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传(出书版) by 梨花

来源: 2009-02-18 06:59:37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黑蛇传(出书版) by 梨花
  
  作 者 : 梨花
  畫 者 : 阿琉
  出 版 : 2009.01.10
  
  
  
  文案:
  好不容易他们蛇族才出了他这么尾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美艳动人的千年老蛇妖,而他最想达成的,不是飞仙,不是证悟,而是谈上一场惊天地泣鬼神日月可鉴的……爱情!
  所以当他一眼看上这个连笑都不笑一个、浑身散发冷硬气息的男人中的男人时,他立刻就决定了——非让这棵万年铁树为他黑蛇妖开花不可!
  饶是向天涯的精神力坚如钢铁,他也不得不屈服于这只妖孽的祸害,这妖孽绝对是上天派下来灭亡他的!
  啊!他错了——其妖孽程度,不只要灭他,根本是来灭他整个杀手谷的!
  可是有件事情很奇怪啊,为什么每次在危难之际,这祸害总是在场耍妖孽,还能次次化险为夷呢?
  不管了!就算是酷酷的形象被这妖孽彻底破坏了,也不想摆脱他了,愿意啊他愿意,就让他这百炼钢为这小蛇彻底化成绕指柔吧!
  
  
  
  楔子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神木仙石亦随处可寻——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都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关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尽弃前嫌,终于在十二妖联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传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刻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当领头的黄牛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轻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的嘻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么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许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仙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么奇怪,题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回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雾隐山下,一对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声吟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曲子,唱完了,个子较矮的一个起身来到湖边一块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郝哥,怎么你方才写的那幅字不见了?就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上联。啊,讨厌,一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风刮走的,这下一句可千万别丢了。」他珍重捧起下联,那上边赫然七个俊逸有力的大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于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
  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于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他妖精。
  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行,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连绵起伏的山林中,那些冬季落光了的叶子如今重新鲜活起来,枝头上密密麻麻发出的新绿叶子,显得格外清翠可爱。
  忽然一阵急雨,伴着—阵狂风,漫卷了整个山林。风雨过后,那些枝枝叶叶越发的翠绿欲滴。
  「咚」的一声,半空中—件庞然大物,以快捷无比的速度重重摔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有大碗口粗细的黑蛇。
  「哎哟……」
  一声软糯动听到了极点的呻吟声响起,接着地上的黑蛇妖娆的扭了几下腰肢,然后似乎是想站起来,不过很可惜,他很快的就又趴在地上。
  「唉,还是变成人形方便一些啊。」
  黑蛇紧紧的盘住了身子,然后高高昂起头,结果因为身体太长,他的大蛇脑袋一下子碰到了树干上,霎时间树上便下了一小阵的雨点,尽数砸在他身上。
  「讨厌,连你这棵树也欺负我,早知道刚才下云的时候不应该呼风唤雨了。」黑蛇喃喃的抱怨,然后将尾巴尖支住下颌:「到底要叫什么名字好呢?一定要起一个让所有的男人听见了就心痒痒的名字,我才好从中挑一个最优秀的男人,和他体会一把情为何物啊。」
  他轻轻的甩了甩脑袋,又自言自语道:「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嗯,一定要有一双冷冽如秋潭般的眼睛,那样看他为我迷醉的时候才有成就感。嗯,还要有伟岸的身躯供我依靠,并且应该有不错的武功,这样我将来若撩拨到了不得的人物,他也好替我出头。嗯,相貌当然不用说了,白娘子喜欢许仙那样没用的俊俏男人,我黑公子当然要喜欢英俊粗犷的汉子,这样他才不会识破我妖精的身份,就算有个法海,也不能挑拨我们。没错,就是这样,哼哼,如果真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体会那人间至乐,飞仙又算得了什么?不对啊,等等,我刚刚不是在想名字吗?黑蛇啊黑蛇,你连名字还没有起好呢,连人形都没变成,怎么勾引男人啊。
  「什么样的名字才勾引人呢?嗯,香字……一缕勾魂香,让多少英雄铁汉都化作绕指柔,嗯,没错,就要这个香字。那么另一个字呢?当然是蛇,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
  黑蛇精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瞬间又变了脸色:「不好不好,这香蛇似乎怪怪的,改一个同音字吧,香舍,让我看中的男人醉在我的温柔乡中不能舍弃,没错,就叫这个名字,嘿嘿,在山上被那些家伙叫臭蛇叫惯了,哼哼,如今我把自己叫香蛇,看看谁还敢反对。」
  话音刚落,忽听旁边的树梢上有轻轻的响声,黑蛇抬头看了一眼,不觉眼前一亮。
  只见从树梢上旋风般落下—个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斗笠下一张英俊冷漠之极的脸孔。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黑蛇精,目光闪了几闪,忽然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哎……」总算黑蛇精及时的想起了自己现在还是条蛇,如果开口说话,很可能把这位帅哥吓死。他着急的扭了扭腰肢,拼命舒展了身子要追上去。
  蓑衣人忽然站定,一只手放到腰畔的剑柄上,一股凌厉杀气立刻笼罩了方圆几百尺的林子,几只正从此处经过的倒楣鸟儿扑稜稜掉了下来。它们呆了几下,甩了甩脑袋想继续飞上高空,结果要震动翅膀的时候才发现翅膀根本就被沉重的空气压得抬不起来。
  黑蛇精也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继续上前,那个蓑衣人绝对会—剑将自己的脑袋劈下来。虽然有法力,他并不怕这个男人,但这样极品的货色,世间能有几个,一旦伤了或者杀了多可惜啊。
  黑蛇精暗暗恨自己的动作慢,如果早点变回人形不就好了,面对自己那样的美人,他就不信蓑衣人会不起怜香惜玉之心。
  蓑衣人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其实是低沉好听的,但其中的冷酷意味还是让刚淋了自己制造出来的雨水的黑蛇精打了个寒颤。
  不过谢天谢地,那人终究还是没有拔出腰畔的佩剑,他飞身而起,在树梢上几个起落,便没了影子。
  黑蛇精赶紧喝了一声:「变……」转眼间,一条硕大的黑蛇就变成了一名风情万种婀娜妩媚之极的美男子。
  「哎哟……救命啊……哎哟……救命啊……」香舍用最动听的声音含惊带怕的娇滴滴喊了半天,他敢用脑袋发誓,那个蓑衣人即便已经去了十几里远,也肯定能听到。因为他一看就知道是绝顶高手,而自己又稍微的用了一点法力。
  既然如此,那个男人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可爱动听的呼救声,等到他再回转,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的以身相许了。没错,就是这样。黑蛇精香舍毫不否认他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是一见钟情。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男人的定力,费力气喊了半天,除了引来几只饿狼黑熊外,那男人连影子都没见。
  「气死我了,不解风情的呆木头,我诅咒他出了林子就跌到一堆狗屎上去。」香舍愤愤起身,边朝着那些狼和黑熊瞪了一眼:「去去去,本蛇精祖宗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打发你们,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降道天火将你们都烧成烤肉。」
  此语一出,那些饿狼黑熊都如遭大赦,夹着尾巴抱着脑袋逃窜而去。
  香舍在那里发了半天牢骚,最后也只好一扭一扭的离去,一边还自言自语道:「不行,这样扭虽然挺勾引人的,但腰都快断了,唉,长了一千年,骨头都硬了,想我黑蛇精在一千年前,那可是蛇族中的美人蛇,唉,岁月不饶人啊。」他说着说着,便习惯性的挤出了两滴眼泪。
  刚要拿手做楚楚可怜状抹去,忽然又想起这是在无人的山里,不由得低声骂道:「笨蛋,在这里表演给谁看啊,白白浪费了两滴眼泪。」
  
  出山向东行过十几里,便是一座热闹的大城市。彼时日正当空,城门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黑蛇精好奇的探头左看右看,发现来往之人并不需要出示什么证件,那些守城官军也不盘查,这才高高兴兴的扭着身子进了城门。
  身后传来几个官兵带着笑的议论:「嘿,看这小姐儿浪的,那腰就像水蛇儿似的,啧啧,看的我心里就起了痒痒。」「就是就是,你光顾着看她的腰,还没瞧见她那脸吧。啧啧,那才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尤其那双桃花眼,仿佛就是两弯儿蜜水似的,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媚眼如丝,就是媚眼如丝,嘿嘿,真他妈的带劲。」
  黑蛇精兴高采烈的听着,想了想又不服气,到底还是扭了回来,不怀好意的笑道:「军爷们真爱开玩笑,我明明是七尺男儿,怎的将我认成女人。还有哦,我今天纠正你们一个普遍性的认识错误,你们往往说什么水蛇腰水蛇腰,来形容人的腰肢纤细柔软,其实这个是错误的,旱蛇的腰可一点儿都不比水蛇差,无论是草蛇蝮蛇响尾蛇眼镜蛇银环蛇梅花蛇,所有所有旱蛇在草地上游动起来,都要比水蛇又快又灵活呢。」他说完,就咯咯笑着,扭着腰肢愉快的离开了。
  身后传来嗤笑声:「男人?别扯淡了,肯定是女扮男装,还想瞒过我吴三登的眼睛,哼哼……」香舍耸了耸肩,心想都一千多年了,人类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认定了的事情不管错对,都要一条道儿走到黑。
  大街上人来人往,想找到先前那个一见钟情的男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香舍算来算去,只能算到他在这个城市之内。他虽是得道的妖精,但如今算的却是自己用了心思的人,便不能更进一步了。
  「算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白娘子的经验有些是有一定道理的。」香舍叹息,左右望了望:「嗯,不知道这里的客栈酒楼里有没有老鼠肉卖,呀,不行,好歹那只笨老鼠也是我的朋友,吃他的子孙有些不够义气,算了,如果有烧麻雀,也是很美味的。」
  香舍一边想着,口水就分泌了出来,他兴致勃勃的向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定去。却在离酒楼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群人围在那里,当中有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正在哀哀哭泣个不停,在她的面前,是一具被草席裹住的尸体。少女头上插着一张草签,熟读了各类传奇小说的香舍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刚下山,就遇到了传统经典的「卖身葬父,」正好看看热闹。
  蛇性冷酷,他丝毫不同情这个少女,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心痛的。
  下一刻,他看见一个长相英俊却带着邪色之气的富豪公子打扮的青年上前,伸手抬起那个少女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嘿嘿淫笑道:「小娘子,多少钱卖啊?」
  人群中起了一片叹息声,香舍身边的一个老者叹道:「唉,太平盛世,这横行惯了的小侯爷也不敢太放肆,如今见着这样的机会,哪肯放过,就可怜了那个女孩儿,从此就遭罪了。」
  「老爷爷,那个什么小侯爷很强壮吗?我看他不过就是一个纨裤子弟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香舍收起满脸媚态,立刻变成了一个纯洁少年。
  「傻孩子,你哪知道,那个小侯爷可不是一般的纨裤子弟,他的功夫厉害着呢,而且最擅长什么采阴补阳之道,他府里成百的丫鬟,已经都被他糟蹋遍了,而且每晚上都不能少于五人服侍……」那老者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显然已经意识到这番话有毒害国家幼苗之嫌。
  香舍却是已经全明白了,他的眼睛也刷的亮起来。
  多么好的机会啊!黑蛇精几乎要激动的仰天长啸了——一个采阴补阳的高手,他的元阳若被榨干,最起码能增加自己一甲子的功力啊!而且那个家伙看起来明显不是什么好鸟,淫乱女子,他府中的丫鬟们也未必都是愿意的吧,只要有怨气在心中,这个家伙就是有违天道,自己榨尽他的元阳也是为民除害,还能积不少功德,将来若有什么天劫,也会降低不少威力,这简直就是个现成的便宜啊。
  想到这里,香舍的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那个小侯爷已经把手伸进少女的衣服里了,一边还淫笑道:「别躲啊,本公子既然要买下你,还不得看看货物值不值这个价钱。嗯,这发育的倒是不错,也够软……」他肆无忌惮的说着更加下流露骨的话,身边的下人已经将一锭银子扔在了少女的脚边。
  少女嘤嘤的哭泣着,却是不敢躲避。
  忽闻一声凄惨的哭嚎声响起:「哎呀我的妈呀,姐姐,呜呜呜,我苦命的姐姐啊,咱爹咋就走得这么急,竟然让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哎哟老天爷啊,我的命好苦啊……」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呼天抢地的扑了过去,即便是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下,他的姿态仍如风拂杨柳一般的优美而撩人。他一步抢上前去,伏在草席上就嚎啕大哭起来:「哎呀呀我苦命的爹爹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别说围观的人愣住了,就连那个少女都呆在当地动也不动,小侯爷更是将手抽了出来,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开始打量香舍那头瀑布般的乌发下的绝美脸孔,眼珠子不断转动着,明显是算计着什么。
  他的这副神态全数被一边假哭一边观察着他的香舍收于眼底。心里冷笑一声:看来鱼儿上钩了,浪费了不少眼泪,可以开始做戏了。想到这儿,香舍抽抽嗒嗒的止了哭声,拉住那少女的手,悲悲切切道:「姐姐啊姐姐,你因何就落到这个地步?我知道咱们家穷,可你也不能出来卖身葬父啊,你是女孩儿家,这若卖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哎呀呀我苦命的姐姐啊。」
  那少女已经彻底懵了,看来也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听香舍这么说,也不顾追问他的来历,就委屈哭道:「我能怎么办?爹爹死了无钱安葬,我还能怎么办?总得让咱爹入土为安啊,呜呜呜……」她这样一说,围观的人和那小侯爷则都以为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真是人家女孩的弟弟了。
  「那也不能卖你啊。」香舍紧紧拉着少女的手,见她茫然的问:「不卖我还能卖谁,咱们家又没有别人。」他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可真够笨的,于是连忙急切的道:「卖我啊……」不等说完又发现自己这句话委实说得太过积极了,像是巴不得被卖似的,又赶紧挤了两行眼泪下来,凄声道:「姐姐,我的意思是说,卖我也不能卖你啊,再怎么说我是男孩儿,卖到别人家不过为奴为仆,可你一个女孩儿,卖去做婢子,遇到好人还罢,若遇到那坏人,一辈子的幸福不就全毁了吗?」
  他这番话正勾起了少女先前的惊恐担忧,不由哭得更加厉害。
  香舍见时机成熟,于是款款站了起来,风情万种的将散在额前的发向后拨了拨,对着小侯爷柔声道:「侯爷已经出了银子,可我姐姐是个女儿家,怎能说卖就卖,我愿意代替她到侯府去为奴为仆,不知侯爷可愿意吗?」
  只那一个拨发的动作,便将小侯爷的魂魄勾去了大半,哪还经的起这软软糯糯娇媚无比的声音挑拨,只觉全身的骨头都酥了,用手中纸扇挑了一下香舍的下巴:「本侯倒是愿意,不过你到了侯府,会听侯爷的话吗?嗯?」
  香舍半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声说道:「既然给侯爷做奴仆,自然是侯爷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岂敢有半点忤逆……」
  不等说完,那小侯爷已是仰天长笑道:「好,既然如此,就跟本侯走吧。今儿的收获真是不错,哈哈哈……」
  香舍的笑声绝对不比小侯爷小,只不过是在心里。
  他在跟着小侯爷离开的同时,对那呆在原地的少女轻声道:「好了姐姐,快拿着银子去安葬爹爹罢。」说完便脚不沾地的跟着小侯爷离去。
  「唉,真是个好弟弟啊。」「没错没错,太令人感动的姐弟情深了。」围观的人群摇头唏嘘叹息着离去,有几个妇人甚至感动的掉下眼泪。等到人群消失了半天,那少女才捡起地上的银子,抬头一脸茫然的道:「奇怪,这个少年到底是谁啊?我哪有这样一个弟弟。」
  
  
  
  第二章
  
  且说香舍,跟着那富豪侯爷来到了侯府,一路上作尽了楚楚可怜之态,等到了府中,只把那小侯爷撩拨得如看到桃吃不到嘴里的猴子一般。
  已近午时,小侯爷却顾不上吃饭,拉着香舍就来到了奢华的卧室,打发了那些下人,又小心锁了门,这才对着香舍嘿嘿淫笑道:「小宝贝儿,你可真是个尤物,来,快过来让爷好好的疼疼,这一路上你可把爷的火撩了几丈高了。」
  「啊,小侯爷,你想干什么啊?」香舍美丽的桃花眼里射出惊惧的光芒,一步步向后退着,然后凑巧倒在那张华丽熏香的大床上:「不……不能啊小侯爷,你说过是让我做奴仆的,你……你不能这样做啊。」他一边说一边向后拖着身子,却是媚态十足。
  「你个小浪货,明明说过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爷就想让你给吹吹箫,然后在爷身下好好服侍一番,你敢拒绝?」不知死活的色狼狂笑着上前,他就爱被玩弄的对象如此,看着他们恐惧流泪哀求,心里就觉得无比满足。
  香舍自然是抓准了他的心思,嘤嘤哭泣着,欲拒还迎的躲着那两只狼爪,转眼间身上的衣服就已经大开,露出大半个又香又软,雪白妩媚的身子。
  「呜呜呜,小王爷,不行啊,不行啊,你不能这样做。」香舍哭叫着,心里却已经不耐烦了:你个混帐东西在那磨蹭什么呢?我都表现的这样弱不胜衣了,你一扑上来把我压在身下不就得了吗?非得东一扑西一扑的,你纯粹浪费我体力是不是?
  当然了,香舍绝对是不会为了这种货色而浪费飞仙机会的。须知蛇为万淫之首,十二生肖的妖精里,也只有黑蛇精会这采阳补阳之道,到时他既不会真的和这个小侯爷交合,也不会委屈自己用嘴吸取,只要这只色狼把他扑在身下,让自己在他那勃起的孽根前轻轻一抓,他体内的阳气自然就会源源不绝的被吸取过来。
  终于那只混蛋色狼似乎也累了,香舍也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半倒在床上,泪光点点娇喘细细,说不出的诱人。
  「宝贝儿,稍等,我来了。」那色狼流着口水一个泰山压顶向香舍扑去,却在身子刚弯下时就停住了所有动作。然后他慢慢的抬起身,又慢慢的转过身去。
  香舍已经感觉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心里也诧异于此人的武功之高,竟然是站在那小侯爷背后的时候才被自己发觉。他敢打赌若非对方散出凌厉的杀气,只怕那只色狼被吸尽元阳也不会发觉身后有人。
  「你是谁?」从背后可以看出小侯爷全身的肌肉都收缩鼓胀起来,可见他也明白今日遇上了一个硬点子,说话的同时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杀手谷主——向天涯。」来人一字一字的道,语调平板的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杀手谷主?」色狼侯爷大叫:「你你你……我怎么得罪你了?还是……还是有谁要买我的命?不……不对,没有人能雇的起你,没有人对不对……你……你说,他们……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多两倍……不,三倍的给你……」
  啧啧,连遇到比自己厉害的杀手时的说词都是一成不变,人类怎么一个个都窝囊成这样子啊。
  香舍收了之前的弱态,开始凉凉的半倚在锦被上准备看戏。身上却依然是半遮半掩的春光乍泄,他打算把那个杀手也诱惑过来,最好能一举吸取两个高手的元阳:呵呵,这回真是赚大发了。
  不过他的脸色旋即就变了,因为他终于透过色狼侯爷的身体缝隙看清了那个杀手的面貌,虽然蓑衣已经变成了黑衣,但那副冷峻无情的模样、那种操控生死的气势,没错,是他,就是他。香舍激动的几乎要尖叫了。
  向天涯的视线似乎有意无意的向这边飘过来一下,吓得香舍连忙直起身子,然后想想不对,自己不该表现的这么强势。复又双手捧胸,重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却在哀嚎:痛苦啊,这真是太考验我做戏的天份和才能了,呜呜呜……
  事实证明,向天涯的确有着能让小侯爷害怕成那样的能力。
  香舍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剑划开小侯爷的喉咙,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小侯爷身边:呜呜呜,拜托拜托,好歹让他再活一会儿,让我悄悄吸了他的元阳再死吧。
  不过结果令他太失望了,那一剑高明的只在小侯爷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细细的红印,然而香舍遗是一眼就看出,这色狼侯爷已经死透了,透的不能再透了。
  香舍悲从中来:这大半天的算是白忙活了,一丝元阳还没吸到,简直亏大了。他怒目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向天涯,在接触到他那张英俊脸孔时才猛然回过神来。
  死了的已经活不过来,可不能再放过这个活的了,否则自己才真是白忙一场。香舍精神为之一振,重新跪爬了几步,来到向天涯身前:「恩公啊,多谢恩公了,若非恩公,我今日就逃不过被这禽兽侮辱的命运,恩公……」他趁机上前,就想抓住向天涯的衣角,接下来便可以顺利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向天涯眉毛一挑:禽兽?侮辱?难道你不是他的男妾吗?刚刚你明明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是因为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呢。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香舍。
  香舍那是什么人,黑蛇精,十二妖精里最聪明的妖精(当然,这是香舍小朋友自己认为的),只从向天涯那双眼睛里,便轻易看出了他的想法。
  「恩公?你……你难道认为我是自愿的吗?还是说,你以为我是他的男妾?啊,我恨不得扒了这禽兽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香舍握拳当胸,一脸痛不欲生的喊着,旋即又悲悲切切的诉说着:「我本来是卖身葬父,当初也说好了只是做他的奴仆,谁知……谁知这禽兽……」他不等说完,就觉得面前一个黑影一闪,抬头一看,向天涯已经从窗子中蹿了出去。
  「别啊……恩公……等等我啊……」真是的,我还没来得及以身相许,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香舍在心里大喊,然后他猛地站起来,低头看了看,没错啊,这衣服敞开的部位、程度,刚刚的姿势,都是最妩媚诱人的,怎么那个向天涯竟然视而不见,忍心将这样美丽凄楚的他扔下就走呢。
  「向天涯,我就不信我征服不了你。」香舍在屋内跺脚:「你给我等着,就算你是一棵铁树精,我迟早也要你为我开花结果。」他愤愤的吼完,又踢了地上的小侯爷一脚,恨恨骂道:「呸,看你样子挺强壮的,却是个银样蜡枪头,你就不能多坚持一会儿再死啊,我黑蛇精的戏是白做的吗?」他说完,忍不住又踢了一脚泄愤,耳听得前院已经传来人声,于是也忙从向天涯蹿出动窗子飞了出去。
  
