,李亚峰倒有词儿了――他不懂琴,但还颇有急智,肚子里又全是书,挨上诗词的东西他倒是接得下去。
  “思妹啊……”李亚峰叹口气说,“恕我说句不怎么好听的,思妹的琴艺是了不起,但要知道……”
  “华兄想说什么?”百禽仙子有些吃惊。
  百禽仙子从来没给谁弹过琴,但她对自己的琴艺相当自负,平时不给人弹奏只不过是不屑而已,李亚峰和王宇这两个人她还是很欣赏的,要不然也不会露这一手,心里还盼着能找到知音。王宇是个行家,他的赞赏已经让百禽仙子很高兴了,但听李亚峰的意思似乎自己的琴艺还有不足的地方,不由得来了兴趣。
  “浔阳江上琵琶女,赢得江州泪几许,司马青衫一去后,谁人再解琵琶语?”李亚峰又叹了口气。
  “……华兄这是何意?”百禽仙子糊涂了。
  “思妹,你自然知道,伏羲氏制五弦瑶琴,外按五行,内按五音,歌《南风》诗,天下大治。后来,周文王被囚于羑里,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周武王伐纣,前歌后舞,添弦一根,谓之武弦,这也就是所谓的文武七弦琴了……”
  李亚峰拔翻脑子里读过的书本,倒也找出来几句说琴的台词。
  “华兄,这些典故倒也无人不知,可华兄究竟是想说什么?”王宇也有些奇怪。
  “这个……”李亚峰干咳了一声,接着说,“思妹的琴艺高绝自是不必说了,但正是因为思妹琴艺太高,所以才让我心有所感……我没听过宇兄操琴,但只凭宇兄的言谈也能知道,宇兄琴艺也非常了得……只不过,乐艺高绝之人往往命运多舛,难得知己……刚才那首歪诗中不也说了?白乐天一去之后,又有谁能真正明白浔阳江上的琵琶妙奏?但这却往往并非是他们时运不济……不该我说,思妹正值青春妙龄,宇兄也在有为之年,这大好时光本应用来交游天下方是本色……抚琴陶冶性情本无不可,但如此沉浸其中,为了找一个莫须有的‘知音’而消磨时光……这不像是我辈所当为啊。无论是伏羲还是文王武王,琴声都自心声,也与阅历相合,而思妹适才的那句‘青空不碍白云飞’,只怕是因寂寞而寂寞……浸淫琴艺,却是将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向琴中去找寂寞了吧?”
  李亚峰这一番话说出来,百禽仙子和王宇都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宇首先反应过来,起身冲李亚峰深深一躬,“华兄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小弟受教了。”
  “华兄……”百禽仙子似乎也悟出了什么,脸上泛红,轻声说,“华兄所言甚是,小妹平日抚琴,虽然能做到意在琴外,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始终不知原因所在……华兄这番话说的是啊,琴为心声,小妹的琴艺固然不差,但应该是脱不开无病呻吟之嫌了,宇兄谬赞小妹到了心韵天琴的圣道境界,现下想来,一个‘圣’字倒也不错,却是假的……华兄说得含蓄,给小妹留了面子,但小妹却不能不说……真的服了华兄……”
  “这……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胡说一通罢了,思妹和宇兄不要放在心上。”李亚峰心里庆幸不已——百禽仙子的琴艺到底是个什么境界李亚峰是一窍不通,只是知道百禽仙子美貌无双,又有些自负,无论如何不该到了那种“青空不碍白云飞”的无挂无碍的地步,蒙了个正着。
  “不过……”百禽仙子语风一转,说出来的话却难为死了李亚峰,“华兄既然能指正小妹的错处,那不用说华兄的琴艺一定是在小妹之上了,还要请华兄赐教一番如何?”
  “是啊是啊。”王宇拊掌大赞,“华兄,小弟现在才知道,原来华兄样样都是行家,正要请华兄不吝赐教!”
  “这个啊……”李亚峰头上冒汗了,“还是不要了吧?我可……”
  李亚峰还没说完,王宇就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行不行,若是能聆听华兄妙奏,小弟死而无憾!华兄切莫推辞,切莫推辞!”
  靠!李亚峰差点儿没真的骂出声来——赶鸭子上架,你还来个“死而无憾”?把老子当成谁了?朝闻道,夕死可矣啊?你这么一说,我不弹不是不行了?可我话里不是说了?别在这方面下太多心思,多出去玩玩才是正经嘛!
  “那……”李亚峰为难了半天,突然有了办法。
  “我就不抚琴了吧……”李亚峰这句话说得极有技巧,“不抚琴了”不代表“不会抚琴”……
  “华兄的意思是……”百禽仙子对李亚峰这句话的理解和王宇一样——李亚峰首先是琴艺极高,接下来才是为了不把自己比下去,为了不让自己太难堪,特意换个别的乐器。
  “我用这个。”李亚峰从乾坤袋里把吉它拿出来了。
  在李亚峰的乾坤袋还没丢的时候,他几乎把自己整个房间里的家当全都塞到了乾坤袋里,这个吉它就是其中一样他几乎从来不用的东西。
  “这是何物?”百禽仙子和王宇近百年来没出过无定乡,自然没见过吉它这种东西,不由得都大为好奇。
  “这……”李亚峰实在没有耐心解释。
  李亚峰对音乐不怎么在行,不过他毕竟是个高中生,流行歌曲还是听的,初中的时候班里流行学吉它,他也凑了个热闹,虽然弹得不咋地,但也练熟了几支曲子。
  只是曹暮弹得一手好吉它,歌喉也相当不错,以前总是笑话李亚峰的指法不到家,李亚峰没法反驳,也就几乎不再碰吉它了,如果不是王宇把话说到了“死而无憾”的地步,李亚峰说什么也不会把吉它拿出来的。
  “既然宇兄一定要让我献丑,那我唱首歌吧。”李亚峰不回答百禽仙子和王宇关于吉它的疑问,一抹弦,边弹边唱……
  “……
  我不相信 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 雷没有回声
  我不相信 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 死无报应
  我不想安慰你
  在颤抖的枫叶上 写满关于春天的谎言
  来自热带的太阳鸟 并没有落在我们的树上
  而背后的森林之火 不过是尘土飞扬的黄昏
  但我相信 你的眼睛 但我相信 滚烫的泪
  我永远相信 你的叮咛 我永远相信 这个夜晚
  即使明天早上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让我交出自由 青春和我的笔
  我也绝不交出这个夜晚 绝不交出你
  让墙壁堵住我的嘴唇 让铁条分割我的天空
  只要有心的跳动 就有血的潮汐
  而你的微笑 将每夜升起
  在我的小窗前 唤醒记忆
  ……”
  这首《我不相信》是一个并不太有名气的歌手尹吾的歌,歌词是改编的著名诗人北岛的诗,也是李亚峰的最爱,虽然李亚峰平时不怎么唱歌,但这首倒是时不常的在嘴边嘟囔。唱得好是谈不上了,至少不会跑调。
  可百禽仙子和王宇根本就不知道“流行歌曲”是什么东西,李亚峰这么一唱,效果不亚于《寻秦记》中项少龙在秦代把李白的诗给搬出来,尽管李亚峰的歌喉跟原唱者没法比,但百禽仙子和王宇还是听呆了。
  “好!……啊……哈哈,有的人一个月就出一盘磁带,有人却一辈子只唱了几首歌还默默无闻,不过要是让老夫说的话,后者比前者只怕要强得多了。这不,九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吧?”
  就在百禽仙子和王宇都沉浸在李亚峰“标新立异”的流行歌曲中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说的话把李亚峰吓了一跳——妖精窝里还有听流行歌曲的?不会吧?就是现在的中学生里又有几个人知道尹吾了?
  客厅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是王琦声王前辈吧?有礼了。”李亚峰反应倒是很快,立刻站起来抱拳施礼。
  “父亲,您怎么……”王宇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嘴里叫着“父亲”。
  来人果然是王家的家主,企图以无定乡为据点打“人妖世界大战”的王琦声。
  “还好,没猜错。”李亚峰暗中舒了一口气,他听来人能叫出现代社会并不太出名的歌手尹吾的名字,立刻想到了昨天在石室密谈的时候大家提到的“对凡间颇有了解”的“贤王”王琦声,既然已经被他“先声夺人”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胡乱叫出对方的来历还以颜色。
  “王先生不请自来,究竟是何用意?”百禽仙子没有李亚峰那么好的风度,语气相当不客气。
  极乐宫的位置在无定乡中也算是个秘密,就这么被人直闯了进来,更搅了自己的兴致,百禽仙子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虽然王琦声是王宇的父亲,但他们父子不和是无定乡中人所共知的事情,也不必忌讳王宇的面子——更何况自己在无定乡里大小是个角色,被人欺上门来怎么能善罢甘休?
  “仙子莫恼,仙子莫恼。”王琦声长笑施礼说,“老夫想与九先生一晤,但又苦无门路,难得小犬与九先生一见如故,老夫暗中缀着小犬就到了仙子府上。这个……老夫自知失礼,本待等九先生离开极乐宫后再打招呼,怎想先是听了仙子妙奏,又听九先生作歌,一时忘形,忍不住就赞了出来……待要溜走,可又怕仙子和九先生骂我为老不尊,只得厚着脸皮出来了。是老夫的不是,这里赔罪了,还要仙子和九先生莫要见怪。”
  说着,王琦声又是一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琦声这么一客气,百禽仙子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华兄,既然王先生是来找你,小妹虽为地主,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在华兄面上,一切由华兄作主。”百禽仙子把问题推给了李亚峰,妙目一转,又冲王琦声说,“王先生潜踪隐形的本事倒是了得,改日说不得要让小女子领教一二。”
  “仙子说笑了,老夫虽然自认不能算是恶客,但确是犯了仙子的忌讳,仙子若要责罚,老夫无不从命。”
  百禽仙子听王琦声说得诚恳,微微“哼”了一声,头一偏,不再理会,似是默认不管了。
  一边的李亚峰一直在打量着王琦声,王琦声的来意他自以为多少有些明白,无非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往好听里说是来套套交情,往不好听里说就是来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自己唱了尹吾的《我不相信》,本来怎么说也会让“没见过世面”的百禽仙子和王宇大赞特赞的,他这么出来一搅局,自己全都白忙活了——这还不算是下马威?
  但王琦声的态度让李亚峰困惑了,这个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不像是个野心家,不说他羽衣峨冠下飘然出尘的气质是假装不来的,他说话的语气也让人觉得他通情达理——虽然自己和百禽仙子都称呼王宇为“宇兄”,但他这个王宇的爸爸却一口一个“仙子”“九先生”地叫着,不以长辈自居,这尤其让李亚峰心生好感。
  “这个……”李亚峰干咳了一声,开口说话了——百禽仙子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这虽然不怎么令人感激,但也说明百禽仙子的确看得起自己给自己面子,自己不出面应付王琦声这个不速之客是不行了。
  “不知道王……王先生找小可有什么事情?”李亚峰沿用了百禽仙子对王琦声的“先生”这个称呼,至于对方怎么理解他就不管了。
  “靠,这位是你老爸好不好?装着不认识……耍什么酷啊?”李亚峰从心里骂了一声站在旁边两眼望天一声不吭的王宇,心中有气。
  “这——九先生,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李亚峰问得直接,反倒让王琦声为难了,王琦声皱着眉头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问。
  “王先生何出此言?”李亚峰站在理上,虽然不至于得理不饶人,但王琦声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人,这会儿又在百禽仙子的地头儿上说出这种话来,却也有了几分反感,不禁朗声说,“王先生,事无不可对人言,还请王先生有话直说。”
  “别看你长得还像个人样儿,可老子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个半大老头儿得罪美女?”这才是李亚峰的心声。
  “九先生……”王琦声看看百禽仙子,又望望王宇,没奈何叹了口气说,“既然九先生这么说……老夫是为了昨日九先生在猪三爷府上石室之中……”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王琦声这句话一说差点儿没把李亚峰吓出毛病来。
  PS:情人节到了,心中总掩盖不住一点儿淡淡的忧伤,今年,我依旧无人陪伴。
  不是时候地看了半夜江南的《此间的少年》,让忧伤加速,忽然就想写些什么了,但我知道,有时候,沉默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就像三天前,那个曾经让我觉得可以用一生去珍爱的女孩的生日。
  所以还是算了。把忧伤轻轻收进心里,也许,这已经足够。
  这一章中提到的尹吾,是我最喜爱的歌手之一,在他的声音中,我能找到那个过去的自己。
  我还记得,那个女孩也和我一样喜欢北岛。

第八十二章 贤王恶黑——贤王
更新时间2004-2-23 2:03:00 字数:8288

 
  极乐宫的客厅中一片沉默。
  王家家主王琦声的话被李亚峰急急止住了,但李亚峰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傻瓜。
  在猪三府上石室之中众人的谈话牵涉的事情比天还大,是机密里的机密,且不说王琦声是怎么知道的,但对百禽仙子也好对王宇也好总不能把天庭近期内八成要对无定乡有所不利这个还没有定论的消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看样子王琦声也是这个意思……明明有无数的办法能扯开话头,到时就算百禽仙子和王宇心里明白也不好说什么,可自己这么一喊,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可怎么收拾?
  “九先生,既然九先生和王先生有要事商议,小女子也不好强行留客。二位请自便。”
  百禽仙子等了半天还不见李亚峰说话,脸色一沉,称呼一变,这就开始往外撵人。
  “这、这……思妹……啊,那什么,仙子,仙子还不行?你听我说……那……咳,你……我……”李亚峰知道自己无心间让百禽仙子大失面子,急着想要解释,但又无从说起,头上冒汗,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思妹,依小兄之见……”
  “看来宇兄也有事情要做,那小女子就不远送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宇想要出来打圆场,但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是王琦声的儿子,不但没能讨好,反倒连自己也赔了进去。
  “仙子,老夫多有得罪,心中实是有愧,今日暂且别过,来日再亲自带着小犬上门谢罪。”
  王琦声到底是年长,眼见事情已经无法解释,连忙施礼,一瞪王宇,这就要带着王宇离开——而且这么一来李亚峰想要不走也不成了。
  “王先生走好。”百禽仙子话中的火气的确不小,“小女子这极乐宫既然成了任人出入的地方,小女子也不能厚颜在这儿再住下去了,山高水长,日后小女子定当有所补报就是。”
  王琦声一叹,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就走。王宇看看百禽仙子满脸的寒霜,眼珠转了转,跟着也离开了。
  “思妹……我……”李亚峰还不知死活地想要解释,话还没说完,百禽仙子柳眉一竖,杏眼含威,直接喝了出来,“你还不走!”
  “……走就走,怕你啊?”李亚峰心里嘟囔一句,让百禽仙子的表情吓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多说什么,讪讪地退出了客厅,离开极乐宫,好在他已经学会了五行遁术,用水遁出了沧浪江。
  江岸边站着一脸苦笑的王琦声,在一边王宇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李亚峰站定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江心中轰隆隆地一阵乱响,江水像开了锅似的翻滚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亚峰看着这奇景脑子里有点儿乱,喃喃地说。
  “华兄……”脸色难看之极的王宇接着李亚峰的话头说,“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要么是百禽仙子把极乐宫给毁了,要么是她作法让极乐宫又挪了地方……要是后者还好办一些,可要是前者……那恐怕百禽仙子是把华兄你给恨上了,就连小弟早晚也脱不了干系……”
  “别吓我成不成?”李亚峰急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就是一句话没说清楚嘛!至于啊?”
  “女人心,海底针,小弟说句不该说的,纵然华兄学究天人,怕也难捉摸。百禽仙子美貌无双,向来孤高自赏,在无定乡也是没人不顺着她……本来她恐怕是真的对华兄有意这才……”王宇苦笑着说,“可华兄不给她面子,一句话没说出来让她因爱成恨也不是不可能……”
  “靠!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李亚峰终于忍不住破口骂了出来,“就算是喜怒无常也有个限度吧?”
  喜怒无常,这是李亚峰对百禽仙子的性格下的定义,想想这也不算是错,从一开始百禽仙子黑衣蒙面和李亚峰交手到现在也没有几天,李亚峰始终就没搞明白过态度一会儿一变的百禽仙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九先生,这是老夫擅闯极乐宫弄出来的不是,老夫自当设法向百禽仙子解释,力求能化干戈为玉帛。”王琦声苦着脸向李亚峰赔罪,但也没敢把话说满。
  “呃……”李亚峰这才想起来,归根溯源,让局势变得一塌糊涂的就是身边这个王琦声,本来应该答腔客套一番的,可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话在喉咙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了。
  “九先生,事已至此,老夫也无话好说,本想与九先生畅谈,但……”
  “王先生何出此言,若是王先生不弃,小可愿闻其详。”李亚峰心中一惊,赶紧压下满脑门子的火气,还是把客气话给说了出来——王琦声刚才提到了自己昨天和猪三他们在石室的密谈,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弄个明白,可不能让王琦声就这么走了。
  “既然如此,还请九先生移驾蜗居……”王琦声顺水推舟就要把李亚峰往自己家里请。
  “这……不太好吧?事关重大……还是请王先生到我猪三叔府上一起详谈为好。”
  李亚峰虽然让百禽仙子演的这一出搞得肝火上升,但还不糊涂。刚到无定乡的时候就听说王琦声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在石室里似乎也说了几句类似的话,看来王琦声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这么一来,弄不好他就在家里备下了鸿门宴,这个家伙脑子里想的是征服世界,就算他是做白日梦也该有几把刷子,自己九成九应付不了,说什么也不能去他家。
  “这样……”王琦声微微一笑,抬手袖子一招,一阵白烟从江边不远的开阔处冒了出来,白烟过后,一座草亭出现,亭中摆着一张方桌,两张椅子,桌上甚至还配好了茶壶茶碗。
  “那就在此处如何?”也不等李亚峰答应,王琦声举步就往草亭走去。
  “这……”李亚峰刚想说话,无意间回头一看,王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踪影不见。
  “嘿,那小子跑到哪儿去了?他老爸这一手无中生有可真够瞧的,不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吧?”李亚峰心里嘀咕着,万般不情愿地也走进了草亭。
  “王先生也知道,适才所说的事情牵连太多,此处怕有所不便吧?万一有什么人暗中偷听了去……”
  这会儿李亚峰对王琦声一开始时的那一点儿好感全都没了,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凡是长得像好人的一定都不是好东西,不能上当,不能上当……”嘴上还没忘了挖苦王琦声——王琦声之所以能有把握让自己不像王宇那样溜走靠的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偷听了自己昨天曾经和猪三几个有过一次密谈。
  “九先生且请宽心,适才百禽仙子不是也说了?老夫颇精潜踪隐形之法,这一点天下还无人能盖过老夫去。”王琦声就像没听懂李亚峰的挖苦一样,坦然地说。
  “好,脸皮够厚。”李亚峰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李亚峰刚刚在草亭中坐定,王琦声就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往李亚峰跟前一递,说,“九先生,这是老夫在潜踪隐形之术上的一点儿心得,小犬碍于资质,无法全部练成,更与老夫有些龃龉,不肯听老夫的指点,若是九先生能为老夫觅得传人,老夫感激不尽。”
  李亚峰低头往书册上看去,天青色的书皮上用隶书写着两个小字:《化经》。
  “嘿……真会说话……”李亚峰心里琢磨,“为你找传人?说白了不就是让我去学?凭什么啊?我和你非亲非故的,听你的话说这东西也该算是家传之秘了吧?我算哪根葱?上来就给人这种好东西?你老小子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使不得使不得!”李亚峰赶紧连连摇头,“小可何德何能,怎么能贪图王先生家传的秘术?王先生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如此?这不是把小可当成贪得无厌之徒了吗?”
  话是这么说,李亚峰在心里可是心疼的直咧嘴。王琦声这是摆明了告诉自己他是用真本事偷听了自己和猪三几个的密谈,给自己看证据来着。不说当时石室外头有南宫晓艺在守着,石室里的几个人除了自己没多大本事之外,猪三、马五、花七、猴八,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普通的隐身法之类的法术绝对逃不过这些人的耳目,可王琦声能不让这些人察觉,那这本所谓的《化经》里头的本事可算是称得上惊天动地。要是自己学会了……李亚峰开始胡思乱想了。
  “九先生不必客气。”王琦声含笑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夫原是想请九先生帮老夫一个忙。”
  王琦声话中也默认了这本《化经》是“礼”,是要让李亚峰去学的,跟什么“传人”完全沾不上边。
  仿佛要让自己远离诱惑似的,李亚峰把摆在自己面前的《化经》又推给了王琦声,“王先生,无功不敢受禄,不知王先生要让小可做什么事?此外,有关昨日的石室密谈……”
  “九先生执掌天下第一奇门华佗门门户,虽为少年,见识却广,医术道学自不必说,假以时日,定成一代宗师。哈哈,说来惭愧,老夫这几日暗中窥探九先生行踪,心有所感,倚老卖老说上几句,还请九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王琦声答非所问,哈哈笑着反倒问起李亚峰来了,“只是不知九先生如何看当今之世,又如何看这群妖所聚的无定乡呢?”
  王琦声莫名其妙的问话着实让李亚峰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天空,和神农谷中一样,无定乡的天气似乎总是晴天,碧空如洗,既没有“阴云漠漠,骤雨将至”的神气,天外也没挂着什么形似飞龙的云彩。李亚峰不由得心中暗骂,“这家伙想干什么?青梅煮酒论英雄啊?天气不对,地方不对,摆设不对,人也不对!”
  “王先生说笑了。所谓华佗门的掌门,无非是个徒有虚名的庸医,跟什么‘一代宗师’扯不上关系,再加上小可年轻识浅,怎么敢妄论天下大势?至于无定乡,乃是世外桃源,小可能到此一游已属非分。”
  李亚峰虽然算是爱面子的,但他不会死要面子,对“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看得也不怎么重——本来他入华佗门就是让华八给捉了去硬赶鸭子上架。听着王琦声明明有事却不说明白,一心给自己下套,李亚峰索性也和开了稀泥。
  “九先生这是怎么说?”王琦声微笑着问,“昨日石室之中的密议,九先生不是说了要……”
  “好,王先生说得明白,既然是密议,王先生自然知道偷听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小可虽然或许不是王先生之敌,但在无定乡中,王先生的本事只怕也不是最高的吧?”
  “靠,怎么搞的?我怎么越来越积极了?看样子曹不在身边,我也知道动脑子了?”李亚峰心中暗笑,就在这一会儿,自己心里可是转了不少念头。王琦声开始把话往明里说了,自己居然也顺着他的话头装腔作势起来。
  “九先生这又何必?老夫可是一片诚心求教啊。”王琦声脸色丝毫不变,“老夫自知行止有亏,但在大节上却一向不敢含糊,心雄万夫欲建功业更说不上是错吧?就在这无定乡之中,老夫好歹也有个‘贤王’的名号……”
  “好一个偷听墙角的‘贤王’!”不等王琦声说完李亚峰就反唇相讥,“王莽也有谦恭下士之时,魏忠贤不也称过‘九千岁’?自古以来凡大奸巨恶,往往都曾有过圣贤之名,王先生为人究竟怎样,只怕现在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不知‘贤王’以为如何?”
  “九先生好辩才!”王琦声哈哈大笑,“是老夫的不是,不该转弯抹角。哈哈,九先生请听老夫从头说起……”
  “老夫确是偷听了九先生和猪三爷等的密议,这《化经》讲的是潜踪变化之术,若能修至一定火候,身化一阵清风,天下无秘密不可探得。”王琦声把桌上的《化经》又往李亚峰身前一推,接着说了起来。
  “老夫虽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却也不敢妄自菲薄,自老夫得道以来,从不妄伤生灵,甚至可说行善无数,在老夫隐居无定乡前,纵是三千外功也早就积下了……”像是心有所感的样子,王琦声叹了口气,接着说,“怎奈老夫乃是异类成精,自知难为正道所容,起初老夫也自惭形秽,专在幻化上用功,只求不让自己想要结交的修道之人看破自己的原身……”
  听王琦声说到这里,李亚峰心中一动,在去佘太君的锦文宫之前,李亚峰已经把南宫飞燕硬给他套上的那一身“贾宝玉装”换成了普通的唐装,但“天师照妖镜”还挂在腰上。李亚峰偷偷低头往镜中看去,果然,镜中模糊一片,看不出王琦声的原身是什么。
  “嘿,这老小子还真有点儿本事……”李亚峰虽然对王琦声的话只是抱着个“姑妄听之”的态度,却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起王琦声来了。
  “但纸中总包不住火……老夫的幻化之术再了得,但交游广了,有了点儿小小名声之后,见的修道之人也越来越高明起来,终于在一次修真聚会上让广成子识破了老夫原来是个妖精……” 王琦声自嘲地笑了笑,说,“老夫当时虽然也有些惊慌,不过老夫自认虽是异类,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反倒颇有善名,平日里更有几个知交,闲谈之时还多次说起异类成精不易,若有机缘也要结交结交……”
  “谁知道事破之后对王先生最欲诛之而后快的就是王先生的那几个所谓的知交,是吧?”李亚峰把王琦声的话续上了。
  “正是。”王琦声苦笑一声,“老夫半生学人,却从未料到人心原来如此难测。”
  “咳,这种事儿,武侠小说里多了去了。只是小可没料到王先生居然能真的遇上这种人,不过王先生又何必在意呢?”李亚峰笑着说——王琦声既然连什么叫流行歌曲什么叫磁带都知道,没理由不知道武侠小说。
  “老夫看清了这帮自认正道的散仙的嘴脸,也不屑与之为伍,当日虽然群仙诛杀老夫,老夫精通幻术也全身而退,没受什么损伤,但心中这一口恶气却始终出不来。”王琦声郑重无比地说,“是以老夫发下宏愿,要颠倒乾坤,让世人知道,妖就是仙,仙才是妖!”
  “这个……”
  李亚峰下意识地重又打量起王琦声来,要说王琦声是个野心家似乎不能算错,他打算要搞的事情匪夷所思,可他的长相却实在不像个坏人,反倒是一身正气。自己刚才虽然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被王琦声的外貌给骗了,话里话外也没忘了挖苦他,但他却不为所动,口中所称也不能说毫无道理……
  “王先生,冤家宜解不宜结,王先生是世外高人,这总不会不明白。王先生虽然站在理上,但又何苦如此执着呢?王先生也知道当今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仙也好妖也好还有几个人真正相信的?就是小可,若不是机缘凑巧有了这许多遇合的话,也会嗤之以鼻。更何况王先生所谋之事太大,成败实在是难说得很……啊?哈哈,小可言尽于此,至于王先生究竟要做什么,一来与小可无关,二来小可胸无大志,是个闲散的性子,更不愿参与其中;王先生若是真的想要做什么,只要不与小可冲突,小可不会在意,甚至还乐见其成。虽然王先生有些事情或许不该,但相信就是猪三叔他们也不会对王先生有什么举动……小可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总可以了吧?”
  李亚峰这几句话虽然说得恳切,但却不全是他的心里话。
  从李亚峰入华佗门以来,所干的事情几乎都是给逼出来的,虽然昨天在石室密议的时候他也表了态,要和天庭作对,但心里却依旧不很情愿。换句话说,只要事情没有逼到他的头上,李亚峰还是打着能不参与就不参与的算盘。
  当然,从开始在省中医行医到周谨之死,在无定乡又几天之中又经历了这许多,李亚峰也很明白事态已经在自己无法掌握的方向发展得越来越乱,自己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只不过他一方面还是有些不愿过分积极,另一方面王琦声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即便也许不久之后王琦声也不得不参与到与天庭之间的“无定乡保卫战”中来,但李亚峰不希望这个变数过早地发挥作用,从而让局势变得更加难测。
  事实上,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李亚峰,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唯一的想法也许就是逃跑,即便是无处可逃恐怕也不会去试着自己面对,最多把事情往军师曹暮身上一推了事。
  应该承认,在这个时候李亚峰让曹暮和王信一起离开自己的身边到神农谷去,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证明李亚峰打算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作些事了,对于李亚峰来说,这个并不能算是太大的改变是意味深长的。
  ——李亚峰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在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李亚峰也不由得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李亚峰的这个答复并没有令王琦声满意。
  “九先生话中之意老夫明白,在这儿谢过九先生了。只是……”王琦声微微沉吟了一下,说,“不妨明言,当日广成子揭破老夫原身之时,老夫所受的羞辱今生难忘,老夫是势必要与所谓的正道、天庭、仙佛作对到底的,和解既非正道所愿,只怕也会令站在猪城主立场上的九先生为难。当日九先生在石室中所说的话老夫字字都记在心间,正是基于九先生所言,老夫斗胆请九先生答应老夫两件事。”
  “王先生请说。”李亚峰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既然王琦声已经说得这么明白,自己也就完全没了退路,只能见招拆招了。
  “九先生放心,老夫不会让九先生作难。老夫所求,一是请九先生代老夫向猪城主等请罪,既然猪城主所谋之事与老夫原本相同,那老夫愿随众位之骥尾,出一分薄力。二是……”
  “王先生何出此言?”事到如今,李亚峰也不好再装糊涂了,“王先生贤名在外,若是和猪三叔等尽弃前嫌,同为无定乡出力的话,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请罪’这么一说?”
  “九先生有所不知。”王琦声苦笑着说,“老夫的名声……咳,老夫这身潜踪隐形的功夫本来就太过招人讨厌,又偷听了九先生和猪城主等的密议,依着猪城主他们的性子,只怕会拿老夫的人头祭旗……也是老夫的不是,心中早猜过猪城主等人八成就是当年的……咳,总之,都怪老夫以往把自己看得太高,猪城主等平日里不怪罪也就罢了,若是猪城主等人亮出当年的旗号来,那老夫除了脚底抹油之外也没了别的去路……”
  “呃……”李亚峰没料到王琦声会这么说,不禁真的有些奇怪了,“王先生莫非不知道?小可与猪三叔他们谈起王先生来是也是推崇不已,怎么……”
  “怎么你反倒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得这么厉害?”李亚峰没把话说完。
  “说来惭愧……这……不说也罢,只是请九先生务必答应。要是逃的话老夫是逃得了的,但老夫与正道不两立,自认也有些能无定乡效力之处,只要九先生答应老夫就是,至于老夫为何如此,九先生与猪城主一说,猪城主自会明白,到时九先生也就明白了。”
  “这……好吧。小可自会向猪三叔说清楚,无定乡正当用人之际,想来不管王先生往日做过什么,猪三叔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李亚峰看看王琦声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就拜托九先生了。有九先生从中斡旋,老夫也可以放手为无定乡与天庭之战多做些事情。”王琦声喜形于色,哈哈大笑。
  “怪了,猪三叔他们说过啊,王琦声这个人城府极深,来历至今也弄不明白,论道行恐怕也不会比他们低,怎么会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李亚峰心里嘀咕着,对王琦声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至于第二件事……”王琦声的话又把李亚峰给吓着了,这比刚才在极乐宫中王琦声突然出现叫出流行歌手的名字来还要让李亚峰吃惊。
  “等等……王先生?你……你说什么?”李亚峰的眼睛瞪得比鸭蛋都大。
  “九先生,老夫说的是,请九先生作无定乡之主!”王琦声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PS:
  《邪樱》在公众版的更新是按照比起点VIP慢一个月的进度来的,可能的确是慢了一些,让大家等得不耐烦……嗯……就是VIP其实进度也的确不能算快,小翠在这里给朋友们道歉了。
  不过说实话,小翠这些日子自己的写作进度其实也快不到哪儿去,尤其《邪樱》到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步入成熟期,该出现的人物差不多都已经出来了,情节也就要发展到高潮,为了对得起读者朋友们(嗯,还有稿费。笑),小翠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速度自然就慢了些。所以还要请朋友们耐心一点(悄悄地说,要不是小翠还有些存货,现在恐怕已经愁得上吊了)。《邪樱》一定是会写完的,在网上也一定会发完,这大概是小翠唯一能承诺的。
  最近有朋友,真的有几个我很重视的朋友对小翠提出《邪樱》的进度太慢,情节也有点儿拖沓的意见,在这里让小翠辩解几句。
  在网上连载是一回一回的连载,如果为了吸引读者,其实每一章都应该有点儿高潮,或者是抖出个包袱,但对于一篇长篇小说来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甚至是不应该的。
  小翠个人的感觉,从李亚峰进了无定乡以来,越王八剑图以及腾蛟真人的往事多少还算是出了一点儿彩,至少小翠自己是比较愿意看的,而钱强出场之后的部分却是过渡,有些不好看是难免的,但在这个过渡之后,从八十四章《赛珍大会》开始,李亚峰展露头角,紧跟着就是华文昌和李亚峰对面,斗智斗力,应该是比较好看的,再往后又是情节上过渡两三章,接着就是李亚峰和姜冉的感情戏,大概也算是可以,而感情戏结束,舞台会转移到秦王地宫,又是一个高潮(也是让小翠现在正在头疼的部分),换句话说,好戏还在后面,请朋友们期待着。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这些都是无力的辩解,《邪樱》好看与否,还要朋友们说了算,小翠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努力,加倍努力。
  谢谢。
  再PS一下:
  本来这一章应该25号更新的,谁让2月只有29天呢,那就提前两天(笑)。
  

第八十三章 强点鸳鸯谱
更新时间2004-2-29 0:42:00 字数:7306

 
  猪三府。书房。
  “三叔,五叔,八叔,就是这样了。”李亚峰把王琦声擅闯极乐宫让百禽仙子发怒逐客的事从头交代了一遍,摇摇头说,“在沧浪江边,王琦声自承不是,要我代他向众位叔叔请罪,说是想要为无定乡抗拒天庭一事出一分力……小侄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不完全是为了他偷听小侄和几位叔叔的密议,好像还在别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众位叔叔似的……”
  “嘿……真没看出来王琦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三哥、五哥、这回咱们可是栽到人家手里了啊,这么多大活人,论吹牛一个比一个有能耐,到头来连自个儿身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好个王琦声,他要是想发坏,当时在咱们哥儿几个的茶杯里下点儿毒……嘿嘿,也甭说天庭不天庭了……”猴八首先开口,听上去是在挖苦自己兄弟,实际上对王琦声的本领却不无赞赏之意。
  “老八!你胡说什么!”猪三哈哈大笑着回话说,“他王琦声潜踪隐形的本事再大,要是真想捣鬼,不说你我,就是守在门口的南宫妹子也能察觉他的杀气,他不是有鬼不捣,是捣不起来!再说,退一万步,哪怕他真下毒了,那还真能把咱们兄弟怎么样了不成?更何况还有贤侄在这儿,下毒不是找人笑话!还是说点儿正经的。”
  “是啊是啊。”坐在书桌后的马五脸色沉重之极,手里捻着一根毛笔,慢慢地说,“听贤侄话里的意思,百禽仙子那小妮子是真对贤侄因爱成恨了?这可不怎么好办……”
  “没错没错。”猪三和猴八同时点头。
  “不……不是吧?”李亚峰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
  和王琦声作别之后自己急匆匆地赶回来想要跟大家商量如何应对王琦声,可南宫晓艺说是去找失了踪的南宫飞燕,不在家,花七又说什么要准备打点行装回迷花谷,也不来了,好容易才凑齐猪三、马五、猴八这三个老怪物。照李亚峰的预想,猪三虽说是粗中有细,但毕竟还是“粗”了点儿,猴八更是个冒失鬼,也就是马五比较沉稳有智,能说出些东西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沉稳有智”的马五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百禽仙子是不是对自己因爱成恨!
  “五叔,小侄的意思是,百禽仙子那边怎样都好说,可是王琦声……”
  李亚峰试着想要把话题兜回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马五打断了。
  “贤侄,你还是太年轻了啊,要知道,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宁得罪十个小人,不得罪一个女人,宁得罪十个女人,不得罪一个漂亮女人……贤侄,你这回不但得罪了一个漂亮女人,她还是无定乡第一美女,你怎可等闲视之?”
  “哈哈,老五,你就在这儿过嘴瘾吧,你话说得虽然不错,可要是让南宫妹子或者七妹她们听见……”
  “三哥,你说要是让小妹听见了会怎么样?”随着话音,花七推门走了进来,含笑向猪三发问。
  “那当然……呃……哈哈,哈哈,哈哈……”猪三把说了一半儿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咧着嘴只知道干笑,脸上一下子就冒出汗来了。
  “这个……七妹啊,你来得正好,刚才贤侄提到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吧,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啊?”马五究竟不愧“军师”之名,立刻就岔开了话头。
  “小妹本待不来的,可想想要光是你们几个老不修和贤侄在一块儿的话,只怕不出一刻功夫就把贤侄给教坏了,小妹果然没猜错吧?”花七轻轻哼了一声,极有威仪地扫了猪三、马五和猴八一眼,说,“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小妹和六姐都嫁了四哥?就算没有那次的事情,就你们这种性子,怎么能让人放心托付终身?”
  说着,花七转身向李亚峰柔声说,“贤侄,你这几个叔叔平时不正经惯了,有堂客在场的时候还好,这一要是没了外人立刻就没了个做长辈的样子,也就是你花姨还能压住他们……你刚来不久,还不惯,要是心中有气的话,只管对着骂回去就是了,说到底,他们能让你叫一声‘叔叔’,不还是沾了你义姐的光?对了,你没受什么委曲吧?”
  “七妹,看你说的,都把俺老猪说成什么了?俺老猪爱护贤侄还来不及……”猪三刚开始低着头嘟囔,似乎发觉了花七的眼神不善,立即又住了嘴。
  这会儿李亚峰对突然冒出来给自己解围的花七真是从心里往外感激,也忘了自个儿在心里一直对这个拿杀人不当回事儿的“花姨”有些害怕,只觉得花七果然是雍容华贵,不愧是国色天香的花中之王牡丹成精。
  “贤侄,刚才你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这件事原不好办……”花七娥眉微蹙,沉吟了好一会儿,说,“不过贤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样好了,以三哥、五哥、八弟,再加上我家四哥和六姐,大家一起具名,你花姨我呢,亲自出面,去替你给百禽仙子求亲,贤侄你看怎么样?”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猪三站起来说,“可是百禽仙子那边到底会不会应允还成问题……”
  “三哥,这还有什么问题?”猴八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说,“贤侄是堂堂的华佗门掌门,年少有为,再加上我们兄弟一起做媒,还辱没了她百禽仙子不成?”
  “为求稳妥……”马五放下手中的毛笔,慢慢地说,“还是待赛珍大会之后行事为好,想来贤侄在会上夺冠应不成问题,到时候再以无定乡第一珍宝下聘,也不会有人挑理。”
  “到底是五哥!”花七赞许地点点头,“只要五哥你正经些,原是能想出些好点子来的嘛!”
  出谋的,划策的,帮腔的,叫好的,敲边鼓的,几个人兴高采烈地热闹了好一阵子,已经把婚礼的时间地点都安排好了,直到想到问一问李亚峰他心中有没有伴郎人选的时候才发现,“准新郎官儿”李亚峰站在一边气得两只眼中都在往外冒火。
  ◎◎◎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几个老家伙!啊……将来老子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在羞怒交集忍无可忍发了一通火之后,李亚峰心中开始对“长生不老”这四个字有了新的理解,并第一次为投入华佗门也得到了“与天同寿”的资格的自己的未来有了忧虑。
  “哈哈,哈哈,贤侄莫要动气。啊,贤侄的意思是要说说这个王琦声?”猪三打着哈哈,总算是把话绕到了李亚峰想要讨论的重点上。
  “王琦声……”马五念着王琦声的名字,沉吟着说,“王琦声恐怕是无定乡中与凡间联系最密的一个了……咱们兄弟虽然说了不让人随便出入无定乡,可对那些修为不低的同道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来真正拦下来的似乎只有一个王宇,这还是因为小燕子事先的托付……这个王琦声说是要与咱们兄弟联手,可说到底,也从未翻过脸啊?若是不久真要与天庭开战的话,对凡间了解甚多的王琦声只怕还是一大助力,他为何会对咱们兄弟如此忌惮?还要借贤侄之口谢罪?这又是从何说起……”
  “五哥说的是。那王琦声别的也就罢了,他的潜踪隐形和幻化之术倒的确令人赞服……这么多年来,无定乡中能让咱们兄弟一直摸不清底细的也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了。只是他为何……啊,贤侄,王琦声有没有提到他的原身到底是……”
  见李亚峰急了,花七也终于“正经”起来——事实上众人打算为李亚峰和百禽仙子做媒也是正经的,只不过看李亚峰羞怒成这个样子,这些老怪物们除了在心里暗暗好笑之外,倒是坚信了李亚峰对百禽仙子同样有意,只待避开李亚峰,事后只怕还是要好好计划一番如何让自己在“贤侄”之外再多个“贤侄媳妇”。
  “这个……”李亚峰犹豫了一下,说,“王琦声说他曾经靠着幻化的本领与一些散仙交游过,后来被广成子识破,似乎还受了不少羞辱……”
  “哈!原来是他!”猴八一拍大腿,叫道,“什么王琦声啊,原来是王次仲!”
  “王次仲?”李亚峰有些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贤侄,是这么回事……”同样已经恍然大悟的马五对李亚峰解释起来,“王次仲此人可说是个笑话,他修道有成似乎比你这几个叔叔也晚不了几年,只不过他好高骛远,一心想往所谓的‘神仙’堆儿里钻。开始也没人知道的,但后来他的原形被揭穿,成了神仙妖精都不屑的人物……啊,对了,好像最后听说他跑到大夏小夏山上隐居,然后就没了消息。只是没有想到,王次仲居然更名为王琦声,到咱们无定乡中来了,还得了个‘贤王’的名号。”
  “不错,只怕王琦声还是心中有愧,又以为咱们兄弟还是以前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不会放过他这种沽名钓誉之徒,这才托贤侄说项。”花七含笑说,“大伙儿都在无定乡中隐居了这些年,当年的性子也该收敛了不少,又有谁会在乎他几千年前的那些破事儿……这原本不过就是一笑而罢的事情,他却如此放在心上……唉,这个王琦声,说他城府深沉倒也不假,他心中忌惮的事情实在是多了些。”
  “哈哈。的确不错。贤侄,这件事情你且放宽心就是。”猪三说,“昨日也曾说过了,照贤侄据钱强那小子话里的推测,无定乡恐怕只在三年之内便要有所变故,既然那个叫俞思思的小姑娘身上带着大哥的清泉令,这也应该不假。如今正是无定乡中众人戮力同心准备抵抗外侮的时候,莫说王琦声这些年来还有‘贤王’之名,就是那个什么‘恶黑’的黑光上人,也应好好团结一下才是。”
  马五接过话头,“三哥,话虽不假,可王琦声也就罢了,黑光只怕不会那么老实知趣吧?”
  “那又怎么样?”猴八冷笑一声,反问,“只要咱们兄弟把当年的旗号一亮,黑光他要还敢有所异动,冲着他的这份胆子,老兄弟我给他留个全尸就是!”
  马五叹了口气,“老八,这么些年来你的急性子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收敛?五哥,你……”猴八刚要不服气地回嘴,马五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
  “行了,老八,五哥明白,这也怪不得你。老八你一向是和大哥最谈得来的,大哥虽说为人坚忍,实际上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他让天庭逼得打算要闭关两千年,如今虽然只过了六百年,但也已经让你从心里……咳,别以为五哥不知道,大哥一闭关,你就不顾一切暗中开始练紫焰邪雷了不是?”
  “五哥……”猴八低下头不说话了,但猪三和花七却大惊失色,齐声喊了出来,“老八!你疯了!怎么能练那种东西!”
  “三哥别慌,不碍的。”马五忙拦住要冲上来揪住猴八脖领追问的猪三,说,“老八多少还懂得分寸。他事先和四哥说过,最凶险的那一关得四哥之助已经闯过去了,是四哥关照我要悄悄看着老八,别让他走火。现下只怕不久无定乡就会生乱,老八这个时候若是能练成紫焰邪雷,倒也是件好事,我说出来也是想让老八和七妹一起回迷花谷,好让四哥再帮他一把。”
  “这……我家四哥怎么没跟我说?他……他怎么能让老八练这种……”花七脸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语。
  “说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让你担心?”马五一笑,“四哥给我说,当时老八钻了牛角尖,要是四哥不肯帮他他就自断经脉,四哥也没有办法。也亏了老八备下了这一手,这么一来,真要开战的话,咱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再说,咱们兄弟说是在无定乡隐居,其实不还是为了养精蓄锐准备来日向天庭报仇?之所以对王琦声和黑光他们不以为然,要加以震服,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怕他们有所不轨的时候让天庭侦知无定乡和咱们兄弟的所在?”
  “这……说得也是。”猪三和花七都沉默了。
  “唉。”马五见猪三和花七不再说什么,拍了拍猴八的肩膀,叹了口气,“只是到头来苦了南宫妹子,她一心想要个安宁的无定乡过归隐的日子,可……咳,说不得,终归还是天庭不肯罢休,若不是贤侄到无定乡时引来了钱强、俞思思和大哥的清泉令,到时候真要生变,咱们只怕还会弄个措手不及……不过现下倒也好说了,等赛珍大会时二哥回来了,咱们也好从头商议对策……啊,对了,七妹,你要回迷花谷的话,也让贤侄一起去吧,见见四哥和六妹。”
  “啊,本该如此,小侄也早就想去拜见一下四叔和六姨了。”沉默了许久的李亚峰终于开口了。
  猪三等人对王琦声“入伙”纷纷表示了赞同,又说起了什么“紫焰邪雷”,可这些李亚峰都没怎么听进去,他脑中又想起了王琦声要他做“无定乡之主”的话。
  “……九先生,无定乡现下虽有猪三爷为主,但猪三爷等并没有亮出他们当年的名号,难免让人不能心服,纵是亮出来了,事隔太久,象老夫这些上了年纪的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可年轻人却未必真当成一回事。但九先生身为华佗门第九代掌门又不同了,华佗门可称天下第一奇门,论威,五先生整治铁背苍狼精的事情无人不知;论恩,华佗门的灵丹妙药更是不言自明,如此,九先生恩威并施,天下群妖莫不望风归附。华佗门既以‘逆天’为号,与天庭作对更是名正言顺,这是不论老夫或是猪三爷等都不能比的,老夫等与天为敌无非是个人恩怨罢了……”
  李亚峰起初并没有把王琦声的话太往心里去,他虽然知道自己不得不与所谓的“天庭”作对,但以他的脾气,既不想也不会让自己站在最前头——连在学校里的成绩在这之前他都尽量不拿高分,这还是他自知能做得到的;至于当天下妖精的总瓢把子,李亚峰一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二也从心里不乐意费这个劲。
  但当时王琦声接下去说的话却让他心动了。
  “九先生或许不怎么情愿背负这样的重任,就是现下说起来也似乎为时过早……但九先生自然知道,做大事者,必要养成宽阔的心胸,凡事应当承担的也不该推脱。纵是九先生在心里不怎么赞同老夫的说法,可生为男儿,却也不能不知道放纵自己吧?只有任性而为,到头来才不会被外界种种所惑不是?九先生在凡间能只身担下中医界祖师爷的名号,为何在无定乡却如此小心呢?九先生适才还教训老夫那不成器的小儿要多经多历,却不知九先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王琦声的这一番话正说到了李亚峰的心里去。
  李亚峰自小习武,却一直守着“不得在人前显露武功”的祖训,这固然被李亚峰用一个“我懒”的借口自圆其说了,但事实上也多少有些“为了遵守祖训而不得不懒”的意思。说因为“怕麻烦”而把所有的难题都推给曹暮去解决,可在李亚峰心里,那些所谓的“麻烦”其实也不是什么“非我李亚峰出面就解决不了”的麻烦,如果是的话,李亚峰也许就“不怕麻烦”了。前几天在电视台接受采访的时候李亚峰之所以说出那些“从我开始,中医的兴盛和西医的衰落已成定局”的话来,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不是后来周谨的死让李亚峰对自己的处世方式有所警觉,也许李亚峰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害怕麻烦。
  不过,不管怎么说,王琦声的话让李亚峰的思考中又多了一些东西,这从他并没有把王琦声所说的全部内容都讲给猪三等人听,而是默默地跟着花七和猴八动身前往刀四、狐六所居住的迷花谷可以看得出来。
  ◎◎◎
  “贤侄,你看,迷花谷就在前面的‘恨情崖’下面。”空中,一身盛装却没有让劲风吹散一丝头发的花七用手向前一指,回头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李亚峰说。
  不知道为了什么,虽然在随缘城内居住的妖精们都有一身本领,其中也不乏道行不低的人物,但他们很少在城中用“御风术”之类的法术,都是安步当车,甚至还有滑稽到坐马车代步的。
  不过,出城之后就不同了,时不常的可以看见从空中掠过的人影,想来为求快速,地底下只怕也会有用“土遁”赶路的妖精。当然,这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在随缘城外的乾稷山占地实在太广,方圆足有三千里。
  “恨情崖?怎么取这么个名字?”李亚峰有些好奇地问,抬头向前方张望,马上就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原来并不需要解答——在不远处,一座峭壁高高地插入云中,上面寸草不生,壁面更光滑如镜,在葱葱郁郁的乾稷山山脉中相当显眼,笔直的峭壁上,由上至下,刻满了大大的两个篆字:恨情。
  “呶,贤侄也看见了?”李亚峰身边的猴八笑着说,“那不知道是谁刻上去的,见了鬼了,谁也没法子把它给去掉,别说锤敲斧凿,就是你这几个叔叔作法也是白搭。”
  “咦?还有这种事?”李亚峰着实吃惊了,“八叔,无定乡不是三师祖和众位叔叔合力开辟的吗?可听八叔话里的意思,无定乡是在那之前就有了?”
  “呵呵。贤侄有所不知。”猴八解释起来,“无定乡说是不在天地之间,但华三哥也好你这几个叔叔也好总没本事无中生有啊,这个地方原本就有这一座峭壁,只是不知从何而来,当年华三哥劝大伙儿隐居的时候起初说的是到你们华佗门那个神农谷去,可叔叔们总不好真上门去叨扰吧?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儿,当时原也想过可能会有人住在这峭壁上,可就是找不到人,看样子是荒芜以久了,这才合力从这座峭壁开辟起来,先是造山,后是划河,最后又弄了个随缘城出来……”
  “合力?”花七从空中一个转身,有些恼怒地说,“什么合力啊,当时我还在李隆基的皇宫大内,等了好久你们才找到我,说是有了个隐居的地方,最可恨的是连我家四哥都是等无定乡建好之后才去找我……”
  “七姐,你都抱怨了快两千年了,也够了吧?”猴八哭笑不得地说,“当年华三哥阻住天庭的追兵,大伙儿都四散了,你又只剩下了原神,谁知道你辗转到了皇宫里啊……要不是华三哥,只怕这会儿大伙儿还满世界找你呢……”
  像是为了躲开花七的抱怨,猴八转移了话题,冲李亚峰说,“贤侄,这恨情崖是乾稷山,啊,同时也是无定乡的中心所在,大哥他就在恨情崖下闭关,四哥、六姐、七姐在崖下开辟迷花谷居住就是为了守护闭关的大哥……本来我也想在迷花谷的,可又不好打扰他们夫妻三口过日子,再加上他们三个合力总比你八叔我一个人可靠些,我这才住到了随缘城里去。此地不能不留人看着,否则贤侄既然到了无定乡,四哥和六姐也一定会到随缘城中见贤侄的。”
  “八叔说哪里话来,小侄自然应当上门拜访,怎敢劳动众位叔叔……”
  李亚峰一边嘴里客气着,一边打量恨情崖上“恨情”两个大字,他并不知道,在他到无定乡来的这几天,现实社会中和他有关的乱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而他在无定乡中真正所要面临的危机还远远没有开始。
  关于这一切,也许有个人比李亚峰要更加清楚。
  ——华文昌没有理会伏在自己肩膀上痛哭的南宫飞燕,他的目光虽然看上去若有所思,但显然并没有犹疑的成分在内,他只是在口中喃喃着……
  “还有六天,就是赛珍大会了……”
  PS:从下一章《赛珍大会》开始,《邪樱》要迎来继《光阴》之后的第一段……嗯……或者是第二段?比较热闹的场面了。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投票不嫌多(笑)。嗯……应该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吧?小翠可是尽力了的说……

第八十四章 赛珍大会
更新时间2004-3-3 19:43:00 字数:7743

 惊闻有人攻击起点,义愤填膺。为表支持起点之意,小翠提前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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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6日晨。无定乡。乾稷山。珊瑚集。赛珍大会会场。
  ◎◎◎
  无定乡的赛珍大会每百年一次,最早始于千年以前,开始时不过是几个虚荣心作怪的妖精们搞出来的把戏,但很快就越来越正规起来,不仅有了一批所谓的“评委”,还订出了相当多的规章制度——比如凡是得到“无定乡十珍”的称号的宝物的主人可以在参赛的各种宝物之间任择一件据为己有,又或者“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的选择范围甚至包括“无定乡十珍”在内等等。
  事实上,现在的赛珍大会的会场珊瑚集就是六百年前猪三从佘太君的手上赢回来的。
  当年佘太君在南海海底找到一株可以称得上是罕世奇珍的的白珊瑚,高有百丈,广径五里,枝桠纵横千马,而且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佘太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海底捞上来运回无定乡,打算在赛珍大会上出出风头,但身为城主的猪三看不惯佘太君张狂的样子,以一卷镶宝压龙轴《兰亭集序》珍本夺了个第一,指名要了佘太君的珊瑚,并把珊瑚立在乾稷山的一角,从此便作了赛珍大会的会场。
  珊瑚集——也就是白珊瑚——的最高处是评委贵宾席,也就是赛珍大会的最高评委:毕生以搜罗点评天下珍奇为己任的知古斋主问石子和用一双“天鹰神目”遍览九天黄泉世间百态的鹰二两个人的席位,此外在七天的会期当中,陆续还会有“无定乡十珍”与“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作为贵宾坐到上面去。
  珊瑚集的最顶层下面五层的枝桠上是知古斋的大小掌柜和朝奉,还有在无定乡中以“知宝识宝”而闻名的十几位老夫子的位置,当然,少不了上下奔忙的伙计们。参加赛珍大会的珍宝会都先送到这里,被“评委”们认为有入选“无定乡十珍”的资格的宝物将被一层层向上递,直到送到最顶层。在这之间落选了的宝物会根据其珍稀程度打上一个比较客观的分数,分别放到珊瑚集的不同高度的枝桠上去,这时宝物的主人便可以重新拿回宝物,并得到在珊瑚集上下游赏的权利,同时还能够彼此之间谈谈条件并交换宝物——只是一旦登记在案在赛珍大会结束之前就不能够把宝物偷偷收回就是了:因为毕竟不知道“无定乡十珍”以及“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们究竟想要谁的东西。
  由于只有参加了赛珍大会的人才会有在珊瑚集各层乱转的权利,所以差不多无定乡中的所有妖精都至少会找上一件“宝物”参赛,即便不想得到什么“无定乡十珍”之类的殊荣,但也很少会有甘愿错过这个增长见识同时还能够与他人交换用金子无法买得到的宝物的机会的人。
  只是,妖精们的虚荣心虽然并不比“凡人”的弱,但真正压箱底儿的东西还是很少会有人在赛珍大会上拿出来的,是以在赛珍大会上,“珍宝”远远多过“法宝”,所谓的“古董”更是占了绝大多数,甚至还有些人拿出来的“宝物”虽然或许在现实社会中能够惊世骇俗,但在无定乡中却只能让人啼笑皆非,纯粹是为了应景儿逗乐——比如“用千年狼精尾巴上掉下来的毛做的狼毫笔一支”等等,据说曾经有人还把“华清池中杨贵妃用过的洗脚水两瓶”当成宝物参赛过……
  至少可以看得出,妖精就是妖精,活的岁数都不怎么短——而且他们中间不乏“老不正经”的人物。
  此外,近几百年来无定乡中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逐渐壁垒分明起来,赛珍大会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几方人马明争暗斗展示实力的场所,这样一来,自然也少不了真正的宝物出现,甚至有些知名的宝物在赛珍大会之前就有人盯上了——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李亚峰的“越王八剑”和百禽仙子自己织就,能顶住越王八剑一击的“百禽羽霞帔”就是这次赛珍大会中的热门,虽然李亚峰没打算用越王八剑参赛,是先还是有不少人放出风来表示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来交换。
  不过,尽管不论从李亚峰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的身份来说还是从他这些日子以来在无定乡的表现来说他都是群妖议论的焦点,但他本人这几天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赛珍大会上。
  李亚峰忙于分析眼前的形势和将要遇到的种种问题,同时,一直失踪的南宫飞燕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甚至打消了在无定乡到处游览一番的念头,如果不是不管从哪方面说赛珍大会他都必须参加,李亚峰也许早就离开无定乡了——他并没有忘记,赛珍大会开幕的第一天其实正是他和曹暮以及王信约好在雷州外国语学校体育器材室碰头的日子。
  虽然李亚峰已经开始试着接受现在的生活并积极面对它——当然李亚峰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为此苦恼,也许是出于下意识的逃避,赛珍大会前几天,李亚峰一直留在迷花谷修练他从猪三等人手中拿到的各种秘笈。不得不说,在华佗门的灵药相助之下,他的进步是极为明显的,尤其是在王琦声的那本说穿了就是七十二变大法外加偷听偷窥小窍门的《化经》上,李亚峰已经完全入门了——这也许与李亚峰的性格有关:他总是喜欢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迷花谷旁的恨情崖是李亚峰呆的最久的地方,他修练就在这里,虽然小小年纪的他对崖壁上的“恨”“情”两个大字所代表的含义几乎还一无所知,但他直觉上认为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所以他经常在修练之余飞上飞下打量这两个字,想要参悟出些什么来。
  这一切都被暗中隐身在恨情崖边的华文昌看在眼里,华文昌一方面对现在的李亚峰从本领还是性格上都与记忆中当年的自己颇有了些差距而吃惊不已,另一方面对自己打算要做的事情更加确信了。
  可以相信,在赛珍大会上,会有不少事情发生的……
  ◎◎◎
  快要到正午了,问石子一个人高高在上坐在珊瑚集的最顶端向下望着,人山人海。无定乡中的妖精们在今天几乎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其中不乏平日里难得露面的一些极有名头的人物:身披玄色大氅的王家家主王琦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佘太君和她的灵蛇八卫,满脸带笑的如意尊者,秃顶长眉的玉鼎玉磬兄弟……就连终年一脸冷傲的腾蛟真人,历来目无余子的黑光上人也挤在在人群之中等着自己与会的宝物的品定结果。
  在往年的赛珍大会上,问石子总是会为这些人都在自己脚下而感到无比的优越,难道不是吗?不管这些人道行多高,本领多大,都不能破坏赛珍大会的规矩,而自己,正是决定这些人到头来能否登上自己现在所在的最顶层的权威——问石子甚至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自己的身边没有鹰二的话该有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在赛珍大会期间就是无定乡中独一无二的最高权力掌握者了。
  可现在的问石子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他一直在心里祈祷,满心希望着鹰二赶紧从凡间赶回来和他一起坐到这个位置上。前几天在猪三府上知道了他们的真正身份之后,问石子一直在狠狠地骂自己……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竟然跟鬼心狻猊耍小聪明?跟峨嵋大圣打嘴仗?还骗过刀老四……呃,不对,那是嗜血狂刀啊!嗜血狂刀刀口上的冤魂往少里说也有……我……我竟然骗过他的宝贝?天……我还要不要活了……”
  问石子得道也有千年以上了,他对宝物的狂热让他知道了不少鲜为人知的秘辛,这意味着他比别人更加明白在猪三这伙人的隐藏身份之下所代表的分量。一边回想着传说中的种种一边擦着头上几天来一直不争气地冒个不停的冷汗,问石子如坐针毡。
  “来了!”就在问石子第一千次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必恭必敬地对待“猪城主”和他的兄弟们的时候,人群中骚动起来,几万双眼睛盯向了珊瑚集的入口,几个人逐渐走近了。
  领头的一个身材魁梧,衣襟敞开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膛,哈哈大笑着和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着话;年轻人走在他的旁边,轻袍缓带,面如冠玉;两人后面是一个长髯儒生,一位中年美妇和一个道装丽人,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互相之间也谈笑风生的样子;最后还跟着一个青年人,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这几个正是随缘城城主猪三,马五,花七,猴八,南宫晓艺,以及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华九——李亚峰,捧着包袱的青年人是猪三的徒弟海青。
  问石子用尽目力瞅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在赛珍大会上的老搭档鹰二的踪影,心里一凉——虽然按说鹰二的真实身份也是恶名在外,但他好歹和自己在赛珍大会上共事了很长时间,彼此互相佩服,还容易相处一些——在知道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之后,问石子最怕的就是自己一句话说不好就莫名其妙地丢了脑袋,要知道,这些人当年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不管有没有理由,一挥手就是血流成河,天下也没人能治得了——退一万步,就算有人能治得住他们,问石子也不认为有这个本事的会是自己。
  “唉呀,猪城主,马五爷,花……花……这个……刀夫人,猴八爷,九先生,海青海少爷,您几位来了?”
  问石子一点儿也没敢怠慢,没等珊瑚集中众人给猪三一行人自动让路,从白珊瑚的顶端飞身而下,陪着笑打躬招呼起来。
  “嘿……你个老滑头,怎么搞的?以前咱们兄弟来的时候你可是从那上边稳如泰山的啊,怎么这会儿转性了?啊?哦,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猴八爷’了?”猴八跳出来一把揪住问石子的脖领笑骂起来。
  “看您老说的……”问石子脸都白了,汕讪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老八,别胡闹了!”马五嘴上喝止着猴八,可脸上却挂着微笑,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盯着问石子的眼睛不放,看得问石子心里发毛。
  “五哥,你怎么也有闲心开起这种玩笑来了?这还不把人家给吓着了?哦,对了,海青,你还不快把东西送到上面去?”南宫晓艺向问石子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但话中并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问石子,俺老猪可不是要坏赛珍大会的规矩啊,俺们兄弟的东西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结果没出来以前俺们也不会跑到上面去……不过俺贤侄这是第一次参加赛珍大会,冲着他的身份和他这次带来的宝贝,你就破个例,你先亲自看看成不成?也让俺贤侄早早到上面去歇着怎么样?啊,还有啊,二哥他可能是在外边有事儿,看样子赶不回来了,那这次赛珍大会可就是你全权作主了啊,你可得好好地评定才是啊……”
  猪三漫不经心地冲问石子说着,同样没有让猴八松开问石子,只是拿出了一个小瓶慢慢晃着。
  “猪城主,这还用得着您老人家吩咐?九先生的宝贝准没说的!您可是太高抬我了,看不看的有什么要紧?也就是走个过场,要不?您老几位先到上边歇着?”问石子强打着笑脸回答,猴八听了点点头,笑咪咪的松了手。
  这几句对答无定乡中群妖都听得清清楚楚,问石子唯唯喏喏的态度固然可疑,猪三等人的作风也与往常的低调完全不符,众人不禁纷纷议论起来——结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切都是猪三身边那个“华佗门第九代掌门”的本领所导致的。消息灵通的还知道问石子自从在猪三府上见过了“华九”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分明是在害怕什么……难道说,这个看上去只不过是个少年的华佗门掌门的实力真的强横到了连见多识广的问石子都敬服的地步?
  “你们想说什么你们随便,我可是还不想死呢……再说,我现在能站在这儿就不错了,要是你们知道了这些人原来都是干什么的,嘿嘿,不逃跑的大概只有当场吓死的……”问石子根本没有理会群妖的议论,打着哆嗦双手把猪三手上的小瓶接了过来。
  “这是……”
  问石子接过小瓶,细看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抬起了头,小瓶应该是天宝年间定窑的泪釉盘口瓶,虽然在凡间应该是传世的名品,但在无定乡中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定窑虽始于唐,可是盛于北宋,唐末的定窑瓷器只是少见,品质上绝不如同时代的邢窑的作品,更何况这个小瓶用的是定窑中并不多的“正烧”,工艺上又差了一点。要是拿它参加无定乡的赛珍大会……只怕还不如杨贵妃的洗脚水。
  自然华佗门的出手绝不会这么小气,真正参赛的宝物应该是瓶中装着的东西,想想华九的身份,里面九成九装的是什么灵药。问石子对药品也颇有研究,更加对华佗门的灵药好奇得很,可瓶口上却又贴着封条,问石子自问还没有胆量在猪三等人的逼视之下去揭开它细看,而且,要命的是这会儿整个珊瑚集中众人的目光都在往自己身上聚集,问石子虽然巴不得赶紧宣布这个小瓶里的东西就是“无定乡第一奇珍”,好摆脱猪三这伙凶神恶煞的纠缠,但就算自己不要面子了周围的这些目光总得打发,只得问了出来。
  “小可有幸来到无定乡,更机缘凑巧赶上了百年一度的赛珍大会,说不得也要为师门和几位叔叔挣点儿光采,这个小瓶之中装的是我华佗门的第一奇药:天妒丹。”李亚峰心里暗暗好笑,嘴上却说得一本正经,“天妒丹选材不易,倾本门全力也不过总共炼制出三粒而已,全在这个小瓶中装着,但为防灵气外泄,还请问石子先生休要打开为好。”
  天妒丹?华佗门第一奇药?倾华佗门全力也只能炼出来三粒?
  问石子给猪三见礼的时候“九先生”三个字大伙儿都听见了,华佗门传人重入无定乡的事情虽然也都听说了,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眼看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华佗门第九代掌门”分明年纪不大,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练也不过十几年的道行,尽管问石子恭敬的程度简直过了分,但无定乡群妖中不乏心思灵敏的,私下里也有猜测问石子是让猪三给收买了这会儿出来做戏给人看好压服无定乡的人在,就在问石子和猪三等人寒喧的时候,珊瑚集中群妖议论纷纷,四面八方都是人声。
  可李亚峰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所有的情势都变了。
  “华佗门第一奇药”这七个字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越传越快,刹那之间,整个珊瑚集中鸦雀无声,两万多双眼睛紧紧盯在了问石子手里拿的那个瓷瓶上。
  “我的亲娘耶!”问石子忘了自己根本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精,在心里狠狠地喊了一声并不存在的亲娘,就觉得手里这个小小的瓷瓶好像一座大山那么沉,好玄没当场趴下,脸上的汗珠唰唰地往下直淌,想要说话可舌头不听使唤只知道往上牙下牙中间跑,咬出血来了愣是不觉得疼。
  “这一位想来就是华佗门第九代掌门九先生吧?有礼了。贵门之能天下皆知,老夫也是从心眼儿里往外佩服,可是……敢问九先生,这……这天妒丹究竟有何效用?居然能冠以华佗门第一奇药的称号?”问石子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有人还算是保持了清醒,高声问了出来。
  “贤侄,问话的是玉鼎,玉鼎玉磬两兄弟在无定乡中算是闲散之人,虽然道行不低,但两个人都没什么野心,对谁都是君子之交,不属任何势力。没想到贤侄这天妒丹能让他们兄弟主动露头……不过这也好,玉鼎问的也是大家伙儿都想知道的。贤侄,你对你这几个叔叔都卖关子,这会儿也该说了吧?”
  马五传音告诉了李亚峰问话人的身份,最后一句却是大声说出来的,无定乡中群妖听了不禁又都是一惊。
  “玉鼎……先生,”李亚峰本以为用“玉鼎”做名号的人应该是个道士,下意识就想称呼对方“真人”,可仔细一看,玉鼎是个衣着光鲜的小老头,根本不是道士,暗骂了一句,改口称呼了“先生”。
  “小可正是华九,忝居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这天妒丹嘛……非是小可执意不说,实在是师门曾有严训,天妒丹集天下灵药之大成,能夺天地造化,绝非是一般的疗伤治病起死回生的药物可比,是以除非本门中人遭逢大难之时不能用之,还望玉鼎先生海涵。五叔,你也就别怪小侄了。”
  除了最后一句“遭逢大难”什么的之外,李亚峰倒是没信口开河,天妒丹——十全大死丹的确是让他挨了师父华八的一顿“严训”,的确是“集天下灵药之大成”——一百种灵药就让他这么给糟蹋了;而且也确实“能夺天地造化”——连大罗金仙吃了也必死无疑;当然,也“绝非是一般的疗伤治病起死回生的药物可比”——整个儿就是毒药。
  可这一番话听在别人耳里意思就变了——尤其是最后一句。
  ——合着这天妒丹是华佗门压箱底儿的宝贝!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九先生,哪怕只凭着九先生华佗门掌门的身份,随便拿出点儿什么东西来说是要咱们无定乡赛珍大会的‘第一奇珍’的位子都容易得很,刚才九先生也说了,连起死回生的灵丹都是‘一般药物’啊!可要是老头子我有了九先生嘴里的‘一般药物’,别说把它拿出来参加赛珍大会了,恐怕就得严严实实地贴身藏着,就连我大哥我都不一定告诉他!九先生啊,您怎么把贵门的第一灵药就这么给拿出来了?说是九先生艺高人胆大不怕宝物露白,可您这又卖关子不说它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不是让咱们大伙儿都心里痒痒嘛!您好歹也说说是不是啊?您说了要给贵门增光,那也顺便给咱无定乡这赛珍大会添点儿光采好不好啊?”
  玉鼎的兄弟玉磬尖着嗓子乱喊,珊瑚集中群妖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李亚峰向前迈了一步,笑了。
  “一千六百年前,本门三师祖得八老之助创立无定乡,为的就是给天下修道之士找一个安居的乐土,本门中人虽有段时日未曾来此,但小可也算的上是无定乡的半个主人,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先生此语就显得见外了。小可诚心与大家伙儿结交,如果在赛珍大会上不把本门最贵重的宝物拿出来那不是自打耳光吗?虽然本门曾有严训,但一来小可现今是本门掌门,二来本门也没有禁止将本门的药方外泄。是以小可虽然不能将天妒丹的功效说破,但天妒丹的配方却不在此列。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大伙儿满意呢?”
  说着,李亚峰从怀里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折了两折的纸片,交到还在看着手里的瓷瓶发抖的问石子手里,朗声说,“还请问石子先生将药方念出来,在场尽多有识之士,知道了药方也不难明白天妒丹的功效。”
  “贤侄不可!”猪三,马五,花七,猴八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猪三等人在这之前和李亚峰早已商议好了,虽然现下局势还不算明朗,但无定乡近期即将生变是一定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趁着赛珍大会压服无定乡的各路人马是势在必行。在众人和王琦声碰头以后,大家一致认为不妨在赛珍大会上先把华佗门重入无定乡的消息放出去,这样一来表明了建立自己的势力霸占无定乡的黑光上人姑且不论,暗中有此心的妖精应该也会收敛不少。为此,在赛珍大会上立威,显示华佗门的实力是绝对必要的。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夺过来“无定乡第一奇珍”的桂冠,所以猪三等人才会一反常态强硬对待问石子。另外,大家也都问过李亚峰要用什么宝物参赛,李亚峰事先虽然没有说破,但大家也都知道,真正救命的灵药从来都不会在赛珍大会上出现,只要李亚峰随便拿出点儿华佗门的灵药来就应该绝对没有问题,用不着太过担心。
  可是,猪三等人谁也没有想到李亚峰会拿出什么“华佗门第一奇药”来还不肯说出药的功效,这也罢了,就像玉磬所说,凭着“华佗门”这三个字在,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李亚峰要公布药方就是另一回事了——傻瓜也知道这药方的珍贵之处,这种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人说呢?而且还是跟差不多两万妖精一块儿说出来!
  所以,尽管猪三等人都知道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还是喊了出来。
  “几位叔叔放心,不碍的。”李亚峰不是不知道猪三等人的想法,可是跟他嘴上说的一样,真的“不碍的”——李亚峰在肚子里快要笑翻了天了,不说十全大死丹需要用的药品除开华佗门之外绝对不会有人能凑齐,就算他凑齐了又怎么样?顶多也就是配出一副毒药来——要毒死人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就在猪三等人不知如何是好李亚峰话音刚落的时候,问石子“扑通”一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第八十五章 贤王恶黑——恶黑
更新时间2004-3-11 21:47:00 字数:7537