  香舍在云端里四下张望,这一次他在暗中对向天涯下了「一缕遥香」,那是他在山上特制的一种迷香,无色透明的粉末,指甲稍稍一弹,哪怕只要跟踪的对象沾了一星半点,从此后不管隔着多远,香舍都有办法根据那一缕香味寻到他。
  向天涯的轻功连香舍也为之咋舌,香舍一直追着他,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看见他停了急速奔驰着的身形。
  在云端里一望,只见下面是一座古剎,破败不堪的掩映在树林之中。
  向天涯仗剑而行,最后闪身进了古庙。然后庙里传出一丝光亮,在这夜色中的深山古寺里,即使是光亮,也阴森森的令人望而却步。
  香舍落下了云头,自己盘坐着仔细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半天后,他整理了整理衣裳,又将头发拆开散在背上脸上,然后飞到地面上,又用一些荆棘将全身各处的衣服扯破了几处,当然,身上也添了十几道小小的伤痕,那些流血不多的红痕与雪白的皮肤交相辉映,任何男人见了,都能被勾起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原始野兽欲望。
  香舍打扮了一番,自认为已经十分完美,这才一边发出嘤嘤的低泣声,一边顺着被野草淹没的石阶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古寺奔去:嘿嘿,向天涯,这回就算你是个铁人,老子我也要把你化作绕指柔,你给我等着吧。
  他信心满满的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然后「砰」的一声撞开了古寺的大门,一边惊慌地喊着:「有人吗?有没有好心的师父?呜呜呜,快救救我吧。」
  寺里的火把已经被熄灭了,向天涯躺在供桌下睡的正香,他老早就听见了石阶上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不过他不打算理会,跟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舍得浪费精力去管。
  直到大门被推开,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才倏然睁开眼睛,半眯着的眸子射出一缕精光,他敛气屏息动也不动,倒要看看这个「凑巧」找到这里来的绝美少年有什么花样玩。
  人呢?死哪儿去了?明明就是在这庙里的没错啊。香舍心里恨恨的自语,嘴里却不得不娇滴滴充满惊惶的唤着:「师父啊,有人吗?和尚庙里的师父啊,有一大帮坏人在后面追我,请你们施施援手救救我吧,师父啊。」
  向天涯险些便笑出声来,这个绝美的少年连做个最劣质的奸细都不够格,若他真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娇弱,怎么能从那一大帮坏人手中脱身,真是的,撒这种谎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只有白痴才会相信。
  香舍虽然是黑蛇精,擅长媚惑之道,但再聪明的脑筋,每天在那几个笨龙笨虎笨鼠的熏陶下,也难免生锈迟钝。何况他根本没在红尘中打过滚儿,哪里知道人心险恶狡诈无比,还自以为自己的各种应变非常完美呢。
  向天涯的睡意已经全没有了,他身为杀手谷主,从来都是无心无情的,但这枯寂古庙之中,忽然来了一个少年让他免费听戏,他是不听也得听,还不如干脆好好欣赏一番。想到这里,他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过他不知道香舍是个妖精,在这庙内奔走了半天不是免费表演的。
  香舍早就确定向天涯在供桌底下,只是不知该怎么才能把他给弄出来,毕竟自己还要维持着纤纤弱质的身份。
  此时一听向天涯动了一动,不由得心头火起,暗道你这个混蛋东西看我这么狼狈的来回呼救很有意思是吧?我还偏偏不让你看了。
  想到这里,干脆移动脚步接近供桌,一边自言自语道:「唉,可怜我身世飘零遇人不淑,如今流落古庙竟然都没遇见一个活人,看来也只有在这供桌底下悄悄藏了,也省得被人抓到。」说完用手一掀帘子,他就势便滚进了供桌底下。
  「啊……」的一声大叫,香舍美丽的桃花眼中滚着要掉不掉的泪珠,「惊惶」地看着向天涯:「你……是人是鬼?」
  「鬼。」向天涯干脆的回答,等着听第二声做作的惊叫,却见香舍愣了半刻后,忽然一脸放松的表情,眼中那两滴泪珠也收了回去,然后他大咧咧的往向天涯怀里一靠,一撇嘴道:「你知不知道通常一个绝美孱弱的少年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要充满温情的回答他说你是人,然后让他摸摸你身上是有温度的,然后深山古庙,两个人就可以干柴烈火了,知道吗?」
  「不知道。」向天涯的声调没有半丝起伏,想了想到底还是加了一句:「多谢教诲,下次我会记住,你可以继续了。」不用怀疑,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继续什么?继续装吗?」香舍掠了掠额前的头发:「装给你看?哼哼,我有什么好处吗?累得满身臭汗,不对,是累得我香汗淋漓,你却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他忽然转向向天涯,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吐气如兰的柔声道:「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向天涯回答,身子不动如山,眼力的神色却没有半丝波澜。
  「你……」香舍为之气结:「就算说假话也好,你好歹也应该让我有点成就感吧?」他瞪着眼睛看了向天涯半晌,最终狼狈败下阵来:「我明白了,你就是一根木头,而且是截枯死的木头,柳下惠遇见你都得叫声祖宗。」
  「多谢夸奖。」向天涯心里莞尔,面上却不动声色。
  而他的回答更让香舍泄气,自己咕哝着:「我怎么就这么倒楣,看上了你这块木头。」
  「不敢当,我可不希望成为第二个韦小候。」向天涯冷笑,倒让香舍一愣:「你……你知道?你知道我找上那个色狼是为了什么?」
  不等向天涯回答。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衣袂带风声,仅凭这份轻功,便可知对方身负绝顶轻功。向天涯忙将香舍向里一带,在他眼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下一刻,庙门就被轻轻推开,彷佛是野猫要捉田鼠时的轻轻落步声传来,接着这人在一边站定,一丝光亮透过供桌上垂下的破布照射进来,那人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坐了下来。
  向天涯一皱眉,忽觉香舍柔若无骨的小手开始像条泥鳅一样的在全身上下游走,直奔自己的鼠蹊部而去。
  香舍的手认准目标后便勇往直前,却在半途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的脖子上忽然横了一把冰凉锋利的匕首。
  这人何止是块木头?简直就是一块埋在地下的化石。香舍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暗暗的骂着:不对,叫他化石都便宜了他,他根本就是一块木炭,只能等着烧火用了,连一点复苏的希望都没有。
  香舍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应该离去。但转念一想:奶奶的我是谁啊?我是堂堂的黑蛇精,白娘子祖宗迷住了一个许仙有什么了不起,那就是一块软骨头,最后还被他给出卖了,给我们蛇精一族抹了不少的黑。今天我用自己的美色勾引这个天下最冷酷的男人,如果勾引成功,那才叫本事呢,如果让他一辈子都守着我忠贞不二,那就可以一雪我们蛇族的前耻了。
  想到这里,黑蛇精的斗志再度高昂且空前兴奋起来。小手离开了向天涯的重要部位,一边向他的脖子悄悄吹了口气。似乎在嗔怪他的不解风情。
  庙门再次被打开,有一个人进了庙里,声音轻的如同雪落在水面上,显然轻功更高一筹。他一进来就对先前的那人冷声道:「都布置好了吗?」
  「布置好了,只要向天涯出现,就肯定让他插翅难逃。」先前那人恭恭敬敬地答。然后就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那个冷酷的声音怒叱道:「你以为你们面对的是谁?是向天涯,那是头临死都可以将对手先咬死然后还未必会死去的冷血毒蛇,你竟敢说这样的大话,告诉你,这一次的任务一定不能有任何纰漏,否则不但你的性命难保,就连我也难逃干系!蠢材,立刻带我回分部,我要好好查看一下你们的计划和部署。」
  被打的人一声也不敢吭。接着烛光熄灭,两道风声先后响起,然后庙里的大门再度关上。
  「啧啧,冷血毒蛇,这形容词真是不错,尤其适合你。」香舍嘻嘻的笑着:「向大哥,看来你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哦,怎么样,要不要小弟我帮忙?」
  这小子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前一刻还媚眼如丝的勾引自己。这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立刻开始称兄道弟起来,而且还变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英侠了。只不过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和少年英侠沾不上边儿。
  香舍没有听到回答,不满的又戳了戳向天涯的胸膛:「向大哥,我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的想全心全意帮助你,你怎么可以神游天外呢?说,你在想什么?做为即将在未来日子里与你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伟大同伴,我有权利知道你在心里到底说我什么坏话。」
  他「悲愤」的控诉着,让向天涯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孔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我在想,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妖孽的意思,如今看到你,我想我终于彻底的了解了。」向天涯将香舍推出了供桌,然后自己也随即出去伸了个懒腰:「不过依我看来,你这个妖孽不像是去灭亡国家的。」
  香舍在听到向天涯说自己是妖孽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一听见他好不容易竟然替自己说了句好话,连忙扭着身子贴了上去,一脸得遇知己的神色点头道:「没错没错,向大哥,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国家亡不亡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像妲己那样去祸害我们的国家,灭亡我们的国家的。」他信誓旦旦的说着,一边在心里不屑的撇嘴:切,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想不到竟还是一个爱国志士。
  「没错,你的确不是去祸害锦绣国灭亡锦绣国的,你根本就是来祸害我灭亡我的。」向天涯冷笑,然后喃喃道:「绝对是这样,自从遇见了你,连说话似乎都多了不少,这说明我的自控能力下降了。」他瞪了一眼目瞪口呆呈石化状看着自己的香舍,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这……这个男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啊?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自控力不行,竟然也怪罪在本蛇的身上。香舍气坏了,表面上却不得不再次装出虚弱无助的样子,扑上去死死抱住向天涯的大腿嚎哭道:「啊,向大哥,你不能走啊,你不能把孤苦无助的我扔在这荒山古庙里啊?我长成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坏人给强暴的,呜呜呜……」
  向天涯更加肯定这家伙是个妖孽了。他毫不留情的一踢:「你不去强暴人家就不错了,还孤苦无助,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刚落,黑蛇精立刻恢复本来面目,打着滚儿的又缠了上来,气势汹汹道:「我不管,你把我的前主人给害了,就应该对我负起责任,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了,别想甩下我。」
  向天涯眉毛一挑,好笑的看着黑蛇精:「哟,这会儿又成了前主人了,之前不是还说什么禽兽王八蛋,险些将你给怎么怎么样了吗?」他双手抱胸,看着香舍就差没把身子扭成麻花状缠在自己身上了,别说,这家伙的确很有演戏的天分,撒泼打滚耍无赖装可怜是样样精通。
  香舍在十八般武艺全都不管用后,此时正在找绳子,经常听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说明上吊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是杀手 ,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他非常期待自己拿出上吊的壮烈决心后,向天涯会改变主意带他走。
  「看了半天戏,够了,你这个妖孽就死在这古庙里吧。」向天涯打了个呵欠,飞身出门。而香舍这时候刚刚站上凳子。
  「啊,不许……不许走。」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向天涯一口一个妖孽的,那自己就让他看看,他黑蛇精到底有多妖孽。香舍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起身就一阵风般的追了出去。
  向天涯猛然停了下来,紧跟在他身后的香舍一个闪躲不及,「咚」的一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发出一声震天惨叫:「啊啊啊啊,这里怎么会突然长出一棵树来啊?明明之前没有的。」他大叫,然后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不是树,而是向天涯。
  「啊啊啊啊,向大哥,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扔下我的。」香舍一骨碌爬了起来,瞬间就又缠了上去,两行泪不失时机的流下面颊,充分演绎着梨花带雨的风情。
  「我没舍不得,而是扔不下你。」向天涯面无表情的道,然后挑眉看向香舍:「你除了轻功高明外,还有什么功夫很厉害?」
  「哎呀,人家哪知道什么轻功重功啊?这是在山林里常年追猴子追出来的,向大哥虽然快,但比起猴子,却还差的远了。」香舍紧贴着向天涯的胸膛,又恢复成羞答答的小女儿娇态:「所以向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人家,否则人家很容易就会受欺负的。」
  向天涯平生第一次知道恶心是什么滋味了,拜香舍所赐,他想呕吐,好在昨晚上没有吃东西,前几天又一直吃素,否则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吐出来。
  「向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人家其实也很可怜呢?」香舍得寸进尺,柔若无骨的小手立刻攀上向天涯的胸膛,不过下一刻,他的动作再度僵硬下来。刚刚供桌下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此时再度横在了相同的地方。
  「我没觉得你可怜,我觉得这样很不错。」向天涯微笑:「你确定要跟着我吗?我会立刻杀死你,决不食言。」他的眼中和周身重新笼罩了骇人的杀气,夜色中又惊起了一大群飞鸟。
  香舍的眼睛从那把寒光闪烁的匕首上渐渐上移,然后他一脸坚定大义凛然忠贞不二的喃喃道:「为君生与死,皆是甘如饴。向大哥,你以为死就可以改变我对你的一腔情意吗?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早就跨越了生死和时空,我的身体不但是你的,我的心、我的灵魂、我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如果我死能令你感到开心,你就动手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今生今世,请你不要忘记我,当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对我的爱,你杀死我时的无奈,就让我们用鲜血来成就这段旷古烁今的爱情吧,白娘子许仙算什么?董永和七仙女又算什么……哎哎,向大哥你别走啊。」
  
  
  
  第三章
  
  向天涯在香舍身上有了生平中好几个第一,现在是他生平第一次暴走。他使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在树梢上跳跃飞奔,就算是用流星闪电形容他的快,也绝不为过。
  也不知奔跑了多长时间,直到天下第一杀手累得像狗一样在树下直喘着气,他才确信自己是把香舍甩下了,刚才的速度,就算是猴子,也会转瞬间被自己甩在身后吧。而且那小子的身体纤细柔弱,他也不可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
  「啊,向大哥,刚刚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但追猴子,还追狸猫,你知道狸猫吗?森林里最凶悍的动物之一,其灵敏矫捷,比起猴子那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香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气得向天涯险些一头向前面的大树撞过去。
  倏然转身出剑,他是真的起了杀心,这个小子缠谁不好来缠自己,那就别怪他向天涯无情了。
  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长剑从香舍的肩膀穿过去,他看到对方那双慢慢抬起的,含着泪花和不敢置信神情的大眼睛,他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怎么会真的动手了?向天涯心里狂吼一句,倏然抽剑狂奔上前,抱住香舍慢慢软倒的身子,他有些慌乱的道:「你……你别怕,没有伤到要害,我这就给你止血上药。」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专门给自己用的上好金创药,一把撕开香舍的衣襟,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香舍「虚弱」的躺在向天涯怀里,一双眼睛彷佛要努力看清他的面容般使劲睁着:「向……向大哥你怎么会这样紧张?是……是因为我要死了吗?」
  「没有,没有,别胡说,我……我从来都没有杀过无辜的人,你别瞎想,一定没事的。」向天涯大喊,然后又有些焦躁的道:「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怎么不躲?」
  「我……我都说过我……我只会追人了。」香舍的小手爬上向天涯的脸:「向大哥,你别……别急,如果只有死才能看到你为我伤心紧张的样子,那……那我死的也值了,真的,我……我一点都不怨你,从小我就被人家扔来扔去,每个人都说……都说我是个妖孽,没有人……肯带着我,也……也没有人肯为我伤心,其实……其实我早就该死了……」香舍的眼泪划下眼角:「所以……所以你会为我紧张……为我伤心……我……我很满足,死了……死了就不会再被人抛弃,不会再……再流离失所,不用……不用再把自己装扮得强硬去躲避那些欺负……」
  「我不抛下你……我不会抛下你,你放心吧。」向天涯搂紧他:「从今天起,我就带着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把你扔下,我带你回杀手谷,那里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就要一路风雨相随了,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宇对不对?」
  怎么会这么的心疼呢?明明杀人已经成了工作,已经到了让自己的神经麻木的地步,但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为妖孽的孩子心疼呢?是因为他是自己剑下的第一个无辜生命吗?似乎也不是,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香……香舍……我叫香舍。」香舍咳了两声:「向大哥,你……你会记得我吗?我们俩……我们俩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我也没给你留下好印象,你……你会记得我吗?无论……什么时候。」
  「会的,香舍,你不会死,相信我。」向天涯笨拙的替香舍擦去眼角的泪珠,流露出平生第一次的温柔。
  香舍似乎是耗尽了力气,慢慢的闭上眼睛。正当向天涯大惊之下以为他已经回天乏术的时候,他却又睁开了眼,似乎挣扎着用最后剩下的一口气问道:「向……向大哥,你……你不会食言吗?你……你会带我一起走,回……回杀手谷吗?」
  「会的,我向天涯生平说话,从来不曾食言过。」向天涯温柔的看着他,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低头再仔细看了看香舍的伤口,然后又看了看被自己扔在草地上的长剑,身体蓦然僵硬起来,脸孔也迅速恢复到之前的冷若冰霜:「我想你应该是不会死的吧?」
  香舍的眼神立刻清明起来,却又故意虚弱的「咳」了两声:「嗯,是啊是啊,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身体……似乎也不那么虚弱了,可能……可能是向大哥的金创药起了作用。」他低垂下眼帘,一脸的含羞带怯:「真好,向大哥说不会抛下人家,说会永远记得人家。」
  向天涯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个该死的香舍,绝对是个惹不得的妖孽。
  他冷冷的站起身,将自己的剑捡起来:「别装了,我的剑每次杀人的时候,在一个时辰之内都会留有印记,你看看,这个印记只有剑尖一点,说明我仅仅划破了你的肉皮而已。」真是失算啊,明明应该相信自己的功力的,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及时的抽剑了,竟然还会被这个妖孽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倒。
  香舍一骨碌的爬起来,蹭啊蹭的蹭到向天涯身边:「哎呀,人家细皮嫩肉的,就算是只划破了一个口子,也是会疼的嘛,何况见向大哥之前那么伤心紧张的样子,害的人家就以为自己要死了嘛,不过现在更好,呵呵,人家可以活着和向大哥在一起,风雨相随生死与共,还会陪向大哥回去杀手谷看那些美丽的景色,哎呀,人家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如果你想跟着我,就正常说话,别一口一个人家,否则我宁可破例食言。」向天涯杀气腾腾的道,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就往前走,暗自决定从现在起就一句话也不说。
  哼哼,他就不信邪了,自己堂堂杀手谷主,会败在这么一个妖孽的手里。
  