 
  问石子绝对不傻,他接过李亚峰硬塞给他的那张纸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李亚峰就算有本事年纪也太小,恐怕是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八成这个什么“华佗门第一奇药”的药方公布不了,所以他连打开都没敢打开。
  但问石子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然表面上不得不作出一副无私的样子——要是真的看了等一会儿又不公布的话,谁知道事后猪三这几个心狠手辣的会不会把自己灭口——暗中还是用天眼透视了一下纸片上所写的内容。
  凭良心说,问石子此举无非是为了好奇,并没有打偷偷记下药方日后依样画葫芦自己也炼制一份的主意,但问石子不看还倒罢了,这一看才看了不到三行就给吓晕过去了。
  问石子一倒,珊瑚集中群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登时大哗,纷纷往李亚峰所在的位置涌来。
  马五最是机警,问石子晕倒之时手上的瓷瓶和药方还没落地就上前一步一把抢了过来,一个转身到了李亚峰的背后,护住了李亚峰;猪三、花七、猴八、南宫晓艺也不含糊,几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刹那间就在四个方向上站定了位置,将李亚峰和马五守在了中间。
  “他奶奶的!都没见过宝贝吗?这副德行!都跑过来干什么啊!怎么?想当着俺老猪的面儿抢劫?赛珍大会还开不开了?我看你们谁敢再乱!”猪三一声长笑,声遏九霄。
  “三哥,看你说的,乱就乱呗,你老兄弟可不在乎!”猴八接口。
  “八哥!我看你才是唯恐天下不乱!真要在无定乡开杀戒?别忘了规矩!”南宫晓艺打断了猴八的挑衅。
  “南宫妹子说得是啊,无定乡里不准私斗杀生的规矩是咱们自己定下来的,不能破,不过……要是真的非破不可的话,为了不传出去让人笑话咱们,那就不能留下活口你说是不是?”花七脸上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最是吓人。
  “乖乖,七姐,那会很累的啊……”猴八哭丧着一张脸抱怨。
  这几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摆明了没把珊瑚集中的两万妖精放在眼里,话说了还没到一半就有几个心存不轨或是不忿的想要挖苦他们几句,可虽然没见猪三几个人运功做势,人群中的嘈杂却完全被压了下去,整个珊瑚集中除了猪三等的对话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冲到猪三等身边的也都被他们的气势所压,不管后面怎么样,死活不敢靠近猪三等身边一尺以内。当下也有不少老成的自度想要压下几万凡人的骚乱也许不难,可换了几万修行有成的人物却实实不能,不由得都心中骇然:“猪城主兄弟平日里并不如何显山露水,原来是深藏不露,本领竟然高明至斯!”
  李亚峰被猪三等人护在中间,听着他们的交谈心里大叫不妙,“不是本来约好了的嘛!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给自己挣面子!可……可怎么搞出这么一出来?别再闹了!这几位可不是在说着玩,他们真有这个本事!你个老不死的问石子,你干嘛这个时候给晕了?谁暗算你了?不能啊?”
  “哎哟!”在混乱之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原本没人注意的,马五却一下子飞身跳了出来,扶起了出声的人——被几个人踩在脚下的问石子。
  “我说老财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了?哈哈,还真没看出来,你人缘不错啊!你这一晕,差不多整个无定乡的人都想给你报仇。不过你老人家既然没什么事儿,能不能给你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珊瑚集中群妖往前冲的唯一借口就是在李亚峰刚说完“不碍的”的同时问石子就倒了,“八成”是华佗门掌门听了猪三等人的阻止不说出药方,并打算灭问石子的口,几个心怀叵测的领头人鼓动他们的手下往前一冲,剩下的大部分顺着这个势头想要趁乱把“华佗门第一奇药”给抢到手,说穿了大家伙儿都是头脑一热,而且根本就没人在乎问石子的死活。可他们太过着急,冲在前面的把问石子给踩醒了。
  群妖中本来就有相当一部分站在猪三等一边,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猪三等又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压服了众人;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问石子根本没事儿。这么一来,也没人再叫了,大家伙儿都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问石子。
  问石子这会儿倒是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鞋印,更没有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势如疯虎一般仰天大叫起来,声嘶力竭。
  “无定乡第一奇珍!无定乡第一奇珍!天妒丹是无定乡第一奇珍啊!”
  问石子这么一叫把大家都叫蒙了——这是怎么了?问石子疯了?
  马五微微一笑,“问石子,你也别乱叫,按照赛珍大会的惯例,无定乡第一奇珍要到大会结束才能选定,就算我家贤侄的天妒丹有入选无定乡第一奇珍的资格,就算你能肯定没有别人的宝物能比得过它,你也总要给大家一个理由才行不是?给,拿去!”
  说着,马五一扬手,把装着天妒丹的瓷瓶和写着药方的那张纸片扔给了问石子。
  “老五!你干什么!药方怎么能说出来!”猪三第一个不干了,冲马五一瞪眼。
  “三哥,你放心,没事儿。问石子啊,你这就念念吧。哦,对了,你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到上面去念,让大家伙儿都听清楚,看看我贤侄的天妒丹有没有资格得无定乡第一奇珍的桂冠。”
  “遵命。”问石子深深地望了李亚峰一眼,长躬到地。虽然听上去是在答应马五的吩咐,但都看得出来,真正让问石子心服口服的是华佗门第九代掌门和他的天妒丹。
  问石子又冲李亚峰一礼,腾身而起上了珊瑚集的最高一层,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始说话。珊瑚集中群妖也没有再闹的了,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等问石子一说就都记在心里,然后……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还管他什么赛珍大会不赛珍大会的,赶紧到外面去找药材,好好地把这“华佗门第一奇药”外加“无定乡第一奇珍”配出来再说。
  “虽与惯例不符,但凭我问石子千年以来评遍天下奇珍异宝的眼光,本届赛珍大会无定乡第一奇珍的称号非华佗门第九代掌门九先生的天妒丹莫属!”
  问石子的语气有些颤抖,他想得非常明白,不要说这一届赛珍大会,就是把千年以来赛珍大会上出现过的宝物都加到一块儿也绝对比不上自己现在高高举在手里的天妒丹。
  “蒙九先生厚意,也为了给众位一个交待,现将天妒丹药方公布!”
  问石子又清清嗓子,将手里举着的瓷瓶放在面前仲裁贵宾席的长案上,打开写着药方的纸片,就要开口念,此时,珊瑚集中静寂一片。
  “天妒丹妙用无穷,夺天地造化,为天所妒,故名天妒,实为华佗门第一奇药。此丹共由百味药材精炼而成……第一味:万年雪参三株;第二味:柤稼柩树实一颗;第三味:瞻波异果二枚;第四味:七股仙人绦草去根四棵;第五味:七重叶九瓣那提槿花花瓣十八片;第六味:煎碱卤水不浮三千年生石莲七朵;第七味:轻骨游龙粟一升八合;第八味:环宝种凤脑桃芝五枝;第九味……”
  问石子刚把第一味药给念出来,珊瑚集中群妖的心就都凉了。
  ——啥?万年雪参?还得三株?开什么玩笑!
  再往下听几味,就连无定乡中道行最高的几个也彻底蔫儿了,都知道了:就是杀了头也凑不齐这些药材,根本不用一百味,天底下能找全前五味药的人只怕除了华佗门中人之外还都没生出来。
  “好家伙,这哪儿是药啊,这是要命啊!嘿……什么叫‘七重叶九瓣那提槿花’?老夫活了两千年了,听都没听说过……”玉鼎拍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倒吸一口凉气,首先放弃往下听,嘟囔了起来,“我说问石子晕了呢,这个药方能把胆儿小的给吓死!”
  “咳,你说这药方是不是真的?我听着都头晕。”
  “难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据说那什么柤稼柩树实只要看见就能活上一万五千岁,在这儿可就是一味药啊!也太玄了吧?”
  “是啊是啊,你听,念到第三十六味了,诃黎勒一两八钱,这到哪儿去找啊?”
  “嘿,老兄,你还真是博学,啥叫诃黎勒?”
  “我跟你说……当年高仙芝出兵大食,在乱军中得到了诃黎勒,这种东西啊……”
  “这不是在拿咱们寻开心吧?这些东西就算是真有也不能让一个人给凑齐了啊?”
  “算了吧,要说老弟你就是年轻,你是不知道华佗门的厉害!人家可是华佗门的一门之长!这种事儿能开玩笑?”
  “我年轻?那九先生怎么算?你看看九先生才多大?”
  “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你跟人家九先生能比?你说九先生道行深浅你能看出来吗?你呀,差老鼻子了!”
  “没错没错,天底下要是能有谁把这些东西凑齐的话,还就得属人家华佗门!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再说了,刚才九先生不是也说了?倾华佗门全力才炼制出来三粒!这可是华佗门的镇门之宝啊!”
  “我说,这天妒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琢磨着,这要是把它给吃了……至少也得混个金刚不坏吧?”
  “小子!你眼界还真低啊,华佗门严训不能外传天妒丹的功用,越是没人知道的东西就越了不得!金刚不坏跟这天妒丹一比算个屁!”
  “让我想想啊……天地同寿、寰宇无敌……这应该是最起码的了吧?”
  “……”
  珊瑚集中群妖纷纷议论起来,根本没人再往下听问石子念药方——反正也凑不齐——无定乡中群妖像现在这么齐心的时候还真的不怎么多见。
  不知不觉间,群妖的目光都定在了问石子面前长案上放着的瓷瓶上。只是想想刚才猪三等人露的那一手,再一想“华佗门”的厉害,倒也没人敢真个动手去抢——人家华佗门掌门既然敢把它拿出来就有不怕被人抢走的本事,备不住人家早就吃过了天妒丹谁也不怕了呢!就是嘛!一定是的!这种宝贝只要在自己手里那还有不赶紧吃了的道理?
  “老五!你刚才趁乱是看了药方吧?我说你脸色有点儿不对,当时就让问石子公布药方呢!”猪三看看珊瑚集中众人议论的样子,哈哈大笑,一揽李亚峰的肩膀,说“成!贤侄,除了你华佗门的人之外天底下要是还能有人凑齐了这个方子上的药材,俺老猪情愿自己把脑袋砍下来双手捧着送给他!”
  李亚峰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用“十全大死丹”参加赛珍大会,虽然自己手上灵药多得用不完,但差不多的东西都有用处,唯独这当年图好玩练出来的毒药是绝对用不上的,而且只要把药方往外一抛,肯定能得到最好的效果——都知道华佗门医术天下第一,这回也让你们看看华佗门的药是不是名不虚传!
  结果,李亚峰的天妒丹所引起的反响之大又一次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甚至比他在现代社会中无病不治的影响还要大得多——在无定乡之外只不过是得了绝症的人用得着李亚峰罢了,可是在无定乡里……百病不侵的妖精们望向装着天妒丹的瓷瓶的目光里甚至都冒着狂热的火焰。
  ◎◎◎
  黑光上人的行事一向是当机立断的,而且,他的运气也一向很好,在他认为应当决断并作出决断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令他非常满意的结果。
  同样的,黑光上人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笨蛋,他的决断往往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这并不与“当机立断”相矛盾,他只不过总是在权衡利弊认为应当行动的时候立即行动罢了,黑光上人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当机立断”,事实上,他的想法也是正确的。
  霸占无定乡这一块洞天福地的念头在黑光上人第一次踏入无定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黑光上人虽然并不掩饰自己的这个念头,但他也知道无定乡八老的力量非同小可,只有在自己拥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实力之后才可以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所以,黑光上人一直在积蓄实力,并且不顾手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战而执意要再继续“隐忍”下去。
  包括猪三等人在内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值一提,但试想一个人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野心的同时还都轻视甚至忽视他,这个人的本领其实就已经很了得了。
  黑光上人很能忍,这是一个枭雄的必要条件。
  猪三等人找来华佗门的传人的事情并没有让黑光上人放在心上,黑光上人比几乎所有人看得都更加清楚:不管所谓的“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看上去多么有本事,但他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会有很多无法弥补的弱点,如果真的要和他对敌的话,这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比起李亚峰来,黑光上人更在意的是刚才猪三等人所显露的实力完全超过了他的预计,他在心里已经下了要把真正执行他霸占无定乡的计划再推迟三百年的决定。
  然而,天妒丹让黑光上人犹豫了——这在黑光上人的生涯里并不多。
  黑光上人丝毫没有怀疑天妒丹的真假。“华九”是华佗门的掌门,在这种场合他不会拿出莫名其妙的假药来应付,这毕竟关系着天下第一奇门华佗门的声誉;而且,很容易就可以想到,华九年纪不大,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年轻人嘛,有点儿什么好东西总喜欢拿出来炫耀一下,天妒丹肯定就是了;最重要的,华佗门有严训,不得将天妒丹的药效外泄,这看似是华九故意卖的关子,但实际上应该就是实话,否则的话,他一定会都说出来的——这天妒丹的药效没人能猜得出来,可从配方上看实在是非同小可,岂不是最好的值得炫耀的东西?
  面对天妒丹的诱惑,黑光上人同时想到的是对这个华九的本领应该重新估计:如果华九曾经服用过天妒丹的话,那么自己绝对不会是华九的对手,但换个角度想想,假如自己也服用了天妒丹,那么……
  黑光上人的面颊上浮现了微笑。
  华九还是个小孩子,若是他人生经验再丰富一点儿——只要一点儿就够了——他也绝对不会第二次把天妒丹在人前拿出来了;同时可以想象,赛珍大会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有了天妒丹的出现,已经作成了大会的最高潮,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好戏看了,很可能很快就会结束,一旦赛珍大会结束,猪三这帮老怪物马上就会让华九把天妒丹收好,看样子事先他们也不知道天妒丹的存在,没准儿还会拉下脸面求华九把天妒丹让给他们。
  不管究竟会怎么样,天妒丹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是不会再有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想到这儿,黑光上人长袖一摆,作了几个手势,接着一顿足,身化一道黑光,朝问石子就冲了过去。
  对天妒丹起意的当然并不是只有黑光上人一个,但真的敢付诸行动的就少了,就算是打定了主意要抢的也没有谁敢像黑光上人现在这样当众明抢,可珊瑚集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问石子身前长案的瓷瓶上,黑光上人这一动,众人先是一惊,接着,打着坏主意的就都动了,一边往上飞一边还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出手,心思灵敏的也明白了过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黑光上人在动手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狞笑一声,手一扬,斗大的一团紫光风驰电掣般向上疾飞而去。
  问石子本来在台上继续往下念着药方——不管有没有人听,总得念完了它——刚念到第六十六味药就看见珊瑚集中大乱,一团紫光朝自己扑了过来,问石子心知是有人想动手抢天妒丹,但他更知道猪三等人的厉害,只要自己护住天妒丹一刹那的功夫就够了,所以尽管吃惊,却并不着急,反手拿起瓷瓶,就地一滚,心念动处,一片晶莹青光笼罩了全身——这是问石子的护身之宝:烟岚法镜。在法镜的宝光所护之下,就是被三味真火烧炼,也能保住七日平安;如果在以往的赛珍大会上拿出来的话,说不得也是稳能拿到“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位子。
  黑光上人和问石子用上了法宝,同时飞身起来的群妖也都不含糊,纷纷祭起自己压箱底儿的宝贝去拦截黑光上人射出的那团紫光。一时之间,珊瑚集上漫天都是飞剑、金轮、灵符、晶牌、宝幢、云幡,还有无以名状的种种异宝,光焰万丈,芒雨横飞,金霞异彩,杂沓生灭,千变万化,耀眼生缬。
  问石子在烟岚法镜的青光之中看得明白,心里一个劲儿地乱叫,“乖乖!这才算是赛珍大会嘛!这么多年了,就没人把正儿八经的宝贝拿出来!你看看,好家伙,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不得了!”
  李亚峰在底下也看傻了眼,他可没怎么仔细琢磨这种状况都是自己那三粒“十全大死丹”惹出来的祸,只是在想本以为自己手里的宝贝就够多的了,可这会儿空中往少里说也有上千件闪着各色光芒的东西乱飞,不由得气馁地低下了头。
  “哈哈,贤侄只管放心,往上冲的除了一个黑光上人之外都是利欲熏心的小卒,真正有本领的人物是不会用硬抢的手段的,这不,你看,他们都没动地方。黑光上人那边七妹也跟上去了,有她在,出不了事儿。”猪三不知道李亚峰的心事,拍着李亚峰的肩膀说。
  李亚峰苦笑一声,摇摇头,定睛往场中看去。果然,还有数百人留在原地没动,大都气定神闲地抬头往空中看着,不少人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是对众人的行为不屑得很。
  “奇怪了……”马五插口说,“别人也就罢了,可黑光的部属怎么也都没出手?”
  “这……”
  “还用说?黑光那小子指不定用什么阴招呢。是不是啊?九先生?呵呵,九先生为人爽快,老夫兄弟两个都佩服得紧,有没有用得着老夫兄弟的地方?只管吩咐。”刚才冲李亚峰发问的玉鼎玉磬兄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二位好。多谢二位盛情,花姨已经跟上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二位且作壁上观就是。”李亚峰的笑容依旧有些发苦,心中也明白了猪三所说的是实话,“看样子真有本事的是不屑用硬抢的手段的,这会儿不是来跟我套近乎了?可这个局面到底该怎么收拾才好啊?上帝保佑,我那亲爱的花姨千万别大开杀戒……”
  就在几个人议论场上形势的时候,突然间紫光暴涨。原来黑光上人发出的那团斗大的紫色光焰一飞到问石子的身边就炸裂开了,但炸裂的情形有些奇怪,问石子周围丝毫未受波及,反倒以他为中心,紫光滚滚飞舞如潮,在风雷交错声中向四方弥漫。拦截紫光的法宝没有一个是后发先至的,这会儿又陆续被紫光吞没,纷纷尽失光芒。单说各色的飞剑,好一点儿的变成凡铁向下坠去,差一点儿的在紫光之中竟化作了飞灰;法宝尚且如此,赶在前面不及后退直接冲入紫光的妖精们就更惨了,大多连叫都没叫出一声来就在紫光中失去了踪影。
  问石子在烟岚法镜的青光所护之中把这一切都收在眼中,直吓得心胆俱裂,一个劲儿地念佛,一边祈祷着烟岚法镜能挡住黑光上人,一边在心里埋怨猪三等人为什么还不出手。
  黑光上人在紫光中穿行如意,这会儿已经到了问石子的身边,手上紫光一闪,直接把手伸进了烟岚法镜所发出的青光之中,只听一声响亮,青光全消,放在问石子怀中数百年来未曾动过地方的烟岚法镜登时就碎了;黑光上人冷笑一声,一把抢过了问石子手中握得紧紧的瓷瓶——问石子根本没敢反抗,蜷缩着身子抖成了一团。
  黑光上人得手之后,漫天紫光转瞬间重新聚在一起,飞回了黑光上人的袖筒,原本向上直冲得晚了一点儿的群妖劫后余生,面面相觑,不敢再动了,再看耸立在珊瑚集正中的白珊瑚,紫光一散之后,上半截和原本坐在上面几层的赛珍大会的“评委”们也都踪迹全无,只有一个倒霉到家的问石子打着哆嗦往下掉——他真的吓着了,连自己是妖精也会飞都忘了。
  随着问石子被剩下的半截白珊瑚的枝桠绊着一层层向下掉时发出的“哎哟”声,黑光上人手握瓷瓶站在空中,一身宽大的道袍随风飞扬,得意地哈哈大笑。
  

第八十六章 紫焰邪雷
更新时间2004-3-19 0:02:00 字数:6462

 
  黑光上人逞威,一出手就让几千妖精尸骨无存,连珊瑚集中的白珊瑚都给毁了,这本身并没有让一开始就留在地面上没有出手的妖精们吃惊——这些人自度差不多也不是办不到类似的事情。
  但众人的脸色还是一下子都变得十分难看,原因在于黑光上人出手之时所用的招数实在是太过狠毒了:紫光到处几乎不留一点儿痕迹,这到底是什么法宝?
  ——当然,群妖中也有知道黑光上人所发出的紫光底细的,不过,这些人差不多都连招呼都没打就纷纷贴边儿溜了,留下来的大都是为了面子在硬撑,心里也早打好了见势不妙就师法第三十六计的主意。
  这会儿,珊瑚集中虽然还有一万来人,但其中一半在空中不敢乱动,在地面上的又差不多刹那之间就不见了一大半,没有人出声说话,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起来。
  “七妹,你怎么回来了?”猪三皱着眉回头问。
  “黑光这厮怎么会这一招?吓了小妹一跳!当时没能拦住黑光,那小妹自然要回来。这东西太难缠了,既然有人能毫不费劲就收了它,小妹为什么要下这个苦力?再说了,有咱们几个看着,还怕黑光这厮真把天妒丹给吞了不成?”
  花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猪三等人身边,黑光上人发出的紫光虽然霸道却似乎没能让她受一点儿伤,还顺手把在白珊瑚上的海青给拎了回来,但她显然是心情不好,板着一张脸,语气中带出来的寒意几乎能把人给冻死。
  “这……要是老夫没有看错的话,黑光他用的可应该是紫焰邪雷啊!这……众位不妨从长计议……”
  “刀夫人,我大哥说得是啊,紫焰邪雷这玩意儿太过歹毒,太过歹毒!”
  玉鼎和玉磬两兄弟倒是很够意思,虽然也知道紫焰邪雷的厉害,但并没有溜走,不过,两个人的脸色凝重之极,连花七话中说的有人能毫不费劲对付紫焰邪雷都没有听到,只是劝大家先退走。
  “猪城主,没想到黑光这厮练成了紫焰邪雷,以猪城主兄弟之能自然不难对付,可事出突然,倒不如就先依了玉鼎兄弟……”佘太君带着她的灵蛇八卫也凑了过来,望着空中狂笑的黑光上人说——话中虽然捧了猪三等人一把,但也是对紫焰邪雷忌惮得很。
  “佘妹,毋须多言。黑光这点气候不足为惧,只要猴兄一人出手就足够了。”腾蛟真人踱着方步跟在佘太君后面边走边说,他得李亚峰之助去了烟瘴金蚕蛊的蛊毒,已经完全站在了猪三等人一边,虽然道行还未完全恢复,但眼光却是一等一的,黑光上人的紫焰邪雷究竟有了几分火候他心里清楚得很,撇了一直一言未发的猴八脸上的紫气一眼之后心里就更加了然了。
  “大家都是长者,再说,这到底是因小侄的天妒丹所起,还是让小侄先出面为好,若是小侄不成,再请众位出手不迟。”
  李亚峰突然插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刚想劝阻拦住,但李亚峰在开口的时候已经飞身而起,朝着黑光上人的方向飞了过去。而且说到底李亚峰也算是一门之长,既然他开口了,猪三等也不好阻拦,只得都随着李亚峰向空中飞去。留在地面上的黑光上人的部署差不多有个一百来人,见势也都朝黑光上人身后而去。
  黑光上人出手到现在并没有多长时间,李亚峰在一边看着,刚开始的确吓了一跳,但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知道黑光上人出手抢夺的那个所谓的“天妒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一想自黑光上人以下这帮妖精为了抢吃毒药大打出手,李亚峰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听花七说了大家伙儿能在黑光上人吞下天妒丹之前阻止住他,李亚峰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样的话就是肯定没什么危险了?那不如先让我试试?反正这几天也学了不少东西。
  ——也许李亚峰是沾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光,对所谓的“紫焰邪雷”并不怎么害怕,但他这一番动作在珊瑚集中那些见识广博的妖精们的眼里就不一样了,试想堂堂华佗门掌门怎么能不知道紫焰邪雷的厉害?他这是绝对的艺高人胆大啊!
  李亚峰没想更多,他只是在心里纳闷:“奇怪?书上都说第一次看见别人杀人或者是自己杀人的滋味都好不了,老子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完全不在乎?是不是前几天在雷州给人看病看多了,见惯了快死的人的样子就连死人也无所谓了?要不然就是因为老子连死人都能救活?”——这想法倒也八九不离十。
  黑光上人看见李亚峰朝自己飞了过来,止住笑声,大喝,“华九!天妒丹是老子抢了!你想怎么样?”
  李亚峰飞到和黑光上人齐高,仔细打量了一下。可能是修炼到一定程度以后妖精都能遂心改变自己的形貌,黑光上人长得也颇为不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双浓眉,两只大眼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李亚峰暗中叹了一口气,心说,“看你这样子应该也不笨,可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你要抢这玩意儿总是为了要吃吧?抢到手了还不赶紧吞下去?就算不马上吞下去的话至少也该赶紧溜走啊?怎么光知道乐呢?难道真跟小说里写的一样,凡是反面人物不管长得怎么样都是白痴?而且……他这不是在说废话嘛!都弄成这个样子了,就真是弱智也知道是你抢了……”
  毕竟李亚峰经验太缺,他并不知道他能想到的黑光上人也早就都想到了。只是天妒丹的配方实在太惊人,黑光上人虽然一千一万个想立刻就吞了它,但谁知道吃了以后会不会需要当场运功化开药力?没准儿还要闭关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奏效……另外,黑光上人也并非不想赶紧离开,只是李亚峰虽然没有注意,可黑光上人却是明白得很,刚才花七在紫焰邪雷的范围之内里同样出入自如,居然还有余力救走海青,这就有些不妙;更何况地上猪三等人的目光紧紧锁住了自己,只要自己一动,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就是一个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局面。黑光上人只好诈作得意,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再伺机而动。反正要抢的天妒丹已经得手,这可是华佗门的镇门之宝,猪三等人投鼠忌器,没准儿就会给自己留出机会逃走。
  李亚峰无从得知黑光上人的想法,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黑光上人不惜下毒手得罪整个无定乡抢走的“十全大死丹”的药效是连大罗金仙吃了也会被“补死”的,所以李亚峰心中只顾了叹息,没有答话,望向黑光上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李亚峰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让李亚峰这么盯着的黑光上人却受不了了,差点儿没给气死。
  “华九!你究竟想要作什么!”
  李亚峰还是没有反应,不过他的眼神不仅是像在看白痴了,甚至又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老子把话说在头里,你要是客客气气的让老子离开,那天妒丹老子只要一粒,剩下的以后自然会给你送回来,可你要是非动手不可的话,老子就把你华佗门的镇门之宝给毁了!咱们一拍两散!”
  黑光上人让李亚峰的目光给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自己心里就有点儿慌了,话中带出了色厉内荏的意思。
  猪三等人就在李亚峰的背后,虽然看不到李亚峰的表情,却把黑光上人的反应都收在眼底,不由得微笑起来。同时,马五第一个伸出了大拇指,众人也纷纷点头,都在心里称赞李亚峰果然不愧是一门之长,仅仅凭着“逼视”的目光就能让道行极高的黑光上人失了方寸。
  黑光上人的“镇门之宝”四个字一出口,李亚峰再也忍不住了,“噗”地笑了出来,不过,他倒是也没忘了说话,只是说的有些刻薄。
  “我说,那个什么什么黑光?还上人?你要上谁啊?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抢天妒丹?我问你,我华佗门的药是随便就能吃的吗?”
  李亚峰是带着笑说的话,可他说完之后,不光是黑光上人一愣,整个珊瑚集中所有人都愣了——是啊,华佗门的药是随便吃着玩的吗?华佗门医术天下无双不假,可正是因为这个,华佗门的灵药的用法根本就没人能知道!就算是抢到手了,不会用不是白搭?更何况现在说的是“华佗门第一奇药”,“华佗门的镇门之宝”天妒丹!就是用法上有个几十道工序也是应该。
  “众位朋友!”黑光上人一傻眼李亚峰就神气了,冲着珊瑚集里的所有人高声说,“众位朋友盛情小可心领了,但众位朋友不必出手,且让黑光上人把天妒丹吃了就是。”
  李亚峰的话虽然是冲着珊瑚集中群妖所说,但实际上却只是说给黑光上人一个人听的,而且,让李亚峰这么一挤兑,黑光上人要是不吃天妒丹的话反倒不行了。
  事实上,大家心里也都清楚,除了这会儿在李亚峰身后的猪三一伙人之外,珊瑚集中其余的虽然还有个一万多,但还在浮在空中上下为难的就占了一大半,这些人都是想趁火打劫抢走天妒丹的,剩下留在地面上的那些故作清高的人物虽然刚才都自矜身份没有动手,但说不得,这些人里只要有了更适当的机会就想把天妒丹据为己有的至少也有八成。可李亚峰把话这么一说,却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他的朋友,让黑光上人一伙彻底孤立了。
  这时珊瑚集中群妖也都醒悟了过来,反正天妒丹这东西自己是绝对捞不上的,就算是到了手只要没有“华九”的指点也不知道怎么个用法,而且猪三等人明明看见了黑光上人所用的招数如此毒辣却还能不当回事儿,这更说明了他们的实力一定比黑光上人强横,再加上他们背后还有威名赫赫的华佗门呢?既然如此,何不顺杆儿就爬?跟华佗门扯上关系又不是坏事,求还求不来呢!
  不知道是谁首先喊了一声:“听凭九先生吩咐!”顿时,珊瑚集中群妖都纷纷嚷嚷起了类似的话,在空中的那些妖精也都顺势落地,只是仰头看着黑光上人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大有“只要九先生吩咐下来,看咱们一拥而上撕碎了你老小子”的意思。即便还有个别打着别的算盘的,在这个大环境之下除了拥护李亚峰之外也作不出什么别的来了。
  猪三等人在李亚峰背后更是连连点头,心里对李亚峰越来越是佩服:仅仅凭一句话就化解了众人左右为难的局势,更让众人都站到了一起,这临机应变收买人心的本领可绝对不是一般有勇无谋的匹夫能做得到的——天知道,李亚峰只不过是得意之余顺口一说罢了。
  黑光上人这会儿虽然对珊瑚集中群妖的态度并不怎么在乎,但李亚峰的话却让他有了悔意:是不是真的太过鲁莽了?黑光上人在这样问自己。
  但黑光上人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枭雄人物,眼前虽然骑虎难下,却也还没到一筹莫展的地步。
  “华九,听你话里的意思……这瓶子里装着的不是你华佗门的镇门之宝?”黑光上人眉毛一挑,问了出来。
  黑光上人把话题这么一转,不仅用不着当场硬吃天妒丹,反而将了李亚峰一军:李亚峰如果说不是的话,首先李亚峰就骗了整个无定乡,肯定人心尽失;如果李亚峰说是,那么自己所处的局势就没有改变,完全可以凭着毁了华佗门的镇门之宝为借口让他们不敢对自己如何,只要能脱身,不愁日后找不到天妒丹的应用之法。
  “天妒丹虽是本门第一奇药,但不是什么镇门之宝。若说本门有什么镇门之宝的话,那就是对朋友的信义!小可入无定乡是为交友而来,所以才用本门第一奇药参加赛珍大会,这就是小可对无定乡中众朋友的一片诚意!不料这却让众多朋友丧在你的手上,小可追悔无极!若是适才众朋友的元神尚在,小可纵然用尽本门灵药也要让他们重生!休说这些,黑光,你不是要抢天妒丹吗?你且先把它吃了,然后再与小可一战!小可要让你知道,我华佗门逆天而行靠的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靠的是一腔赤忱、天下朋友,还有这掌中三尺青锋!”
  说着,李亚峰手一摆,越王八剑中的掩日剑便擎在了手上,狠狠瞪住了黑光上人。
  李亚峰的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不仅把黑光上人驳得无话可说,珊瑚集中群妖更是纷纷拍手大赞,还有细心的听李亚峰话中提到了只要元神尚在他就能把刚才丧在紫光之下的几千人全都救活,一个个都从心底里往外惊叹出来。更有几个自思能与紫焰邪雷一抗的人物也被李亚峰的话说得热血往上直涌,飞身到了李亚峰旁边开口,“不用污了九先生双手,黑光这厮作恶多端,让俺替九先生结果了他!”
  有了领头的,群妖不管道行高低,都纷纷飞身而起,一个个都叫着类似的话,把黑光上人一伙百来人围在了中间,看样子只要李亚峰一开口,一拥而上,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这些人给淹死。
  殊不知李亚峰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也是被情势给逼出来的,在事先和猪三等人定下的计划中只提到了让李亚峰拿出一件宝物来在赛珍大会中夺得“无定乡第一奇珍”的称号,再摆出一副与无定乡八老同进退的姿态来就是了;虽然也都说了要李亚峰在适当时机立威,并把华佗门的宗旨是“逆天”透露出来,但多数的事情是由猪三他们去做的——别的不说,李亚峰在赛珍大会结束之后还得立刻回去,“凡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可李亚峰的天妒丹勾得黑光上人当场动手,这首先就在意料之外了,李亚峰本身又让王琦声的请他做无定乡之主的那一番话弄得心烦意乱,虽然说不上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但他下意识里也打算要凭自己的力量在赛珍大会上作出些事情;再加上话赶话的情势大变,现下势成骑虎的不仅是黑光上人,李亚峰也算是一号。
  “华九!事已至此,老子也不用听你讲那些大道理。老子要了你的天妒丹,你若是识相,就把天妒丹的施用之法讲出来,老子留下一粒自用,剩下的还你,你也就用不着再趟这滩混水。之后猪三要是嫌老子坏了无定乡的规矩,那只管下手就是,老子绝不皱眉头!要给朋友报仇的也冲着老子来就是!可华九你要是不识相,老子自认对你不知深浅,不愿跟你打;不过……要是你宰不了老子,让老子拍屁股走人了,那只怕你在外面的家人朋友就得受池鱼之殃!哈哈,就算你宰了老子,老子在无定乡外的兄弟也不会不管!话说在头里,老子不是怕了你,是这会儿不愿再添上一个强敌,否则,老子还真不信你能在老子的紫焰邪雷底下全身而退!”
  黑光上人让李亚峰的说辞一顶,思来想去也真没了办法,又不愿把已经到手了的天妒丹给还回去束手就擒,万般无奈之下说的这番话没有掺假。但这无疑是说黑光上人有信心和猪三兄弟外加无定乡群妖一斗,就是加上现在在黑光上人身后的一百来人,这也是个一百对一万的局面,可是说是狂妄到了极点。
  但与之相对,刚才还群情激愤的无定乡群妖这会儿却没了声息,围在空中的人群甚至潮水般向后疾退了好远,满场都是“咝咝”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紫焰邪雷!果然是紫焰邪雷!
  刚才群妖虽然在黑光上人的紫焰邪雷之下死了不少,但除了道行高阅历广的还真没有人想到黑光上人用的那片紫光原来就是紫焰邪雷,原因在于紫焰邪雷虽然是天下闻名的歹毒招数,但它的练法残忍之外着实太过艰难。
  相传紫焰邪雷须用九百九十九名生于七月十五日的十五岁处女的生魂作引,然后再配以绝毒之物祭炼方得成功,不过紫焰邪雷的练法有干天和,所练之人即便隐藏再深往往也会遭天谴,就算躲过了天谴,炼制之时也是危难重重,一不留神就会被生魂反噬,落得个凄惨下场;只是一旦练成之后不仅大小如意收发由心,而且善破各类法宝,紫焰邪雷到处,纵然是道行再高也只能撑得一时,道行低的直接就会化为飞灰,元神更会被吸入紫焰邪雷之中再加其威势,是天下第一等的邪毒招数。
  妖精中见识再少的也听说过紫焰邪雷的凶名,可李亚峰却莫名其妙,见黑光上人这么一说之后大家都往后退,不由得困惑地眨了眨眼,挠挠头——这是怎么了?
  李亚峰光顾了琢磨紫焰邪雷是什么东西,没有答话,但黑光上人的面子上就下不来了,只得故作镇定地狞笑一声,掀开了底牌。
  “华九,你不要以为紫焰邪雷奈何不了你,你可知道,紫焰邪雷逢九则入,越来越是凝练,老子的紫焰邪雷是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生魂所练,就是神仙见了也得退避三舍,这会儿再加上几千元神为助,威力更盛!你一个小小娃儿可不要不晓得厉害枉自丢了性命!你医术再高,到了紫焰邪雷里面难道还能再跳出来把自己救活吗?”
  “啊!想起来了!”李亚峰根本没听黑光上人在说什么,脑中闪过前几天在猪三府上石室中马五曾经说过猴八在练的东西就是什么紫焰邪雷,很自然地回头向身后的猴八望去。
  猴八从刚才黑光上人用了紫焰邪雷以后就没说话,这会儿看见李亚峰的目光向自己望来,猴嘴咧开一乐,背在身后的右手探了出来,向上一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紫色珠子托在了他的手掌中间,向前走了几步,和李亚峰并列,怪眼圆睁,冲黑光上人哈哈一笑,开口问,“黑光,你说紫焰邪雷怎么着?”
  

第八十七章 枭雄的末路是另一个英雄的诞生
更新时间2004-3-26 0:03:00 字数:7377

 
  “你……你……你……”
  刚才还在发狠的黑光上人一见猴八手上的紫色珠子,立时惊得呆住了,霎时间面如死灰,口中只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紫焰邪雷阴毒过甚,本不足取,我练它也只是为了对付你刚才说的神仙,从来没打算用在咱们妖怪自己人的头上,看样子今天是要破例了?”猴八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比较正经,可马上就又嬉皮笑脸起来,“黑光,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咱俩亲近亲近?哦,对了,忘了说,紫焰邪雷逢九则入的确不错,我这个小乖乖比你那个好像多用了九万生魂,嘿嘿,你可要小心一点儿了。”
  猴八还没把话说完,黑光上人就已经心丧若死。紫焰邪雷是他为独霸无定乡而留在最后的杀手锏,当年开始祭炼的时候足足苦思了三年才下定了决心,不说收集生魂的辛苦,祭炼之时更是惊险万状,几次差点儿被生魂反噬万劫不复,受紫焰邪雷的阴气影响甚至性格也有了变化。为此黑光上人有时着实后悔,只觉自己下的苦功颇为无谓。但自己毕竟练成了,而且是在悟出紫焰邪雷逢九则入的规律之后下狠心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祭炼,威力比传言中的紫焰邪雷大了十倍还不止,自觉独步天下,心底也自安慰,只等时机成熟,靠紫焰邪雷之助应该不难收服无定乡。
  可如今却看见自己为了夺天妒丹第一次在人前外露的紫焰邪雷在猴八面前不值一晒,他手中同是紫焰邪雷,但与自己的相比居然已经凝练成形,威力自是不用说了——原来自己辛苦半生却不过是井底之蛙,刹那间数百年来的辛劳一起涌上黑光上人的心头,不由得百感交集,心灰意懒。
  “八……八叔,还是让小侄来吧。”李亚峰让猴八所说的什么“多用了九万生魂”给吓着了,他多少也学了些道术,就在华佗门的医书之中也曾提到所谓的“生魂”就是刚死之人的魂魄,“九万生魂”?李亚峰不会愚蠢地认为猴八会等在战场或是医院里收集这种东西——那他是从哪儿弄来的?李亚峰不敢深想下去了。
  “啊,贤侄说的也是,你八叔我总不能抢了贤侄的功劳。嘿嘿,贤侄尽管宽心,黑光这厮要是不用他那什么紫焰邪雷倒也罢了,他要是真傻到敢用那玩意儿出手的话……海纳百川,都得跑到你八叔手里这个小乖乖身上,到时候再反噬回去,黑光这厮的乐子就大了……”猴八点点头,后退几步,却把自己手中的紫焰邪雷又往上升高了几分,一双怪眼冷冷地瞪住了黑光上人。
  猴八不经意间的几句话让刚才还不敢多想的李亚峰陷入了深思:原来猴八能轻而易举地收服黑光上人的紫焰邪雷?那刚才黑光上人用紫焰邪雷杀人的时候猴八为什么不管?
  李亚峰摇摇头,心中恍然大悟。
  从这些天和猪三等人的接触中李亚峰已经隐隐约约想到了,但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
  猪三等人对无定乡中群妖的性命安危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们真正在乎的是和自己亲近的人,所以猴八才会对黑光上人刚才的滥杀无动于衷,花七冲到紫焰邪雷之中也是只救出了一个海青,并不肯为别人多费一分力气。
  这或许是因为猪三等人的实力太过强大——就是黑光上人这种能举手间杀死几千妖精的人物他们都能完全不在乎——从而导致他们对身外的事物漠不关心。可这样说来,无定乡中的乱子再大实际上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把无定乡中的妖精全都杀光的理由可能只在于——麻烦!
  原来这些人平时说的那些话的确全都是真的!
  李亚峰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论,但他不得不承认,当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吃惊不已。
  同时联想一下花七平日里动不动就冷冷地说要杀光什么,再想想猴八嘴里的“九万生魂”,李亚峰一方面为自己现在已经被猪三等人所接受了而感到一万分的庆幸,另一方面也冒出了当初天庭趁火打劫诛杀他们并非要斩草除根似乎也情有可原的念头。
  这是个危险的念头。
  ——那我这个华佗门的“逆天”又是怎么回事?我还能理直气壮吗?
  李亚峰头一次为“率性而为”这四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涵义感到困惑了——他甚至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一个黑光上人。事实上,就是李亚峰还记得他也未必会再有什么行动:李亚峰除了不由自主地对做出傻事的黑光上人有几分怜悯之外,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感到了一丝可笑。
  迷惘,有时会令人大彻大悟立地成佛,但无疑不是现在——这甚至让李亚峰陷入了险境。
  猴八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黑光上人被猴八手上用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炼制而成的紫焰邪雷弄得心灰意冷,但很奇怪的,黑光上人的手下却没有丧失斗志,一个个叫着“大哥”,要代黑光上人出战,都说着要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保着黑光上人逃出无定乡再作计议。
  不得不说,黑光上人毕竟是个枭雄。他首先喝住了部属的妄动,惨然一笑,冲李亚峰开了口。
  “华九,老子输光了家底。不过,老子输得不冤!算错了无定乡八老的本事也就罢了,连你一个小小娃儿都有跟老子叫板的胆儿,智勇双全啊……”
  黑光上人长叹一声,“老子认了!华九,你且接下老子这最后一击,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未落,黑光上人身形展动,并没有用紫焰邪雷,而是拿一把金背砍山刀狠狠地冲李亚峰劈了过去——力劈华山!
  可以想见,如果李亚峰清醒着,没有去思考“关于正义”这个永恒的谜题,博览群书并且让无数人不得不去“博览”他所写的书同时还要对他充满仰慕之情的李亚峰或许可以招架得住这一刀,就算招架不了至不济也能躲过去,甚至还能为黑光上人这一刀中的所包含的感情写出一篇极为出色的散文来。
  黑光上人这一刀中没有任何花巧,也没有掺杂丝毫的道法,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记“力劈华山”,这一招李亚峰在小时候刚开始学武的时候就会了。黑光上人也很明白,只要李亚峰随便用点儿什么法术就能把自己的刀挑飞,他只是盼着李亚峰能像自己看重他一样看重自己,直接架住也就算了。
  这一刀中充满了黑光上人的悲怒沮丧无可奈何的心情,尽管妖精们的寿命都很长,差不多所有人都精通武学,但还是都让黑光上人这一刀给镇住了。一时间,珊瑚集中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烈烈的刀锋破空的声音。
  群妖——甚至包括了知道大势已去的黑光上人的部属在内——也许都在期待着李亚峰能漂亮地接下这一击,就算在接下这一击之后顺手削下黑光上人的脑袋也无所谓,至少,这会让黑光上人有个适合他身份的下场。
  黑光上人的确是一方之雄——在黑光上人劈出这简朴的一刀之后已经没有人会有反对意见了,就连猪三等人也在点头赞许。
  可李亚峰还迷糊着,看见刀锋临头了,他只是顺口嘟囔了一句,“原来武侠小说里说的也都不假,反面人物果然都不用剑……”
  谁也没有想到李亚峰的反应会是这样的,猪三、马五、花七、猴八、南宫晓艺、佘太君、腾蛟真人、玉鼎、玉磬……都呆住了。
  黑光上人更是糊涂,眼看着自己的刀口要把“华九”劈成很均匀的两半,可他却不闪不避,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要重演当年华五和铁背苍狼精的追杀闹剧?不能吧?
  黑光上人虽然不解,但刀锋并没有丝毫的犹豫,李亚峰似乎已经必死无疑了——就算李亚峰已经练成元神,事后也能凭着乾坤袋中的灵药复活,可赛珍大会真的就这样收场吗?那才真成了一个笑话。
  ◎◎◎
  在珊瑚集的上空极高处,有两个人把赛珍大会上发生的一切都收在了眼底。其中一个也为场中李亚峰的反应呆住了,另一个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不对了……全都不对了……”这个人一直在重复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就出手吗?”在黑光上人的刀锋已经劈到李亚峰头顶的时候,这个人低低地问了自己一声,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就在此时,场中突生奇变!
  黑光上人的刀锋劈了下来,但并没有劈到李亚峰的头上,他劈空了。
  黑光上人的身子顺着刀势在空中滴溜溜打了几十个转儿,斜斜地向地面坠去,而他的下半身却在这之前就掉到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黑光上人在刀锋触及李亚峰之前就被人腰斩了!
  在黑光上人原在的地方现出了一个峨冠博带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的身形,他手中拿着一把非刀非剑的奇形兵刃,长出一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冲李亚峰深施一礼,“王琦声见过九先生。”
  王琦声从一开始就在,只不过用他最拿手的本事隐去了身形,暗中保护着李亚峰,始终没有离开李亚峰身边半步;事实上,力劝李亚峰在赛珍大会上要有所表现最终入主无定乡的王琦声也许比猪三等人更加在乎李亚峰这个人所代表的意义。
  而李亚峰在因天妒丹所起的一系列混乱中的表现完全出乎王崎声的预料——李亚峰做得实在是太出色了!王琦声为自己的眼光十分骄傲,同时,他对保护李亚峰的工作也更加上心了。
  李亚峰还没有精通《化经》上所载的道法,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跟着个人;就像他曾经瞒过猪三等人一样,王琦声也瞒过了珊瑚集中所有的妖精。
  王琦声在无定乡中以“王家家主”、“贤王”而著称,更在暗中主持着报复当年讥笑自己的散仙们并且在现代社会建立妖精帝国的大计,看似应该也是个霸主型的人物;但王琦声自己最清楚,更适合自己的位子是一个冷血的谋士,甚至是个精明的管家,绝不会是“第一把手”,他给自己找到的“第一把手”是李亚峰。所以,在赛珍大会之中,王琦声尽量让自己保持超然的地位旁观一切,冷静地判断分析——这让他在包括猪三等人都傻眼的情况之下救了李亚峰一命。
  可是,很显然的,李亚峰并不领他的情。
  黑光上人被腰斩,王琦声向自己行礼,突如其来的事变让李亚峰清醒了过来,他根本没有理王琦声,甚至还带着鄙夷的目光望了他一眼,接着回身几个起落就将黑光上人分成两半的尸身捧到了自己的手中。
  “华九,算你了得,你竟然还埋下了这么一着伏兵!”黑光上人肉身已死,但元神未灭,在一片黑雾之中探出头来,冲李亚峰嚷道。不过显然王琦声的一击让他的元神也削弱不少,话虽狠,却有气无力。
  黑光上人突然被王琦声腰斩,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顿时围在周边的群妖中就是一阵骚动,但大都没有更多的反应,毕竟傻瓜也知道,只要元神尚在,虽说道行定会大减,再找个合适的肉身就算再难也并非无望,更何况黑光上人已经注定了必死的命运,无须惊慌什么;猪三等人也没有动作,只是作壁上观。
  但黑光上人的部属就不同了,这一百来人直接炸了锅,气势汹汹地朝王琦声就扑了过来,眼看就是一场混战。而且,不言自明,混战的结果必定是黑光上人的元神加上他的部属统统形神俱灭——在黑光上人部属们的脸上也都有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住手!”黑光上人大喝一声,虽然声音更加微弱了些,但大家都听得清楚,黑光上人的部属们也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王琦声这个直娘贼暗算大哥,兄弟们拼着都死在这里也要把他给做了!”
  黑光上人部署中跳出一个大汉,眼中噙着泪,声音都有些呜咽。
  “大哥!让兄弟们动手吧!”
  “大哥!下令吧!”
  “大哥!兄弟们要为你报仇!”
  “大哥!俺这条命是你给的,今天再还给你也值了!您就下令吧!”
  黑光上人的部属中纷纷了响起同样的声音,众人望向王琦声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怨毒。就连在外围的群妖中也有了叫好的——王琦声偷袭的这一手实在是太不高明了。
  “大家不要叫了,听老子说话!”黑光上人叹息一声,冲王琦声开了口,“琦声,你我在无定乡并称贤王恶黑,说实话,老子一直不服气和你并列,可今日一看,老子实在是不如你……”
  王琦声脸上毫无表情,转身飞至李亚峰的身后站定,竟然一言不发,对黑光上人的哀叹毫不理睬。
  王琦声这无疑是表明了把李亚峰认作主君的态度,群妖中又是一阵骚动:谁会想到华佗门掌门入无定乡不足半月,在做下众多惊人之举之余竟然还收服了王家家主贤王王琦声?
  “琦声……”黑光上人的元神微微颤抖起来,“你比我聪明……祝贺你,你终于找到了你一直在找的……”
  到现在为止,黑光上人是第一次在话中没有自称“老子”,群妖中细心的注意到了,心中都涌上了对末路枭雄的慨叹哀怜之情。
  “唉……”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珊瑚集中的叹息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在群妖的目光为黑光上人的元神和王琦声所吸引的时候,李亚峰并没有闲着,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李亚峰先是在空中将黑光上人分为两截的肉身对到了一起,又拿出两粒药丸,一粒塞到了黑光上人的嘴里,另一粒直接放入了黑光上人肉身断开的地方,手一晃,一团火光之中,一柱青烟袅袅升起。
  “华九?你要做什么?”黑光上人的元神首先注意到了李亚峰的动作,刚问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元神不由自主的重又回到了肉身之中,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口中一片清香,一道津液似乎有灵性似的,直接穿过了喉咙。紧接着,黑光上人就觉得浑身精气充沛,不禁仰天长啸,啸声直上青天,久久不息,再低头一看,原本分成两截的身子已经连在了一起,一丝儿伤痕也没有留下。
  大惊之下黑光上人下意识地让真气流转全身,顿时又惊又喜。
  原来刚才被王琦声一击腰斩之时黑光上人自知无救,真气早泄,王琦声所用的兵刃又有些邪门,竟趁机吸收了自己不少道行,以至于自己被兵解化为元神之后只能勉强具形,别说再找个肉身,时间一长必定会被罡风吹散。只不过黑光上人只以为必无幸理,也没怎么在意。可这会儿不同了,不仅肉身丝毫无损,与元神完全契合,连受损的道行也比自己一开始时增长了不少。
  “上人。”李亚峰这时也不再“黑光”“黑光”地叫了,更把刻薄的话都收了起来,深深向黑光上人施礼,无比诚恳地说,“上人,上人能令部属归心,甚至抛却生死,足见上人待友有情有义……说句让上人见笑的话,小可就是能交上一个这样的朋友,真是死也甘心了。是以小可对上人着实佩服得紧,擅自出手治愈上人之伤,还望上人莫怪。”
  没等黑光上人对答,李亚峰又接着说,“上人行事或有不当,但事已已矣,更何况华九初入无定乡,不敢对无定乡中事多加置喙,还要请猪三叔处置为是。只是小可愿奉劝上人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无定乡中人更都是同道,若是上人能将对待自己朋友的胸怀再放宽些,想来应该也无今日之惨事了。不过无论如何,小可还是愿交上人这个朋友,等赛珍大会和猪三叔那里事了,小可愿将天妒丹用法对上人和盘托出,不知上人以为如何?”
  李亚峰这一手耍得漂亮之极!
  李亚峰隐隐然已经成了无定乡的领袖,猪三等人自不必说了,连王琦声也站在他的一边,无定乡中纵然再有人存有二心也绝对不是对手,是以李亚峰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只怕比圣旨还要管用,可他竟然还礼下黑光上人!这首先就让群妖吃惊不已,自然,多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的黑光上人的部属听“九先生”这么捧黑光上人和自己一伙,更加是感激得五体投地了。
  这还不算,李亚峰居然要在猪三处置完黑光上人之后把天妒丹的用法讲给他听!李亚峰的潜台词中当然是有不管怎么处置黑光上人都不会要了他的命的意思,可已经没人理会这个了——李亚峰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要给黑光上人天妒丹!
  且不说珊瑚集里惊叹、佩服、艳羡……种种声音,黑光上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就连变了三次,等确定了李亚峰没有在开玩笑的时候,黑光上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九先生,我平生从未服人,如今也不说什么服了你九先生的话了。可到了这个地步我要是还有脸要九先生的天妒丹,那我羞也羞死了!罢了!九先生,我黑光欠你一个人情外加一条命,九先生什么时候要用的话,黑光双手奉上!”
  说着,黑光上人把腰斩之后都还紧紧握在手中的装有“天妒丹”的瓷瓶往李亚峰手里一塞,哈哈大笑。
  “他奶奶的!不要这东西了!见鬼!老子心里反倒舒坦了!”
  说完,黑光上人转身走到猪三跟前把头一低,“猪三,九先生让老子听你处置,你就吩咐下来吧!”
  猪三先是一惊,接着也哈哈笑了起来,拍拍黑光上人的肩膀,飞身到了李亚峰旁边,大声说,“无定乡的兄弟们,黑光这小子该打!他毁了咱赛珍大会的会场!至于那些死在紫焰邪雷底下的,差不多也都是利欲熏心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吧!省得给咱无定乡丢人!知古斋的那些掌柜的虽说冤枉,有俺贤侄在这儿,老猪也会在黑光这小子的那什么破紫焰邪雷里头抠出他们的元神来救活,大伙儿就别操心了!”
  “是了!”群妖轰然作答,不仅珊瑚集,震得整个乾稷山都为之一颤!
  马五也出来了,倒是没嚷,可说的话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届赛珍大会连出奇事,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到如今也不必再开下去了吧?我家贤侄在凡间还有事情要办,早早结束也是好的。只不过……咱们无定乡第一奇珍是不是就该定下来了?要是大伙儿没有异议的话……问石子老弟,你出来说几句?”
  “哎!来了!”问石子拖着一条刚才摔到白珊瑚上受了点儿轻伤的腿跑了出来,眼见现下无定乡中俱都心齐,他也不害怕了,乐呵呵地冲四周来了个罗圈儿揖,又给李亚峰见了礼,小声说了一句,“九先生,我腿上有点儿伤,等一会儿还想请九先生看看。谢了您哪!”
  李亚峰含笑点头,问石子又是一礼,接着抬头放开嗓门叫了出来。
  “众位,配方我就不念了啊……本届赛珍大会无定乡第一奇珍之号,为华佗门掌门华九九先生的天妒丹所得!”
  ◎◎◎
  “不对吧?无定乡的赛珍大会不是至少要开七天的吗?这才第一天,怎么第一奇珍的位子就定下来了?问石子,你先等等,看看我这口宝剑和那什么十全大死丹比起来哪个更像样些好不好?要不然,无定乡的赛珍大会可就要笑掉天下英雄的大牙了!”
  一个绝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压过了群妖的欢呼声。
  从珊瑚集的高空,两个身影缓缓落了下来,左边的一个大家都认识:无定乡八老之中狐六的结拜姐妹南宫晓艺的女儿南宫飞燕;而右边的那个,黑衣白眉,看不出年纪,只是……他的相貌和李亚峰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华文昌,终于在无定乡露面了。
  

第八十八章 突入
更新时间2004-4-5 1:02:00 字数:9107

 
  华文昌很困惑。
  他原本以为自己回到五百年前会看到一个走着自己当年的老路的李亚峰,即便历史会因为自己的返回而发生改变,但也不至于太离谱。
  华文昌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除了李亚峰在雷州的省中医行医出名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之外,其他的事情全跟当年不一样了,尤其是这几天李亚峰在无定乡中的经历。
  华文昌很明白,自己并没有在无定乡的赛珍大会上像李亚峰现在这样出过风头,虽然在凝翠崖一战之后自己也成为了无定乡的首领并打出了“逆天君”的旗号,但现在……无疑太早了些。
  华文昌一开始也并没有像李亚峰现在这样得到猪三等人的全力拥护,更早些,华文昌同样并没有拜访过百禽仙子的极乐宫。
  ——甚至,在华文昌的记忆当中,无定乡中根本就没有王琦声这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来,华文昌曾经无数次在暗中凝视李亚峰的面容,可原本自己无比熟悉的相貌在华文昌的眼里越来越陌生了。
  这是我吗?
  这真的是我吗?
  华文昌对观音说过会尽量避开和历史上的自己发生交集,但华文昌明白这不可能。所以,尽管华文昌小心翼翼地回避了李亚峰一段时间,但当李亚峰到无定乡之前和曹暮、王信商议着将自己列为了要齐心对付的人物之一的时候,华文昌还是苦笑着走进了姜冉的梦境——不管更多了,总要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无定乡是华文昌不得不来的地方,无定乡中除了有鹰二口中提到的“秦王私印”之外,他更需要得到一些助力。无论北斗的后台是什么,无论在雷州燕山小区卖书的“小刘”是何方神圣,甚至无论华文昌要对操纵天庭和西方极乐世界的幕后黑手采取何种态度,华文昌都必须有些帮手。
  只是,这样一来,华文昌无可避免的要与李亚峰发生正面冲突了,这也是华文昌最不愿让它发生的事情。
  但箭已离弦,无法回头。
  唯一让华文昌感到安慰的是,他知道,至少这一次他要去做的事情并没有谁在暗中操控。
  ◎◎◎
  “在下华文昌,见过诸位朋友。”在群妖目光注视之下,华文昌和南宫飞燕已从高空落到了问石子的身边。
  华文昌与南宫飞燕的出现突然之极,群妖登时便骚动起来,这会儿若是换了别人对“九先生”出言不逊,把板上钉钉的“无定乡第一奇珍”天妒丹说成是什么不知所谓的“十全大死丹”的话,大伙儿都会高声责骂,脾气差些的只怕就会冲上去对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大打出手;可华文昌除了一双白眉和衣着之外,相貌身形几乎和“九先生”宛如一人,最多也就是头发长了一些而已。而且他又自称姓“华”,显见和华佗门脱不了干系,身边更有南宫飞燕这个“自己人”跟着,群妖只有低声议论,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多把目光集中在了李亚峰身上。
  和无定乡群妖相比,李亚峰倒是多少知道一点儿华文昌的事情,但也只是听说是他奸杀了自己的同学周谨,绝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见到他,眼见这个自称是“华文昌”的人正如曹暮所说的,相貌与自己几乎完全一样,李亚峰也傻了。
  李亚峰呆愣在一边没有答话,这在无定乡群妖眼中看来却变成了“九先生”和这个“华文昌”一定熟识,只是太过意外而已,有心人甚至想到了李亚峰或许有什么把柄被华文昌抓在手里从而不敢答话——李亚峰在赛珍大会上出尽风头,更一举收服黑光上人,在让人赞叹之余说不得也有人盼着他出些洋相。
  “这位朋友,”李亚峰不答话,但猪三身为随缘城城主却不能不出头,猪三双手一抱拳,说,“俺是猪三,朋友应是无定乡外的修真吧,却不知是如何到的我无定乡中,来为何事?”
  猪三还是心向李亚峰的,问话中他抛开别的不管,首先把华文昌的身份说成了“外来人”,既然是“外来人”了,那就有可能是“敌人”——猪三听刚才华文昌的语气不善,似乎是冲着自己的“贤侄”而来,而在这之前,南宫飞燕又跟自己打听过“华文昌”这个人,也称华文昌是李亚峰的对头,所以猪三先就在华文昌与无定乡中间划开了了一道界限,暗中也是想要点醒来人不要和整个无定乡作对。
  “猪城主,久仰了。”华文昌抱拳回礼,“多年前在下的一位晚辈给了在下入无定乡时所用的信香……啊,在下此来主要是为了门户中的一些俗事,也有几件事情想与猪城主还有无定乡的朋友们商议一下,原本打算在赛珍大会上见过众位朋友之后再办的,却不料……”
  华文昌笑了一笑,没有把话说完。
  华文昌不往下说,可自猪三以下珊瑚集中所有人的面子上都挂不住了:这个“外人”前来拜访,可大家伙儿当着他的面先演了一出窝里斗,这是怎么说的?
  猪三是个野性子,可这时也不由得面上微红,干咳了一声说,“见笑了。这个……却不知华朋友的晚辈是哪一位?现下可在此地?哦,对了,华朋友既然找俺老猪有事,那不如先到俺老猪家里住下如何?”
  “在下的那个晚辈吗?他不在这里。”华文昌见猪三故意装糊涂不提自己露面时所说的有关赛珍大会的事情,反倒把自己往他家里请,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好你个猪三,说你粗中有细你还真给我‘细’上了?当年老子刚和你见面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向着老子!”
  “啊,真是失礼了,忘了说,在下的那个晚辈的名字叫华三。”华文昌几乎没理猪三的碴儿,自顾自抢着把话说完了。
  华文昌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虽然群妖本来就大都琢磨着这个不速之客应该和华佗门不无干系,但从华文昌口中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他竟然说创建无定乡的三先生是他的晚辈!
  “你到底是谁?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李亚峰不得不说话了。
  华文昌和南宫飞燕突然出现之后,李亚峰脑子里刹那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比任何人都确定,华文昌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一会儿功夫里,李亚峰用刚学会不久的“传音入密”一个劲儿地追问南宫飞燕,可南宫飞燕就是不理睬他,这还不算,华文昌居然一开始就说出了“十全大死丹”的名字!别人不明白,可这当时就让李亚峰如坠冰窟,心里大叫“糟糕”:“天妒丹”的这个西洋景儿要是揭穿了,珊瑚集里恐怕没人能饶得了自己。
  ——李亚峰唯一想明白了的事情是:不管这个华文昌到底是谁,他对自己来说,太危险了!
  “华文昌,你称我三师祖是你晚辈,可你不是我二师祖,更绝非是元化祖师!休要信口雌黄!你冒充本门长辈,欺骗我无定乡众位朋友,你还想生离此地吗?这且不说,你奸杀周谨,更掳走她的魂魄,所作作为禽兽不如天理难容!我找你不着,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李亚峰话说半截就知道不对了,自己急于把屎盆子往华文昌头上扣,说顺嘴了——“禽兽不如”?无定乡中群妖差不多非禽即兽,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嘛!还有什么“天理难容”?华佗门的招牌可就是“逆天”……
  不说珊瑚集中群妖的窃窃私语,华文昌连看都懒得看李亚峰一眼,反而接着冲猪三解释起了自己的身份,“在下与元化论交,受元化所托,两千年来为华佗门的护法之人。”
  华文昌曾经对鹰二自称是“华佗门护法使者”,可后来他觉得“使者”这两个字太别扭,尤其是李亚峰现在好歹也有个“第九代门户执掌”的身份,单凭“使者”的身份和现在的李亚峰相比恐怕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反正鹰二也让自己给宰了,死无对证,自己只管信口开河就是——反正是吹牛,那就抡圆了吹,只要不吹破了,难道还会有人找自己要税吗?
  “原来阁下是华佗门的护法之人……”猪三为难了。看着李亚峰急得脸都白了,猪三心里对华文昌的身份先就信了八成。人家一开始就说明白了所来主要是为了门户中的私事,这自己可是绝对插不上口的,再说,人家要真是和自己的“贤侄”的祖师爷论交,算起来别说自个儿了,整个无定乡里所有人都得是他的晚辈。哪怕是别的都不管了,自己兄弟也都不甘居人下,可说到底还有“华三哥”那头儿呢?眼前这位要真是自己兄弟们的救命恩人华三哥的祖师爷……
  猪三一摸脑门,心里开始嘀咕,“照理说的话……老猪是不是该给这个什么华文昌磕头啊?”
  马五心思机敏,往前赶上几步,一抱拳,说,“在下马五,在下绝不是对阁下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我家贤侄却有另一番说辞,而他又是现下贵门的掌门……”
  李亚峰听了马五的话,眼前一亮:对啊,老子还是掌门呢!你不是说你是华佗门的吗?那老子就能管着你啊!
  李亚峰赶紧把手伸进乾坤袋里,掏出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上的《青囊经》。
  “华文昌,你既为本门中人,怎可对掌门不敬?更何况你滥伤无辜奸杀我友,十恶不赦!本门掌门信物《青囊经》残卷在此,你还不跪下听候发落?”
  随着李亚峰的话音,珊瑚集上空狂风卷过,空中群妖的衣衫都被风卷起。众人默默,只有远方的白云冉冉飘动,李亚峰手中高高擎着半卷泛黄竹简,脸色铁青,目光紧紧锁住了华文昌。
  天地间竟似充满了一股凄凉肃杀之意。
  “《青囊经》残卷?嗯,元化当年好像是留下了这种东西来着,让我找找……”华文昌压根儿没把周围的气氛当回事儿,右手在腰间一摸,也掏出了半卷竹简冲李亚峰一晃。
  “华九,你来看,我也有。”
  李亚峰是真的吓了一跳,他和华文昌面对面站着看得清清楚楚,华文昌拿出来的“掌门信物《青囊经》残卷”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华文昌腰间挂着的赫然正是自己的乾坤袋!
  李亚峰下意识地伸手往自己腰间摸去,乾坤袋没丢,还好好的挂在那儿——那华文昌身上那个是从哪儿来的?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李亚峰实在是糊涂了:“这个华文昌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对自己的事情知根知底不说,怎么他手里面的东西也和自己的配套?”
  “我和你说清楚,当年元化创立华佗门,留下了掌门信物《青囊经》残卷传给华二,后来想想,又给了我一卷,当作本门护法之人的信物。”华文昌哈哈一笑,“只不过,你那个是雌的,我这个是雄的。别说这《青囊经》本来就没有什么法力,就是有,雌见了雄,也不管用!”
  “你……”李亚峰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噎住,心说,“乾坤袋是宝贝,那也就算了,没听说过一本书还分雌雄的,这不是生搬硬套《西游记》吗?”
  李亚峰从小到大还从没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的局面,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不管是在现实社会中当“祖师爷”还是在无定乡里,他都被人众星捧月似的当成宝,眼看华文昌拿自己开涮,李亚峰急了。
  虽然生气,李亚峰却也知道,不管华文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显然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要是再让他说下去,一定坏事,如果自己先发制人的话,即便显得心虚,却也比让华文昌揭穿天妒丹的真相来得好,成王败寇,只要把华文昌宰了,然后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靠!你敢拿老子耍着玩?老子宰了你这个冒牌的弼马温清理门户!”暴叫一声,李亚峰出手了。
  李亚峰下了死手。
  他自知华文昌高深莫测,本事绝对了得,最低限度比自己要强,出尽全力也未必对付得了,火烧眉毛,也用不着藏私了。话音还没落地,越王八剑就都飞了出来,微一盘旋,把华文昌困在其中,阵图当即发动,霎时间虎啸龙吟,风雷四起,寒光闪处,剑气冲天。顷刻之间,越王八剑图阵成,只见光华盘空、腾挪变化,霎时好似千百条神龙裹住了华文昌孤单单的一个黑影。
  越王八剑出手之后,李亚峰身子一转,换上了一领鹅黄衫子,又一转,存想着《化经》上记载的口诀,隐去了身形。这一来是为了护住自己,二来华文昌如果能从阵里脱身,好在旁边再抽冷子给他一下——这会儿,李亚峰也顾不上多想自己现在所用的手段跟刚才被自己鄙夷的王琦声差不了多少了,只是在心里埋怨王琦声为什么不来帮忙,反倒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这就是越王八剑图?”珊瑚集中群妖惊疑不定,看着剑阵上下翻飞,耳中全是风雷之声,纷纷后退,生怕被剑阵卷了进去。就是道行高的妖精们心里也暗暗赞叹,“果然名不虚传!”
  “好嘛!”猪三在旁边一扯马五的袖口,低声说,“贤侄这会儿是全力以赴了吧?要是上次他也来这么一出,百禽仙子那小丫头能不能挡得住还真难说!”
  “嘿嘿。”马五还没说话,猴八接过话头说,“三哥说的是啊,贤侄在这几口剑上都配合真力,阳刚阴柔各有不同,比上次只是操控剑阵可不一样了,要真是挨上一下子,嘿嘿……三哥,我说,就贤侄这会儿的本事,没有个修真千年以上的道行,还真玩不出来!可贤侄不就才十七嘛!这是怎么说的?好个华佗门!”
  “老八,你没有一次说在点子上。”马五两眼紧紧盯着剑阵中的华文昌,叹了口气,“贤侄本事虽大,可对上这个华文昌……”
  “华文昌举重若轻,看似被困,实际上在剑阵当中趋驰自在进退遂心……依小妹之见,他想要破阵只是举手之劳,只不过是忌惮贤侄在外隐去身形……啊,不,不对,只怕他是要贤侄心服口服,正在显本事来着……自始至终,他双手都背在背后,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这是欺我无定乡无人啊……小妹去教训教训他。”花七一边观战一边慢悠悠地说,只是语气越来越冷,随着说话往前走了几步。
  “七妹不可。”马五一把拉住花七,“七妹,知道你爱惜贤侄,可这毕竟是人家华佗门门户中的私事!虽然贤侄一口否认,可这个华文昌应该确是华佗门的护法,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现下还不知他的来意,这要是你贸然上去插手的话,将来在华三哥面前怎么交代?”
  “华三哥?小妹有一千多年没见着华三哥了。”花七往前走的步伐没有停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七彩绸带,“华佗门门户中的私事又怎么样?贤侄叫小妹一声‘花姨’,小妹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就算是他师门的长辈也不成。华三哥那里,日后见着了小妹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马五一看花七手上的七彩绸带,脸色一变。几千年的兄妹了,马五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语气越是轻描淡写不当回事儿就越是火大,手里一旦拿上了“虹霓锦”,那就六亲不认了,要再阻拦的话,花七肯定先跟自己打起来。
  “得,算我没说。”马五一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冤气,“又得让我收拾残局……”
  “花姐,你先别去。燕子她说华文昌不会把贤侄怎么样。”南宫晓艺上前几步说。
  李亚峰冲华文昌出手的时候,华文昌在越王八剑图阵成之前就把身边的南宫飞燕推开了,正送到了南宫晓艺的身边。南宫飞燕无故失踪了好几天,原本母女相见,南宫晓艺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可南宫飞燕除了说华文昌是“自己人”,不会伤害李亚峰之外什么也不说。这急得南宫晓艺不知如何是好,可眼见花七要冲华文昌出手,那就是个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局面。而且花七的本事太大,没准儿一上来就先弄个山崩地裂,那无定乡还要不要?
  南宫晓艺没法子,只好先把追问南宫飞燕的事放在一边,开口阻止。
  “不会怎么样?那是怎么样?燕子,好歹你也是他的义姐,怎么帮外人说话?”花七没搭理南宫晓艺,倒是转头冲南宫飞燕说了一句,照样往前走。
  就在这时,身在越王八剑图剑阵之中的华文昌说话了。
  “华九,你还不住手?越王八剑也是本门宝物,我不想毁了它!”
  华文昌的声音从容不迫,身形虽在剑阵当中四下游走,但语调与平时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话中更好像把上了谱的神兵当成了废铜烂铁。这一下,四周观战的群妖里道行浅薄的也都明白了:这个华文昌压根儿没把“越王八剑图”当回事儿!
  李亚峰身形隐在一边,把华文昌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开始发急。
  李亚峰原本也没以为越王八剑图能困住华文昌,只想消磨他的功力,等他从阵中脱身而出的时候再从旁边偷袭——这正是李亚峰用惯了的招数,越王八剑图中一开始也就藏了这么一个变化。
  可李亚峰没有想到,华文昌竟然没打算“出阵”,而是要直接把越王八剑给毁了!
  ——这让我上哪儿找他的破绽去?
  李亚峰微一犹豫,还没有所动作,就听见震天价一声响亮,越王八剑图中的风雷之势全消,漫天的剑气也都没了。
  华文昌凛然立在当场,右臂斜斜伸直,手上赫然拿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这倒也没有什么,吓人的是越王八剑中七柄的剑尖都粘在了华文昌手中宝剑的剑身上,剑柄向外,排成一个漂亮的扇形,而越王八剑中最利也是剑阵中招数最凶的“真刚”,却由一支变成了两支——从剑尖到剑柄,真刚剑整整齐齐分成了两半,一半左,一半右,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打着转儿向地上坠去。
  李亚峰忘了还要隐身,整个儿人完全呆住了,心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靠!这也太扯了吧?”
  “我的娘!疼死我了!”华文昌出手惊人,连花七也意外地停住了脚步,寂静一片的珊瑚集里就只有问石子一个人叫他那并不存在的亲娘的声音。
  问石子倒不是哪儿受了伤,他是在心疼那口真刚剑。
  从一开始问石子就在惊叹,只不过他和别人的着眼点都不同,他在乎的是宝物,根本没管场中谁占上风。这不,重见越王八剑不说,李亚峰披在身上的那领鹅黄衫子他也看得清楚,分明是汉武帝的吉光裘!这已经让他下定了决心就是下跪事后也要让“九先生”把华佗门的宝物都拿出来给他开开眼,可决心刚下——真刚剑,完了!
  “他……他用的是什么宝剑?怎么我认不出来?”问石子喊完娘,如痴如醉地盯着华文昌手里的宝剑,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
  华文昌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提到了要用一口宝剑和“天妒丹”比个高低,但当时他并没把剑亮出来,群妖也都没当回事儿。可现在不同了,华文昌的宝剑一亮就把大名鼎鼎的“越王八剑”里最锋利的一把“真刚”当成竹片似的给劈了,连无定乡中对种种宝物最是了解的问石子甚至都叫不出它的来历,这是什么宝剑?居然厉害到这个地步?在群妖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只见华文昌傲立当场,眼光所到之处,群妖均都栗栗危惧。
  便在此时,猪三、马五、花七、猴八一齐变了脸色,四人如同疾风一般赶上前来,倏忽之间把华文昌团团围住了。
  “你……你……你剑柄上……”花七身子颤抖,竟然尖声叫了起来,她一向意态闲雅,但眼见的事实让她不敢相信,心头激荡之下,连话也说不成句。
  再看猪三、马五、猴八三个,人人脸色惨白,神气极为难看,目光都紧紧盯住了华文昌手中的剑柄。
  “敢问阁下剑柄上镶嵌之物是由何处得来?”马五把问话的语调放得异常缓慢,但他声音发颤嘶哑,任谁都听得出来此物和猪三兄弟关联极大。
  华文昌微微叹了一声,右手轻轻一振,粘在剑身上的七口宝剑向下坠去,又将手中宝剑入鞘,只是低头沉思不语。
  华文昌的诛仙剑剑柄上镶嵌着两颗血红色的明珠,是死在他剑下的鹰二的一双“天鹰神目”。
  ……
  ps一下:
  圆谎之难,难于上青天。请frank17兄进来看一下。(汗,小翠不得不露头了)
  《邪樱》第十一本逼近交稿日了,还差好多没有写完,再加上回乡祭祖,所以小翠本来在深潜的。
  但看到了Frank17兄的问题,小翠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冒个头出来答一下。笑,潜水是必要的,可论坛却不能不上,果然,果然。
  Frank17兄的问题如下:
  两个问题
  1
  >天庭得知此事是在三千七百年前(五百年後的对话)
  >天妒丹第一味药:万年雪参三株(当下)
  先不说天庭当初去哪搬这味药(6800年的雪参)
  (??花七不到万年成妖,万年雪参好歹也该成妖了吧),
  2
  凝翠崖不少药材都以千百年纪,百年不算,这些千年的也该成精了吧
  Frank17
  ……
  这个……还是先回答问题。
  回答1:
  天庭得知凝翠崖之事是在三千七百年前,“神农谷里那些奇禽异兽还有凝翠崖上的灵药仙花都是你们弄过去的吧?先花上几千年用那些东西把那里的灵气耗个七七八八……”(李亚峰语)
  天妒丹中有万年雪参等以“万年”和很多超过三千七百年的药材,这二者是不是矛盾?
  首先说,恐怕是不矛盾的,从《西游》等神怪小说中可以知道,天庭是不缺奇花异草的,《西游》第四回中就有“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绣草”的句子来描写天宫的景色……天庭既然要对凝翠崖下手,自然不会吝惜,所以凝翠崖中有这些灵药也就不奇怪了。对吧?
  回答2:
  有关万年雪参等千年以上的药材会不会成精的问题。
  回答是:原本那是一定会成精的……汗。
  但天庭既然有了耗尽凝翠崖灵气的想法,那天庭就不会让它们成精对不对?而且华佗是天庭的医官,他自然有办法让这些药材不成精,“药田”就是个小小的例子了。另外,花七的身份在好像在vip中的内容里也有过了,她是木芍药之祖,“绣山万藤相思子”,也就是说,花七她原籍“绣山”,没有天庭作怪,成精自然就容易些了……汗。
  问题回答完了,下面开始说实话。
  首先,frank17兄提到的问题小翠从来没有想到过,是小翠思虑不周,否则在行文中就会加上几句来掩饰了,小翠之所以还在这里强词夺理,是因为小翠发现了其中还是有可以圆谎的余地……于是打死不认错。笑。
  但小翠必须要承认,《邪樱》中错误还是有的,甚至还不少。比如以前曾经把龙虎山搬到四川,李太白的真身是汉代的“玉石镇纸”——玉石就好了嘛,镇纸这种东西汉代恐怕就是有也未必……再有就是小翠发现了然后从后面“圆谎”的地方,比如花七在唐明皇那里呆的一段日子和无定乡创建的日子之间有了出入等等……
  想到这里,小翠实在是冷汗流个没完……天知道《邪樱》里还有多少地方不能自圆其说啊……
  故事要“自圆其说”实际上是很难的,尤其是小翠已经把《邪樱》写成了一个阴谋连环的东西,一定会出现比前面所提到的地方更加大的,甚至是致命的漏洞的,还请frank17兄和《邪樱》的读者朋友们擦亮眼睛挑毛病,小翠战战兢兢地在等着。
  《邪樱》写完之后是一定要大改的,朋友们提出的毛病小翠会逐条记下,到时候一一修改。在这里先谢过frank17兄和众位朋友了。
  对了,如果frank17兄对增加积分有兴趣的话,请到《邪樱》的书评区随便发上几条书评,小翠会以十个精华奉送。因为frank17兄提到的问题小翠实在是没有想到……汗。
  还请朋友们继续支持《邪樱》,小翠顿首了。
  

第八十九章 华佗的入门师父
更新时间2004-4-12 11:28:00 字数:7298

 
  华文昌沉默着,猪三等却也没有急着往下逼问,四个人只是把华文昌围在核心,一动不动。
  李亚峰在一边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越王八剑图被破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猪三几个为什么会一拥而上把华文昌给困住他就死活弄不明白原因了,听花七和猪三的话里似乎是华文昌那口缺德宝剑的剑柄上镶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李亚峰也把目光投了过去。
  但李亚峰没有问石子的眼光;事实上,就是问石子也未必就能识辨得出华文昌剑柄上的那两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是鹰二的眼球。
  李亚峰歪着头看了半天,越来越糊涂,突然想起来南宫飞燕,转身就要去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了——那两颗红珠子不知道是什么也就算了,可总要问明白这个华文昌到底是什么来历,到无定乡来干什么。
  “我说姐啊,这是怎么……”李亚峰话刚说到半截,不由自主又咽了回去。南宫飞燕在她的母亲南宫晓艺身边,正焦急地望着被猪三兄弟四人围住的华文昌,额头上香汗淋淋,满脸都是关怀之情,根本没注意到往她的方向飞来的李亚峰。
  “靠,这他妈的是怎么了?这个家伙一出来怎么全都变了?”李亚峰一看南宫飞燕对自己丝毫不在意,一肚子气立刻就都泄了,也不去找南宫飞燕,转身恨恨地骂了一句,“靠!我这到底是在忙活什么呢!”
  不得不说,李亚峰入华佗门之后经历不少,人也成长了些,雷州行医,明明白白已是一代宗师的身份,在无定乡赛珍大会上隐然间更尽收群妖之心,这期间虽然有相当多的误打误撞,令人啼笑皆非的遇合,但他也的确从中学到了许多,眼界开阔自不必说,遇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懒得动脑了。
  李亚峰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自怨自艾了没有半分钟就静下心来了,居然没有心灰意懒,反倒琢磨开了对策。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就在刹那之间,李亚峰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现实社会中的种种纠葛也好,二十五世纪来的时空捕手也好,甚至连那个现在多少已经有些眉目的“天庭”也好,自己可能都有把握对付得了,可眼前这个华文昌则不然——他将是一个最可怕的对手。
  望着被围的华文昌,李亚峰把他当成了平生第一大敌。
  李亚峰抬头细细看着猪三等人合围华文昌的阵势,暗暗点头,心一横,嘴上还没忘了骂一句,“都是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混蛋在捣鬼!赔我的宝剑来!”
  随着话音,李亚峰身形一展,就要再冲华文昌下手。
  “九先生,不可!”李亚峰身子刚一动,耳朵里就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是王琦声。
  “九先生,您快走!”王琦声来到李亚峰的身边,但没有出声,嘴唇不动,急急传音劝开了李亚峰。
  “走?走到哪里去?”李亚峰意外得很,传音反问起来。
  “九先生,您假装气急,在猪城主等人合围之下冲华文昌出手,究竟有几成把握把他置于死地?”
  李亚峰让王琦声这句问话气得差点儿吐血,心说,你个王琦声,知道你不是好人了成不成?可你总要给我留点儿面子吧?就算你明知我在耍花招也用不着说得这么明白啊?
  李亚峰没有回答,王琦声却接着说了下去。
  “九先生,猪城主等的真气已把华文昌周身百里之地完全锁住,华文昌插翅难飞,您在这个时候硬冲进去,就算华文昌反击时猪城主等也跟着出手,在五人合力之下这一击雷霆万钧,华文昌未必就躲得过,可您别忘了……猪城主等显然是要逼问华文昌剑柄上那两颗珠子的来历,不一定就用全力;更何况猪城主等修练多年,出招的分寸还是把握得住的;而且,您想,猪城主等合围之下那是什么气势?道行浅一点儿的在合围之中这会儿吓也吓死了,可华文昌居然能不动声色,这份本事天下少有!说句对不住九先生和猪城主兄弟们的话了,哪怕是您五位全力动手,华文昌没准儿也有化解之道!退一万步,您宰了华文昌,可您就不怕在无定乡里尽失人心吗?”
  “那我该怎么办?”李亚峰心里一寒,也顾不上再暗骂王琦声了。
  “九先生,您得走。”王琦声的声音很急,“华文昌和您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老夫不知道,可这是您师门中的事情,无定乡里谁也管不了啊!换句话说,您这个时候走了,谁也不会挑您的理,您在外面用什么手段对付华文昌那是您的事情……但您要是还在这儿等着,猪城主等和华文昌之间的事情一了,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可是冲着您来的,到时候您就是想走也难了!”
  “我……”李亚峰刚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什么“华文昌”,可还没把话说出口,就听见被猪三等人合围的华文昌的声音响了起来。
  “九先生,晚了……无定乡中黑光上人和腾蛟真人或许还会帮您一把,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咳,老夫言尽于此,九先生小心了。”
  “你……”李亚峰没弄懂王琦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已经来不及问了。
  “猪城主,马五先生、花七先生、猴八先生,关于在下这柄诛仙剑剑柄之上的东西可否等会儿再说?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此之前,在下想先把门户之中的一点儿私事了结一下,还请几位成全。”
  “晚了?完了!”李亚峰脑子里“嗡”的一声,虽然不知道华文昌到底要干什么,但李亚峰心里清楚:绝对没好儿!
  华文昌一开口,吃惊的不止是李亚峰,猪三等人也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家人知自家事,猪三、马五、花七、猴八俱都清楚,四兄弟的合围之势在外面看来毫不惊人,但身在其中就不一样了。
  猪三兄弟相交半生,心有灵犀,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华文昌开口。华文昌的宝剑剑柄上是二哥的眼珠这绝对错不了,那别的不说,总要先把他给制住,接下来才是问讯。
  四个人,四个方向,四兄弟数千年性命交修的真气已经把华文昌牢牢锁住,封住了他的退路,也封住了他的出手。按道理来说的话,华文昌的道行哪怕是和四兄弟相当,这会儿也应该被从四面八方海浪般涌来的真气挤得动弹不了,拼上命最多也就是多支撑一会儿而已,这可是真功夫,靠什么法宝也取不了巧。
  可这个华文昌居然没事儿似的,还能开口说话!
  “阁下果真是华佗门的。”马五首先收功了,额头微微渗出汗珠,“不过,阁下剑柄上的东西绝对不会错,却不知阁下打算怎么交代?”
  “华先生,”花七也恢复了一贯的神态,语气依旧冰冷得很,“把二哥也算上,我们每人都欠贵门一条命。这虽然不假,但这说到底是欠华三哥的,跟阁下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这要是说贵门中人不管是谁平白无故地说要就要回去……对不住了,妾身的脾气向来是六亲不认,华先生纵有通天手段,妾身却也未必怕了。”
  “花……那个花七先生……”
  华文昌暗地里打了个冷战,好玄就叫出“花姨”来,花七的作风当年他是见过的,凝翠崖一战中,花七明明有机会逃回无定乡,但她就为了出一口气,逆运花情心法,把倾城的容貌变得像个巫婆,用先天欲火引动乾天罡煞,当场至少炸死六万多天兵,连太上老君“一气化三清”里的“二清”都成了飞灰,花七自己也赔上了一条性命。华文昌可不想让花七给自己照样来一下。
  “花先生……”华文昌早已想好对答的词句,但对着花七,还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几位应当是误会了,鹰二先生并非在下……这个……在下是受鹰二先生所托,来无定乡送信的。只是刚到无定乡就看见了在下这几日以来一直在找的华九,这才打算先办完门户中的私事,然后再把详情禀告诸位。”
  华文昌没有当众说出鹰二已死的消息,这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顾及“无定乡八老”的面子,另一方面,不管是人还是妖精,大都愿信喜事,不愿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猪三等人看见华文昌的宝剑剑柄上镶着鹰二的眼珠,心里虽然知道二哥多半是完了,但只要还没确认也不想就此相信;华文昌话说得含糊,猪三等人心里也就存了万一之念,倒是不由自主地把对华文昌的敌意削减了不少。
  “阁下此言当真?”猪三抢上一步,差点儿就揪住了华文昌的胸襟。
  “猪城主兄弟情深,在下钦佩得紧。”华文昌正色说道,“在下自然不会虚言,只是事关重大,总不好在此地详谈吧?”
  “这……”
  华文昌没等马五往下说,微微一笑,开口道,“马五先生放心,天下胆子大到敢冲鬼心狻猊说谎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
  鬼心狻猊?
  天!鬼心狻猊!
  马五的真身是鬼心狻猊!
  珊瑚集中群妖道行再浅也大都是修行有成的人物,就是晴天霹雳突然响个不停大家伙儿也只当是老天放屁,不会多么在意,可华文昌口中轻描淡写地叫出了“鬼心狻猊”四个字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四下空中的人群潮水般向后退了开去。其中胆子大的刚要溜走,想起传说中的种种故事,心里先就寒了,生怕先逃的会先被追上,脚下就是迈不开步;胆子小的直接浑身哆嗦,抖成一团,甚至还有不少干脆就吓晕过去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话一点儿不假。
  李亚峰不知道,所以无从在乎,比李亚峰多了五百年阅历的华文昌虽然知道无定乡八老的名声当年究竟响亮到了什么地步,但他本身得华佗门灵药之助,道行高低早已经无法用常理计算,又修成了逆天邪功前五层,也不怎么在乎,可无定乡中的群妖却很少有能象李亚峰和华文昌这样“洒脱”的。
  狻猊原本就与麒麟并为百兽之长,在山林中有着一啸之下百兽立至,列队等它挑着顺眼的来吃的威风,无定乡中群妖虽然大都是修道有成的人物,但与生俱来的就对狻猊有几分惧怕;这还不算,马五这个“鬼心狻猊”又是一个异数。
  鬼心狻猊道成于上古,还在尧舜时代之前,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刚出道时专杀麒麟。
  狻猊与麒麟是天生的对头,但修真有成的妖精就是不隐居修练最多也只是在人间活动,没有对自己原身的天敌下手的,胜之不武啊!从来就没听说过千年耗子精会没出息到没事儿到处去宰猫玩儿的地步。可鬼心狻猊偏偏不管这一套,出没于深山大泽,见到麒麟就杀。麒麟是山中之王,本就颇有灵性,不甘待毙,往往率群兽迎战,当然不是妖精的对手,结果就是鬼心狻猊所到之处,满山皆空。
  物伤其类,一开始也有些修真的妖精去劝阻鬼心狻猊的,不料大都是话还没说上半句也都被杀。这么一来,鬼心狻猊犯了众怒,当下就有数百妖精聚在一起前去声讨,但鬼心狻猊连用计策,让群妖之间猜忌日深,还没找到鬼心狻猊之前自相残杀就死了将近一半。就在群妖忘了最初的目的彼此要大打出手的时候,鬼心狻猊突然出现,说破所有的计策,以一己之力战胜气得发疯的三百妖精,冷笑而去。
  更吓人的是,那一战中逃生的妖精在与人谈起此事之后三天之内,全都爆体而亡;事后又传来了散仙广寿子也在鬼心狻猊手下吃了亏的消息,自此才算是没有人再敢去管鬼心狻猊的闲事,而鬼心狻猊的狡诈、嗜杀和道法高强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珊瑚集中的群妖虽然也都修真有成,但大都道行在数百年、一两千年左右,道行再深的就少了,而且他们的原身大都是平常的禽兽,很少有狻猊之类有来历的恶兽或是灵兽修成的。
  这是因为上古妖孽横行的时候出了一个后羿,后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断修蛇于洞庭,禽封希于桑林,又天下围猎,把有数的恶兽几乎杀了个干净。此后,广成子助武王伐纣,更是杀灭了相当多的在上古就已经成精的妖精。
  所以,一听华文昌说马五的原身是上古就已成名的鬼心狻猊,珊瑚集中的群妖心里先就害了怕,只是鬼心狻猊恶名在外,没人敢逃跑。再往深里一想:鬼心狻猊自称“马”五的话,说不得,和他论交的兄弟也该都是上古有名的人物;连最傻的也猜出了所谓的“猪”三,九成是有“阔口吞天”之名的厘山犀渠,狐六应该就是“青丘九尾,天狐夫人”,而猴八的原身猓然也便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峨嵋一圣,玲珑七海”;阅历广些的妖精甚至想到了天鹰之中成名最早后来不知所终的“苍梧泛天君”,“嗜血狂刀”,还有木芍药之祖“绣山万藤相思子”……
  这些名号随便拿出一个来都吓死人不用赔命,可也只有这些人才算是有资格和“鬼心狻猊”称兄道弟。
  ◎◎◎
  华文昌突然叫出自己的原身来,马五吃了一惊,再看看周围群妖的反应,也觉得还是等自家兄弟和华文昌独处的时候再谈比较合适。而且,不管是从他一身的药味儿还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道行来讲,华文昌的确应该是华佗门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他剑柄上镶嵌的虽是自己二哥的眼珠,可他口称为二哥传讯而来,事情究竟如何还不明了;华文昌坚持要先处理门户中的私事,这理由名正言顺,即便自己兄弟从来没怕过谁也不好硬要先打上一架再说,尽管他言下之意似乎要对自己的“贤侄”有所不利,但这毕竟是人家门户中的事情,自己兄弟确实不好插手,只好点点头说,“也罢,那就请阁下先处理门户中的私事,然后再到兄弟家中详谈。”
  不过,马五知道,兄弟们虽然一向习惯于由二哥或是自己定下策略,但大家对于“华九”这个“贤侄”可都是比较喜爱,花七刚才就不顾别的想要出手了;而且现在贤侄在赛珍大会上又颇得人心,要是华文昌真的要对华九有所不利的话,大家都不会坐视;可这两个人之间又颇有敌意,所以,马五又添了一句。
  “只是……华九贤侄年少有为,深得我们兄弟和我无定乡中人喜爱,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阁下既然自称是华佗门的护法之人,还望阁下莫要倚大欺小。”
  马五的话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可言外之意却是明白:华文昌你要是硬要对我家贤侄不利的话,可要好好想想后果。
  华文昌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马五,把目光投向了李亚峰。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李亚峰不得不开口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受元化所托,乃是本门的护法之人。”
  “胡说八道!我是掌门,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再说了,就算你真是本门中人的话,当然要受掌门节制!可你怎么敢毁了本门的宝物?还有,你凭什么和我长得一摸一样?”
  情急之下,李亚峰有点儿口不择言了,问话也不知所云起来。
  不能怪李亚峰,华文昌的出现太突然,看上去更是有恃无恐,李亚峰刚才是用全力出击,结果却让华文昌一伸手就把宝剑给废了;本来李亚峰心里还对猪三等人寄以了很高的希望,可在猪三、马五、花七、猴八四尊“大神”的威压之下,华文昌行若无事,几句话就脱了身。
  李亚峰当然明白得很,这个华文昌的本事绝不是自己所能望其项背的,而且他还摆出了一副是自己长辈的架势要找自己麻烦——这个麻烦,大了。
  华文昌两眼望天,缓缓说,“近两千年了,当年我在神农谷清修……元化突然闯了进来,不仅劳顿之极,而且浑身是伤,我原想把他逐出谷去,不料竟与他言语投机,一见如故,便允他在神农谷住下。元化其人医术高绝,虽已老迈,但资质之佳实是天下罕见,竟触类旁通,从我授他的道书之中联系医理,悟出门路,自创华佗一门。他道成之后要出谷寻觅传人,续他道统,临行之时托我一事,要我为华佗门护法,若是后代门人之中出了不肖之辈,可替他处置。我本待不允,但终耐不住元化的苦求,只好厚着脸皮答应下来。好在历代华佗门传人还算是懂事,没给我老人家添什么麻烦。至于我这副形貌……实在是年纪大了,不想把过去的名号再拿出来现世,这才借你的面目一用。话说回来,门户护法的权柄本不应该大过掌门,但若是护法与掌门的形貌一致,不分彼此,却是正好。”
  华文昌的这番胡诌八扯可称得上是“石破天惊”!
  华佗门威名在外,但天下没人知道华佗门的底细来历。华佗被人所救没死在曹操手下,这不算出奇,华佗后来修道有成也是平常之事,但华佗门门下个个都有通天彻地的能耐这就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一个凡人能自行悟出道法同时还能让他的门下一个比一个厉害吗?要真是一个人靠着“顿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话天底下那么多修真之士岂不都成了白痴?
  原来华佗的大半本事都是眼前这个华文昌教出来的!
  珊瑚集中群妖自猪三以下,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才顺理成章啊!
  华文昌的话说的含糊,但越是含糊,众人琢磨得就越多。
  华文昌在猪三等人合围之中行若无事,他有多大本事大家都看见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一般人对上“鬼心狻猊”一个都只有挨宰的份儿,连逃跑都甭想;虽然没真个开打,华文昌可是同时对着“阔口吞天、厘山犀渠”、“鬼心狻猊”、“绣山万藤相思子”外加一个“峨嵋一圣、玲珑七海”还毫无惧色!他凭什么那么厉害?
  原来他是华佗门祖师爷的入门师父!
  就这一句,全解决了,那还不应该?
  “哈哈,老五,你看这是真是假?”猪三首先传音冲马五发问,虽然还没忘了要“哈哈”两声,但这两声“哈哈”显然有些勉强。
  “这……八成是真的吧,只是,似乎……”马五苦笑一声,传音回答。
  “五哥,从什么地方冒出这么一尊神来?你能不能看出他的来历?”马五还没有说完,猴八也传音问起了马五。
  “我哪儿知道?”马五没好气地回了猴八一句,只觉的自己的脑袋比平时大了三圈儿,华文昌的话如果真是真的,那今天自己兄弟就根本没法子出手了。
  “五哥,这事儿怎么处理?小妹把话说下了,华文昌要是对贤侄有所不利,小妹绝不袖手。”花七面沉如水,显是下了决心。
  “七妹,别,可别!”马五赶紧传音劝阻,“七妹,你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华文昌的话应该不假,你要是出手的话,咱们兄弟当然都不会坐视,可……这一架要是真打起来,无定乡必毁无疑,那乾稷山底的大哥怎么办?再者,别说咱们不一定真就赢得了人家,就是赢了,这可绝对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啊,等见着华三哥的时候怎么说?说咱们兄弟一不留神把你华佗门祖师爷的入门师父给宰了?这不象话啊!”
  “那就任由他欺负咱们贤侄?再说,还有二哥的事儿呢?二哥的眼珠可就在华文昌的剑上,二哥是那么容易让人把招子给挑了的吗?小妹看也就是华文昌才有那个本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家门户中事咱们兄弟不好插手,可要是牵扯到二哥……”马五没有把话说完,心里开始盘算如果真的和华文昌打起来的话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取胜——和华佗门祖师爷的师父动手……从来不知道害怕的马五,头皮有些发麻。
  马五皱起了眉头,而华文昌要找的正主儿李亚峰听了华文昌的这一席话——直接就傻了。
  

第九十章 逐出门户
更新时间2004-4-15 0:05:00 字数:7507

 
  和猪三等人一样,李亚峰对华文昌的话并没有什么怀疑,这倒不是因为华文昌的话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只不过是因为李亚峰入华佗门总共也不过才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虽然他对师父华八还算是敬爱有加,但在他心里并没有把什么“华佗门”和“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看得很重,甚至还当成了负担,对突然冒出来一个“祖师爷的师父”根本就不在意,压根儿也没想到会有人冒充。
  事实上,华佗门威名赫赫,珊瑚集中群妖也都不敢想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亚峰在乎的是这个华文昌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怎么样才能对付。
  华文昌对这一点倒是清楚得很,他并没有留给李亚峰太多的时间去想对策。
  “华九,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华文昌比李亚峰多了五百年的阅历,又几次遭逢大变,早已经磨练出来了,一句话就把李亚峰的思路给搅浑了。
  ——华文昌知道,自己的毛病之一就是脑子里在想事情的时候往往容易走神。
  “做错了什么?没有……吧?”李亚峰傻乎乎地上了钩,他本来该咬定华文昌根本不是华佗门中人的,可这么一答,无疑是承认了华文昌的地位——要再想改口就难了。
  “真的没有?难道还要让我提醒你吗?”华文昌的语气严厉起来了。
  “这……”李亚峰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华佗门的门规就是随心所欲想干啥干啥,那怎么会有做错事情的情况存在?他这是在问什么呢?什么事情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这个前提之下会是错事儿呢?
  李亚峰脑子一转,光琢磨这个无解的问题去了,嘴上说话不免含糊支吾起来,可这看在珊瑚集群妖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九先生是做贼心虚了!
  连猪三等人都不由得在暗中叹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贤侄理亏啊,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急着要对华文昌动手呢,合着是明知不敌也要杀人灭口……
  只有华文昌知道,李亚峰的这一脸看上去是做了亏心事的表情其实不过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现。
  华文昌的心情复杂极了。
  华文昌无法为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而感到高兴,他恨不得冲上去重重地打李亚峰几个耳光——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笨呢?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顺着他走?
  可华文昌明白得很,打李亚峰耳光其实就是打自己的耳光,李亚峰是笨蛋的话,自己脸上也没什么光彩——陷入怪圈的不光是李亚峰,华文昌也一样。
  尽管心情复杂,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华文昌上前几步,又逼问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
  “我……”李亚峰彻底糊涂了。
  “好吧,我问你,你入本门之时,你师父给你说过什么?”
  “说……说过什么?”
  李亚峰实在不是华文昌的对手,几句逼问下来,李亚峰把自己在无定乡中刚开始闪光的那一点儿才智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不能怪他,面对一个对自己的事情知根知底,连性格脾气甚至是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和习惯都一清二楚的对手,天下能不犯糊涂的人还真的没有几个。
  华文昌索性装腔作势到底了,他背起双手,在空中悠悠踱了几步,突然回头,说,“你还记得你的五年大劫吗?”
  “五年大劫?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李亚峰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刚离开神农谷的时候,李亚峰对华八所说的“五年大劫”是挺在意的,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早把摸不着看不见的“五年大劫”给丢到了脑后,这会儿听华文昌突然提起来,倒是心里一寒。
  “既然你还记得,那你又为什么不遵师训,学艺不成就用卑鄙手段陷害了你师父,擅自离开神农谷?”华文昌的脸沉下来了。
  “那……”
  没等李亚峰往下说,华文昌又开腔了。
  “不仅如此,为了要你躲避大劫,华八千叮万嘱要你在四年之内绝不要动用本门医术,可你离谷不到三月,就把师训置于脑后,是也不是?”
  “这……”
  “你不听师训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要接近一个美貌女子,是不是?”
  “……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子乐意!”一听华文昌提到了姜冉,李亚峰恼羞成怒了,张口就骂了出来。
  李亚峰这一骂出口,珊瑚集中群妖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群妖听得清楚,“五年大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华八对华九爱护有加这是错不了的了,可尽管如此,这个所谓的九先生居然“不遵师训,学艺不成就擅自下山”,甚至还用了“卑鄙手段”“陷害”了自己的师父!而且这都是为了一个“美貌女子”!这可怎么得了!这是见色忘义欺师灭祖啊!
  天可怜见,李亚峰的“欺师灭祖”只不过是配了一副泻药。至于“见色忘义”,那更扯不上边儿了。
  李亚峰要是不骂那一句,群妖可能还半信半疑,但李亚峰开口一骂就等于不打自招了,虽然群妖大都不知道“靠”是什么意思,可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后面还跟了一句“老子乐意”呢!这可是对着门户中的祖师爷的师父!
  “尽管如此,华八还是对你无比爱护,在门户生变之际把掌门之位传了给你,可是你明知华八有性命之危,却毫不关心,反倒仗着师门传下来的医术,在凡间大出风头,追逐名利。这我也没冤枉你吧?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曾想过你师父?”
  虽然被李亚峰骂了一句,但华文昌毫不动气,只不过在问话之中咄咄进逼。
  “师父他……”华文昌这句话一问,李亚峰也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华八,他对华八的关心倒是不假,张口就要问,却发现周围群妖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屑之极,甚至大声喝骂,不由得愣住了。
  天下或许没有比妖精更加尊师重道的了,妖精修真本就不易,大都是机缘巧合之下秉承天地灵气成精,之后练气的法子就五花八门了,甚至多有因为不得法而走火入魔的。要能摊上一个好师父,那简直就是前生修来的好运,省了天大的麻烦也少了无数的危机,黑光上人的上百部属之所以对黑光上人死心塌地的原因也是黑光上人在功法道术上毫不藏私,对谁都倾囊相授。
  可华文昌几句问话下来,群妖都知道了李亚峰是个见色忘义欺师灭祖的家伙,只知道仗着师门的本领胡作非为,对做下这许多错事都既往不咎反而以门户相传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师父的死活毫不关心。这么说来,他是华佗门第九代门户执掌虽然不假,但却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混帐!
  珊瑚集中群妖这会儿已经把李亚峰刚才的“英雄气概”全都忘了,要不是“华佗门的护法之人”就在场中,恐怕就有不少人不顾华佗门的赫赫威名直接上来教训李亚峰了。
  猪三兄弟几个也面面相觑,心里开始嘀咕起来:难道这个“贤侄”这些天来的谦卑有礼和诚心正意都是在演戏骗人?自己兄弟全上当了?
  “你……你胡说八道!你才是丧心病狂的畜生!你奸杀我同学周谨!你……”李亚峰现在明白过来了,华文昌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他设下的圈套,不由得破口大骂,话中也开始辩解并反击起来。
  已经晚了。在群妖眼中,李亚峰现在的行为才是嫁祸于人,而且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更说明了他是色厉内荏。
  “奸杀?笑话!你知道周谨是什么人吗?”华文昌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也不着急了,半开玩笑半是正经地说,“华八选错了人,不管是资质还是心性智谋,曹暮都比你强得太多……”
  这句话只有华文昌一个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华文昌牢牢记着曹暮临死之时的话,他要和曹暮好好斗一场。为此,华文昌当着曹暮的面奸杀暗恋曹暮的周谨,要曹暮恨自己入骨,并给曹暮安排了遇合,让他能学成和自己相当的本领。
  但李亚峰会错了意——对付我还不够,华文昌还要对曹暮下手!
  “华文昌你听着,你要是敢对我兄弟不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忽然之间,李亚峰的语气平静下来了,毫无惧色地望着华文昌,一字一顿。
  这时,李亚峰灵台一片清明,心里一下子就清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华文昌是处心积虑要对付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无可挽回,除了动手之外,多说无益。
  李亚峰知道自己绝不是华文昌的对手,华文昌虽然没有明着给自己定下什么罪名,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白——自己八成要挂。
  不过李亚峰并不怕,李亚峰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一股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和华文昌拼个同归于尽。李亚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自己完蛋的时候把华文昌也拖下水,不能让他再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华文昌,你动手吧。”
  李亚峰惨然一笑,心头掠过曹暮和王信的影子,突然胡思乱想起来:“要是曹和王信也在的话,兄弟三个一起上,绝对能把这个华文昌给干掉!啊,不,幸好他们不在这儿,华文昌太厉害了,我可是他们的‘老大’,怎么能让兄弟冒险?算了,拼了!一命换一命!……”
  突然间,李亚峰又想起了姜冉,苦笑着嘟囔了一句,“早知道来无定乡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该冲你表白来着……”
  华文昌望着李亚峰毫无犹疑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就是!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嘛!”
  但华文昌同时又发现,尽管李亚峰照着自己的希望变得有担当起来了,但这却给自己添了麻烦,本来华文昌早已想通了这一点,可事到临头,华文昌不禁还是啼笑皆非。
  “华文昌,在动手之前,告诉我,为什么?”李亚峰再次把头抬起来,直视华文昌。
  华文昌微微一笑,“我并不想……”
  “华兄,可否听老夫一言?”
  华文昌还没把话说完,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冠道人,插口冲华文昌说话。
  华文昌一惊,回头一看,是腾蛟真人。
  “华兄,华兄门户中事,老夫本不该多口,但老夫与华九相处几日,得益良多,却是不得不多这个事了。”腾蛟真人一脸正色地说,“华九慷慨正直,对与贵门有隙的老夫都能以德报怨施以援手,正是少年英雄。而华兄所提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华九虽不辩解,但其中却似有隐情,依老夫之见,华兄可否先将清理门户之事稍稍后拖几日,至少也将证据摆在众人面前之后再办理如何?”
  华文昌既不想也不能杀了李亚峰,那等于是自杀,但他摆出的架势却十足是一副“清理门户”的架势,无怪腾蛟真人会误会了。不过,华文昌也早料到了会有人出来阻止。
  “这位朋友说得不错,这是在下门户中的私事。”华文昌含笑回答。
  腾蛟真人脸上一红,华文昌用自己的话回敬,摆明了不给面子,如果还要插手的话,未免太不识趣了。
  但腾蛟真人经多见广,隐隐觉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华九这些日子以来给自己疗治烟瘴金蚕蛊的蛊毒,又用灵药帮着自己回复道行,明明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在猪三府上劝阻自己自杀之时说的那一席话更是毫不作伪的英雄本色,虽然也称得上颇有心机,但却绝对是用在了正途。这么一个人物怎么让华文昌几句话一说就成了见色忘义欺师灭祖了呢?
  “华兄,恕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贵门誉满天下,又与无定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贵门中事,其实也就是天下修真之事。华九在凡间为人如何老夫与无定乡中众位朋友虽不深知,但这几日华九在无定乡之中的所为却是人人看在眼里,赛珍大会上更是令整个无定乡俱都心服,若说华九当真是十恶不赦之徒,非但老夫心中存疑,无定乡中只怕也无人敢信。华兄虽是华佗门的护法之人,但行事未免鲁莽些了……”
  腾蛟真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珊瑚集中的群妖也都若有所悟,刚才在华文昌的逼问之下李亚峰虽然显得窘态百出,为此群妖心中不屑,纷纷大声责骂,但这毕竟是乍听之下的义愤,没人往深里去想,腾蛟真人的话在情在理,群妖中心思细密的也开始觉得事有蹊跷了。
  李亚峰在一边听了,心里感动无比。他一上来就中了华文昌的圈套,事情实在已经到了让他百口莫辩的地步,他自知无论是道法本领还是计策智谋都远不是华文昌的对手,一时之间满腔冤气,心也灰了,要不是华文昌突然提到了兄弟曹暮,李亚峰没准儿就真的束手待毙也说不定;尽管后来也打算要放手和华文昌一搏,但对无定乡中群妖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腾蛟真人出来为自己讲话,李亚峰的眼角顿时湿润起来。
  华文昌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李亚峰竟然在几天之内就让腾蛟真人对他心服,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出头替李亚峰说项。不过华文昌和无定乡中群妖相处了五百年,该知道的事情全都门儿清,怎么应对腾蛟真人也很明白。
  “应兄,在下原不知应兄在此,若是知道的话,在下定当早日前来拜访,想来也轮不到华九为应兄……不过,在下毕竟是华佗门护法之人,门户中事倒也不敢不弄个清楚,想来不至于冤枉好人。”
  华文昌的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莫名其妙,但听在腾蛟真人耳朵里可就不同了。
  腾蛟真人脸色连变数变,一颗心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心里只是在问,“华文昌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真身的?难道他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腾蛟真人当年被许旌阳剑断双翼,又受困于烟瘴金蚕蛊毒,跟头跌得太惨,所以他改换名姓,唯恐被人认出真身惹人耻笑,连和他双修的佘太君都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也就是几天前在治愈蛊毒之后在酒席上让猪三猜了出来,但也没有说破,可华文昌是凭了什么知道的?居然直接称呼自己“应兄”?
  腾蛟真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犹疑之下,华文昌又说了下去。
  “应兄,本门一向以医传世,也没有什么太过严苛的戒条,华九虽然不肖,但在下也并不打算害他性命,只是这华佗门门户执掌之位……”
  华文昌微微一顿,接着说,“只是这华佗门门户执掌之位,华九是坐不得了,本门之中,也容不下一个欺师灭祖之人!”
  到现在,终于从华文昌口中说出了“欺师灭祖”四个字,话中之意更是明白:李亚峰被逐出华佗门的门户。
  华文昌又向四方一揖,朗声说,“众位朋友俱都是见证,今日华某召告天下,华九——李亚峰无德无能,华某行门户护法之职,将其逐出门户!”
  这几句话说得响亮之极,珊瑚集中群妖听得清清楚楚,大家还都是第一次知道“九先生”、“华九”的本名是“李亚峰”,这些人都是认老理儿的,不禁都叹息起来:被逐出门户这几个字说来轻巧,但实际上不啻是宣判了“九先生”的死刑,门户中的祖师连他在门户中的名号都给废了,直接叫开了他的本名,这就是不认他了!天下的修真之士,不管是妖精还是凡人,受了这种奇耻大辱,就是自杀以谢门户的传艺之恩也不能洗清自己的一身罪孽。但事已至此,群妖也都想不出除了自杀之外,“李亚峰”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但李亚峰自己却不这么想,他脑子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事实上,一来李亚峰根本就没把华佗门当回事儿,二来他是个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虽然也算是认老理儿的,但什么“逐出门户”之类的东西他才不在乎。说白了,所谓的“逐出门户”在他心里的意思顶多也就是让学校给开除了而已,大不了再找一家别的学校就是了,就是全雷州全中国的学校都开除了他,难道就不能请家庭教师了?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费这么大劲就是要开除老子啊?早说啊!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李亚峰毫不在乎地嚷嚷了起来。
  李亚峰这几句话当真是语惊四座,骇人听闻。群妖基本上都是古代就在无定乡中清修,很少有人对外界的社会变革感兴趣,一个个全是老脑筋,耳中听见李亚峰不把自己所属的门户当回事儿,胆子大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差不多所有人都呆了。
  李亚峰对外界的反应并不关心,低着头脑子转得飞快,只是在想办法,他心里知道,华文昌处心积虑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绝不会只是为了把自己逐出华佗门这么简单,但这会儿他也想开了: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是华文昌的对手,那就只有见招拆招,胡搅一气了。虽然周谨的魂魄是一定要抢回来的,可现在绝对不是时候,只有照着王琦声刚才的话,找机会溜出无定乡,赶紧和曹暮、王信会师商量对策才行。
  想到这里,李亚峰心里一动,又把目光投向了南宫飞燕。刚才南宫飞燕和华文昌一起出场,在自己受到华文昌诬陷的时候也没站出来说话,李亚峰已经明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无法再从南宫飞燕那里得到帮助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南宫飞燕也在向场中看着,她好歹是在雷州外国语学校当语文老师的,对李亚峰这么答复并不意外,但她也知道华文昌的打算,满是歉疚的目光和李亚峰在空中一交,便把头转向了一边。
  “哈哈,原来姐还是有良心的,只不过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了!她觉得抱歉,但又不出来替我说话……那就是说老子就算是活罪难免,但死不了!”南宫飞燕的态度给了李亚峰信心,他反而不怕了。
  ——事实上,从李亚峰被华八连哄带骗地拐进华佗门之后,他经历的都是一般人十辈子也碰不上一件的奇事,早就养成了见怪不怪和“除死无大事”的想法。
  华文昌对李亚峰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心里也在暗笑,不过,他要的就是李亚峰这种态度。
  “李亚峰,你既然对脱离本门毫不在乎,那倒也正好,等我在你身上追回本门道法之后,你便与我华佗门再无干系,你再要做什么也不是我这个华佗门的护法之人所能管得了的了。”
  说着,华文昌手一晃,拿出了一把金光闪烁的细针,冲李亚峰一招手,说,“来,让我封住你的经脉。”
  “不来。”
  李亚峰的飞行速度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快过,话音刚落身子已经在四周的群妖外面了。一边逃李亚峰还一边嘀咕,“追回道法?别逗了!开什么美国玩笑?老子练到现在这个地步容易嘛!还说封就让你给封了?我说你怎么要把我逐出门户呢,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老子不干!”
  ——虽然对华佗门没什么眷恋,但李亚峰对自己现在这一身本领还是很珍惜的。
  “你知道你走不了的。”华文昌如影随形,也没见他如何飞身做势,突然间就拦在了李亚峰的身前,要不是李亚峰及时刹车,直接就会撞到华文昌身上。
  如果换了别人,华文昌可能还有有心情戏耍他一下,但华文昌面对的是五百年前的自己,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手一伸,抓住了李亚峰的袖子,抬手就要下针。
  “靠!老子压根儿就没想走!你着家伙吧!”
  李亚峰身子一沉,向下疾落,把半截袖子留在了华文昌手里,与此同时,刚才被华文昌甩到地上的越王八剑中剩下的七口流星般飞起,越过李亚峰的身子,直刺华文昌要害。
  华文昌看看手里的半截衣袖,苦笑一声,金针入怀,反手运起诛仙剑,东拨西挡,用剑身的平面把七剑的攻势给化解了——本来华文昌只要用剑锋去架的话,这七口宝剑也会像真刚剑一样完蛋大吉,但华文昌在拿出诛仙剑的时候顺便确认了一下,放在他腰间乾坤袋里的真刚剑也变成了两半,华文昌可不想在毁了李亚峰的兵刃的同时把自己的宝贝也给废了。
  李亚峰知道剑阵对华文昌没什么作用,所以只是在七口宝剑上运上真气,只求挡华文昌一下,趁着华文昌招架的时候,李亚峰一回身,狠狠叹了一口气,“靠!赔本就赔本吧!”
  

第九十一章 杀人何须光明正大
更新时间2004-4-19 0:02:00 字数:8195

 
  “善胜刀!宝胜刀!破山剑!玄冰寒铁神梭!日月双戈!癸水宝幢!炎龙雷珠!太阴血玉钩!璇玑离火幡……妈的!你先忙活一会儿吧!”
  华佗门禁地之中共有藏宝一百零八件,其中大多数是各类神兵利器,比如“越王八剑”等,各有妙用;还有些是像“芥子兜”、“遂心布袋”那样的“日用法宝”,李亚峰、曹暮和王信一致认为那是由两千年来华佗门各代传人收集起来的东西,在进入禁地之后,三个人老实不客气地来了个三一三十一,每人拿了三十六件,搬空了宝库。
  三人毕竟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从那以后就都把宝物贴身收藏着,在雷州时,三人还根据个人的喜好和修练方向把宝物重又分配了一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亚峰拿齐了越王八剑。
  尽管如此,不论是曹暮、王信还是李亚峰,他们都不是很贪心的人,否则在分配宝物之时就会大吵一通了;尤其是李亚峰,在神农谷呆了整整一年,光是每天见到的药材往少里说都是用“千年”这个单位来分类的,所以,面对华文昌这个绝大的威胁,李亚峰一点儿也没吝啬,乾坤袋里的法宝摸到一件就是一件,统统扔了出去。
  黑光上人在抢十全大死丹的时候群妖也曾各用法宝拦阻过,当时的那些法宝就都是在赛珍大会上少见的了,可那些加到一起也远远抵不上李亚峰慌慌张张地扔出来的这些东西——李亚峰配的“天妒丹”不算,华佗门的藏宝可不是开玩笑的。
  飞剑飞刀、梭戈钩叉……这些神兵的精光宝气上烛霄汉,各自带着不同色彩的光华,精芒射目,不可逼视,在一片电雨霞光之中纷纷冲向华文昌;神兵还没射到,炎龙雷珠首先炸裂,伴着轰然一声巨响,无数霹雷闪电由下而上,直劈华文昌;与此同时,癸水宝幢也在华文昌的头顶打开了,星山电海辉映下,万倾清波从空中倒灌下来。
  李亚峰在底下看着也是头皮发麻,别的不说了,癸水宝幢所生的水就是神农谷里寒潭中的癸水,天下至寒至阴,这下子来了个水淹珊瑚集,指不定要冻死多少妖精。就算冻不死,可阴水之精还是水,照样导电,炎龙雷珠发出来的闪电一凑热闹,结果更好不了。
  李亚峰不敢再往下想了,更也不愿自己也遭这个罪,身形急拔而上,心说,“华文昌,我淹不死你也冻死你!冻不死你也电死你!……你要是本事够大电不死的话,还有那么多兵刃,我就不信你能都躲过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珊瑚集中的群妖只看见李亚峰往外一逃,华文昌追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让漫天的宝贝映花了眼。等到炎龙雷珠发威,癸水倒灌,道行高一点儿的还来得及飞身往外躲一下,道行浅的直接就吓呆了,眼看着透骨的寒气之下万顷癸水就要冲到自己的头顶。
  华文昌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倒不是害怕,反而非常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暗中大骂李亚峰不争气——法宝哪儿有这么用的,这不是糟蹋东西嘛!
  骂归骂,华文昌在无定乡还有事要办,李亚峰的事情只是第一件,不能再让他的胡闹添乱了。华文昌身子往下一沉,迎向了炎龙雷珠发出的霹雳,电光火石般地一转身,收剑入鞘的同时左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了《百宝录》,右手在空中连抓。
  炎龙雷珠的霹雳倒是打在了华文昌的身上,但凭着华文昌的本事,事先又有了防备,根本不用在乎,同时,在《百宝录》放出的霞光之中,各类神兵一近华文昌的身子势头就都缓了下来,被华文昌一一抓住了,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多谢二位相助,猪城主、南宫先生,请收力。”神兵一收,华文昌抬头朗声说。
  ——南宫晓艺是最不想让无定乡受到什么伤害的,在癸水倒灌的时候拉上猪三,二人合力挡住了。
  “哈哈,华兄,能成吗?这癸水已经没法收了啊。不过华兄也别再逼了好不好?你看看把俺贤侄给逼急了,好家伙,俺老猪也算是经多见广了,可还真没遇上过这么大的场面。哈哈,贤侄,有话好说,你也别什么都不顾了啊!”
  猪三对华文昌改口称呼“华兄”了,这无非是承认了华文昌的“华佗门护法之人”的身份,原因在于李亚峰情急之下出手太狠,几乎摆出了为了对付华文昌一个人要拉上整个无定乡当陪葬的架势。虽说这伤不了猪三和他的兄弟们,但李亚峰一声招呼不打就下手却让猪三有点儿不满了。
  随着话音,猪三身形后撤,也收回了手上发出的挡住癸水波涛的青光——虽然嘴上说对华文昌能否收了癸水有疑问,但对于华文昌的本事,猪三是一点儿也没担心。
  “癸水宝幢已开,这倒是真有点儿麻烦。”华文昌摇摇头,“说不得,只好毁了它了。”
  华文昌手一扬,把刚才收了李亚峰的璇玑离火幡重又祭到空中,默念一声,“疾!”璇玑离火幡摇动,放出满天的火焰迎上了向下倾泻的癸水,倒卷的火势被癸水一压,顿时减弱了不少。便在此时,华文昌在空中迈着七星步向上踱步,右手再次扬起,从食指指尖射出一股本身三昧真火直指璇玑离火幡。只听震天价一声响亮,水消火灭,璇玑离火幡和癸水宝幢粉碎,同化飞灰。
  “癸水宝幢与璇玑离火幡二者相克,你忘了吗?居然一块儿用!你这个笨蛋!”华文昌实在是不愿意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开骂,省下了“李亚峰”三个字,但谁都知道华文昌是在对李亚峰发火。
  “百……《百宝录》?”李亚峰愣住了,他也知道华佗门禁地之中最珍贵的宝物就是那本《百宝录》,不说华佗门禁地中的宝物,差不多的宝物在《百宝录》前也会失去功用,因此他也随身带着《百宝录》,华文昌身上虽然也有乾坤袋,但刚才用越王八剑的时候华文昌可是直接劈了真刚剑的——怎么?他连《百宝录》也和我的配套?他妈的不会也是“雄的”吧?
  李亚峰没有想明白,华文昌刚才多此一举毁了真刚剑的原因是为了在他面前,也是为了在无定乡群妖面前立威。
  “猪城主,他既然已经不是我华佗门中人,本门的道法自然要追回,还请猪城主莫要拦阻。”
  华文昌让五百年前的自己的惊慌和愚笨给气着了,回身冲猪三抱拳很生硬地说了一句以后,再也不留情面,直接向李亚峰冲去。
  “你……你别过来!靠!说了你别过来!老子还有……啊,对了,渤海青铁砚!轻玉磬!巫峡盘龙石……靠……他妈的,扬州真龙水心镜!”
  李亚峰看着飞快逼近的华文昌,急得满头冒汗,把乾坤袋中剩下的法宝一件件向华文昌掷去,这些法宝中带攻击性的本就不多,李亚峰一副情急的样子,似乎又忘了华文昌手中的《百宝录》,结果都被华文昌收走,连他在猪三府上顺手拿着的扬州真龙水心镜都丢出去了,还是没能怎么阻挡得了华文昌。
  “这……这是什么?嘿……老子不要了!《青囊经》!”李亚峰在乾坤袋中乱摸,一伸手,把华佗门掌门信物《青囊经》残卷也扔给了华文昌,别说华文昌气得头上冒烟,就连珊瑚集中群妖也都纷纷摇头。
  “啊?啊!还有呢!五英金母!我砸死你!”华文昌快要飞到李亚峰身边了,李亚峰居然在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块桌面大小的“五英金母”,双手举着就砸向了华文昌的头顶。
  五英金母只不过是华佗门禁地、凝翠崖山腹中放着的几块大石头而已,虽然坚硬程度天下第一,是淬炼法宝飞剑的上好材料,但实际上已经算不上是“法宝”了。李亚峰把它收在乾坤袋里也不过是因为在书上看到过这种东西觉得好奇罢了。
  可华文昌为了对付李亚峰接二连三扔过来的法宝,手中一直拿着《百宝录》,五英金母不是什么宝贝,却正好吓了他一跳,穿过《百宝录》发出的宝光,桌面大小的一大块五英金母端端正正砸到了华文昌的头上。
  虽然有真气护体,但出其不意,“哎哟”一声,疼得华文昌一咧嘴,脑袋里“嗡嗡”直响。
  “哈哈!比打雷还管用!还有还有!”李亚峰乐了,把乾坤袋中的五英金母全都拿了出来,一块块冲华文昌砸了过去。
  “你……你小子!”让五百年前的自己给算计了,华文昌气儿不打一处来,想要骂又骂不出口,躲过几块五英金母,摇摇头,清清脑子,长啸一声,抽出了诛仙剑。
  正巧,李亚峰拿出了乾坤袋中最后一块五英金母,这是一块最大的,直径足有五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掷向华文昌,心里还在想着,“这一下还不把你砸得脑袋开花!”
  华文昌又一次让李亚峰傻眼了。
  诛仙剑剑势一展,织成了清光泄地似的一张剑网。五英金母虽硬,但遇上了华文昌费尽心机铸了用来杀神仙的诛仙剑,连金铁相交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只听“噗”的一声,五英金母变成了清水豆腐,斜斜地分成了两块。
  “你还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吧。”华文昌头上挨了一下,气得他已经不把李亚峰当成自己了,把速战速决的打算也扔到了一边,微笑着仗剑一步步走向李亚峰,目光冰冷,倒与花七发火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我……”李亚峰本来还想逃,但一见华文昌的表情就改了主意,心里叫苦连天,“……不能再跑了,再跑的话这家伙绝对不会再拦住我,非得从后心给我一剑不可……”
  “你什么?”华文昌微笑更浓,目光已经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我……靠!《现代汉语大辞典》!”
  华文昌的脸整个儿黑了,气得差点儿没当场吐血——李亚峰用光了法宝,居然把放在乾坤袋里的《现代汉语大辞典》当成法宝扔了出来。
  既然已经丢人,也顾不上更多了,李亚峰手上不停,把乾坤袋来了个底儿朝天,摸着什么就是什么,全都冲华文昌扔过去,嘴还没闲着,扔一件报一件,“《青春日记》!吉他!平底儿锅!game boy!大学语文课本!毛巾被!围棋!牛仔裤!腰带……书上说武林高手飞花摘叶都能伤人,我好歹比什么武林高手强不是?就不信砸不死你!靠,这几双袜子还没洗呢,砸不死你也臭死你!”
  乾坤袋里装着的东西从李亚峰打神农谷出来的时候开始就越来越多,因为方便,李亚峰把平时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几乎都放了进去,现在往外一扔还真颇具效果,不仅源源不绝,弄得珊瑚集中群妖都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傻愣在一边,连华文昌也在空中打了一个趔趄,忘了调匀真气差点儿掉到地上去。
  “够了!”华文昌急匆匆地大喝了一声。
  华文昌眼前发黑,喉头发甜,赶紧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硬生生把涌上来的一口热血又咽回了肚子里,只觉得心头一阵疲倦,几乎想要认输——李亚峰把平时秘不示人连曹暮和王信都不给看的黄色画报都扔出来了……
  “靠,老子真这么没出息吗?”突然之间,华文昌想要放声大哭。为了挽回自己一点儿面子,华文昌闭上眼睛,手一反,诛仙剑收起,拿出金针,直取李亚峰的肩井。
  “早点儿把这场闹剧结束了吧……”华文昌心里一声叹息。
  至于李亚峰扔向自己的那些东西,华文昌根本就没有在意,护身真气的作用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无法进入自己身边三尺。
  “嘿……你以为老子真的这么没出息吗?靠!该死!”
  华文昌刚一闭眼,忽然觉得左肩处凉风袭体,微感刺痛,同时耳边响起了李亚峰的声音。华文昌一惊,但这时已经来不及闪了,一沉真气,顺着李亚峰的来势,斜斜向右下方疾落,只听见“哧拉”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用金针刺到了李亚峰还是李亚峰用什么东西伤了自己的声音。
  华文昌大惊之下在空中连转了四五个圈子才定住了身形,回头一望,李亚峰手里拿着一把吴钩立在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衣服从前胸到小腹裂了两道大口子,应该是被金针划破的,再看自己的左肩,长衫也被挑破了。
  “好险!”华文昌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得快,恐怕已经被李亚峰的吴钩把脑袋给砍下来了。
  不过华文昌转念又一想,不由得高兴起来,“哈哈,我就说,老子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这不,装着是急了耍开了无赖,可实际上还藏着一手呢不是?是啊,我记着当年这个时候我手上还有一口‘霜雪吴钩剑’的嘛!刚才他又没扔出来!”
  华文昌出了一身冷汗,发现了自己在五百年前就颇有“阴险狡诈”这方面的潜质,是又惊又喜,可李亚峰的心却整个儿都凉了。
  “老子豁出脸皮不要了都宰不了你……实力上的差距真就这么大吗?靠……”李亚峰在心里叹着气骂了一声,低头看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华文昌,垂下了手中的霜雪吴钩剑。
  “姓华的,我输了。”李亚峰只说了六个字,声音不大,但珊瑚集中的群妖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亚峰接受了现实,斗力斗智他都不是华文昌的对手。其实,在李亚峰心里原本还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他是输在对华文昌一无所知而华文昌却像是对他的事情无所不知,首先在“情报”方面就占了绝对的下风;又比如华文昌是华佗门的开山祖师华佗的入门师父,而他却只是一个华佗门第九代弟子,华文昌是以大欺小;甚至华文昌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儿避开了他的最后一击,实际上在华文昌气得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应该说胜负已定……
  另外,李亚峰没有想到也不会知道的是,华文昌原本是比他多了五百年阅历与遇合的自己,真要能赢反倒怪了。
  不管从哪方面说,李亚峰是虽败犹荣,而华文昌却胜之不武。
  但李亚峰几乎是在承认失败的同时就意识到了,结果说明了一切,所有的辩解都只不过是借口。
  “我输了。”李亚峰甚至在心里也没有骂那一声他经常挂在口头上的那个“靠”字,他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忽然间发现,这好像是他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也是他第一次承认失败。同时,也是惨败。
  如果华文昌现在说要李亚峰的命的话,李亚峰也只有认了。这一点华文昌也很清楚。在与天庭的谈判中,王信被杀,姜冉被杀,曹暮也身受重伤的时候,华文昌所采取的态度和现在的李亚峰极为相似。
  赢,可以不赢得干净利落,不过,只要赢了就好;可如果是输,那就一定要输得痛快,输得彻底。
  华文昌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飞身到了李亚峰的身边,抬手就要往李亚峰身上下针。
  李亚峰倒是很光棍,不动地方,一脸任君宰割的表情,华文昌看着不觉心里一酸,几乎想要说声抱歉,可转念再一想,说也是白说,这是自己对不住自己。
  “七针入穴,封了你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让你无法运转真气……再把我的真气送一股到你身子里,和金针一起,让我能随时察知你的状态……别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来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既不能杀了你也不能让你在别人手上受什么伤害,要不然我就得和你一块儿玩完……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吃亏的是我……等我把无定乡的事情处理完了,看将来事情发展得怎么样,没准儿我还得自己把下的针给拔出来好跟你一齐上阵也说不定……见鬼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我还指望着从你哪儿找线索呢,还得暗中保护着你,你是不知道外面为了找你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华文昌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拿起了手中的金针。
  李亚峰身子不动,华文昌看准了位置,第一针就要刺进李亚峰肚脐下三寸的气海丹田——七针封脉虽然不是华佗门一家的绝学,但华佗门却另有奥妙,加之华文昌用的金针是华佗门看家的法宝之一,据说是天庭赐给华佗这个医官在凡间行医时所用的东西,是用天山陨铁在老君的丹炉里炼出来的,后来华佗把它留在了神农谷;虽然华文昌对华佗深恶痛绝,但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华佗的宝贝还是照用不误的——眼看着这一针只要入体,不但封住了李亚峰的气脉,金针上还带着华文昌五百年前从神农谷的寒潭里泡出来的“壬癸水”和“丙丁火”两种五行真气,对付平常“暗器”的“吸星石”就不用说了,除了华文昌之外,就是别人给李亚峰动外科手术也拿不出来。
  “嗯,因为我在后来一定会把针再起出来,所以这七针就是下了对现在的我也没什么作用,事先也服了改脉移经的丹药,更何况在无名金丹、逆天邪功之外还有……”
  虽然在华文昌进无定乡之前就已经打定了算盘,也为此准备好了几重对策,但毕竟李亚峰就是华文昌自己,华文昌对自己的这种做法心里还不是十分有底,在金针刺到李亚峰身前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一下。
  便在此时,华文昌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
  “姓华的,人家已经认输了,你又何苦赶尽杀绝呢?你也是修道之人,当然知道被人禁制之后生不如死的滋味!奶奶的!将心比心,老子看不下去了!”
  这个粗豪声音的主人是黑光上人。
  ◎◎◎
  黑光上人是个枭雄,可他还做不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程度,李亚峰在赛珍大会上既给了他面子也给了他里子,这本就让黑光上人心里感激无比;而李亚峰在与华文昌的斗法当中无所不用其极,连耍赖外加偷袭的手段都拿得出来的做派也让黑光上人大生知己之感——黑光上人行事素来就不在乎名声,要不然也不会得个“恶黑”的名号,这种在别人看来或许是有点儿无耻绝不屑为的手段,黑光上人一向是干得兴高采烈——所以,珊瑚集群妖之中虽然颇有些对李亚峰的作风不以为然的,黑光上人却忍不住出手相助了。
  当然,黑光上人也有自己的一本账。
  眼看着“华佗门的护法之人”华文昌和被逐出门户的“九先生”李亚峰势成水火,当着整个无定乡居民的面儿起了内讧,黑光上人却完全明白:事实上不管两个人之间的胜负如何,华佗门中人重新入主无定乡已成定局;华文昌出现之前,李亚峰在赛珍大会上显示的本领、气度还有“华佗门第一奇宝”天妒丹的珍稀也已经赢得了群妖之心,而这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所做到的——华佗门中人,的确不可轻侮。
  那这个把李亚峰治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华文昌的本事就更不用说了。
  但在黑光上人心里,这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去抱华文昌的大腿。几乎是下意识的,黑光上人觉得即便华文昌是华佗门中人,他自己说出来的那个来历却未必就可靠,而且,一直把无定乡八老当成假想敌的黑光上人很容易就认出了镶在华文昌手中宝剑剑柄上的那两颗红色珠子就是鹰二的眼球。
  这里面有问题!而且一定是大问题!黑光上人无比确定。
  既然已经绝对没有办法再自己霸占无定乡,而且一定要在华佗门的传人当中选一个,那么,比起一身都是谜团的华文昌来,黑光上人宁可选择相对比较“简单”的李亚峰。
  黑光上人也相信,抱有同样想法的绝不止他一个,就是猪三兄弟恐怕也是一样,就凭华文昌自称是猪三兄弟们的“华三哥”的祖师爷的师父这一条,猪三兄弟在心里对华文昌就不会有什么好感。
  想到了就去做,这是黑光上人一向的作风,而且,再不做的话就晚了。
  所以,就在华文昌微一犹豫的时候,黑光上人抓住了华文昌的手腕。
  ◎◎◎
  “黑光,华佗门的事情也是你管得了的?你能耐不小啊?”
  华文昌本来就让李亚峰气得发晕,可李亚峰却又是他自己,正愁没法子出气,黑光上人突然冒了出来,华文昌倒是对他有点儿感激了。
  “姓华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老子管不着,别把‘华佗门’三个字老是挂在口头上,吓不死人!”
  “哦?你再说一遍?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真想吃什么见了鬼的天妒丹?天妒丹,十全大死,我没说出来是给你留了面子,你倒不领情啊,才要不要我亲手喂你一粒?”
  华文昌缓缓转身,正视黑光上人,反倒把李亚峰抛在一边不管了。
  “天妒丹?老子丢过一回人,刚才也把话说出来从此不理了,随便你怎么胡说。”黑光上人咧嘴一笑,“姓华的,华佗门的名气够大,你的本事也够大,可那又怎么样?九先……啊,李先生说了,你们华佗门的镇门之宝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对朋友的信义!哪有像你这么对本门掌门都赶尽杀绝的?封人经脉?好狠!李先生待人有情有义,你居然说他欺师灭祖?老子第一个不信!哈哈,今日老子欠下李先生一个人情,老子平生只求活得自在,不愿欠情,正好,先拿你还了人情吧。”
  “黑光,你……”华文昌可不是没杀过人的李亚峰,听着黑光上人一口一个“老子”,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姓华的,老子是出了名的‘恶黑’,本来该在背后给你来一下子,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老子没那么动手啊?”
  没等华文昌说完,黑光上人已经拿出了他那口金背砍山刀,迎风一展,笑着说,“奶奶的,今天日子反常,‘贤王’从背后收拾了老子一回,李先生也用了偷袭的手段,老子一高兴,也试着玩玩光明正大!可要让老子说实话的话,姓华的,你本事不小,老子现在有点儿后悔了。奶奶的!杀人何须光明正大!”
  黑光上人虽然平日里装作一副粗豪的样子,但果然是心思细密,面面俱到,他这几句话一说,不仅猪三兄弟觉得深得我心,珊瑚集中对李亚峰刚才偷袭不满的也都暗自点头。
  “这算是什么?遗言?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杀人何须光明正大?”长笑声中,华文昌收剑入鞘。
  