  香舍亦步亦趋的跟着向天涯,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晶晶亮的桃花眼带点不解的看着前面这个男人,不明白别人都设下了天罗地网要杀他,这个男人却还是一脸平静的要往这熙熙攘攘的大城市挤,难道自己就让他讨厌到这个地步?讨厌到宁可去送死也要甩下自己吗?
  忽见向天涯拐了个弯儿,他连忙紧走两步来到他旁边和他并肩,一边哀怨的看着他:「向大哥,你还是要甩下我对吗?不然你为什么拐弯?」
  向天涯在心里一口血吐出来,这些天,他被身边的妖孽折腾的在心里吐了多少口血,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如果这些血真的吐出来,那他向天涯肯定就要吐血而亡了。
  不过他的面上却依然维持着冷淡的表情,眼见那个妖孽又扭着水蛇腰的缠上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是要甩了他,他实在受不了了,冷冷道:「你没看见我不仅仅在拐弯,还在上楼梯吗?」
  「啊,那又怎么样?上楼梯?你是想让我上楼梯,然后一脚把我踢下去吗?」香舍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在向天涯身上轻轻扭了扭腰。
  向天涯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字低声道:「什么踢你?我要带你上酒楼。」
  「上酒楼?」香舍睁大眼睛。可怜的黑蛇从来没到过都市,都是在山野之间行动,后来修成得道就搬到雾隐山去了,所以他还不知道这酒楼是干什么的,眼珠一转就又给向天涯安了一条罪名:「啊,向大哥,你……你是不是想上酒楼杀我灭口?」不等说完,看见向天涯瞪向自己的眼睛,连忙又改口道:「那……那不是杀我灭口。上酒楼干什么?」
  「上酒楼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吃饭喝酒。」向天涯气的失控大吼,顿时引来许多人的侧目。他拼命的握紧拳头给自己顺气:不行,要控制,向天涯,恢复你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风采,决不能让这只妖孽破坏了你的形象。
  来到酒楼落座之后,小二殷勤的跑过来问他们要什么东西,向天涯没好气的横了香舍一眼:「说吧,你想吃什么?」
  吃?香舍的眼睛一瞬间瞪的又大又圆,他想起一千年前将田鼠咬在嘴里时肉香四溢的感觉,顿时口水就差点流了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向天涯道:「向大哥。吃什么都行吗?都可以要吗?山间田野里的东西都可以要吗?」
  「没错,你只要不要什么龙肉凤肝,其它寻常的山野味还是能满足你的。」这话不是吹的,天香酒楼可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独特的千家宴,天下人到了落江城,没有不想尝尝的,何况只是几个山野味呢?自己身上又不缺钱。
  「啊,那太好了。」香舍兴奋的坐直了身子转向小二:「给我来两只大田鼠,最好要那种毛皮光滑体积肥硕的……」他还没说完呢,那小二就差点坐到桌子底下去,而向天涯也瞪大了眼睛。
  「客……客官啊,小店……小店没有这个菜,咱们这是北方的酒楼,没有田鼠肉的……」北方人不像南方人,有的人提起老鼠就恶心,而小二很不幸的就是这种人。
  「啊?没有田鼠啊?」香舍脸上难掩失望,然后挥挥手:「算了算了,没有田鼠,那就来两只老鼠吧。」他看向小二:「老鼠你们总会有吧?厨房里没有,就随便去粮仓里抓两只嘛,我告诉你哦,老鼠是每个粮仓里都有的,不管你多干净的粮仓,都无法阻止它们的存在。」因为和老鼠精朝夕相处了一千年,所以对于这一点,香舍十分的肯定。
  「老……老鼠?」小二脸色惨白:「对不起啊客官,本店……本店不做这种菜,你看看……你看看还是点点别的吧。」说完看向向天涯,一张脸就如同苦瓜一般。
  「你能不能要点正常的东西?」向天涯的确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还没吃饭呢,就被恶心的胃口都快没了。
  「什么……什么算正常的东西呢?」香舍茫然不解的问,一边四下里望着,怱然透过酒楼的窗子看见空地上有几只麻雀蹦蹦跳跳的在觅食,然后他的眼睛再度兴奋的瞪大:「那个,我要那个,给我抓几只麻雀上来吃吧。」
  「香舍,不许捣乱。」向天涯听见了自己脑海里那根弦崩断的声音,他终于控制不住,再度青筋暴露的低吼:「你给我要点正常的东西,什么鱼虾肉蛋,萝卜青菜,什么都可以。」
  鱼虾肉蛋?萝卜青菜?原来这些是正常的东西?老鼠田鼠和麻雀都不算正常的东西啊。香舍想了想:「嗯,那给我来点蛋吧。」算了,凑合凑合吧,当初也曾经吃过鸟蛋,味道也是不错的。
  小二站起来,抹了抹头上的汗,心想哎哟喂,还好有一个通人情世故的,否则今日可真要被人家砸了场子了。接着向天涯也点了几道菜,便把小二给遣下了。那个小二一直走到了厨房,才想起刚刚那位美丽无双的客官并没有说清楚要什么蛋。
  等了一会儿,菜上来了,除了向天涯要的东西外,格外还有四个碟子。香舍只望了一眼,就下满的道:「蛋,我的蛋呢?」
  「蛋?这就是啊。」小二莫名其妙的看着香舍。
  就见这美丽无比的客官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呈茶壶状大吼道:「糊弄谁呢你?以为我没吃过蛋吗?拿这些黄黄白白的东西来欺负我。」
  他想拍桌子,却在向天涯一句冷冷的「坐下」中偃旗息鼓,委屈无比的坐了下来,接着小嘴一扁,就开始嘤嘤哭泣,指着向天涯道:「你偏心,明明不是蛋,你却和这个家伙一起串通起来骗我,呜呜呜,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向天涯一个头顿时变得两个大,眼看酒楼里的人都朝自己这边望过来,他心里哀叹一声,自己的一世英名啊,算是全部毁在那妖孽的手里了。
  忽听「哇」的一声,仔细一看,原来是身边的小二也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委屈的大叫道:「客官啊,你冤枉小的不打紧,你可不能把我和这位爷扯上关系啊,小的我已经和隔壁二丫头订了亲,今年秋后就要娶她的,你这样冤枉我,万一被我丈母娘知道了,不让我娶二丫头了怎么办?」
  「听到了吗?你还委屈,人家小二可比你委屈多了。」向天涯叹息,扔给小二一个金元宝:「拿去吧,除了付帐的银子外,其余就赏给你了,权做是你成婚之时的贺仪吧。」
  「可是……可是我要的蛋呢?」香舍还是委屈,看着满桌子红红绿绿花花的一桌,却没有给自己吃的东西,都一千年没有吃过食物了,想到其它兄弟们此时大概正在不知名的地方放开了肠胃大嚼,他就觉得更馋了。
  「这不是吗?」小二悲愤的指着那四个碟子:「因为你也没说清楚到底要什么蛋,我还特意让厨子坐了四样呢,你看看,这是番茄炒蛋,这是煎鸡蛋,这是白水煮蛋,这是两个皮蛋和两个咸鸭蛋,难道这还不够全?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这……这都是蛋?」香舍惊讶的指着那四个碟子,努力回想着一千年前吃的蛋的模样,一边自言自语道:「奇怪啊,这些蛋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我之前吃的,明明是在鸟窝里,小小的白白的几枚,嗯,有脆生生的外皮,可这些蛋……」他拿手指戳了戳:「虽然形状也是椭圆,不过好大啊,而且软软的,外壳呢?外壳哪里去了,是被偷工减料了吗?」他又抬头望向小二,却见小二也正在惊讶的望着他。
  「这位……客官……真爱说笑……要不……你是狼养大的野人吧?」小二勉强挤出笑容,却见香舍一脸怒气的拍案而起:「胡说,野人一个个高高壮壮的像大狗熊,你看过我这样婀娜妩媚的野人吗?」他高声怒叫,浑身的妖气不自禁的就散发出来,顿时吓坏了小二。
  向天涯的眼中带上了一抹深思,挥挥手让小二退下,然后他淡淡的道:「那就是鸡蛋,比鸟蛋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
  向天涯惊讶的看着香舍将那四个碟子里的蛋全部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将筷子伸向自己要的红烧肉豆瓣鱼,最后干脆连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米饭都抢了过去,一边吃着一边还大声的道:「啊啊啊,果然好好吃啊,难怪老虎那个家伙喜欢吃肉,笨老鼠喜欢吃米,兔子喜欢吃青菜……」他舀起一大勺香菇油菜塞进嘴里,然后傻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味道确实很不错啊。」
  一瞬间,酒楼的议论声四起,其中有人道:「看见没有,这肯定是哪个以十二生肖命名的江湖组织的人,天啊,这样的人咱们可躲远点。」一边说着,酒楼里的客人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十二生肖,江湖组织?向天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因此他敢肯定,在当今江湖中,决没有一个以十二生肖命名的江湖组织。
  而香舍也由那些人的议论中意识到忘形之下险些泄露了自己身份的秘密,索性将错就错,也不解释分辩,期望这样就可以让向天涯相信,他真的是某个江湖组织中的人。
  
  
  
  第四章
  
  因为香舍,向天涯低调的隐于市计划宣布破灭,他相信不用半天时间,大街小巷中人们谈论香舍这位怪异的要吃山鼠田鼠麻雀的美丽男子时,也一定会将身为他同伴的自己给捎带上。那些想要趁机刺杀自己的人看起来十分神通广大,这些信息传到他们耳中的同时,自己也就不能再在大城市中隐身了。
  因此在暮色苍茫的时候,向天涯带着香舍来到了深山里,他熟知通往杀手谷的任何道路,这就是他之前刺杀天下第一盐商时潜伏的其中一条路。
  一只山鼠从香舍的面前跑过,馋得香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舔了舔舌头,暗自估量着如果自己在弹指间的功夫变回大黑蛇,吞掉这只山鼠后,会不会被向天涯发觉。
  最后他还是不敢小觑向天涯的功力,只能黯然放弃了到嘴边的肥肉,这一刻,香舍是真的想痛哭了。
  「天色晚了,我们在这里歇一夜吧。」向天涯忽然回头,然后就见香舍紧紧盯着地上,小巧的舌尖在两片薄薄的红唇间吞吐着,让他没有由来的就觉着小腹一紧。
  不过向天涯向来是一个自制力十分可怕的人,他立刻将心中的欲念压下去,顺着香舍的目光看向地下,才发现原来小径上有一队山鼠正堂而皇之的从香舍面前走过去。
  「看来要变天了。」他心里叹了口气,选择忽略掉香舍渴望的目光,毕竟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香舍那美丽的小嘴生嚼田鼠的血淋淋场面。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坚韧神经已经经受了这个妖孽所给予的严峻考验,他不想让它们因为那种场面而彻底崩溃。
  剑风就是在这时在他的耳边想起,快捷无比的一剑,趁着他因为香舍而分神的时机,将破风声减轻到最低的程度,当他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想办法让这本是刺向喉间的一剑偏移一些,哪怕只是偏移一点点也好,虽然那之后的杀着肯定连绵不绝,以自己的功力也未必能招架得住,但是现在,他只能想办法让这一剑刺偏。
  这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然而当向天涯尽力的要偏离一下身子的时候,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之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山鼠们搬家的香舍,不知为什么竟忽然抬起头向自己冲了过来,他的速度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当向天涯眼中还停留着他起步的影像时,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推开了,然后,他看见那青色的泛着冰冷死亡气息的长剑,就那样无声无息的送入了香舍的心口。
  向天涯比香舍要高上几分,之所以刺向他喉间的剑身却刺进了香舍的胸口,是因为在那一刻,香舍跳了起来,或许他也知道额间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因此也想要躲开死亡的命运,却没想到,那一剑却还是送入了他的心口。
  向天涯的心跳停止了,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成片成片的碎裂,仿佛是剑尖穿透心脏时的疼,疼的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啊」的一声震天吼叫,惊虹剑划起一道优美的弧,没入了那名杀手的喉间。那个蒙面的杀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向天涯,或许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所以怎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死,会被一个原本要死的人杀死。而此时,香舍还被挑在他的剑尖上。
  「香舍。」一滴泪夺眶而出。向天涯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他的母亲告诉过他,说他出生后只是干哭,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后来他遇到了国师关山,那出色的男人以一种铁口直断的骄傲语气向他宣布:这一辈子他只有一滴泪,他为谁流了这滴泪,这个人就是他命定中的爱人。
  可是如今,如今他流了这一生仅有的一滴泪,可为之流泪的人此时却倒在自己的怀里,不同于上次那细小的伤口,剑尖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穿透了他,他可以感觉得到,指尖下鲜红的血是那么冰冷。
  「笨……笨蛋,还……还有两个厉害角色等着你……去收拾呢。」香舍大口的喘着气,奶奶的太疼了,原来一剑穿心就是这种滋味,之前被那些方外妖精砍了一剑又一剑,也没这么疼过。
  一滴水落在脸上,咦,不是吧,老天爷难道还嫌自己不够倒楣,竟然在这种时候下雨,伤口会感染的知不知道?虽然自己是一只妖精,但也不代表他就是钢筋铁骨啊,最起码给他一个运气疗伤的时间再下雨也不迟吧,哪家的农田就干旱到了这种地步啊?
  嗯?不对劲啊……
  因为没有等到其它的雨滴,香舍终于抬起头来。
  他看见向天涯脸上的那一道泪痕,才明白刚才那滴水就是这个男人的眼泪。
  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甜美的感觉,似乎连那股锥心的疼痛都消失了。香舍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向天涯只流了一滴泪,真是的,多流几滴表示一下你对我的情感会死啊,小气的男人。他在心里腹诽着,却见这个男人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皮。
  「香舍,我会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给你报仇,你瞑目吧。」那只手向下拉着他的眼皮,不过香舍当然不肯这样乖乖的就闭上眼睛,他气呼呼的看着向天涯:这个男人究竟凭什么认为他死了,呸,他黑蛇精要是这样容易就能死掉的话,当年雾隐山里还会有他的山洞吗?
  「也好,你不肯瞑目,就睁大眼睛看着,看我杀光他们,为你报仇。」向天涯将香舍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再站起身时,他周围泛起的杀气让另一队横过山路的山鼠瞬间全部倒在地上。
  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毫无疑问,那是两名高手,他们合力而战的话,功力绝对在向天涯之上。
  香舍考虑再三,认为这种时候向天涯是决不可能分心来深情凝望自己这个「死人」的,于是悄悄拾起头来,飞快的咬住山鼠队中那只领头的疑似队长的肥硕家伙,张开薄薄的小嘴就想将那只山鼠吞下去。无奈他变成人后的嘴巴太小,于是他干脆用仅余的法力变身成黑蛇,飞快的将那只山鼠吞了下去。
  情况十分的诡异,因为香舍是在向天涯的背后,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向谷主此时根本不敢回头凝望自己刚刚逝去的爱人。所以他有幸逃过了这副美人变黑蛇且生吃活鼠的恐怖场面。
  但他身后那两个倒楣的杀手就没有这样好运了。他们唯一露出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眼睁睁看着向天涯身后那个「死人」抬起头来咬住一只活老鼠,然后忽然变成一条大蟒蛇将那只倒楣老鼠吞了下去,老鼠流下的血还在它的嘴边,接着一条细长的艳红舌头一卷。将那道血迹也给舔的干干净净,接着黑蛇瞬间又变成之前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啊……」两个杀手疯了一样的大吼,他们的神经已经很坚韧了,可是再坚韧的神经,也无法承受这种恐怖的画面,他们吓得险些弃剑,更想落荒而逃,斗志在一瞬间就消逝无踪。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两人是羊角疯犯了还是怎么的,但无疑这是上天赐下的绝好机会。向天涯不是善男信女,更不会迂腐到会产生什么胜之不武的想法,他只知道机会难得,是连老天都在帮助自己。
  惊虹剑划起两道艳丽的剑光,那两个原本要刺破他的喉咙的杀手捂着脖子,他们的眼中是和先前杀手一样的不敢置信的神色,然后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两个没用的家伙!香舍在心里哀叫咒骂:真是的,还想着你们或许能多坚持一会儿,最起码让我把这八只山鼠吃完,你们也的确是有那个实力的啊,到底是为什么,竟转眼之间就得了失心疯,呜呜呜,晚点再死好不好?最起码……最起码让我再吃一只啊,我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山鼠了,呜呜呜,再坚持一刻啊,笨蛋……
  「香舍,香舍……」不过的确是来不及了,意外结果了两名强敌的向天涯转过身来,奔到「死不瞑目」的爱人身边,抱着他冰冷的身子温柔的道:「我替你报仇了香舍……你可以瞑目了,你放心,我不会食言,我会带你回杀手谷,会把你葬在最美丽的飞玉瀑旁,让你每天都能看到人世间最美最美的景色。」他轻柔的替香舍往下拉着眼皮,在拉了几遍发现爱人还是圆睁双目的时候,又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我会揪出这一次的幕后主使者,我要用他们所有人的血来祭奠你……」他的声调哽咽了:「香舍,你就放心的去吧,从此之后,我的……我的心里只能有你一个人了,我知道的,我只能放的下你一个人了……」
  那双眼皮还是没有拉下来,而悲伤过度的向天涯也终于发现,这双眼睛似乎比刚才又睁的圆了一些。
  「你到底是凭什么认定我已经死了。」很好,这家伙总算没有迟钝到家,香舍问出心中一直憋着的疑问。
  而这一刻向天涯的脸色之精彩,简直是前所未有,让黑蛇精恨不得能够立刻画下来以供日后消遣,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他已经将那些表情全部记在脑海中以便能永久珍藏。
  「你……你的血是冰的,身子也是冷的……」向大谷主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这么乖巧的有问必答过。等到回答完了,他才蓦然醒觉过来,大吼道:「你你你……是不是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为什么都出现尸冷了,你还会活过来?」
  「什么尸冷,我的血天生就是冷的啊。」香舍不屑地撇嘴,转瞬间桃花眼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哀怨道:「向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盼着我死吗?可明明刚才我听到你深情的呼唤着我的名字,还说要替我杀了所有人报仇,你的语气明明是那样的心疼我,如今看见我没死,你应该高兴的跪拜上苍才是啊。」他抚着心口做西子捧心状,那里刚才的伤口还在往下滴着血。
  「向……向郎?」向天涯的眉毛跳了几跳,嘴角抽了几抽。
  最后看到香舍胸口上的剑伤,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蹲到他身边扶起他的身子,用自己身上最好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又细心的替他包扎妥当,一边还喃喃自语道:「我忘了,我忘了你是个妖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呢?没错,就是这样,很好,下一次我会记住的。」他在香舍胸前将包扎的衣襟打了一个结。
  「向郎,你就不能把这个结打的漂亮一些吗?你明知道人家是很爱美的,啊,最好打成蝴蝶结,那会很漂亮。」香舍扯着自己胸前那个死疙瘩不满的道,而向天涯的脸则完全的垮了下来:「拜托香舍,别……别叫我这么肉麻的称呼好不好?我……我想吐,你还是叫我向大哥好了。」
  「不要,就要叫你向郎。」黑蛇精露出自认为奸猾的笑容:「是你自己说过的,你说从此以后,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了,也只能有我一个人了,那你就是承认我这个情人的身份,情人之间当然要叫你向郎了,或者你喜欢相公这个称呼?我是一点都不介意你叫我娘子了。」
  香舍话音未落,向天涯便奔到一边干呕去了。一边干呕他一边在心里反省:向天涯啊向天涯,你以前的自制力都到哪里去了,难道这个妖孽的破坏力真有这么强大吗?不行,不行啊,你要挺住,要挺住知道吗?否则你以后还有什么资格领导杀手谷那些冷淡如冰的杀手们啊。
  在向天涯反省的同时,香舍则在一边偷笑:嘿嘿,活该,谁让你那么快就转过身来,害我都不能把其它的山鼠吃掉,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所以要让你吐出之前吃到的那些美味来赔偿我,哼哼,要馋大家一起馋,要饿大家一起饿。
  他看着那一队因为杀气消失而重新获得行动能力的山鼠在转瞬间就惊恐的逃离险境,心里这个不甘啊,就差不能捶胸顿足来表达自己的忿忿之情了。
  