第九十二章 华文昌的失言
更新时间2004-4-22 0:16:00 字数:7581

 
  黑光上人死得颇为不值。
  华文昌让李亚峰气得够戗,却又无法对着他出气,黑光上人前来搅局是正中华文昌的下怀;此外,在华文昌的记忆当中,凝翠崖一战时,黑光上人不但出力不多,甚至还在暗中扯自己的后腿,想让自己和从无定乡中赶来助阵的群妖败在天庭手中,好成全他事后独霸无定乡的心愿,虽然当时黑光上人并未成事,但却也是个死不足惜的角色。
  华文昌还是第一次在“过去”用出了逆天邪功第三层静止时间的功夫。本来华文昌暗中决定了逆天邪功能不用就不用,以免过早招来更多的麻烦。但一来华文昌头上挨了李亚峰用五英金母砸的那一下子,又差点儿让霜雪吴钩剑给伤了,心中有气;二来华文昌早就打定了主意收服无定乡,要立威,在群妖面前封住李亚峰的经脉只是第一步,而黑光上人这时凑上来,正是找死。
  运起逆天邪功第三层的同时,华文昌用诛仙剑足足在黑光上人身上捅了十几个透明窟窿才又飞身回到原处,长笑着对黑光上人的“杀人何须光明正大”表示赞同。
  诛仙剑见血无救,中者必死,华文昌却差点儿用它把黑光上人大卸八块,说到底,这还是迁怒所致——华文昌实在是让李亚峰给气着了。
  “你……”华文昌话音落地,黑光上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身上剧痛,五脏六腑似乎也都受了重创,大惊之下低头一看,蓦地发现自己全身浴血,刚被李亚峰治好的肉身又已经毁了,而自己竟然不知道华文昌是何时出手的!
  黑光上人心知不妙,他怎么也没料到华文昌的本领大到了这个地步!
  黑光上人原本以为自己纵然不敌至少也能周旋上几个回合,还有紫焰邪雷为助,输也不会输得太惨,到时自己一败,自己的属下再一拥而上,混战之中华文昌纵然本领再大也必定不得不出手伤人,那时猪三等人身为无定乡之主,也就非出手不可了。
  “糟糕!”黑光上人顾不了再想更多,眼睛向猪三望去,立时便要兵解遁出元神,投向猪三兄弟所在的地方以求庇护。但黑光上人突然发觉,自己的元神好像已经不听控制了,竟似要随着身上伤口向外汩汩流出的鲜血一起散去,更让黑光上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是,元神所在的那一点精气也已经散了!
  “形……形神俱灭!你……”黑光上人嘶哑着嗓子说出的话还没有讲完,人影已经化作一阵白烟,立时被狂风吹散,只剩下他那一身宽大的黑色道袍在空中飘飘扬扬随风乱舞。
  “猴八先生,紫焰邪雷这东西在下可惹不起,还是请猴八先生收了它,日后在下定然会将其中适才被黑光收走的元神尽皆复原。”
  黑光上人已死,他身上的紫焰邪雷失了掌控,当时便要在空中炸裂,华文昌对这东西也颇为头痛,赶紧在它炸裂之前就用真气拢住,扬手遥遥一击,向猴八推去。
  猴八是捣弄紫焰邪雷的祖宗,一反手间就把黑光上人遗下的紫焰邪雷收在袖筒之中,沉着脸冲华文昌点了点头。
  珊瑚集中静寂一片,鸦雀无声。
  这个华文昌下手也太狠了!形神俱灭啊!
  堂堂的黑光上人就这么完了?
  他是怎么办到的?
  连黑光上人的百多人的部属也忘了要冲上去给黑光上人报仇,所有人都想起了华文昌刚出现时所说的要用一口宝剑参加赛珍大会的话,上万双目光都集中在了诛仙剑上。
  过了一会儿,群妖开始互相之间用眼神询问,但大家都在摇头,当群妖把目光投向无定乡随缘城城主、传说中的“阔口吞天、厘山犀渠”猪三和他的兄弟们的时候,他们沉重的脸色让群妖明白:没有人知道华文昌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五哥,华文昌他……”猴八咽了一口唾沫,传音想要问问足智多谋的马五,却不知道该怎么问,话说到半截又停住了。
  “老八……”马五倒是明白猴八的心意,苦笑了一声,传音回答,“黑光应该是死在他那口剑上,可五哥我也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七妹,你看见了吗?”
  花七阴着脸,没有答话。
  “……三哥,你呢?”
  猪三也没有回答。
  “邪,太邪了。这个华文昌一身邪气……”马五没有再追问下去,“就算他杀黑光是凭着他那一口宝剑,可他出手至少十几剑,以咱们兄弟的本领竟然连一点儿影子都没见着……别说他还是华佗门中人,他就算只凭着这一手,已经可以剑震八方,傲视天下……”
  “五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姓华的天下无敌了?”猴八有些不服气地传音问道。
  “这或许不一定……”马五的回答有了几分犹豫,“不过……天下能与咱们兄弟一抗的已经不多了,但华文昌的出手咱们兄弟竟然都无从捉摸,反过来,换了咱们兄弟也像黑光一样,逃不过他这一剑之威!纵然天下还有能与华文昌一战者,恐怕那也非你我兄弟……咱们这两千年来坐井观天,可小窥了天下英雄……”
  “五哥,你休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小妹就不信……”
  “七妹。”马五苦笑一声,“七妹,用你的花情心法或者能迷惑得了华文昌,咱们兄弟也都各有煞手,真要和他打起来的话,未始就不能一战,但他的剑法却终归不是你我能破解得了的。咱们自负道行精深、法术高强,可到头来却要凭着这个才能和人家的武功一斗,纵然能胜,还不够让人灰心的吗?更何况华文昌在道法上的成就未必就低于你我……”
  花七这才不作声了。
  “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华文昌的本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应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可他为什么还要说谎?”
  “说谎?老五,你说华文昌说谎?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猪三一直在低头思索什么,听了马五这句话才开口说话。
  “这个……倒也不是有确证,只不过疑点太多了。”马五不确定地说,“华文昌自称是华佗的入门之师,但华三哥也好贤侄也好,他们一身的本领都似乎是道家正统,这固然为你我兄弟所不及,却也正说明了从华佗开始,华佗门的本领就另有师承,并非是一人所能悟的出来的。但是华文昌却一身邪气,刚才的剑法也与华三哥和贤侄的本领大相径庭,若说华佗门都是他的传人,确是不像,此为疑点之一。”
  “还有之二之三呢?”猪三像是也想明白了什么,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十分确定,像是知道必定有“之二、之三”的疑点。
  “三哥,你既已明白,又何必问我?”马五说,“若是二哥在这里的话,他应当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我的眼力和三哥你也差不多,到现在也只能看出华文昌现在这副肉身最多只用了千年,而且和他本身的元神契合,似是未曾经过兵解转世,两千年前只怕还没有他,又怎么能成了华佗的师父?但他是华佗门中人却是毫无疑问,这当中定有蹊跷……不过从南宫家燕子的态度上看,华文昌对无定乡似无恶意,二哥的下落虽然还要着落在华文昌身上,但目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猪三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黑光一条性命……”
  ◎◎◎
  就在猪三兄弟议论的时候,华文昌所担心过的事情也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发生了。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为自己一时冲动运用了逆天邪功而感到后悔……
  “北斗。”苍老的声音竟像是从黄泉下幽冥中传出来的,虽只是说了两个字,却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沧桑、幽愤和不甘。
  “属下在。”
  “上次追杀你的那个年轻人自称名叫华文昌?”
  “回主人的话,正是。”
  “此人……咳……”苍老的声音略一犹豫,“此人来历甚奇,竟然将我所创功法练至第五层,虽是自悟,但想来不久定会再有突破……我……囚居于此,无法分身前往查看,你……”
  “属下定会密切注意此人,属下已得刘老之助,华文昌不会再对属下怎样了。”
  “去吧……”苍老的声音似乎透露出一分期待和激动,“只要他再上一层楼,就能直接与我会面了。”
  “属下遵命。属下也盼着早日能与主人相见。”
  “北斗……你限于资质,无法传我衣钵,可这并非坏事,你也无须不平。须知无所不能者必无所能,无所不知者必无所知,作茧者终将自缚。如今我这个样子便是一个明证……你……你为何不明白?”
  “属下……”
  “唉……不必多说了,去吧。”
  “属下遵命。”
  同时,和钱强、俞思思一起从二十五世纪为追查时空偷渡者而来到二十一世纪初期、留守在雷州的管思音在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摆在管思音面前的时间示波仪的指针在疯狂地摆动,这显示着就在刚才,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时空震荡!
  “果然……”管思音喃喃自语。
  ◎◎◎
  华文昌并不知道就在他静止时间的当口儿已经给自己早早惹下了两个天大的麻烦,他将手中诛仙剑一横,盯紧了李亚峰。
  “此剑名为诛仙,见血无救,中者形神俱灭。你不要让我对你用它,我只是要封了你的经脉,让你无法使用本门功法……”
  黑光上人之死让李亚峰也颇为惊讶,但他不是无定乡中的妖精,也不是华文昌,对“形神俱灭”只是了解,却也没有多么害怕。本来嘛,虽然李亚峰也修练出了自己的元神,但却从来没想过这到底有什么用处。
  李亚峰连头都没抬,只是自言自语,“输了就是输了,刚才也没躲着你,怎么你这个赢了的反倒害怕起来了?”
  “你……”华文昌实在不愿意再跟自己再生闲气了,看看四周群妖没有再出手拦阻的,飘身向李亚峰身边飞去。
  “且慢!”
  华文昌身形刚动,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靠!谁啊!”华文昌连鼻子都要气歪了,张口就骂了出来——怎么今天办点儿事儿就这么不顺呢?
  说话的人是王宇,但他显然对华文昌的一声“靠”大为意外,噎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李亚峰和王宇两个人颇为投缘,一见如故,这几天经常在一起修习道法。尤其是王琦声的那本《化经》上的东西,因为避嫌,猪三等人都没有对李亚峰做什么指点,但王宇却是王琦声的儿子,不必忌讳,李亚峰自然就经常拉上王宇一起琢磨。所以王宇也知道这个“靠”字是李亚峰在表达自己各种感情时常用的字眼儿——至少在无定乡中,这个口头禅是李亚峰的专用品。
  “你……你说什么?‘靠’?你……你是华佗他老师?骗人的吧?靠!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变的?”
  李亚峰也让华文昌的突然一声给吓着了,一脸奇异地上下打量了华文昌好一阵子,也不再束手待毙,甚至有些兴致勃勃地反问开华文昌了。
  华文昌登时语塞。他没有料到自己一时口快竟然把这个口头禅给骂出来了,无定乡里的妖精或许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华文昌清楚,自己这么一骂,李亚峰肯定会知道不对,至少他对自己自称的“华佗门护法之人”这个头衔是绝对不会再相信了。虽然李亚峰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可自己又不能杀了他,根本无法灭口,时间一长,李亚峰或许就会参透自己的身份,这可是自己绝不愿意见到的。
  “都是你这个小子坏事!”华文昌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两只眼睛瞪着还莫名其妙的王宇,凶光毕露。
  “华……华文昌,不要!”华文昌正打算着把王宇也斩于剑下,一直沉默着的南宫飞燕急匆匆飞身过来,拉住了华文昌的胳膊。
  “姐!”“飞燕!”李亚峰和王宇同时叫了出来。
  “阿宇……”南宫飞燕拉着华文昌不放,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水涟涟,“阿宇,不要插手好不好?这……这是华佗门的私事,你何苦……赔上自己一条性命?”
  “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姓华的家伙是哪个洞里冒出来的?你倒是告诉我啊!咳,急死我了!”
  南宫飞燕一出头,李亚峰赶紧也开了口。李亚峰对自己的这个干姐姐一向信任,虽然她现在似乎是和华文昌站在一起,但尽管华文昌嘴上胡说八道,出来这么半天到现在却也没真的把自己给怎么样了。所以李亚峰放心大胆地把南宫飞燕并不出来劝解的态度解释为自己绝不会有事,顶多是有什么内情自己不知道罢了。
  “要是真会出事儿的话,姐肯定会帮我的。”在心里李亚峰就是这么想的。
  可华文昌一说要封住自己经脉,李亚峰就觉得有些不对;紧接着黑光上人身死,王宇为自己出头又惹来了华文昌的一脸凶光,李亚峰真的有些怕了;尤其是南宫飞燕也出来拉住了华文昌,李亚峰立刻就是一惊:真的要糟?
  “飞燕,你不要让我为难……”见南宫飞燕没有理睬李亚峰的问话,王宇苦着脸回答南宫飞燕,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虽然难看,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犹疑,“飞燕,华兄,啊,现在应该称呼‘李兄’了,李兄年少有为,英雄本色,我打心眼儿里往外佩服,这也不必说了。我和李兄虽是初见,但却一见如故,李兄有事,我必定相助,这是为人友的本分。飞燕,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由,但我敢担保李兄绝不是见色忘义欺师灭祖之徒,华文昌仗势欺人,我即便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却也要斗他一斗!飞燕,李兄好歹是你的义弟啊!你怎么……”
  南宫飞燕叹了一口气,低头不答,只是不松开华文昌的胳膊,像是绝不让华文昌去加害王宇。而李亚峰听了王宇这一番话,心里的确感动极了。
  整个无定乡的人都知道王宇心仪南宫飞燕,李亚峰自然也很清楚;而且李亚峰知道,王宇身为“贤王”王琦声的长子,虽然与王琦声不怎么和睦,但身份已然不低,尤其他好交朋友,在无定乡中颇有人缘。但王宇却为了交自己这个朋友什么都不顾了,既不惜招惹华文昌这个强敌,连南宫飞燕的话也不听了!甚至南宫飞燕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华文昌可是伸手就会杀人!
  “王宇!”李亚峰一个箭步过去,和王宇并肩站在了一起,一揽王宇的肩膀,连“宇兄”也不叫了,直接喊开了王宇的名字,“姓李的认了你这个兄弟!”
  “能得李兄此言,小弟纵死何憾?”王宇哈哈一笑,目光在南宫飞燕身上一扫便又跳开,一片黯然之色被脸上的微笑掩尽了。
  “大哥!还有我们呢!”随着话音,在群妖中间又有十几个人影跳了出来,和李亚峰、王宇站到了一起,同时还七嘴八舌地叫着。
  “什么华佗门护法之人啊?没听说过!”
  “华佗门的名头虽大,可咱们服的是信义,不是势力!”
  “大哥,你只管说话,用不着大哥和李先生出手,咱们兄弟就能活撕了这个姓华的!”
  “就是!咱们‘三山十八友’怕过谁来?”
  “姓华的!你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
  站出来的加上王宇一共十八个人,都是王宇在无定乡中的过命交情,这些人形貌不同,有男有女,有胖有瘦,但看外表都是青年,都对王宇口称“大哥”,目中都神光湛然,显见道行也都不低。
  李亚峰仔细一看,其中有两个还是自己见过的,正是在自己和南宫飞燕进无定乡到了随缘城外的时候,说王宇为相思南宫飞燕而睡不安枕食不知味的那一高一矮两个守兵。
  这两个人也发觉李亚峰认出了自己,高个子冲李亚峰挤眼一乐,“李先生,我叫铁枪。”
  “我叫田鹤,田鸡的田,鹤立鸡群的鹤。”矮个子冲李亚峰一抱拳,“那天是开玩笑,呵呵,今天可不是开玩笑了,这个姓华的可不怎么好对付。”
  嘴上说着“不好对付”,可田鹤脸上却乐呵呵的,压根儿就没把华文昌放在心上,或者是根本就没把自己可能会死在华文昌手里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在“三山十八友”嚷做一团的时候,黑光上人的一百多名部属也都动了,站到了李亚峰和王宇的身后,每个人都拿出了兵刃,摆明了要与华文昌一斗的立场。
  华文昌沉着脸拨开了南宫飞燕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看着李亚峰和王宇,还有他们身边的那些人,心里别扭极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李亚峰究竟是不是“见色忘义、欺师灭祖”已经不重要了,重点在于,只要自己还要向李亚峰下手的话,首先就得击败这些人。而且,华文昌惊讶地发现,黑光上人的部属也就算了,从王宇以下,所谓的“三山十八友”中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曾经见过的!
  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难道都是在凝翠崖一战中还没有和我见面就都战死的吗?不对,这些人的道行都不可轻侮,没理由自己一个也没见过!
  难道……他们都和创逆天邪功的人有关?也许。现在珊瑚集里这些人虽然对这三山十八友的出现似乎不怎么惊讶,但他们也不可能认识无定乡中的每一个人,这些人……是混进无定乡里来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吗?不,不可能知道!可是……难道我的做法真的太莽撞了?
  华文昌没有让自己再沉思下去,事态发展到现在,也容不得他再耽搁时间了,再耽搁下去的话,指不定还会再出什么变故;而且,华文昌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一连串的计划,更容不得在第一步就出纰漏。
  “想不到我处理门户中的私事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华文昌沉声说,“对不住众位朋友了,李亚峰既然已经被逐出门户,本门的道法绝不容他再用!”
  华文昌又一次运转了逆天邪功的第三层:物外忘情。
  时间静止了。
  华文昌小心翼翼地把第一枚金针刺进了李亚峰的丹田,同时他也在提防着自己的身上会不会出现毛病,正如他所预料的,他应该是在接下来的五百年中拔出了李亚峰身上的金针,华文昌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受到波及,而且,在逆天邪功之下,三山十八友和黑光上人的部属,还有珊瑚集中自猪三以下的群妖也都成了泥雕木塑,没有什么异状。
  “好了。”华文昌迅速地在李亚峰身上下完七根金针,回到原处,收了逆天邪功,作出一个扬手的姿势,朗声说,“李亚峰的经脉已封,今后他的所作所为都与本门无关,我也不想开罪众位朋友,还请众位念在华佗门对无定乡不无微功,高抬贵手。”
  华文昌这几句话倒是说得谦卑极了,可群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华文昌手闪电般地一抬,什么也没发生,接着就说已经封了李亚峰的经脉——这……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啊?还是你怕了,随口乱说想借此下台?
  “你……呃——”李亚峰也是一头雾水,心说你怎么就封了我的经脉了?刚想回嘴讥讽华文昌几句,突然发现身子不听使唤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一片惊呼声,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响个不停,眼前的华文昌还有周围的人都在飞速向上拔高。
  “靠——”李亚峰这才知道,不是大家在往上飞,是自己在往下掉!
  群妖都惊呆了,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救李亚峰,华文昌却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把第一件事做完了!
  华文昌自然知道,虽说李亚峰身上的经脉已封,但这只是让他用不出道法,暂时无法来给自己要做的事情添乱而已,并不是说他以前当零食吃的那些灵丹妙药都不管用了,从现在这不到一千米的高度摔下去,顶多把地上砸个大坑,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华文昌只是把头低了一低,想看看五百年前的自己摔这一跤会不会摔出什么喜剧效果。
  然而华文昌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变得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甚至还有一分无奈,一分不知如何是好,还有十二万分的意外和不敢相信。
  李亚峰在空中叫着一声“靠”翻滚下落,晕晕乎乎之中眼角也瞥见了华文昌所见到的: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影闪电般从珊瑚集的入口冲了进来,这个人并没有用飞行之术,但却张大了双臂要接住掉下来的李亚峰。
  “王信!”华文昌和李亚峰同时喊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骚动
更新时间2004-4-25 3:21:00 字数:8083

 
  “哇赛,老大,你看见我也不用高兴得从天上掉下来吧?你要砸死我啊?”王信一把接住了李亚峰。
  “靠!你怎么来了?”李亚峰乍见自己的兄弟,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跳起来一把抓住了王信的肩膀。
  “我……我……”王信的脸色有点儿不大自然,“老大,你快点儿回去吧!出大事了!还……还有,二哥、他、他……”
  “曹?曹怎么了?”李亚峰急了。
  “二哥……二哥……”王信几乎要哭出来似的,“二哥他丢了!”
  “什么?丢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亚峰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华文昌、王宇还有“三山十八友”、黑光上人的部属,再加上珊瑚集中其他的妖精也都从空中落了下来。李亚峰见了,松开王信,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抓住了华文昌胸口的衣襟,大声逼问。
  “奇怪,你的兄弟丢了为什么要问我?天下有你这么当老大的吗?”华文昌按捺住见到王信的激动,一个转身,脱开了李亚峰的手,冷冷地说,“不过曹……曹暮此人心思细密,比你要强得太多了,他不会有事的。”
  天下只有两个半人清楚曹暮的下落,华文昌是其中的“半个”,因为他虽然知道曹暮是因何失踪,和谁在一起,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曹暮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也许甚至包括曹暮自己在内同样也不清楚,唯一知道一切的人是雷州燕山小区的书摊摊主:“小刘”。
  在李亚峰开始在雷州正式行医的当天,从心魔界脱困而出的华文昌与化作矮胖老人的小刘在雷州省中医上空有过一次智斗,小刘输给了华文昌,要为他做一件事,华文昌的要求是要小刘收曹暮为徒,在十年之内把曹暮调教成能与自己一斗的高手——华文昌对在天庭谈和事变之时曹暮临死所说的想要在来生与自己“正儿八经斗一斗”的遗言没有一时或忘,他回到五百年前来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要与曹暮比个高低,虽然这同时也意味着要给自己添上一个强敌,但华文昌还是很积极地去做了,为此他甚至不惜暂时放弃了追杀北斗的化身“清水好子”。
  虽然华文昌也不是很清楚地知道“小刘”的来历,但他知道,小刘的本领绝不在自己之下。
  李亚峰当然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他见华文昌语焉不详,可话中分明透出了他知道曹暮的下落,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两只眼睛都红了,也不管自己究竟是已经让华文昌封了经脉还是怎么样,一声低吼,抡起拳头就要再冲上去打。
  “老大!”王信揪住了李亚峰,“这个家伙是谁?怎么除了眉毛和头发长得和你一摸一样?啊,他就是二哥说的那个华文昌?他怎么在这儿?让我来揍他!哎,对了,老大,这……这些人全都是妖精吧?好家伙,这是多少啊!我在这个鬼地方转了快一天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合着全都在这儿呢!不过……老大,咱得赶紧打,打完了赶紧回去,我可捅了不少漏子,全指着你回去给我补呢!你不知道,岳凌军那老小子太厉害了!啊……那什么,老大,你可别怪我,要不是二哥找不着了,我也不能这么胡来……”
  “什么跟什么啊?你先闭嘴!我来问你,问什么你答什么!”李亚峰让语无伦次的王信气得好玄没乐了。
  虽然隐约间也为外面的事情担心过,但李亚峰并不知道,在他来到无定乡的这十几天中,外界已经为他的突然“人间蒸发”而闹成了一团,而且,在曹暮失踪之后,急躁的王信也懵懵懂懂地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
  事情要从3月2日上午说起……
  3月2日上午8时许,李亚峰正和南宫飞燕一起在敦煌三危山上打转的时候,省长岳凌军已经在雷州的省中医的会议室中冲着满座的老中医发了整整一夜的牢骚。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啊?我打电话白搭,人来了也不让我进门,现在好啊?啊?祖师爷人都丢了才想起来告诉我!问我怎么办?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办呢!”
  显然,李亚峰行医一个月以来,岳凌军这个堂堂的省长已经在老中医们的说教之下适应了称呼嘴上没毛的李亚峰为“祖师爷”,但既然有了“祖师爷”,他对徒孙辈儿的老中医们就不怎么客气了,以前还知道口口声声管省中医的院长孙思了叫“孙老医师”,这会儿在气头上,直接就嚷开了“老孙”。
  “我说老孙啊,你们也太不象话了吧?啊?你们知不知道,就在这一个月里,省中医外头暗中有多少人在给祖师爷保驾?又有多少人想绑架祖师爷?啊?一个月,光抓住了的就有将近四十人啊!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怎么能让祖师爷一个人离开省中医呢?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老孙,别说你了,把你们全都算上再加上我这个省长,都担待不起啊!咱们就是历史的罪人啊!要落得个千夫所指啊!啊?你们说,我这话有一点儿夸大没有?你们……你们是要对历史负责任的啊!怎么能这么不知道小心呢!”
  这会儿的岳凌军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省之长的风范了,眼中全是血丝——这不是熬夜骂人的结果,完全是让事态的严重性给搞出来的火气。
  ◎◎◎
  在雷州市立医院中的绝症患者纷纷全愈的时候省长岳凌军就开始关注事态的发展了,当然,他根本没有料到到头来居然会出现李亚峰这样一个人物。不过,当李亚峰开始行医,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老中医几乎一夜之间都出现在雷州,岳凌军凭直觉知道,雷州的这些事早晚一定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当然是在好的方面。
  所以,岳凌军一次次想要到省中医来亲眼看看“祖师爷”,但他和别人一样,被一次次挡架。这让身为省长的岳凌军甚至也冒出来过和那些不怕死的记者类似的装病的念头,就在他打算把这个念头实施时,他看见了喝了“百名老中医加料特制巴豆汤”的几个记者,不得不打了退堂鼓。
  ——省长很忙,没有时间一天到晚都蹲在卫生间里。
  但岳凌军还是果断地往省中医周围派遣了便衣护卫人员,人数从十个增加到五十、上百、二百……在便衣们开始往回抓人和中央下达了密切关注并尽力保护的指示之后,岳凌军更是把全省的精英都派了出去,并一直坚持亲自指挥。
  被屡次挡架的岳凌军没有低估老中医们的影响力,但他知道,只要“祖师爷”的医术是真材实料——这似乎已经完全不必怀疑了——用不了多少时间,老中医们的影响力就会顶不住的——派在省中医附近的便衣已经不止一次和国家安全局的人碰头了。
  对于各家媒体的报导,岳凌军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事实上,这也促成了事态向前发展的速度,李亚峰接受电视台《华夏之子》特别栏目采访之后,虽然岳凌军也让李亚峰描绘出来的蓝图吓了一跳,但他同时也知道,老中医们这一次是绝对顶不住了。
  果然,电视直播结束还没过两个小时,中央就下达指示要岳凌军立刻前往雷州省中医,亲自请“祖师爷”李亚峰到首都与国家领导人探讨有关今后国家发展的种种问题。并千叮万嘱一定要注意态度,如果李亚峰本人并不乐意的话,甚至可以考虑以李亚峰为主直接在雷州召开一个“中医学与二十一世纪”的专题会议,国家领导人列席参加。另外,以美国为首的几个大国的“医学考察团”已经在来北京的路上了,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久世界各国都会派出类似的代表团,且不管这些代表团的来意如何成员中又究竟有几个是真正会点儿中医的,总要知道关键人物李亚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能的话,最好能尽快让李亚峰在几个与国家利益有关的问题上表明态度……
  可还没等岳凌军进省中医的大门,他就接到报告说,李亚峰出了省中医,并且——失踪了!
  尽管岳凌军下过乡抗过枪,风风雨雨也都经历了不少,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
  “岳……啊,岳省长,你……您别太着急……”听说祖师爷刚出门就失了踪,孙思了也害怕了,把平时的称呼一改,有些战战兢兢地说,“祖师爷他老人家留了话了,说是去找……找老祖师爷,过几天就回来……”
  “过几天?那是过几天?”岳凌军一挥手,又吼上了,“祖师爷失踪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儿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呢!要是祖师爷他没出事儿,为什么守在外面的那些便衣都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你不要搞不清状况!啊?你……你说什么?老祖师爷?那是什么?”
  “是……”孙思了急得满脸是汗,“祖师爷说……他那个……那个病人……曹师他从外边回来,带了个大包……那个……祖师爷说治不了……老祖师爷……”
  “什么跟什么啊!”听孙思了话中虽然前后都挨不上,但似乎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岳凌军骂了一句就压下了火气,慢慢地问,“老孙,我看还是你别太着急了,说清楚一点。”
  “岳省长,还是让老头子我来说吧。祖师爷虽然没说能随便往外说,可也没让我们瞒着别人……”
  在“祖师爷”出世之前有“老神仙”之称的张笑天毕竟是最年长的,眼看事情有些不好收拾,站出来说话了,“在这之前,曹师……岳省长知道曹师是吧?就是祖师爷的同门……曹师也失踪了几天,祖师爷从电视台回来的时候,曹师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大包。祖师爷和曹师、王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祖师爷就说有一个他老人家也治不了的病人,要去请他老人家的师父来治,祖师爷他老人家的师父我们自然得称呼老祖师爷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不早说!”岳凌军一下子就急了,“合着我这一夜白熬了啊!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天!祖师爷他还有师父?老……老祖师爷?哎,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怎么又冒出来个祖师爷也治不了的病人?是谁啊?是什么病?”
  “这个……”张笑天沉吟了一会,有些为难地说,“岳省长,事到如今,这件事给岳省长你一个人说了也就罢了,可你别再往外说了,祖师爷他老人家这一个月来活人无数,要是让外人知道祖师爷他老人家也有治不了的病……这个……”
  “啊……”岳凌军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李亚峰这个“祖师爷”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无病不可治的象征,如果说万一传媒报道有他也治不了的病,这个消息的震撼没准儿比《华夏之子》更大。虽然国内的传媒多少还能控制,可这会儿和前些日子已经不一样了,各国记者可是都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岳凌军压低了声音。
  “老头子我是绝对不信有什么病是祖师爷他老人家也治不了的,要证据的话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就是证据了……”到现在张笑天还是没有把“华佗门”三个字给露出来,“而且,就老头子我看,祖师爷这回要治的八成也不是什么病……”
  “老神仙,您老人家就再别卖关子了吧?”岳凌军心急如焚地往下追问。
  “那个病人似乎和祖师爷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而且也没人在医院里见过,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病人是曹师带回来的……”
  张笑天凭着推测,居然把事情推理了个八九不离十,“曹师当时身边没人,就拿了一个大一点儿的皮包,可那也装不下一个人啊?更别说一个大姑娘了。照老头子的想法,祖师爷应该是要肉白骨活死人哪!这些日子我们跟祖师爷他老人家也熟了,小钱他缠着祖师爷问是什么病,祖师爷铁青着脸就说了两个字,‘离魂’!当时小钱就没敢再往下问,事后老头子大着胆子想了想,除非是祖师爷是打算……”
  岳凌军听到“活死人”三个字的时候整个脑袋就“嗡”的一声,张笑天往下都说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
  “活死人……活死人……起死回生?天……天……天……”岳凌军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往前迈了几步,一脚踩空,直接摔到了地上,也不急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以后大声喊起来。
  “喂!喂!是我!我是岳凌军!全力搜索!加派人手!向驻地军区求援!向临近省份求援!向中央求援!快!要快!一定要快——!”
  …………
  ◎◎◎
  3月3日。晚。杭州。西湖。
  “余弟毅儒,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腼腆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饮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清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
  李云天独自坐在孤山南麓的楼外楼酒楼的二层包厢,临窗凭望着十里湖山,嘴里还念叨着张岱在《西湖梦寻》中的那篇著名的《明圣二湖》,面前的酒桌上摆着宋嫂鱼,东坡肉,还有一盘叫化童鸡,都是传统的杭州名菜。
  “嗯,还要再来一壶龙井……嗯?”
  包厢的门打开了,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直奔李云天。
  “不会吧?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李云天脸色一变,心里大叫倒霉。
  自从一个月前李亚峰说要到省中医正式给人治病,李云天就从雷州这个“是非之地”溜走了,他自然知道,只要李亚峰的身份一暴露,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少不了要“沾光”,虽然早晚躲不过去,但没必要一开始就对着一群莫名其妙的记者。
  可李云天还是低估了李亚峰这个“祖师爷”对自己安宁生活的破坏力。李云天早早离开雷州虽然躲开了记者的罗嗦,却躲不开想要通过绑架他从而胁迫或是敲诈李亚峰的势力,李亚峰在省中医,外面省长岳凌军派来的便衣保安把省中医围得像个铁桶,留在雷州的李美云也同样被暗中保护了起来,可李云天太早离开雷州了,岳凌军意识到李亚峰的重要性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当然,岳凌军同样派出了不少人在全国各地到处撒网找他,但李云天却无法分辨盯着他的人里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要绑架他的。
  于是李云天学了四十多年却几乎从未用过一次的武功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从二月中旬到现在,李云天打退了四批想要找自己麻烦的来历不明的人物,在某种意义上讲,李云天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人家只是要绑架他,不敢用太过激的手段,所以李云天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在另一方面,李云天的运气就差到了极点,他本来打算抓住一个问问他到底是谁派来的,谁知抓是抓住了,那个比他还要倒霉的家伙却来了个“宁死不屈”外加“服毒自尽”,吓得李云天这个温文尔雅的语文教师再也不敢打“伤天害理”的主意,只能全国到处乱跑。
  无疑,李云天的这种看似无奈的行动给想要找到并保护他的政府工作人员增大了十二万分的工作难度。
  “算了,还是打一下就跑吧,然后明天天一亮就去杭州市政府‘自首’。”李云天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都成什么世界了?老子让儿子逼得要去自首?”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咳,反正你们要干的事情除了绑架老子之外也没什么了,告诉你们,老子不干!”
  李云天这些日子来的火气相当不小,嘴里嘟囔出来的话竟然也有了几分李亚峰的口气。
  “李先生,我们是……”高个子陌生人刚想要说话就让李云天的动作吓了一跳——资料上不是说李亚峰的父亲是个中学语文教师吗?怎么?他会武?
  ——李云天压根儿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几步,一起脚就冲高个子陌生人的小腹踢了过去。
  “李先生……请听我说……”高个子狼狈地往旁边一跳,躲开李云天的攻势,嘴上刚喊出“别误会”来,就觉着身子左边软肋一阵剧痛,很不情愿地弯腰趴了下去。
  原来李云天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攻他小腹不过是虚招,左脚刚起右脚就跟着抬起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右脚踹在高个子的软肋上,身子腾空,借力扑向了旁边的矮个子,在空中玩了个“白云出岫”,左臂在矮个子面前一晃,格开慌慌张张招架的矮个子的左臂,右手握拳往前一冲,狠狠地打在矮个子的左颊上,把他打得直接飞了出去。
  “让你们再来烦人!”李云天轻轻落到地板上,看看两个陌生人都躺下了,不由得对自己的身手十分满意,低头想了想,害怕外面还有人在等着自己,转身就往窗户前走去,打算从窗户中跳出去溜走。
  “李……李先生……请别走……我……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高个子趴在地下,疼得五官都皱在一块儿了,但总算是把一上来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李云天刚要往窗户外面跳就听见了高个子的这句话。
  “这个……你……你们是国安局的?这么说……你们……你们应该……应该是来保护我的吧?咱们……咱们是要回雷州?”李云天慢慢地转过身子,表情难堪极了。
  ◎◎◎
  曹暮和王信的境况要好一些,对于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岳凌军和在他之外的各方势力都缺乏了解,同样也没有资料和证据显示他们有和李亚峰一样的高明医术。虽然在省中医中曹暮与王信经常“切磋”,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惊世骇俗的本领,但一来岳凌军对省中医内部的渗透迟了些,二来曹暮和王信进行法术、武功方面修行的时候,也尽量避开了众人的耳目——在省中医里李亚峰说一不二,他发话不要随便打扰了也就根本没有人敢去多看。人们最多也就是知道王信的嗓门比较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嚎叫”上一阵子而已。
  所以,在曹暮和王信趁夜离开省中医的时候,尽管有不少人在暗中跟踪,倒也没有立刻拦截的。
  曹暮知道有人跟踪,可是他还不会隐身法,所以也不敢就这么“飞”到神农谷去——就算是曹暮有这个胆子他也不会用御风术的,因为王信依旧只在武功上求突破,并不会“飞”,曹暮并不认为自己背着王信飞上几千里会是一个好主意。
  但曹暮的本事的确不小,他先是拉着王信用不怎么成熟的“缩地术”摆脱了紧跟其后的盯梢,接着疯狂采购了大堆的食物和日用品——曹暮家境本就相当好,这些天在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又从老中医钱十千的儿子钱潜那里把他在雷州倒卖砂锅挣来的钱“抠”来不少,经济上愈发宽裕了——放到自己和王信从神农谷禁地带出来的法宝“芥子兜”、“遂心布袋”里当作“行军粮饷”,然后踏上了前往长白山中的神农谷的征途。
  说是征途,一点儿也不假,在岳凌军得知“祖师爷”李亚峰失踪以后,第一反应是赶紧加派人手去找,第二反应就是要立刻见曹暮和王信,可这两个人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早已溜之大吉了。
  于是,一场追踪与反追踪的“战争”开始了。
  曹暮先购买了前往南通、福州、海南、昆明、长沙五地的火车票,又在雷州火车站从十几个人身上偷走了他们的火车票,之后却没有通过检票口,拉着王信偷上了开向上海的火车。
  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过岳凌军省长的属下和国安局里的专家,火车开出不到三个小时,上海已经得到消息,派人在车站恭候着曹暮和王信了。
  但曹暮和王信并没有去上海,在这之前两个人已经早早下了火车,专乘长途汽车往东走了,追踪者们很快得到了消息,有几伙势力甚至直接拦截了两个人所在的长途汽车。但所有的人又一次失望了,曹暮和王信根本没有在车上,开车还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下了车,又跳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追追藏藏,两天之间曹暮和王信居然在没有受到任何拦截的情况下抵达了长白山。
  平心而论,曹暮再聪明再“狡诈”也一定不是追踪专家们的对手,但曹暮首先占的便宜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在什么地方,更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就给追踪带来了极大的难度;而且曹暮的故布疑阵频频更改路线的做法让各方势力的追踪专家们都忘了曹暮的年龄,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长年流窜在外的逃犯或者是反追踪的老手,如临大敌般地设计出了一套套追踪方案。
  殊不知,曹暮能够想到的其实远没有追踪者多,各方的追踪专家们摆出了十几种曹暮可能会选择的方案,并把焦点集中在最奇诡的一套上,但曹暮却压根儿没有想得那么深,他选择的往往是追踪者们早早排除了的“过于简单”的路线。
  曹暮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对于这一切心知肚明。
  “王信,你信不信?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他们那么聪明,所以他们那些聪明人才找不到咱们。”
  曹暮微笑着对王信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3月4日的下午,这时,他们已经进了长白山,离神农谷并不太远了,两个人正在野餐。
  “二哥,你说了那么多,反正我是没听明白。你大概是不是想说因为你笨所以才聪明?这是什么混蛋逻辑?而且……”王信哈哈笑着往身后一指,“咱们好像已经被追上了。”
  

第九十四章 龙组吃瘪
更新时间2004-4-28 5:22:00 字数:7102

 
  “我敢发誓,这两个混小子现在一定在笑我们是傻瓜!”国安局的精英队伍:龙组的组长龙海已经是第一百次对跟着自己出这趟任务的五名队友这么说了。
  龙组接到追踪曹暮和王信二人的任务是3月3日中午的事,省长岳凌军在得知李亚峰很可能有“起死回生”的本领的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向各方求援,并点名要国安局的王牌龙组参与,但李亚峰渺渺不见踪影,连查也无从查起。
  不过,从姜冉、李美云以及雷州外国语学校的老师们还有所有与李亚峰相识的人口中都说出了要找李亚峰恐怕只有去问曹暮和王信,所以,龙组的任务就从寻找李亚峰改为了追踪曹暮、王信,并护送他们回雷州,同时尽快询问出李亚峰的下落,鉴于李亚峰的重要性,命令下达的时候还没有忘了加上一句:“一定要以礼相待”。
  龙组组长龙海一开始以为这不过是个简单到了家的任务——不过是两个高中生嘛!本事能有多大?治病救人的事情我是不懂,可要说到追踪抓,呃,对了,是“请”,“请人”,怎么“请人”到时候再说,可至少追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龙海先是把曹暮和王信当成了不怎么懂事的小孩,结果接连扑空两次,于是龙海不敢再掉以轻心,和队友们把两年前追踪金三角毒枭时的劲头儿都拿了出来,结果却是连曹暮和王信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最后,当龙海得知二人已经进了长白山,立刻就明白了他们肯定是选择了早早被自己排除在外的路线。
  所以,当龙海和他的五名队友终于在长白山中追上曹暮和王信的时候,龙海肚子里的一团火——很显然,这团火来自于他自己生自己的气——让他把“以礼相待”的四个字差点儿就丢到了脑后。
  “是曹暮同学和王信同学吧?”龙海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用尽量客气的语气询问着。
  经过一天半的追踪作战,虽然气得要死,但龙海已经完全不敢小看眼前的这两个高中生了,就算他们躲过追踪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和他们的运气,可在长白山中的行进速度却快得吓人,如果不是他们这会儿停下来吃饭耽误了时间,龙海自知恐怕自己和队友们是追不上他们的——由此可见,这两个高中生一定会武,至少轻功都相当出色。
  “二哥,怎么办?”王信颇有些困惑。
  “你先吃你的。”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曹暮并不在乎,事实上,周谨的惨死让曹暮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那个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华文昌”的身份和目的也都无从捉摸,曹暮现在需要的是静心思考并等待时间来冲淡自己的悲愤之情,或者是……找点儿什么事情去做,最好能找个人出出气,发发邪火。
  曹暮明智地选择了前者,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躲避追踪,因为他并不敢保证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送上门来的话他不会迁怒。曹暮深知,尽管自己在道法方面或许不如李亚峰,在武功方面也完全不能和王信相提并论,但李亚峰和王信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必能把自己怎么样,反倒是自己能不太费力地就对付了他们——曹暮在“实用主义”这四个字上的贯彻要比李亚峰和王信都彻底多了,从神农谷禁地中带出来的法宝他差不多都能够运用自如了,至少,曹暮不会像李亚峰那样,除了越王八剑之外剩下的只会乱扔。
  “我是曹暮,他是王信。什么事?”曹暮从地上铺的塑料布上站了起来,看看龙海和他身后的五个人,笑了。
  “呃……”龙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曹暮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好像是一只抓住了老鼠的猫,而自己就是那只老鼠。
  “对不起,不可以。”龙海还没有来得及往下说,曹暮又一脸微笑地开了口。
  “曹暮同学,你可能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国安局的……”龙海犹豫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对这个一脸邪笑的曹暮还是和盘托出的好,至少,虽然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曹暮却不一定了——不,可以肯定,曹暮绝对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王信,这个……”曹暮根本没理龙海,似乎认为“对不起,不可以”这六个字打发他就足够了,他右手抱在胸前,左手托腮,想了想,说,“先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不能动了再说,哦,对了,别忘了哑穴。”
  “二哥,你就不能让我先吃完?”王信对曹暮向来言听计从,只是抱怨了一句,扔开手中的鸡腿,连满手的油也没擦,身形已动!
  “别误会!我们没有恶……”龙海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连自己的话也不听完,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但他毕竟也是个好手,一边解释着,一边向旁边一跃,躲开了王信打向他的一掌。
  王信一掌击空也是一愣,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下功夫,满以为自己的本事已经不小了,却没想到一上来就打空了,面子上实在是有点儿下不来,嘴里骂了一声,身随掌势往前一冲,右掌按在龙海刚才转出来的那棵大树上,借力转身,又扑向了龙海。
  “别……”龙海还想说话,却发现王信一掌下去,那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的老松树“喀喇”响了一声,断了。
  龙海差点儿没吓死。
  “王信,我是让你点他的穴,没让你把他给宰了啊!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曹暮虽然知道王信让李亚峰喂饱了灵丹妙药,内力大得出奇,可也吓了一跳,赶紧喊了起来。
  “二哥,这可不能怪我。”王信停手,有些委屈地回头冲曹暮分辩,“我发誓我最多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是那棵树太不结实了……再说,我又没打在他身上,等打上了我再收力还不行?”
  “说的也是。”曹暮微笑点头,“那我就不管了,你快点儿把他们打发了,就算是用过了劲儿,还有老大呢。”
  在旁边的龙海腿越来越软,心里一个劲儿念叨,“我不打,我投降。”
  这可不是开玩笑闹着玩儿的!龙海不是没见过世面,他自己的本事也不小,什么“单掌开碑”、“油锤灌顶”之类的硬功龙海自己也能来两下子,可龙海从来就没见过、甚至连听也没听说过随便来一下子就把一棵直径三米上下的老树给打断的功夫。
  尤其是曹暮那句“说的也是”更让龙海腿肚子直转筋,龙海虽然知道曹暮和王信的“老大”李亚峰无病不可治,但龙海绝不认为挨上这个轻轻一掌打断老树的王信的一下子还能留出让李亚峰医治的余地来——就算是李亚峰能治,龙海也绝不想挨。
  龙海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他们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球表明:他们的意见和龙海相同。
  “王师,王师!有话好说,我们是请……”龙海看着转过身来冲自己比划着拳头的王信,连连摇手,叫开了“王师”,完全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话还没有说完,龙海就觉得身上麻了几下,不仅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点了我的穴道。”当龙海脑中掠过这个想法的时候没有感到丢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并没有看见王信是怎么对待自己的队友的,但龙海相信,队友们也不会例外。
  这时,龙海无意中瞥见了曹暮脸上的微笑,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老电影《哥斯拉》,二者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龙海却觉得眼前这两个高中生的破坏力比哥斯拉更加出色,而且要比哥斯拉逼真多了。
  “真没劲!”毫不费力就制住了龙组的全体成员,王信不满地发开了牢骚,“怎么都不还手呢?本来还想试试到底练到什么程度了呢……噢,二哥,你为什么让我点他们的穴道?”
  虽然动弹不得,但倒是还能听得清楚,一阵凄苦涌上了龙海的心头——合着王信是什么都不明白就先把自己和队友们给点倒了。
  “嗯,接下来怎么办呢?”对王信的后知后觉曹暮已经习惯了不去理睬,只是自言自语着围着在地上摊着的龙海等人转开了圈子,“你们能找到我们,这要么说明了你们比较聪明,要么就是说你们比我还笨,嗯,这个先不说了。你们找我们要问什么我也知道,老大有事,过几天自然会回雷州的,你们也用不着到处乱找,全是白费劲,能找着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是吧?”
  “二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要不要搜搜身?”王信拿着刚才没吃完的鸡腿凑了过来,用鸡腿一指龙海,“他刚才好像说自己是什么国安局的,万一要是真的……那我是不是犯法了?”
  “你怕了?”
  “怕什么?”王信一摇脑袋,“这几天我早想明白了,有老大和你在,什么事儿都能担下来。我只管听你们的就成。”
  “去!”曹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推王信,“你还真是想开了啊你?不过……这几个人嘛,他们说是一回事,到底是干嘛的谁知道?就算是身上带着什么证件不也能是伪造的?现在盯着老大的人可多了,干什么的都有。真是,殃及池鱼啊,我招谁惹谁了?”
  “那怎么办啊?咱们还要去神……”
  “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曹暮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王信的嘴,没让他把“神农谷”三个字说出来。
  “我错了。”王信也想明白了,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王信,把他们吊到树上去吧,这深山老林的,万一窜出条狼来把他们给吃了就不好了。”曹暮忍着笑看着龙海说,“我这可是为了你。”
  “成。你那儿有绳子是吧?”
  “给。”曹暮一转身,躲开龙海等人的视线,从腰间的“芥子兜”里拿出了尼龙绳递给王信。
  “真是不明白,你们那么着急干什么?”王信一边绑龙海一边嘟囔着,“我们老大又不是不回来,就几天的功夫不是?再说了,老大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你就不兴让他躲几天?他指不定多后悔呢!噢,对了,我点了你们的穴道不假,你们可别恨我,我也是听二哥的话不是?而且过一天就解开了,到时候从树上下来应该难不倒你们吧?我再给你们留下点儿吃的,就放在那边儿我们吃饭的那块塑料布上,你们吃完了可要记着收拾好,要保护环境是不是?我就不收拾了,就当是你帮我个忙,我和二哥也急着呢,我们也有事儿要办。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放心,都是真空包装的,而且是各地的名吃,德州扒鸡、北京前门烤鸭、金华火腿……什么都有!怎么?生气了?别啊,我们过几天也回雷州,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到时候再去找我,咱们打打好不好?真是奇怪了,你刚才都躲开我第一下了为什么不接着跟我打呢?害怕了?放心,打不死的,就是死了也没关系,我们老大有办法。你是不知道,我跟二哥打也好跟老大打也好从来都只有挨揍的份儿,从来赢不了,所以啊,我也想找你们这样的软柿子捏一捏好找点儿成就感。你说你是国安局的吧?是不是要保护我们老大?用不着!你连我都打不过不是?我们老大可……”
  王信唠唠叨叨地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如果往常自己这么说个没完的话,曹暮早就让自己“闭嘴”了,可这么久了怎么曹暮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二哥,你干什么呢?”王信绑龙海的手没停,回头叫曹暮。
  空山寂寂。
  “二哥!”王信觉得奇怪,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曹暮就不见了?干什么去了?
  “二哥!别闹了,出来啊!”
  没有回音。
  “二哥!”王信害怕了,嘴上大叫着,突然觉得手上一松,又吓了一跳,赶紧转回身来,发现自己一着急,手上使过了劲,把绑龙海的尼龙绳扯断了。不过也幸亏是断了,要是尼龙绳再结实一点儿,龙海的两个手腕非让他给勒断了不可。
  可怜龙海被点了哑穴,叫也叫不出来,只疼得呲牙咧嘴,额头上直冒冷汗,乍看上去,倒真有点儿像被严刑逼供却就是不招的好汉。
  王信没心情欣赏龙海的表情,不见了曹暮他可就没了主意,赶紧晃动身形四下里找了起来,但王信花了近两个小时,把周围一公里之内地底下的野鼠都赶了出来却依旧不见曹暮的踪影。
  王信遍寻不获,倒霉却的是无辜的龙海。
  “说,你把我二哥给弄到什么地方去了!”王信一把揪住龙海的脖领,大声责问起来。
  “你小子敢不说?信不信我给你分筋错骨?”王信真的急了,抬手就给了龙海两个耳光。
  “你小子有种!你看着……啊,对了,还没解你的哑穴呢……”
  王信光顾了着急,忘了龙海被自己给点了哑穴。
  “你!”龙海的哑穴被解开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破口大骂,堂堂的国安局精英、龙组组长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
  “现在你能说话了,说!你把我二哥给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真宰了你!”王信没让龙海骂出来,单手卡着龙海的咽喉就把龙海举了起来。
  龙海刚才被点穴之后马上就被王信按在了地上挨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但王信着急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这落在龙海的眼里他也自然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王信无法控制局面的事情,现在可不是跟这个蛮小子斗气的时候。
  可龙海虽然打消了大骂王信的念头想要好好跟王信说话,但却被王信卡住了咽喉,这比点了哑穴的效果还好,龙海一阵气透不过来,头一歪,晕了。
  这还要说王信虽然着急但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本事有多大,没有真的用力,否则龙海的脖子在王信手里恐怕比火柴棍儿还要脆弱,早就折了。
  “我不打你,也不揍你,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二哥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龙海悠悠醒来的时候听见的第一句话。
  王信虽然莽撞,但也不是死心眼儿,龙海一晕他就想明白了:这个家伙连自己都能当成小孩似的随便摆弄,绝不会有对付曹暮的本事,再说他一上来就让自己点了穴,想动也动不了。
  所以王信松开了龙海,把其余的五名龙组组员的哑穴解开,询问了起来。
  但龙组的组员把发生的事情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都知道了王信虽然本领不小,但却没太有主见,一致坚持要王信先救醒龙海才肯说话,王信急得不行,好在他手上还有在离开雷州之前从李亚峰那里拿来的一些备用的丹药,救醒了龙海。
  “头儿,你没事儿吧?”
  “头儿!”
  “头儿!没事儿吧?头儿!”
  龙海一醒,龙组的组员们也叫了起来。
  “我……”龙海刚醒就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儿,刚才被王信用尼龙绳勒出血来的手腕也不疼了,身子一动,不但穴道已经解开了,连缚住自己的尼龙绳也一下子就崩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龙海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回答王信的问题,倒反问开了。
  “你小子沾光了知不知道?你一晕,你的这些兄弟都不乐意,我又要问你事情,只好先把你给弄醒了,我又不是老大,不会扎针,给你喂了一粒……什么来着?噢,对了,‘天香补丹’。”
  “天香补丹?是什么东西?”
  “见鬼!我怎么知道?这是老大配了专门给我吃的,说是能增进功力,还有一大堆别的用处,不过我也懒得记,我手头上的药就属这个最多也最不希罕……咳,不说这个,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二哥跑哪儿去了?对了,还有你们五个,我已经把你们的头儿救过来了,你们总可以说了吧?”王信总算是静下心来了,知道急不得,虽然这些人不知来历,但至少可能会看见自己没看见的东西。
  “王信同学,我是……”
  “我管你是谁?”王信蹲坐在地上,眼皮往上一翻,没好气地说,“我是问你们知不知道、看没看见我二哥跑哪儿去了,别的我都不管。你们别以为我解开你们的穴道就你们客气了,你们要是不老实,我照样儿收拾你们!”
  “这个……”龙海有些犹豫了,自己的确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但看样子曹暮是突然消失不见了,而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王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来诱使王信说出来李亚峰的下落呢?这可是任务中最关键的。
  “还是我说吧,头儿刚才一直被你摁在地上,什么也没看见,可我们五个都看见了。”就在龙海犹豫的时候,龙组组员张国开了口,他对王信的“傻劲儿”挺喜欢的。
  “快说!你看见什么了?”王信大喜。
  “我看见……”张国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其实我也没看得怎么真切,就看见在你绑头儿的时候,你二哥……那个……也就是曹暮同学突然一下子就没了。”
  “靠!什么叫‘突然一下子就没了’?你耍我是不是?”王信大叫。
  “不是不是,我也看见了。”另一个龙组组员赵丹也开口说,“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的,曹暮就站在那儿,上一秒还在呢,下一秒就没影儿了。就像……就像……”
  “就像会隐身法似的。”旁边的龙组组员补完了赵丹的话。
  “什么隐身法啊,你以为是神话小说啊?”张国笑骂一句,冲王信开口问“我说,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老大能治天下不治之症,你用三成功力就能打断一棵百年老树,虽然没看见你二哥干什么,可你又说你根本打不过你二哥,他比你还厉害?你们是怎么……”
  “隐身法?不会啊?”王信没听张国在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二哥又不是老大,他应该还没练成隐身法啊?这是怎么搞的?突然就没了?”
  好一会儿,等王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龙海和所有的龙组组员都愣在当地,大眼瞪小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王信的这句自言自语太吓人了。
  “二哥又不是老大,他应该还没练成隐身法”……
  这就是说,首先,李亚峰会隐身法!而且,曹暮正在练隐身法!
  天!隐身法!
  龙组的成员们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呆了,没人怀疑王信所说的是假话——王信这副样子也实在不像是个会说谎的。
  “问了半天原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白问!”王信脑子有点儿乱,“没准儿二哥已经在神……那什么,在那儿等着我了,我没功夫再跟你们瞎闹了,我得走了。对了,二哥说了,要点了你们的穴然后把你们吊到树上,这不办可不成。你是头儿对不对?刚才喂你吃了天香补丹,你有点儿难办,说不定现在你能冲开穴道了,那我只好把你的十二大穴都点了……”
  ◎◎◎
  半个小时之后。
  龙组组长龙海和他的五名组员在一棵老松树的树枝上随风摇来摇去。
  他们本以为王信好言好语地跟自己说了半天话之后不会再这样对待自己,甚至还能和王信“交交朋友”,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曹暮对王信的影响力和王信的智力。
  如果他们不是连哑穴都被封住了的话,相信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怎么好听……
  

第九十五章 王信的感悟
更新时间2004-4-30 11:16:00 字数:7254

 
  王信急。
  王信很着急。
  王信急得要命。
  王信已经在神农谷等了将近三天了,还没有等来曹暮。就是王信再莽撞,再不知轻重,他也明白:二哥一定出事了!
  王信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去找曹暮。
  可王信并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李亚峰,让“老大”来拿主意。但王信犹豫了,二哥是和自己一起出来的,说好了各有各的事情,可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原本自己早就该闭关练武的,却什么也没练成还把二哥给弄丢了,怎么能就这样去见老大呢?丢人是一回事,这肯定让老大失望。
  所以尽管王信身上带着从南宫飞燕那里拿来的出入无定乡的信香,但王信点燃了一根知道了本月无定乡的入口在敦煌三危山之后就没打算再动第二根,他要先回雷州——也许二哥现在是在雷州呢——王信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但除此之外王信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王信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很少独自离家到外地去,而且平时身边要么有李亚峰,要么有曹暮,更多的时候是三个人都在一起,根本用不着王信自己拿主意。但现在不同了,王信只有一个人——在离开神农谷之后,王信还特意到自己吊起龙海等人的地方去看了看,希望他们会在,这样的话,至少还能找个人商量。
  然而王信又一次失望了,他吊着龙海等人的那棵老树上空空如也,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甚至连他和曹暮野餐时吃过的东西还有他给龙海等人留下的真空包装的食物都不见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听话,我就该点穴的时候下重手多吊你们几天!”王信嘟囔着毫无因果关系的句子,同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迷路了!
  王信以前来过神农谷几次,但都是从空中被李亚峰和曹暮架着来的,曹暮有心,记住了来回怎么走,可王信就有些含糊了,应该说,三天前他能自己摸到神农谷去就已经是个奇迹,但想要让他从山区里按照正常路线再摸出去难度就太大了些。
  如果王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没准儿他还能顺顺利利地走出长白山,可他猛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看着周围的一片树海,整个人都懵了。
  也许王信并不聪明,但他也有他的法子,他发觉自己迷路了之后,认准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往前跑,反正总会走出去的。
  王信的行进并不顺利,事实上他迷迷糊糊地在深山中兜了好几个大圈子,有几次还走了回头路,甚至曾经被山里的熊瞎子追着爬过了好几个山头,等他想起来自己有一身的本事根本用不着害怕,反过来应该是熊瞎子怕他才对的时候,他又一次迷路了。
  不过也亏了曹暮事先想的周到,在王信身上的“遂心布袋”里也放了不少吃的,所以,王信虽然在山里足足转了五天,但并没有饿着,东北3月的天气虽然还很寒冷,在王信充足的内力面前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死心眼儿的王信在碰到熊瞎子的时候的一阵疯跑却让他的衣服遭了殃,被荆棘和树枝划得左少一片右缺一块的,以至于王信在碰到一个当地的猎户的时候,猎户差点儿把王信当成了野人。
  历尽艰险,还有几次差点儿让自己把自己气死的经历之后,王信终于在山中猎户的帮助下乘上了火车,于3月12日的中午来到了王信所知道的附近最大的城市:长春。
  “该怎么办?”王信在火车站抱着头足足想了两个小时。
  王信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他到长春的车票钱还是那个好心的猎户借给他的,现在已经12号了,王信打定了主意要用最快的办法回到雷州——可是,办法呢?
  办法都是逼出来的。而且,逼出来的办法就算是笨办法,但通常都很有用。
  王信决定:找政府帮忙。
  “打的”到了市政府门口,王信还没给钱下车嘴里就冲市政府门前的警卫大声嚷了起来,“我要见市长!”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王信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市政府里闯,警卫过来拦问,当然拦不住,王信继续闯,警卫端枪,王信不在乎——幸运的是在警卫开枪之前有人认出了王信,否则王信“刀枪不入”的本领也会泄底——然后,王信见到了中断了接见外商而匆忙赶来的市长。
  李亚峰、曹暮、王信三个人的失踪这些天来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消息虽然被封锁了,但新闻媒体隐约间也嗅到了几分味道,所幸在这之前李亚峰除了上了一次电视之外拒绝了所有采访,雷州省中医的老中医们再加上省长岳凌军的力量也还罩得住;但来自美国、德国等各个国家的各种名目的“医学考察团”已经赶到了雷州,并纷纷对不能“拜见祖师爷”而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这就难办得很了。
  至于被吊在长白山老树上的龙海等人,他们没有吊足一天就下来了——王信低估了“天香补丹”的效用,尽管十二大穴全都被点,龙海却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冲开了穴道。不过,因祸得福的龙海对王信并不怎么感激,原因是他和他的龙组在复命以后,这些天来接受了来自上级的无数次的提问“轰炸”,炸得他一个头变成了三个那么大。同时,龙海也为自己在王信的几句话中所能够分析出来的资料而感到心惊:这三个高中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了这么一身了不得的本事?
  龙海对岳凌军省长和国安局局长穆齐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但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李亚峰、曹暮、王信三个人不乐意,别说是龙组,别说是去“请”,就是去“抓”,出动了军队也未必能够做的到;而且,在“治病救人”之外,很显然李亚峰三人还有很多的本领从来没有显示出来,情报中也从来没有提及——“隐身法”或许玄了一点,但这正好解释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亚峰为什么能突然“失踪”;同时,龙海现身说法,一举手就把钢筋混凝土的墙壁捅了一个大洞,而这只不过是因为吃了王信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一粒他身上“最多也最不希罕”的药丸。
  岳凌军和穆齐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发现一直以来的焦点都集中在李亚峰一个人身上的做法或许很不正确,至少曹暮和王信也同样有着过人之能,那么其他人呢?如果不是顾忌李亚峰回来后可能会翻脸,岳凌军很想把姜冉、李云天还有和李亚峰有关的所有人都来一遍人体试验。
  ——这些人动不了,可龙海不同。
  于是龙海又有了不感激王信的理由,为了知道王信给龙海吃的“天香补丹”有什么效用,龙海不得不接受了三遍精密到头发稍儿的身体检查,而且一个人面对了整整一个特务营的好手的攻击,在千辛万苦取胜之后还险些被如获至宝的岳凌军和穆齐二人合力扔到王水里去看看这样能不能奈何得了他。
  所有的信息都显示李亚峰、曹暮、王信这三个人的本领绝对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换句话说,这三个人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
  可是,就是找不到人。
  搜索的力度又加强了,但正如龙海所预料的一样:没有消息,没有任何的消息。而且,因为三人全都失踪,所以龙海提到的“似乎曹暮和王信两个人走散了”的消息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就在大家都丧失了希望开始静静等待失踪了的三人自己回到雷州的时候,王信出现了!
  终于出现了!
  有件值得一提的趣事是,王信所乘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被王信在市政府门口大叫“我要见市长”的狂态吓着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载了一个什么样的客人而连钱都没冲王信要就贴边儿溜了,否则的话,哪怕他漫天要价只怕也会有人给的。
  市长范海天在赶回市政府的途中忍不住一颗心儿狂跳不止,王信犹如神兵天降般地出现在市政府让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为公自不必说,即便是为私,国安局龙组组长龙海的只不过吃了王信身上随便一粒药丸就几乎成了“不死之身”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如果能让王信也给自己一粒的话……范海天甚至宁愿到王水里去泡上一泡。
  在市长会客室中等得不耐烦的王信对范海天说的第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你是市长?你知道我是谁,我要用最快的时间回雷州,你给我想办法,立刻!”
  把市长当成自己手下一样吩咐完以后,王信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句,“要是不快一点的话我就把你这座办公楼给拆了。你信不信我有这个本事?”
  为了给出证据,王信随手一拳就在墙上砸出来一个窟窿——王信并不知道这一手几天前龙海已经表演过了,也幸亏他不知道,否则已经急得红了眼的王信恐怕会先拆了市政府的办公楼以后才和市长讲话。
  “有急事?听说了,听说了,曹师失踪了是不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范海天这个东北大汉似乎忘了自己是市长,一拍胸膛,回头像王信一样大吼起来,“备车,立刻去军用机场!和那儿的小王打声招呼,立刻准备飞机,我跟王师一块儿去雷州!”
  “范市长,”范海天身边的秘书小心翼翼地提醒,“您的日程安排……这几天您要和外商谈判,关于本市的那几个大项目……”
  “大项目?笑话!让他们等着!”范海天拍拍秘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知不知道,王师回来了,那就是说祖师爷和曹师也都要回来了。这几个项目算什么?现在是咱们求着他们,用不了多少日子,就是他们求着咱们了!”
  “您说的对。”秘书立刻也被范海天的爱国热情给感染了。
  “什么跟什么啊?”王信糊涂了。
  “王师,您是不知道……”范海天一边和王信往外走一边说,“自从祖师爷在雷州行医,又拒绝了国际红十字会的医学博士证书以后,这些天我和外商谈判这叫一个顺当!他们不光把各方面的条件都降低了,还一个劲儿地冲我打听能不能在咱们这儿合资开办中药厂啊,今后中药出口上的关税问题是不是按照WTO的惯例办理啊……全是闲话!反正吧,祖师爷这一出山,咱们说话气都粗了!现在也就是祖师爷那儿还没给准话儿,哈哈,只等祖师爷回来了,一声令下,咱们宰死他们这帮小鬼子!王师,您说应该没问题吧?祖师爷他肯定对祖国医药业和各方面都支持是不是?咳,肯定没错儿!我也知道,就前些日子在祖师爷的母校不还开展了全校学祖师爷的活动来着?”
  “乱了!全都乱了!老大,你搞的这叫哪一出啊?这才几天啊,雷州和长春隔着几千里地呢都能乱成这样……”王信没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叫苦。
  ◎◎◎
  3月12日入夜之前,王信回到了雷州。
  王信回雷州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二哥曹暮,但王信看到在机场迎接他的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省长岳凌军之后,王信的头皮一阵发麻,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岳省长,你好。”王信皱着眉握住了岳凌军伸向自己的手。
  范海天这个市长王信根本不认识也不了解,所以谈不上尊重或是敬畏,但自己所在的一省之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王信实在没有勇气冲面前这个身板笔挺的岳凌军拍桌子瞪眼。
  “王师,您终于露面了!”岳凌军紧紧握着王信的手,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嗯……”王信一听岳凌军称呼自己“王师”,还加了个“您”,心里嘿嘿一乐,心说,“有戏!”
  “岳省长,我二哥在不在雷州?”王信着急的是这个,一上来就问了出来。
  “这个……”岳凌军才真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王信,却没想到刚说了一句就让王信占了先,只好摇摇头说,“曹师回雷州了吗?没有见到啊。您……”
  “我二哥真没回来?”王信一下子就急了。
  “王师,您好,我是国安局的局长穆齐,您叫我老穆就成。听龙海说您和曹师失散了,又听长春的老范说您要回雷州找曹师,咱们的人也都在雷州各个地方找过了,各处都没见着曹师,省中医没有……噢,您和曹师、祖师爷常在的那个体育器材室,咱们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可也没见着,您还有什么线索吗?”
  穆齐想冲王信问的不光是李亚峰和曹暮的下落,龙海吃了王信给他的那粒药丸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本领只能用“奇迹”两个字来形容,穆齐急着想要知道王信口称的什么“天香补丹”还有多少,可不可以量产,哪怕只有上那么几粒,穆齐也有信心在国安局里造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小队来,可岳凌军根本没来得及向王信介绍自己,穆齐只好老着脸皮自己通名报姓了。
  “是吗。”王信沮丧得很,也忘了问穆齐是怎么知道的雷州外国语学校的体育器材室是他们兄弟三人的“秘密基地”,倒是对“龙海”这个名字有些好奇,“龙海?那是谁啊?”
  穆齐吓了一跳,赶紧说,“王师,您忘了?就是在长白山您给他吃了天香补丹的那个龙海啊?要不是您的栽培,龙海他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对您可感激着呢!”
  “噢,是他啊,他还真是你们国安局的?我还以为他胡说呢。对了,真没见着我二哥?”王信关心的还是曹暮。
  穆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差点儿瘫到地上——原来王信根本连龙海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给他吃了那么珍贵的天香补丹?怎么可能?他原来不是大智若愚!他跟本就是个不知轻重的……
  穆齐开始庆幸了,幸亏是自己的人先一步在长白山找到了曹暮和王信,要是让敌对的占了先……穆齐几乎不敢往下想后果会有多严重,他只想揪着王信的耳朵大声骂他一顿。
  “王师,您要不要先到省中医去一趟?有很多人等着见您呢,还有您的父母……”
  岳凌军上来插话,他的想法倒是简单,把王信这尊菩萨先好好稳住了,然后才能谈其他,要不然好不容易才露头的王信要是再走了那可真是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至于王信的父母,在这些日子里岳凌军可没闲着,除了下令找人之外就是冲李亚峰、曹暮和王信的父母做工作,希望他们要求自己的儿子多为国家着想,尽量贡献出自己的光和热了;这其中除了李亚峰的父母有些不太好说话只是说所有的事情要由孩子自己作主之外,曹暮和王信的父母还都是很配合的——唯一让岳凌军感到遗憾的地方就是:似乎只有李亚峰的父母才真正知道点儿什么,而其他两家却对自己的孩子了解太少,只知道自己家孩子所有的本事都是最近才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全部都和李亚峰有关,可李亚峰的父母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说。
  “这个……”王信开始怵头了,省中医的那些老中医都好打发,可自己的家长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自从李亚峰开始在省中医行医以来,在家里已经上演了好几次“包龙图夜审潘仁美”,王信早就招架不住了。
  “王师,请,请……”
  就在王信一犹豫的当口儿,他已经被前呼后拥着上了汽车。
  “算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吧。”王信也学会了李亚峰的那一套。
  ◎◎◎
  到了3月15日晚上,王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三天来,王信领教足了岳凌军的手段,心思不怎么灵巧的他也得出了李亚峰在华八身上得出的结论,那就是: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绝对比自己要“狡猾”得多。
  在省中医等待着王信的是王信的父母,岳凌军马上就避开了,似乎是要留给王信一个和家人团聚说知心话的时间,但王信的父母却立刻就对王信进行开了爱国主义教育——直把王信这个原本就对祖国有无限热爱的少年说得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差点儿就以为自己是八国联军进北平时的,连圆明园那把火都是自己点的。
  第二天,岳凌军“好心好意”地领着王信问遍了省中医里所有留守的老中医,也和王信一起到了雷州外国语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去确认了曹暮并没有回雷州,接着还向王信介绍他是如何部署人手去搜寻曹暮的踪迹……但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岳凌军还“无比亲切”地询问起了王信是如何学到这一身本领的,并逐渐把话题引到了李亚峰身上,每当王信有所犹豫的时候,岳凌军就在“无意”中引用王信父母昨晚教育王信的话,弄得本来就罗嗦的王信差点儿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总算王信还算是警觉,没真的把“妖精”、“逆天”、“无定乡”、“神农谷”等说不得的东西说出来,但“华佗门”这三个字却不得不露了,因为岳凌军甚至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天晓得他是走了哪个老中医的门路。
  在这几天中,王信还不得不会见了来自世界各国的一大堆“医学考察团”,这才是让王信最受不了的。满座的金发碧眼,但中国话却一个比一个说得流利,满嘴还全是王信从来没听说过的中医药名词,弄得王信直犯迷糊,以为自己才是外国人或者中国人才应该是金发碧眼。
  这些老外嘴上说是“学习求教”,但要么是想要出王信的丑,要么就是变着法儿地打听“祖师爷”李亚峰在什么地方。后者还好说,王信只管一推六二五,但前者如果不是还有孙思了、张笑天、钱十千等一群老中医在的话,王信是非闹出笑话来不可。
  穆齐也没闲着,找着空当就问王信天香补丹的配方,他的问话形式又别具一格,这个国安局局长话还没说三句,王信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应该招供的罪犯。
  还好王信根本就不知道配方,否则用不着几下就会心甘情愿地说出来——可王信越是不说,穆齐就越是以为他在故意隐瞒,于是问得就越勤,王信几乎要疯了。
  更有甚者,似乎是都知道了王信每天只要打坐上两个小时,连觉都不用睡,所以王信总是处在家长的爱国主义教育和岳凌军、穆齐的盘问当中,这到底在什么方面有效果很值得研究,因为虽然王信很难得地咬紧牙关没说出什么,但三天下来,王信的体重却轻了六公斤。
  偶然间一照镜子把自己吓了一跳的王信愤怒了。
  同时,王信知道,到了现在,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必须要找老大李亚峰回来收拾局面。
  “老岳,派架飞机,我要去敦煌。”瘫在省中医会客室的沙发里,刚刚送走又一个医学考察团的王信有气无力地说,他甚至不知道刚才那帮一嘴流利汉语的外国鬼子是来自哪个国家的。
  “王师,您说什么?”岳凌军一激灵就站起来了。
  “我投降,我去找老大……”王信举起双手,说,“老岳,你厉害,我撑不住了。这份罪该让老大来受,我一个老三在这儿忙活什么?”
  虽然按照预定,明天,3月16日就是李亚峰回雷州的日子,但王信真的坚持不住了,三天来,他让岳凌军弄得甚至连自己回雷州是为了找曹暮都给忘了。
  “祖师爷在敦煌?怎么在那儿?怪不得找不着!这么说,祖师爷的师父他老人家也在吧?”岳凌军又惊又喜,“王师,咱们这就走!”
  就这样,王信来到了三危山。
  但王信最后还没忘了“回敬”几乎要把自己整死的岳凌军一把——一下飞机,王信就把岳凌军和跟着来的那一伙人给甩了。
  虽不会飞,但八步赶蟾登萍渡水的轻功王信练得还是不错的。
  