  因为带了一个伤员,向天涯不得不舍弃山路,重新回到大城市。
  这里是一个名叫宣城的地方。当向天涯和香舍赶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香舍虽然是妖精,但伤在心口还是耗损了他不少元气,因此脸色苍白的吓人。向天涯一边警告白己不许再为这个妖孽挂心,一边急急的找了家干净客栈将他安顿下来,自己则吩咐小二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疼的好些了吗?」向天涯看着香舍半死不活的倚在床上,不无担忧的问。
  这个妖孽明明在山上的时候还能来气自己,为什么到了城里,精神反而不如从前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不住的到窗口张望,一边恨恨道:「那大夫长了两只蜗牛腿吗?这时候还不来。」
  香舍忍不住笑出声,从没有想过,向天涯也会说出这么幽默可爱的话来,心里掠过一阵温暖,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吧。黑蛇精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儿:果然不愧是自己一见钟情的人物,也不枉自己想都不想就扑上前去替他挡那一剑了。原来老蛇精们和师姑说得没有错,这情爱二字,的确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呢。
  「向郎,你不要在那里守着了,我没事儿的,一时半刻死不了。」
  香舍想安慰爱人一下,其实他自己知道,先前在山上,是因为周围的灵气充沛,所以能够补充他的真元,才让他那么精神。如今进了城,灵气微弱不说,到处都是人世间的浊气,他伤重之躯,没被熏死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精神气向天涯呢。
  香舍的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一个老大夫几乎是被小二拖进来的,一边唉声叹气的道:「哎哟,可怜我这老人家,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着看见香舍躺在床上,于是没好气的问小二道:「行了,这都到了地方儿,你也该放下你那双老鹰爪子吧?可怜我胡子一大把。」
  小二放了手,对向天涯陪笑道:「客官,这是本城最有名的大夫了,我可是背着他急跑了一路呢。」
  向天涯点点头,心里明白小二会如此尽心,是自己那五两银子的功劳。于是又递给他十两银子,淡淡道:「去打一盆干净的水烧开了,在拿两块没用过的白布,对了,还要准备些清淡的粥品和小菜,你只要尽心伺候,我亏待不了你。」
  小二欢天喜地的去了,这里老大夫把了脉后,起身对向天涯道:「尊夫人虽伤在胸口,但并没有伤着心脉,于性命是无碍的,但要好好静养一番,近期内别让他有太过剧烈的活动,最起码也要等到一个月后,方可下床活动。」一边说一边开了两张方子,递给向天涯交代了用法,便离去了。
  向天涯本来是想在这客栈里多住些日子,但香舍却明白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道理。
  之前那些行刺的杀手,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并且他们看起来熟知向天涯的行路习惯,竟然可以提前埋伏在那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杀手谷里向天涯的亲信中出了奸细。
  如此一来,那谷里此时还不知闹得怎样呢,向天涯哪有不着急的道理。香舍于是坚持声称自己没有事情,要他立刻启程。
  向天涯聪明绝顶,哪里会不明白香舍的意思,他心里感动,嘴上却不会说,衡量了一会儿,自己的确担心谷里已经出事,于是一咬牙,买下一辆极华丽舒服的大马车,在里面布置上绵软的褥子和绣被,将香舍安置在里面,然后自己赶着车向着杀手谷疾驰而去。
  一连走了三天,并没有遇到一个刺客。向天涯和香舍不知道,那准备行刺他们的人中,数之前那三个杀手的武功是顶尖儿的了,再就是古庙里后来的那个人,但那人是此次事件的领导者,哪能轻易出头,况且谁也没想到那三人志在必得的刺杀竟然会在不到一刻钟内就宣告失败,因此打乱了全盘计划,虽然知道向天涯接下来的行动,但一时还真找不出能和他相抗衡的优秀杀手。
  到了第十天上,向天涯带着香舍又住进了一家客栈,对他道:「再往前走一天,便是杀手谷了,你在这里好好的歇一晚,这些日子奔波劳顿,苦了你了。」他不善言辞,这几句话是有感而发,却见那妖孽瞬间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道:「啊,不要光用说的啊,你要用行动,用行动来感谢我。」
  「好好好,用行动用行动。」向天涯随口敷衍着,忽听门上响了轻微的三声敲门声音,他略一沉吟,便对香舍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出门,对门外那个敲门的女子道:「派两个高手守在窗外门外,别让任何人伤了里面的人,他受了重伤。」说完当先而去。
  那女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挥手,黑暗里立刻出现两个而无表情的黑衣人,她只吩咐了一句:「保护里面受伤的人」,便也跟着向天涯而去。
  原来这家客栈是杀手谷开设的,专为联络向天涯属下的各级杀手而设,可以说,向天涯到了这里,就等于是到家了一样,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行刺自己和香舍。
  再说香舍,一见向天涯去了,立刻一个高儿的从床上蹦了下来,在屋里激动大叫道:「啊啊啊,伤好了,自由了,可以开始干活了。」他说完拿起向天涯挂在椅背上的披风,在上面亲了又亲,一边呵呵傻笑道:「啊,是向大哥的味道,好好闻哦,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气,啊,向大哥的身体一定也是极品,不行,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要在今晚彻底的让向大哥属于我,嗯,何况也要到杀手谷了,为免他翻脸不认人,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窗外和门外,杀手谷中的两名优秀杀手呈僵尸状看着屋里又蹦又跳的据说是伤员的人,饶是他们的神经早就坚韧的和钢铁差不多,可听见那些话,冷汗也渐渐的渗出了额头,最后当他们听到那句「我要在今晚彻底的让向大哥属于我」之后,两人脑袋里本就绷的紧紧的那根弦终于发出悲惨的「嘎崩」声,彻底断掉了。
  与此同时,这辈子最为丰富精彩的表情正在他们的脸上轮番变换,尤其是抽搐着的嘴角,几乎快吐白沫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句话,两个杀手在心底里不约而同的齐声吶喊:不,不会吧?不可能吧?谷主啊,伟大英明冷酷的谷主,难道……难道你竟然是被压的那一个吗?
  
  
  
  第五章
  
  向天涯刚和几个心腹的属下开完一个小型会议,回来时便看见守在门外的杀手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只是因为任务的关系而在苦苦支撑着。他的心里猛然一惊,想起屋里的那家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妖孽,自己费尽心力培育出的手下,不会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妖孽给毁了吧?
  不过仔细一听,不对啊,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推开门一看,放下的纱帐中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说明妖孽香舍应该是一直躺在床上安分守己,那门外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呢?向天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当他上前撩起帐子后,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华丽的锦褥上,美艳到了极点的香舍正一丝不挂玉体横陈,朱唇半启媚眼如丝的看着自己。一看到他出现,这妖孽立刻抬起身来,复又缓缓躺下,眨着那双风情无限的丹凤眼,渐渐舒展开四肢,用可以将最硬的钢铁融化的软糯声音娇声道:「向郎,妾身都准备好了,你还在等什么?」
  向天涯听到自己体内鲜血狂喷的声音,这个……这个妖孽。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摆出一副「任君采摘请君品尝」的魅惑样子的香舍,语气有些不稳的问他道:「你……你是在进了帐子后才脱衣服的吧?你……你应该不会在屋里的地中央就开始脱了吧?」
  问是这样问,不过向天涯心中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想一想门外两名优秀属下的样子,就差没口吐白沫了,若非香舍这家伙在地中间就脱了衣服,也不可能会对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造成如此严重的打击,这一瞬间,向天涯对自己的属下没有苛责,只有深深的同情。
  「我就是在地中央脱的啊,怎么了?」香舍睁大眼睛,忽然又神秘兮兮的凑近向天涯:「我告诉你哦,可能是追杀我们的人,但肯定是可怕的高手,当时他们就在门外窗外监视着我,于是我就耍了点小手段,然后用我这全天下最美丽最香艳的身子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刺激,你出去找找,说不准他们正倒在哪里抽搐呢,到时候你不费力就可以把他们解决掉了啊。」说到最后,黑蛇精香舍简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还一边用手肘拐拐向天涯,自傲的邀功道:「如何?你娶了我,还是不亏吧,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和运气得到的哦。」
  向天涯的脸色变换了一种又一种,最后他忽然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将两名倒楣的属下召集在一起。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强自镇定的道:「谷主,我们……我们可以回去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嘴角还在抽搐。
  「嗯,可以回去了,不过在回去之前,你们告诉我,究竟屋里这个人做了什么,让你们成了这副样子?」不对,一点小手段和当众脱衣服,根本不可能将两个属下毁灭成这幅摸样,一定还有别的。
  果不其然,向天涯的话音刚落,两名杀手都羞愧的低了头,其中一个低声道:「谷主,我们对不起你以往的栽培,其实……其实谷主夫人也没有做什么,他只不过是一边亲着你的披风一边跳舞,还说,说……」那名杀手抬头看了看向天涯,又低下头去,唉,谷主夫人的那些露骨之言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不仅如此,那个人,他到底是谷主的夫人还是丈夫呢?不过可怜的杀手是不敢将这个猜想说出口的。
  「他说了什么?」谷主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香舍大声的说他已经是谷主夫人了吗?那就难怪两名属下会大惊失色了。
  不过他刚想到这里,就听之前的杀手用很小很小的声音无奈继续道:「他说……他说他谷主的身体一定……一定是极品,他……他今晚就要得到谷主,他……他垂涎……算了,谷主还是亲自去问谷主夫人吧。」终于发现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并不是去杀一个实力高过自己一倍的高手了,而是要将这种根本说不出口的话亲口说出来。两个杀手经历了千锤百炼的神经再次受到强烈刺激,脸都红了。
  向天涯摇摇欲坠,原来……原来那个妖孽说出的话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具有爆炸性,难怪将两名属下差点儿炸傻了。
  他瞪着两名属下,心想让我再去问,你们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还能再去问他吗?我的脸皮也不是铁做的啊。
  他想仰天长啸,不过那太有损于杀手谷主的无上威严了。向天涯最后仍然是木无表情的下了命令,让两名属下回去。同时他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很好,那个妖孽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既然恢复了,自己就没有再怜香惜玉的必要了。
  他杀气腾腾的转身向屋子中走去,却忽然听见两名属下远去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其中一名杀手停下了脚步,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道:「谷,谷主,我听说在下面的那个人会很辛苦,而且那……似乎会损坏你至高无上的威严。」
  嗯,这样善意的提醒应该可以吧,毕竟一向不苟言笑的可怕谷王娶了这么一位开放的、强势的、活泼的夫人,说明他的内心中,或许并不喜欢属下们死气沉沉的。那名杀手大胆猜测着,而他自认为提出的建议都是为了自家的谷主着想。
  「该死的。」向天涯恶狠狠咒骂了一声,旋风般冲到那杀手面前,低声吼道:「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一切都是他自己在那里自作多情?听明白了吗?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出这样无知的话,就让你去刺杀国师关山。」
  两名杀手吓得面如土色,只匆匆点了下头,就快速逃离了喷火的谷主身边。呜呜呜,今天才发现,原来谷主发怒的时候,那股骇人的气势远比他沉默时要恐怖的多,呜呜呜,他们不要去刺杀关山国师,他们会死的很惨的。他们不怕死,可他们绝不要死在关山的手里。
  向天涯怒冲冲的回到屋里,一把提起香香软软柔若无骨的香舍,想了想,他还是绽出一丝冷笑,不带半点关心的问道:「你想和我做这种事?可是你的伤怎么办啊?」他在暗地里狠狠磨了几下牙齿,并努力克制不让磨牙声泄露出来。
  可怜的黑蛇精完全没有去注意准向郎已经可以媲美锅底的面色,他还以为向天涯终于被自己征服了,也想立刻要了自己,但他竟然还没忘记自己的伤势,啊啊啊,真没想到这个男人体贴的时候会这样的温柔,他果然没有选错人啊。
  香舍激动的双目泛起桃花般的晕红,泪光点点道:「向郎,你竟然还想着人家的伤,我真是太感动了。原来向郎根本就一点都不冷酷,你放心吧,我的伤早就好了,不过是为了让你多疼我,才一直骗你的了。如今真的全都好了,否则刚才哪里能在地上跳舞呢?啊,我们快滚在一起吧,人家忍不住了。」他嘴里咕嘟咕嘟的吞着口水,滑腻雪白的小手顺着向天涯结实的胸肌渐渐向下。
  不可否认,面对这样的香舍,别说他向天涯是个正常不过的男人,就算是一个太监,他也不可能心如止水。不过考虑到这妖孽的性格,只怕自己今晚遂了他的意,以后他会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所以,要他可以,送上门的豆腐为什么不吃,而且这个妖孽的确是自己认定了的人,但是绝不可以在今晚。
  想到这里,向天涯冷笑一声:心想很好,你还是第一个敢骗我的人,别人骗我要死,你嘛……他的心有一瞬间放柔了,杀死香舍这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抓住那只正在自己腹肌上戳着的小手。兄弟已经被挑逗的抬起头来了,再不阻止下去,这个妖孽的下马威自己就别想给了。向天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往外蹿升着的欲火,在香舍笑颜如花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将他一把提起,快准狠的扔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红木椅子上。
  「记住,不要勾引我。」淡淡的一句,却充满了不容置疑反抗的气势,向天涯在香舍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香舍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过了半晌,他才一个高儿蹦起来,嗷嗷叫着扑到向天涯身上又撕又咬,一边大声叫道:「啊,你这块死木头,不解风情的死木头,我这样的绝代佳人,主动脱光了躺在那里等你,你……你竟然说丢就把我给丢出来,你……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以为你了不起啊,你以为我香舍离开你不行啊,呸,杀手谷主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不过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我离了你再找更好的。」
  他狠狠的向着向天涯结实的胸肌咬下去,却在转瞬间就被硌了牙齿,转战到腹肌上,妈的还是一样坚硬,再转战到下面,奶奶的不但硬,还烫的吓人,这是人肉还是石头啊。香舍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最后终于选中了一块比较软的地方,他向着向天涯的耳朵就狠狠咬了下去。
  向天涯一直在努力的忍耐着,此刻的香舍,如一头疯了的小狮子,尽情在他身上发泄着不满和愤恨,他那柔滑的小拳头在自己身上狠狠捶着,那哪里是捶啊,分明就是更高级的挑逗,如果不是耳朵处确实传来钻心的疼痛,向天涯绝对会认为香舍是在用另一种更煽情的手段来挑逗自己。
  一把将这个妖孽拥进宽厚的怀里。向天涯头一次发现,原来忍耐竟是这样难受的事情,让他头一次不想再去保持着理智。没错,他现在全身都着了火,如果说香舍之前的挑逗还只是一个火星儿,他能立刻扑灭的话,那么他现在的泼妇打架式挑逗却变成了燎原大火,引发了他的无边欲望,那已经是决不可能扑灭的了。
  翻身将香舍压在身下。向天涯一个挺身,没有前戏没有润滑,那硕大的凶器就推进了香舍的蜜穴中,让他连半点准备都没有。
  「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香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啊,你个木头,你难道连前戏都不会吗?你……你这个杀千刀的,拔出去了,快拔出去了……」香舍这一回是真的痛的眼泪哗哗流淌了。却不知他梨花带雨般的妖媚模样只是将向天涯最后的一丝清明意识驱赶出脑海,让他化身为一头只知道不断纾解欲望的野兽,去享受那极致的快乐。
  「太阳高高照花儿在微笑,和煦春风真呀真美好。」客栈外的街道上,传来卖花姑娘甜美的歌声,春天里难得的好天气,心情再坏的人也会舒展开一个会心的微笑。
  不过这却不包括一向乐天坚强以蟑螂为目标的黑蛇精,此时他正臭着一张脸,在床上愤愤不平的噘着嘴巴,理也不理身边一脸尴尬神色,似乎是想陪着笑脸说几句话,但始终又拉不下脸的向天涯。
  不知道的人此时大概一定是以为黑蛇精在生气了,也是,昨晚初次承欢,就被那个精力狂猛的男人一阵急风暴雨式的猛攻,到现在那个地方还痛的要命,连累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散了架子一般,连想翻个身都哀叫连连。变成这样的情况,任谁都是有资格生气的。
  然而事实上,黑蛇精香舍其实只是在思考一个高深莫测的至关重要的与自己以后生活性福与否息息相关的重大问题。
  他紧蹙着长长细细又尽显张扬本性的两道漂亮眉毛,眯着一双狭长美丽饱含无限风情的丹凤眼,心里在那里反复的自言自语:香舍啊,你好好的想想,再好好的想想,在昨夜的最后那一阵子,你到底有没有书上记载的和师姑说的那种欲仙欲死的快乐感觉呢?
  这问题对于香舍来说,可真是太太太重要了。
  他之所以宁肯放弃飞仙而来体会这性爱,就是因为牢记在还没成精之前,他的师姑曾经满脸陶醉的告诉过自己,蛇是至阴至媚之物,蛇精尤其如此,真正能让蛇精得到无上快乐的,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道和飞仙,而是男人,是男人用那一根独有的东西所创造出的欲仙欲死的快感。
  师姑也曾说过,白娘子之所以被许仙那样的男人背叛还是深情无悔,为了给他生下孩子而被压在雷锋塔下,其实还是那一场又一场的性爱所打下的坚实基础。当然,师姑也曾经满脸自豪的说过,要找就一定要找一个有担当有血性的男人,丑一点无所谓,当然英俊的更好,但是千万千万,不能像是许仙那样空有一副臭皮囊的小白脸。
  师姑在香舍的心目中,地位向来是尊崇的,因为只有她敢对自己的师父跳脚,敢摔师祖的酒坛子。每次师姑一回山,师祖师伯师叔师父们就作鸟兽散,吓得拼命往河里洞里缝里钻。后来派中那些懒惰的师父师伯师叔们都飞仙了,只余下刚刚踏入修道大门的自己,那时候师姑还回来过一趟,神采飞扬的告诉自己,说她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她不会飞仙了,还意味深长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让他要好好考虑自己将来的路。也因此虽然香舍在雾隐山上修炼了千年,但心心念念忘不了的,还是像师姑那样找一个有担当有血性的男人,而且他的愿望比师姑还要宏伟,因为他立志要找一个有担当血性还要有着英俊相貌的男人来配自己。
  或许是被其它的笨妖精给传染了,在这一千年里,香舍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师姑说的至理名言,他也从没想过,他的师姑因为是条母蛇,所以说找男人是很正常的,但他自己却是一条公蛇,竟然也是想着找男人,这可就有点太匪夷所思了,不但如此,他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将这种观念传播到每一个妖精的脑海里。
  但是此时,黑蛇精却陷入了无比的烦闷忧郁中,为什么师姑说做这种事的时候,男人可以给你带来欲仙欲死到达巅峰而且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快感,可他却只记得被进入时那股痛的身子都要裂成两半的尖锐感觉呢?
  而且自己选的这个强壮的男人也实在是太强壮了,自己只是被他不管不顾的冲击了几下就昏了过去,再然后,他就只记得自己像是一只大浪里的小船般上下颠簸,似乎还发出了一些很难为情的声音……至于快感,哦,应该是有吧,可为什么脑海里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他猛然转过头去细细看着一脸沉静只有眼中流露出几丝难得一见的柔情的向天涯,暗道自己是现在就逃离这个男人的身边呢,还是再忍受几次被开拓的痛苦,发掘一下到底有没有那种所谓的快感存在呢?可是……如果有还罢了,如果没有……没有的话怎么办?不能飞仙不是问题,关键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似乎真的不想离开这个明明就死气沉沉还很粗暴的男人呢?
  「是不是昨晚弄痛你了?」见到香舍转过身来,向天涯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温柔的看着香舍,眼睛里一向的冷漠退去。
  无论如何,有一点香舍猜对了,像向天涯这种男人,要么根本不为所动,一旦你能让他动心,你就会彻底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让他的心里眼里从此之后只能容下你一个人。
  「废话。」香舍气呼呼的回答:「你何止是昨晚弄痛我了?那个地方现在还在痛你知不知道?还有全身都很痛啊,翻身都不敢。」他越说越气,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问向天涯话的,到最后干脆那春葱般的手指头戳着对面男人还裸露着的胸口,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委屈。
  「哎哟」一声,香舍惨叫一声,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两块发达的胸肌,哇哇大叫道:「你们这两块硬梆梆的东西要造反啊,知不知道我已经被你们的主人弄得快散架了,你们竟然还敢帮着他来欺负我,差点把我的手指给折断了。」他气得再度伸手,想起之前的教训,这回不敢往肚子上戳,而是往肩膀上戳去。
  下一刻,又一声惨叫响起,这一回香舍连眼泪都痛的流了出来:「啊啊啊,这该死的骨头竟然也来欺负我。」他愤怒的看着向天涯:「你全身上下到底有没有一点软的地方啊?快找出来让我好好的戳一顿,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他双手捶着床,嚎啕大叫。
  向天涯头上滴落下一滴冷汗,暗道自己的定力果然还是不够啊,都知道不能招惹这个妖孽的,最后竟然还是忍不住犯下这天大的错。
  不过看香舍哭得那样伤心,他又泛上数不尽的怜惜,尽量的放柔声音轻声哄道:「香舍,你……你不要这样了,我现在出去命人给你做一些滋补的东西,你先在这里好好的躺着,或许你想要什么吃的,也可以告诉我。」不用怀疑,这绝对是向天涯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了。
  香舍停止了哭声,疑惑的看向向天涯:「为什么我要吃滋补的东西?」他心想与其给我吃那种东西,还不如把你的元气给我吸一点,好处更多。不过下一刻,向天涯的话就把他惊得险些跳了起来,因为他竟然一脸歉疚的道:「你昨晚……流了许多血,唉,是我太粗心了,没想到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替香舍拉了拉盖在他身上的毯子:「你的血很冰,我想可能是你从小在山里受过冻,落下了病根儿,所以以后你一定要注意多穿些衣服,让自己暖和和的才行。」
  向天涯的确是很内疚的,之前和香舍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见过他极柔极媚的一面,也见过他色诱那个小侯爷,就连他诱惑自己的手段都是那样老辣成熟,所以他一直以为香舍早已做惯了这种事情,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初次承欢。
  犹记得昨夜,当终于攀上极致的巅峰,狂热的情感慢慢退却,冷静的理智重新回归大脑,然后他看见身下的绝色人儿已经陷入昏迷中,身下有着一滩醒目的猩红血迹时,他的心他的魂几乎都吓得离了体错了位,当时就狠狠的搧了自己几个耳光。一直等到替香舍清理完了,探探他的呼吸发觉十分平稳,间歇还有两个小呼噜的时候,那出窍的魂灵才算归位。然后他就那样抱着香舍,整整看了他一夜。
  月光下的香舍,简直美的惊人,偶尔逸出几声呓语,喃喃的咒骂着狂暴的自己,那一刻,向天涯从来都是冷硬无情的心彻底被融化成了一池春水,他知道自己陷进去了,没想到无心无情了将近三十年,一旦陷入情网无法自拔,竟然只用了一夜不到的时间,说出去只怕会让他所有的对手都下巴脱臼。
  「啊……流了……流了好多血……」香舍的尖叫声将向天涯从回忆中拉出来。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床单,似乎要在那上面找自己遗留下来的血迹,然后他松了一口气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流血,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我做出来的。」蛇一向被誉为万淫之首,所以黑蛇精认为自己的身子理所当然是天下最柔韧最销魂的身子,流血这种丢脸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哦,床单和褥子我昨晚都换下去了,因为怕你睡起来不舒服。」向天涯拍了拍香舍的肩:「这怎么能是丢脸的事情呢?应该觉得丢脸的是我,竟然丧失了理智,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好了香舍,你乖乖在这里躺着,我立刻给你弄吃得来。」他说完,体贴的替香舍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这……这是向天涯吗?是那个曾经踢过我捅过我扔过我的冷酷男人吗?他……他说给了我很大的伤害,他……他说立刻给我弄吃得来……」香舍在呆了几秒钟后,忽然「嗷嗷嘎嘎」的怪笑起来,一边将两只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啊啊,我征服他了……我终于征服这个心硬如铁的男人了。嗷嗷嘎嘎……」混合着狼与鸭子特点的声音啸傲客栈,成功让被派来保护香舍的另两个杀手再度中招。
  向天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个杀手抖得如风中落叶,看见自己,他们的样子竟然就像是见了鬼。他的心里一沉,却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只挥挥手让两名手下走开。
  在他们走出了不到十步的时候,他听到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道:「天啊天啊,我们的谷主,我们的天下第一杀手……杀手谷主,竟然……竟然被一个那样柔弱的男人给征服了,天理何在啊。」然后另一个杀手摇头叹息道:「唉,昨天听十一号说谷主很有可能是被上的那一个时,我还笑他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
  向天涯很想管住自己的脚,他是杀手谷主,无心无情的杀手谷主,没有必要为了两个属下的流言而去刻意解释,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越描越黑。可是身为男人的尊严让他承受不住这个「被上的一个」的称号,当他醒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两名属下的面前。
  「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向天涯举起手中的盆和毛巾,见两名属下呆呆点头,他又耐着性子冷冷道:「这是给香舍擦洗身子的,知道我刚才去干什么了吗?」见两名属下呆呆摇头,他继续冷冷道:「我让厨房给香舍炖一点滋补的东西。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两名呆头鹅属下跟不上谷主这跳跃的思维,他们不明白给香舍炖滋补的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忽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笑道:「行了行了,我等一下会负责和他们解释明白的,你就赶紧去忙吧。」正是先前第一个敲响向天涯房间门的女子。
  向天涯回过头去瞪了那女子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因宁,你训练的这些杀手是不是有些太呆了,杀手固然应该心无旁骛,但并不代表要把他们的大脑也给变钝掉,必须要有灵活的思维,才可能完成任务,甚至在一些必死的情况下成功逃生。」
  因宁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训练的杀手个个都头脑灵活,他们只是一时间被吓坏了而已,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你们家那口子在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能把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一个吓傻掉,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总不成是六头十二臂吧?毕竟我的杀手们即便是见到三头六臂的怪物,也不可能吓成这个样子的。」
  向天涯皱眉,哼了一声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他转身离开,直到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还能听见因宁没好气的训斥声:「你们这些笨蛋,没看见谷主健步如飞的样子吗?怎么可能是被上的那一个,连处女初次承欢都会痛一阵子,何况男人,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来生,去街上给他们买一些露骨的禁书,尤其是描写男男性事的那种书,多买一些回来,一人手里发一本,都给本姑奶奶好好的学学。」
  向天涯头上一滴冷汗落下,他怀疑把辛苦选来的这些资质不错的杀手放在因宁手底下进行训练,是不是这辈子自己犯过的最大一个错误。
  