第九十六章 一屁天下响
更新时间2004-5-1 0:22:00 字数:6427

 
  无定乡。珊瑚集。
  李亚峰并没有问王信太多,现在所处的状况也不允许李亚峰花太多的时间在王信身上——面前还有一个虎视耽耽的华文昌呢。李亚峰只是在王信口中确认了外界现在发生的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难以收场,还有就是:曹暮失踪了。
  对于别的事情,李亚峰虽然头疼却也不是太在乎,但曹暮的失踪则不同。
  “华文昌,你把我兄弟曹暮怎么样了?”李亚峰认定曹暮的失踪是华文昌捣的鬼,也顾不上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华文昌所说已经被封了经脉,甚至连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和华文昌叫板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气势汹汹地责问华文昌。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就在这一句问话之中,华文昌一定已经被李亚峰的目光杀死几千几万次了,而且肯定每一次都死得苦不堪言。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华文昌已经封了李亚峰的经脉,又见到活蹦乱跳的王信就在自己眼前,心情突然愉快了起来,微笑着说。
  “老子宰了你!”李亚峰一咬牙,抬手就打,但拳头抬到一半的时候却又放了下来——这些天来李亚峰勤修苦练勇猛精进,早已能在心念动处随手发出本身的三昧真火,可这一拳中别说三昧真火,竟连一丝真气都发不出来;大惊之下李亚峰又一催真力,却只觉得四肢虚浮,几乎完全用不上劲。
  “你……你真的……七针封脉……”李亚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心情跌入万丈深渊。
  “老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
  王信进无定乡之后一直在找李亚峰,但李亚峰和群妖都在珊瑚集,而无定乡又太大,王信大喊大叫找了一天才找到李亚峰,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但王信眼里只有一个“老大”,其他全不在乎,所以对一片狼藉的珊瑚集也没多加注意,这会儿看见李亚峰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王信吓着了,大声叫了起来。
  李亚峰对道法的修习一开始并不是太积极,但无论是“隐身法”、“定身法”、御风飞行、《化经》上所讲的种种变化之术,还有这些日子从猪三等人那里学到的东西,样样新奇有趣,无一不让李亚峰有初闻大道喜不自胜的感觉,从小就只知道“偷懒”的李亚峰竟然也发愤努力起来,而他天资本就聪颖,再加上有华佗门的灵药为辅,进步更是一日千里,李亚峰甚至把这当成了自己一直以来都从未找到过的人生的存在意义。
  然而这一切却在刹那之间全都消失了!
  李亚峰经常在自己所写的书里用一个亿万富翁在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这个被用滥了的比喻,因为李亚峰认为这个比喻可以很形象地描写出一个人的失意,但当李亚峰自己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李亚峰发现,这个比喻所描写的根本不是“失意”,而是“绝望”。
  李亚峰的心头迅速掠过了华佗门典籍中有关“七针封脉”的叙述:“……七针封脉,固可起沉疴,疗绝症,然用针需慎……此术如施于学武修真之人,金针入体,己五行真气则固彼之脉穴,自成禁制……非施术者不能复也……”
  非施术者不能复也!
  亿万富翁即便破产,也并不是被剥夺了东山再起的权利和希望,但七针封脉却完全不同了,望着一身黑衣傲立当场的华文昌,李亚峰的心彻底绝望了,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两行清泪。
  李亚峰的落泪自然在珊瑚集群妖的预料之中,经脉被封,对于一个修真之人来说绝对是生不如死。群妖中虽然并没有人看到华文昌是如何封了李亚峰的经脉的,但华文昌的辈分和本领都摆在那里,当然不会胡说八道,更何况李亚峰自己也从空中突然就掉了下来,除了经脉被封住了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可这看在王信眼里就不一样了——老大哭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王信心里,李亚峰是个绝不会倒的象征,是他的主心骨。
  虽然李亚峰总是一副懒洋洋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但王信很早以前就知道,不管有天大的难题,在李亚峰手上也会迎刃而解,而且,只要李亚峰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做到——如果说自己的老大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只是“懒”而已,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老大绝不会有不去解决的道理,就算是老大皱了眉头,那也顶多是因为他嫌“麻烦”罢了,绝不可能“怕”的。
  可是,老大竟然哭了!
  “老大!你……你怎么了?你哭了?”王信立刻就慌了,他抬头看看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华文昌身上。
  “你……你这个……你敢欺负我老大!”王信的眼都红了,大吼一声,冲华文昌就冲了上去。
  “王信!不要!回来!”王信的大吼惊醒了李亚峰,他知道王信绝不是华文昌的对手,刚才华文昌能一剑就杀了黑光上人,那么也能一剑就杀了王信,大喊着让王信回来的同时,自己也往前冲了过去。
  对于王信,华文昌的歉疚之情最浓。王信本是个莽直的性子,但曹暮假意背叛之后,王信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心思细密了起来,做事也思虑周到四平八稳,在战场上固然是一员虎将,一下战场却变成了谋士,更是整个无定乡的“管家”;这些变化无一不是王信为了自己所尽的心力,华文昌铭感于心。所以,在与天庭谈和王信死在北斗剑下之时,华文昌甚至忘记了一切只想为王信报仇,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但华文昌同样深知,现在的王信还只不过是个武功道法、甚至包括心智在内都一无所成的傻小子。自己回到过去所要办的事情却免不了要提早面对一些极为强大的敌人——天庭自不必说,还有在北斗身后的那个神秘势力——自己虽然不愿,但王信只怕早晚也要被卷入其中,所以华文昌希望王信能够早一点、快一点成长,至少要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够自保。
  王信的性格是越挫越强,失败之后更知发愤,这一点,华文昌比王信自己还要清楚。
  “蚍蜉岂能憾树!要想和我打,先回去修练个两千年再说!”
  在华文昌狂傲的笑声中,扑上来的王信被华文昌袖中涌出的一股狂风吹得翻了两个筋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晕目眩,连想要救护王信的李亚峰也受了波及,身子一歪,和王信跌在一处。
  “李亚峰,你经脉已被我封了,本门的七针封脉之术有何奥妙你自己也很清楚。”华文昌身子缓缓升空,语气冰冷,“从今以后,你的所作所为再与本门无关,看在你的兄弟和无定乡众位朋友面上,我也不再追回你身上所带的本门灵药,不过,今后你如果敢再踏足神农谷,休怪我……”
  “你放你的十八股等离子带花罗圈屁!谁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他妈的你个混蛋有本事你从天上下来老子要是宰不了你你就跟老子一个姓!你看我揍你个如来佛出世观音菩萨下地!我油炸你的丝瓜皮抽了你的糖醋老面筋!我家门不孝养出了你这种逆子非得踩下你鼻子来挂到乞力马扎罗山上去喂老鼠……”
  华文昌的话说到一半,回过神来的王信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华文昌摔他一跤本就留了情没能把他怎么样,王信中气又足,这一骂不仅一气呵成滔滔不绝,而且不循常轨推陈出新——王信骂得太快,脑子里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只求顺口。
  李亚峰心情本来极差,但王信这一轮花样百出的骂词却忍不住把他逗乐了,就连挨骂的华文昌也瞪大了眼睛——不是为了生气,华文昌和王信相处了五百年都没发现过王信原来还有这份语言天才。
  华文昌本来还想听一会儿看看王信究竟能骂出多少花样来,但猛然省起不是时候,他还要在无定乡找出秦王私印好进始皇陵,而且还要在无定乡建立权威找猪三等人帮手……事情还有很多,要赶紧把李亚峰赶出无定乡才好往下进行,只好大喝一声,“够了!”
  华文昌声如巨雷,吓得王信顿了一顿,但这一顿顶多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然后骂得更凶,更加不知所云了——虽然完全不知道原因,但王信却是真的恨死了这个把“欺负得老大哭了”的华文昌。
  “李亚峰,看来我非杀了你不可了。”
  华文昌选择了最容易让王信闭口的办法,他把矛头指向了李亚峰。随着华文昌冷风般的声音,原本晴空万里的珊瑚集中突然乌云四合,天色暗了下来,不知由何而来的狂风也肆无忌惮地呼呼作响,漫天弥漫着一股杀气。
  杀气来自华文昌,他单手擎剑指天,一脸森寒冷傲,目中却透出狂热的光芒,一身黑衣在空中与周围弥漫而来的云气、杀气混在一起,竟难以分辨。
  这时的华文昌就像一个神——杀神。
  谁都不会怀疑,华文昌接下来的一击必然惊天动地,纵是李亚峰没有被封住经脉,在他神完气足的时候也绝无法接得下来。
  王信早就住了口,把身子拦在李亚峰的身前,双掌一前一后,摆出了“擎天掌”的最后一式:恨天常。这一式已经不是死中求活败中取胜的招数了,而是明知已经输定,临死要拉对手一起上路的凶招。
  “奶奶的!但愿管用……不不不,最好别管用,让他一个人完蛋就好,我还要留下自己这条小命,我还没正儿八经交个女朋友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信心里一个劲儿地在祈祷,眼见华文昌一脸凶光,式子虽然不变,但腿肚子也发了软。
  华文昌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的脸色虽然凶狠,可心里却也在祈祷,“你倒是赶紧跑啊!我摆出这副姿态来就是要把你吓走!靠!求你了好不好?你跑成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会杀了你啊?你死了我也完了知不知道!你快点儿跑成不成!”
  可惜,事与愿违,不光珊瑚集中的群妖都看傻了眼,李亚峰也一样,惨笑一声,闭上眼睛,自思必死。
  李亚峰认命了!
  华文昌在空中看见李亚峰一闭眼,差点儿没当场吐血。
  局面开始僵持起来。
  “七妹,我说你是白忙不是?”在狂风杀气之中,猪三等人却带着微笑,马五更用轻松之极的语气传音调侃起花七来。
  “这个华文昌到底想干什么?”花七噗哧一声乐了。
  猴八咧着嘴看傻了眼,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这不是笑话吗?”
  “哈哈。老八,你别说人家,把杀气形诸于外能造成这种声势,你也未必做得来。”
  “三哥,这话就不对了,这管什么用?有杀气而无杀机,有杀势而无杀心,这……这不是见了鬼了?他……他没法儿下台啊!”
  马五一捋胡子,说,“所以为今之际,我等只有静观其变。华文昌败坏贤侄名声,封了贤侄的经脉,全是做戏,只怕不过是为了让贤侄在万丈红尘之中再多受些磨练……这且不说,可是……”
  “可是什么?”花七追问。
  “从来没听说过华佗门会如此对待自己门中传人……”马五眉头皱成了一团,说的话却八九不离十,“在贤侄这一代,看来定然是要出大事!三哥,还记得那个俞思思手里的清泉令吗?看来,咱们也绝无法置身事外了……”
  “哈哈,老五,你怕了?”
  “只是求之不得!”
  猪三等人议论着场中的局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的眼光,珊瑚集中的绝大多数都以为李亚峰是绝对在劫难逃了,其中也包括了王宇。
  但王宇并没有辜负李亚峰平日里对他的钦佩,在这“绝境”之中,竟然还有让李亚峰脱身的本领。
  “李兄,华文昌本领太大,只怕非你我现下所能抗衡得了,不如暂避锋芒,以待后举。”王宇急急冲李亚峰说。
  李亚峰本来已经灰心,但耳边突然听到刚刚认下的“兄弟”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怎么?你有脱身的法子?”
  “这……事到如今……”王宇迟疑了一下,面色微红。
  “怎么?”李亚峰奇怪了,王宇的脸红既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简直莫名其妙。
  “李兄,办法是有的……”王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匆匆在李亚峰耳边说,“还请李兄捂住鼻子。”
  “捂住鼻子?”李亚峰更是一头雾水了,但手却不由自主的捏住了鼻子。
  “老大,这是谁啊?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王信在狂风中维持着拼命的架势,回头问道。
  就在王信回头的当口儿,王宇飞快地一个转身——趴到地上,撅起了屁股。
  “嗨,你好,我是王信,你……你趴下干什么?我说你……嘿,你们怎么都跑了?我倒是问你们……”
  王信的话还没说完,在王宇身边的“三山十八友”一个个都变了脸色,不但一齐用双手捂住了鼻子,还都飞身而起,逃命般地向珊瑚集外冲去。
  便在此时,只听好似天崩地裂一般的一声巨响,从王宇的胯下传了出来。
  好一个响屁!
  华文昌的凛凛杀气固然让天地为之失色,但王宇一个响屁却简直能令天塌地陷!伴着一声夺神的巨响,华文昌发出的所有杀气似乎都在刹那之间变成了臭气。而且,这臭气无从比拟更无孔不入,是以也无可抵御无以拒抗。
  群妖之中道行浅些的直接就口吐白沫当场晕倒不省人事,道行高如猪三、马五、花七、猴八也不得不皱着眉头捂住鼻子,在“臭风”中默运玄功才能稳住身形。李亚峰虽然捂住了鼻子,但还是很干脆地一晕了事;至于王信,他离得最近,首当其冲,甚至还在张着口说话,所以也最是倒霉,翻着白眼四肢抽搐着就躺到了地下,手上还保持着“恨天常”的架势,或许是因为刺激来得太过突然,想晕都没能晕成,但却也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好嘛,化肥厂都改成香精提炼厂了……”然后就连舌头也打起了摆子。
  华文昌虽然没让臭气给熏得当场晕倒,但他发出的漫天杀气都变了臭味儿,为造声势招来的狂风也只不过在珊瑚集中打转,四合的乌云倒像是一座笼子一样,把珊瑚集变得像个加了盖儿的造粪工厂,不禁啼笑皆非,气为之夺,原本就没打算发出去的一剑,现在让他发也发不出去了。
  华文昌刚想叹口气,但臭气当头,不敢张嘴,只好赶紧收了诛仙剑,将围绕在珊瑚集中的狂风向四周散去,并再招来一阵狂风,将臭气吹散,群妖之中有能招风的也都纷纷捂着鼻子帮忙,足足花了一刻钟的功夫,臭气才不至于能把人熏得晕倒,但臭气却依旧散不干净。
  经此一屁,无定乡中户户都添了焚香的习惯,更推出了以随缘城城主猪三为首的数十名道行高深的妖精,在无定乡推云行风,足足折腾了三个月才算是把臭气驱除干净,而原本只是以“贤王”之子的身份为人所知的王宇也在天下妖精中间名声大嘈,可谓“一屁天下响”!
  华文昌看得清楚,就在这臭气当中,王宇已经现出了他的原身:一只身长过丈的臭鼬,背着昏迷不醒的李亚峰和浑身抽搐的王信向无定乡的出口奔去,若要追赶已经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华文昌压根儿就没打算追——除了方式有些让人不敢苟同之外,王宇的做法还是很让华文昌欣赏的。
  只是华文昌没有想到,他在无定乡接下来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却变成了行风驱赶臭气——不管华文昌的来意究竟是什么,这才是无定乡中的当务之急。
  ◎◎◎
  李亚峰从昏迷中醒来后所作的第一个反应是呕吐,他甚至差点儿连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
  “我……这是在哪儿?”在李亚峰急急吞了一肚子提神醒脑的灵丹之后,他终于缓过劲儿来向一脸关切的王宇开了口。
  王宇和三山十八友都在李亚峰的身边,四周昏暗,似已入夜,再看周围,怪石嶙峋,却像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李兄,咱们已经出了无定乡,这里是三危山上的一个山洞。啊,李兄休急,那华文昌似乎并未追来。”王宇的脸色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李先生,您可真是了得!”三山十八友中的田鹤冲李亚峰一挑大拇指,满脸敬佩地说,“尽管您被封了经脉,可居然只晕了不到一个时辰!要知道……”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王宇的脸红得像猴儿屁股似的,制止了田鹤的胡说,“李兄,别的事情先都搁下,您倒是看看您的这位……王信王兄好不好?他……”
  “王信怎么了?”李亚峰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四处打量——王信就在山洞中一个角落躺着,三山十八友中有两个守在他的身边。
  “王信!”李亚峰大喊着王信的名字扑了过去,只见王信脸色煞白,身子一动不动,李亚峰伸手一探,王信手脚冰凉,鼻中已经没了气息。
  “这……”
  “王兄似乎是已经……”王宇面有难色,口中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王信死了?”李亚峰的头一晕,又险些昏倒。
  

第九十七章 不是时候的灰心
更新时间2004-5-3 0:06:00 字数:6945

 
  “王信,我虽然从来没想过你会怎么死……可我怎么想也绝对不会想到,你居然会被一个屁给臭死,这也太……”
  王信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耳中是李亚峰的叹息声,回头一看,满脸惋惜之色的李亚峰正在摇头不止。
  “老大,我……我死了?”王信稀里糊涂地问。
  “返魂香的效果一流,你是死了,可又活了。”李亚峰摇着头说,语气中对王信的“死法”实在是颇不以为然。
  王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周围看了几眼,一把揪住了满脸惊愕的王宇,大叫起来,“好家伙,都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你的屁却又响又臭还直攻入脑,还……还把老子给……”
  饶是王信脸皮够厚,还是没能说出“臭死了”三个字来。
  “王兄息怒,王兄息怒,小弟也是迫于无奈……”王宇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儿的赔礼。
  “不过,响得好!臭得好!”王信哈哈一笑,松开了王宇,转头冲李亚峰发问,“老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个什么华文昌怎么从妖精窝冒出来了?这会儿咱们是在哪儿?这……”
  王信的话没有问完就停住了——一提到华文昌,李亚峰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垂下了头。
  “李兄休要灰心。”王宇拍着李亚峰的肩膀说,“据小弟看,那华文昌未必就对李兄有斩尽杀绝之意,小弟带着李兄离开无定乡之时,那华文昌分明看得清楚,却并未追上来,更何况李兄虽被华文昌七针封脉,但李兄毕竟也曾是华佗门的一门之长,精通医理,或许也有解救之法不是?”
  “解救之法?兄弟,你太小看华佗门了……”李亚峰虽然垂头丧气,但在话中却称呼了王宇“兄弟”,显是记着了自己在无定乡中认下了王宇这个兄弟这一回事,“华佗门的七针封脉不仅是金针入体,金针上更附着下针之人的五行真气,若是不明真气的阴阳生克便擅自取针的话,金针会直行攻入心脏,嘿嘿,完蛋大吉。”
  “那……”王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李亚峰又接着说了下去。
  “最要命的是,华佗门的七针封脉不仅封住了经脉,还定死了元神,就算是我拼着不要这副躯壳,也无法兵解……而且金针上附有下针之人的真气,就是我跑到天涯海角,金针稍有异动,下针之人立时就能知道,心念动转之间就能用金针取我的性命,元神也被定在躯壳当中,落个半生半死生不如死的境地……”
  “靠!比天山童姥的生死符还厉害!”王信一吐舌头,嘟囔了一句,马上发觉不对劲,双手把着李亚峰的肩膀问,“老大,你……你让那个华文昌封了经脉?”
  “王信,你还记着吧?”李亚峰苦笑一声说,“在雷山上你曾经一掌把我打得吐血,那时我才封了两脉,可这回是七针齐下,奇经八脉和十二经脉全都被封,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给我来一下子,我就会当场挂了……”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全糊涂了……”
  “王信……你不知道……”
  李亚峰满脸沮丧地给王信讲起了自己这些天来在无定乡的经历,也就在这时,王宇也将三山十八友聚了起来,吩咐了几句,众人纷纷散去,转眼之间,山洞中就只剩下了李亚峰、王信和王宇三个。
  “兄弟,你这是?”李亚峰抬头向王宇询问。
  “啊,李兄,我让我的这些兄弟再次潜入无定乡,一来打探消息,看看华文昌在无定乡中还有何作为,二来也联络一下黑光上人的旧部还有仰慕李兄的人物,以图后举,好为李兄报仇。”王宇解释起来。
  李亚峰心里感激,但他身受七针封脉,确已心灰意懒,不由得开口叹道,“我现在经脉被封,功力尽失不说,时时刻刻都可能被华文昌杀了;而且,虽然不知华文昌的来历,但他道法高强,也似乎的确是华佗门的人……我可不想累了兄弟……”
  王信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一拍王宇的肩膀,大声说,“好样的!怪不得老大叫你‘兄弟’,够意思!我王信也认了你这个兄弟!”
  “李兄毋须如此,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华文昌虽然厉害,但我瞧他对李兄纵有恶意,却并无杀心,此仇李兄未必便报不了。至于小弟……小弟与李兄一见如故,蒙李兄不弃,肯折节下交,小弟感激。既为兄弟,贵在知心,这客气话还是能免则免吧。哈哈。”
  王宇笑了一笑,又说,“三山十八友也都是小弟在无定乡中的知交,手下都颇有些本领,李兄也不必太过担心。”
  “喂,我说,你叫王宇?你也别老是自称‘小弟’好不好?你今年多大?不管怎么说也该比老大大不少是不是?”王信插口问。
  “王兄,”王宇向王信施了一礼,说,“小弟虚度八百三十一载春秋。”
  “什么!”王信的眼球差点儿瞪出来,“天!八……八百……你当老大的祖爷爷的爷爷都够岁数了!”
  王宇连连摇手,“王兄这是说哪里话来,小弟虽徒长几岁,但自然是能者为先,哪里轮得到小弟。更何况小弟出生在无定乡,现下还是小弟第一次涉足凡间,实是懵懂无知,就是以此而计,小弟也当尊李兄、王兄为长。”
  “那好吧。”王信顺竿儿爬爬得极快,“我说王宇,你也别一口一个李兄、王兄的叫了,老大和我都认了你当兄弟,那你就是老四了,管我呢,你就叫‘三哥’,管老大当然就叫‘老大’,好不好?哦,对了,你还有个二哥,叫曹暮,可……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儿。”
  “小弟自当从命,只是……”王宇有些犹豫地问,“这‘老大’又为何意?”
  “咳,老大就是老大,就是大哥,大哥大,大哥大大,大哥大大大,你明白了没有?”
  王信对李亚峰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明确概念,光看见李亚峰身上好像没出什么大事,也就不怎么担心,反倒对自己一下子成了一个八百多岁的“妖精”的“三哥”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话也不着四六起来。
  “啊……小弟明白了。”王宇糊涂了。
  “咳,我说老四啊,”王信大模大样地问,“老大不是说你家里,啊,就是你爸爸还琢磨着要建立什么‘妖精帝国’,对外界的事情了解最多吗?在什么外国的军事基地里都有你们家的人,怎么你对外面的事情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连‘老大’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三哥有所不知……”王宇有些尴尬地回答,“小弟与家父并不和睦,原因就在于小弟安于无定乡中的逸乐,对凡间的事情绝不关心……小弟本来对飞燕倾心,但飞燕却只当小弟是个朋友,不假辞色。小弟曾多次想追随飞燕到凡间来,但都被飞燕事先阻止,是以也早就灰了心,不想踏足凡间,只是在无定乡中多交了几个朋友……本来此次飞燕与李兄……哦,不,与‘老大’返回无定乡之时,飞燕似乎对小弟好了些,谁料又突然出了一个华文昌……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过,飞燕能在小弟为老大出手之时出来劝小弟莫要冒险,小弟实已心满意足……”
  王宇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拐到了南宫飞燕身上,只听得王信稀里糊涂。
  不过,王信也从李亚峰口中听说了南宫飞燕“倒戈”的事情,他本来把南宫飞燕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这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揽着王宇的肩膀说,“老四啊,咱们俩是同病相怜啊……”
  “怎么?三哥也……”王宇一惊。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等回了雷州,老四,我请你喝酒!”王信苦着脸,唉声叹气。
  “不过,飞燕的所为似有苦衷,老……老大本是飞燕的义弟,小弟那几个朋友又说飞燕似乎对老大也颇有情意,却不知为何会反去帮衬华文昌那厮?若是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说不定就能反制华文昌!”
  王宇虽然有一点儿呆气,但的确心思细密,比王信要强得多了,一句话就迫近了核心。
  “这个……”王信也来了精神,“我一到那什么珊瑚集事儿就乱了,什么也不知道,老四,你可是一直都在场,你说,南宫她会不会被迷失了心智什么的?老大以前配‘鸡鸣五鼓迷魂香’的时候说过,华佗门也能配迷魂药的。”
  “只怕不可能。”王宇摇摇头,“飞燕秉承天狐一门,在迷魂媚术之功上天下恐无出其右者,纵然是华佗门出手,也未必能令飞燕如何。”
  “是吗?那这是怎么回事……咳,这先不说了,靠,我的本事也太差劲,居然打不过那个姓华的……”很难得的,王信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
  “三哥且莫自责,那华文昌的道行只怕已到了非人力所能力敌的地步,三哥在珊瑚集中临危不惧,又精通武学,实在令小弟心折。”王宇见过王信摆出的那一式擎天掌中的“恨天常”,也知道那是极为高深的武学,马屁正好拍对了地方。
  “咳,还不是白搭……”王信嘴上虽然谦虚着,但他是个实心人,却也洋洋自得起来。
  王宇有心奉承,王信毫无心机,二人越谈越是投契,而李亚峰却自始至终一言未发,他几次查看本身的气脉,发觉自己的状态的确是无药可救,从神农谷的寒潭里泡出来的五行真气虽然勉强还可以运用,但却只剩了不到半成,不仅微弱得可怜,只怕除了用它来针灸治病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了;这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李亚峰还是灰心若死,耳中听着王信称呼王宇“老四”,却是哭笑不得,提不起半点插话的兴致。
  便在此时,突然从外面照进山洞里几束明亮的光芒。
  “谁!”王宇第一个反应,如临大敌般地站了起来,摆出了对敌的架势。
  “是王师!”
  “还有祖师爷也在!”
  来人大约有七八个左右,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谁!”王信也一错双掌,迎着来人往前冲了过去。
  “别,别!王师,千万别打!是我!我是龙海!”来人却也了得,居然硬架开了王信的一掌,王信待还要再打,却听得声音有几分熟悉,住了手。
  “龙海?龙海是谁?哦,是那个让我吊在树上的……”王信嘟囔了一句,已经想了起来。
  李亚峰、王信、王宇都是夜眼,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来人都穿着军装,手里拿着手电筒,领头的一个王信认识,正是国安局龙组组长:龙海。
  ◎◎◎
  王信乘军用直升飞机到了三危山之后,一下飞机就甩开了同行的省长岳凌军、国安局局长穆齐等人,自己展开轻功到了个没人的角落,燃起信香进了无定乡;但岳凌军和穆齐并不怎么意外,甚至还感到欣喜——王信既然是来找他的“老大”李亚峰,那么他的这番行为无疑就是说李亚峰肯定就在三危山上,甚至不仅仅是李亚峰,还有李亚峰的师父应该也在!岳凌军和穆齐都认为,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么老中医们口中的神秘门户:华佗门的所在地也应该就是这座敦煌三危山!
  所以,尽管王信蹿得不见人影,岳凌军和穆齐却都不着急——已经找到地方了嘛!
  中央和岳凌军以及穆齐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让附近的驻军封锁了各处交通要道,并下令对整个三危山进行搜索,力求尽快找到“祖师爷”李亚峰、王信,还有“祖师爷的师父”。
  政府如此心急的原因当然不是要对李亚峰等人有所不利,恰恰相反,而是为了保护。就在李亚峰从雷州开始行医以来,时间虽然不长,但影响之广之深,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学生总是走在时代的前列,尽管是在寒假之中,仅仅是在中国,各地的医科院校的学生们都骚动起来了。学中医的走在大街上个个都满面春风,开口闭口全是“祖师爷”;学西医的却也没有自怨自艾,截止到3月10日,已经有超过5万名大学生向全国教委和所在的院校提出了改学中医的联名宣言,措词极为强硬——若是没有李亚峰创造出来的“雷州奇迹”,不要说这种要求绝不会出现,教委、校方都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不仅是中国,全世界都在考虑,如“祖师爷”在《华夏之子》特别节目中所说的,“注定要没落下去”的西医是不是还有存在的必要。各个相关产业如西药厂、医学仪器厂等受到的冲击那就更不必说了;至于医院,各地的中医医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繁荣”过,而西医医院,冷清的程度早已超过了“门可罗雀”,就连医院中原定要进行手术治疗的住院病人都走得一个不剩。
  在一场以“仗我国粹,扬我国威”为旗号的大学生自发游行首先在北京爆发之后,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们纷纷走上街头,不仅行人都被大学生们的爱国热情所感染,就连维持秩序的警察,也有不少加入了游行行列当中去的——自然,这些游行都很容易就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批准。
  另外,尽管全中国的老中医坐镇雷州,没有人敢哄抬中药药价,但浑水摸鱼的假药贩子们都把自己配的假药上冠以“祖师爷亲传秘方”的头衔,“包治百病”的旗号还算是保守的——搁在以前没有人相信,但现在,心甘情愿买了“祖师爷亲传秘方之长生不老药”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些还都是小事。
  事实上,全世界的目光已经都集中在了李亚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医身上,一份内容为“用技术换中药”的数十万字的可行性报告也悄然摆在了白宫的总统办公桌上——虽然李亚峰毫不吝惜地将他的每一份药方都公诸于世,但相当多品种的中药材却只有在中国在可以找得到,先进国家开始为前些年中国终于进入了WTO而感到庆幸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专业人士分析道:即便仅凭李亚峰现在已经开出的那些药方上所列的中药材的出口,中国就可以在十年之内一跃成为世界经济第一强国……
  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在想:从李亚峰身上还能够看到多少奇迹?他究竟还有多少药方没有开出来?如果李亚峰在用药时用上他从未使用过的名贵中药材的话,又会是怎样一个情况?各种“荒诞不经”的谣言开始满天乱飞,而其中哪怕只有一项可以成真,整个人类的历史只怕都要从此改写了。
  李亚峰这个人的价值实在是已经到了无可估量的地步。
  所以,进入中国、进入雷州的不仅仅是各种名目的“医学考察团”,还有为数众多的特工、甚至恐怖分子,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绑架李亚峰。或者,在任务无法达成的时候,杀掉他——很有些人物哪怕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国家突然间强盛起来。
  虽然现在正式出面的只有岳凌军和穆齐两个“大人物”,但实际上,李亚峰的安全问题已经成为了国计民生的“第一要务”。
  一天之中,对三危山进行搜索的军队超过了两万人,而第一个找到李亚峰的,却是运气一直都不错的龙海。
  ◎◎◎
  “祖……祖师爷!可找到您了!”闻讯而来的岳凌军高兴得几乎要当场给李亚峰下跪,而国安局局长穆齐却疑惑地打量着李亚峰所在的山洞——怎么看这个不大的山洞也不像是能住人的,而且这个山洞从昨晚到现在搜索了至少不下十遍,李亚峰是怎么突然就从里面冒出来的?
  “这位……是祖师爷您老人家的师父?”岳凌军没想太多,他眼尖,一眼看见了王宇,大着胆子,忍着狂喜,颤抖着声音问。
  “老岳,别瞎打听了。”王信笑嘻嘻地一拍岳凌军的肩膀,“这是老四,啊,就算是我们老大的师弟吧,他这是第一次下山,跟着老大出来见见世面的,你可要好好招呼他。知道没有?”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岳凌军对王信的大模大样的态度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点头应承着,疑惑地望了王宇一眼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王师,我能不能拜见一下祖师爷他老人家的师父……”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王信知道李亚峰心情不好,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你省省吧。反正你是要找老大,现在老大你也找着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岳凌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三危山还没到“高耸入云”的程度啊?
  “别乱看了好不好?”王信又拍拍岳凌军的肩膀,“你可别以为老大的师父就在这个鬼洞里,这地方没别人。知道你要来,这不,从这儿等着你呢。”
  王信转头看看李亚峰依旧一言不发,又冲岳凌军说,“老大心里有事儿,你先别去烦他,反正人都在这儿了,你要问什么不争这一两天,先回雷州吧。嗯……先到省中医去。”
  “嗳。”岳凌军满心的稀里糊涂,除了干答应之外,也干不出别的来了。
  回雷州的路上倒是极为顺利,李亚峰、王信、王宇三人在省长和国安局局长还有一大堆人的“陪同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雷州的省中医。
  李亚峰一直闭着嘴,他受到的打击相当大,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经脉被封了,更重要的是:李亚峰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输在了华文昌的手里,他用尽了自己的全力,但依然输了。
  没有借口,无法辩护,这对李亚峰来说,恐怕是他人生中的最大耻辱。
  岳凌军和穆齐察言观色,知道李亚峰身上必然出了事故,但王信一直在插科打诨,无法询问——这两个人也都知道,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王信这个“老三”都如此难缠,更不要说“老大”了。
  岳凌军和穆齐一开始不约而同的把突破口放在了突然冒出来的“老四”王宇身上,但他们同时发现,这个“老四”好像真的是从小不通人间事务,不食人间烟火的,不但问不出什么来,居然还得反过来给他解释“直升飞机是什么”“为什么一个大铁块能飞到天上”之类的问题。
  岳凌军和穆齐不由得相对苦笑。
  但他们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沮丧的李亚峰让王信和王宇在外面把所有人都挡了驾,自己一个人坐在省中医的院长室里,心乱如麻。
  “李亚峰,你怎么了?这么久都找不着你,怎么一回来就哭丧着脸?出什么事了?”推开院长室房门冲李亚峰发问的是姜冉,李亚峰的心上人。
  

第九十八章 你听我说,我喜欢你
更新时间2004-5-4 0:05:00 字数:7882

 
  “谁?滚出去!啊……姜冉……我……你……你来干什么?不,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其实我是说……”
  坐困愁城的李亚峰被突然闯入的姜冉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骂人,却发现来人是这些日子以来就算是有事儿也要每天默念上一百遍的姜冉,心跳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待要改口已经来不及,啊了一声,冒出来一堆胡话,什么都忘了,坐着愣在一边。
  姜冉也呆了。
  她闯进省中医的院长室,原本是要好好盘问一下李亚峰的,可李亚峰的样子吓坏了她:李亚峰坐在院长室书桌前的三人沙发上,一脸错愕,头发蓬松着不成模样,满眼全是血丝,脸色更灰白得吓人。
  姜冉从没看到过李亚峰的这种样子,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事实上,李亚峰本来就很少会有象现在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尤其是在姜冉面前,就算插科打诨开玩笑也总注意着自己的形象,不敢露怯。
  一声轻响,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带上了院长室的房门,房间里只剩了李亚峰和姜冉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李亚峰,你……”
  “姜冉,我……”
  两人互相注视了一会儿,仿佛都对尴尬的空气有所觉察,同时开口说话,又同时停住让对方先说,两人不由得都是一笑,气氛倒是有些缓和了。
  姜冉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李亚峰身边,在沙发上坐下,再次开口。
  “李……亚峰,怎么了?”
  李亚峰脑子清醒过来,想想在无定乡中这几天的经历,运转一遍体内微弱到几乎没有的真气,再次确认了自己一身的本领已经全都不在,而且也没有了恢复的可能,脸色变得更加灰白,张张嘴,终于还是没能把话说了出来,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亚峰……”姜冉明白李亚峰一定是出了事,看着李亚峰灰心丧气的样子,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动,索性把“李”字给省了,直接亲昵地叫开了“亚峰”。
  “亚峰,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嗯……该怎么说呢?按说我也不该多嘴,可,可我也算是你的……你的朋友吧?”姜冉喘了一口大气,先把自己和李亚峰的关系定性在了“朋友”上,神情也轻松了一些。
  “亚峰,嗯……从你给我爷爷治病到现在,认识你这几个月,真的,我好像做梦一样。我真的想不到你有那么大的本领,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让我吃惊,也让全中国、全世界——我可一点儿没夸张——吃惊……像你这么一个……一个了不起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不说咱们两家还算是世交,你居然还和我是好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嗯……我想说的是……”姜冉发觉自己又把“朋友”上升到了“好朋友”,脸上微微一红,赶紧把话岔开,“你知道,有好多人需要你的帮助,往大里说,咱们国家甚至全世界都需要你的本领呢,这不,我听说这几天为了找你,别说岳省长他们,连军队都出动了呢!可是反过来想想的话,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也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不是?有那么多人上赶着给你帮忙呢!那还能解决不了?你也别像现在这个样子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好不好?”
  姜冉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亚峰,发现李亚峰还是那么消沉着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改了口。
  “当然了,亚峰你的本事这些天我算是知道了,我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用不着别人帮你什么你自己就都能解决——不管是多大的难事儿都一样。可是……你也别光顾着你自己一个人发愁啊,不说别人,我也为你担着心呢……”
  “我也为你担着心呢……”李亚峰脑子里“轰”地一声,把姜冉还没说完的话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热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抬眼看着姜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亚峰,你……”
  姜冉见李亚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目光从丧气变得清澈起来,又很快由清澈变成了狂热,心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慌,刚想说什么,李亚峰身子一动,猛地抱住了她。
  “李亚峰!你干什么你!”
  姜冉下意识地想要跳起来往墙边儿躲,但她哪儿有李亚峰劲儿大,虽然李亚峰身上几乎没了什么真气,被华佗门的灵丹妙药打下的底子却不是骗人的,姜冉怎么也挣脱不开。
  李亚峰脑子一发热就冷静不下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被华文昌封住的真气好像在身体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躁动着,只是出于本能地紧紧抱住姜冉,让自己的唇去找姜冉的唇……
  姜冉已经顾不上说话,拼命地摇头躲着,但终于躲不过去,两个人双唇相接,吻在一起。
  ◎◎◎
  “天!天!天!”在省中医距院长室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王信紧紧盯住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对头。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在院长室发生的一切。
  “靠!这也行?老大,我佩服死你!”没过一会儿,王信像是被火烧着了屁股,一下子跳了起来。
  屏幕上,姜冉不再抗拒,双臂也抱紧李亚峰,回应起了李亚峰的吻。
  “啪”!王信扣死了笔记本电脑,极为缓慢地转身,看着房间里的“老四”王宇、省长岳凌军、国安局局长穆齐还有“老神仙”张笑天、省中医院长孙思了,苦笑着艰难地说,“这个……我老大他……这个……还是别看了吧?这个……我觉得,老大他……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众人点头。
  ◎◎◎
  “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这是怎么了?”
  毫没来由的一阵狂吻过后,吓傻了的不光是姜冉,李亚峰也为自己过于唐突的举动给闹糊涂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呃……好像自己的胆子一向不怎么小……可,可这是姜冉啊!
  良久,姜冉默默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深深地看了李亚峰一眼,推开院长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李亚峰想要拦住姜冉,可他虽然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却从没有过处理感情的经验,更别说是处理现在这种亲吻一个或许心还不属于自己的女孩子的经验了,李亚峰只好死死地盯着姜冉,眼睁睁看她消失在房门外——然后,李亚峰的目光就定在房门上,整个人都傻了。
  我都做了什么?我该怎么办?姜冉……姜冉……我……
  没费多大力气,李亚峰把自己败在华文昌手上功力尽失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专心致志地发起呆来。
  “老大!”王信“砰”地推开门闯了进来,“老大你可真有一手!老大我说你也太……”
  无定乡中,李亚峰被华文昌整得很惨,但王信只赶上一个尾巴,其余的都是听来的,反正已经过去,王信也就没太当回事儿。而且,在王信心里一直以为没有老大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老大肯下功夫就成,这一点在王信知道李亚峰就是著名作家“阿疯”的时候就确信了,刚才李亚峰突吻姜冉更是让王信对此由“确信”上升到了“无疑”。这个纯情的愣头青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打算过来问问李亚峰“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王信知道的很清楚:这可绝对是老大的“初吻”。
  “老……大?”
  王信话说到半截就发现李亚峰的神情不怎么对头,硬生生地把惊叹号改成了问号。
  “老大,你……你没事儿吧?”王信小心翼翼地问。
  “老大,我说你这到底是……”
  “老大,你看你现在……”
  “老大,其实吧,我觉得你刚才也实在是……哦,那什么,我们都看见了……”
  “老大,我说你要不就……”
  “老大……我的老大,老老大好不好?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管王信一再改口,李亚峰就是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神呆滞。
  王信小心地试着轻轻推了推李亚峰的肩膀,李亚峰毫无知觉,身子晃了一下,又不动了。
  “老大!”王信不由得仰天长叹起来,他开始在心里咒骂岳凌军、穆齐这几个人了:怪不得你们这些老狐狸平时跟得那么紧,寸步不离的,现在反倒不跟了呢!
  “老大,我看你还是去找姜冉解释解释吧,刚才我还看见她出去的时候脸上挂着泪呢。你也不想想,你倒是过瘾了,可人家姜冉……”
  王信让泥雕木塑般的李亚峰弄得手足无措,在院长室里兜着圈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李亚峰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王信的肩膀。
  “我?我说什么了?”王信吓得一激灵——好家伙,刚才还跟聋子似的什么也听不见,象哑巴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怎么变的这么快?
  “我……没说什么啊?”王信挠着头皱着眉想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王信也不敢拿李亚峰的“初吻”开玩笑了,看李亚峰似乎是清醒了,赶紧说,“老大,听我说,爱情固然重要,可还有别的事儿得办不是?我说,你看老岳他们一直等着你呢,有一大堆的事情,说是明天下午冷总理就要来雷州见你……噢,这还不算,周谨她爸她妈也早就来了,成天冲着周谨掉眼泪,死活要见你让你给周谨治好病……老大,我知道没有魂魄,你现在拿周谨也没法子,可你总得见见她爸她妈不是?怎么说周谨也是咱同学啊,还有二哥那一层的关系……嘿,别提二哥了,二哥他爸他妈也来了,话是说的比较含蓄啊,可就是要冲你要二哥的人,你说怎么办……”
  “姜冉怎么了?”王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套,李亚峰一句也没听进去,红着眼追问王信。
  “老大,你说,这些事儿怎么办?还有那些什么国外的中医考察团……嗯?老大?你问姜冉?”
  王信还想往下说什么,但看看李亚峰的脸色,没来由的心里发颤,结结巴巴地回答,“嗯……老大,那个……我看见姜冉好像……她好像哭了……”
  “别!老大!是我!”王信刚把姜冉哭了的事情说出来就嗷地叫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李亚峰——李亚峰的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双手紧握着拳头,似乎要杀人的样子。
  “那……老……老大,我……我先出去了,你放心!我就守在门外……呃……门外五米远的地方,谁我也不让他进来!你放心!你放心!”
  王信急匆匆地说完,头也不回,用上八步赶蝉的轻功直冲到门外,紧紧关上了房门,又跑远了五米,这才算定下神来。
  “好家伙,老大这是真急了……”王信拍拍胸膛,心有余悸地说,“就算老大不打我,可要是跟上次在雷山似的让我打他……他不是说过了?再来那么一次他就得死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咳,这是怎么说的?老大一在我就懒得动脑子了,看样子,该琢磨的时候也不能偷懒……嘿……我这是跟老大时间长了,怎么变的比他还懒了?”
  王信在外面自怨自艾,院长室中,李亚峰脸色连变了几变,长叹一声,把握紧的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紧跟着,李亚峰又是一声叹息:他全力打出的一拳竟然毫无力道,原来能挟山拔岳的本事如今是完全没有了;这一拳恐怕连一张桌子也打不烂。就算是没入华佗门之前的李亚峰,自小习武的他也从来没落到过这么悲惨的境地。
  “靠!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老子不干!华文昌!你等着!咱们完不了!老子跟你耗上了!”李亚峰脱口而出骂了一声,总算恢复了正常。
  “王信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事情真的不好办呢……还有姜冉,呵呵,我也算是……嗯,这先不管,总得想个法子才成,要不然,就是姜冉那头的责任我也担不起来啊……”安定下来之后,李亚峰也在院长室中转开了圈子。
  不管怎么说,从无定乡逃出之后,到现在李亚峰终于开始动脑筋了。这里面,恐怕被李亚峰强吻的姜冉居功不小。
  ◎◎◎
  “王师,您总得让我们进去见见祖师爷不是?这都五个多小时了,天都快亮了,眼瞅着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眼瞅着今天下午冷总理就到雷州了,我们总得跟祖师爷打个招呼啊……”
  “是啊,王师,您说这……”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我跟老大说了……那什么,不是,是老大他说了,谁也不让进!”
  在省中医院长室的门外,对省长岳凌军和国安局局长穆齐,王信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急得两个大人物满脸的汗腺不听自己使唤。
  王信心里想的清楚:老大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琢磨的谁也猜不透,刚才自己又说了守在外面不让人进,那给了你们两个面子的话我不是大失面子?再说,现在你们进去百分之一百二十会让老大给撵出来,你们进去干什么?要怪只能怪你们实在是运气太差,如果姜冉她来,我请她进去还来不及呢,可谁让姜冉她也把自己给锁起来了?你们碍着老大不敢去找姜冉,以为我就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啊?
  “王师,您看是不是通融一下,实在是事情太急了啊……”岳凌军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气得要死。
  本来岳凌军以为把李亚峰给找回来了事情就好办了,可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没能说上话,回到雷州以后除了在电脑屏幕上看见李亚峰……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早恋吧?自己这个省长按说可是也抓教育……而且监视器刚才又让李亚峰自己给砸了,现在院长室里李亚峰到底在不在都难说——天知道他会不会跟那个曹暮一样突然玩失踪?还是自己眼睛看着才能放心。可这个王信,小小年纪就认死理儿,油盐不浸!这可让人怎么办?
  “不行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老岳,别说你了,就算是冷总理来了,只要老大他自己没出来,一样进不去!你还别不信!”
  王信和李亚峰一样,也是从无定乡落荒而逃才回到了雷州,虽然他对现在的情势还弄不太明白,心里却窝着一团火,又被李亚峰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现在赶上岳凌军和穆齐两个送上门来,正好借机出气。
  “王师,要不然就让我去见见祖师爷,曹师失踪的时候我也在场,也能给祖师爷提供点儿消息,您不是对我特别照顾来着?那就让我……”
  在岳凌军、穆齐身后的国安局龙组组长龙海开口了,想跟王信套套交情。
  “你谁啊?少来这套!我不认识你!咳,你别以为我是装,我是真不认识你!好嘛,让我从树上吊一回也成了人物了!”王信这张嘴是越来越缺德了。
  “王信,峰峰他没事儿吧?”
  李云天有些无奈地苦笑着向王信发问——岳凌军、穆齐和龙海三个悻悻地离开之后并没有死心,搬来了李亚峰的父母来作开路先锋。
  李云天和李美云自然是关心儿子的,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开明的很,对李亚峰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持不干涉态度,虽然事情越闹越大,却也没能让他们乱了一颗“平常心”。尤其是李云天,除了偶尔给儿子开玩笑添点儿小乱之外,从不希望用自己的世界观去影响儿子的人生,即便要和儿子聊些什么,那也不是在现在这种环境。
  “叔叔,阿姨。”王信对李云天和李美云可不敢像刚才那样呼来喝去的,也苦笑了几声,说了实话,“老大他……咳,的确是出了点儿事儿……”
  “什么!”
  “阿姨,您别急。”王信忙不迭地接上话头,“阿姨,您还不知道?老大他本事那么大,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啊?他现在正在……啊,他现在正在思考问题,一会儿就好了,您还是先回去,等他出来肯定会去找您说的……”
  可是说不说实话我就不敢保证了……王信在心里小声说。
  “得,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了。”李云天极为潇洒地一转身,拉着李美云就走。
  “你干什么?也不问清楚了?好像峰峰不是你儿子似的?”李美云甩开李云天的手,就要接着往下问。
  “你着什么急啊?”李云天笑笑,“峰峰也不小了,他有他的事儿,你能管多少?再说,你管得了吗?他现在可是大人物了。”
  “再大的人物也是我儿子!”李美云白了李云天一眼。
  “就是啊,峰峰当然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呢!咳,我这不是说废话嘛!”李云天自己把自己逗乐了,“他既然是你儿子,那早晚会给你说清楚不是?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嫌他现在还不够烦啊?”
  “我又不是进去找他,我就问问王信还不行?你说我给他添麻烦?你给儿子添的麻烦还少啊?就说上次《青春日记》的事儿吧,你……”
  “唉,就那么一次,我算是翻不了身了,你说我都认了多少遍错儿了……”
  “认错就完了?就算峰峰他不说你,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也就是我吧,换了别人,让他说还不说呢你信不信?你以为你是谁啊?”
  李云天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拉着李美云往回走,边走边陪着小心,李美云也转移了目标,直接和李云天斗起嘴来,把王信晾在院长室外,不管了。
  “嗬,他们这是来干什么了?”王信看傻了,张大了嘴,“噢”了一声,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到底是老大,你看老大他是怎么选爸妈的?真是,不服不行啊!”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岳凌军和穆齐拿王信没有办法,又不敢对李云天、李美云如何,但他们显然并不习惯吃亏。于是,从曹暮、周谨的父母到雷州外国语学校的老师轮番上阵,都想要叩开王信把守的关口,王信使出浑身解数,连自己的家长都拼命拦了回去,倒也没有对李亚峰失言——虽然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找来的麻烦。
  不过,院长室门外,王信已经出了一身大汗,快要变成一头技穷的“黔驴”了。
  “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不久,王信望着打开又关上的院长室房门在心中默念:他终于没能守住阵线。
  值得一提的是,在王信的生涯之中为李亚峰护法或者守阵的次数相当多,唯一能不花任何代价甚至连话都不用说一句就能突破王信的防线的却只有刚才那一个人。
  因为王信知道,不管在任何状况之下,他的老大:李亚峰都一定会见这个人的。
  院长室中,转了上千个圈子的李亚峰的心情早已经沉定下来,面对目前错综复杂而且自己居于绝对下风的局势他也初步琢磨出了应对方法,但他的眉头依然紧皱着,原因在于: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刚才被自己“侵犯”了的姜冉。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李亚峰。”姜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她的努力完全失败,任谁也能听出她满腔的幽怨愤懑,还有一丝不甘。
  “姜……冉”李亚峰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嘴唇不住地颤动着,可费尽千辛万苦才吐出了两个字——面对无定乡的几万妖精李亚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
  “你……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男孩子敢对我……对我……”
  姜冉的话没有说完,杏目中泪光盈然,突然间哭了出来。
  “……”李亚峰看着姜冉落泪,心里又是愧悔又是着急,仿佛一块大石头猛然重重地打在了胸口,身子晃了几下,几乎就要当场吐血。
  “不,不是的!”李亚峰急忙喊了出来,可马上又发觉自己说的话毫无意义——不是的?不是什么?不是我强吻了你?这不是胡说嘛!
  “不,我不是……”李亚峰赶紧改口,但还是不对——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我不是想要吻你?简直找打!
  姜冉的泪水流得更凶了,这会儿,她完全没有了平时雷州外国语学校学生会主席落落大方的风范,变得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虽然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但就连姜冉自己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面,更不要说在人前表现出来了。
  李亚峰更加手足无措了。他有心帮姜冉擦擦眼泪,但又不敢;有心想要揽住姜冉的肩膀像电视剧中常演的那样低声安慰并倾吐心曲,但又怕自己越忙活越乱,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浩若烟海的诗书完全派不上用场,嘴里结结巴巴地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我……”
  “我”了半天,李亚峰终于开窍了。
  “姜……姜冉,啊,不,冉……我能这么叫你吗?你……你听我说……”
  下定了决心,李亚峰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
  

第九十九章 坦白:坦了不一定白
更新时间2004-5-6 0:02:00 字数:6616

 
  “我喜欢你。”
  李亚峰这句话中表达的意思只怕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不说省中医里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在李亚峰出名之后,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也都对姜冉这个能随时出入几成“禁地”的雷州省中医的女孩充满了兴趣,不管采访能不能成功,这个已经确定无误的小道消息连美国总统都已经研究过了。
  不过,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姜冉也乐得装糊涂,而作为最主要的两个当事人之一的李亚峰……他尽管对小道消息乐见其成,要让才刚刚十七岁的他自己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来可真的是难于登天。
  李亚峰平时躲着麻烦但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却也绝不逃避,这与其说是他的人生哲学倒不如说是他的天性,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没破也就罢了,一旦捅破,他就倾向于把整个窗户都给拆下来当门用了。
  “真的……我……我真的没说谎……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说了四个“真的”以后,李亚峰的话变得流利起来。
  “冉,我真的喜欢你。你可能也知道,不,你肯定也知道……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我从一见到你那天就喜欢你了。”
  “我师父给我说过,我这几年不能随便用本门医术的,否则的话我就会碰上劫数……嗯……就是说我肯定会倒霉。我师父本事大,他的话我当然信,所以我回到学校以后一直没显露本事,你别笑我,我相信我师父说的……其实,他说的也的确是真的……你知道的,刘老师一直对我很好,可是她在课堂上晕倒的时候我都没给她治病啊!”
  “其实,我也想给刘老师治病来着……”大概是害怕姜冉说自己没有良心,李亚峰赶紧为自己辩解起来,“刘老师住院那天晚上我也去医院来着,就是想偷偷给刘老师治好,可是刘老师的病动手术也能好,我就没出手。直到我给你爷爷治病为止我都没出过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咱们两家是世交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冒这个险呢,我这个人其实是最怕麻烦了……”
  “当时曹还劝我别出手,我和曹够铁了吧?他是我兄弟啊,可我一开始压根儿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治好你爷爷,哪怕自己真的要经历什么劫数也不管了!我心疼!我不能看见你一天天都忍着哭的样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不……你别误会,我提这个可真的没有‘市恩’要求回报的意思,我就是说这个事儿……”
  李亚峰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话里有话,赶紧澄清,又辩解其起自己刚才的“轻薄行为”来,“冉,你不知道,我原来以为我自己挺了不起的,就算天底下还有我办不了的事儿,可我总觉得比我强的也没几个人……我不是狂妄,我就是这么想的……可这次我真的让人给欺负狠了,我吃了大亏了……我心里别提多受不了了……我又没法儿跟人说……你看,找王信吧,他就知道我是老大,我肯定能成……我总不能让他不相信我吧?我是老大啊!找师父,师父又不知道在哪儿,找曹,曹也丢了,八成还是让那个姓华的给弄丢的……你刚才说你担心我……对于你那可能是无心的吧,可你话一出口我接着就有了底气了,我就又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我了,就是,我怕谁啊?我还有你呢不是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就……我……我发誓!那绝对是我第一次!绝对是我的初吻!”
  “那什么,冉,你还记着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在燕山小区你家附近……”李亚峰知道刚才的事情说不清楚,马上又转开了话题,“我一看见你就呆了!当时就认定我这辈子就是你了!你还记着吧?我跟你说我想找你要个桥墩……那几天我正看着《南华经》呢,书上说古时候燕国的尾生跟女孩儿约会,女孩儿没来,他为了等那个女孩儿洪水来了都没走,愣抱着桥墩给淹死了……我当时就想,要是我也能为了你死那该多好啊……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几天我在外面很忙,可我天天惦记着你……冉,我突然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不光想着愿意为你死,我还想守着你一生一世!冉,真的,对我来说,你就是那个桥墩!”
  “去!你才是桥墩呢!”
  ◎◎◎
  姜冉来找李亚峰的确是有点儿想要兴师问罪的意思,但她也知道李亚峰喜欢自己,这件事早晚要“浮出水面”。
  姜冉一直很困惑,她并不是排斥李亚峰,虽然还说不上真的就喜欢李亚峰了,但不知怎么的好像做梦一样,潜意识里就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和李亚峰在一起,否则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甚至还会遇到让自己很伤心的事情。
  所以,尽管被李亚峰轻薄了,但又羞又气的姜冉心里居然还有莫名的一丝喜悦,这让姜冉不知如何是好,几乎不能原谅自己,把自己锁到房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姜冉就在等着李亚峰来给自己认错,谁成想左等右等李亚峰就是不来,姜冉气急了,这才来找李亚峰。
  推开房门一见李亚峰,姜冉的心就乱了,忽然觉得万般委屈,从不在外人面前落泪的她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可姜冉没料到的是,自己这一哭,李亚峰这家伙居然马上就表白了!
  姜冉心里虽说早就有了准备,但李亚峰毫无铺垫的表白还是让她害羞,正觉得心头乱跳手脚都没处放,脸上也才刚刚浮上一片红晕,李亚峰就开始了语无伦次的胡说。
  刚开始听着李亚峰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连一句插话的空儿都不留给自己,姜冉心里还有几分恼怒,但听到后来越来越是感动,姜冉甚至想走过去拉住李亚峰的手了,脸色也变得缓和,眼中虽然还有泪水,却已经是感动的泪。可李亚峰根本就没看见,他只是像个待审的囚犯一样死死盯住自己的脚尖,自始至终就没敢抬头。
  姜冉的确没有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高中生里居然还有像李亚峰这样活着的出土文物——简称“活宝”。
  姜冉拿李亚峰这个活宝无可奈何,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内心独白”,但李亚峰越说越不象话,一口一个“冉”地叫着自己,一听就明白,这个称呼肯定在他心里练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先不说,发那种誓就够让人笑话的了,后来更把自己给当成“桥墩”了!
  ◎◎◎
  “冉,我……嗯?你……你笑了?”
  听到姜冉的声音,李亚峰这才敢抬起头来,突然发觉虽然姜冉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但嘴角竟然带着笑意了!
  “笑什么笑!笑你的……大头鬼……”还没等李亚峰接上说话,姜冉又把脸板了起来,想开口骂他,但毕竟不好意思,最后“大头鬼”三个字说的声音极小。
  不过,李亚峰耳朵好使,居然听见了,心里又是一颤:姜冉是真生气了,她……她什么时候骂过人啊?
  “我……我错了。”李亚峰又低下了头。
  “少胡说八道了!我问你,这么多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对了,曹暮他人呢?还有你同学周谨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植物人了?还连你都治不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看见李亚峰的这副样子,姜冉的心也软了,但她知道现在是最要紧的当口,只要自己稍加辞色,李亚峰拿出他平时插科打诨顺杆儿爬的本事来,再想从他嘴里逼出点儿真话来可就难了,赶紧追问起来。
  “我……我……”李亚峰低着头,看不见姜冉的神色早已经不那么严峻,心里大叫不妙,只想赶紧把事情都说清楚,让姜冉别再生气,可无奈从一开始说的谎话实在太多,要圆是圆不了的;就算是从头说起,但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自己都在瞒着姜冉,要说也无从说起,不由得着了慌。
  “什么我不我的?说啊!从头说!”姜冉索性在沙发上坐下了。
  “是……”李亚峰也跟着姜冉转身,依旧不敢抬头。
  姜冉心里暗暗好笑,只是不说话,等着李亚峰“坦白交代”。
  “是是是……”李亚峰连声应承着,心想,先从不要紧的开始说起吧。
  “其实,我爸爸不是作家阿疯,我才是……我不是要瞒着你……可是你想,当时我和你刚认识,你又一口咬定我爸爸就是阿疯,我也不能拆你的台不是?不过要说我爸爸就是阿疯也不错,我懒得出书,所有的书都是我爸爸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擅自出的,也没跟我商量过……《青春日记》其实就是我自己的日记……”
  李亚峰话刚出口,姜冉就惊讶地张大了嘴,身子也僵住了。
  听着姜冉没有动静,李亚峰心中叫苦,赶紧往下说开了“重点”。
  “我从小学武,是家传的功夫,本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祖训又不让在人前显露……可是我初三那一年,我师父来我家收我当了徒弟,哦,我师父叫华八,是华佗的传人,其实我们家传的武功也是从三国时候华佗那儿学来的,我们李家老祖宗据说是个狱卒……”
  李亚峰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从自己家的老祖宗说起,把自己怎么让华八给抓去当徒弟,怎么出的神农谷,怎么认识了狐狸精南宫飞燕从而知道了“华佗门”是天底下妖精们的救星,怎么给姜冉她爷爷治的病,怎么又去了妖精窝无定乡,怎么在赛珍大会上出风头,又怎么让一个叫“华文昌”的人给整了……统统和盘托出。
  怕吓着姜冉,李亚峰把有关“逆天”和无定乡八老和天庭作对的事情都略过不提。可尽管如此,越说李亚峰心里越是打鼓。因为李亚峰发现,原来有关自己的一切事情姜冉全都不知道,这还不把姜冉给气死?
  李亚峰完全想偏了,别说姜冉现在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就是姜冉依旧气得要死,听了这么一篇惊世骇俗的长篇大论,再大的气也都生不起来光剩下吃惊了——只是吃惊都是好的,吓也得吓出毛病来——不是所有人都有李亚峰那么粗的神经,尤其是一个女孩子。
  “你……你骗人……”姜冉身子发软,站了几站都没能站起来,瘫在沙发上无力地反驳,“妖……妖精?你说南宫老师是妖精?你……你还是……你还是妖精的救星?”
  “我没骗你!我……我哪儿敢骗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李亚峰的头倒是抬起来了,可他这些日子以来见的妖精太多,根本没把“现实社会中有不少人看起来是人,但其实是妖精”这个事实当成大事,只顾着给自己辩解。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哦,好!我……我把南宫给找来让她跟你说……”李亚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在无定乡南宫飞燕分明已经跟自己划清界限的事儿给忘了,说开了胡话。
  “别!你敢!”姜冉差点儿没吓着——李亚峰他真的要找个狐狸精来给自己看!
  “那……那……”李亚峰搓着手犯起难来:自己如果不真的找个妖精来,那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李亚峰只顾着向心上人澄清自己的“清白”了,却忘了有时候“坦白”却未必就“白”,更何况他说的是这种脱离常识的话?更何况姜冉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对了!我……我还会飞!”自从学了道法之后,李亚峰更喜欢直接腾云,一开始在华佗门学的“原始本领”御风术是早就不用了,御风术是用不着什么真气的,尽管被华文昌七针封脉,还能照样用。
  说到做到,一偏身,李亚峰双脚离地,在空中浮了起来。
  “你看,我没骗你。我怎么敢骗你呢!”李亚峰单手撑着天花板,身子在空中游走起来。
  “呀!”姜冉忍住没让自己晕过去,但惊叫就免不了了。
  ◎◎◎
  “你们谁敢过来!你们要是真敢过来那可别怪我翻脸动手了啊!”
  听见院长室中传来姜冉的大叫,门外的岳凌军和穆齐急忙想要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事,王信把手臂一张,拦住了两个人,还顺手把走廊另一面的墙打了个窟窿,大声喝阻。
  人是拦住了,但王信心里也敲开了鼓,“老大,你不至于真的来个霸王硬上弓吧?姜冉叫成这个样子,你就不怕让人听见?再说了,你平时不是挺纯情的吗?连表白都不敢。怎么?从无定乡受了打击就现出本性了?那我算什么?你在屋里耍流氓,我还得从外面给你望风?”
  ——因为岳凌军和穆齐一直在外面不断地搬来救兵,王信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屋里,连天耳通都没有施展的机会,院长室中发生了什么,王信也只能想象。
  人类的想象力的确是无穷的,但方向……从古至今,想象力的方向一般都有局限性。
  ◎◎◎
  “你看,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院长室中,满天花板乱转的李亚峰还在辩解。
  “你……”姜冉无力说话了。
  “是,你也知道,御风术不算是什么道法……”李亚峰见姜冉满眼都是不信,离开天花板,无奈地说,“可是我的真气让那个姓华的家伙给封了,你让我给你演示什么道法……那我也做不到啊……”
  “嗯……靠!豁出去了!”为了让姜冉相信自己并没有骗她,李亚峰决定铤而走险。
  “与其说七针封脉是不让真气流转,倒不如说是它会侦知真气的运行,一旦体内的真气有所动作,金针就会镇住真气,并且远方的施术人也会发觉金针上附着的真气有了异动……可如果要是真气运行的时间很短……比如说只有千分之一秒……那……体内的金针应该还来不及发现真气的运行,因为真气马上又回复了不能运行的状态了……换句话说,那就是……”
  李亚峰心里这样思考着,决心试一试。
  “疾!”李亚峰做好准备,掐决念了一声“疾”字,右手极快的指向桌子上的一个石头笔筒,笔筒应声变成了黄金。
  “好家伙!真的能行!”李亚峰高兴地大叫起来,冲上去抓住了姜冉的肩膀,“姜冉!你看,真的能行!我又能用道法了!哈哈,我是天才!”
  ——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华佗门千年传承的密法居然让李亚峰找出了破解之道。
  当然,如果不是李亚峰本身就对华佗门的道法了如指掌同时又对一切所谓的“规则”漫不在乎,这种奇迹他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李亚峰急于向姜冉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李亚峰也想不出这种办法;不过,如果没有“爱情的力量”,李亚峰即便是想到了,他也未必敢用,因为,毕竟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虽然用这么短的时间运转的真气能施展的法术有限得很,但比起刚让华文昌封住经脉什么也干不了的情况来说……实在好了太多。
  “你看,这是‘指石成金’的道法!是‘天罡三十六法’里的!我又能用道法了!我不是废物!我是天才!我是天才!谢谢你!谢谢你!”
  李亚峰激动地抓着姜冉双肩,大声笑起来。
  “你……你做了什么?”姜冉挣脱李亚峰,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面对现实——不管李亚峰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千真万确是“飞”了起来;不管他所谓的“指石成金”是不是胡说八道,可石头笔筒现在确实已经不是石头做的了……
  “姜冉,我没骗你!你看!我没骗你!”李亚峰还沉浸在再次能使用道法的欢乐中,把金子笔筒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
  “我是问你你做了什么!”姜冉有些恼怒了——李亚峰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是你的破烂本事还是我?怎么不听我说话?
  这一恼怒,姜冉把刚才听见的“华佗门”“妖精”什么的都给忘了。
  “不、不是!”李亚峰听出了姜冉话中的意思,赶紧说,“我是说……让你这么一逼……不不不,是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找出能重新运用真气的办法了!这个笔筒就是用‘指石成金’的道法给变成金子了!所以说……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把全世界的人都给骗了我也不会骗你……”
  “指石成金……”姜冉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
  “就算是你非要我找个妖精出来……”李亚峰不知死活地说了下去,“哎,对了,你见过王宇吧?就是这次和我们一块儿回来的那个老四。”
  “见过。”
  姜冉的身份特殊,在省中医中她想去哪里做什么都没人敢拦着,李亚峰一回来她就知道了,在来找李亚峰之前还和王宇聊了一会儿,王宇本来就温文有礼,对姜冉这个“准大嫂”又加意奉承,这让姜冉对王宇的印象非常不错。
  “其实那个王宇就是个妖精……他都八百多岁了,是个臭鼬变的……你要是不想见南宫的话那我把他叫过来也行,他能证明我刚才说的都是真……你……你怎么?”
  李亚峰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姜冉的脸色不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刚才和我说话的那是个妖精?南宫老师也是个妖精?妖精……”姜冉躲开李亚峰伸出来打算扶住她的手,喃喃自语着离开了院长室。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倒是给个反应啊!怎么?这就完了?全都坦白完了你也不宣判?望着姜冉离开的背影,李亚峰气馁地垂下了头。
  不得不说,李亚峰的表白实在是蠢了一点,他等于对姜冉说了“我爱你”之后又加上一句“其实……我不是人”。要是论论分量的话,后一句比前一句实在重了太多。
  院长室外,没有人敢拦住姜冉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冉眼神呆滞,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王信也傻眼了,习惯性地挠挠头,看看院长室半掩的房门,对要不要去找老大商量接下来的问题感到了无比的心虚。
  