  
  
  第六章
  
  洗了脸之后,香舍独自坐在床上默默回想昨夜的事情,他本来是想回忆自己到最后究竟有没有快感的,但想着想着,就猛然想到了向天涯在自己投怀送抱时那不合理的粗暴举动。
  他拾起头看向爱人:「喂,昨晚我洗得白白香香的坐在床上等你,结果你是不是把我扔进椅子里去了?」
  向天涯以为他要兴师问罪,先自己检讨了一番,又咳嗽了两声,过了半天才努力的坦荡荡的看着香舍:「没有错,因为我一向讨厌别人勾引我,不过香舍,我现在知道了,任何人都不可以勾引我,但你是例外的。」
  「废话,和你在一起待了这么久,如果出手还是失败的话,那我香舍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啊。」香舍哼了一声:「这次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将你的粗暴记在账上,如果你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折磨你……」
  不等说完,向天涯就森森的一笑:「你如果安分守己温柔可人,我自然不会对你粗暴,但若始终这么妖孽,哼哼……」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香舍,慢条斯理的将一杯茶拿到他面前:「你刚刚又说什么惊人的话了?我的两个杀手属下又被你吓傻了知不知道?」
  「啊?」香舍先是欠了一下身子表达了些微的惊讶之意,然后就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的道:「向郎,你的手下怎么都这么的脆弱啊?这也太不经吓了,我还没开始和他们玩儿呢,一个个就是又傻又痴的,这我若想和他们玩点游戏,他们还不得一个个跳崖投江啊。」他拍了拍额头:「不是我说你向郎,你这种训练手段也太软了,改天你把他们都交给我吧,肯定给你驯出一批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铁血劲旅来。」
  向天涯半生的表情加起来,都没有他这段日子丰富。
  听见香舍的话,他脸色渐渐黑下去:心道你不说自己太过妖孽,把我的人都吓傻了,竟然还有脸指责是他们脆弱,还想和他们玩儿什么游戏?还把他们都交给你训练?他忍了忍,没忍下去,咳了两声道:「抱歉,我不想让武林中已经屹立了三百年的杀手谷在我的手中垮掉,那样我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列位师祖和师父。」
  「喂,你是什么意思?」黑蛇精拍床而起,然后又哀叫一声,痛的坐了下去,他怒视着向天涯:「什么叫杀手谷在你的手中垮掉,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话音刚落,向天涯就摇头:「我不是普通的不相信。」他见香舍的脸色一瞬间转怒为喜,于是又悠悠的加了下半句:「我是根本就十分的,非常的不相信,而且我也确定,一旦杀手们到了你的手里,杀手谷必垮无疑了。」
  看着香舍精彩纷呈的脸色,向天涯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把:呵呵,老是自己在这边被动的被香舍牵着鼻子走,如今也是应该让他尝尝被刺激的滋味了。刚想到这里,就见黑蛇精香舍在胸脯剧烈起伏了一阵,脸上变换了几种颜色后,忽然又笑靥如花的慢慢站起身,款摆着走了过来,虽然有一瘸一拐的痕迹在,但向天涯依然要承认,这家伙根本就是天生的妖精,迷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他警觉的想站起身,却被香舍又重新按坐回椅子中,他笑得越发妩媚,轻声柔气的道:「向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人家也是血肉做成的人,也是有心有情的,你这样毫不客气,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啊,向郎,你摸摸人家的心口,感受一下,人家的心跳都慢了呢,那颗红心心它在流泪,在诉说它刚刚受到的伤害,在……」
  向天涯努力的维持着挺胸抬头的姿势,一边轻轻咳着来拼命压制着胃里的那阵翻涌感觉。
  他已经在香舍面前流露了太多不应该流露的情绪,现在,应该是重新扳回一城的时候了,他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就是在这样坚强无比的信念支撑下,他才总算是用嘴角的几下抽动换来了整个身体的相对平衡。
  「这怎么又开始叫恶心的称呼了?之前不都是叫我向大哥的吗?」他尽量面不改色的问,同时也是在转移话题。
  香舍「柔弱无依」的靠在他怀中,一边用春葱般的手指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画着圆圈,一边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讨厌了向郎,你真的好坏,明明知道人家会为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而害羞,还故意勾引人家去回想,咱们都有肌肤之亲了,我从此后就是你的人了,就算死,也是你的鬼,不叫你向郎要叫什么?其实我也很喜欢相公这个称呼,但我想那个要等到咱们正是成婚之后才叫了……啊,向郎,你要去哪里?你别扔下我啊,哎哟……该死的向天涯,奶奶的你昨晚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狂冲猛撞,才会把我弄伤,如今竟然敢扔下我自己逃之夭夭,你个混球混蛋大王八蛋……」因为正说到兴奋处而被向天涯扔下的香舍,在装了不到几秒钟的娇媚柔弱美人后,就尽显泼辣本色。
  向天涯的确是逃之夭夭,他怕再晚一会儿,自己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这个香舍简直就不是人类,人类哪有可能像他那样不要脸,竟然还说自己勾引他回想昨晚的事情,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诬陷啊。
  老天……向天涯在跑到院子里后仰天长叹,忽然他的身形一窒,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向那个房间,嘴里喃喃道:「不是人类,不是人类,难道香舍他真的是个……」他蹙紧眉头,联想到遇见香舍后种种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摇头道:「老天你真是厚待我向天涯,就算觉得我的确是天神下凡,也不用配一个可能是妖精的家伙给我吧?」
  而屋内的香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向天涯拆穿的差不多了,他发泄过后便坐在椅子中深思起来,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就不信我勾引谁,竟然还会失败,尤其会发生被人扔在椅子里这种莫大的耻辱之事,奇怪啊,会不会是遭到谁的诅咒了呢?」他抬头向天,默默的念叨着:「嗯,是老鼠吗?不会啊,那家伙很善良,不可能是他。牛哥哥,嗯,牛哥哥很稳重,虽然木讷点,不过他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兔子,别说,那家伙牙尖嘴利自诩聪明,没少和我斗嘴,有可能是他干出来的,嗯,嫌疑对象一,先放这儿。接下来是小龙,小龙比小鼠还笨还善良,不可能。再接下来是蛇精,呸呸呸,我自己就是蛇精,怎么可能诅咒自己呢,刷掉。马呢,马从来都奉行少说话多干活的宗旨,刷掉。羊呢?羊很可爱,虽然老是嚷嚷着自己是强大的,但其实很弱小,刷掉。猴子,那家伙灵巧,也是一个妖孽,没有不敢干的事儿,嫌疑物件二,放这儿。公鸡嘛,公鸡太负责了,保护欲又强,大概是保护母鸡保护的,不可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刷掉。狗狗,哈哈,狗狗更不可能,那家伙又忠诚又老实,简直比牛哥哥还好逗弄,干不出这种事儿。猪猪嘛,切,猪猪那家伙只要有地方睡觉有地方吃饭,就万事大吉,绝对不会对我产生不满进而诅咒的。」
  他仔细的列完了所有的妖精朋友,最后磨着牙齿冷笑道:「兔子啊兔子,猴子啊猴子,就是你们两个了,至于到底是你们谁,哼哼,你们给我等着,一旦被我查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吧。」
  他正咬牙切齿,就看见向天涯从屋外进来,皱着眉头道:「香舍,你的身子能否坚持,我们要立刻赶回杀手谷。」
  香舍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把后庭的伤口扯痛,又重重坐了下去,但即使如此,他的眼中仍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怎么了向郎?是那些家伙们攻进杀手谷了吗?就要有一场混战了吗?啊哈哈哈,太棒了……」不等笑完,忽然看见向天涯满头的冷汗,这才醒悟自己实在是太兴奋了一些,又连忙换上一副哀痛的面孔,悲戚问道:「向郎,杀手谷被人占领了吗?兄弟们都怎么样了?没有战死吧?」
  向天涯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如果实在很兴奋的话,就跳起来吧,憋这是很难受的。」他以手抚额,真不知道该拿香舍怎么办。
  不这家伙的样子,又不像是卧底在自己身边故意发出诅咒的敌人,但若真和自己一心一意,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他还觉得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开玩笑,他不帮倒忙就不错了,最起码自己这个秘密客栈里就被他吓傻了四个杀手,谁知道等上路后,还会被他吓傻多少个呢。
  不过转念一想,香舍既然能吓傻自己这面的杀手,同样有可能把敌对那一方的杀手吓傻掉,现在想想,之前在山上忽然变成疯癫样子的那两个顶尖杀手,还不一定是得了羊角疯呢,那时候自己正背对着香舍,谁知道是不是这家伙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已经浮现出让香舍站在某辆高一点的牛车上,在自己的保护下尽情发挥他的才能,将对方的杀手们吓得发疯趴倒一片的情景,想到这里,嘴角边不由得弯起一丝笑意。
  香舍有些惴惴的看着向天涯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微笑的脸庞,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生怕他为自己先前的兴奋而生气误会。其实自己之所以那么高兴,只是觉得如果杀手谷发生内乱,自己就可以尽展所能来帮助心上人平乱,到时候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更上一层楼,谁知道一下子得意忘形露了馅儿。
  有些惶恐的妖孽香舍扭着身子贴了上来,将脸埋在向天涯的怀中,柔声道:「向郎不用害怕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香舍都永远和向郎站在一起,互为倚靠,何况人家也相信向郎的能力,这天下间绝没有人能够将你打倒的,当然了,也不可能将你带领的杀手兄弟们打倒。」他拼命的磨蹭着向天涯的脖子,信誓旦旦的表忠心。
  向天涯微微一笑,虽然这番话仍然不改妖孽本性,可是必须要承认,他的心因为香舍的话而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温暖。
  向来都是孤身作战,从没有想到,原来有一个人可以拥抱依靠的感觉竟是这样美好,美好到他竟舍不得放开怀中这个前一刻还差点把他气的吐血的家伙。
  香舍感受到向天涯平稳的心跳,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十分的感动。对他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一直被称为妖孽的人,向天涯竟然会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啊。
  他的胸口忽然涨得满满的,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师姑啊,我想我现在终于体会到情爱的美好了,和这份全心投入的感情相比,飞仙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呢,嗯,如果将来能习惯那种性事,从中体会到你所说的欲仙欲死的感觉。那就更美好了啊,呵呵。
  两个人都沉浸在这一刻奇异又美妙的感受中。
  忽听门外一声轻咳,接着一个女声道:「看没看见,这就是男男相爱的现实例子,根据谷主和香舍小弟弟现在的表现,可以肯定他们两个已经进入了灵肉合一的境界,嗯,你们将来如果不喜欢女人,也可以找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最好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魅力,就像大灰狼引诱小绵羊一样,将那些想要覆灭杀手谷的绝顶杀手们都吸引到你们的身边,从此后对你们忠贞不渝……」
  向天涯脸上的黑线雨刷刷下着,他觉得因宁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对她太过熟悉,向天涯真的要怀疑她是别人假扮得了。还是说,因宁的本性就是如此,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原因,以前总是压抑着,如今来了香舍给她做榜样,将她的本性全部引发出来了。
  
  带着一脸的无奈和几分惴惴的心情,向天涯和他属下的那些杀手们上了马。
  未来的一天时间里,他们必须要和香舍这样一个妖孽以及因宁这个在一天时间内就变得有妖孽倾向的女人一起同行。幸好,幸好只有一天时间。
  除了那两个人,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着的,其中当然包括向天涯。
  为了不给香舍再吓傻几个杀手的时间,向天涯带着约莫十六名顶尖杀手和香舍因宁一路狂奔,结果在夕阳还未落山之前,一队人马便来到了杀手谷。
  当带着满面风尘之色的十六人在谷口下马时,有三个面无表情的人正在谷口迎接他们。
  香舍惊讶的看着那三个人,失声叫道:「啊,向大哥,为什么只有三个人来迎你,难道说其它的家伙们都叛变了?只剩下这三个忠心耿耿的杀出重围,等待你回来重整旗鼓吗?」因为被向天涯威胁,如果还敢叫向郎或相公这种能让杀手们麻了半边身子或者呕吐到失去体力的称呼,就不带这个妖孽回来了,所以香舍只能把这种爱称深深的埋在心底,毕竟他不想在一回谷,还没熟悉向郎那些属下的时候,就被他扯住一把扔到天边去,那样自己这个谷主夫人在大家的心目中岂不是威风扫地。
  向天涯哪里明白香舍的心里想法啊,还颇为自己的令出必行而自豪,暗道还好,到了这里之后,妖孽总算肯收敛收敛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空前的和颜悦色的对香舍道:「嗯,不是这样的,我们杀手们不需要顾忌这些俗世间的繁文缛节,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左右手,之所以过来也不是迎接我,而是要向我报告这一次的情况,来,香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左清流,这是罗带风,这是方已。」他又对那三人道:「这是我半路上认下的小弟,叫做香舍。」
  那三人有些惊讶的望了香舍一眼,暗道怎么回事?谷主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太过美丽的男孩子和颜悦色的说话,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情啊,还是半路认下的小弟,什么时候谷主也愿意学那些大侠们交友满天下了?奇怪,太奇怪了。
  香舍考虑着此时向他们暴露自己谷主夫人的身份会不会被亲爱的夫君大人丢出去,考虑了半晌,不太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于是便用了一种自认为十分隐晦的方式来暗示那三个人,他款款摆摆的走到向天涯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娇滴滴的道:「哎呀真是的,向大哥你奔那么急干什么?本来人家还想用一个比较神清气爽的样子来见兄弟们,可如今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灰,你让我怎么见他们啊。」
  左清流方已和罗带风一起渗出了几滴冷汗,这个香舍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这样在谷主面前发嗲是很容易被一剑封喉的吗?然而更令他们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们英明神武冷酷无情的谷主大人,虽然嘴角眼睛眯成了危险的针芒状,握剑的右手颤了几下,但最后竟然没有抽剑,而是抽了几下嘴角,并尽量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香舍道:「你好好说话,再这样嗲声嗲气的,我就把你扔进谷里的蛇洞喂蛇。」他再冷笑了一声:「神清气爽?你可能有那种健康向上的样子吗?至于兄弟们,你根本就不用见他们,所以身上有没有沾灰都没关系。」
  香舍气绝,在原地怔了半天时间才一跺脚:「好,向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让找见兄弟们,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后悔。」
  他话音刚落,那十六名杀手就觉得一阵冷风从自己身旁刮过,而左清流等人却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意识,他们反而觉得在一向冷硬的杀手谷里,出现这么一号人物似乎也挺有趣的,因此都把隐藏着好奇的目光投在香舍绝美艳丽的面孔上。
  因宁抓住一个之前吓傻掉的杀手,小声的问他:「听见香舍刚才说的话了吗?作为和谷内兄弟们互为依靠的兄弟,你想对他们发出什么样的警告?」她刚说完,那名杀手就一脸沉痛表情的小声道:「我只想说,妖精来了,兄弟们快跑啊。」
  「笨。」因宁敲了一下杀手的脑袋,怒道:「都跑了谁来抵御外敌?你要说,妖精来了,兄弟们能躲就躲,不能躲的,创造条件也要躲……」
  向天涯欲哭无泪仰首向天:完了,因宁也被香舍带坏了,这杀手谷啊,看来是不能平静了。不行,自己必须要拿出身为谷主的威严,将这种无聊的事情给压制死在萌芽之中。想到这里,他转头严厉的看了因宁一眼,忽听方已道:「呵呵,因宁在谷外呆了一段时间,看起来活泼不少,咳咳,活泼不少。」
  向天涯哼了一声,转身向谷内走去,一边大声道:「到了谷内,不许再说这种话,一旦再有兄弟被吓傻吓呆,我就把始作俑者扔进蛇洞,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这句话,连因宁都吓得瑟缩了一下,她明白向天涯是令出如山的,万一真把他惹毛了,他真的会把自己丢进万蛇洞去,虽然说自己的武功很高,万蛇洞又没有毒蛇,但是被那么多的蛇缠在身上,这个咬一口那个啃一下,这种感觉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
  何况香舍毕竟是谷主最心爱的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动恻隐之心,但是自己呢?自己只不过是谷主的一个属下而已,可有可无的,唉,看来想改变一下杀手谷的风气,今生是不可能的了。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下一刻,身边便多了一个人,只听一个软糯魅惑的声音娇笑道:「哎呀因宁姐姐,你不用害怕了,你放心,有我在呢,一旦掉进万蛇洞,我负责和那些蛇蛇联络感情,你若是讨厌它们,躲在一边就可以了,你是练武之人,咱们挨个十几天总还能够的,对了,万蛇洞大不大?」
  因宁不明白香舍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呆呆的点了一下头:「听当初建造万蛇洞的人说,那里是很大的,而且在一座山的山腹,可以说里面的岔路无数,就宛如迷宫一般,到处都充满了蛇和机关,如果到时没有谷主慈心大发将你救上来。你这一辈子就要死在那里了。所以香舍啊,姐姐奉劝你一句,把那爱玩的性子收敛收敛吧,千万别和谷主作对,他正临大敌,一个烦躁间,说不定真的会把你丢到那里去。」
  「思,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提醒。」香舍心里雀跃着欢呼着。
  万万没有想到啊,自己在雾隐山上待了一千年,一下山就有了和后辈子孙们如此亲近的机会,嗯,他要好好的想一想,利用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被扔进蛇洞里去,然后从子孙们那里弄点美味的山鼠麻雀或者青蛙鸟蛋吃吃,接着他要在子孙们中间传道,让大家都掌握修炼的途径,到时候他们蛇类一族肯定是妖仙界中最壮大的队伍!
  你想想,一整座挖空了的山腹啊,都是蛇,那没有几百万条也得有几十万条不是,按照比例来说,就算这批蛇的慧根再不济,但它们第一没有天敌侵袭,第二永远有丰富的食物吃,不必浪费时间找寻,如果山腹里够暖和,连冬眠都省了的话,就会又多出整整三四个月的时间来修炼,这样一来,在千年或者万年后,最起码也会有几万条蛇升入妖仙界吧,啊哈哈哈,这是多么美好的前景啊,说不定蛇族的妖仙前辈们会派已经升仙了的师父下来给自己一些宝物,作为奖励他对蛇类一族所作的特殊贡献呢。
  香舍沉浸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不时的就得意笑上几声,笑得那十六名杀手和左清流等人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就在刚才,他们明明听见因宁对他叙述了蛇洞的可怕,论理来说,这小美人此时不躲在一旁发抖就不错了,怎么却笑得这般诡异。
  向天涯的眼皮一个劲儿的跳着,恶狠狠的对香舍道:「不许笑了,再笑就把你丢进蛇洞里去。」他本来是要吓唬香舍一下,虽然知道这个家伙可能是名副其实的妖孽,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香舍竟然会是蛇精。
  毕竟向大谷主从小习文学武,苦练杀人本领,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达到了今天的巅峰成就,那是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所以他虽然聪明,但因为一向的冷淡使然,让他还无法从香舍要的几样吃食上马上就联系到对方会是哪类妖精,他在心底里的认知是,妖精都是狐狸变成的,所以他一直认为香舍是狐狸精。
  他所不知道的是,香舍和狐狸精可是十分不对盘的,因为两类动物都是万淫之首魅惑无双。当初在雾隐山的旁边,有一座仙源山,上面住着得都是一些没有进十二属相榜里的妖精们,香舍就时常和那里的一只狐狸精对战,没有别的理由,就是为了万淫之首这个所谓的荣誉而战斗。让其它的妖精们可算是头痛到了极点。
  如今香舍若是知道心爱的向郎竟然把自己归类为狐狸精一族,一定会跳脚大骂连敲他的头了,哼哼,在他的心里,狐狸精算哪根葱啊。不过虽然他不知道向天涯这个错误的认知,却还是表现出自己极为妖孽的一面,因为他一步就蹦到了向天涯面前,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对方:「真的吗向大哥?你会立刻就把我扔进蛇洞里去吗?啊啊啊啊,不用你扔,蛇洞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自己跳下去。」
  「你……」向天涯气得青筋乱迸,再被香舍这样气下去,自己非未老先衰不可。看着左清流等人一瞬间有些傻掉的表情,还有几个在庭院里练功的杀手们诧异望向这里的眼神,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叫。
  偏偏香舍根本不知道此时向天涯的感受,在期待的看了对方半刻钟,确定向天涯只是吓唬吓唬自己,并不打算实现刚才的诺言后,香舍难掩失望之情的退到了一边。
  他皱着眉头细细思量着向天涯说过的每一句话,忽然想到现在自己已经进了杀手谷,不会再存在不许入谷的事情,那么自己表现的妖孽一些,最好能吓傻几个杀手,向天涯一气之下就会把自己丢进蛇洞里去了吧。嗯,就算不丢进蛇洞中,而是把他踢出谷,他也可以再回来嘛,反正都已经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手如影随形的功夫。为了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能够踏上修炼之路,自己牺牲一些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香舍勇敢的跳上一块大石,在上面以美妙无比的姿势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娇滴滴的大声喊道:「各位谷里的兄弟们,我以谷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都出来让我认识一下。」没错,为了蛇洞里的蛇蛇们的未来,他香舍是孤注一掷了。
  向天涯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滴落下来,他现在只想一把提起香舍,将他扔进自己的屋里绑起手脚塞住嘴巴,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漫长的几分光景,却彷佛过了一年那么长,向天涯惊讶的发现,原来还是谷里的兄弟们久经考验心志坚定。那十六名杀手能够面不改色,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香舍的身份,可是谷里的杀手们一个个从隐身的地方出来后还能那么镇定,就真的不能不让人为他们的定力喝一声彩了。因为他们只是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大石上的香舍,既没有人被吓傻也没有人被吓呆。
  「喂,你们光看着我干什么啊?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是你们的谷主夫人,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香舍在大石头上又蹦又跳,可说是心急如焚,一边暗暗道:难道这杀手谷里的杀手们都是天生的痴呆?瞧瞧他们这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如此没有破坏力,我要怎么被扔进蛇洞里啊?
  正着急呢,忽听下方一个阴森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如果还不下来,香舍,别以为我就真没有对付你的手段了。」是向天涯,他大概实在是被气坏了,因此语气竟然恢复了香舍初见时的那份冷凝和淡漠。
  香舍蹦跳着的身子猛然一滞,他摸了摸鼻子,两相权衡之后,选择慢吞吞的爬下了大石。没有办法,蛇蛇子孙们的修炼道路虽然重要,可是比起自己的幸福,也不是不可以牺牲掉的,万一向天涯因为自己这过火的举止而不爱他了,那可得不偿失,何况只要在杀手谷一天,他总有办法接近那些蛇蛇们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香舍选择妥协。而下面的向天涯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苍天和列代祖师保佑,总算自己说的话在香舍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否则他以后可真是没脸再领导属下们了,一个被爱情的网网住的杀手谷主,如果还不能表现出他的无上威严,那会严重影响整个杀手队伍的士气的。
  一路回到十步堂,那是他们杀手谷的首领议事的地方。因为怕香舍再惹出祸事,所以向天涯将他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总算这香舍连续经历了下山后的兴奋,又初次承欢,然后又不改妖孽本色的折腾了一天,如今他炼出来的妖精身体也觉得十分困乏了,因此向天涯等人在那里商议事情,他却把头一歪,就倒在椅子中呼呼大睡。
  
  
  
  第七章
  
  匆匆忙忙的两个月过去,这两个月里,善于察言观色的香舍也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因为向天涯真的是非常忙,本来这对于香舍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儿,没人看着他,正好在谷里折腾,不过考虑到大敌当前,向天涯又正是处于人生中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刻,所以香舍十分难得的懂事起来,他心想来日方长,等到夫君大人忙过了这一阵子,解决了那个总喜欢暗中下黑手的破组织之后,自己再可劲儿的折腾,到时向郎肯定怜悯他这些日子郁闷坏了,所以不舍得深责,就算自己跑进蛇洞里去玩儿,恐怕也不会挨骂。
  因为对于美好前景的期待,坚信漫天飞舞的时刻终会到来,所以香舍这两个月真是拿出了一付标准的贤妻样子,除了走路的姿态实在太过媚惑,将杀手谷里的大部分仆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看见他就摔跤之外,他真的是一点祸事也没闯。
  这一天晚上,向天涯破天荒的在亥时前就回来了,已经闷的要长毛的香舍正趁着房内没人的时候变回了蛇身在地上和柱子上床上游荡,忽然听见开门声响,吓得他一溜烟钻进帐子藏起来,因为体积太过庞大,回头一看,还有一截尾巴在帐子外拼命摆着要钻进来,可总是失败,他心里一急,赶紧回头咬住尾巴,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总算将尾巴给搬进了帐子里。
  刚刚藏好,向天涯便推门进来了外屋,香舍心说完蛋了,难道我也会像白娘子那样。将自己的相公给吓死吗?啊啊啊,我想想,白娘子是去峨眉山盗了仙草,关键是我并不知道南极仙翁那老头儿的仙草种在什么地方啊。
  正急得没处躲藏,忽然脑海里响起一个没好气的声音道:「笨蛇,白娘子是喝了雄黄酒,所以失去了意识,变不回人身,你又没喝酒,难道连变回人身都不会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香舍一个黑蛇摆尾,就变回了自己娇滴滴的人形,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刚刚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连变回人身这种事情都忘记了,人家都是急中生智,他堂堂的黑蛇精竟然是急中生笨,这怎么说都有点太过丢人。何况还被那个不知名的声音骂成笨蛇,这让香舍感到十分的难过。
  正想着,忽听向天涯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道:「香舍,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亏我还特意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一听到好吃的东西,香舍蹭的从床上坐起,娇滴滴的道:「哎呀讨厌,人家是躺在床上等向郎嘛,这些天你都很晚才回来,也不和人家做那种事情,人家只好自己躺在床上回味那一晚的情景了。」他说完,果然听见向天涯欲呕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奸笑道:「嘿嘿,效果不错,这一下向郎就不会和我抢东西吃了。」
  向天涯掀开帐子,先是四下找了一圈,在他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帐子里似乎有一大团的影子,不过现在望望,发现除了香舍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他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于是瞟了香舍一眼,了然笑道:「你不用来恶心我,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才不会吃。」说完他将手里的一个食盒拿上床,放下小炕桌,从盒子里拿出四个盘子摆上。
  「这都是什么?」香舍疑惑的问,然后看见一个盘子里放着的八枚带壳鸟蛋,他兴奋道:「啊啊啊,我知道,这是鸟蛋,是鸟蛋。」他又看看其它三个盘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这些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向天涯耐心道:「这一盘是烧田鸡腿,这一盘是特意请谷里一个南方过来的大师父做的红烧鼠肉,这一盘是烤乳鸽。」他抬起头,眼底是满满的深情和歉意:「这些天因为忙着寻出那个不寻常的对手组织,我都没有好好照顾到你,前天好容易一起吃了顿饭,却发现你懒懒的似乎没有胃口,香舍,我知道你是个活泼的人,闲不住,如今竟肯为了我而让自己安分了两个月,肯定是郁闷坏了,好在现在诸事已定,所以我特地请人按照你以前在酒楼要的东西弄来给你吃。本来我想,你或许会喜欢生吃这些东西,但这不是在野外,所以能吃熟的,咱们还是先吃熟的吧。」
  「嗯嗯嗯,好啊好啊。」香舍看着那四样菜,听着向天涯虽然平淡但却隐藏了无限心思情意的话,这个开心就别提了,果然自己这两个月闷的要发霉的代价没有白白的浪费掉,原来一切都是看在夫君的眼里啊。他搂住向天涯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大叫道:「太好了,哈哈哈,吃饭吃饭。」一边说着,伸筷子就夹起一块田鸡腿放在嘴里。
  老鼠肉,田鸡腿,烤乳鸽,蒸鸟蛋。香舍吃的不亦乐乎,眼看那些菜转眼间就去了半盘。向天涯正觉欣慰,忽见香舍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惨白,接着就捂住嘴巴飞速下床,拿起床边的痰盂就开始干呕起来。
  一瞬间,向天涯的脸色都变成绿的了,只以为那从南方请来的大厨其实是内奸,这些菜里都被他下了毒,所以香舍才会这样。
  「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高声喝道:「来人,去把那个南方厨子带过来。」他一边飞奔到香舍身边,紧张的拍着他的背道:「怎么样香舍,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坚持住,坚持住,我这就给你运功排毒……」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香舍推开,就见他摇摇摆摆的站起,白了向天涯一眼道:「向郎,你发什么疯呢,我不过是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几下而已,哪里就能扯到什么下毒上面,真是好笑,这世间还有能毒到我的东西吗?五色蟾蜍那种天下剧毒的家伙,我一顿都能吃十个……」
  香舍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暗道糟糕,自己只顾着逞口舌之快,这下可要惹夫君怀疑了。心虚的瞄瞄夫君大人的脸色,见他脸上表情明显的放松了许多,却没有什么怀疑神色,他这才放下心来。
  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谷主,那厨子带过来了。」随着话音,「匡唧」一声,那个倒楣的厨子整个人都被摔麻袋一样的摔在地上。
  「哦,那个……没事儿了,你再好好的把大厨师父送回去吧。」向天涯的语气里有一丝尴尬,然后就见那个大厨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苦哈哈的道:「我说谷主,我知道你是名满天下的杀手谷主,武林中第一高手,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啊,把我抓了过来做菜不说,如今还把我当沙包一样提过来提过去的摔着玩儿,你说这世间的胖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谷主你至于就找上我折腾吗?」
  向天涯咳了两声,生平没向人道过歉认过错,不过此时见那胖厨师眼泪都下来了,他心里也觉得不安,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道:「对……对不住了,我这就让他好好的把你送回去。」
  送走了大厨,再回身看向香舍,就见这刚才还大快朵颐的妖孽,此时正呆呆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又……又吐了,喜欢吃的东西这样,不喜欢吃的东西也这样,难道……难道……啊……」他忽然惨叫一声,吓了向天涯一跳,接着就见他抱着脑袋在那里使劲儿的摇晃,一边小声吼着:「不会吧,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标呢?啊啊啊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声音忽然又从脑海中响起:「什么不可能,笨蛇,你的的确确是怀孕了,还怀疑什么,这么明显的害喜症状都猜不出来,真不是普通的笨,记着,以后不许再吃油腻的东西了,否则不把你那笨蛇胆给吐出来才怪。」
  「你是谁啊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堂堂黑……香舍说话。」香舍气的一蹦二尺高,下一刻便听到那声音的怒骂:「真是笨到家了,这样蹦动了胎气怎么办?你不知道蛋现在才成型,不能太剧烈运动的吗?」
  向天涯脸都吓黄了,忙不迭的奔过来搂住香舍:「你怎么了?香舍你怎么了?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有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干什么气的这样,你是不是今天把脑袋给撞到哪里去了啊?」他揉着香舍的太阳穴,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恐慌过,万一香舍真的忘了自己是谁,要离开怎么办?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心无情的杀手谷主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小妖精,他怎么还能承受失去他的打击。
  「向大哥,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心里烦闷。」香舍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恶狠狠的道:「等着,等一下再找你算账。」面上却摆出天真无邪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向天涯。
  向天涯松了口气,小妖精又正常了,大概是因为他喜欢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所以心情烦闷,他的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可是只暴躁的妖精呢,还有行事,处处都出人意表。
  见向天涯没有起疑心,香舍松了口气。他躺了下来,在心里用神识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事情?」
  那声音的主人竟然还在,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得意的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如何生下你的蛋,然后再把蛋孵化,孵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来,这才是你黑蛇精目前面临的头等大事。」
  香舍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在心里大叫道:「什么?生……生蛋,我现在……我现在是人形耶……」不等说完那声音就呵呵笑道:「但你毕竟是蛇精,所以当然只会生蛋,本来你的同伴,那条笨草龙也应该生蛋,但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夫君是龙神,精气血都是最纯净最强大的,所以直接生了胎儿,不过你就不行了,你的夫君虽然是人中的龙凤,不过怎能和强大的龙神相比呢?所以黑蛇,你就好好的准备吧,哎呀,我泄露了太多东西,要走了。」
  「喂喂喂……喂,你……你最起码告诉我你是谁吧?」黑蛇精在心里大喊,不过那个声音却再没有响起,大概是真的言出如山,说走就走了吧。气的香舍在心里不住咒骂,却终究是无可奈何。
  对于生不生下这个孩子,不,是这枚蛋,香舍着实的犹豫了一阵子,这是他和向天涯的骨血结晶,他当然舍不得让它流掉,但是一旦生下来,向天涯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到时候他就算不被自己吓死,也会被吓跑,那样两个人不还是要分开吗?
  可是犹豫来犹豫去,香舍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骨血「蛋死腹中」,于是他就这么一天天拖着,一直又拖了一个多月。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黑蛇精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当初白娘子遇到的事儿。只不过当初白娘子前辈遇到的讨厌和尚叫法海,而他遇到的是一个可恨道士,道号无边。
  妖精和和尚道士这两类人,那是永远的死对头,因此香舍在楼上一看见有个道士进了院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爬到了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这个臭道士能搞出什么花样。
  再说向天涯,他正在书房里部署五个月后将敌对势力引出决一死战的计划,便听因宁来报说前面来了一个法号无边的道士要见自己,当下不由得一楞,略微沉吟后便和因宁一起接了出去。
  因为江湖中的僧道,通常都是高人隐士,因此向天涯也没有慢怠这位道长,请到客厅奉上香茶,他细细打量着这个道士,很意外的,这位道士竟是个眉目俊秀的年轻人,身上一股飘逸洒脱之风,双目中精光闪闪,看起来应该是一名修为高深的隐士。
  他正沉吟打量着,忽然感觉到后面屏风处多了一丝气息,便知道是香舍下楼来偷听了。
  「道长忽然造访杀手谷,不知有何贵干?」向天涯淡淡的道,一开始就表明了此处乃杀手谷,言下之意是你别以为这是个好地方,信口开河来招惹我,到时我可是不认人的。
  那年轻的道长哪能领会到向天涯如此「高深」的暗示,喝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的道:「无量寿佛,施主,贫道云游四海,早已不理红尘俗事多年,今日路过这里,只是觉得风景秀美,因此驻足观看,谁知一看之下,竟发现这谷内妖气冲天,如此景象,说明必有千年妖孽在此作祟……」
  无边道长不等说完,向天涯的脸色就稍微变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恢复一向的平淡,冷冷道:「多谢道长提醒,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在意的,道长若没有别的事情,这就请走吧。」
  那无边道长怎也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愤愤道:「施主是否以为贫道为了几两银钱在这里信口开河?哼哼,我乃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方外之人,岂会贪图这些俗世小利,这妖孽不但在谷内,而且此时就在屏风之后偷听,待我将他打出原形收了,到时就由不得施主不信了。」
  向天涯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秋泓剑「锵啷」一声,于瞬间出鞘,他横剑当胸,一步跨到屏风前,森然道:「道长请留步,杀手谷内的事务,不劳外人干涉,否则休怪我向天涯翻脸无情。」
  那道长面沉似水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贫道明白了,想必这妖孽是施主的至爱之人,所以施主不忍对他下手。」他忽然大喝一声,然后正色道:「施主,并非贫道无情,实在是人妖殊途,施主只顾着和那妖精讲情义,却不知道那妖精是否存了害你之心,想当日许仙恋上白娘子,最后还不是幡然醒悟,望施主莫要对一个妖精用这种至深之情,否则必将累你自身。」
  向天涯盯着那道士的眼睛,忽然淡淡道:「道长看起来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所以我今日就恕过你对内人的侮辱,但是请道长记住,不要拿许仙那种软骨头来和我相提并论,我最唾弃这种没有担当没有道义的男人,凭他,也配拿来向我说教吗?」
  无边道长气得青筋乱进乱颤,大声道:「施主此言差矣,看来中那妖精的媚惑之毒已深,既如此。就莫怪贫道无情了。」他忽然一甩手中的拂尘,喝道:「妖孽,还不速速现形,你若肯伏法,贫道可以网开一面,送你仍回那修炼的地方去,修成正果得以飞仙,若执迷不悟,就不要怪贫道为人间除害了。」
  向天涯脸上煞气一闪,身子微动,已变成了剑指无边道长的姿势。他冷冷的,一字一字道:「道长想要降妖,除非从向某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你休想能动得了内人的一根寒毛。」话音刚落,忽见身前人影一闪,原来是香舍从隐身的屏风后跳了出来。
  「向郎,你……你听见刚才这个臭道士的话了吗?」意外的,香舍没有向那个无边道长发飙,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向天涯身上:「你……你听见他说我是妖精了吗?你为什么还护着我,你……你就不怕我真的是要害你的?」
  向天涯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香舍又飞快道:「告诉你吧,我……我的的确确是一只妖精,之前你看到我在那个小侯爷的府里,其实就是我想吸收他的精元,结果被你打断了,我……我真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妖精,向郎,你……你还要这样护着我吗?」他面对着向天涯,在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身子竟然微微的起了颤抖。
  向天涯一把拉过香舍,心想可得离那个臭道士远一点儿,虽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样子,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偷袭啊。因这样想着,他直到将香舍拉近自己怀里,才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吗?那我岂不是要对你说声抱歉,搅了你吸取那个败类精元的伟大行动。」
  「什……什么?」香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别说向天涯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这样和颜悦色柔情似水过,就算他一向体贴,香舍也想象不到他竟会说出这种和自己的语气极为类似的幽默话语。
  向天涯又叹了一口气,淡笑道:「香舍,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妖精了,虽然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这种笨妖精瞒到现在吗?在客栈的那个时候,我偶然间想起你素来的表现,忽然间就顿悟了,我只是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嗯,那天我进屋的时候,似乎看见帐里面有很大的一团黑影,难道那就是你的原形吗?」
  「向……向郎,原来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香舍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扑进向天涯的怀中,呜咽道:「向郎,我太感动了。你知道我是妖精,还没有抛下我,今天在这个臭道士的面前,还为了我不惜和他翻脸,向郎啊,我是一只黑蛇精,你之前看到的那团黑影,的确就是我没有错,因为你突然进来,我没有地方躲,只好爬进帐子,然后才想起来恢复成人形了。」
  向天涯诧异道:「什么?蛇精?哦,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你喜欢吃田鼠,青蛙,鸟蛋,嗯,这些的确都是蛇的习性,呵呵,我早该想到的才对。」他忽然捏了捏香舍的脸颊:「黑蛇精,我真是要恭喜你了,因为找到我这样一个男人,而不必步你那可怜前辈的后尘,总算是为你们蛇精一族扬眉吐气了,你说对不对?」
  香舍拼命的点着头,又疑惑的看向向天涯:真的是好诡异啊,为什么向郎今天会变得和平时大不一样,他那总是冷漠如冰的面孔,怎么今日竟会笑了,还笑了好几次,他正这样想着,便听到向天涯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对自己道:「香舍,这个无边道士不好对付,我正在想办法激怒他,务求一击即中,你快躲到一边去。」
  香舍这才明白向天涯转变的理由。只把黑蛇精感动的气血上涌,一甩头,丢掉刚才那副感性的楚楚可怜的娇态,猛然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呈茶壶状大吼道:「向郎,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臭道士虽然不好对付,但我这只千年的妖精岂是吃素的?哼哼,既然你都不害怕我是妖精了,我还顾虑什么,向郎,你好好的看着,看你的娇妻是如何把这个臭道士给揍得满地找牙的。」
  无边道长心里翻了个个儿,差点呕出来,心想看看这幅形象吧,明摆着就是一个泼妇骂街式,竟然还有脸自称什么娇妻,也亏得他那个爱人定力足,还能不吐出来,嗯,也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唉,真是可怜啊,贫道一定要救他出苦海,省的他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这妖精既能吸别人的精元,自然也会吸他的,妖精难道还会讲究什么情意不成。
  「臭道士,看招。」无边道长正走神呢,那边香舍已经先发制人了,一道蓝色闪电猛然像那道长的头上劈过去,就见那无边道士拂尘一摆,轻易便将这一法术破解,接着两个人跳到了屋外,天昏地暗的大战起来。
  