第一百章 学,不是这个样子上的
更新时间2004-5-10 1:20:00 字数:8150

 
  “我要回学校。”
  李亚峰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岳凌军和穆齐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当然,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的,不会让你们为难。”看着等了整整一夜才能坐下来跟自己谈话的省长和国安局局长,李亚峰也有一丝歉疚,所以马上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祖师爷,这……这……”岳凌军艰难地开了口,可除了一个“这”字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岳凌军可以接受一个被自己称为“祖师爷”的李亚峰,但一省之长要尊称一个高中生就实在有点儿别扭。更何况事情发展到现在,李亚峰早就成了全中国的中医界的领袖,大事有一堆等着他要处理……怎么?“祖师爷”突然要再去上中学了?这不是笑话嘛!
  “我本来就在上学,给人治病也不过是放寒假这几天的事,现在学校开学了,药方什么的我也都开出来了,好像差不多也没什么病非要我出手才能治了不是吗?那我不回学校上课去干什么?再说,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了,我如果不好好努力的话怎么考大学?”李亚峰振振有词。
  “考大学?祖……祖师爷,您还在乎这个?”虽然对称呼一个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上不少的少年为“祖师爷”有点儿张不开口,但穆齐的思路很直接。
  “祖师爷,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别说您就是真去考大学现在也绝对能考上,只要您说话,全国哪所大学不是任由您挑?还有啊,您干嘛要上大学?您要是真到中医学院去上课,哪个教授不是您的后辈?谁敢给您上课?就说张笑天张老神仙吧……十年前首都中医学院想让他担任名誉院长,结果别说请成请不成了,连面儿都没能见上,可他也是您的晚辈不是?凭您这本事该干的事儿多着呢,哪儿还有工夫上大学啊?更别说是高中了不是?对了,那个‘天香补丹’……”
  穆齐还惦记着用“天香补丹”打造一支特种部队出来呢,有了龙海的例子,这几天他光琢磨这个了。
  “谁说我要上中医学院了?”李亚峰差点儿没气死,“天底下大学多了去了,我干嘛非上中医学院?嗯?天香补丹?什么天香补丹?”
  “老大……是这么回事儿,我和二哥去……去办事儿的时候让什么‘龙组’给缠上了,后来二哥失踪,我急着找人,打伤了他们的组长,一来二去的,我就给他吃了粒……”王信不好意思地插口,他也让李亚峰说的“回学校上课”给吓了一跳,一直没说话。
  “那都不是重点。”李亚峰一摆手,“我说的是我回学校上课怎么了?你们反对?”
  “当然不反对。”王信说,“老大,可是咱们还有那么多事儿……咳,反正我是跟着你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不就完了?”李亚峰语气里透着无比的轻松。
  “祖师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岳凌军长叹着说,“祖师爷,您想,您干了这么大的事儿出来,总要把事情做完啊!不错,您是把药方都开出来了,可……我问过张笑天和孙思了他们,您是只给了药方,照方抓药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这药理药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可是弄不明白……他们也都说了,遇上您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今往后他们可就跟着您当学徒了,哪怕是您不收也得赖上您不走。这也就算了,您的本领可绝对不是就开这几付方子啊!国家现在正打算花巨资给您专门盖一所研究院,您可以在那儿继续研究您的医术,同时也可以把您的本领传授给合适的人,就算您不打算收徒那也没关系……冷总理,啊,不,国务院的意思是,尽量满足您的一切要求,让您的本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这往小里说是关系着咱们国家的国计民生,往大里说……您自己不是也说过?一个全人类‘有史以来最健康的时代’就要从您开始了吗?您怎么现在又打退堂鼓了啊?”
  岳凌军一边劝着李亚峰,脸上冷汗涔涔而下——李亚峰要是这会儿撂了挑子,刚因为李亚峰大乱了的天下非得再大乱一次不可,这回可就不是往令人满意的方向去乱了,至少不是朝着那个能令自己满意的方向。
  “老岳,你着什么急啊?”王信前几天让岳凌军和穆齐整的不轻,现在开始幸灾乐祸了,“老大不是说了?该办的事儿他还会去办的……至于那个什么研究院就免了吧,没用!老大的本事足够大了,他用不着再研究了!对了,老穆,你不是想要天香补丹吗?你以为那是零食啊?大街上就有卖的?随便给人吃着玩?做梦去吧!你也不想想……”
  “闭嘴,王信。”李亚峰没好气地打断了王信的话,微微一笑,说,“老岳,我也就这么叫你们了,你们也别冲我喊什么‘祖师爷’,叫我‘小李’?嗯……要是你们觉着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叫我‘李先生’吧,毕竟咱们之间也没什么辈分关系。”
  “哦,对了,王信说得对啊,研究院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李亚峰接着说,“老岳,老穆,你们比我年长,经历的事情也多,在你们这个位置上知道的事儿呢,也就更多了吧?那你们就不要装糊涂了,哈,你们现在简直是在*****了,至于吗?你们应该明白,凡事按我说的去做其实是个最好的选择,你要是真把我弄到什么研究院里去,嘿嘿,用不了多久,非出事儿不可。是不是?”
  岳凌军和穆齐对望一眼,不说话了。
  “的确,我的本事不止于此,可是……哈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呢,就想当个普通人,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把事情搞得这么大,现在走到这一步……顶多算是巧合,这个,我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过了啊。还有,老岳,‘华佗门’这三个字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第一次八成是在省中医听说的,可第二次恐怕就不是了是不是?老穆,你刚才说什么‘天香补丹’,可你是国安局局长啊,恐怕你手底下的人里头,也有几个没吃天香补丹就有几把刷子的吧?你干什么非要从我这儿较劲呢?”
  岳凌军、穆齐还有王信,只顾了对李亚峰的话吃惊了,并没有注意到,李亚峰在说出“我就想当个普通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如果说李亚峰一开始真的是这么想的话,在经历了无定乡之变以后,他的想法肯定已经变了。
  李亚峰失踪,岳凌军马上向中央求援,他原本并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但当他把在雷州的老中医们嘴里套出的“李亚峰是华佗门传人”的消息也上报中央之后,没过几个小时,他便得到了全权,可以调动有可能找到李亚峰的地区的当地驻军。这让岳凌军在得意之余不得不深思起老中医们语焉不详的“华佗门”这三个字的分量了。
  比起岳凌军来,国安局局长穆齐知道得可能更多一点儿,在国安局内,除了精英“龙组”之外,还有一个名为“天组”的小队,这个小队人数极少,也不受穆齐的直接管辖,只有在出现某些似乎是“非人”所为的事件的时候,天组才会出动。虽然这个小队每次都会给穆齐一个冠冕堂皇的报告,但穆齐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知道,这些报告只是对外的一个交待而已,而对内的,他还没有能看的权限,军事级别不够。
  穆齐经常自嘲地想,对于天组,他这个国安局局长只不过是起个通风报信的作用,但自己至少能知道这个小组的存在,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这次李亚峰失踪事件发生之后,穆齐本想像以前一样把消息转给天组,但他却惊讶地发现,天组的所有人员也都不见了,玩起了“集体人间蒸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穆齐认定,李亚峰绝不是普通人物,他比自己,也比差不多所有人的想象的更加“有背景”。
  “得了,那就这么着吧。”李亚峰满意地总结,“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们不必插手,你们需要我做的事情呢,我也尽量去做好,这总可以了吧?至少在给人看病这方面……我既然已经做了,那也不会推诿,每个月我总会来省中医几次的……”
  ◎◎◎
  天已经大亮了,可是,在李亚峰点头决定“配合”一下国家之后,“大亮”的绝不仅仅是天空。
  马上,李亚峰就成了全世界最风光的人物,当然,这也让不怎么喜欢热闹的李亚峰郁闷的很。
  国家领导接见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了,要不是为了保密,李亚峰恨不得使出他刚刚试验成功还未成熟的“千分之一秒真气运行法”来施展分身术,好用来对付没完没了的各国的“中医考察团”,还有那些开不完的高层会议。
  另外,在得到了李亚峰的首肯之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雷州市省中医的地盘扩大了五倍,并挂起了“李亚峰中医医院”的大牌子,扩建还没最后完成,预约床位已经排到了两年以后。尽管李亚峰和老中医们一再表示需要住院治疗的疾病几乎已经没有了,但还是挡不住执意要把“李亚峰中医医院”当成疗养保健中心的世界各地的富豪们,仿佛只要沾上“李亚峰”这三个字就能多活一百年。迫于无奈,一所真正的疗养保健中心在雷州郊区破土动工,或许是因为依旧冠着李亚峰的名字,奠基当天预约的人数就突破了五百万。
  与此同时,“李亚峰中医医院”的分院也在世界各地纷纷开始兴建,国家新成立的“中医发展部”在出台了一系列有关限制中医药出口的政策之余耍了个心眼儿,规定凡冠以“李亚峰”三个字的中医医院必须由中国的施工队建筑,于是连中国小镇上的包工头儿都带着从来没盖过三层以上建筑的民工们到处出国玩儿了,民工这个以前说起来似乎不怎么体面的职业居然也成了热门。
  李亚峰的姑姑平生从未学过医药,但她的脑筋却实在灵活,她开了一家“李亚峰的姑姑的药店”,短短半个月时间,这家甚至连营业执照都没来得及办的“李姑药店”的分号就一路绿灯地从雷州开到了拉斯维加斯……
  听说了这件事的李亚峰啼笑皆非,一时兴起把自己的名字注册了商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群就淹没了他,莫名其妙地签了几个名,银行户头上就多了连他从来没见过的位数的存款,而几家冠着他名字的跨国公司突然就已经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了……
  经常还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在一个窄窄的小胡同口,一位,或者几位神情慈和的老大妈坐在马扎上絮絮叨叨地说,“亚峰这孩子啊,从小就听话,他还给我捶过背呢……”而对面必恭必敬地听着的,不是老大妈的晚辈,是美国《时代》周刊的王牌记者……
  ……
  和这些小事相比,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汇:“中医药大国”开始在种种正式非正式的场合被频繁使用,而这个词汇所用来形容的中国,轰轰烈烈、甚至是有点儿迫不及待急功近利地崛起了。
  这一切几乎可以用荒诞来描述的现实如果说在李亚峰失踪的那几天还有些不那么“理直气壮”的话,现在却变成了理所当然,底气十足。
  在外国人惊呼着“一个人改变了中医,中医改变了中国,中国改变了世界”的时候,中国显示出了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的气度,中国人很快就习惯了这种“万邦来朝”的荣耀——毕竟这对于中国来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中医改变了,中国改变了,世界改变了——可是,李亚峰呢?
  ◎◎◎
  4月16日。
  “下一个问题,鲁迅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中所想要表达的是怎样一种感情?他要忘却什么?又想要纪念什么?”
  刘蕊铃顿了顿,无奈地看了在教室一角埋头大睡的李亚峰一眼,“孙逍,你来回答。”
  ……
  李亚峰真的回到了学校。
  和李亚峰的预料不同,冷总理并没有像岳凌军和穆齐那样要求他去做什么,而是积极甚至是热心地询问了他的需要,李亚峰当然马上提出了回雷州外国语学校继续上学的事情,冷总理显然有些意外和为难,但还是当场就拍了板。
  感激之余,李亚峰对冷总理的态度着实有些不放心:这个老人有着一双睿智的眼睛,似乎把自己看得很透,而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冷傲的年轻人面上神光湛然,有出尘之感,分明也是修道之人——李亚峰的眼光已经被锻炼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像无定乡八老那样一眼就看出深浅,但对方到底是不是同道中人却能分辨的出来,尤其是在对方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时候。
  李亚峰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他也不想再把自己牵扯进另一个自己绝不熟悉的圈子。李亚峰有意无意地点明自己是华佗门的掌门,在众人动容之前拒绝了冷总理邀请他去见几个“朋友”的“好意”——作为交换,李亚峰也打消了明天就回学校的念头,“积极配合”了国家政策。除此之外,李亚峰不仅承诺每月都会抽出一两天时间到雷州省中医——哦,现在已经是“李亚峰中医医院”了——坐诊,还献出了一大堆秘方,其中甚至夹杂了几个专为修道人预备的方子。
  时间不长,当李亚峰第二次见到冷总理的时候,冷总理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人的首肯,为难之色一扫而光,并已经按照李亚峰的意思布置了下去,确保了李亚峰不会在上学期间受到来自包括记者在内的各界的骚扰,即便是真有那个必要,也答应事先一定会打好招呼。这让李亚峰十分满意。
  尽管如此,当李亚峰再次回到学校,也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
  显然是冷总理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事先已经做了不少工作,重回学校的李亚峰并没有受到什么太特殊的对待,至少对于校方而言是这样的。
  自铁腕校长王云以下,所有的老师对李亚峰采取的态度依然像几个月前一样,完全不管,唯一的区别只怕是将“放任自流”这四个字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至,连李亚峰有意的逃学都没人过问了。老师们上课的时候也不再叫李亚峰起来回答什么问题,李亚峰几乎被当成了一尊佛像,给供起来了。
  按理说同学之间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但李亚峰一直以来在学校里都保持低调,尽管前些日子为了整整好色势利的化学老师杜海峰大出了一次风头,可推心置腹的同学、朋友却并不多,有限的像曹暮、王信几个也早就身在局中,而李亚峰只要打起精神又算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因此,久违了的学校生活并没有让他感到太多的困惑。
  当然,变化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得到,另外,就算是发现了,也没有人太当成一回事——毕竟“小祖师”李亚峰的身份已经公开,某些变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只是……对于李亚峰本身来说,他返回学校的目的绝不是仅仅为了他所说的“就想当个普通人”那么简单。
  下课了。
  “老大,醒醒,下课了。”王信皱着眉头拍着李亚峰的肩膀。
  “嗯?下课了?啊——好困,下课就下了呗,你叫我干什么?”
  睡眼惺忪的李亚峰打了个呵欠,抬头四下看看,又想埋头大睡——从无定乡回来之后没花多长时间,李亚峰就发现了七针封脉的后遗症:真气被封,什么通慧功也完全失效,他每天都需要睡觉了。而且以一股几乎像是要把他十几年亏欠的部分一下子全都补回来的势头,一天要是不睡上十二三个小时,就会无精打采,浑身不得劲,已经快要忘了睡觉是个什么滋味的李亚峰对此真有些啼笑皆非。
  “老大……”王信对李亚峰的贪睡也是无计可施,摇头苦笑了几声,又推推李亚峰,“老大,老四……不是,二哥回来了。”
  “嗯?他回来了?”李亚峰马上就不困了,一跃而起,“人呢?”
  “在老地方等着。”
  “咳,那还等什么?走啊!”
  “哈,正好!下节课是小杜的化学,本来我也没打算上!老大,我说小杜也真够恶心的了,你看他现在这副嘴脸,就差没跪下冲你喊‘亲爹’了,拍马拍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一绝……”
  “闭嘴,王信,你管小杜怎么样?你还真把自己当学生了?”李亚峰不耐烦地打断了王信的话,没好气儿地说,“老……曹这一回来,咱们就该办正事儿了!”
  “老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王信有些委屈,“这么多天了,你是什么也不告诉我,那还不让我以为你真要改邪归正了?再说了,上学有什么不好……”
  “行了行了,今天把该说的全都告诉你不就完了?走!”
  丝毫不在乎周围同学的目光,两个人旁若无人似的边说边离开教室,往操场的体育器材室走去。
  “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李亚峰和王信前脚刚出教室,孙逍就小声骂了一句。
  以前孙逍就看着李亚峰不顺眼,现在李亚峰突然间成了什么“小祖师”,这也罢了,反正见不着面,可李亚峰突然又回到学校,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孙逍心里别提多腻味了。
  “我说孙逍,你敢骂我师父?靠,活得不耐烦啦?”张甜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张甜从发现李亚峰会“飞”的时候就硬认下了李亚峰这个“师父”,虽然李亚峰没当真,对张甜也总是含含糊糊的,但随着李亚峰展露头角,张甜越发以“李亚峰的徒弟”自居了。
  “是啊是啊,孙逍,你这是怎么说话啊?人家可是什么‘小祖师’呢,了不起呢!听说IMB公司为了买‘李亚峰’这个商标就花了五十个亿,那可是美元哦!人家多了不起啊,医术天下第一,什么病都能治,嘿嘿,就是治不了自己同学的病……我说张甜,我可不是骂你那个什么师父啊,你有气冲着孙逍发,不关我什么事儿。”
  插口说怪话的是崔小哲,他一直暗恋周谨,但周谨心里只有一个曹暮,根本不把崔小哲放在眼里,崔小哲自知比不上曹暮,也从来不说什么,甚至平时还反过来想要撮合周谨和曹暮,算是个君子。但周谨出了事,一直在“李亚峰中医医院”住院,而平时的交谈中,回到学校的曹暮居然对此表现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让崔小哲气恼得很,所以,在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因为嫉妒或是什么别的原因讨厌李亚峰的人里,崔小哲也算是一号。
  “崔小哲!你……”
  张甜刚想说什么,被孙逍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张甜,你一口一个‘师父’的,可人家认你这个徒弟吗?你看,他们这不是有事儿吗?怎么也不叫你这个‘徒弟’一声?你这不是上赶着自讨没趣?你呀,跟咱们一样,就是个俗人!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你……你胡说!”张甜让孙逍说中了心事,鼻子一酸,差点儿掉出泪来,“我这就找我师父去!”
  说着,张甜头也不回,跑出了教室。
  孙逍和崔小哲对望一下,孙逍得意地笑了起来,但崔小哲却有些不齿孙逍的为人似的,厌恶地转过了头。
  “崔小哲,你来……”班长陈丹冲孙逍招招手。
  “班长……我知道,你是不让我说李亚峰他们几个的坏话……校领导也在班里说过好几次了,咳,就算是不提这个,蒋老师不是也在班里说过?什么李亚峰他们是国宝什么的,要给他们一个好的环境……我知道,我就是不看别的也不能不给蒋干面子……可……班长,我也不瞒着你,你明明知道……咳,周谨她都成植物人了,李亚峰他本事不是大吗?怎么连自己同学都不知道救救?我就是生气……”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崔小哲小声地冲陈丹辩解着。
  “崔小哲……谁都知道你对周谨是怎么回事儿,按说我也不该说你什么,我就怕你在李亚峰面前也提起来这个……”
  “班长,为什么不能说?我这是没找到机会,我正想跟李亚峰当面好好问个清楚呢!”
  “嗯……其实我不该告诉你……”陈丹犹豫了一下,说,“周谨的事儿,确实不能怪李亚峰不给治……我听说,周谨其实是出了车祸,当场……”
  “当场怎么了?”听到有关周谨的消息,一下子急了。
  “说是……”陈丹看看周围,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儿,“说是周谨其实当场就已经断气了……是曹暮路过,带周谨回了医院,然后李亚峰用了什么了不得的秘方才把周谨给救活……”
  “什么?”崔小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起死回生你懂不懂?是货真价实的起死回生!”陈丹的声音更低了,“现在周谨是植物人的状态不假,可要是没有李亚峰,周谨早就完了……你怎么能怪他不救自己的同学呢?我听说为了救周谨,李亚峰自己都差点儿搭上一条命呢!”
  “这……是不是真的啊?这么玄?”崔小哲有点儿糊涂,“班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是从新调来的龙老师那儿听说的,这你总该信了吧?”陈丹又添上一句,“李亚峰的本事太大了,所以他的麻烦也就更多,咱们都是他的同学,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可也总不能扯人家后腿吧?”
  “……天!班长……起死回生啊!”崔小哲脑子开始发晕。
  走廊的一角,从孙逍一开始骂李亚峰的时候就走出教室的王怜怜望着窃窃私语的陈丹和崔小哲,若有所思。
  上课铃响了。
  王怜怜一惊,没有进教室,反而下了教学楼,朝操场的方向跑去。
  在雷州外国语学校的教师办公楼的顶层,校长室里,铁腕校长王云望着窗外,往体育器材室去的人已经超过十个了。
  王云苦笑着喃喃自语,“学,不是这个样子上的……”
  

第一百零一章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更新时间2004-5-13 3:04:00 字数:8668

 
  雷州外国语学校,体育器材室。
  “回来了?嗯……老四,你别老那么拘束,随便点儿没关系的。”李亚峰冲站得笔直的曹暮点点头,说,“来,咱们开个会。”
  “老四,你还是变回来吧,怎么看怎么别扭,二哥他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看你站得跟天安门国旗班的列兵似的……”还没待“曹暮”开口,王信就抱怨起来。
  “三哥,实是小弟未曾见过二哥,若要变得神似……那也太难了些……”“曹暮”陪着笑,身子一摇,现出本身,却是跟着李亚峰和王信来到雷州的无定乡妖怪,“三山十八友”的大哥:臭鼬精王宇。
  “王信,你就知道得了便宜卖乖,要不是为了上一次你跟曹叔叔他们说下曹马上就回来,老四也不用揽下这个差事不是?”李亚峰笑骂。
  “还说我呢,我看你才是得了便宜卖乖呢,就知道训我,我就不信,就算我没提这事儿,你就不让老四救场了?分明是一开始你就打定了主意拿老四来顶缸……”
  假装没听见王信小声的抱怨,李亚峰身子歪在一旁的垫子上,脸上现出久违了的懒洋洋的神气,说,“老四,你说说,你回无定乡都打听到了什么?”
  “是,老大。”很明显王宇已经习惯了“老大”这个称呼,刚想往下说,但又犹豫了一下,“老大,外面有两个人在偷听……”
  “没事儿,让他们听去。”李亚峰毫不在乎地一摆手,“除了龙海龙天这两个之外也不会有别人,嗯……就算是有别人也让他们给劝走了,咱们还要让人家帮忙,总不能事事都瞒着人家。”
  “老大,你确定没事儿?”王信睁大了眼睛,“我虽然不知道老大你到底要干什么,可也不能……”
  “我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李亚峰懒洋洋的语气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狰狞,“该说的话前几天我早就递过去了,到底什么事儿该管什么事儿管不了,有些人心里应该有数得很。”
  “老大,小弟这次回无定乡打探消息……”王宇见李亚峰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管外面偷听的人,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等等,先说重点,我跟你说的那个钱强和什么……噢,对了,俞思思,你救出来没有?”李亚峰打断了王宇叙述。
  “没有。”王宇有些惭愧的说。
  “什么?”李亚峰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四,我不是说过了?别的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两个人给带回来!你怎么……”
  “老大,冤枉!”王宇委屈地辩解起来,“老大,小弟回到无定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大你说的那两个人,可是……”
  “可是怎么样?”李亚峰脸色变得焦急起来,追问道。
  “小弟去了老大你说的那个石室,空无一人啊。”王宇急急说,“小弟还怕是找错了地方,把三山十八友都聚齐了,虽是在暗中察访,但把无定乡也几乎翻了个底儿朝天,怎奈何,就是找不到……”
  “难道真的又让那个姓华的先走了一步?”李亚峰脸色有些难看。
  “老大多虑了。”王宇接着说,“小弟生怕误了大事,跟在华文昌和猪三先生等人身边三天三夜,这才知道,原来钱强和俞思思两人早在赛珍大会结束之前就已经踪影全无,现下并不在无定乡。”
  “还有这种事?”李亚峰皱起了眉头。
  “小弟探得,这二人应是被人救走。猪三先生等人的话中曾有透露,来人本领高超,将石室外的机关禁制悉数破去不说,竟未惊动一人,用的也似乎并非普通的道法,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佛法。”王宇的脸色有些古怪。
  “佛法?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亚峰嘴上骂着,脑子却飞速地转了起来,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只好恨恨地骂了一声,“靠!”。
  “小弟知道兹事体大,未经老大许可,除了让田鹤一人留在无定乡外,将三山十八友中人尽数派了出去,要他们全力寻找钱强和俞思思的下落,一有线索即会回报。”
  “三山十八友……”李亚峰沉吟了一会儿,“老四你在这里分不开身,田鹤又留在无定乡,也就是只有十六个人在找,可整个无定乡……”
  “老大有所不知。”王宇面有得色地说,“三山十八友中人名虽不显,但要论打探消息,无定乡中怕还没有能赶上小弟这一班兄弟的。而且,他们身份本就隐蔽,上次与华文昌对峙之时也都变换了形貌,就算无定乡中先得了消息,九成也会被他们给先……嘿嘿,更何况无定乡中对追索钱强和俞思思二人似乎并未尽上全力……”
  “那他们在作什么?”李亚峰神色一松,开口问。
  “和老大预料的相同……”王宇有些艰涩地开口,“华文昌那厮似乎已经得到无定乡中大多数人的承认,草草结束的赛珍大会也被他以一口‘诛仙剑’得了魁首……”
  “这都不重要,我是问,无定乡中有什么大的动静没有?”
  “小弟去的有些晚了,所以似乎有个极为重要的会谈小弟没能赶上,但可以看到的是,无定乡上下如临大敌,不论道行高低,众人俱都在加紧修练,就连出入无定乡都要经过盘查,这可是近两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说到这里,王宇感激地望向李亚峰,“若不是藉老大的灵药助长小弟的道行让小弟修成了《化经》,只怕小弟这次从无定乡也难以不被察觉全身而退。”
  “这不算什么。”李亚峰微微一笑,“说到底《化经》还是你们王家自己的功夫,你父亲太小看你了,其实你所欠的无非就是几千年的道行,《化经》的法门你是早就掌握好了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修成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无定乡这么厉兵秣马是为了什么?”
  “嗯……小弟也曾用心打探,但众人都语焉不详,只知道似乎是为了与天庭作对,究竟是天庭发现了无定乡,无定乡被迫应战,还是无定乡本身要对天庭动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消息是华文昌带到无定乡的。”
  王宇毫不犹豫地回答,顿了顿,又接着说,“但华文昌自己却没有什么动作,对老大……对老大你的动向也似漠不关心,只是在房中打坐……”
  “好,无定乡的事情先不管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把钱强和俞思思这两个人给找到,老四,你和三山十八友要紧密联系……嗯……虽说是不管无定乡了,但田鹤那边也别忘了隔上几天联系上一次,主要是看准了华文昌的动向,别等他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咱们还都不知道。对了,老四,你不如把《化经》也传授给田鹤,我这里的丹药也给他一些,让他能多些自保的资本,毕竟华文昌这厮莫测高深,除了你们家的《化经》之外,我看也没什么法术能不被他察觉。哦,别忘了给田鹤说一声,无论如何不要莽撞行事,安全第一……”
  “老大老大,”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的王信终于忍不住了,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李亚峰开了口,“老大,你……”
  “我怎么了?”李亚峰好笑地看着王信一脸惊讶的神情。
  “老大,你……你什么时候让老四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对不对,这不是主要的……你……你……你好了?”
  王信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出这么一句莫名所以的话来。
  从无定乡回到雷州之后,李亚峰一直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虽然从李亚峰和岳凌军、穆齐甚至冷总理等人的周旋中可以看得出来似乎他已经有所振作,但王信太熟悉李亚峰了,自然知道在无定乡的受挫让李亚峰消沉之极,这才一个月的功夫,怎么突然就变了?更别说事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办下的事情?怎么自己完全不知道呢?
  李亚峰冲王信笑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直到一个月前,李亚峰还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中原来有越挫越强的一面。
  在无定乡,平生就没吃过亏的李亚峰结结实实让华文昌给整惨了,空有一身本领但却无计可施,几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两人之间的差距过大,这自然给李亚峰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的确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回到雷州之后,姜冉无心间的“雪中送炭”让李亚峰着了魔似的强吻了她,对于李亚峰来说,这个既成事实恐怕比任何激励都要管用——李亚峰先是认定如果在和华文昌的斗争中自己无法胜利的话,也就无法与姜冉有一个自己希望的结果,周谨就是一个例子,谁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华文昌会再次突然蹦出来?接着,李亚峰开始为自己在无定乡的失败而气愤了,他决定报复。
  李亚峰知道华文昌的强大,他甚至连华文昌究竟是个什么来头都一无所知,但越是如此,李亚峰对华文昌的敌意也就越烈。他明白自己必须行动,否则,自己的生活早晚要被华文昌搞得不可收拾——李亚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面对华文昌这个不可揣度的对手,李亚峰心虚,但并不胆怯。这时他还不知道,在华文昌的陷阱中,他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老大……”王信见李亚峰不答话,又想追问。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来自五百年后的钱强和俞思思。”李亚峰冲王信摆摆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幸运的是,华文昌对此并不怎么重视,这就给了咱们可乘之机,无论如何,钱强他们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一定会帮上大忙……”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帮咱们……”王信闷着头顶了李亚峰一句。
  对于李亚峰重新振作,王信是很高兴的,但李亚峰明明交给了“老四”王宇任务,却没有早点儿告诉自己,这让王信有点儿“吃味儿”了。
  “王信,你急什么?”李亚峰笑笑,“钱强他自己也说过,他来找什么‘时空偷渡者’,这个偷渡的人八成又和我有关,就算咱们不找他,他恐怕也会来找咱们的。只不过……咱们现在太需要帮手了,所以,必须在华文昌之前找到钱强他们才行。”
  “老大,我把话说在前头……”王信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说。
  “什么话?”
  “我不习惯你思路这么清楚。”王信闷笑,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状态,开始拿李亚峰调侃了。
  “靠!”李亚峰笑着捶了王信一下,正色问,“王信,你现在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
  “嗯……”王信习惯性地挠挠头,“老大,你知道啊,这些日子你光在忙的时候,我就是练功啦,吃了你那天香补丹的那个龙海大概一个人能对付两个特工连吧,可就龙海这样的,就算是来上十个也不够我打的……大概就这个程度。”
  “你……”李亚峰苦笑一声,“你磨不过穆齐把天香补丹给了他们几粒也就算了,怎么?你平时拿他们练功玩了?”
  “本来嘛!”王信点点头,“我把天香补丹给他们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吃了以后陪我过招,要不然我才不给。”
  李亚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说龙海他现在看见你就躲呢……可我是问你道法修练得怎么样了?我不是把道书什么的都给你了吗?别忘了,咱们的对手可不是人民军队,是华文昌那个厉害得没边儿的混蛋。”
  “我没练。”王信答的很痛快,“老大,那个华文昌你都打不过,我就是再练也不管用啊?还不如多学学武功什么的,至少我喜欢。哦,对了,老大,我让龙海给我搞点儿他们国安局特工小组训练用的武功秘笈,你还别说,这小子真有货,居然把武当的……”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李亚峰几乎要晕倒,心里暗骂,“王信,你真成了个‘武痴’了,搞什么搞?又不是武侠小说,连武当都出来了……”
  “老大,为今之计,该当如何?”王宇看王信颇不服气,还想再说,赶紧插话。
  “还能怎么样?等呗!”李亚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就算是华文昌那边有什么动向咱们也插不了手,虽然不服气,但咱们的本事毕竟跟人家差得太远了。只有等找到了钱强再说,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知道点儿消息……嘿嘿,我看希望也不大……不过,如果能得到钱强全力帮助的话……用五百年以后的科技和华文昌斗斗,也未必会输。”
  “可是钱强他们知道华文昌是谁?再说,他们也未必会……”王信开始学着动脑子了。
  “这好办。”王信的话还没说完李亚峰就接了下去,“咱们可以想办法让钱强以为华文昌就是那个什么见鬼的‘时空偷渡者’。”
  “老大,太夸张了吧?这话连我都不信,那个姓华的可是道法高手,跟什么二十五世纪怎么能沾上边儿?”王信叫了起来。
  “靠!我也知道。可不会多想想办法?”李亚峰恨恨地说,“只要让钱强认为他和咱们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到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反正,咱们还是以静制动,先等上几天再说,别忘了,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呼……老天保佑华文昌在这段日子里可不要再出什么花花肠子。”李亚峰总结。
  “老大,你可是要逆天的。”王信提醒。
  “靠!逆天?老四不是说了?华文昌要跟天庭开仗啊。现在老子没心情理什么逆天不逆天了,只要是逆华文昌的,老子就帮忙!妈的,要是知道玉皇大帝的电话号码,我这就通知他把无定乡赶紧给平了!”
  王信和王宇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发狠的李亚峰,傻傻点头。
  “我说两位,听够了没有?”不理发呆的王信和王宇,李亚峰冲体育器材室窗外喊了起来。
  ◎◎◎
  门开了,龙海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名叫龙天,是和龙海一起调到雷州外国语学校当老师的,只不过龙海教的是体育,龙天教的是历史,长相也颇像个历史老师,瘦高的身量,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深度眼镜。
  龙海走进体育器材室,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在离王信尽可能远的地方站住了,脸上挂着一看就知道是硬挤出来的笑容——这些天来,龙海和他的龙组可让王信给欺负惨了。
  “李先生,您有什么事吗?”龙天面无表情地问。与龙海的老成不同,龙天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酷哥”,甚至有几分冷傲,刚进学校就让不少女生芳心暗许了。
  “嗯……事儿是没什么事儿。龙天龙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一副全世界人民都欠你八百万的样子?就算你是全世界人民的债主,至少我不欠你什么是不是?谁都知道你和龙海是来学校干什么的,可你就不能跟龙海学学?”李亚峰好笑地上下打量着龙天说。
  “龙海是龙组的队长,而我隶属天组。”龙天神色不变,淡淡地说。
  “虽然你前言不搭后语,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了。嗯,那就这样吧。”李亚峰无奈地转头问王信,“王信,你和他打过没有?”
  “没有啊。”王信摇头说,“这家伙神出鬼没的,我好几次想找他过过手,可也邪了,别人找他一找一个准儿,可我要找就找不着。老大,我总不能在他上着课的时候跳起来揍他是不是?要不……现在咱们玩玩?保证你以后像龙海一样绕着我走!呃……老大,他可是一直都绕着我走啊……”
  王信嘴上说着,手下已然亮开了架势,龙天眉头一皱,身子不动,但头顶猛然间冒出了一圈白光。
  “五气朝元!”王宇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老大,此人不可小窥!天!他才多大?怎么能练成这种东西!”
  龙海在一边心里不住地叫苦,两头的人他都惹不起。李亚峰、王信他们就不用说了,这个“龙天”也是一样。龙天隶属那个神秘莫测的“天组”他倒是知道,但龙天究竟要做什么就毫无头绪了,上级给他的指令也不过是要他借老师这个身份密切保护李亚峰等人的人身安全,并且一切行动听龙天指挥而已。至于这个指令背后到底侧重于哪一方面龙海清楚得很:仅仅是一个王信就能把吃了天香补丹的整个龙组打得抱头鼠窜,哪里需要自己“保护”?说白了,最重要的就是“听龙天的话”,好在这几天龙天除了借自己的手交给王信一本小册子之外还没命令过什么,可真要打架自己就只能帮手了。刚才又听说龙天头上冒光的那种把戏叫什么“五气朝元”,龙海不敢多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一旦打起来,龙海知道:别说帮忙了,自己抱头鼠窜的速度如果不够快都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王先生……”
  “王信,没完了?你除了打架还会什么?”龙海刚想硬着头皮发话,李亚峰开口解围了,叫住王信,回头冲王宇问了起来,“老四,五气朝元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老大不知?五气朝元是道家练气的法门之一,倒是各个门派都有的东西,但只有练到这位兄台这样气形于外而内能守神的地步才算是有了小成……老大,你知道,正道的这些法门讲究的是守朴而进,还不能分心外务,纵是天资绝顶,要练到这个地步少说也要三个甲子,不……至少要四个甲子……可……可这位兄台……”
  “老四,你又让人给骗了不是?”王信插嘴,“咱们的龙老师虽然显得年轻,谁知道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个老妖怪?”
  “不对不对。三哥,五气朝元是道门正宗,修练者必须诚心正意,专精一途,驻颜乃是外功小道,绝不能混杂修练,否则反受其害……啊!对了,这位兄台若是变化了自己的形貌就可以说通了……”
  “老四,这个就不用管了,嗯……这个什么什么五气朝元厉害不厉害?你能对付得了吧?”李亚峰问道。
  “老大,五气朝元的修练法门小弟曾经见过,碍于天资无法修练,只知道这种法门虽然多见,但修练者不仅要有大恒心大毅力,更讲求天赋,修练起来更是险关重重,但一旦练成……一旦练成……”
  “一旦练成会怎么样?”
  “一旦练成……”王宇的声音有些干涩,“一旦练成,便离肉身飞升不远了,若是再加精进,不难修成大罗金仙……小弟……小弟只怕不是对手。”
  “好家伙,神仙预备队的啊?”不管周围几个人惊异的目光和龙天越来越难看的神色,李亚峰毫不在乎地冲龙天开了腔,“对不住,我还真小瞧了你。”
  龙天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狠狠地瞪着王宇,似乎马上就要动手。
  “靠,都是一家人,玩笑也开不起吗?龙老师。”李亚峰把“龙老师”三个字加重语气,转开了话题,“龙老师,我拜托你们找的人有消息吗?”
  龙天狠狠地“哼”了一声,敛起了头上的白光,龙海生怕再出什么事,赶紧接口说,“李先生,曹先生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具体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龙海擦了擦刚才让王宇一番话给吓出来的冷汗,在心里又一次提醒自己把听到事情统统当成神话并且马上都忘了,陪着笑说,“不过您提到的那个钱强倒是有了点儿线索。两个月以前,有人以‘钱强’的名义租下了市中心东方大厦六层的一个写字间……对了,一共是一男两女三个人,就我们了解到的,那两个女的一个叫‘管思音’,另一个……”
  “是不是‘俞思思’?”李亚峰又惊又喜,追问起来。
  “对,就是您说过的叫那个俞思思的女孩。”
  “他们人呢?”
  “就在……就在您回雷州的当天,他们都搬走了。”
  龙海心里又开始叫苦,钱强这几个人自从离开东方大厦之后就没了影子,连指纹都没留下,这让人从何找起?听局长穆齐说过,全国叫钱强和俞思思的倒也有不少,但最近在雷州一起租过写字间的却一个也没有,别说租写字间了,两个人互相认识的也没找出一对。可要说没这两个人,东方大厦的记录又不是假的,如果说是假名的话,那现在依旧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三个人?嗯,这就对了,至少应该是有三个人。”出乎龙海意料,李亚峰并没有生气,反倒连连点起了头。
  “李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龙海加着小心问,只想早点儿离开。
  这些天以来,龙海已经差不多麻木了,跟在李亚峰身边,眼见耳闻的只有比社会上的变化更加让人不敢置信。王信的本事越来越大,厉害得恐怕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这还好接受一点儿,至少自己吃了那什么天香补丹以后好像离“人类”的定义也越来越远;可曹暮就有点儿吓人了,他一会儿在雷州好好地上学回家,一会儿又满天下找不着了,再过一会儿居然就变成了“老四”!就是大变活人也没有这么个变法儿不是?现在好歹算是有了点儿头绪,李亚峰拜托寻找曹暮,自己也已经明白眼前这个“老四”会“变身”,能变成曹暮的样子——但这要是往下深想的话……龙海的后脊梁有点儿发凉。
  最了不得的是李亚峰,他白天睡觉——这小子什么时候需要睡觉了?晚上时不常地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做法”,浑身的本事完全就已经是神话了。这还不算,刚才他话里提到的“无定乡”啊,“华文昌”啊,“五百年”啊,虽然自己没什么头绪,但也能听出来里面的分量比“能治不治之症”要重太多了……到了最后,居然连自己身边这个龙天都他妈的快要成神仙了?这是什么世界?
  龙海的胆子不能算小,但他现在还是觉得,尽可能离李亚峰远一点儿绝对是个好主意,哪怕自己没准儿能从这个“小祖师”身上得到不少好处。
  “啊,没什么事儿了。哦,对了,快到你的体育课了吧?那我们几个也走吧。”李亚峰招招手。
  “那什么……李先生……”龙海大着胆子说,“您让我们的人把来找您麻烦的那些人都挡开……”
  “怎么?挡不开了?”李亚峰一愣,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又需要我去出席什么会议之类的?说个时间,我去就是了。”
  “这倒不是……”龙海苦笑着说,“李先生,别人我们都能挡得住……可是……您徒弟……”
  “我徒弟?”李亚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您的徒弟我们总不能硬挡啊……”
  “老大,肯定是张甜。你忘了,她可真的是你徒弟。”好久没说话的王信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咳,还有这个茬儿呢!”李亚峰是真的忘了。
  “靠,怎么办呢?”李亚峰有些头疼。
  “还有……”龙海接着说,“还有那个……您那个……”
  “还有?”李亚峰叫了起来,“龙海,我可就张甜这一个徒弟,除了她,别人说是我的什么你都别信。”
  “不是……”龙海又苦笑了几声,“您班上的王怜怜拉着姜冉要找您……”
  “啊?”李亚峰傻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不是妖怪
更新时间2004-5-17 0:01:00 字数:8173

 
  “道心无为,李先生,您何苦这么执着?”一直没开腔的龙天看着李亚峰一脸苦相,突然开口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无为?无为你个大头鬼……”李亚峰哀叫起来。
  自从李亚峰对姜冉“坦白”以来,李亚峰好几次想要找姜冉再好好说说,至少要知道姜冉对自己的那句“我喜欢你”是个什么态度。一开始李亚峰“忙着振兴祖国经济”还抽不出什么功夫来,但回到学校以后有闲的时间就比较多了。
  本来按照李亚峰的想法找姜冉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可他也有点儿明白自己的话对姜冉的震动应该不小,特意留出了时间让姜冉“消化”一下——事实上,尽管李亚峰的做法可能是正确的,但他自己却依旧没有想清楚:李亚峰固执地认为,对于“爱情”的表白要比那些“妖精”什么的对姜冉的冲击应该大得多。
  显然李亚峰的想法存在着不小的错误:姜冉一直在躲着李亚峰——客观地说,姜冉是在躲着“妖怪”。
  回到学校后,李亚峰几次找到了姜冉,姜冉都像见了鬼一样地逃开了,这让李亚峰丧气到了极点。李亚峰觉得,姜冉肯定是拒绝了自己对她的爱意。
  幸运的是,自以为情场失意的李亚峰虽然丧气却没有消沉,他化爱为恨,开始越来越积极地准备对付华文昌了。
  就在这个当口儿,突然听到姜冉来找自己——李亚峰根本就没听见龙海话中“王怜怜”的名字也出现了——李亚峰顿时心跳加速,除了哀叫,不知该怎么应付。
  “李先生,”龙天不理李亚峰的态度,接着说了下去,“我师父让我转告李先生两句话。”
  李亚峰听不见。
  “我师父让我转告李先生两句话。”
  李亚峰听不见。
  “我师父……”龙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问龙海,“是不是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都是这么一副德行?”
  ——李亚峰已经迷糊了,闷着头在体育器材室里转圈子,一走就撞墙一走就撞墙。
  “是不是所有成天板着脸装酷的弱智一开口说话都是你这么一副德行?”王信不干了,话里带出了火药味儿——说要“逆天”都说习惯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神仙不神仙。
  “龙老师,你师父有什么话可不可以让我转告老大?”王宇往前走了几步,拦在了王信和龙天中间。
  “你?”龙天上下打量了王宇一下,把头转开了,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不屑的态度。
  “姓龙的!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找揍你说话!”王信火了。
  “王先生,那么请你转告李先生好了。”龙天看看王信实在不像是个能给自己传话的人,勉为其难似地开了口,“我师父说,道消魔涨,望华佗门掌门洁身自好。”
  “你!”王信一挽袖子,真的急了。
  “龙老师,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人了。”王宇抢着开口,“尊师的话我会转告老大,不过,我也有句话要请龙老师带给尊师:仙魔只在寸心之间,还请尊师也别太执着。”
  龙天微微一愕,很快又恢复了冷傲的神色,接着说了下去,“我师父的第二句话是:宜西行。”
  “什么西行不西行的!姓龙的,你给我……”
  不等王信动手,龙海已经窜出了体育器材室,龙天冷冷地冲王信说,“体育器材室暂时不会有人用,不过,姜冉和王怜怜马上就要来了,王先生,我看你我还是都回避一下的好。”
  说着,龙天不管王信,转身也走了出去。
  “老四!你为什么拦着我!我要教训一下那个混蛋!靠,装酷,看我把他装内裤里!”
  “三哥……”王宇苦着脸,“三哥,别说咱们不一定打得过龙天,咳,就是打得过,咱们也没理由打人家啊?再说,龙天不是说了?姜冉要来了啊……”
  “姜冉要来?哎,是啊。”王信开窍了,一把拉住王宇,“老四,来,咱俩躲起来,看看老大的笑话……”
  “王信你给我出去!”刚明白过来的李亚峰怒吼。
  ◎◎◎
  “咣”的一声,体育器材室的门被踹开了。
  “姜……”心慌的李亚峰给吓了一跳,叫着姜冉的名字就迎了上去,心里琢磨着:看样子,姜冉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办?
  “李亚峰!”清脆的声音响起来,虽然是气冲冲的,但的确悦耳动听。
  门前,站着气势汹汹的王怜怜,修长的手指指着李亚峰的鼻子。
  “怎么是你?”李亚峰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不过,只要不是姜冉,李亚峰倒是还能对付得了。
  “李亚峰!别以为你是妖怪就不用负责任了!”
  “我……”李亚峰把刚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顿时目瞪口呆。
  ◎◎◎
  “没错儿!妖怪,李亚峰绝对是个妖怪!”钱强的声音不容置疑。
  在高空的飞行器上,钱强、俞思思和管思音三个人的眼睛都盯紧了屏幕。
  “妖怪?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妖怪这种东西?”管思音一脸迷惑地自言自语。
  “管姐,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俞思思噘着嘴说,“我和钱强可是真的碰上妖怪了耶!管姐,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个女的真会飞呢!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在飞行器外面悬空站着呢!管姐,悬空啊!那不是妖怪是什么?”
  “客观一点儿说,就算是会飞不一定是妖怪,会用读心术也不一定是妖怪……但管姐,这么多天咱们都在跟踪分析李亚峰的言行,虽然我不敢相信,可……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解释了。”
  尽管语气镇定,但钱强发白的脸色还是说明这个从来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的王牌时空捕手实在是心虚得很。
  “即便妖怪真的存在,那也不能说明李亚峰就是妖怪吧?”管思音似乎想要为李亚峰说话。
  “和妖怪有联系的人就算不是妖怪也差不多了……反正不是人。”钱强很痛快地给李亚峰定好了属性。
  “钱强,难得咱们俩意见一致。”俞思思回头看看钱强,笑着说,“本小姐就一直在纳闷,李亚峰他凭什么这么大本事?原来他是妖怪!这就不奇怪了是不是?”
  “这……好吧……先不管这个,队长,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管思音轻轻叹了一口气。
  “管姐,别这么着急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钱强苦恼地皱着眉头嘟囔起来——自从脱困以来,钱强的眉头就是在梦中也一直是个“川”字。
  突然,钱强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管姐,杨睿那个老狐狸真的没有再派人来?”
  “没有……至少就算是有我也不知道。队长,你怎么这么问?”管思音声色不动,但心跳忽然加快了不少。
  “奇怪了……”钱强摇摇头,“那是谁把我和思思给救出来的?还直接送到了你跟前?虽然我钱强的确是人见人爱,但在这个时代还没来得及交女朋友……这个不说,可DNA窃听调查装置的数据备份莫名其妙少了一个月的,来自李亚峰二号的信号又突然消失……在这个时代没人有这个本事啊?居然能趁管姐你救治我和思思的短短时间给二十五世纪的仪器做手脚……管姐,你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队长,任务完成之后你可以依照条例控告我的失职,但现在还是把你的想象力用到正地方比较好。”管思音的脸上挂上了一层严霜。
  “钱强!你居然敢这么说管姐?咱们昏迷的时候管姐不眠不休照顾了咱们三天三夜你知不知道?这个仪器上可是都记录下来了!你是不是要恩将仇报啊?好啊,你不是要告管姐吗?本小姐也去冲爷爷告上一状!说你……对了,就说你对本小姐心怀不轨……”
  “别!我的大小姐,算我不会说话,算我不会说话。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钱强连连摇手,“好嘛,要是你真在俞清泉俞老爷子哪儿这么告我一状,得,那我也甭回去了,直接在这个时代混得了,回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俞老爷子是谁啊?中玄院的老院长,货真价实的半个神仙啊那是……管姐,我错了行不行?”
  “哎,半个神仙?”说着说着,钱强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思思!”
  “干什么啊?”俞思思没好气地说。
  “思思,你看你能不能……”钱强陪着笑,“你能不能请俞老爷子过来?”
  “队长!”管思音的语气很严厉,“俞老爷子是什么身份?咱们时空捕手又是做的什么工作?你怎么能想到让俞老爷子亲身涉险?亏你还是什么‘亚洲苍雷’,怎么?让人绑架了一次就怕了?”
  “就是。”俞思思大大点头,“爷爷有差不多一百年没离开家了,你钱强是什么人物?一句话就想请动我爷爷?再说了,本小姐什么事儿还都没干成呢,现在就找爷爷求救那成什么话?不让爷爷笑我才怪呢!”
  “大小姐!管姐!”钱强哭笑不得地辩解,“李亚峰是个妖怪好不好?咱们这次活儿又和他有密切关系……不找个神仙来坐镇恐怕是不成的啊!”
  “队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管姐,虽然以前没在一起共过事,你女罗刹的名号我是久仰了的,眼下的情势你不该不明白啊。”
  钱强摇摇头,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有板有眼地说,“明摆着,咱们已经暴露了,不说我和思思在那个什么见鬼的‘无定乡’就让人给抓住了,这几天中国政府也拉开了大网在找咱们,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躲到高空两万米来——按照那个混帐时空管理条例的规定,一旦暴露之后咱们就应该立刻返航才对。”
  “这个不是已经说过了?”俞思思耸耸鼻子,“要回去你们回去,反正本小姐是绝对不走。”
  “是,咱们已经说过了,难得管姐也一反常态同意违章办事。”钱强颇有深意地望了管思音一眼,“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也不愿意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毕竟我亚洲苍雷钱强也是个要面子的,更不想让别人来把我没干完的活儿给接管了,嘿嘿,就算是有人来接管,我也不信我做不到的他就能做到了。”
  “可是,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必须要了解。”钱强接着说,“围绕在李亚峰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而那个该死的偷渡的家伙咱们还找不到。换句话说,咱们几乎无从下手。”
  “几乎?”管思音注意到了钱强的措词,“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不错。”钱强点点头,“先来看一下咱们目前掌握的情况……首先是李亚峰的身份问题,抓住我和思思的那伙儿人和李亚峰有一定的联系,可以把他们看成是一伙儿的,同时,咱们在三危山也搜索过好几次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常理,再结合李亚峰这些天的言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个叫做‘无定乡’的地方是妖怪的聚居地,而李亚峰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妖怪在现实社会的代言人。”
  “这样的话,包括李亚峰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内的很多问题就都能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了,虽然我个人对真的存在妖怪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钱强侃侃而谈,“接着,有关李亚峰的种种行为的目的,事实上咱们也可以下个定论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妖怪,他的行为无疑和史书的记载相差不多,至少是正面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也就是说,保护他不被偷渡者伤害依然是咱们这次行动的一个重点,当然,要保护他的话,凭咱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思思请俞老爷子到这个时代来的原因。我钱强虽然自信本事不小,但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李亚峰本人和能与他作对的人了,连无定乡里面随便一个小卒都能拿我当孙子似的耍着玩——和妖怪作对,当然需要神仙帮忙。”
  听到这儿,俞思思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钱强,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废话!”钱强恨恨地说,“你以为我想谦虚啊?他妈的无定乡里一个小姑娘就……算了,我还是接着说。”
  “队长,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抓住时空偷渡者……”
  “对啊,管姐,下面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钱强一拍大腿,“偷渡者是谁呢?可以肯定,他是要对李亚峰不利的人,这个时代中,咳,就算是二十五世纪又怎么样?能让妖怪在人间的代言人吃瘪的人几乎找不到啊!而李亚峰这些日子以来的言行都表明他的确有了一个对头,叫什么‘华文昌’对不对?也就是说,‘华文昌’肯定就是偷渡的那个家伙!”
  钱强一语惊人,俞思思张大了嘴巴惊呆了,管思音的目光中也不由自主地透出了震惊和钦佩的神采。
  “钱强!你还真不是盖的!”过了好一会儿,俞思思才反应过来,“这么乱的局势让你一说,居然真就明明白白的了!了不起!不愧是亚洲苍雷!”
  “见笑,见笑。”钱强挺直了胸膛,“思思,你可是从来不夸奖我的,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
  “去!本小姐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俞思思扁扁嘴,“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队长,”管思音也恢复了常态,只是语气有些无力,“我同意队长的分析。可是……”
  “管姐……”钱强苦笑一声,“就算我分析对了也于事无补。还记得咱们上次得出的那个结论吧?偷渡者、那个什么华文昌,或许就是李亚峰本人啊!换句话说,这一回咱们恐怕是要对付一个吃了后悔药的妖怪了!”
  钱强,亚洲苍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
  “谁……谁是妖怪?”雷州外国语学校的体育器材室中,李亚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句。
  “别装糊涂!冉姐都告诉我了!”王怜怜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说。
  “她……她都告诉你了?”听到姜冉不把自己的表白当回事儿到处乱说,李亚峰脑袋“嗡”地一声,心就乱了。
  “就是!你仗着自己本事大,仗着自己是妖怪,你……你耍流氓!”不知怎么,刚才还一副要“为民除害”的架势的王怜怜这句话一说,眼圈一红,竟然差点儿掉下泪来。
  “小怜!”姜冉及时从门外走进来,叫住了王怜怜。王怜怜看看姜冉,再看看李亚峰,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转身走了几步,和姜冉并肩站在了一起。
  事实上,王怜怜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体育器材室外遇到姜冉,当然,也幸亏是这样,她才没有像张甜一样被“体育老师”龙海给一直拦住。
  从李亚峰口中知道了一切的姜冉几乎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她一向冷傲得紧,在班上没有几个很知心的同学;而姜冉的父母、尤其是她的祖父更是都对李亚峰赞不绝口——在李亚峰的合作下中国的迅速腾飞更是让他们对姜冉和李亚峰的感情乐见其成——这么一来,姜冉也无法向自己的长辈倾诉。在这种情况下,姜冉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王怜怜。毕竟,王怜怜是自己的邻居兼好友,同时还是李亚峰的同学。
  对于姜冉来说,她也许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合适的倾诉对象来让自己放松一下,可对于王怜怜,姜冉讲给她的事情却让她的心十分不是滋味。
  在王怜怜眼中,姜冉一直是一个榜样性质的存在,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兼阿疯书友会会长,甚至在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上,姜冉也绝没有输给自己——姜冉是公认的校花。王怜怜只得这样认为:虽然自己不打算过早地谈恋爱,但至少自己收到过的情书要比姜冉多得多了,因为,姜冉还是一座公认的冰山。
  但李亚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却让一切都走了样。
  李亚峰爱上姜冉了!居然还强吻了姜冉!这个事实比姜冉口中说出的一切都更加重要。
  王怜怜不愿把自己内心彭湃的感情称之为“嫉妒”。但李亚峰像是一颗超新星,太过耀眼,毫不夸张地说,李亚峰让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改变了!这还不算,原来李亚峰就是那个让自己梦萦魂牵的名作家阿疯!李亚峰是不是个妖怪完全没关系,因为,姜冉的讲述虽然并不具体,但遥想李亚峰周旋在群妖之间谈笑风生的样子,还有那场和强大对手华文昌捉对厮杀的斗争,爱好浪漫的王怜怜不由自主地在自己日记中形容阿疯的那句“有学者风度的顽童,风度翩翩的痞子”之后加上了一句“流氓中的英雄,无赖里的豪杰”——偏巧,这和王怜怜心里的白马王子的形象不谋而合。
  而白马王子的眼光也的确让王怜怜不得不认输:从哪方面来看,姜冉都绝对是个比自己更好的选择,这一点一直在追逐姜冉影子的王怜怜清楚得很。
  所以,王怜怜除了保持沉默之外便只有在李亚峰面前像刚才那样强撑出一副为姜冉打抱不平的样子,王怜怜觉得,只有扯上了姜冉,自己才能在李亚峰心里留下印象——看着姜冉一进门李亚峰的眼中就再也没有了自己,王怜怜心酸地承认,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小怜,你……可不可以先回班?”姜冉轻轻地说。
  虽然姜冉的确是让王怜怜给拉到这里来的,但姜冉旷课来找李亚峰也是不争的事实,姜冉本身也是想要跟李亚峰说些什么的,而所要说的那个“什么”,很显然姜冉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冉姐……要是……要是李亚峰他再对你……”王怜怜不想走。
  “李亚峰不会的。”姜冉的语气很平静,像她望向李亚峰的目光一样。
  王怜怜低下了头,又偷瞄了李亚峰一眼,发觉自己刚才造出来的声势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引起李亚峰的半分注意,在心中叹口气,悄没声息地出了门。
  “嗯……呀……呃……姜冉,你……你最近还好吧?”浑没发觉体育器材室中少了一个人的李亚峰紧张了半天,在一连串结巴出来的毫无意义的虚词后面问出这么一句。
  李亚峰心虚了。姜冉穿着学校的校服,一七零的身板挺的笔直,神色庄重,目光清澈,一切都像往常那个“党章外加法律大全”的姜冉;可就是这个“像往常的姜冉”让李亚峰的心莫名地忐忑起来——对自己一个月前的粗鲁举动姜冉分明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姜冉望着李亚峰,没有说话。
  李亚峰不争气的心脏开始乱跳,意中人的这种反应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接下来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判决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当庭开释是想都别想了,就连“死缓”恐怕也难指望,八成直接是“龙头铡伺候”。
  也许……我刚才不该那么说,该问她吃了没有……李亚峰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李亚峰,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姜冉终于开口了。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我绝不对你说谎!”李亚峰急切表白的语气像是捞着了救命稻草。
  “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妖怪这种东西。”姜冉有些迟疑地说,但马上又跟了一句,“不过我相信你说的。”
  “姜冉,我这辈子绝不会骗你!”
  姜冉微笑了。她发觉李亚峰发誓赌咒般的语气里有着几分诧异,已经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思索,姜冉知道,李亚峰在乎的不是什么妖怪的问题,而是他对自己的表白和……和那个冒失的吻。
  姜冉没有过拒绝或是接受表白的经验,但女孩子,尤其是一个像姜冉这样美丽而又出众的女孩子似乎天生就在这方面有应对的办法,在想通了“妖怪”的问题之后,姜冉又像往常一样从容了。
  “我真的很高兴。”姜冉的语气轻松起来,“也很荣幸。”
  姜冉顿了顿,“我们是朋友,对吗?”
  “对!对!”可怜的李亚峰几乎要把头点到地上了。
  “朋友最好。”姜冉有些语重心长,“可以不用考虑很多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往往会让朋友不再是朋友……不是吗?我……不喜欢那样。”
  死刑。斩立决。
  “我……姜冉,我……”
  “你现在是世界瞩目的人物呢。”姜冉没有留给李亚峰往下结巴的时间,“只要你愿意,甚至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世界都会很广阔。其实,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了……”
  姜冉扬了扬眉,神情变得有点儿落寞,“要我接受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些话,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最后,我选择了不去思考,直接相信你。因为……我们是朋友。可是,这一个月里,你又做了多少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呢?打开电视,翻开报纸……到处都是你……可是,我宁肯相信,那些只不过是你让别人看到的那个你吧?就是这样,我已经接受不了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真实的你在另一个世界……”
  “其实,我也是很自命不凡的,还觉得自己有点儿叛逆,不仅仅是在学校里像现在这样的一个乖宝宝……你知道,我甚至在吸烟。”姜冉接着说了下去,“可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亚峰,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姜冉微微叹了口气,“你让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说完,姜冉清澈的眼眸变得黯淡了,转身轻轻走了出去,带上了门,留下一个呆呆的李亚峰。
  过了好久,李亚峰终于用哭丧着脸喃喃地说,“冉……我……我不是妖怪……”
  

第一百零三章 隐情
更新时间2004-5-19 21:34:00 字数:7072

 
  “亚峰,来,坐。”姜冉离开后不久,李亚峰来到了雷州外国语学校的校长室里,王云校长让李亚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李亚峰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一言不发地坐下了,对王校长为什么突然让班主任蒋人杰把自己叫来毫不关心。
  “亚峰啊,这些天的学校生活还能适应吧?”王云的开场白让人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个训起人来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的铁腕校长——不能怪王校长,如何对待李亚峰这个“特殊人物”就连中央都感到棘手。
  “亚……亚峰?怎么了?”王云发觉李亚峰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奇怪。
  李亚峰还是不说话。
  “那……亚峰,有什么事……”王云想起来在窗前刚刚看到姜冉一脸严肃地走出了体育器材室,多少明白了什么,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改了,“那个……亚峰,抽支烟吗?”
  “哦,好。”李亚峰接过从班主任蒋干手里递过来的香烟,狠狠嘬了一口,忽然发觉不对,一下子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校长……我……”
  “亚峰,你是个很特殊的学生。”王云笑了,“特殊的学生自然要特殊对待,以后如果你要抽烟的话,校长室的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不过在别的地方就算了啊,咱们学校可是连老师都不能在校内吸烟。”蒋人杰笑着插话,“王校长,也给我一颗吧,你那可是好烟……”
  这是怎么了?校长给我敬烟?李亚峰的脑子本来就糊涂着,这下子更是如坠五里雾中了。王校长的可是严厉是出了名的,不管自己是什么人,按理说绝不会让自己的办学理念妥协,可现在这是?
  “亚峰,你回学校上课以后我还没有好好跟你谈过,你很忙,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在忙些什么,但可以肯定你比我这个校长还要忙得多,所忙的事情也重要的多。”
  开场白说过了,王云开始步入正题,“亚峰,你本来没有必要再回到咱们学校来的,但你还是回来了。这让我,还有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很高兴,学校也会给你在各方面都开绿灯。不过,你既然回到学校,那你就还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你说对不对?”
  “这……当然。”李亚峰头皮有点儿发麻。虽然李亚峰早已今非昔比,但王云的积威犹重,更何况在李亚峰心里还是蛮尊重校长王云和班主任蒋人杰的。
  “所以,学校配合你,希望在某些方面你也要配合学校。”王云有点儿激动了,“我说过很多次,办学就要把学校办成耶鲁、剑桥那样的名校,从这种学校走出来的学生是那样的令人羡慕。学生的品德、性格、气质、学识、能力是那么出众,那么优秀……”
  没错,自从雷州外国语学校的毕业生创下高考百分之百升学率,拿下雷州文科的高考状元以后,这句话几乎成了王云的口头禅——但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只能让李亚峰的糊涂步入一个新的境界。
  “王校长,您想说什么?”
  “亚峰啊,是这样。”蒋人杰接过话去,“你获奖了。”
  说着,蒋人杰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打开了给李亚峰看,“西安交大和日本住友商社联合举办的全国中学生日语作文竞赛,你得了一等奖第一名,奖金一千元,五一到西安去领奖,为期五天。”
  “是的。”王云有些急切地说,“亚峰,你是咱们学校的骄傲,也正是我所说的那种优秀的学生。希望你能够代表学校去领奖,把咱们学校的风采展现给……”
  “去!去!我当然去!”李亚峰一跃而起。
  刚听到“西安”两个字李亚峰就想起来了,今年一月寒假之前曾经有过这么一次为日语作文竞赛写稿的事情,为了能保证自己和姜冉一起获奖到西安去旅游,当时自己还让曹暮特意跑了一趟西安,处理掉学校里其他人的稿子。自己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好机会!虽然姜冉已经判了自己斩立决,但有了这个机会,没准儿就成了死缓,留出上诉翻案的时间来了!
  有了这五天,我就可以告诉姜冉,我不是妖精!对,我不是妖精!李亚峰在心里呐喊起来。
  “去?亚峰你真的答应了?”王云和蒋人杰面面相觑——原本谁也没以为连国宴都是家常便饭了的李亚峰会这么痛快就答应。
  ◎◎◎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竟然拒绝了李亚峰!”
  在空无一人的广袤草原上,姜冉呆住了,任凭微风抚过她的裙角。
  “我也很吃惊。”华文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姜冉的身后绕了出来,望着天边的云彩慢慢地说,“五百年前的我怎么会没出息到这个地步?居然刚受了点儿小挫折就冲你表白了……想当年……”
  “华文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姜冉真的气急了。
  在梦中和这个来自五百年后的“李亚峰”——华文昌相见已经很多次了,姜冉也充分相信了他的本领,有关华文昌能通过控制梦境来影响做梦人的现实生活,姜冉并不怀疑。
  “冤枉。我可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不会让梦境和现实发生任何的交集。”华文昌轻笑着摇摇头,“不过,你对我太过排斥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你是什么意思?”姜冉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骨节都有些发白了。
  “很简单,不过这也是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华文昌叹了口气,“本来,我,哦,也就是李亚峰对你表白是在始皇陵遇险的时候,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什么都没有隐瞒。而当时你也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有关妖怪和天庭的事情,毕竟你身临其境,对了,顺便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很痛快地接受了我的感情,因为你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在梦中你通过我已经知道了太多,并且对我没有丝毫的好感,虽然我没有让梦境去影响现实,但你在潜意识里还是想要忘掉你在梦中已经知道的一切,所以,才会对李亚峰对你和盘托出的那些真话难以接受。”
  “换句话说……咳,还真够麻烦的。”华文昌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调侃,“你讨厌我华文昌,于是也就在潜意识里讨厌了李亚峰,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一个人。”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姜冉本能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匆匆转开了话题。
  “我究竟要做什么?嗯,这是个好问题。”华文昌手一摆,一张豪华双人沙发突兀地出现在草原上。
  “坐下来说如何?”华文昌优雅地坐下,用手拍拍身旁的位子。
  “见你的大头鬼!”姜冉恨恨地骂了一声,直接坐在了草原上——梦中,姜冉似乎忘记了要保持现实社会中自己落落大方的那幅样子。
  华文昌邪邪地笑了。
  “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我可没有搅乱你的生活,梦与现实是不同的啊。我说过,在梦中我是个爱你的人,最多有点儿自私,自私得只说真话,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会在梦中同样爱上我。至于在现实社会,我还没有和你相遇呢,更不会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和五百年前的自己发生了一点儿小冲突。”
  “对了,当我们在始皇陵第一次邂逅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你刚刚拒绝了李亚峰,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华文昌依旧微笑着,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做梦!”姜冉这句话刚出口就发现有点儿不妥,自己现在正在梦中呢。
  “就算我拒绝了李亚峰我也不会爱上你,梦里不会,梦外更不会!天底下那么多人,我为什么非要在你和李亚峰之间选?更别说你们居然还是同一个人了。”姜冉的语气很坚决,“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要和你们扯在一起。本来我还有点儿犹豫,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算是明白了。”
  “冉,”华文昌的声音柔和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至少有一点是因为你很理性,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一样。呵呵,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华文昌拖长了音调,眼睛也眯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个普通人吗?”
  “我……”姜冉的底气不足了。
  “无定乡中发生的事情是瞒不过天庭的,他们现在已经注意到我了——虽然我的身份他们绝没有可能搞清楚,但对‘逆天邪功’创始者的防范却导致他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就算他们不敢对我贸然出手试探,但李亚峰这个肩负着内应角色的人物他们可不会放弃。因为我的出现,历史真的多少改变了些呢。等不到李亚峰和阎王拜把子了,龙天的师父就是天庭的代言人之一,他们已经开始和李亚峰接触了,而你成仙的日子也该近了。”
  “我就要成仙了?”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能看到李亚峰的影子,对华文昌这个看透了未来的人物的做法虽然反感但却无论如何说不上非常讨厌,尽管不能完全听明白华文昌话中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但讲到了自己,姜冉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好奇。
  “是啊,好像下个星期西王母就会来找你了吧?嗯,没错,应该是下周三的事儿。”华文昌竟然对天庭的动向了如指掌,“这个婆娘除了搬弄是非之外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可毕竟也是女仙之首,你现在还是个凡人,斗心眼儿是绝对斗不过她的,更何况她不仅开出的条件优厚,而且好歹也算是‘正道’上的人物,以你的性格……你拒绝不了她。”
  “那我宁愿爱上李亚峰也绝不会对你动心!你和李亚峰现在根本就是两个人了!”姜冉大喊起来。
  “也许你说的不错。”华文昌身子一震,眼光变得有些迷离,“五百年前的这个我真的变了不少,五百年后的我变化更大……不对,只怕天庭也会再变,西王母……成仙……条件……李亚峰……不成!”
  “冉!我不会让西王母得逞的!现实社会中你一定会爱上我!”随着近乎狰狞的话音,华文昌的身形突然消失了。
  梦,醒了。
  深夜。姜冉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
  ◎◎◎
  “老五,你真的要去?”无定乡猪三府邸的石室中,猪三一把揪住了马五的袖子。
  “三哥,我不能不去。”马五正色道,“二哥死得不明不白,虽据华先生说是天庭发现了二哥的踪迹痛下杀手,他到晚了一步……但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五哥,你这是怎么说?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信不过华先生?”猴八有些不满地问。
  “老八,我当然信得过华先生,只不过……”马五一捋胡须,忧心忡忡地说,“只不过有些事情怕是华先生也不知道啊。”
  “五哥,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花七冷笑一声,“天庭若要对咱们无定乡动刀兵,不过就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诛仙大阵现下正在紧要关头,少了你这个阵胆那还怎么演练?又有什么事情是华先生也不知道的?你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出大事来。”
  “咳,七妹,你这是为何?”马五哭笑不得,“你五哥我什么时候误过事?我是真的心有所虑……”
  “那你就说个清楚再走也不晚。”自从李亚峰被华文昌废了道法逐出无定乡之后,花七的心情一直不好,说话也越来越冲了。
  “是啊老五,你这么一走,等华先生出关以后要我怎么交待?诛仙大阵少你不得啊。”猪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好吧,我就……咳,你们想想,二哥在的时候除了大哥之外就属我跟他走的最近,我一直觉得,说到底,二哥一定有大事在瞒着咱们,别忘了,二哥和大哥长谈了一夜以后就离开了无定乡,而之后马上大哥就决定闭关了啊。”
  “五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是想说大哥、二哥都不是好人?”花七柳眉倒竖,语气却变得平稳了,已经是要翻脸的前兆。
  “哎呀七妹,我的好七妹,你就不能让五哥我把话说完了?”马五连连摇手,“三哥、七妹、老八,你们还记得吧?二哥曾经化作猎鹰在李斯身边呆了二十年,李斯死后也没有马上跟咱们兄弟见面,而是直等到了秦亡以后。在二哥回来之后不久,天庭就突然来人宣咱们成仙觐见玉帝那厮,紧接着就是百万天兵追杀……”
  “老五,你到底想说什么?”猪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再看花七和猴八,也发觉了马五话里有话,脸色都有些变了。
  “我原先也只是以为天庭容不下咱们兄弟,前些天对贤侄也是这么说的,可如今再想想,其中只怕还有什么更了不得的大事,只怕就和李斯、秦始皇有关。咱们兄弟俱都是过命的交情,二哥还有什么话能不对咱们说清楚了?二哥之所以不说,恐怕就是因为个中隐情太过重大,倒不是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漏的危险,而是……谁知道了就定有杀身之危!大家都还记得吧?当年天庭来人也好,追杀也好,都似是对二哥特别注意……若这是真的,两千年前咱们可是打了一场糊涂仗,如今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五哥,你说了这么多,听上去倒也有理,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说二哥的不是?还有,快两千年了,五哥你怎么从来没提过?还是突然想通了?”猴八翻着怪眼有些不服地问。
  “我不是说二哥的不是。”马五叹了口气,“若是我想的不错,二哥之所以不提是怕害了咱们兄弟,跟大哥说了也是防着日后有变,大哥毕竟是咱们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
  “老五说的不错,二哥绝不会想要害了咱们。现下看看,二哥也的确是咱们兄弟中过世最早,竟然落得个形神俱灭,只留下了两只眼珠……”猪三的话沉痛之极。
  “至于我怎么一直不说……”马五接过话头,“老八,原本我只是心有所疑,想找大哥求证,大哥又闭关了,众位兄弟又多意志消沉,我也有些灰心。直到这次华先生入无定乡……”
  “五哥,这事儿跟华文昌有什么关系?”花七心头激动,连“华先生”都不叫一声了。
  “华先生逐走贤侄说是为了让贤侄在红尘中多加历练再来接掌华佗门门户,这似非虚言,华先生是华佗门的护法之人只怕也是真的,但华先生所谋者绝不仅此而已……若是华先生不将贤侄逐走,那华先生怎么以诛仙剑夺赛珍大会的魁首?而华先生夺冠之后要的那件宝贝却是名不见经传的‘秦王私印’!这应该不仅仅是个巧合吧?也就是为了这个,我才算是想明白了,也就是为了这个,我必须要到始皇陵去走一遭!”
  被马五话中之意震惊了的猪三、花七和猴八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当然,华先生对无定乡只有好意,否则也不会把诛仙大阵的诀窍告诉咱们,有了这个阵法,就算是天庭对无定乡开战,无定乡自保首先不成问题。”马五解释起来,“但华先生应该也对二哥心中之秘有所了解,并在为此做些什么。这几日我仔细看过,华先生闭关乃是元神出游这是咱们都知道的,但华先生身上却少了一样东西——乾坤袋!里面怕是装着那颗秦王私印吧……”
  “老五,别的不用说了,一切小心。快去快回。”
  “是,三哥。”
  ◎◎◎
  孤峰,绝壁。四下云雾缭绕,极目望远,除了无边无际的云海,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天地之间便只有这一座山峰。不过,与这里的氛围极不和谐的是……峰顶赫然矗立着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被矮胖老人带到这座孤峰顶上已经四十多天了,曹暮很早就学会了放弃逃走的念头。事实上……他在这里住的蛮舒服。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了,矮胖老人双手各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闯了进来。
  “给你!”矮胖老人气哼哼地把托盘往桌上一扔,“小祖宗,你想好没有?”
  “嗯……先别急,我看看……”曹暮把手中的书本一合,端详起矮胖老人拿来的东西,“北京六必居的酱菜,武汉老通城豆皮,济南糖醋黄河鲤鱼,兰州的高三烤肉,贵州亦次斋马肉米粉,重庆的山城小汤圆……呵呵,先生,你还真有一手,居然都弄全了。”
  “以后你休想再从老夫嘴里知道李亚峰的任何消息!”矮胖老人恨恨地说——自从曹暮听说了李亚峰在无定乡宰了李太白一顿的事情以后,对自己的膳食标准一下子就提高了。
  “先生,你何苦这么着急呢?”曹暮夹了一筷子酱菜,含含糊糊地说,“我忽然发现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想都别想!”矮胖老人大叫起来,“这才几天!你就逼着老夫盖了房子,妈的!茅屋你不愿住,老夫给你起了一座阿旁宫你都能挑出毛病来!说要上网消遣,让老夫把光缆从天外天接到了下界!现在又变着法儿的要尝尝天下名菜!老夫上辈子欠你的不成?你要是在这儿住一辈子,老夫这就先抹了脖子!”
  “先生这是何苦呢?”曹暮一边继续对桌上的名菜发起进攻,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师父要挑资质高的徒弟才肯传授功夫,可当徒弟的也总要看看师父到底有多大本事以后才肯拜师不是?”
  “放屁!王八蛋才肯收你这个小畜生做徒弟!”矮胖老人一蹦三尺高,指着曹暮的鼻子大骂起来,“老夫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想当老夫的徒弟?做你的春秋大梦!”
  曹暮依旧慢悠悠地吃着菜,好笑地问,“天天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你不烦吗?既然你不想收我这个徒弟,干嘛不放我走?”
  “这……”矮胖老人有些气沮,“反正你小子老老实实地学老夫的本事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告诉你,老夫的本事你只要学会一半……不,只要学会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你就可以把你的那个什么老大打得满地乱爬……”
  “不。”曹暮干干脆脆地回答。
  “你……你要是再不学,老夫引天雷劈了你!”
  “你凶什么凶?你要是能宰了我的话早在我让你盖阿旁宫的时候你就宰了。”曹暮拍拍肚子,“嗯,吃饱了。哦,对了,晚上的菜简单一点儿就好,不要搞得这么油腻。让我吃得心情好了,没准儿就真的学你点儿功夫也说不定。”
  “小辈!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夫……”
  “你要怎么样?”
  “……老夫……老夫……”
  “就是嘛,你又没别的办法,只有等着我心情转好是不是?哎,你说,当初老大他让他师父给抓走的时候待遇是不是也跟我差不多?嗯……看来让人硬逼着拜师该是天下最有前途的职业了……哦,给我牙签。”
  “你!”
  