  
  
  第八章
  
  本来怀孕的妖精法力是要大减的,当年白薯就是因为这个而吃了大亏,不过如今这黑蛇精香舍因为怀的是一枚蛋,所以法力虽然有损,不过大半倒还在,因此和那个无边道长暂时打了个乎手。
  向天涯看着外面雷电交加,法宝齐飞的景象,险些气昏过去,这两个人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法术法宝,若让自己属下那些杀手看见,还不都得吓疯了,要么就是导致杀手谷内的众杀手都弃武从道,毕竟他训练出来的杀手们即使再无情无欲,也受不了这种拥有更大威力和能长生不老的道家法术的吸引啊。
  香舍和无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两个人只顾着厮杀,根本就不管那些被他们吓得目瞪口呆的杀手们,一时间走石飞沙,电闪雷鸣,法宝的爆炸声层出不穷。最后香舍见不敌无边,干脆召唤出自己的飞剑:「黑弄,出来勾引男人了。」
  话音刚落,一柄火红的飞剑倏然从半空中出现,只见这飞剑一边扭动着细长的剑身绕着香舍飞了两圈,然后就哇哇大叫道:「哪里来的管闲事的臭道士,告诉你,在虚空里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是我们家主人到现在才想起我来,哼哼,既然惹上了本公子,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这柄飞剑张牙舞爪的向那无边道士扑了过去,一下子就让傻愣在那里的无边身上挂了一道彩。
  会……会说话的飞剑,会生气的飞剑,会在攻向敌人时还扭动着身子的飞剑!
  这一回不但是杀手谷里那些杀手齐齐倒地,就连向天涯都是一个踉跄,好容易扶着一根柱子稳住了身形,他抚着额头低低的呻吟一声:「天啊,香舍,你到底是怎么炼成这种活宝飞剑的,竟然和你一样的妖孽。」
  香舍有了飞剑,更是如虎添翼,那道士的气势因为这柄妖孽飞剑的出现,登时弱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不敌败走,忽听香舍大叫一声弯下腰去,额上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了满脸,而他发出去的闪电惊雷更是在半途就夭折了。
  无边道长总算喘过一口气来,心想怎么回事?这泼辣的妖精怎么忽然就蹲下去了,奇怪,我这好一会儿都没时间使出什么法宝,不可能打中他啊。一边想一边向下望去,只见向天涯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奔到香舍身边扶住了他,拼命的让人叫谷内的神医圣手过来。
  那柄飞剑在空中哇哇乱叫着绕了几圈,忽然恍然大悟的叫道:「啊啊啊,香舍要生了,向天涯,香舍他要生蛋了,天啊,这定是和臭道士打架的过程中动了蛋气,让它提前要产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用尽了力,生不下那颗蛋,他就死定了,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
  无边道长又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妖精是够厉害的,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还能把自己逼到下风。再看看香汗淋漓的香舍,他忍不住飞了下去,一撇嘴道:「这蛇精真是活该,你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便该处处保留才是,干什么还要那么泼辣,怎么样?到底动了胎气吧?」
  一语未完,忽见向天涯和香舍都同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吓得无边道长一个机灵,识相的闭上嘴巴,忽见远方匆匆奔来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想必就是那个什么神医的,他耸耸肩,心想倒不妨看看这个妖孽的下场,嗯,怎么说,这个事儿和小孩子无关,那个胎儿。哦,不是,是那颗蛋。似乎真是有点儿无辜呢。
  名叫余轻的年轻男子正是向天涯的结拜兄弟,杀手谷内的神医圣手,之前香舍也见过几次。当下一见这副景象,只略略把了把脉,他便果断的让丫头们将香舍抬进屋内,无边道长站在屋外,听着屋子里香舍的大声惨叫,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怜悯,他头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除魔卫道偶像——法海产生了怀疑。心想这妖精宁死不屈,当初白娘子也是宁死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虽然都是妖精,但这样做,难道就真的不是有违天道吗?
  正想着,忽见余轻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忽然开口冷冷道:「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无边道士吧?给我进来,香舍没有力气生蛋了,你得帮他。」说完见无边猛地跳开两步,他气往上涌,几步跨过来揪住无边的发髻,大声道:「臭道士,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不杀你,只让你帮着生蛋已经是便宜你了,你竟然还敢躲,给我进来。」他一边说着,犹觉不解气,到底在无边的腿弯上踢了两脚,然后就着那个剽悍的姿势将他拽进了屋中。
  无边也不知为何,竟然就任由余轻将他拉进了屋里,四下一望,只见精致的大床上,那泼辣的黑蛇精正在翻滚哭号,而床前的向天涯和因宁则一幅要吃人的样子盯着自己,大有「如果你敢不帮着香舍生蛋,就让你给他陪葬」的架势。
  无边乃是得道之人,哪会怕凡人的武功。因此站到一边,明摆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和那个妖孽势不两立,决不可能帮他,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谁知刚刚摆好这个大义凛然的姿势,就见余轻在床前又把了把脉,一看他还杵在这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旁,大吼道:「臭道士你找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我把你拽过去吗?」一边说着,五根修长手指早又拽住了无边的发髻,一路将他拖到床前,然后他对着那柄正绕着香舍转圈飞着的飞剑道:「喂,听好了,这个臭道士如果敢弄鬼,你就给他一剑。」
  无边目瞪口呆,心想这是求人帮忙的行为吗?刚要大声表达抗议,忽一眼看见了余轻那瞪到了极限,满含着怒气的丹凤眼,不知为什么身子就是一矮,鬼使神差的,两只手竟然像是有了自己意识般的贴到香舍后背,缓缓将一股纯正之极的元气渡了过去。
  余轻这才满意的点头,然后对香舍道:「香舍你不要嚎了,现在有人帮你,赶紧使使劲儿,把蛋生下来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将白布浸入水里,一边摇头道:「我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不凡经历了,谁能想到人家最多帮着接生婴儿,我却要帮你接生出一枚蛋来。」
  体内有了浑厚之极的元气相助,香舍的身上也有了力气,就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好奇,手里拉着向天涯的手,他艰难的开口问余轻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我会生下一枚蛋的?我……我明明就还是人形啊。」
  余轻咧嘴一笑:「行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让我替你解惑,不愧是大哥看上的人,就是比别人的神经坚韧。」他说完,向那柄悬在空中,虎视眈眈盯着无边的飞剑一努嘴:「呶,就是它了,它在那里大喊,说你要生一颗蛋,还动了蛋气什么的,再加上刚才看见你的法术,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一只妖精。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一只鸡,只不过我觉得奇怪,看你的性别,应该是只公鸡吧。难道公鸡也会生蛋吗?这不都是母鸡的活儿吗?」
  香舍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个余轻也是天才,难怪能和向郎走在一起,忽听自家夫君轻声道:「小轻,香舍他不是鸡炼成的妖精,他是一只蛇精。」话音刚落,就听余轻大叫道:「什么?蛇精?这不可能啊,白娘子也是蛇精,可她生下了许士林,没有生下蛇蛋啊。」
  这也是香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最后他呻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因为白娘子是条母蛇,而我是条公蛇的关系吧,反正……反正我就是要产下一枚蛋。」他看向向天涯:「向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会不会因为我生下蛇蛋而来讨厌我?」
  向天涯柔声道:「不会的,香舍你放心吧,别说是蛇蛋,你就是直接生下一条黑蛇来,我也不会讨厌你,我会把那条黑蛇当成我们的孩子来养,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我和你的骨血,对不对?」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之极,香舍感动的泪眼涟涟,而余轻和因宁则都打了个哆嗦,将一条黑蛇当成儿子来养,他们不敢想像这种诡异的情景。
  忽然香舍大叫一声,吓得向天涯的魂儿都要飞了,紧接着只见从他的两腿之间,一枚硕大的带着血丝的白蛋在一点一点的努力挤出来。而香舍在这个时候已经嚎的不知道喘气了,向天涯急得满头大汗,但他除了握住香舍的手,不停的鼓励他外,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倒是余轻,蹭的一下子蹿到床上,坐在无边的身旁,焦急道:「我说道士哥哥,你倒是加把劲儿啊,这蛋眼看就要出来了,我们不能功亏一篑啊。」他因为看出无边是现在唯一能救香舍的人,对人家的称呼也立刻由之前的「臭道士」变成了「道士哥哥。」
  那枚白蛋终于脱离了母体,滚落在床上。而香舍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整个身子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直着双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两只眼睛里光彩尽失,连焦距都没有了,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不瞑目的人一样。
  向天涯心惊肉跳,连忙去试他的鼻息,然后他看见香舍的视线终于看向自己,虚弱的道:「放心,死不了,让我好好的歇歇吧。」说完双目一闭,头一歪,在向天涯的尖叫声中,就打起了甜美的呼噜。
  无边道士呆呆的看着沉入梦乡的香舍,又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正被因宁宝贝似搂在怀中小心擦拭着的蛇蛋,他欲哭无泪,忽然一头冲出房门,跪在台阶上放声大哭道:「历代祖师在上,不肖弟子无边,竟违反天道,帮着一个蛇精生了一枚妖蛋,弟子罪该万死,不,就是死一万次,魂飞魄散元婴爆裂,也难赎弟子的罪过,弟子只有自裁于当地,否则怎有脸去见历代祖师。」
  他一边嚎哭着,一边甩出拂尘,眼看着那拂尘就要在他的额头穿过,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那柄拂尘握住,然后是余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这个笨道士,如果真是有违天和,大逆不道,你那些祖师还能饶过你吗?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一人劈下一道雷,就够让你魂飞魄散了,可是你看看,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日正当头,清风习习,这哪里是什么有违天和的不祥天气啊。香舍虽然是泼辣了一些,但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救了他,也许还是功德一件呢。」
  无边怔怔的看着余轻,看着他的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不知为什么就让他想起派中那些记载合籍双修的典籍,他就仿佛失了魂一般,猛然一把拥住余轻,在他的薄唇上啃了一下,顿时,一股甜美的滋味在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一起发散开来,让他在转眼之间就进入了顿悟之中,境界又上一层。
  余轻待明白过来这个看起来憨厚正直的无边道长在干什么后,只气得一脚将无边踢出了老远,然后回身便跑。因此他也没听到无边被踢到几尺外的傻笑:「呵呵,命定中人,没错,他就是我的命定中人,他是有慧根的,可以和我合籍双修的命定中人啊。」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并且打算赖在杀手谷不走了的无边便看到余轻又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柄大刀,哇呀呀叫着向自己冲了过来:「臭道士,你这个臭道士,竟然敢占我的便宜,奶奶的你是活腻味了,看我不砍死你。」
  从此之后,杀手谷便空前的热闹起来。
  在余轻追杀无边的过程中,杀手们的神经被锻炼的空前强韧,而因宁却告诉他们,这只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为了他们将来面对更大的挑战,而给他们准备的热身锻炼。
  不过因为香舍生下蛋后,还要孵化五个月,才有可能将他和向天涯的结晶孵出来,所以杀手们还没有见识到这位谷主夫人更加强大的地方。
  