第一百零四章 另一个秘密
更新时间2004-5-21 21:27:00 字数:8110

 
  “三十三天外,天外有天,前辈让我好找!咦?好热闹啊。”
  就在矮胖老人铁青着脸想要给曹暮一点儿教训的时候,门外突然闪进一个人。
  “姓华的,你总算出现了!”矮胖老人一反手抓住了来人,“这个小兔崽子老夫对付不了,你要问什么随便问吧,老夫认输,逆天邪功也好什么也好,全都告诉你就是……咦?你怎么变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来人眉头一皱,矮胖老人话音刚落就飘身到了曹暮跟前,一掌印在曹暮头上把他击晕,转身冷冷地瞪着矮胖老人。
  “好啊,华文昌,你叫老夫调教这个小辈,还不许老夫伤他,你小子怎么就能打他?”矮胖老人不服地叫了起来。
  “谁让你说我是华文昌?”来人的声音像是浸过冰水。
  “喂,你以为变得跟老夫一样又矮又胖老夫就认不出你来了?”矮胖老人甩着手喳呼,“就你这一身药香外加血腥味儿,隔五百里地老夫都闻得出来!”
  华文昌身子一摇,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狠狠盯了矮胖老人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矮胖老人一把拉住华文昌,陪着笑说,“老夫认错,老夫认错还不成?不该故意叫出来……可……可你给我找的这个小辈的头实在是太难剃了,要是再不让他知道点儿什么的话,他真就把老夫当孙子给使唤了……华文昌,你总得替老夫想想。再说了,就‘姓华的’这三个字,他也未必真就听清楚了,就算听清了,也未必就想到是你……好好好,是老夫的不是……对了,你找老夫什么事?”
  “帮我一个忙。”华文昌叹了口气,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这个曾在雷州化身书摊摊主“小刘”的矮胖老人虽然真实身份不明,但只要运用得当,倒是个绝好的捣乱人选。
  “不帮不帮。”矮胖老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松开了华文昌的手腕,“你这个小辈的忙老夫实在是帮不起,一个曹暮就已经让老夫忙不过来了。再说,老夫又没欠你什么?充其量也就是对你小子的身份比较好奇,凭什么被你这个小辈吃得死死的?”
  “对身份好奇那是彼此彼此。不过,前辈不帮忙就算了。告辞。”华文昌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矮胖老人的推诿而不快。
  “等等等等,你着什么急啊?”矮胖老人又拉住了华文昌,神色尴尬,搔头道,“这个……忙呢,老夫是绝对不帮的,不过……你倒是不妨讲来听听。”
  矮胖老人自己心里也在纳闷,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华文昌”摆明了是个天大的麻烦,却很是吸引自己这个万年没动过心的“老前辈”,自己的好奇心甚至超过了对美女的那种近乎本能的热爱。就拿曹暮这件事来说也是一样,虽然自己让曹暮耍得晕头转向,但也是为了这是出于华文昌的“拜托”——矮胖老人并不认为这是自己打赌输给华文昌的赌注——而变得有趣起来。
  所以,矮胖老人不惜在心思灵敏的曹暮面前叫破自己与华文昌有一定的联系也要让完成华文昌的“拜托”——因为这看来会让“戏”变得更加有趣,看戏,可是自己的又一大爱好。至于现在华文昌找上门来,那肯定是又要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就算自己不打算参与,听听总没什么。
  “前辈真的要听?”华文昌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天庭要度姜冉成仙,我想请前辈阻上一阻。”
  “这就完了?”听到美女“姜冉”的名字,矮胖老人嘴上牢骚,精神却是一振,“小辈,你至少说明白一点儿嘛,天庭要度姜冉成仙是为了李亚峰吧?唉,你在无定乡摆了李亚峰一道,天庭肯定也已经盯上你了,你要我阻止天庭,那也就是为了你了?奇怪,姜冉成不成仙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喜欢上姜冉了,可姜冉成仙了对你也只有好处嘛!依着姜冉那小妮子的性子,也只有她成仙了才算是跟你在同一个世界,才有喜欢上你的可能啊……而且,要阻止天庭,你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啊?小辈,说话要说明白好不好?嗯……要是你为了姜冉嘛,老夫也不是不能帮你的忙……”
  “我自有不便出手的理由,前辈若能援手,感激不尽。”华文昌慢条斯理地说,“姜冉和李亚峰马上要到西安去了,正巧我也也有事要到西安去走一遭,天庭此时若是度姜冉成了仙……说不得,我办事的时候就会麻烦不少,还要烦请前辈阻上西王母一个月。”
  “西安?”矮胖老人心中一动,并没有理会华文昌的答非所问,“小辈,你说的是真的?”
  华文昌轻轻点头。
  “这些家伙,到如今还是贼心不死……”矮胖老人嘟囔了几句,突然抬头问,“华文昌,对始皇陵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一点儿,但不确切,所以才要去求证一番。”华文昌答的恰到好处。
  “笑话!”矮胖老人嘿嘿冷笑起来,“年轻人,别去追索什么逆天邪功,到头来会害了你自己的!你现下这身修为着实难得,莫要自误啊。”
  “逆天邪功虽是旁门道法,但渊源只怕比所谓的‘正统’还要早些,不知前辈为何对其如此深恶痛绝?”华文昌问道。
  “渊源?”矮胖老人继续冷笑着,“小辈,你懂什么?老夫不妨告诉你,逆天邪功是害人害己的功夫,就连创下它的……咳,反正,跟你想的不一样!”
  华文昌面色不动,心中却已经大惊,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刘”的来头原来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了得,甚至与逆天邪功和它的创始者之间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算了。”见华文昌不为自己所动,矮胖老人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你走吧,听见逆天邪功的名字,老夫什么兴致都没了。小辈,别说老夫不帮你的忙,始皇陵中的确藏着两个惊天之秘,也都与逆天邪功有关,但都不是常人能破解的了的。你去也是白去,倒不如自己把该办的事情办好……你不是想要阻止西王母度姜冉成仙吗?还是自己去吧,不要到始皇陵白费功夫了。”
  “两个惊天之秘?两个?果然是两个!”华文昌的猜想意外地得到了证实,这一惊非同小可。
  “怎么?小辈,你知道?”矮胖老人也吓了一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华文昌,“你究竟是什么人?”
  “前辈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始皇陵中另一个惊天之秘又是什么?此事于我干系重大,还请前辈不吝相告。”华文昌反唇相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小辈,你知道的实在太多。看来老夫就是拼着不要这张老脸也得把你留下了!”
  矮胖老人身形展动,不等华文昌回答,挥掌就打。华文昌沉肩回臂,身子滴溜溜一转,向后暴退,矮胖老人欺身直上,一进一退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四十几招,一起到了房外峰顶之上。两人互相心有所忌,动手时并未动用法宝道术,但穿堂出室墙壁房门却有如无物,不要说俱都毫无损伤,连灰尘都没惊起半粒。
  ◎◎◎
  华文昌和矮胖老人在室外乒乒乓乓斗在一处,房内一上来就被华文昌“击晕”的曹暮暗中却喘了一口大气。
  原来曹暮自从在雷山山顶目睹华文昌奸杀周谨之后,心中常常自责,痛恨华文昌自然不在话下,更让曹暮伤心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儿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从那以后,曹暮下了苦功,不但按照李亚峰给他的道书日夜修练,就连王信爱好的武术都有涉猎。他本就聪明,这一用功进境更是极快,再加上华佗门的灵药为辅,曹暮的本领早已不是当日的样子了。
  但华文昌并不知道这些,他设计让矮胖老人造就曹暮,为的是将来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能与认真的曹暮好好斗上一场,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曹暮,刚才动手的时候手下不仅留了情,而且还是按照当日在雷山上的曹暮的标准。此消彼长,尽管华文昌的动作有如“迅雷”,曹暮“掩耳”却还来得及。所以,微微偏头的曹暮避开了“百会”要穴,人虽然倒下了,但却未晕,华文昌和矮胖老人的对话也句句都听进了耳中。
  曹暮越听越是心惊,虽然只是片言只语,但矮胖老人和华文昌口中所牵涉的东西实在太吓人——一会儿是姜冉要成仙,一会儿是什么“逆天邪功”,连久在古墓无人问的秦始皇都出来了……甚至这两个人居然都不把西王母当回事儿!
  “老大,你自求多福吧,我现在是帮不了你了,靠!这两个变态的来头比天还大……”曹暮暗暗叫了一声苦,不敢多想,开始继续装晕。
  ◎◎◎
  “一个小忙,前辈不帮也罢,何苦如此动气?气大伤身啊。”孤峰顶上,华文昌一掌推出,借力跳在圈外,气定神闲地开口问。
  “小辈!你是为何要到始皇陵去?你究竟是何来历?今*****若是不把话说清,休想生离老夫的天外天!”
  矮胖老人虽然也已经住手,但还是像斗鸡似的狠狠盯住华文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华文昌眼睛一翻,对矮胖老人毫不理睬,只是冷哼一声,摆明了不把矮胖老人放在眼里。矮胖老人见状大怒,待要动手,但被峰顶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不少,终于没再发作。
  “小辈,老夫不妨明说,始皇陵中的秘密和小辈你没什么关系,和老夫却才真是干系重大!你对此事太过热心,可看你的年纪,跟那个老怪物也应没有什么瓜葛,若是不说个明白,只怕老夫留你不得!”良久,矮胖老人开了口,话中威胁之意虽然明显,但架子却已经放了下来,细听之下,几乎能听出恳求的意思来了。
  “前辈,盯上始皇陵的何止是我一个?前辈何以独独垂青于我?”华文昌心里奇怪,原本他以为矮胖老人对逆天邪功执着得很,但似乎是料错了,矮胖老人在意的竟然是始皇陵中的另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自己在已死的鹰二口中也没能问出来的。
  “嘿嘿,天庭也罢,如来老儿也罢,老夫都不在乎,要怪就怪小辈你莫测高深,老夫不知道你的底子!哈哈,老夫怕是要背上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了!”矮胖老人眼中已经露了杀机。
  华文昌心里暗暗后悔,自己虽然不怕,但矮胖老人的来头自己同样不知,又一副对逆天邪功门儿清的样子,若是真个动手,胜负却也难说。
  “老子可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为今之计……说不得,只好骗他一骗了。”
  华文昌打定主意,朗声冷冷地说,“不错,始皇陵内的机关绝非人为,莫说凡间的旷世天才,就连神仙佛祖也破解不得……可前辈莫要忘了,始皇陵乃是个陵墓,别人进不去的地方,秦王嬴政总进得去吧?”
  “什么?”矮胖老人心中一寒,失声叫了出来。
  华文昌哈哈一笑,“前辈可能还不知道吧?秦王私印已经出世了!”
  这句话华文昌说的是冒险之极。当年华文昌在始皇陵中连番奇遇,险些就真个命丧黄泉,但也在误打误撞间得到了逆天邪功的全部口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始皇陵,接着还没等他二探始皇陵天庭就兵发凝翠崖,一场混战之后他被困无定乡,再也没了前去查看的机会。后来在鹰二口中他偶然听过泰山上的无字碑和始皇陵中藏有惊天之秘,那时也只以为是和“通慧功”有关,没太在意。但在天庭事变的时候他听玉帝说通慧功就是“逆天邪功”,其中还牵扯着类似如来失踪等能把人吓一溜跟头的秘辛,华文昌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自然就把探察始皇陵当作了一件大事,这才有了鹰二之死。
  但无论是在那个“曾经的未来”还是现在,鹰二都语焉不详,华文昌费尽心机才知道了“秦王私印”和始皇陵中的秘密有关,是打开始皇陵中地宫最后一重门户的关键。矮胖老人虽然对始皇陵中的秘密关心得很,但要是他不知道秦王私印的事情,那华文昌手上唯一的筹码也就一下子输光,不得不和矮胖老人动手了。
  偏偏就蒙对了。
  “此话……当真?”
  矮胖老人听了华文昌的这句话之后身子一晃,脸色登时苍白,过了一阵才说出话来,声音发颤不说,讲到一半嗓子就嘶哑了,显然已经心神大乱。
  “我骗你作甚?”华文昌心中叫好,冷冷地把谎话编的更大了,“我得到消息,秦王私印可能在始皇陵附近,此话不知真假,但我本就准备探探始皇陵,李亚峰那小子又要去西安,正好顺道看看他的动向……”
  “好!老夫也去!”矮胖老人一拍大腿,“小辈,你既然告诉老夫这样一个好消息,老夫也不再为难你,过了此事,老夫必当重谢!”
  “前辈,听我把话说完。”李亚峰暗笑一声,面色愈发正经起来,“还有个消息是秦王私印被天庭找到,西王母要借度姜冉成仙之机令她携秦王私印去探始皇陵,我可不想在始皇陵和姜冉碰头,这才让前辈帮我拦一拦西王母……”
  “这……这如何是好?”矮胖老人急得直搓手,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叫道,“有了!待老夫先到天庭走一遭,把什么西王母抓来问个明白!”
  “前辈不可!”华文昌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和天庭翻脸,要是矮胖老人挟持了西王母,天庭只怕会第一个怀疑到他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神秘人物。
  “什么可不可的,老夫这就去了!”矮胖老人一甩大袖,身子化作一道金光腾空而起。
  “前辈!”华文昌心中大急,连忙纵身跟了上去。
  “靠!人都到哪儿去了?怎么没人理我?”
  十六个小时以后,因为忌惮矮胖老人和华文昌的能耐而不敢马虎专心致志装晕的曹暮终于忍不住了,莫名其妙地爬了起来。
  ◎◎◎
  二十天后,4月29日,下午三点。
  天外天。孤峰顶。阿旁宫。
  “好了,又打通一关。”闭目盘膝而坐的曹暮一跃而起,挥挥手驱散了笼绕在身边的白雾,神色轻松之极。
  矮胖老人和华文昌一去再无消息,只留下了曹暮独自一个人,他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运起御风术来只能往上不能拐弯的曹暮了,也想趁机离开这个冷清的地方回到雷州告诉李亚峰他遇到的人和事,但只试了一次曹暮就放弃了:四下的云雾是个迷阵,曹暮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个迷阵绝不是现在的他能破解的了的。所以,曹暮索性与矮胖老人还在的时候一样,不再去想逃跑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修练起道法来。
  矮胖老人受华文昌之托教导曹暮,虽然曹暮不听话,但在这座冒牌的阿旁宫中矮胖老人还是放下了不少道书之类的东西,不过,虽然这些道书或是竹简或是帛书,甚至连现代的印刷本都有,却只是版本不同,内容完全一样,都是《宝灵通典》。
  曹暮丝毫没有看不起这本名不见经传的“通典”的意思,在他前几天听到矮胖老人连西王母都不放在眼里以后,曹暮更是对《宝灵通典》寄以了极大的兴趣,开始正式修练起来了。曹暮不是没有想过矮胖老人和华文昌是串通一气好让自己修练《宝灵通典》,但一来曹暮本就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二来前些日子自己也整够了矮胖老人,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和“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曹暮的进境却也不慢。只是没有了矮胖老人每天供应的名菜,曹暮只好愁眉苦脸地用从李亚峰身上拿来的那些灵药填饱肚子了。
  修练《宝灵通典》的时候曹暮心里老是在犯嘀咕,因为《宝灵通典》中记述的东西和华佗门禁地的道书内容大相径庭,讲究的居然是由外到内,吸取天下灵气为己用,用天地精华凝成内丹,与其说是修道之人研读的道书,倒不如说是“妖精入门手册”。但曹暮在心中渴求的是能够为周谨报仇的能力,别的全不在乎,在想通了矮胖老人不会花这么大力气来害自己一个小卒之后,曹暮修行的蛮带劲儿。
  “靠,这本什么通典简直就是为华佗门量身定做的嘛!要不是有老大给的那么多灵丹妙药撑着,光打通前两关就得花上个八百年,开什么玩笑?吸收天地精华?那到什么时候才能聚齐这么多灵气?”
  随口嘟囔着,曹暮低头打开“芥子兜”看了看,身上带着的华佗门的灵药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
  “不对……好嘛,华佗门在神农谷几千年积攒下的这点儿家当全用上顶多也就够通完八关,想要练到最后一关门儿都没有,别说我这儿就是不到三分之一的量了,这个什么通典是哪个变态写的?”
  牢骚归牢骚,曹暮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不把东西当东西似的往嘴里又填了一把药丸。
  “呼……该下一关了……阿嚏!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打喷嚏?是老大在想我吧?”
  ◎◎◎
  “曹,你要是够聪明就别回来,你要是回来了老子一定饶不了你!”在曹暮又打了一个喷嚏的时候,雷州的李亚峰咬牙切齿地骂道。
  “李亚峰,你来了啊!我说,你一个人在那儿嘟囔什么呢?快点儿!”一个悦耳的声音。
  “来了来了,叫什么啊……真没劲……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李亚峰无精打采地拿起皮箱,往站在雷州火车站口的王怜怜身边走去。
  西安交大和日本住友商社联合举办的全国中学生日语作文竞赛中,李亚峰获了一等奖第一名,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即便李亚峰不是现在的“小祖师”的身份,他获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李亚峰为了能够确保和姜冉一起到西安去旅游——领奖不领奖对于李亚峰来说是毫不在乎的——李亚峰甚至为此事先让曹暮到西安去把雷州外国语学校的其他参赛作品都“处理”掉,如果李亚峰不是忙得把这件事给彻底忘了,如果不是曹暮失了踪,李亚峰肯定会让曹暮多跑几趟西安,威逼利诱评奖委员会的所有人达成他的目的——呃……或许说“梦想”更为合适。
  但曹暮居然没有完全听从“老大”的吩咐,他耍了一个小花样,雷州外国语学校获奖的人除了李亚峰和姜冉之外竟然又多了一个——王怜怜。
  这样一来,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王怜怜自然是高兴极了,姜冉也松了一口气,可李亚峰就变得非常非常的——不爽了。
  “曹,你这是搞什么?就算你热爱学校我不怪你……靠!你?热爱学校?打死我也不信!可你多谁不好?干嘛非得是王怜怜?”
  自从李亚峰重返学校以来,身份不同了的他自然是大众注目的焦点,李亚峰原本不在乎这个,但众人的目光之中有那么几对还是让李亚峰坐卧不宁。
  首先是姜冉对他视而不见的目光。姜冉明确了对李亚峰的告白实行冷冻政策,坚持“不与不在同一个世界的李亚峰谈感情问题”,虽然在李亚峰贼心不死找上门来的时候还是会礼貌地回应,却已经冷淡了不少;如果李亚峰不去找她,姜冉也不再主动地和李亚峰接触。心痛之余李亚峰还发现,姜冉脸上的微笑比起他认下她这个“世交”的时候明显少了许多。李亚峰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感情是牛鬼蛇神,可以用来吓人。
  其次是“徒弟”张甜略带幽怨的目光。李亚峰拿张甜毫无办法,她是在自己出名之前就强认下自己这个师父的,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为此,在班里张甜真的忍受了不少奚落和嘲讽,在找到自己的时候却又不说什么,于情于理李亚峰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李亚峰终于让步了,正式认下了张甜这个徒弟,算是“华佗门第十代传人”——对于华文昌在无定乡将自己“逐出师门”的事情李亚峰只当是华文昌放屁,完全置之不理——但李亚峰只是极有限地对张甜传授了些并不是太惊世骇俗的东西:对张甜的愧疚让李亚峰不想把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卷入自己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李亚峰不得不心酸地承认了姜冉口中的事实:原来自己的世界和普通人真的不一样。
  而最让李亚峰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王怜怜“吓死人不赔命”的目光了。
  姜冉对李亚峰的话持保留态度的相信,张甜则是完全不知道或者知道得很少,对于这两个人,李亚峰还都有办法应付:在经历了无定乡之变以后李亚峰变得更加不知消沉退缩为何物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和姜冉进行爱情的持久拉锯战,眼下去西安就正是一个好机会;而张甜则更好应付,“咬定青山不放松,不怕张甜乱刮风”,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张甜好。
  但王怜怜则不同,她完全接受了从姜冉口中听来的有关李亚峰的一切,包括妖怪——李亚峰甚至觉得,王怜怜认为他就该是个妖怪,而且是个大妖怪。
  幸运的是,王怜怜并没有到处宣扬,但这并不意味着王怜怜怕了自己,也不知道姜冉是怎么对王怜怜说的,她也不再为了姜冉而敌视自己,反倒在观察着自己的同时得出了许多诸如:妖怪也要睡觉,因为李亚峰就很贪睡等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甚至还经常跑来小声地向自己求证是不是真的。最吓人的一次是王怜怜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说,“你是不是打算用中医把全世界的人都改造成妖怪?那我第一个报名……”
  李亚峰不堪其扰,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就是个妖怪了。
  “你来的倒是不晚……哎,怎么冉姐和小杜还没到啊……对了,你们妖怪是不是都特别守时啊?”雷州火车站口,趁别人不注意,王怜怜又一次小声问李亚峰。
  “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妖怪,那样的话我一定吃了你,免得受这份罪。”李亚峰垂头丧气地还嘴。
  

第一百零五章 为你成仙
更新时间2004-5-26 20:29:00 字数:4829

 
  “杜老师,请不要去找李先生。”龙天面无表情地冲杜海峰说。
  “这……好好,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杜海峰陪着小心开口。
  李亚峰的成名对雷州外国语学校的教育处主任兼化学老师杜海峰来说几乎是一个噩梦。他先是莫名其妙地染上了定点儿放屁的毛病,好在当时已经放假,否则连课也教不了了;后来在《雷州晚报》上的《神医花絮》栏目中看到了倒霉医师粱启金的遭遇之后杜海峰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李亚峰摆了一道,自知李亚峰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为自己的教学生涯和前途计,杜海峰只得捏着鼻子生吞活蚯蚓,可蚯蚓们联合起来在杜海峰的胃里造反,一百零八条还没吞到一半就逼得杜海峰上吐下泻,躺了三天之后定点儿放屁的毛病居然就好了,杜海峰一边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吃泻药一边为自己的将来开始犯愁。
  果不其然,杜海峰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李亚峰真的回到了学校,并且继续得到校长王云的赏识——以李亚峰取得的几乎改变了世界的成果来看,那简直是一定的。杜海峰只得认命:如果自己想要在雷州外国语学校内的职务更上一层楼的话,恐怕首先必须要搞好和李亚峰的关系了。
  把军训时借查房之名堂而皇之的半夜闯进女生宿舍当成男性老师的一种特殊福利的杜海峰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李亚峰为什么惟独对自己“青眼有加”,但为了前途杜海峰自然能做到百折不挠,他开始不遗余力地关心起李亚峰来了。令杜海峰庆幸的是,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所谓关心根本毫无意义,但李亚峰尽管敷衍却也没再给自己下什么屁药,于是杜海峰再接再励,硬是从王校长那里要来了陪李亚峰、姜冉和王怜怜到西安领奖的陪同老师的名额,至于自己这种巧取豪夺的行为会不会引起别的老师尤其是日语老师的反感,身为学校领导阶层一员的杜海峰根本不在乎。
  可是杜海峰完全没有想到,新调来的政治老师龙天竟然从学校请了事假,并且在火车站“巧遇”了自己,又“惊讶”地发现原来大家的目的地“偶然”的同是西安,这还不算,龙天甚至马上就通过在铁路上工作的“表弟”给自己一行四人调换了包厢。
  对这一连串傻瓜也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的“偶然”杜海峰根本没敢表示任何的反对意见,他心知肚明,和李亚峰一样,龙天的来头也绝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失去了在火车上跟李亚峰联络感情的机会的杜海峰望着摆明了不打算和自己聊天的龙天,开始暗中哀叹着盼望这一天一夜的旅程快一点儿过去了。
  与龙天和杜海峰的包厢同样气氛沉闷的在这辆K128次从雷州开往西安的列车上还有一个。
  李亚峰抬头往前看看,姜冉已经把校服上衣脱了下来挂在一边,一件大红的毛衣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觉得“恶俗”,反倒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配上一双漆黑如墨玉的明眸和坚挺小巧的鼻梁,还有及背的乌黑长发,正是古典清灵的佳人风采。
  姜冉的身边坐着王怜怜,同样是红色的毛衣,身段也一样的玲珑迷人,李亚峰不得不承认,得知自己要去西安领奖时班上男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也许不完全是因为同行的有个校花姜冉,王怜怜也是那种“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的美女坯子。
  但面对着两个大美女,李亚峰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策划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台词在舌尖已经打了十几个转儿了,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李亚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的性格想错了,原来自己就是个纯情少年,和什么“虽然懒惰又怕麻烦,但一旦任性起来就不管事情轻重”的浪子根本扯不上边儿。
  “我睡上铺,小怜在中铺,亚峰在下铺。好吗?”姜冉打破了尴尬。
  “好,好。”李亚峰忙不迭点头应承着。
  “冉姐,还早呢……”王怜怜小声说。她心里也有些迷惑,姜冉面上虽然对李亚峰冷淡得很,可实际上如何却谁也不知道,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姜冉的心情都不算好……如果自己真的把李亚峰当成了“白马”,那结果究竟会怎么样呢?王怜怜不敢保证。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破坏自己和姜冉的友谊——即便是为了李亚峰。王怜怜在心里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遍了。
  “我昨天睡得不好,想早点儿休息。小怜和亚峰要是精神的话,你们两个聊就是。”姜冉淡淡地说。仿佛是要证明似的,姜冉除下鞋子,爬上了上铺。
  “那……我也睡好了,反正李亚峰是妖怪,妖怪都贪睡。”王怜怜瞟了李亚峰一眼说。
  “我不是妖怪!”李亚峰终于按捺不住满腔的悲愤,爆发了。
  “我不是妖怪!妖怪都不用睡觉!我贪睡,所以我不是妖怪!”李亚峰语无伦次地大声辩解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他并不在乎王怜怜说什么,但这些天“妖怪”两个字成了李亚峰最大的心病,因为这是姜冉拒绝自己的最重要的理由。
  “……不是就不是呗,你发什么火儿啊……”王怜怜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说——其实,王怜怜是不想总是打着姜冉的旗号才能引起李亚峰的注意,这才把“妖怪”两个字挂在口头上的。
  在上铺的姜冉小声地笑了,虽然自己并不想和李亚峰怎样,但看到李亚峰这么心急火燎的样子,却也觉得有趣。
  “我不是妖怪,真的,我不是……”李亚峰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了,亚峰,没人说你是妖怪。小怜,你也别闹了,没事儿干看看书听听CD不好吗?要在车上呆一夜加一天呢,你们两个都省点儿精神。”姜冉到底是学长,圆场还是要打的。
  “看书?”苦着脸的李亚峰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原来还有个“阿疯”的身份。
  “姜冉,这儿有阿疯最近写的点儿东西,你看看好吗?”李亚峰扔出了一颗颇有魅力的“糖衣炮弹”,他甚至直接说了“阿疯”而没有说是自己。
  “看!”姜冉和王怜怜眼前都是一亮,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在这儿,一篇小说,还有几篇散文凑了个集子。”忍着心头的狂跳,李亚峰从包里拿出两叠稿纸,分别递给王怜怜和姜冉。
  “李亚峰,还真有你的,不愧是妖……啊,我是说,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写东西?这个什么时候出书啊?哈哈,阿疯的手稿。”王怜怜一把抢过稿纸。
  “这个……我不打算出版了。”李亚峰叹了口气,“有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的好。再说,现在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两套东西一出书,非得把我就是阿疯的事儿给抖出去不可,我已经够了……喂,你们有没有在听?好歹我就是阿疯啊?怎么?作者真的不如作品啊?”
  马上就沉浸在书中的姜冉和王怜怜已经对李亚峰的话充耳不闻了。
  “也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亚峰偷偷从乾坤袋里拿出“鸡鸣五鼓迷魂香”,手脚麻利地熏晕了王怜怜,在包厢走廊的座位上坐下,偷眼看着姜冉专注读书的神情,现在,包厢中基本上等于只有自己和姜冉两个人,龙天也会知趣的不让别人进来打扰,有什么话都好说了。
  “小说?我现在可没心情写什么小说。”李亚峰自嘲地苦笑一声,翻翻从王怜怜手中拿回来的那叠稿纸——除了前面几页之外,全是空白。
  显然,为了自己的爱情,李亚峰并不吝惜多动动脑子,也不在乎手段是不是光明——要不是碍着姜冉,李亚峰没准儿会硬把王怜怜摔出去的。
  “对着你的时候我说不出话来,可我的笔总还有用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获‘千秋文学奖’的著名作家来着。”
  李亚峰为自己的设计微笑起来——姜冉手中拿着的《悼尾生》或许的确是本散文集子,但要说它是情书选集似乎也没什么错误。
  列车飞速驶动,车窗外掠过田野、山丘和湖泊,天渐渐黑了。
  当姜冉翻完最后一页的时候,李亚峰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一纵,跳到了姜冉对面的上铺坐了下来。
  “写的……怎么样?”
  “……小怜呢?睡了?”
  “睡了,她睡了,嗯……我让她睡的……我不叫她她不会醒的……我是说……”李亚峰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姜冉在看完第一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本什么《悼尾生》是专门写给她的了,但不得不说李亚峰,也就是阿疯的文笔的确让姜冉这个“阿疯书友会会长”无法拒绝,她居然一口气看完了。
  “阿疯的文笔很有才气,是我读到的作家中最好的一个。”姜冉没有继续追问王怜怜到底怎么样了,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点评,“我喜欢阿疯的散文,尤其是前些日子刚出版的那一本,比起那本来,这本的水准明显不如。”
  “啊?”李亚峰傻了,几个月前出版的《把历史强奸一下》只不过是自己的游戏之作,而《悼尾生》才真的是下了苦功啊。
  “不过……”姜冉接着说了下去,“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本《悼尾生》,因为……”
  姜冉顿了顿,“因为这本散文集是阿疯真正用心、甚至用血写出来的……比如这一段……”
  姜冉用手指着读了出来:
  “那么,千年沉默之后莫非仍是千年的沉默,而尾生只是那一个尾生……梦中的你想点醒我的,莫非只是这信笔的结果?迷失于唐诗宋词中婉转的句子与尾生的故事,还是紧抱桥墩?尾生啊尾生你归彼大荒而留于我梦中的是那一种惶恐?
  “连理千枝,相思一叶。
  “毕竟随风何处?
  “我不懂。
  “对于尾生生命大概只是一种道具,在时间面前他藉着道具的软弱而变得强大,强大得超越了时间。他的死亡对于他或许是一种幸福,而对于爱情却应该是一种凄绝悲哀的美丽……
  “永远,我等。”
  姜冉笑了,“亚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会写情书?”
  “我……我……我这是第一次写……”被姜冉突然间的问话搞懵了的李亚峰讪讪地回答,忽然觉得自己写的这些东西似乎的确在那种被称作“情书”的文体中很少见。
  “我没接到过情书,但小怜收到过不少,她都给我看过。”姜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那些情书的文笔没有你一半好,但至少说话都比你清楚。”
  “不是……姜冉……你、你明白……”狼狈的李亚峰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的。我明白。”姜冉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在读到‘连理千枝,相思一叶’的时候我就被感动了……”
  “姜冉!”李亚峰有些激动。
  “你告诉过我,你就是阿疯……”姜冉一惊,赶紧抬头看着李亚峰,仿佛要防备李亚峰像上次那样扑过来似的,接着说,“我相信你说的话。真的,我很佩服你的才气……”
  “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姜冉把话补完,“亚峰,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爷爷,还有对我的帮助,当然你可能不在乎这个,但我还是要说,是,我很感激。但这依然说明不了什么。甚至……我很荣幸,也很高兴你……你能对我另眼相看……”
  “可是……这还是说明不了什么。”姜冉轻轻蹙起了眉头,“亚峰,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小怜,她有很多的仰慕者,也有不少好朋友,甚至是‘哥们儿’,而我……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所以,在你突然闯入我的生活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了,我也很愿意做你的好朋友,尤其是在你还只是‘李亚峰’的那个时候……”
  “你听我说,亚峰。”见李亚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姜冉抢着说,“你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强求的,就像你是李亚峰,是阿疯,是‘小祖师’,是妖……认识妖怪,而我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姜冉一样。其实……我已经说过了,你的世界太广太阔,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
  “我不是妖怪。”
  姜冉惊讶地望着李亚峰,李亚峰的这句话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平无奇的事实,而目光却透出了无比的坚定。
  “冉,我不是妖怪。”似乎决定了什么,李亚峰斩钉截铁地说着,“如果我不是妖怪,你能接受我吗?”
  “亚峰……”姜冉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你,我愿意成仙。”
  “成仙?”姜冉差点儿晕倒。
  “是的,我愿意为你成仙。”李亚峰不容置疑的肯定。
  ◎◎◎
  就在李亚峰说出这句话让姜冉如坠五里雾中的时候,隔壁包厢中,龙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一百零六章 始皇陵前
更新时间2004-6-2 1:56:00 字数:9826

 
  龙天果然有些手段,第二天,也就是4月30日的 下午,当李亚峰抵达西安走下火车的时候姜冉的态度的确好了很多,虽然不至于真的就像龙天说的那样要和李亚峰“喜结良缘”,但至少不会再撵开缠在身边的李亚峰了,对李亚峰试探性的旁敲侧击的回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而坚决,变成了“给我一个思考的时间”。
  这已经能够让李亚峰喜出望外了,但当李亚峰顾不上龙天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听不清楚他和姜冉的谈话而想要对龙天表示感谢的时候,龙天却又恢复了冷傲的神态,并且一下火车就说“有事”,离开了李亚峰一行四人——这倒是让杜海峰松了一口气。
  但杜海峰的这一口气并没有松得太久:5月1日上午,西安交大和日本住友商社联合举办的第一届全国中学生日语作文竞赛的颁奖典礼上,来自雷州外国语学校的三名获奖者居然都没有出现……
  ◎◎◎
  4月30日,深夜。
  “亚峰,这样是不是有点儿……”
  “姜冉,你就别管了,难道小杜出丑你不高兴?”
  “当然不是!可……”
  “咳,那不就得了?”李亚峰满不在乎地说,“咱们不是还留下了一个王怜怜嘛,其实,要不是你坚持一定要去,就是龙天再怎么说我也不答应……”
  “我当然要去!”姜冉斩钉截铁地说,“始皇陵可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小姐,这我知道,可你要想明白,咱们这可不是去玩……咱们去的也不是已经挖掘完毕开放了的什么一号坑二号坑,咱们这是去闯秦王地宫啊!”
  “那不是更要去了?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
  “万一……”
  “李先生放心,不会有意外的。”一直闷着头开车的龙天没让李亚峰把话说完。
  “你能保证?不是从来还没人去过吗?再说了,干嘛非我不可?”
  李亚峰抱怨归抱怨,但对龙天的话还是相信的,现在他能跟姜冉这样正常对话也正是托了龙天的福,而对于能与姜冉一起“探险”,李亚峰倒也很是期待。
  “咳,本来想好了绝不带上姜冉的……不过……就算有什么危险,老子手里还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呢……再差也能全身而退吧?”李亚峰紧了紧身上拴着的乾坤袋,开始给自己宽心。
  “到了。”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路程和四层荷枪实弹的警卫圈,龙天停下了汽车。
  “在这儿?这儿是秦始皇陵?”李亚峰好笑地看着延伸到远方的围墙上挂着的破牌子:张庄石料加工厂。
  “是这儿。”龙天跳下车。
  李亚峰和姜冉也下了车,四处打量起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深蓝色的天幕上无星无月,即便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但在来路李亚峰已经知道,这儿早就出了市区,甚至也早就经过了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比举世公认的秦王地宫的所在地都远了差不多一百公里。四周一片荒凉,连棵树都没有,只一个来历不明的“张庄石料加工厂”孤零零地戳在平原上。
  “李先生请。”
  “嗯,姜冉,你也别愣在这儿了,走吧。”
  从大门走进高高的围墙后面,和李亚峰想到的一样,这个“张庄石料加工厂”里别说厂房了,连块石头都看不见,和外面一样,是好大的一片黄土地。
  “怎么没人呢?”姜冉小声问李亚峰。
  “是啊,龙天,外面那么多警卫,怎么这儿一个也没有?就算没有警卫吧,连挖掘考古的人也没有可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啊?”
  龙天苦笑一声,“这儿已经将近十年没来过一个人了。”
  “你什么意思?”李亚峰神色一紧。
  “从1974年3月29日临潼县晏寨乡西杨村农民打井时发现陶甬开始,我们确定秦王地宫在这里就足足用去了十五年时间……”龙天面无表情地叙述起来,“因为种种原因,原定的发掘计划也并没有包括这里,至少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是不会对这里开试掘方的,但后来出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
  “在确定秦王地宫的范围和建制时进行钻探工作的全体工作人员都莫名其妙地死亡了,死因不明。”
  “龙天,你开什么玩笑?”李亚峰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把姜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李先生放心,修道之人当然不会受什么侵害,李先生是华佗门掌门,姜小姐也曾服用诸多灵药,无论秦王地宫有什么机关,都不会让二位有所损伤。”龙天面色不变,“事实上,秦王地宫的入口,就是龙天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打通的。”
  “龙天,你敢耍我?”李亚峰不敢怠慢,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灵丹交给姜冉,“吃下去。对了,还有这个……穿上,套在外面就行。”
  “李先生果然深藏不露,”龙天盯着李亚峰交给姜冉的鹅黄外衣,“这是……汉武帝的吉光裘?”
  “秦皇对上汉武,还指不定谁有本事呢。”李亚峰哼了一声,“龙天,明明你们能打开秦王地宫的入口,为什么还非要我和姜冉去?不错,我是欠你一个人情,可姜冉呢?她不该你什么吧?”
  “这个……李先生请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龙天转身朝外面走去。
  “亚峰,这是什么?什么叫汉武帝的吉光裘?还有,这是你从哪儿拿出来的?”姜冉看李亚峰对龙天咄咄逼人的样子,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一直没有插口,这会儿龙天离开,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姜冉,你倒是赶紧穿上啊!这是汉武帝的吉光裘……嗯……怎么说呢?是件宝贝,能避水火、避刀兵,还能辟百邪,防身用的,这地方透着古怪,有备无患……至于从哪儿拿出来的……你看,这是乾坤袋,往玄里说,能吞山纳海呢,一件衣服算得了什么?”
  现在李亚峰对姜冉倒是百无禁忌,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你……你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姜冉……”李亚峰苦着脸说,“这些都是我那个华佗门的宝贝行不行?什么叫‘稀奇古怪的东西’啊?你也是,干嘛非要来冒这个险?龙天这人,不地道。”
  “怎么?就只许你一个人为国家做贡献啊?”姜冉披上吉光裘,不服气地反问。
  “曹说你是法律大全,真的没错……”李亚峰凝望苍天,一声长叹。
  “龙老师怎么了?”姜冉反驳,“龙……老师虽然不是真的老师,可他是国家的人啊,不说人家一直保护你了,就连说话人家也都向着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激呢?”
  “姜冉……有时候正义感会害人的你知不知道?龙天这家伙看上去像个人,可他要是耍起心眼儿来,恐怕曹都比不上他……这里边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呢……我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没法子,可你为什么还非要上这个当不可?”
  “李先生,这怎么能说是上当呢?”龙天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语气也突然变得调侃起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我龙天是真小人,可别把我给当成强盗恶霸了。哦,李先生,这是需要的道具……本来您要是能按计划再多等两天,东西能置办得更齐一点儿,现在……只好请您凑合一下了。”
  “什么东西?”李亚峰没好气地问。
  “地鼠门的全套家什,还有几件防身的小玩意儿。”龙天把包袱往地上一扔,打开了。
  “小玩意儿?你管这个叫小玩意儿?”李亚峰的头皮直发乍,拍着屁股跳了起来。
  “天!”姜冉也不敢相信地叫了起来,“这是……MP5K-PDW冲锋枪!这是柯尔特的9毫米口径巨蟒!还有还有,亚峰,你看,这居然是捷克ZVI‘拚死之隼’12.7mm远程狙击步枪!连RPG-7发射器都有!”
  “姜……姜冉,你……你懂这个?”李亚峰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当然!你别忘了,我爷爷可是老红军!”姜冉眉飞色舞。
  李亚峰呆呆地把目光投向龙天,龙天的脸色也有点儿发白。
  “姜冉,你究竟要让我吃惊多少次……”李亚峰喃喃地说。
  “这个……”龙天接上话,“李先生,单兵作战的武器给您预备了三套,从冷兵器、战术手电到火箭筒一应俱全,子弹火箭弹什么的也够足用的……”
  “我怎么听着我这不像是去找秦始皇?你该这不是让我去打外星人吧?龙天,你捣什么鬼?”李亚峰嘟囔起来。
  “秦王地宫两千年没人下去过,谁知道里面会遇上什么,李先生不是说了?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呵呵。”龙天陪笑说,“啊,对了……还有地鼠门的应用家什也是全套的……您看这个,鸭口铲、扁平铲、丁字镐、撬棒、十字刺、钢探针、回环丝、千里火、红外线眼镜……一共是六十件。”
  “地鼠门?好像从哪儿听过?”李亚峰定定神,皱起了眉头。
  “没错,就是江湖上盗墓最有名历史也最长的那个地鼠门……”
  “龙天!你把我跟下九流扯到一块儿去了?”李亚峰真的有点儿生气。
  “咳,这也是为您着想啊,您这不就是去盗墓吗?”龙天乐了。
  “你!”李亚峰瞪了龙天一眼,龙天装看不见。
  “唉……没错儿,可就算我这是去盗墓,这些东西……还有这么多军火……你就不怕我把秦王地宫给拆了?”李亚峰皱着眉说。
  “没关系,只要您把东西取出来,就是真的拆了秦王地宫也没人说什么。”龙天笃定泰山地说。
  “东西?什么东西?”姜冉还不知道具体事情,插嘴问。
  “驱山铎。”李亚峰倒是记着呢。
  “驱……山铎?那是什么?”
  “驱山铎就是赶山鞭。”李亚峰解释,“传说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的时候用赶山鞭聚集天下石料,哦,对了,好像民间故事里秦始皇看上了孟姜女,孟姜女逼秦始皇为她死在长城的老公万喜良披麻戴孝,后来又趁秦始皇不注意给逃走了,秦始皇也是拿着赶山鞭去追的……反正,没谱的事儿,也不知道这个龙天怎么就认定了驱山铎就在秦王地宫……”
  “不对啊,”李亚峰说着说着想起来了,“龙天,《玉堂闲话》里不是还有一段关于驱山铎的记载吗?说是……”
  “说是驱山铎曾经在江西宜春钟山出世,那是假的。”龙天摇摇头,“那段传说是为了引开某个人的注意力生造出来的,真正的驱山铎就藏在秦王地宫。”
  “假的?真的假的?”李亚峰脑子这会儿转得很快了,“《玉堂闲话》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啊,你怎么知道?”
  “听我师父说的,我师父是听我师爷说的,我师爷是听我太师爷说的,我太师爷……”
  “行了行了!少在这儿耍嘴皮子!”李亚峰气得都乐了,一边把地上的军火和工具往乾坤袋里收一边说,“龙天,别废话,你的洞呢?”
  “我的洞?”
  “就是你挖出来的那个!”
  “李先生您怎么这么说话……”龙天把手往前一指,“就在前面,秦王地宫大约深在地下七百米的地方,李先生和姜小姐一路小心,龙天在此恭候佳音。”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去……”李亚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回头,冲龙天呲牙一笑,“龙天,你小子是天庭的人吧?”
  ◎◎◎
  “遇峰而开,见冉则入。”
  李亚峰和姜冉两个人都愣住了。
  顺着“龙天的洞”弯弯曲曲往下走了几公里,一座两人多高的石龟驮碑拦住了去路。李亚峰把战术手电开到最大亮度,照见石碑上用小篆刻着这么八个大字。
  “怪不得龙天一定要咱们两个人一起来……靠……太扯了……”李亚峰强按心头的惊讶,喃喃说。
  “怎么可能……”姜冉忘了一进洞就戴了防毒面具,伸手就往自己张大的嘴上捂。
  “姜冉,看来……咱们两个还真有缘……”李亚峰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句调侃说得艰涩无比。
  “亚峰,你……你读的书多,始皇陵是谁修的?是不是……你家亲戚?”姜冉也有点儿晕了。
  “书上说……始皇陵修了三十九年,换过好几次主持人,吕不韦、史无记、李斯、章邯……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我那个‘李’也不是李斯的‘李’……咳,就算认识,李斯他也不能在两千年前就把咱们的名字给刻上去吧?”李亚峰在说胡话。
  “姜冉,要不……咱们先回去找龙天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李亚峰终于回复了平常心,开口询问姜冉的意见。
  李亚峰自问遇到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但自己和姜冉的名字一起出现在两千年前的石碑上这种没头没脑的怪事,却的确是第一次;他就算对自己放心,可现在身边跟着姜冉……李亚峰又一次提醒自己:要小心。
  “下都下来了,这就回去?回去不还得再下来?咱们可是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再说,龙天他要是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说?”姜冉也恢复了应有的判断力。
  “别以为龙天那小子有什么好心眼儿,往下走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说了?他八成就是天庭的人……姜冉,别看我说是要成仙,可对神仙这种东西还是持不信任态度……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家伙我见得多了……”
  李亚峰嘟嘟囔囔地说着,却也不再坚持,拍着头琢磨起来,“姜冉,这说是‘遇峰而开’……可我就站在这儿啊,它怎么不开?”
  “你……把手放上去,看看管不管用?”姜冉迟疑着说。
  “等等,再确认一遍咱们身上的装备……”李亚峰想了一下,把手伸到了乾坤袋里。
  “大小如意,疾!”李亚峰心中刚一默念咒语,身子忽然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李亚峰!你怎么了!”姜冉吓了一跳,伸手刚想扶,不知怎么脸上一红,手又缩了回来——李亚峰这一跤摔了个结结实实,手里的战术手电也掉到了一边。
  “亚峰!你没事儿吧!”借着自己手中手电的光芒,姜冉看清了李亚峰的样子,也顾不得再矜持,赶紧伏下身子,想要搀扶李亚峰起来。
  “没……没事儿……”李亚峰脸上一瞬间闪过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最后变成惨白,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下雨似的渗了出来,眉头皱到了一块儿,身子也疼得蜷缩成了一团。
  “没事儿……靠……七针封脉真他妈不是盖的……华……华文昌,老子记住……记住你了……那……那什么……姜冉,我没事儿,你……别动,让我……缓……缓缓……”
  李亚峰针对七针封脉的“千分之一秒真气运行法”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刚才他想要施展天罡三十六法里的“大小如意”,结果虽然成功了,但还是稍微触动了体内的金针,让他吃了一顿不小的苦头。
  “姜冉……”从乾坤袋中再拿出几粒药丸塞到嘴里,李亚峰的神色好了许多,但还是疼得咧着嘴——毕竟华佗门的七针封脉不是好玩的。
  “姜冉,这是乾坤袋……你拿着,里面的东西我自己也拿了一部分,应该够用了。你……跟我不一样,你不会道法,万一……万一咱们走散了,乾坤袋里的东西足够你撑下去的,你也不用管里面是什么,反正没有害人的东西,只管放心吃放心用就是,枪械什么的我也都留在里面了,那些玩意儿……我不会用……哦,对了,里面还有‘千里草’的种子,你看……就是这个,这玩意儿见土就发芽,一黑就闪光,你拿着作个记号,万一咱们走散了,你顺着记号往回走就能出去……呵呵,乾坤袋这东西认主,不过……我亲手交给你的话,你也能用……哎,你……姜冉,你怎么了?别……别哭啊……我又没事儿……你看,我……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姜冉听着李亚峰断断续续地说话,看着他强打笑脸,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悔,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莫名间两行清泪就流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情不自禁,往李亚峰唇上吻去。
  “啪”的一声,姜冉手中的战术手电掉到地上,打着旋滚出老远……
  “亚峰,你拉着我的手……”
  “什么?”
  “咱们一直拉着手,这样,不管碰到什么就都不会走散了。”姜冉脸上红霞一闪即过,落落大方地说。
  “呵呵,呵呵……”
  “你傻笑什么!不拉就算了!反正乾坤袋在我身上,到时候找不着我,我看你怎么办!”
  “拉!拉!我拉!”李亚峰如奉圣旨,轻轻拉起姜冉的小手,一颗心蹦得快要跳出喉咙来了。
  “哈哈,早知道这样就可以的话我还费那么多劲干什么?也不用华文昌动手,我自己就把我自己七脉给封了,对对对,再加上封闭六识,元神出窍……嗯,现在算是学会了,以后要对付姜冉就用苦肉计了……”
  “你还不把手往石碑上放放试试?”
  不知道李亚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姜冉被李亚峰拉住了手,心里忽然也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赶紧干咳了一声,催促起李亚峰来。
  “哎!”
  看到石碑上刻着的篆字,李亚峰知道事关重大,其中也必有蹊跷,不敢马虎,收收心,把空着的左手按到了石碑上。
  良久,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不是‘遇峰而开’吗?为什么不开?”李亚峰困惑地望向姜冉。
  “嗯……这边不是还有一句?‘见冉则入’……我也把手放上看看……”姜冉也伸出了手。
  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咱们放手的地方不对?”五分钟后,李亚峰把手拿回来挠挠头,“把手伸高一点儿,姜冉,你放到那个‘冉’字上,我放到那个‘峰’字上试试?”
  “那……就试试?可要是还不开怎么办?”
  “乾坤袋里不是有火箭筒嘛!”
  “去你的吧,你看不出来?这可是文物!”
  “是文物吗?我一向认为,刻着我名字的东西不是文物来着。”
  “贫嘴!你怎么能肯定那个‘峰’字说的就是你?没准儿是秦朝的一个什么‘峰’呢!别自作多情!”
  “姜冉,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你不是也以为那个‘冉’就是你吗?照你的意思,那该是秦朝的一个什么‘冉’了?”
  “你……”
  李亚峰嬉皮笑脸地和姜冉斗嘴,只觉得浑身上下全是幸福没处放;姜冉到现在也算是默许了李亚峰的表白,自然脸上也挂起了微笑。两个人这会儿心意相通,柔情无限,尤其是李亚峰,就是这时突然天崩,也必定置若罔闻了。
  李亚峰和姜冉的姻缘是天庭乐见其成的,甚至通过了龙天来推波助澜,所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地玩起天崩来打断二人的脉脉柔情,但住在地下的秦始皇却似乎没有这么好心。
  姜冉和李亚峰斗着嘴,右手也自然而然地从石碑上拿开了,就在这个时候,地,裂了。
  “哎呀!”李亚峰和姜冉同时叫了出来,翻滚着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穴,两个人的手本来就没有抓牢,刚往下掉的时候就分开了。
  黑洞洞的地穴一开即合,“遇峰而开,见冉则入”的石碑矗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碑下的石龟依旧维持着两千年来所做的动作:咧着嘴,仿佛在笑。
  ◎◎◎
  “不知是福……文昌帝君,我还真的有点儿同情你呢。”守在“张庄石料加工厂”内的龙天望着面前黑洞洞的秦王地宫入口,喃喃地说。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微风扫过,龙天的身影孤单单的,显得有几分萧索。
  “什么人!”龙天忽然一惊,大喝起来。
  “果然不愧是太上老君门下,居然能看破贫僧的所在。”两个人影轻飘飘地朝龙天的方向走了几步,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在龙天面前站定了,年长的一个微笑着有点儿自责地说,“还是贫僧太过托大了?唉,凡人的身体就是不好用呢。”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如何识得龙天真身?来此又为何事?”龙天话音还没落地,已经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打扮,不由得大吃一惊。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相貌极美,虽然口中自称“贫僧”,但穿着却完全是个入时的女强人的样子: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而西装女子身后的那个,竟然是和李亚峰、姜冉、杜海峰还有自己一起从雷州来到西安的王怜怜!
  “徐甲,借你一条路如何?贫僧要带这位小朋友到始皇陵中走一遭。”西装女子的语气很淡,明明是在问话,但却不容置疑,似乎把口中说的事情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命令。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龙天又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一上来就说破了自己的真身——天庭太上老君的守炉童子:徐甲。
  “贫僧是什么人?徐甲,你的胆子……”西装女子似乎有点儿生气,但马上就舒展了眉头,“也罢,贫僧俗家姓管。”
  “原来是管……大师,”龙天犹豫了一下,改了称呼,抱拳说,“管大师既然知道小子的真身,自然也知道小子职责所在,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小子难以通融,管大师还是请回吧。”
  “龙老师!”没等西装女子说话,王怜怜就从西装女子的身后绕了出来,指着龙天质问,“龙老师!我的事情你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就不怕我是被拐走了?亏你还是老师呢!怎么?除了李亚峰,你什么也不管了啊?”
  “王怜怜,管大师是世外仙佛,绝不会为难你的,龙老师当然放心。”龙天微微一笑,在话里扣住了“世外仙佛”四个字,嘴上是回答王怜怜,实际上却是捧了西装女子一把,也暗含了请对方自重身份的意思。
  “世外仙佛?”西装女子哑然失笑,“贫僧非仙非佛,也不在世外,只是看这个小朋友身世太过可怜,想要助她一臂罢了。徐甲,你莫要拦阻。”
  “管大师这是为难徐甲了。”龙天面色一变,“徐甲奉命在此,不便通融。”
  “徐甲,莫要把你家老君搬出来,你家老君和贫僧有旧,就是他今日在此,也会为贫僧行个方便……”西装女子又笑了。
  “恕难从命!”龙天身子向后一退,回手抄出一柄拂尘,厉色叫道,“管大师既然和师尊有旧,徐甲更要讨教几招!”
  “徐甲?你要和我动手?”西装女子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你仔细看看贫僧是谁?”
  西装女子身子不动,刹那间光华大作,现出了法身。
  “……徐……徐甲参见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徐甲万死!”管姓西装女子一现法身差点儿把龙天给吓死,纳头就拜,冷汗也刷就下来了。
  “老君门下居然也冲贫僧叫起阵来了,好,好,好。”观世音收了法身,一连三个“好”字说的龙天叩头犹如捣蒜。
  “算了,也是贫僧的不对。”观世音微微一笑,“徐甲,现在贫僧可去得了?”
  “菩萨……”徐甲跪着不敢抬头,涩声说道,“始皇陵中……”
  “贫僧知道。”观世音轻轻颔首,“玉帝至今还对那件驱山铎耿耿于怀……文昌帝君现下已然出世,这件重任当然就要着落在他的头上……贫僧虽找他有事,但却与那驱山铎无关,你尽可放心。只是……咳,不说也罢。哦,你起来吧。”
  “菩萨……”龙天站起身来,吞吞吐吐地说,“菩萨神通广大,徐甲……徐甲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可否……”
  “你问就是,也免得日后见了老君让他骂贫僧欺负小辈。”观世音合掌说。
  “菩萨,徐甲奉命下界,化身龙天,暗中引导文昌帝君行事,但文昌帝君左近的姜冉原本早该被点化成仙助文昌帝君一臂,至今却毫无消息……徐甲奉命不敢擅离,但又不知为何与那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俱都无法通信,眼看探始皇陵日近,徐甲生恐误了大事,斗胆出手撮合,这才有了今日,心中忐忑自不待言……徐甲斗胆恳请菩萨,可否告知徐甲天庭究竟出了何事?徐甲擅自做主是该还是不该?”
  “竟有此事?”观世音沉吟一会儿,开口说,“徐甲,此事贫僧也不知晓,不过你也不必惊慌,只管护住李……护住文昌帝君就是,帝君离回归本位还有段时日,少了你的护持只怕不好。”
  “是。”龙天再次叩首,“多谢菩萨指点迷津。”
  “徐甲,若你再无它事,贫僧这就走了。”
  “菩萨!”龙天急忙叫住了观世音。
  “还有何事?”
  “菩萨,王怜怜她……”
  “此事不用你操心。”观世音神色一冷。
  “是。”
  “管姐姐,你是观世音?”王怜怜现在才把吐出的舌头收了回去,小声地问。
  “呵呵,小怜,你何必在乎这个?你叫我管姐就行,要不然,就叫我‘思音姐’也行。”
  “管思音?哈哈,观世音!嗯……思音姐!”
  “好。我和你一见就投缘,你将来要不要到南海来啊?”
  “我……”
  “现在不用回答我,咱们先去找李亚峰好不好?”
  “嗯。”
  ……
  ◎◎◎
  “开了!”就在徐甲——龙天给观世音菩萨叩头,李亚峰和姜冉向地穴中掉下去的时候,隐身等候在“张庄石料加工厂”已经三天的一个黑衣人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身子一沉,竟然用土遁潜到了地下……
  ◎◎◎
  “华文昌!你果然还留着一件大事没说!”黑衣人——华文昌潜到地下之后,“鬼心狻猊”马五也从暗中现出了身形,紧蹑着华文昌追了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注定了的失散
更新时间2004-6-10 12:05:00 字数:7874

 
  历史上有关始皇陵的记载有很多:
  《史记》中说:“项羽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物”;对此后人还加以注解,说项羽动用了三十万人手发掘始皇陵,而始皇陵中的宝物竟然多到了“三十日运物不能穷”的地步。
  即便是这样,始皇陵中的宝物还是没有被项羽搬完,唐代的黄巢、五代的温韬,都曾一而再再而三地盗掘过始皇陵;连牧羊的童子也曾为了寻找走失的羊儿误进过盗墓者挖出来的洞穴,还在无意间放了一把足足烧了九十天的大火……
  史书上言之凿凿。
  “靠!又上当了!”
  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李亚峰坐在地上仰望秦王地宫,被摔晕了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一座平生从未见过的巍峨宫殿赫然矗立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秦王地宫?”李亚峰惊魂稍定,晃晃头,刚想仔细打量一下自己身边的环境,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了起来,“姜冉!姜冉!你在哪儿?”
  “姜冉……姜冉……你在哪儿……”
  秦王地宫两千多年来的沉寂被打破了,回声仿佛同时从四面八方同时传了出来……
  “姜冉!你别吓我,你……你在哪儿?”李亚峰急得脸都白了,但除了自己的回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要……难道我真的这么乌鸦嘴?一上来就走散了?咳,这不是还没‘走’嘛,顶多也就算是摔了一跤,这就散了?”
  李亚峰喊了半天不见姜冉回答,四下张望也看不见姜冉的影子,垂头丧气地重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等,不对啊!”李亚峰这才发觉事情似乎很不对头,“我……现在应该是在地下吧?怎么……”
  李亚峰抬头望去,果然,上方很远的地方,地洞的顶部,似乎是一块硕大的水晶将整个地宫笼罩住了,朦朦胧胧地透出光亮,虽然不像是天光,但却也足够让人看得清楚。
  “奇怪……”李亚峰强自按捺下心头莫名的不安,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一边思考起来。
  这里真的是秦王地宫吗?可整个始皇陵的位置和范围早就有了定论,是在临潼以东,方圆56.25公里,怎么作为始皇陵核心的秦王地宫反倒又远出了百多公里?就算这是为了保护国家文物故意没有对外公布准确的资料,可兵马俑、铜车马那些东西的发掘现场是骗不了人的啊,难道说秦始皇也跟曹操似的玩起“七十二疑冢”的把戏来了?开玩笑!
  即便这是真的,龙天说秦王地宫的入口深入地下七百米,说的大概是那座见鬼的“遇峰而开,见冉则入”的石龟驼碑了,自己和姜冉不知道算不算是歪打正着地触动机关,掉了下来……先不管那个本身就十分可疑的机关,这一掉能把自己摔得迷迷糊糊,那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层楼的高度,也就是差不多又有个两三百米……且不说就算是从两三百米的高度掉下来自己也没有理由和姜冉不掉在同一个地方,这前后一加至少就是一千米……
  往地下挖一千米深,再盖一座宫殿,还要保证工程质量至少两千年――秦朝人的本事也太大了点儿吧?
  还有头顶上那块透亮的“水晶”,大得简直超乎想像,似乎秦王地宫有多大“水晶”就有多大,别说是两千多年前了,就是现在,恐怕单凭人类的科技也造不出这种东西,再说了,地底下哪儿来的光啊……
  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李亚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索性站了起来,开始打量面前的宫殿。
  尽管李亚峰到现在对史书的记载已经完全不当回事儿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看到的秦王地宫和书上所讲的对比起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呼……”李亚峰长出一口气,除了身后的石壁有些阴冷,面前的秦王地宫的确是穷极奢华,和杜牧的《阿房宫赋》里所说的几乎如出一辙,杜牧著文的原意固然是为了借古讽今,却果真与秦王地宫的巍峨华美有异曲同工之妙,连地宫两侧的两条地下河都与文章里提及的没什么两样。
  “靠,都说秦王地宫就是秦王朝地上王国的再现,凡是地上有的,地下都有,还真没说错,到底是全中国第一个皇帝,办的事儿还真地道……”
  李亚峰嘟囔了几句,不由自主地羡慕起秦始皇来。
  羡慕归羡慕,发了一会儿呆,李亚峰还是把心收了回来,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找到姜冉。
  “姜冉能到哪儿去呢?有吉光裘护体,她就是摔下来也应该不会有事……嗯,大概是和我摔到不同的地方去了,要不然就是吓晕了,现在还没醒,到宫殿里去找吧。”
  打定主意,李亚峰往秦王地宫走去。
  秦王地宫的外城是向两方延伸得很远的宫墙,中间一座富丽堂皇的宫门,宫门紧闭。秦尚水德,数以六为纪,宫门前有三十六级台阶。
  “要怎么开门呢?敲门恐怕是没人来给开的,要是里面反锁上了……不会要我爬墙吧?”
  李亚峰急着去找姜冉,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台阶。
  “怎么……回事?”李亚峰还没走完一半台阶,突然之间箭矢破空之声大作,宫门后无数利箭雨点般飞了出来,把李亚峰身边方圆五十步之内笼罩得严严实实。
  “不会吧?”李亚峰不敢相信地大叫一声,连“完了”两个字都没来得及浮上心头,箭尖就已经到了自己的眉心,在一瞬间看清上面闪着幽幽的蓝光之后,李亚峰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一阵乱响过后,李亚峰睁开了眼睛。
  “咦?我没事儿?”
  李亚峰伸伸胳膊蹬蹬腿,发觉自己没有受到半点儿伤害,可身边的台阶上却的的确确插满了利箭,不由得大为奇怪。
  “好家伙,连石头台阶都能扎进去!”李亚峰后怕地摸摸后脑勺,吐了吐舌头,“看来书上的东西该信还是得信,司马迁不是说了?‘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老祖宗设下的机关可不是闹着玩的……哎,可话又说回来了,老子为什么没事儿?”
  “噢,对了!”李亚峰忽然恍然大悟,“我不是吃过木芝来着?那玩意儿能避刀兵啊!咳,前几次受伤都是碰上什么‘神兵利器’了,那当然不管用,可就这破烂箭头,哈哈,正好在木芝能避的‘刀兵’范围里头,还伤不了我!”
  “想想也是啊,这个什么秦王地宫虽然透着古怪,可不是说当初七十多万人花了三十八年才盖好吗?就凭着一块大水晶……嗯,虽然的确是大了点儿,可说它不是凡人盖的东西还是有点儿牵强吧?”
  一边进行自我安慰给自己压惊,李亚峰试着推了推宫门,吱呀一声,竟然推开了。
  “姜冉,你不用怕,我来了!”
  ◎◎◎
  李亚峰低估了姜冉,他以为姜冉可能吓晕了的想法是完全出自他想要再次“英雄救美”的心态,可事实上,姜冉虽然有的时候胆子不算太大,但只要不牵扯“妖精”等怪力乱神的东西――即便是这些东西,现在的姜冉也已经适应了――她的神经就坚韧得有如雪地里的老竹子,或许比李亚峰还要强上不少。
  在“遇峰而开,见冉则入”的石碑前,地面忽然裂开,李亚峰和姜冉一起下坠的时候,两人的手刚一松开,姜冉就定住了神,甚至连调整下落的姿势去再次抓住李亚峰的手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至于摔下去以后会怎么样,姜冉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她心中或多或少地还暗暗希望着李亚峰能及时的用什么“御风术”飞起来,借“事急从权”的名义抱住自己呢。
  可惜,李亚峰没能把握住机会,这一来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二来是因为……他的对手抢在了他的前面。
  “你没事儿吧?”
  姜冉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下坠的势头停住了,脚下却还是空空的丝毫不受力,似乎是悬在了空中,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你……你是谁?”姜冉刚一抬头想要看看声音的主人是谁,一双雪白的眉毛便映入了眼帘。
  “呀!你松开!”
  姜冉还没来得及等来人回答,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下身还很暧昧地贴在一起……
  “哦,是,是,在下失礼了。”白眉毛陌生人很是惶恐地说,手赶紧一松。
  “呀!要掉下去了!”姜冉眼一闭,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空中,白眉毛陌生人手这一松,那自己不是又要掉下去了?
  “哎?”姜冉心里又是一动,怎么自己好像没有往下掉?脚下虽然软软的,但像是踩到了实地,姜冉偷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虽然还是在空中,但脚底下却多了一团又白又软的“云彩”,对面是那个平空冒出来的白眉毛陌生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姜冉的脸顿时红了。
  “在下华文昌,见过姑娘。”白眉毛陌生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姜冉的脸红,一拱手,通报了自己的名姓。
  “你……你就是华文昌?”
  “华文昌”这个名字不是姜冉第一次听见了,每次李亚峰提到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似乎要生吞活剥了这个人一样;这些天以来,姜冉一方面越来越为李亚峰的身份和本领而惊讶不已,另一方面,对能让这样的李亚峰吃了大亏的那个“华文昌”也越来越好奇起来,这时突然见到,不由得多打量了华文昌几眼。
  但见华文昌除了一头长可及背的黑发和一双显眼的白眉之外,真的和李亚峰的相貌十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深邃了几分,望不见底,一件黑色长袍随随便便穿在身上,就那样恍如无事般地悬在空中,却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一股沧桑感,几乎称得上“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李亚峰口中的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姑娘?”华文昌心里暗暗好笑:就算不管以前,在梦里也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了,怎么还要像初次相见似的看个没完?姜冉啊姜冉,说到底,现在的你还是个凡人……
  “啊!”姜冉一惊,突然想到不管面前这个“华文昌”看起来多么顺眼,可他却是李亚峰的对头,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不用说,肯定不是为了帮忙来的,这可得赶紧告诉李亚峰,好让他小心注意。
  “李亚峰!华文昌来了!”姜冉不敢往下跳,弯下腰冲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亚峰大喊起来――当着外人的面,姜冉又把似乎是“昵称”的“亚峰”给收了起来。
  “姑娘……”
  “你要干什么?”姜冉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姑娘……”华文昌叹了口气“在下并无恶意,不过……姑娘的声音,小九他是听不见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姜冉愣了愣,心里已经明白,就像华文昌说的,自己即便喊破喉咙李亚峰也听不到什么--华文昌既然能让自己的脚底下多了块“云彩”,隔音这种小把戏肯定也难不倒他。
  “姑娘似乎对在下有些误会……”华文昌又开始胡说了,“小九,哦,就是华九、李亚峰,他自然不会说在下的好话,不过,在下的所作所为却的确都是为了他好。”
  姜冉没有说话。
  “是这样……不知道小九他有没有提过华佗门?在下便是华陀门的护法之人……”华文昌又一次把这个瞎掰出来的身份给自己安上了,“只是小九并不知晓,敝门在道统传承之际,掌门必定要经受一次门户的护法之人的考验,只有在经历了诸多磨砺之后方才有资格执掌门户……在下在无定乡所为便正是这考验中的一环。”
  姜冉还是静静地听着。
  “姑娘与小九相识也不是一天了,自然清楚,小九的人才的确是极好的,只是他年轻识浅,为人又太过懈怠,凡事不肯用心……以他这等性子,就算是敝门中的典籍,若非必要也不会去研读,想要光大门户更是不易。这作为弟子也就罢了,总还有师长督促;可作为一门之长……”
  华文昌惋惜地摇摇头,“是以在下不得不先令小九身处绝境,激起他的求胜之念,这才能让他勇猛精进,实是一番苦心。只是这么一来,便不得不让小九将在下恨上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姜冉开口了,在心里也已经信了八成――这一方面是因为华文昌说的也有些道理;另一方面,李亚峰人懒又怕麻烦的脾气她是早就领教过了的,而从李亚峰失踪之后又回到雷州,李亚峰的确在“各方面”都积极了不少。
  “这……”华文昌看看姜冉的脸色,知道姜冉心里有些相信,连忙趁热打铁,脸上故意作出一幅为难的样子,“在下平生从不说谎,姑娘若是不信……那……在下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不过,这秦王地宫中实在是有些古怪,这也算是对小九的另一个考验,姑娘跟在小九身边的话颇有不便,在下不得不请姑娘先与小可共行一程。”
  “好吧。”姜冉脸色变了几变,想了想,点点头,“说谎的人总会给自己找出很多理由来,你说不出理由,那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多谢姑娘,姑娘果有识人之明!”华文昌喘了一口气,心说,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我只有这么说你才会信我……哈哈,说起来,“华陀门护法之人”这个身份还真挺好用的……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姜冉开口问。
  “这个……”华文昌沉吟了一下,“秦王地宫的来历甚奇,小九现下真气被封,至少有两处关口是他闯不过去的,在下就与姑娘先行把那两处机关给破去如何?”
  “你……你怎么知道的?啊,你知道这个秦王地宫是怎么回事?”姜冉吃了一惊,“那你一定也知道在上面的那个石碑上刻着的八个字是怎么回事了?告诉我,我的名字怎么会刻在石碑上?还有李亚峰的名字也……”
  姜冉突然间脸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问,“华……华先生,你是李亚峰的长辈,我和他又算是同学,我真不该一口一个‘你’的叫……”
  “没关系没关系。”华文昌微笑着说,“最多我也直接叫你的名字就是了,不是有句话叫‘江湖无辈’嘛,咱们各交各的,老是自称‘在下’我也别扭。”
  “你?”
  “姜冉,你又误会了。”华文昌顺竿儿爬了上去,开始和姜冉套起了近乎,“我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对于咱们修道之人来说,年龄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更何况我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跟你是同龄人呢……哦,这个先不谈。”
  “始皇陵的来历的确很是神奇……”华文昌岔开话头,“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皇帝,在他身上集中了很多东西……”
  “很多东西?什么东西?”姜冉心中一动,把华文昌话里的那个“咱们”反倒忽略了。
  “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秘密,有些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华文昌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我只听说秦王赢政原本是天庭的乌龙转世,奉天命一统六国,建立万世王朝……”
  “万世?秦朝可是一共就传了二世。”姜冉摇头不信。
  “原本应该是万世的啊……”华文昌摇头叹息了一声,“就我知道的,秦王赢政是天庭派在凡间的代表,所以他才能奇迹般地只用十年就灭掉了六国……但后来事情就变了,秦王赢政不再听从天庭的号令……”
  “你是说……秦王的暴政?”
  “暴政?”华文昌哈哈一笑,“天地本就不仁,即便是秦王残暴,那又与天庭何干?天庭是不会在乎什么暴政不暴政的,重点在于,秦王赢政求长生!他不想回天庭述职,想在凡间一直当皇帝!”
  “是这样……”姜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秦王赢政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否则以他本身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对抗天庭的,他原本就是天庭的人,自然知道天庭力量的强大。”华文昌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不过赢政显然了解自己背后的支持者足以对抗天庭,所以才放心大胆大张旗鼓地去求什么‘长生不老药’……实际上,这或许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秦王赢政知道,他一定可以长生……”
  “那……”
  没等姜冉开口问下去,华文昌便解释起来,“秦王赢政的支持者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支持者虽然都不把天庭放在眼里,但他们自己中间却有了摩擦,甚至,也许一开始暗地里支持赢政的就并不只是一股势力……反正,这导致赢政终究还是输给了天庭。”
  “赢政死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支持者并没有继续和天庭冲突下去,否则的话要赢政死而复生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天庭也从中吸取了教训,虽然还是对凡间的统治者不肯放手,但也不再打‘万世王朝’的主意了,甚至也很少再派人下凡直接去当那个皇帝,只是从旁引导……”
  “所以,始皇陵也好秦王地宫也好,一开始并不是作为陵墓来修建的,虽说在修建后期天庭的确也介入其中,不过,在那以前的种种设计安排还是出自赢政的支持者之手,以天庭之能也没办法深入太多……至于为什么秦王地宫入口的石碑上会有你和小九的名字,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不知道的,天庭同样不知道……否则,龙天也不会那么急着让小九和你一起到这儿来了,这座秦王地宫之中啊,可是藏着不少惊天动地的秘密呢……”
  华文昌这番话中有真有假有虚有实,有些来自于鹰二,又有些也只不过是出于他自己的推测,可尽管如此,还是极大地震惊了姜冉。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秦王地宫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姜冉皱起了眉头,“不对……如果真的像你说的牵扯了那么多东西,龙老师……龙天他怎么不一起跟着下来?”
  “姜冉,我说过了,我是华陀门的护法之人。”华文昌微微一笑,“秦王地宫和敝门之间渊源颇深,所以我自然知道得多一些。哦,龙天他不下来是要守在外面不让别人下来,而天庭该下来的那一位……现在应该会很忙才对……”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华文昌心里也不是太有底。因为,一切与他所知道的那个“历史”都不太一样了,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个变化似乎已经逐渐脱开了华文昌的掌控。
  在华文昌的记忆当中,姜冉一开始并没有深入秦王地宫,自己现在扮演的实际上是西王母的角色,当时,西王母及时找到了姜冉,并许诺度她成仙。在天庭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紧接着西王母要在地宫找到李亚峰,让他也回归仙班的,但在这之前,华四――李淳风突然出现,不仅挡住了西王母,还告知了李亚峰一切都出自天庭的设计,他只不过是天庭的一颗棋子。李亚峰为此恼羞成怒,与天庭翻脸。而不明真相的姜冉想要居中调停,却在争斗中和李亚峰一起受伤,同被秦王地宫的机关所困,困境中李亚峰自思必死,对姜冉表白。
  但事有凑巧,王怜怜也偷偷地闯入地宫,在另一条路上被机关困住,却与李淳风走到了一起。然后,李亚峰、姜冉、王怜怜和李淳风在机关变动的时候相遇,为了脱困,四人齐心合力运作机关,误打误撞来到了藏有逆天邪功抄本的密室。在李亚峰要去取逆天邪功的时候,姜冉和王怜怜之间暴发了一场争论,姜冉要李亚峰“走正路”,大家一起“成仙”,为天庭做事,而王怜怜却力主李亚峰应该对天庭进行报复。争论还未有结果,西王母气势汹汹地率天将赶到,双方一言不合,又展开大战。混战之中,李淳风受重伤,功力尽失,但却护着终于拿起逆天邪功的李亚峰和王怜怜遁回了神农谷,而姜冉却去了天庭。接下来,就是天庭兵发神农谷,无定乡群妖前来助阵……
  可如今,事情的走向和发展却多少有了些变化,这无疑是因为多了自己这么一个变数――华文昌暗中叹了一口气,虽然到目前为止事情还是朝着自己希望的那个方向去走,但不知怎么的,自己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觉得如履薄冰。
  “姜冉,我们走吧。”华文昌摇摇头,努力把那些不祥的预感赶出了脑海,至少一开始自己做的还算是不错。
  “那……好吧。”姜冉往下看看,李亚峰已经进了秦王地宫,看不到了。
  “请跟我来。”华文昌催动云头,和姜冉并肩走在一起,却趁姜冉没注意,单手在背后一比,几股薄薄的烟气就落入了秦王地宫,正是朝着李亚峰所在的那个方向。
  

第一百零八章 吐血开山山不开
更新时间2004-6-20 11:26:00 字数:8124

 
  李亚峰没想到自己会在秦王地宫里碰上五鬼。
  神农谷华陀门有山、医、命、相、卜五洞藏书,李亚峰除了“医”之外,专修的是“卜字部”的本领,“命字部”的奇门术数虽然多少也有些涉猎,可除去他关心的五行阵势之外,对土木机关却并不在行。秦王地宫中自然是机关重重,杀机密布,但李亚峰沾了“傻大胆”的光,虽然不懂,却也不怎么担心,更何况有了宫门之前的经验,李亚峰的底气足得很呢。
  不过,李亚峰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知道,现在挡在面前的这五个东西绝不是因为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才跑出来的――明摆着,自己进宫门还没走上两步呢,就是要碰也该是碰上门神,五鬼可是从来不管给人看门。
  “几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五鬼?”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李亚峰抱拳询问。
  没人回答。
  “几位前辈可否行个方便?在下……呃……小可……哦,晚辈有个朋友失陷在地宫之中,晚辈只是想把朋友带出,绝没有惊动五位前辈的意思……”李亚峰一鞠躬,极尽谦卑地说。
  虽然五鬼的个头还没有自己一半高,身上也都光溜溜地不着一缕,除了左首第二的赤鬼之外,其余四个连头发眉毛都不长,样子活脱脱像个皮蛋,可李亚峰丝毫不敢轻视。
  李亚峰也是正经的修道之人了,他知道,尽管在大多数神怪小说里五鬼只不过是个跑龙套的角色,顶多了也就是帮着主人用所谓的“五鬼搬运法”偷点儿钱财或是搞障眼法骗人,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实际上绝没有这么简单。
  五鬼乃五行之精气所聚,是地煞之精,最为难缠,其中青鬼甲乙木主杀、赤鬼丙丁火主淫、白鬼庚辛金主妄、黑鬼壬癸水主盗、黄鬼戊已土主酒,不管道教还是佛门,凡沾染上五鬼的,要亏损道法不说,一个不留神让他们缠上,三五百年之内别想脱身,总要搞得财物耗尽,四周全是小人,把天下能倒之霉全都倒上一遍才算是完。
  虽然在典籍记载之中说过五鬼不会直接对人下手,总是运用形势才能触人霉头,若是自己道行高深,更可以把五鬼收为己用,但现在的自己周身经脉被封,可没有这个本事,何况细看之下眼前这五鬼的丹田处都有一个肉眼难辨的道符痕迹,分明已经被人收为了仆从,自己要想再收这五鬼的话,至少要有打得过五鬼主人的本事才能破开道符――天知道这五鬼的主人是谁,这会儿自己是在秦王地宫里,弄不巧是秦始皇那个老鬼也说不定……
  “五位前辈……”李亚峰心里一千一万个想要逃跑躲开五鬼,但就算不管龙天要自己从秦王地宫中拿的驱山铎,姜冉可还下落不明,绝不能就这么走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求情。
  “若是问那个女娃儿,她已经被主人救到地宫之外了,你回头去找吧。地宫中不欢迎外人。你速速归去!”白鬼把没有眉毛的眉头一皱,把手往外一指,不耐烦地答茬了。
  “这……”李亚峰暗中舒了一口气,看情形,姜冉应该没事儿,五鬼也还没有要缠上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把自己给撵走。
  “不敢请教前辈主人的名号?”李亚峰心里飞快地思索着,想要打听出更多的事情来。
  “我家主人的名号也是你这小辈问得的?”白鬼先是把腮帮一鼓,似乎就要发火,但马上把眼珠一转,反倒笑了,“也罢,看你这小辈还算是懂得礼数,告诉你也无妨,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我家主人便是一统天下横扫六合的始皇陛下!”
  “原来如此,久仰久仰。”李亚峰打着哈哈,嘴里却开始发苦。五鬼之中开口说话的只是这个白鬼,可白鬼也就是妄鬼,妄者,胡说八道也,根本就摆明了没有实话,连李白《古风》中的诗句都拽出来了,还自称是秦朝的老鬼;可这要是反着听的话,那就是说姜冉一定在秦王地宫之内,而且自己也想错了,五鬼的主人另有其人,绝不是秦始皇。
  但秦王地宫这么隐密,又非得等自己和姜冉两人聚齐才能进得来,那五鬼的主人该是谁呢?
  “这个……敢问五位前辈的主人不是何人?”李亚峰肚子里的坏水儿冒上来了。
  “小辈!”白鬼气极反笑,嘎嘎笑了几声,上前两步,指着李亚峰的鼻子大骂,“你个无知小辈真把我们兄弟当成糊涂鬼了?”
  “不敢不敢……”李亚峰尴尬地搓着手,他原想鬼物无知,容易套话,没料到反倒让妄鬼把“无知”的帽子安到了自己头上,看样子,这五鬼已经不完全是地煞,修为差不多接近了灵鬼的境地……
  嗯?灵鬼?李亚峰忽然想了起来,华陀门的典籍中好像说过,五鬼一旦通灵,也就没了不能直接袭击人的限制。
  果然,李亚峰刚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凉,青鬼的一双小手居然从背后伸过来扣住了自己的咽喉。
  见鬼!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背后去的?早知道青鬼主杀,从一开始自己就注意上了啊?咳,说什么见鬼,可不就是见鬼了嘛!
  “别别别,几位前辈,有话好说……”李亚峰身子一下就僵住了,鼻尖上渗出了汗珠。
  “哟,小弟弟,自从主人赐药让我们修成了灵鬼以来,青老大可是还没开过杀戒呢,小弟弟要是不听劝,青老大可是巴不得尝尝杀人的滋味儿……真是可惜,青老大出手了,贱妾的滋味儿就尝不到了呢……”
  五鬼中唯一的“女性”赤鬼扭着腰身,嗲声嗲气地说。让李亚峰苦笑不得的是,赤鬼的个头儿比另外四鬼还稍微矮着那么一点儿,这几句话正好是冲着自己的下身,与其说是说给自己听的,还不如说更像是真的在跟自己的“小弟弟”套近乎。
  “不敢不敢,晚辈和晚辈的小弟弟何德何能,怎配让前辈垂青……”李亚峰苦笑一声,把心一横,又打起了哈哈。
  “呦,小弟弟还挺会说话的呢。”赤鬼忍不住掩口一笑。
  “蓝妹,别再跟这小子废话,让青老大杀了他就是,也算是给主人交待了。”白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样子滑稽,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吓人。
  “五位前辈,有话好说,小辈与前辈们井河不犯,何苦做出这种姿态来呢?”李亚峰刚悬起来的心倒让白鬼给安了,书上说过,白鬼什么话都说,就是不说实话。
  “白老三,蒙人不是这么蒙的,既然人家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你就别说话好不好?有点儿什么事儿也都让你给耽误了。”一直没开腔的黄鬼把嘴一撇,不满地说。
  “黄家大侄子,你知道我从来只说实话……”白鬼有些委屈地反驳,却让李亚峰在一边止不住心里大乐,果然白鬼是说不了实话的,刨去刚才对自己的那句问话不能算数,这会儿连黄鬼这个“小老弟”都叫成“大侄子”了。
  “小辈,要是不想死,就速速离开秦王地宫。”青鬼也松手转回了李亚峰面前,但语气冷森森的,杀意却是十足。
  “前辈,晚辈绝不能抛下同伴不管,还望前辈成全。”对青鬼李亚峰可不敢胡说,又是一躬到地,突然间想起来刚才赤鬼的话,身子一震。
  “赐药?难道说……你们的主人是华文昌!”李亚峰弯下去的身子抬到一半,僵住了。
  “不对!”五鬼的脸色同时大变,白鬼更是失声喊了出来。
  “再捂嘴也没有用了……妄鬼?可笑,果然是个只会说谎的家伙……”
  李亚峰身子一挺,刹那间退开五步,双手一展,一口“赤铜凝光刀”就摆开了架势――乾坤袋中的宝贝在无定乡珊瑚集中已经让李亚峰扔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这么一口不怎么喜欢用的宝刀,刚才也没有留在乾坤袋里交给姜冉,这会儿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至于好像还不太灵光的“千分之一秒真气运行法”,在“华文昌”这个名字的刺激之下,李亚峰用起来竟然得心应手了。
  “华文昌那个混蛋也到了秦王地宫?是不是跟着老子下来的?他来干什么?乖乖说出来,老子留你们五鬼一个全尸!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人!”
  “华文昌”三个字成了灵丹妙药,李亚峰双眼喷火,是否能对付得了五鬼现在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小辈,滚出秦王地宫!”青鬼不理李亚峰的茬儿,身子飘动,和其余四鬼一起,把李亚峰围在了中间。
  “小辈?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五个鬼头!”李亚峰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一边仰天长笑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眼前的五鬼还是身具五色,显然并没有修成“天鬼”大道,否则这场架也不用打了,自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但他们已经有了自主的意识,刚才青鬼从背后扣住自己的脖子,已是可以凝气具形的“灵鬼”修为。说白了,五鬼的状态跟修道之士的元神极为类似,自己手中的赤铜凝光刀虽是神兵,能不能对付得了却还在两可之间;华陀门禁地百宝之中倒是有个专斩元神的盘龙剪,可那在曹暮的手里,别说曹暮现在下落不明,就是他好好的在雷州呆着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自己现在七脉被封,天罡三十六法中驱神吞鬼的招数要用强横的真气为后盾,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出来的,好在看五鬼的意思只是要把自己赶出秦王地宫,并不想真个下杀手……等等?不对!刚才自己明明是想着要擒住五鬼去找华文昌报仇,这会儿怎么反过来了?
  李亚峰越想越是心惊,七脉被封之后李亚峰是第一次对敌,他终于发现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不要说大敌华文昌了,连华文昌手下的小卒都足以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心中寒意越来越甚,李亚峰突然发现自己一开始摆出的进步连环刀的架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意识的变成了纯是守势的“夜战八方藏刀式”,而围在四周的五鬼脸上也露出了愕然之色……李亚峰一阵气苦,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凄凉刹那间涌上心头,整张脸一下子红到了发根。
  “靠!老子不信邪!”
  李亚峰大喝一声,刀势疾变,身随刀进,一式“剜心决志”冲青鬼狠劈而下,浑不管空门大露,完全是明知已经输定却也要拼个玉石俱焚的架势,刀势凌厉霸道凄绝惨烈,竟似要把胸中的不平之气全都劈出一般。
  ……
  ◎◎◎
  “嗯?好小子……”华文昌和姜冉在秦王地宫上空正往前飞,忽然察觉了什么,单手向后一抄,嘴角露出了笑意。
  “怎么了?”姜冉觉得身下的云头突然间顿了一下,不由得转头向华文昌询问。
  “哦,没什么……姜冉,你看,前面就到了。”华文昌微微一笑,手向前一指,把话头岔开了。
  “到了?到哪里了?”姜冉向华文昌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不大的凉亭略显突兀地座落在一座偏殿之后。
  趁着姜冉抬头的工夫,华文昌手一反,把破空飞来的金针收到了袖中。
  “是由手少阳三焦经震住阳维的那一根……看样子,五鬼惹火儿了他了……”华文昌的微笑实在是有些莫测高深。
  ◎◎◎
  五鬼毕竟是鬼物,虽然通灵,但思虑却欠周全,李亚峰这一拼命吓坏了他们。黄鬼、赤鬼、白鬼、黑鬼齐齐哀叫一声,不但不趁机打落水狗,反倒四散奔逃;首当其冲的青鬼更是吓着了,青幽幽的脸色中竟渗出白来,眼看避无可避,只好将右臂向上急抬,护住了胸腹,打算硬挨。
  “靠!”李亚峰刀势不变,但气得胸口发闷,险些吐血――合着这五鬼都胆小如鼠,吃硬不吃软,亏自己刚才还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算了,不管了,先劈了一个再说!
  李亚峰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但就在他手中赤铜凝光刀的刀锋将要劈到青鬼身上的时候,异变陡生!
  李亚峰和五鬼动手的地方是秦王地宫宫门之内的一块空地,这时李亚峰的刀势还未尽,空地竟突然间变成了“空洞”!差不多方圆百米之内,青砖铺成的地面一下子消失不见了,露出一个硕大的地穴来!
  青鬼“哎呀”一声,顺着李亚峰的刀势,一个踉跄,身子向下疾坠,朝地穴之中落去;李亚峰招式用老,收势不及,也跟着往下掉;刚才逃开的四鬼逃得不远,身子都在地穴上空飘着,眼睁睁看着青鬼和李亚峰跌进地穴,面面相觑,没一个过来拉青鬼一把,竟吓傻了。
  “怎么回事?”李亚峰变中不乱,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已经稳住了身形,低头向下一看,地穴黑洞洞的,竟似深不见底,心中不禁一凛,急忙运起御风术,想要离开地穴所在的范围。
  但异变之生比李亚峰的反应还要快了许多,李亚峰的身子刚向上升了几尺,随着霹雳般的一声响亮,地穴上空忽然平空出现一座小山,伴着呼呼的风声迅疾无比地朝地穴压了下来,不要说正处在地穴中心的李亚峰,连没能刚才没逃远的四鬼都在山底的范围之中。
  “不好!”李亚峰强自抑制住莫名的惊讶,贴着山底疾飞几尺,心中突然惊觉:御风术本来就不以速度见长,照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绝飞不出地穴,必定会被小山压在底下。
  “靠!开!”
  李亚峰头一摇,斜飞的身子改向上冲,身刀合一,狠狠劈向山底。李亚峰心里知道,一旦被这座小山压住绝没有什么好处,既然飞不出去,那就不如借着手中的赤铜凝光刀,全力把山劈开才能躲过这场名副其实的“灭顶之灾”。
  李亚峰的决断是没有什么错误,甚至称得上英明果断,但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即便他手中拿着的是神兵利器,可劈山这种力气活儿在他还没被华文昌封住经脉的时候就做不来,更何况是现在?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赤铜凝光刀和山底相接,金光四溅,李亚峰只觉得手一麻,接着整条胳膊就不听使唤了,一股绝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大力传来,刀是拿不住了,心头一热,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电光火石间,李亚峰手中的赤铜凝光刀将脱手还未脱手之际,青赤白黑黄五道光芒忽然从四面飞来,稳住了李亚峰的手,迎住了小山下砸的势头。原来是五鬼同心,及时过来助了李亚峰一臂。
  李亚峰身在山底,抬头看处已经完全看不到小山的轮廓,只有一块硕大的岩壁抵住刀锋向下压来。五鬼所化的五道光芒缠绕在手上,五色流转,映着李亚峰嘴角的鲜血,诡异之极,但不管如何,小山下压的势头却缓解了不少。
  “稳住!稳住!老子有‘拔岳丸’,服一丸力能拔岳,劈一座小山算得了什么……”李亚峰使劲给自己打着气,有心从口袋里把华陀门的灵丹拿出来吃了,但全身的力气都聚在拿着赤铜凝光刀的右臂上,左手就像是废了,丝毫不能着力,一动也动不了,看着四下里越来越暗,小山马上就要把地穴口给封住,心里不禁大急。
  李亚峰心中固然着急,缠在他手上五鬼所化的五道光芒也是越来越盛,把李亚峰全身都包裹住了,显见五鬼也已经用出了全力,但抵在山底的刀锋却只吱嘎作响,死活不能劈进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李亚峰终于注意到了,赤铜凝光刀也是神兵,怎么连一块山石也奈何不了?不由得眯眼细看起山石的质地来。
  “靠――”李亚峰又吐了一口血,风流水转,报应不爽,山石原来不是山石,分明是天下硬度第一的五英金母!当日他用来砸华文昌脑袋的东西!
  李亚峰再次吐血,这口气一泄,光凭五鬼再也顶不住小山下压的势头,轰然巨响过后,小山端端正正压在了地穴的上头,把李亚峰连同五鬼都困在了地穴之中。
  ……
  ◎◎◎
  “姜冉,你看,小九对付不了的第一道机关就在这里。”在凉亭跟前,华文昌降下云头,和姜冉并立。
  姜冉默默的站着,没有说话。
  “就在这里……”华文昌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流露出怅然之色。
  在那个曾经发生过的未来中,就是在这座凉亭前,孤身闯地宫的李亚峰遇到了带着已经成仙的姜冉前来相会的西王母,而华四――李淳风也跟在西王母后面出现,这才引出了地穴表白和在那之后的心碎。
  对于华文昌来说,一切的旧事都是从这座凉亭开始的,五百年前的记忆在心头清晰得如同昨日。
  “你怎么了?”察觉了华文昌似乎有些不对,姜冉偏头问。
  “没什么。想起了一点儿往事。”华文昌叹了口气。
  如今,西王母肯定是正被小刘缠住了,连度姜冉成仙都没来得及做到,老祖宗华四也不会跟着西王母来到这里,而自己却能在不受任何干扰的前提下直接拿到逆天邪功的抄本,只要现在的李亚峰手中拿不到逆天邪功,被“逐出师门”的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再到神农谷去,那就不会再有天庭和无定乡的凝翠崖一战……
  事情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很好,师傅华八、老祖宗华四、张甜、南宫姐、花姨……他们都不会死。这很好。
  “姜冉,你看,在这座亭子里藏着一个机关,打开机关后会露出地穴,因为地穴中藏着至宝,所以地穴里的机关很是厉害,以小九现在的本事,碰上绝讨不了好去,所以,咱们要先把这里的机关给破了。”
  华文昌一边冲姜冉解释着,一边微笑着说,“当然,那件宝贝咱们还是要顺手拿走的。”
  说着,华文昌在凉亭的柱子上比了几比,凉亭正中悄没声息地露出了一个大洞。
  “呀!”姜冉被华文昌吓了一跳,但好奇心还是让她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机关?底下藏了什么宝贝?”
  “这儿的机关是我设下的,所谓的宝贝也是我放在这里的,是敝门的一套修炼法门。”华文昌淡淡地说。
  “你?”
  姜冉不解地还想往下问,但突然间身子一轻,被华文昌拉着跳入了地穴。
  进地穴之后,华文昌的话明显少了,不管姜冉怎么发问,只是不理。
  “华文昌!你……”在华文昌熟练地打开第六道石门的时候,姜冉终于忍不住生气了。
  “姜冉……”华文昌的笑容难看得很,“对不起,在这里我有太多的回忆了……”
  “你……”姜冉没有再往下细问,她看到华文昌的眉宇之间仿佛有无尽的悲哀和惆怅,不忍再问下去了。
  “我曾经在这里对我的爱人第一次说我爱她。”华文昌手中托着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脚步不停,不让姜冉看到自己的表情,用像是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似的语气说。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我们都说了真话。姜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只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说的话才是真正的真话,因为,他再也用不着骗人了。”
  “可惜的是,有的时候人想死都很困难,千古艰难惟一死……古人说得不错。”仿佛自我解嘲般地笑了笑,华文昌接着说,“人总是要面对这样那样的事情,虽然有些事情可以不管,但还有些,却必须要去面对,我们通常称之为‘责任’,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责任。在这种可笑的责任面前,原本应该最赤裸裸最真诚的感情也要被蒙上不透明的面纱,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没有人能不戴面纱活着。我也一样。”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华文昌停下了脚步。
  姜冉四下看看,两个人来时通过了一条极长的石甬道,现在已经看不到拐角处了,虽然华文昌说这里遍布着能置人于死地的机关,但都在他的东按西按中给破去了,甬道中干燥得几乎不像是在地下的墓穴里,也没有什么灰尘,丝毫没有古墓探险的滋味,不过,面前这间石室却把氛围给烘托出来了。
  石室大门大概是黑铜的吧,三人阔,五人高,显得有点儿过于厚重了,在夜明珠的照射下闪着黑漆漆的光,大门左右各有一条黑龙的铜像,黑龙昂首向天,形态灵动,仿佛很是不满被关在地下的待遇。姜冉可以肯定,即便不考虑这是秦王地宫中的古董,这两条黑龙也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铜像。
  “可是你至少能在你的爱人面前褪下面纱,不是吗?”姜冉对华文昌问,经过短短的相处,姜冉对华文昌的戒心已经降了不少,代之的是好奇。
  “她死了。”华文昌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石室大门前,冷冷地说。
  “对不起……”
  “你不必说对不起,天下只有你有资格不必说对不起。”华文昌突然转身,和姜冉对视。
  姜冉心虚了,华文昌眼中的光芒在悲伤之中透出了热切。
  “对不起……是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我失态了。”华文昌慢慢转过头,有些笨拙地说。
  “我……”姜冉心中充满了困惑,华文昌对待自己的态度无论怎么看都不太自然,不,是太不自然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说他逝去的爱人的事情?为什么他会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仅仅是因为李亚峰?不,不会……
  “以逆天的名义,打开这扇门,就远离了一个令人悲伤的结局,让我搅乱历史的烟尘……”
  似乎是为了给姜冉留出思考的空间,华文昌又转回了身子,小声呢喃着,在铜门上一阵摸索。
  吱呀一声,铜门洞开。
  “华先生好兴致啊。”与此同时,华文昌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第一百零九章 一剑破万法
更新时间2004-6-25 3:22:00 字数:9819

 
  “我当是谁,原来是马五先生。”华文昌飞快地转身,面上却完全是了然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马五一直跟在后面。
  “他这会儿是真的戴上面纱了。”姜冉心里暗想,知趣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华先生别来无恙?”马五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儒装,俊逸风流的模样,小心地在华文昌身前五尺开外站定,哈哈地笑着。
  马五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现身,但秦王地宫,尤其是凉亭之下的地穴甬道让马五不得不出来,何况马五也知道,华文昌似乎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跟得很紧,连地穴中的宝物也有意无意间点明了是“华陀门的功法秘诀”。
  不过事实决不是这样的,马五明白。地穴的甬道分明是用五英金母建成,而天下能在五英金母上留下痕迹的除去几口谱上的神兵就只有自己二哥的那一张铁喙,在甬道中,马五已经不止一次见到鹰二留下来的记号了。
  无论如何,事情总要摊开来摆到桌面上才能讲明,不管石室之中藏着什么,马五都不想让二哥找到的东西落到外人的手里――一身神秘的华文昌无疑就是“外人”。
  “别来无恙?马五先生问得好。在见到马五先生之前,华某的确无恙。”华文昌面上挂了一层严霜。
  很明显,尽管马五也算是华文昌的亲近之人,但他还是不喜欢变数,特别是在这个敏感的地方。
  “哈哈,华先生说笑了。马五此来,原与华先生无干……”说着,马五神色微动,眼神投向华文昌背后的石室,石室不大,四壁皆空,只有一张石案放在正中,石案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竹简。
  “……乃是为了我那过世的二哥留下的一卷经书。”
  马五这句话犯了华文昌的大忌。
  华文昌与心上人姜冉远离,半生凄苦,天庭之会中更是众叛亲离,爱人好友俱没于斯,这归根到底就是为了逆天邪功,马五一上来就打起了石室内逆天邪功抄本的主意,自然让华文昌心中极是不快。
  “马五先生何出此言?”华文昌冷哼了一声,强按怒气,“这卷功诀是敝门之物,与鹰二先生无干。”
  “果真如此?”马五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在珊瑚集赛珍大会上华文昌的出手马五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事后华文昌在无定乡中表现得亲切谦和,彬彬有礼,似乎绝非强凶霸横之人,但马五心下明白,华文昌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这种人如果不是真正修到了冲淡宁远的地步,那多半就会像自己兄弟一样狂放不羁,华文昌图谋天庭极切,自然不可能是前者,换句话说,一旦对敌,华文昌必定和自己一样,是那种不知“留情”为何物能一怒杀佛的残忍心性。
  虽说鬼心狻猊当年横行天下,从来没怕过谁,但如非必要,谁也不愿招惹华文昌这样强横的对手,只是华文昌的态度让马五更加确信石室之内的那卷竹简和自己的二哥脱不了干系,这自己要是显得气弱让华文昌拿走了,再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可就难了。
  “华先生是聪明人,于无定乡又有大恩,按理说华先生的话马五不该不信,只是我家二哥也曾在地宫中留下过暗记,且不管石室中放的究竟是什么,还望华先生有以教我。”
  马五的话不卑不亢,第一句“华先生是聪明人”更隐含深意,倒让华文昌有些踌躇了。
  “马五先生……”华文昌松开了微蹙的眉头,语气诚恳了许多,“马五先生,修为到了你我这般,已是神通自运,难道天下还有什么密法功诀能让你我心动吗?实不相瞒,石室中这卷东西华某早就已经会了,于华某来说不过是件寄托往日之思的旧物,若是马五先生不信,华某这就把它烧了如何?”
  “不要!”马五失声喊了出来,随即就发现自己失态,不由得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
  马五在无定乡八老之中智谋第一,尤擅察言观色,听得出华文昌并没有作伪,心中先就信了八成,但华文昌宁愿将其毁去也不让自己一观更说明了事关重大,却也不敢轻忽,所谓“关心则乱”,马五不由得极是为难。
  “华先生,也让马五说几句。”马五沉默了半晌,一捋长髯,干脆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
  “华先生为我家二哥千里传讯,又助无定乡排演诛仙大阵以抗天庭,马五和众家兄弟都是很感激的,这且不必说了。但马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似乎华先生对我家兄弟还有所隐瞒……我家二哥的本领马五是深知的,纵是天庭出手也不至于连脱身都做不到,却竟然无声无息地就死了,实在有些蹊跷;而这秦王地宫之中处处透着古怪,别的不说,这以五英金母建成的地穴,还有华先生身旁用玄乌铜铸成的苍龙,这般排场又岂是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能做得到的?而我家二哥曾潜身秦相李斯左右二十年,又在这地宫的地穴之中留下过暗记,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秘。也不是马五自视过高,能让我家二哥盯上却还有所顾虑不敢告知众家兄弟的隐秘,只怕非是惊天动地四个字所能承担得了的!”
  马五的语气很平淡,但眼中的寒光却越来越盛,“对这隐秘华先生只怕是了如指掌吧?若不是马五跟着华先生到了秦王地宫之中,马五连我家二哥也曾来过这里都不知道呢!华先生!”
  马五如果只是旁敲侧击,那华文昌大可以一推六二五,不认账就是,但马五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还扣住了鹰二之死,华文昌再想要推搪是不可能了。华文昌一声不响地听着马五的追问,心中对马五越来越是钦佩。
  华文昌不傻,马五更是足智多谋,两个聪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说了实话,一旦彼此都坦诚相见了,哪怕是一丁点儿谎言也会变得无所遁形。
  “马五先生……”华文昌苦笑一声,说了实话,“不错,秦王地宫的确牵涉一个惊天之秘,但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华某所知有限,现在和马五先生一样摸不着头脑,此来秦王地宫也正是为了想要揭开个中奥秘……至于石室中的物件,虽然确是大有来头,但根源绝不在此,华某虽然有心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马五先生,可其中牵扯实在太广,又多涉及华某本身的私事,还望马五先生体谅。”
  “马五只想知道,我家二哥究竟是因何而死,又与秦王地宫有何关系?”马五看似退了一步,放开了石室中的逆天邪功抄本,实际上逼得却更紧了。
  “马五,华某好事做尽,好话也已经说尽,你莫要逼我……”华文昌脸色一变,语气突然间严峻起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华文昌所经历的那个历史当中,之于无定乡八老,他不像李亚峰那样认下了所谓的“叔侄关系”,亲近得一塌糊涂,他自始至终都是以“前辈”相称的。
  这固然是因为在华文昌初到无定乡的时候并没有李亚峰那么张扬,更大的原因却在于这关系多少与华三有关,而华三的真实身份却是天庭的地官清虚大帝,恩仇相间,一笔糊涂帐实在是无从算起。但华文昌从凝翠崖之战开始,五百年间着实受了无定乡八老不少恩惠,为探知始皇陵的秘密杀了鹰二已经让华文昌心中颇为歉疚,对于现在突然跳出来的马五,就算不要无定乡的助力了,除非到了非摊牌不可的地步,华文昌还是不想下杀手,只盼着自己的强硬态度能让马五多些顾忌,不再追问下去。
  “好说好说,华先生怎么这就心虚了?”马五一声长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甬道之中突然殒星落雨般地起了万朵紫色光华,渐渐地向马五靠拢,把马五整个身子笼罩其中,马五周身一丈方圆被紫光占了个严严实实。这紫光虽盛,却并不刺眼,马五的样子也还能看得清楚,只是被紫光映着,脸色竟然发碧,活像是炼狱中的鬼王。
  华文昌见过的阵势多了,马五的这副姿态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算不得什么,可在一边的姜冉就撑不住了。
  姜冉刚才听着马五和华文昌的对话,虽然一百个听不明白却也能知道这两个人的本事绝小不了,那个什么“马五”一口一个“无定乡”,说不得,肯定就是个妖怪,以前不知道不能算数,姜大小姐可是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东西;又听着两个人话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一颗心悬得也越来越高,马五这一作法,差点儿就让她把心脏直接从嘴里给吐出来,总算支持着没有晕倒,脸色可就变得跟白布没什么两样了。
  “姜冉,你尽管放心。”华文昌上前一步,挡在了姜冉面前,“有我在此,就是诸天神佛都来作怪,也不能伤了你一根汗毛。”
  华文昌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之极,这句话更像是说给马五听的,但姜冉看着华文昌那并不显得多么高大的背影,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安全感,心跳也不那么厉害了。
  “华先生这可是越俎代庖了。”马五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别说马五还没有下作到要对小姑娘如何的地步,这若是我家贤侄在此,就算他知道了华先生对他的一番苦心恐怕也会翻脸了。”
  马五虽然不知道华文昌、李亚峰和姜冉这三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在秦王地宫中发生的事情却都收在眼底,他经多见广,对华文昌的心事多少先有了知觉,这么避重就轻讽刺了一句,当真比什么都管用。华文昌脸上一红,不用诸天神佛动手,气势先就弱了三分,姜冉刚平静下来的心跳也突然间加快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马五先生不愧无定乡智谋第一,长舌之利,果然不凡。”华文昌毕竟已经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了,眉毛一挑,深吸了一口气,这就反唇相讥起来,“只是最近天气好像不怎么好,连紫焰邪雷这种东西都大贱卖了,马五先生倒是抢了个上品。可马五先生也太小心了些,华某的诛仙剑还没出鞘呢。”
  “哈哈,马五见识过华先生翻脸无情的手段了,若是不多当心些,岂不是对华先生不敬?”马五索性直接承认了。
  “身与心合,心与意合,身意合一,马五先生能把紫焰邪雷炼成护身神光,这份造诣比猴八先生还要深上几分……”华文昌点头微笑着,“不过马五先生总不会以为华某此时只有个元神在这里就会怕了这东西吧?”
  “华先生说笑了。华先生通天彻地的本事,自然不会把马五这点微末道行放在眼里。”
  话虽然这么说,马五的口气里却没有一点儿示弱的意思。在无定乡中华文昌击杀黑光上人的时候马五已经想过如何对付华文昌鬼魅般的身法和他那口诛仙剑,此时华文昌的肉身还在无定乡,紫焰邪雷又是元神的克星,只要用紫焰邪雷护住自己不让诛仙剑及体,马五自认就算华文昌要翻脸也得忌惮三分。
  事实上,马五练这紫焰邪雷本身就已经是个秘密了,要不是为了对付华文昌,马五绝不会就这么露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马五先生,华某实在不愿跟你动手……”华文昌摇摇头,身形微动,一掌击在了石室左侧苍龙铜像的头上,把龙头打得一歪。
  马五不明华文昌的用意,微微一呆,蓦地眼前一暗,一张血盆大口便冲自己扑了下来。却原来华文昌这一掌竟然击“活”了用玄乌铜铸成的苍龙,苍龙的身子本也不大,不过三丈光景,但却姿态灵动,凌空一扑竟让马五闹了一个措手不及!
  马五情急之中并不慌乱,大喝一声,身形猛地随着紫焰邪雷的护身神光暴涨三尺,两手一伸一分,已经抵住苍龙龙头,分别抓牢苍龙的上颌下颌,竟然在空中和苍龙角起力来。苍龙飞扑的势头一滞,不甘愿地向前挣了几下,丝毫前进不了半分,急得摇头摆尾,身子一旋,居然竖了起来,将龙爪向马五身上抓去,马五双足连踢,挡开了苍龙的两条前爪。
  “马五先生的紫焰邪雷果然了得,但拿这无智无识的死物却也没有办法吧?”马五和苍龙在空中僵持不下,华文昌倒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华先生与其看马五的笑话,不如先去管管小姑娘,她的境况比马五也好不了多少。”马五嘴上反驳,心里已经把华文昌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华文昌一惊,马五还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姜冉四周布下真气防护,只要有外力近到姜冉身边三尺就会察觉,马五是什么时候偷偷对姜冉下了手?
  华文昌急急回头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姜冉一头香汗,身子靠在石壁上,软软地瘫了下去,并不是马五对她如何,而是被两人的斗法吓得浑身脱力了。
  趁华文昌回身扶起姜冉对苍龙失了掌控的当口,马五运足真气,一脚拨开苍龙的前爪,一脚狠狠蹬在苍龙身侧,把苍龙踢飞了。
  “好!”华文昌赞了一声,一进一退之间,抓住了石室右侧苍龙的龙角,发力掷向马五,苍龙被华文昌这么一抓,赫然又“活”了,张牙舞爪,势更凶恶。
  马五不慌不忙,手一指,刚被他踢飞的那条苍龙迎了上去,两条苍龙龙角相抵,身子相缠,只听震天价一声响亮,都断成了无数玄乌铜的小块落到地上,叮叮铛铛响声不绝,半空中像是下了一场铜雨。
  “可惜!可惜!”华文昌叹了一声,“始皇三十六年的天降奇石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公输三里已死,天下再无鲁班传人,要这玄乌铜还有何用?”马五也叹口气,双眼望定了华文昌,目中的坚持之意极为明显。
  “马五先生,”华文昌眸子一翻,冷冷地盯住了马五,“华某是个天地不管的闲人,此番重出江湖为的也是私事,无定乡的逆天之举固然也是华某私事中的一件,但没了无定乡华某并不是就办不成了!马五先生,你不觉得管得太宽了一点儿吗?”
  “不敢!马五只求华先生告知我家二哥之死的真相!”马五此时心中已经笃定泰山,华文昌的态度一变再变,话中威胁的意味也越来越浓,这恰恰说明了他的心虚。
  华文昌心中飞快地转过了几个念头,但对着无定乡的第一智将,他实在不愿把谎言继续下去了,尤其是现在,两人之间也已经没有了再斗智的余地。
  “罢了!”华文昌神色一敛,森然低喝,“马五先生,就冲着你闯进密道这一条,华某已经留你不得!”
  “早该如此!”马五哈哈一笑,不再说话,两人默然对视起来。
  “华先生当真自负得紧!”片刻后嘿嘿冷笑声中,马五首先出手,身形一晃,倏忽间已经欺进三尺,他的招式颇为奇特,凌空劈出的右掌离着华文昌的身子还有三四丈,只是紫焰邪雷的异光却瞬间暴涨,几要碰到华文昌的鼻尖。
  华文昌身子一侧,诛仙剑早就抄在手中,轻轻一斩,已将紫光拦腰截断,再挽个剑花,失了马五掌控的紫光便即消散。
  马五神色不变,手一扬,周身的紫光丝毫不减,但嗤嗤之声连作,甬道中已经满是紫花飞扬,竟将紫焰邪雷当成了暗器,漫天花雨般地将华文昌罩在其中。华文昌清啸一声,把诛仙剑使得如同疾风骤雨,仿佛同时生出了千百个剑尖,瞬间将凑近身来的紫花一一点灭。这一攻一守间看似华文昌纯是守势落在下风,倒是马五的脸色变了,身子浮在半空中,护身紫焰邪雷的神光却又涨了几尺。
  明摆着,华文昌和马五都还没有使出全力,但紫焰邪雷却被诛仙剑克制得死死的,只要华文昌乐意,剑光到处完全可以破开马五护身神光,直捣黄龙。
  见紫焰邪雷不能奏功,马五将身一摇,绕着华文昌兜起圈子来,一开始还能看清马五的踪迹,绕了三五圈之后,马五的速度陡然加快,连淡淡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以华文昌为中心竟形成了一个紫色的漩涡,漩涡四壁不时有来自紫焰邪雷的紫花袭向华文昌,紫花中更夹杂了点点黄色晶光,当是马五炼制的别的法宝,而华文昌只是在漩涡中间将剑尖点地,双目似闭非闭,紫花和晶光都在及身之前被诛仙剑挑开熄灭了。
  “起!”伴着“呜”的一声怪响,紫色漩涡刹那间就消失了,马五的身形已经站在五丈开外,离开了石室前的空地,到了甬道之中,而华文昌的脚下却忽地弥漫了烈烟黑雾,火光掠地而起,七条肉眼隐约可辨的红线在万点金蛇飞腾中由下及上风驰电掣般地击了上来,在华文昌头顶飞快地结了一个扣,紧跟着向华文昌身上绕来。
  原来刚才马五所做的只是为了在华文昌身边布下这个局,紫焰邪雷和黄色晶光也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华先生,这七条红线锁合称七劫缚仙阵,是用我家四哥度劫时留下的精魄所炼,本就是天下至坚,又被我兄弟八人施法加持过,暗蕴风雷五行之术,就连真武那厮遇上也要抱头鼠窜,你的宝剑再利只怕也难动它分毫。华先生太过托大了,殊不知天下不止华先生这么一个英雄。”马五站在圈外冷冷地说。
  “七劫缚仙阵?好名目!看我一剑破万法!”华文昌举诛仙剑横在胸前,身子滴溜溜地打了一个圈子,剑上寒光大盛,冷森森地让人睁不开眼,烈烟、黑雾、火光、金蛇、瞬间都失了颜色,连五丈外马五护身紫焰邪雷的神光也向内急缩了三尺。
  “马五先生忘了吧?此剑名为诛仙,遇佛杀佛,逢祖灭祖,华某对神仙手下从不留活口,小小一个缚仙阵,收不了华某这个闲人。”
  华文昌随手向上一撩,七条红线打成的结连响也没响一声就被斩断,烟灭火消,淡淡的语声透过剑芒传了出来,
  “怎么?马五先生这就要走吗?”诛仙剑剑芒一出,七劫缚仙阵还没被破,马五就已经知道不好,怎奈甬道是五英金母铸成,不在五行之中,所有的遁术都用不上,只能顺着甬道退走,可还没逃出多远,华文昌身随剑走,已经紧紧跟了上来,马五只觉得颈后凉风飒然,分明华文昌已经用诛仙剑破开了自己的护身神光,他可不敢背后捱上这么一下,只好一个急窜,转身又对上了华文昌。
  “华先生这口宝剑的确没辱没了无定乡第一奇珍的名头。”事到如今,马五还没失了礼数风度,明明是落在下风败走了,气势却也一点儿没减,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华先生是无定乡的客人,马五天胆也不敢真个动手伤了和气,适才的七劫缚仙阵也没有将变化用尽,华先生应当知道。”
  马五的话称得上光明磊落,以鬼心狻猊之能,天下还没有让他害怕的东西,若是真的生死相搏,气势跟刚才也自然大大不同,而七劫缚仙阵说到底不过是个将人困住的阵势,现在的马五说不上是败在了华文昌的手中。
  “不错,要是华某与马五先生各出全力,只怕千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华文昌欣然点头。
  “马五已然知道在华先生口中逼不出什么,便不想毁了这秦王地宫,想来华先生也是不想的,来日方长,无定乡还要华先生大力扶持,算马五欠下华先生一个人情就是。”
  “马五先生,华某刚才好像说过要留住马五先生呢。”华文昌丝毫不隐藏笑容中的邪气,“马五先生智计过人,看见的事情又多了那么一点儿,这实在是让华某担心得很。哈哈,要是和马五先生凭真本领相较,华某不敢说能必胜,不过华某手中多了一口诛仙剑,这情形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马五的一颗心登时如坠冰窟。
  华文昌的这口诛仙剑实在是太霸道了。
  马五刚才说的话的确不假,但高手相争,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别说两方实力相当,只要相差不是太多,法宝的优劣往往就能决定战局。七劫缚仙阵的红线锁是用刀四度雷劫时被天雷击出的精魄杂质炼成,虽然跟刀四本身不能相提并论,但天下能破得了七劫缚仙阵的法宝已然不多了,能斩断红线锁的兵刃更是闻所未闻,华文昌自称“一剑破万法”,事实摆在眼前,不容马五不信。
  “华先生当真要动手?”马五苦笑一声,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刃,说是短棍,却又曲里拐弯,上面还生着不少枝丫。
  “原来马五先生还藏着这么一件宝贝。”华文昌的眼睛眯起来了,马五手里的兵刃貌不惊人,但落在华文昌的眼中却又不同,他知道,这东西应该是马五原身狻猊的独角。
  “请。”马五长髯微飘,望向华文昌的眼神有些苍凉――自从能幻化人形以来,马五从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不得不把自己的独角亮出来对敌的机会,他甚至没将独角炼成兵刃。
  华文昌伸指在诛仙剑上一弹,剑作龙吟之声,肃容道,“既如此也不算华某倚仗兵刃之利了。”
  话音刚落,华文昌一剑斜斜刺出,第一招便即抢攻,剑光到处,百邪辟易,马五的护身神光潮水般退开,竟然完全不起作用。马五侧身避过锋芒,将独角照华文昌当头砸下,两人翻滚斗在一处。此时如果有人旁观必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大术门高手相斗,其中之一还是上古就已成了精的鬼心狻猊,用的居然是普通的武功招式,法术反倒成了累赘。
  华文昌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仗着诛仙剑厉害,招招用强,出手凌厉猛悍,不留余地;马五却心有所忌,只是在躲避中反攻,不免处处受制,转眼千招,马五只不敢让独角与诛仙剑相接,已是狼狈之极。
  秦王地宫中甬道原不算狭窄,但设计来却也不是为了要人在其中过招的,华文昌一轮抢攻下来,马五的后背已经贴上了石壁,若这是平常的石壁也就罢了,马五护身的紫焰邪雷自会让它化作飞灰,但五英金母可不是浪得虚名,马五眼看诛仙剑剑锋就要及体,已是避无可避,只好用独角迎了上去。
  “叮”的一声,剑角相接,但独角却终于没断,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这也是华文昌用诛仙剑以来第一次没有削断对手的兵刃。可马五也并不好过,独角是他原身上的,血脉本是一体,不仅心神大乱,脸色也瞬间变得血红。
  华文昌得理不饶人,飕飕飕三剑,剑剑斩在独角之上,每剑都让独角开了一个缺口,马五心口一热,噗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脸色由红转成了惨白。
  “胜负已分,马五先生何不束手?”华文昌嘴上说话,手也没闲着,逼得更紧了,完全是要立时将马五斩于剑下的架势。
  “小辈!”马五拚死一击,用独角迎上诛仙剑,叮声过后,独角上少了一个枝丫,但马五也脱开了华文昌的剑网。
  “小辈!”马五又骂了一声,猛地口一张,又喷出几口鲜血,但这一次血不是白喷的,还伴着马五的一声长啸。
  狻猊是毛群之长,一啸之下百兽立至,再啸能令山崩,鬼心狻猊得道少说也有四五千年,这情急下的一啸又岂是一般的狻猊可比?这一声直如万雷轰发,地裂天倾,连用五英金母建成的甬道也是摇摇欲坠,表面颤抖着几乎要龟裂一般。华文昌出其不意首当其冲,乐子更大,不说双耳立刻失聪,身子在半空之中更是大抖特抖,诛仙剑也握不住了,脱手掉到了地下,脑中一片空白,连后悔的念头也来不及涌起,翻来覆去只是一句,“靠!无定乡八老原来这么厉害!老子要完!”
  马五比也华文昌好不到哪儿去,他的独角受损意味着心神同时被创,吐出的鲜血也是精血所聚,绝非一般吐血可比,最后这一啸更是被硬逼出来的,强运真气让他大伤真元,少说也损了五百年的道行。换回来的却不过是华文昌一时的哆嗦,要是算帐,马五实在亏大了。
  不过高手相争也就只在这片刻之间。
  马五深吸一口气,紫焰邪雷又发了出去,紫光顿时笼罩了一时间只知道哆嗦的华文昌。
  不是马五对紫焰邪雷太过执著,只是紫焰邪雷是元神的克星,能将元神降伏,收为己用,华文昌又只有元神在此,只要收了他,再让他说什么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到了现在,马五也没忘了要从华文昌口中问出真相。
  马五倒霉就倒霉在紫焰邪雷上了。
  紫光刚刚罩住华文昌,在华文昌身上立刻升起一阵金色光华,金光溶溶,护住了华文昌不被紫焰邪雷所害。
  “吉光裘!”马五险些又吐了一口血。
  倒也不是因为华文昌对无定乡八老的了解极深,所以事先布置下了护身之法,只是华文昌早就学会了谨慎,在探秦王地宫之前,他已经先把护身的吉光裘穿在了身上。吉光裘虽然挡不住诛仙剑这样离谱的凶器,可紫焰邪雷却也敌不过吉光裘的王道金光。
  要是马五近身给华文昌一击的话,华文昌这个从未来回来的家伙也就变了过去式,可马五的“擒敌”之心坏了大事,吉光裘宝光一起,华文昌也马上缓过气来了。
  华文昌心念转得极快,眼下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而马五要是再来上这么一嗓子自己就非完不可,趁着马五心神被吉光裘所夺,华文昌下了死手。
  “着!”
  随着华文昌一声轻喝,落在地上的诛仙剑蓦地跳起,直奔马五的心窝。
  马五连“不好”两个字都没叫出来,诛仙剑已到!
  “嘿!”马五究竟是马五,知道已然避不开了,一声闷哼,电光火石般地一个转身,用左手直接去抓诛仙剑的剑尖,同时右掌劈在左肩上,硬生生将一条左臂劈了下来!
  马五的左臂刚刚离体就碰上了诛仙剑,一阵白烟升起,马五的左臂消失不见,而华文昌也为马五的狠心呆了一呆,没来得及御剑直追。
  马五左臂被自己劈下的同时就借着转身的势子向甬道外窜去,临走更留下了一朵紫光断后,他要的就是华文昌这一呆,紫光越过了华文昌的身子,冲甬道尽头一早就被马五啸声震晕的姜冉身上落去。
  “华文昌,你断我一条臂膀,我就让你伤心一世!”
  “糟了!”华文昌久经大敌,马上就已经反应过来,放过了马五,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救姜冉。
  但华文昌终究慢了一步,他冲进石室前空地的时候,正好看见紫光已经落到了姜冉的身上。
  “不!”继马五的长啸之后,华文昌也大喊起来,这一声,撕心裂肺。
  

第一百一十章 密室中的老鬼
更新时间2004-6-28 18:11:00 字数:8756

 
  李亚峰一向认为倒霉是有境界之分的,而自己现在的境界即便不是最高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自己竟然跟五只恶鬼困在了一个洞里。
  四周昏暗,李亚峰借着战术手电的光柱却也能看得清楚,地穴并不大,四四方方,直径最多五十米,更像是个石室,只是向上看去高度少说也有百米,虽然身怀御风术的李亚峰不会把这点儿高度放在心上,可他对五英金母却无计可施。更要命的是,不光是头顶,石室的四壁加上地面,似乎也全是五英金母的质地,李亚峰顺手用赤铜凝光刀斜劈了一下石壁,四溅的火花证明了他的眼光的确不差。
  不管石室一角五鬼聚在一起悉悉窣窣地在说着什么,李亚峰开始从脑中整理自己在秦王地宫中遇到的一切了。
  始皇帝赢政不管怎么说也不过是个皇帝,手笔再大能安排出在地宫门口时自己遇上的箭雨这样的机关已经算是不易了,这可是实打实地用了两千年啊,至于五英金母,这种东西是修道中人用来炼飞剑的上好材料,能有一块就算运气不错,可如今却用来修地洞?这排场奢侈得简直比华陀门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换句话说,要不是自己在地宫门口有惊无险地来了那么一出,也不会太过小瞧了赢政,至少会对机关有所提防。
  想到这儿,李亚峰摇摇头,立刻否决了对自己的安慰:即便是小心提防着,自己也不会想到一座小山似的五英金母会从天上砸下来,这个当是一定会上的。
  可这就更不可理解了,小小一个皇帝哪儿来的这种本事?有这种本事了还用得着给自己修坟吗?想死都难!
  还有五鬼,他们是华文昌派来跟自己捣乱的,可显然五鬼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机关,否则至少不会也被压在底下,那这就不是华文昌安排的了?可华文昌怎么也到了秦王地宫?难道为的也是龙天说的驱山铎?凭他的本事翻山不是做不到啊,要驱山铎有什么用?咳,就算是龙天,这小子深藏不露,要说他能翻起个把山头来也不怎么稀奇,这伙人盯着驱山铎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在李亚峰快要想破脑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奇香。
  “怪了?这不是有情散的药香吗?还有三时丹、罗浮龙脑丸、百芝丹……嗯?连融峰五味醋心合离胡榛子都……靠!你们这五个混蛋!”
  李亚峰真急了。
  刚才五英金母的小山往下砸的时候五鬼帮着李亚峰顶了一阵子,虽然到底还是没能成功一起被压在了地洞里,李亚峰对他们的防范之心却减了不少。可李亚峰忘了,五鬼近身,必定大大倒霉――李亚峰口袋里装着的那些华陀门的灵丹妙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偷走了,不用说,这一定是黑鬼――盗鬼做出来的好事。这还不算,显然这五鬼也是有些本领的,被李亚峰用“大小如意”的法术变小的灵丹已经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这会儿摊了一地,瓶瓶罐罐全被打开了,五鬼正争先恐后地把药往嘴里填,什么“杀、淫、盗、妄、酒”,一个个简直都是饿死鬼的德性。
  “你们给我……住口!”李亚峰气得连话也不会说了,这可都是宝贝啊!整个华陀门的家当差不多有一半儿都在这儿了!
  李亚峰莫名所以的怒吼刚刚出口,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五鬼突然都不动了,像是变成了泥雕木塑。
  “靠!装死啊?”李亚峰几步走到五鬼跟前,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药瓶,狠狠给了青鬼一巴掌。
  “你们知不知道这些……”李亚峰刚要跳着脚大骂五鬼,忽然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挨了自己一巴掌的青鬼听话地倒在一边,连姿势都没变,一只手还捂在嘴边。
  “真死了?”李亚峰挠挠头,仔细打量一下五鬼,这五鬼除了都有一只手在往嘴里填药之外,倒是姿态各异,有蹲着的有坐着的,青鬼本来是站着,让自己一巴掌给打成躺着的了,反正就是一动不动,要说这五鬼是从庙里搬出来的只怕也有人会信。
  “我管你这么多!我的药啊……”李亚峰猛然从疑惑中惊醒,哀叫着扑向地上的瓶瓶罐罐。
  李亚峰为人并不吝啬,又深通药性,华陀门的灵药他也早就吃得不能再吃,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拿东西当东西了,骤然发觉五鬼败坏自己的家当,李亚峰的心在滴血。
  “天!三时丹少了一半!天!有情散就剩下两瓶了!天!我的百芝丹全完了!天!怀风踯躅花粉也洒了!天!这可是我用如何树实配的六色樱桃啊,你们连核都没给我剩下!你们这帮强盗!你们怎么就不把十全大死丹给吞了呢!天啊!你们连鸡鸣五鼓迷魂香都用光了!天……嗯?等等?鸡鸣五鼓迷魂香?”
  这五鬼现在该不是自己把自己用鸡鸣五鼓迷魂香给迷昏了吧?笨也要有个限度啊?李亚峰愣给气乐了。
  “你们这五个笨鬼,简直……”李亚峰收好被五鬼荼毒后剩下的灵药,摇着头刚苦笑出声,忽然间旁边一点青光一闪,吓了李亚峰一跳,再一看,五鬼身上竟然渐渐放出光来,转瞬已经亮得刺眼,五鬼变成了五个光团,光团配合着五鬼身上的颜色,分为青、赤、白、黑、黄,个个都令人目眩,尤其是黑鬼,几乎变了一个“黑洞”,黑魆魆地瘆人。
  “这……这是怎么了?”李亚峰害怕了,他还是头回知道黑颜色也能发光。
  五鬼身上的光芒翻腾滚动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然后又逐渐消失不见,李亚峰的心情也由惊恐到好奇,见五鬼还是一动不动,蹲下加着小心轻轻拨拉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青鬼。
  “咦?”李亚峰的手指刚碰到青鬼就觉得整条手臂一震,半边身子发麻,居然被弹开了,再看青鬼,青鬼却像是突然得了疟疾,浑身都哆嗦起来,再看旁边,其余四鬼也是一样,统统打起了摆子。细一瞧,五鬼个个脸上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白,要是按脸色的话,已经分不出什么青鬼蓝鬼,全都成了半红半白鬼。
  李亚峰微一思忖便已明白,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我的灵丹妙药是你们随便能吃的吗?你们足足给我祸害了一多半儿啊!哈哈,这会儿吃傻了吧?好嘛,一个没剩下,都走火入魔了!”
  幸灾乐祸或许是人的天性,但自己也倒着霉的时候却未必人人都乐得出来,李亚峰的笑声很快变成了干笑:地穴石室中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空气也干燥到几乎呛得肺疼,李亚峰转了几个圈子,心里越来越虚――这回可是真的被困住了。
  怎么样才能脱困?不管或许比自己更加倒霉的五鬼,李亚峰慢慢蹲下,双手的十指紧密交叉地握在一起,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里种种念头和幻境翻腾起伏,却得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忽然,从地穴之外传来一个残酷、尖冷的声调。
  “马五!你给我听真了!你若敢坏我大事,华某便仗剑血洗无定乡!”
  吼声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加真切,闷雷般地炸开回响,连在石室中的李亚峰都听得清清楚楚,耳朵也被震得发麻。
  是华文昌!他果然就在秦王地宫!五叔也来了!
  李亚峰猛地站起,敌意和战意瞬间高涨得要破胸而出,可转念想到自己目下的境况,又气馁地连连跺脚。
  “靠!便宜了你们五个鬼头!”
  李亚峰沉思了一会儿,发觉不管是追查华文昌来秦王地宫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从这个见了鬼的地洞里出去,都得借助外力;虽然马五似乎是在外面,好像也与华文昌闹翻了,但听华文昌的喊话,马五大概也没讨得了什么好去,能否来帮自己一把实在难说,再说就算是马五有心,只怕也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这么一来,只好先从五鬼着手了。
  “靠,我怎么沦落到了给鬼治病的地步了?给鬼把脉?这叫怎么说的?包龙图日审阳间夜断阴曹?搞什么搞?”
  自怨自艾着李亚峰把针灸用的银针拿了出来,不管是给人还是给鬼,治病对他来说都是久违了。
  久违了就容易出事儿。
  华陀门的看家本领就是以内视大法切脉,再以五行真气调理病人体内气脉,人之生各得其气,只要五行调和,别说走火入魔,肯定就无病无痛。李亚峰仗着他从神农谷凝翠崖寒潭里泡出来的丙丁火气和壬癸水气下针,给人治病那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但现在他碰上的却是五鬼。
  吸取刚才被青鬼弹开手指的教训,李亚峰手上拈着银针运起壬癸水气想要直接给白鬼下针,可李亚峰这会儿忘了他要治的并不是人……五鬼分属五行,体内各只占一种真气,根本就没什么五行调和这一说。白鬼在五行中更是属庚辛金的,金生水,李亚峰的银针和壬癸水气刚一碰到白鬼的身子,白鬼体内的庚辛金气就像冲开了闸门的洪水,顺着银针一股脑儿地涌进了李亚峰的丹田!
  李亚峰被突然涌来的真气吓了一跳,身子一沉,摔了个仰八叉,等他爬起来再看,白鬼没了!
  怎么回事?李亚峰又仔细向周围看去,白鬼的确鸿飞冥冥,找不见了。
  李亚峰也算是精通术数,要是他能静心想想,或许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也能找出对策,但现在却不容他多想了。原本李亚峰体内的五行之气只有只有壬癸水气和丙丁火气最为旺盛,这二者虽然相克,但各属阴阳,应了二五之气的说法,不仅相安无事,而且相得益彰,可这突然多了一股强横的庚辛金气,他自己体内的五行先就乱了!
  李亚峰体内三气盘旋冲突,一会儿壬癸水克住了丙丁火,一会儿丙丁火又克住了庚辛金;一会儿庚辛金生出了壬癸水,一会儿壬癸水又生出了甲乙木……倒霉的是李亚峰体内还有华文昌封脉的金针,这时也纷纷响应,要将李亚峰体内的真气克住,却又因为少了一根压制不了,竟然被三股五行真气卷住了在经脉里穿行起来……
  李亚峰刚一愣就觉得浑身忽冷忽热,体内的真气奔腾鼓荡,似乎要从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中一气都冲出来,却偏生又处处碰壁,还带着钻心的疼痛,不自主地手舞足蹈,口中长啸出声。
  他这一动不要紧,把石室中剩下的四鬼也给碰到了,先前已经有了白鬼的榜样,剩下的四鬼也都跟着身化五行之气,冲进了李亚峰的体内!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甲乙木克戊已土却生丙丁火,丙丁火克庚辛金却生戊已土,戊已土克壬癸水却生庚辛金,庚辛金克甲乙木却生壬癸水,壬癸水克丙丁火却生甲乙木,真气被封的李亚峰无法使五行调和,体内这就乱了套。
  “到底是怎么了?受不了了!靠!老子受不了了!”五鬼所化的五行真气在李亚峰体内汇聚,真气汹涌澎湃,似乎要将李亚峰的身子炸碎,更有金针到处游走添乱,李亚峰的四肢百骸尤如被万针攒刺,瞬间神智已经不清,口中呵呵狂叫,跌跌撞撞扑向石壁,下意识地又击又打,只两拳下去,李亚峰的手上便露出了森森白骨,血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可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用五英金母建成的石壁竟然经不住李亚峰的击打,满不情愿地吱嘎响了一声,居然硬硬地被打出了几道裂缝!
  “靠,老子要死了,华文昌,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做了鬼再去找你……”李亚峰疯狂地打了半天,石壁已经被他打出了一个大洞,这才算是恢复了一点儿神智,莫名地嘟囔了一句,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沉沉睡去。
  李亚峰并不知道,就在他晕倒之后,一根金针悄无声息地从他左手中指的指尖退了出来,破空飞去,这根金针在碰到石室顶部的五英金母的时候竟然毫无声息地扎了进去,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李亚峰受伤的双手上突然现出光芒,伤势也瞬间痊愈了。
  ……
  “公子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亚峰悠悠睁开眼睛,耳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
  李亚峰一激灵爬了起来,四处望望,黑糊糊地不见人影,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身子,发觉似乎没什么异样,试了一下,丹田中空空荡荡毫不受力,还是被华文昌封住经脉时的状态。
  “靠,做梦了?我这是在哪儿?”李亚峰摇摇头,努力回想一下,“哦,对了,我被困在个地洞里,给五鬼疗治走火入魔的时候给晕了过去……可……五鬼呢?”
  李亚峰摸出战术手电,四下里照照,忽然看见了石壁上的大洞。
  “好家伙!这可是五英金母啊!怎么了?让谁给弄成这个样子了?”李亚峰的记忆似乎消失了一部分,完全不知道这正是他自己做的好事。
  “公子……”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谁!”这回李亚峰听真了,如临大敌般地将战术手电的光柱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礼了。老夫在此。”
  “你……你是谁?”李亚峰仔细看去,出声的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模糊黑影,他见过的东西已经很是不少,自然知道对于这种东西,大家一般称之为“鬼魂”。
  “老夫是这秦王地宫中一个看门的孤魂,当年的名号不提也罢。”黑影向李亚峰飘得近了,李亚峰能看清楚,黑影的确是个老者,个子不高,长冠挽髻,绿袍深衣,腰系绿紫白三色长绦。
  “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不知怎么,李亚峰脑子突然间变得极为清醒,对老者打眼一看心里就有了数,长躬到地,朗声说,“小子如今被困,请长者指点迷津。”
  “你……你……”老者一听李亚峰说出“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这句话来,立刻大吃一惊,几乎显得有些慌乱。
  “小子李亚峰,拜见前辈。”李亚峰又鞠了一躬。
  “公子不必如此。”老者这时已经镇静下来,还了半礼。
  “《后汉书?舆服志》中曾记载前辈服色,是以小子……”李亚峰没把话说完,但也解了老者的疑惑。
  “公子博览群书,当真难得。”老者微笑点头。
  “哈哈,没蒙错。”李亚峰先把心放下来了。
  秦始皇官制,三品以上的才能着绿袍,而三色绶带更是相国的专用品,李亚峰的书没有白读,他认出了老者正是秦相李斯。至于“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那是李斯一生的座右铭。
  但一个问题解决,又一个疑惑冒了出来。
  李亚峰皱着眉头把自己读过的有关李斯的东西全都在脑子里很快地过了一遍,最让他奇怪的是,李斯明明让秦二世胡亥和赵高在咸阳给腰斩了,怎么这个老鬼现在又从秦王地宫中冒了出来?
  他该不是五鬼的祖宗吧?李亚峰被这个毫没道理的念头吓着了。
  “敢问前辈可知道五鬼?”李亚峰大着胆子问。
  “公子问五鬼?”李斯奇怪地盯着李亚峰,“公子不是已经将那五鬼化了吗?”
  啥叫“化了”?李亚峰的脑袋一下子大了三圈。
  “前辈……”
  没等李亚峰再往下问,李斯接着说,“公子福缘深厚,更难得的是一身是胆,竟然连化五只天鬼,老夫心中佩服,这才出来见公子一面……”
  “啊?啊,原来如此。”李亚峰有心追问到底“天鬼”啊“化了”啊的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处境,李斯这样的人物――即便是鬼魂――固然是难得一见,可这不代表李亚峰愿意在这个的确是“见鬼的地洞”里一直呆下去。
  “前辈,有话到外面细说如何?小子被困,还请前辈援手。”李亚峰见李斯这个老鬼好像和那五鬼没什么关系,赶紧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开了。
  “嗯?”没成想李亚峰的话却让李斯纳闷起来,“这机关虽然险恶,可怎么困得住公子?公子不是已经练成了……咦?”
  李斯忽然又飘近了李亚峰几尺,到了李亚峰的身边,脸色猛然间大变,失声喊了出来,“是天刑金针!”
  天刑金针又是啥玩意儿?
  李亚峰郁闷得几乎想要撞墙,李斯出来还没多少时间呢,他嘴里说出来的名词没一个是自己听得懂的。
  “这……公子,公子可是被天刑金针封了经脉?”李斯不知道李亚峰的郁闷,一脸震惊地发问。
  “前辈,天刑金针是什么小子不知。但小子确是被一个卑鄙下流的人渣施了七针封脉之术。”当着外人的面把华文昌骂上几句,李亚峰心里无比的痛快,倒也忘了急着让李斯把自己救出去了。
  “七针封脉?真是七针封脉?不对,不对!怪了……”像是遇到了平生第一难解的谜题,李斯喃喃着在原地转开了圈子。
  “不对!”李亚峰也发觉不对了,不管怎么说,要真是李斯的话他最多也就是个两千多年的老鬼,可这会儿又是什么“天鬼”,又是什么“天刑金针”,这可不是李斯该知道的东西――无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前辈究竟是谁?”李亚峰开始警戒起来。
  “七针封脉,当真是七针封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干五行,二气相冲,三合三会,翻天一星……是真的……是真的!天啊!天啊!”
  李斯根本没听见李亚峰的问话,在李亚峰身边乱转了几圈,骤然停下,仰天狂喊起来,原本苍老却泊然清雅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两滴浊泪滴了下来。
  “疯子!不,疯鬼!疯鬼!”李亚峰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头大如斗。
  过了好久李斯才从“疯狂”状态当中清醒过来,深深地望了李亚峰一眼,身子却向上飘去。
  “喂!你……前辈请留步啊!”李亚峰硬着头皮喊了起来,不管他是不是李斯,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疯子,石室中要是再剩下自己一个,那想要脱困可就难了,而且这个老鬼自称是看门守墓的,逃出生天的办法不是正应该着落在他身上?
  “公子还有何事?”李斯把身形在半空中定住,开口问。
  “靠……”李亚峰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再不怀疑李斯的确是个“疯鬼”了,自己刚才说得还不清楚吗?
  “前辈可否指点小子脱困之法?”骂归骂,表面文章李亚峰还是会做的。
  “脱困之法?”李斯苍凉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讥诮,“地宫中虽说机关重重,但想必一定困不住公子,公子何苦如此着急?”
  “我……你……”李亚峰差点儿没让李斯给噎住,“前辈不要取笑小子了。”
  “老夫不敢。地宫机关可困杀仙凡,可公子既不在凡,亦不在仙,怎么用得着老夫多事?何况此处机关乃是赵高所建,老夫更是无能为力。”
  赵高?这儿一个李斯还没走呢,又出来个赵高?
  “我靠!”李亚峰一急,也不说什么“前辈”,直接开骂了,“我说,你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一会儿李斯一会儿赵高?就算秦始皇他也就是个凡人吧,他坟里的东西还什么困杀仙凡?哪儿跟哪儿啊?你这不是耍着我玩儿嘛!吾以诚相投,而公见欺如是,岂吾所望哉!”
  骂到最后,李亚峰气得把《三国演义》里许攸骂曹操的词儿都给吼出来了,不过他心里害怕就这么被困住出不去了,已经显得气弱。
  “公子休急,公子休急。公子身负大任,遇合之奇之巧更是千古一人,地宫中小小机关必定困不住公子……”
  李斯说着看似不负责任的话,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早不知已经掀起了多高了。
  两千年前始皇帝赢政统一六国,当时李斯神识不昧,其中故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比华文昌花了大力气从鹰二口中套出来的不知道要详细了多少。
  华文昌对姜冉讲述的其实并不假,秦王嬴政的确是乌龙转世,是天庭派来掌控凡间的代表,但当时为此下凡的却绝不仅嬴政一个,李斯就是天庭派在嬴政身边的助手。
  李斯原本是天庭的卜师,一个不受重视的角色,不要说凡间,就是神仙们自己也都认为天庭即天意,卜师这个位子实在是可有可无。
  但李斯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如果所谓的天意是指一种不可逆转不可干预的规律或者意志的话,天庭虽然以天为庭却也在“天下”,只是没有人真正意识到罢了,就连李斯自己在卜筮之中也不过只能偶尔窥见一丁点儿真正的天心。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玉帝会很虚心地接受李斯的建议,直到有一次,玉帝悄悄地去灵山找过了如来佛祖。然后,一切都变了,玉帝变得刚愎自用,不但再也不关心李斯在卜筮中得到了什么预示,甚至打算将它的权威贯彻整个人间。
  于是李斯开始经常望着天河的波涛叹息了,只有李斯知道,玉帝在灵山并没有见到佛祖,而玉帝的图谋也一定会失败——玉帝选定的乌龙注定了是“翻天一星”,他的权威将会遍及人间,但这与玉帝、与天庭都统统无关。
  李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的失宠,但他没有想到玉帝居然还会派自己到凡间协助转生为秦王嬴政的乌龙,既然派到了自己头上,李斯还是去了,只不过,作为一个卜师,李斯遵循的却是他算出的那个必然的“天意”。这一点,玉帝其实早该知道。
  果然,在李斯的推动之下,嬴政不仅很快统一了六国,还积极地打起了长生的主意,尤其是赵高这个神秘人物的出现,更让嬴政下定了与天庭决裂的决心。
  赵高来历不明,可本领很大,在赵高无数次挡回天庭之后,李斯把赵高看成了天心的代表,对赵高言听计从。
  后来李斯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嬴政在出巡时被天庭击杀了,死状极其凄惨。天庭不能放过一个叛徒这很容易理解,但望着作壁上观的赵高,李斯茫然。
  紧接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李斯甚至来不及卜算到底是怎么了,太子扶苏被杀,胡亥即位,开国功臣和秦王宗室走马灯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完蛋,连李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推上了刑场,做了糊涂鬼。
  死后李斯才在赵高阴冷的笑容中得知了一切:赵高是赵国的贵族,被嬴政灭了门,他不是天心的代表,而是复仇之雄。
  李斯永远忘不了赵高将他的元神封进秦王地宫时的眼神,那其中充满了幻灭后的安宁,还有无限的黑暗和冷漠,就在那一刻,李斯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卜筮中犯下的错误:或许翻天一星真的就是嬴政,但是李斯自己将他葬送了——卜师不能参与历史,否则,天心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一微妙,让李斯在地宫中度过了两千年的时光。
  两千年中,李斯无数次重新推演天心,卜算赵高的来历,但一切仿佛都笼罩在迷雾之中,直到李亚峰和姜冉闯进地宫才豁然开朗。但这一次,李斯知道自己只会是一个旁观者——虽然这并不能让李斯遏止自己的惊讶。
  两千年了,翻天一星终于重现人间。
  “公子,”李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微笑着说,“公子乃是无悔亢龙,秦王地宫却只不过是块小小的浅滩,公子请看,门户这不是已然打开了?”
  果然,李斯话音刚落,李亚峰头顶天光骤现,伴着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突然从上面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