  精致的卧室内,燃着可以安神的熏香,桌上摆着炸田鸡腿、五香鹌鹑蛋、红烧乳鸽等美食。而一个绝美的男子,两腿之间夹着一枚硕大的白蛋,一边将这些美食流水般送进口中。
  因宁一直等到香舍吃完了,丫头们把席面撤下去,她才小心翼翼的看着香舍的面色,试探似的道:「香舍,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谷主给我下过严令,不许我问出来,说怕你会多心,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好奇耶,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问出来啊。
  香舍好笑的看向她:「因宁姐姐,你都说出来了,我还能不让你问吗?到底有什么问题困扰你啊,说出来吧,我如果知道,一定会给你解答了。」
  因宁就吞了吞口水,畏惧的目光瞄向那枚白蛋,然后举起一只手道:「那好,我先声明啊,这不是谷主要问的,你千万别多心,如果你多心了,以后不再搭理谷主,甚至挟蛋逃跑,离开谷主的身边,我绝对会死的很惨,香舍啊,看在我一直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份儿上,你千万不要这样害我啊。」
  香舍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底有什么问题,因宁姐姐你就说出来吧,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因宁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目光再次投向那枚白蛋:「呶,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啊香舍,这只蛋在四个月以后,到底会孵出什么东西来呢?是十几条黑蛇吗?还是一个小婴儿,那个,如果是孵出黑蛇的话,它们……它们会不会一下生就咬人啊,嘿嘿,那个你是知道的了,我很怕蛇嘛,可是我和你的交情,注定我到时是一定要来帮你的忙的,所以……所以现在问清楚了,将来也好做些必要的准备,你说是不是?」
  香舍怎么也没想到因宁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因宁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虽然我是蛇精,但我是人形的时候和向郎做那种事情的,而向郎是人,我也是人形,怎么可能孕育出蛇形的宝宝呢?嗯,我现在就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生下一枚蛋呢?有人说我的同伴,哦,就是一只草龙,是因为他的丈夫是龙神,所以精血十分旺盛,才改变了卵生为胎生,但是之前白娘子明明就是胎生生下一个婴儿的啊,为什么我就要生一只蛋,难道真的就如我之前所说,是因为我是公蛇,而白娘子是母蛇吗?还是说,当年的白娘子其实也只是生下一枚蛋,但是人们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为了你们人类的阅读习惯着想,而自作主张的将生蛋变为生孩子呢?」
  因宁只听到这只蛋能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来,就足够了,至于香舍的疑惑,她既答不上来,也不想去回答,于是开开心心的吩咐丫鬟取来自己的针线和布料,拿到香舍眼前献宝道:「其实我之所以要打听清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看你叫我一声姐姐,怎么说我也就是孩子的阿姨,你虽然身为蛇精,媚术天下无双,但于这些女工上,却肯定是一窍不通,我虽然是一个杀手,但在客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女儿家该会的东西,我可是一样都没落下,因此我问清楚了,就要开始给宝宝做衣服了。」
  香舍看着那些光闪闪滑溜溜的缎子布料,还有各色的绣花线,羡慕的不行,一边摸着一边好奇的问道:「可是因宁姐姐,这个宝宝到底是蛇是人,和做衣服有关系吗?」说完就听因宁叫道:「哎呀你这只笨蛇,当然有关系了,而且还是有大大的关系呢,你想啊,这蛋若孵出人形宝宝来,一切都好说,但如果孵出蛇宝宝来,我就要给它做长筒状的衣服了,人的衣服它根本就不能穿啊。」
  香舍心里感动的不行,他握住了因宁的手,真诚的道:「谢谢你因宁姐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不但不嫌弃我是个妖精,还肯为我的宝宝这么着想,甚至就连孵出蛇宝宝,你都周到的顾及了,你明明就这样的怕蛇。」
  因宁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哎呀,这有什么,虽然你是一只妖精,但我知道你是一只好妖精,不会害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啊,这世上有很多人,不过是披了一张人的皮而已,做出的事情,可比妖精还要可怕狠毒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去轻轻的抚摸着那枚蛋,柔声道:「小宝宝啊,你要在蛋里茁壮的成长哦,把那些蛋清蛋黄的营养全部都吸收掉,然后一出蛋壳,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到时候阿姨就会把这些红缎子小衣服给你穿上哦,那一定会非常漂亮的。」
  香舍也看着那枚蛋,忽然拾起头,哈哈哈一阵狂笑,直到笑得因宁都发了毛,他才忍住笑道:「因宁姐姐,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很笨呢。哈哈哈,竟然说如果孵出蛇宝宝,要做长筒状的衣服,哈哈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蛇类和人类不同,出生后是不用穿衣服的,我们的皮就是天生的衣服啊。」
  因宁也愣住了,然后房间内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吓了刚推门进来的向天涯一跳。
  「香舍,因宁,你们在干什么呢?」向天涯急步走了进来。
  因宁一瞪香舍,那意思是千万别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谷主,否则我就惨了,我如果惨了,你宝宝的小衣服也就惨了。
  而则个威胁的分量显然不低,因为香舍在明显的挣扎了一会儿后,竟果真选择瞒住了向天涯。
  「因宁,你如果有时间,调查一下谷里的人,我怀疑在我们的内部,有对方的奸细。」向天涯慢慢摩挲着那枚白蛋,一边对因宁道:「因为这几次我诱使对方上钩的行动,竟都没有起太大作用,虽然也钓到了几只小鱼,但这几个计划无一不是精心策划的,本不该收到如此不尽人意的效果。不过我想来想去,似乎身边跟着的心腹,都是从小到大并肩作战的朋友,也实在没有值得怀疑的人,嗯,所以你就暗中调查一下吧,免得一旦被他们知道我竟然不信任他们,会伤心难过。」
  因宁点头答应,而香舍则在一旁兴奋的道:「向郎,要不要我动用法力搜索一下,助你一臂之力,找出那个内奸呢?」话音刚落,向天涯就摁住了他跃跃欲试的身子,断然拒绝道:「免了吧,余轻说你在孵化这枚蛋的时候,精血元气都要付出太多,正是伤身体的时候,我可不能让你再分心分神去搜索什么内奸,你给我好好养着咱们的宝贝,谷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不用你操心。」
  香舍想想也是,虽然自己的法力是够高深,但是孵化这枚蛋,却也够他熬煎的,若真的因为元气分出一部分去查内奸,而到时不够供应蛋壳里那个贪吃的小家伙的营养,再出了点什么岔子的话,他是会后悔终生的,于是只好偃旗息鼓,端过向天涯亲自拿进来的鸡汤,苦着脸喝了下去。
  
  
  
  第九章
  
  一转眼,五个月过去了,那枚蛋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小家伙在里面待的挺舒服,不愿意破壳而出,来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
  气得香舍天天在白蛋的耳边念:「宝贝啊,你不可以这样胆怯了,我们蛇族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种族,千百年来,蛇的家族孕育出多少诸如眼镜蛇、响尾蛇、蝮蛇、银环蛇之类的蛇族勇士,就连一只极普通的草蛇,那也是敢和大象叫板的勇者啊,当初为娘我为了早点看到这个世界,提前了一个多月从蛇蛋里破壳而出,你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像我呢?这都五个月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奇怪,明明你的爹也是人类当中顶尖的人物,怎么我们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个怯懦的东西。」
  向天涯每次听他这么念,就忍不住好笑,总是要安抚一番,言说慢慢等待,总有一天,小家伙会破壳而出的。
  于是两人在夜里拥抱着一枚硕大的白蛋入睡,而白天,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看这枚蛋有没有动静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是带着好奇关心过来的,这让香舍十分感动。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的。
  最开始,只是几名杀手莫名其妙的拉起了肚子,然后。几乎在三天以内,所有的杀手都拉起了肚子,就连强悍如黑蛇精香舍,还有道士无边,以及神医余轻,都没有逃过这场劫难,但最令人诧异的是,这种会让人莫名其妙拉肚子的药不但药倒了余轻,竟然还让他在一时间束手无策,连这种药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弄不明白。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余轻一向认为在医学毒学上,自己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如今竟然还有自己解不了的毒,因此他卯起劲儿来研究,非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向天涯和因宁罗带风等人却都十分的清楚,上天恐怕已经不会给余轻研究下去的时间了。
  果不其然,攻击,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起了。虽然向天涯和因宁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对方迅猛的攻势还是让他们大吃了一惊,不仅如此,更令他们心里沉重担忧的是内奸的存在,想也知道,能够将杀手谷里的所有人都给药倒,只有通过在水源里下毒才能办到,而能够混进杀手谷水源中下毒的,当然也只有内奸。
  香舍刚刚拉完一次肚子,虚脱无力的爬上床去,整个身子都护住了他的宝贝蛋,他本来孵蛋就已经很耗精气了,如今全身都拉的快要虚脱,根本无法像以前那样挺直身子或者半倚着床那样坐着,将大白蛋放在两腿之间来孵化,因此便把整个人都覆住了那枚装着他儿子的白蛋。
  「该死的王八蛋,如果被我找到是谁下的毒,我一定先用焦雷轰他个半死,再引一道闪电到他身体里,电的他哭爹喊娘满地乱滚,才能泄我心头之气。」他在大白蛋上吻了一下:「儿子,你觉得娘的这个办法如何,很伟大吧?嘿嘿,告诉你,娘就是这世间最聪明最完美的黑蛇精,你将来出世了,只准比娘更聪明更完美,可不能给娘、给你爹、给我们所有的蛇蛇家族和杀手家族丢脸啊。」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哦,黑蛇精吗?难怪之前那三个杀手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掉,恐怕就是你这妖精作的崇了。不过这次你恐怕没那么幸运,不留情的毒应该已经让你拉到全身虚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用法力。」随着话音。一股浓烈的杀气在整个卧室弥漫开来。
  香舍大惊抬头,只见一个黑衣老者手持宝剑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中有着残忍肆虐的笑意,他微微看了那枚白蛋一眼,皱起眉头厌恶的道:「哼,如此妖物,你也不用等他出生给你报仇了,我现在就解决了他,让你们一家在黄泉路上团聚。」
  香舍的心倏然就向下沉,这个老者的声音他记得,就是之前和向天涯在破庙里时,那其中领头的老者。
  他的右手微屈,却无论如何也积蓄不起身上的真元力和精气,更不要提发一道天雷轰这老不死的了。而且现在他更担心另一个问题。
  「向郎怎么样了?因宁姐姐怎么样了?杀手兄弟们呢?」香舍沉静地问,其实只由这老者敢光明正大的潜入自己房中说话,却没有一个人闯进来的事实,香舍便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他刚问完,那老者便冷冷笑道:「哦,你放心,我暂时还没有杀人,我要把那些杀手都集中起来,让他们看到他们最敬重的、有着无上威严的谷主,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被千刀万剐后再死,至于那些女人嘛……」老者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我会让我的手下在她们身上享受到最极致的快乐,然后把她们,一个个奸死。杀手谷的杀手们不都是自诩定力世间第一吗?我就要看看,他们在面对杀手谷的女人被奸得像母鸡一样叫,他们的谷主被绑在案板上一块接一块的割肉,他们是还能无动于衷呢,还是会彻底崩溃疯狂。」
  香舍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不明白这个老家伙为什么能想得出如此阴损毒辣的主意。他缓缓的将大白蛋抱在手里,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然后缓缓问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向郎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杀手谷的杀手们难道杀过你全家吗?」
  老者冷哼一声:「什么仇?这话真是好笑。只要杀手谷存在一天,它就永远都是杀手界的第一,永远也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向天涯年纪轻轻,他凭什么就能在杀手界呼风唤雨,我不服他,我恨他,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总算今日可以如愿以偿了,哈哈哈哈,向天涯,你就等着一边被剥皮,一边看着你最爱的夫人被我的手下奸的嗷嗷直叫的美妙景象吧,哦,到时候我会把你们这个妖精儿子给摔碎,让他的蛋黄蛋清都流在你们夫妻俩的身上,然后送你们一家去黄泉……啊……」
  那老者的话让香舍越听越是心寒,偏偏这时候自己使不出半丝力气,他知道向天涯等人此时恐怕也凶多吉少,正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之时,忽然间双手微微一动,只见那枚大白蛋竟然「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在那老者的头上狠敲了一记,让那老者当场就惨嚎出声。
  香舍如在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蛋又飞了回来,只见那老者的头上流下一丝鲜血,在他的脸正中淌着,更增添了几丝恐怖的气氛。
  「娘,娘,那老不死的脑袋真硬,肯定练过外家气功,娘,你看我再敲他一下。」属于婴儿特有的牙牙学语的软糯声音从白蛋里传了出来,虽然字音还有些模糊,但令人惊奇的是,这话完全就像是出自成人之口,竟然还知道老不死的、外家气功。
  饶是香舍已经是妖孽中的翘楚,此时也不禁目瞪口呆的彻底石化,他宛如见鬼一样的看着装了他宝贝儿子的白蛋在他面前轻轻弹跳着,就好象在那里做飞跃的准备一般,下一刻,那枚白蛋果然暴起,闪电般的向那口出狂言的老者飞去。
  不过这一回那老者有了准备,冷哼一声,他身子如风般瞬间闪到一边,双手一挥,一道森冷炫目的彩虹亮起,那是冷厉的剑光。
  「啊……」香舍惊叫一声,死死的捂住嘴巴,两行泪瞬间从眼中涌了出来,他太清楚这一剑的威力,别说只是这枚蛋,就算向天涯亲至,想要抵挡这一剑也必须出全力,除非有法力的自己可以轻易躲开这一剑,但偏偏此时法力全失,只能无助的看着他的儿子即将被劈成两半。
  然而令人惊奇的事情再度发生,就见那枚白蛋竟比那老者的剑还快,滴溜溜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然后准确无误的再度敲上他的脑袋,就听「轰」的一声,宛如在屋里响起了一道闷雷,那老者就算是金钟罩铁布衫,也抵挡不了威力如此强大的一撞,顿时脑袋上便被砸出一个大坑,鲜血飞溅,那景象颇为壮观。
  「娘,娘,老不死的快死了,我们快去救爹爹吧。」婴儿的软糯声音再度响起,那枚白蛋在香舍身前蹦着,似乎急不可耐的样子。
  香舍又惊又喜,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能孕育出如此伟大的儿子,但此时不是探究儿子为何会如此早熟强大的原因,他虚弱的拾起身子,开心笑道:「宝宝乖,娘一点力气都没有,走不动了,你赶紧去救你爹……」话音未落,那枚蛋就停止了蹦跳:「娘,你趴在我上面,我带你去找爹爹。」
  如果在以前,香舍肯定会笑话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妖孽自大,但现在,他亲眼见识到未出世的儿子的强大威力,哪里还会有怀疑,于是听话的趴在上面,下一刻,他只觉得身子一轻,那枚白蛋就如同一只小飞船般,从门口蹿了出去。
  杀手谷偌大的比武场上,向天涯正在和一个人激战,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他其实已经落在下风,只是坚韧的意志让他还在拼命的坚持。
  「我不能死,香舍和我的孩子,我还要救他们,我绝不能死,而且是那种毫无尊严的死……」向天涯在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这是他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巨大动力。
  而在他的身后,所有的杀手都已经面露菜色,而且被人制住了穴道,但是他们还倔强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倒下。
  随着向天涯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敌方阵营里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他冲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许打了,王八蛋,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答应过我,不会杀他,不会杀所有的人,你们不能食言……」他忽然刷的抽出腰畔之剑:「我和你们拼了,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我和你们拼了……」
  立刻就有五六名面无表情的杀手上前,和那人缠斗起来。
  而在此时,向天涯的大腿上又被刺了一剑,他对面的那个人停止了进攻,不屑的冷笑道:「杀手谷主,天下第一,哼哼,也不过如此嘛。」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嘶哑着的声音喊:「你放屁,如果不是你们卑鄙的下了毒,就凭你这种三流货色,能是他的对手?」
  那人冷冷一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能用毒,是我的本事,你不是天下第一的名医吗?为什么不能解毒?」他忽然打量了余轻几眼,轻佻笑道:「小模样长的还不错嘛,等一下我让你尽情的骂,就怕到后来,你便没那个力气了……」
  下一刻,这个杀手便「啊」的一声惨叫,他以为站不起来只能任自己宰割的向天涯竟然一剑刺在他的左臂上,这还是因为向天涯实在是力竭而战,否则这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而与此同时,一个弱弱的火球也向他飞来,险险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的头发燎去了一半。
  无边本来已经拉的快昏迷了,这些天他贪吃杀手谷内大厨子烹饪出来的美食,所以拉的比别人还严重,吃了几颗仙草灵丹都不管用,如今身上连一丝元气都没有,否则那杀手敢调戏他的命定中人,哪是这么一个小火球就能泄愤的。
  受了伤的杀手头领一阵暴怒,恶狠狠的跳起来道:「向天涯,你刺啊你刺啊,哼哼,你现在连抬剑都抬不起来了吧,你给我等着,妈的我到时让你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说完大踏步走过去,就要制住向天涯的穴道,实施他们歹毒无比的计划。
  向天涯脸上泛起一抹凄惨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大喊道:「香舍,宝宝,我对不起你们,到最后,我还是无力保护你们,对不起了。」他说完,猛然从袖中擎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用最快的动作向自己的胸膛刺了下去,他向天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死的堂堂正正,绝不会给敌人侮辱戏虐的机会。
  「咚」的一声,向天涯手中的匕首猛然被撞落在地,让他脸上的血色剎那间褪得干干净净,难道老天真的如此残忍,竟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就蓦然瞠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浮在自己不远处的大白蛋,列祖列宗原谅他,原谅他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出现幻觉,不然,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枚蛋好眼熟,似乎……似乎就是装了自家儿子的那枚蛋呢?
  「爹爹,你太了不起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支持这么长时间,儿子太骄傲了,你放心吧爹爹,剩下的时间里,就由儿子我来保护爹爹和娘亲。」童稚软糯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杀伤力比当日香舍吃山鼠的一幕还要大的多,敌方阵营里当场就昏过去五名杀手,因为脚软而坐下了八名杀手。
  这种景象别说敌对的杀手了,就连向天涯这边的杀手,都有好几个吓得翻起了白眼吐出了白沫,若非穴道被制,只怕躺在地上的人数绝不会比对方阵营中的少。
  香舍跌跌撞撞的来到呈石化状的向天涯身边,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几下,然后有气无力的道:「向郎,你不用怀疑了,那是咱们的儿子没错,那个老不死的杀手头儿,就是咱们在古庙里遇见的那个老家伙,想生擒我们娘儿俩,结果已经被咱们儿子敲得半死不活了。」
  「敲得半死不活?」
  饶是向天涯聪明绝顶,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那枚大白蛋在轻轻的蹦了几下后,猛然就发起了进攻,在敌方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头上挨个儿敲过去。
  一遍轮下来,能站着的杀手不足十个,再被他敲了第二遍后,那些家伙们就全都趴下了。
  形势在转瞬间逆转,无边道长余轻和向天涯香舍以及所有杀手谷的杀手,都满怀敬畏的看着那枚白蛋,半天过后,向天涯才颤声道:「香舍,咱们的儿子……他……他还在蛋里吧?他……他应该只有十个月左右吧?那为什么他会这么厉害,还……还会说话,难道……难道你们蛇族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香舍翻翻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真是的,一直以为我是世间最厉害的妖精了,没想到这还没孵出来的儿子竟然比我还厉害。」他忽然又呵呵傻笑起来:「不过还好啊,毕竟是我的儿子,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没什么丢脸的。」
  「爹爹,娘亲,我要出来了,出来了啊。」那枚白蛋忽然慌慌张张的飞了回来,一下子就钻进香舍的怀里,一边大叫道:「娘亲,我要出来了,快回房间,回床上,我不要摔在地上……」随着这句话,杀手谷内最精彩的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尾声
  
  向天涯和因宁余轻无边等人支撑起摇晃着的身体,用最快速度回到房间,然后便听到那枚蛋里响起了「咚咚」的沉闷撞击声,不一会儿,蛋壳便破了一个大洞,一颗顶着漆黑头发的雪白粉嫩小脑袋先探了出来,紧接着蛋壳又破了一大块,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胳膊也得到自由,最后,只见蛋壳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用力一蹬,他整个身子便蹿出了蛋壳,「吧唧」一下摔在了柔软的锦褥上。
  「出来了出来了,啊,终于出来了。」小婴儿在床上兴奋的挥舞着嫩白肥短的四肢,然后看样子他是想努力的翻过身来,可白呼呼的小身子在床上拱了半天,却仍然翻不过来,最后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只小短腿在床上直踢蹬着:「呜呜呜,爬不起来。呜呜呜,外面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好,呜呜呜,还是蛋里好,我要回去蛋里,呜呜呜……」他大吵着,可惜身子却陷在被褥里,根本爬不了一步。
  向天涯等人一起无语,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早熟的儿子,在蛋壳里就已经会说话了,落地时目测就有大概十几斤的样子,还能一个优美的蹬腿从蛋壳中脱落,最后竟然还是和普通孩子一样,不会翻身不会爬,连头都不能立刻的拾起来。
  震惊过后,小家伙大哭的声音再度传来:「呜呜呜,饿饿,你们这些呆头鹅,难道不知道我们小孩子要喝奶吗?呜呜呜,我身上还有蛋清,都不知道替我洗一洗,你们都是不称职的家伙……」
  一群人立刻作鸟兽散,找奶妈的找奶妈,抱着婴儿洗澡的洗澡,顿时忙了个不亦乐乎。
  
  风波平息后,一切的真相大白,令向天涯痛心疾首的是,内奸竟然是自己视为兄弟,从未怀疑过的罗带风。他是从小就被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这么多年来,就等着这一天,帮那个被杀手谷压制从而韬光养晦的组织一举消灭杀手谷。不过在最后关头,对杀手谷的感情战胜了他对自己组织的忠诚,让他跳了出来和那些杀手们拼命。
  向天涯既恨他,又不忍杀他,香舍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劝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因此最后罗带风还是留在了杀手谷,万幸的是,因为香舍的宝贝儿子的出现,此次危机竟然没有一个人伤亡,罗带风领了一百棍作为惩罚,因为他一直对因宁有情,因此当初对方的组织答应事后会将因宁给他,只不过这件事结束后,他想追到因宁,却要着实的费一番周折了。
  余轻终于研究出那个杀手组织中的名叫不留情的不传秘药,去掉了水源中的奇毒。不但如此,他这次可谓因祸得福,因为见识到那枚宝贝蛋的威力,因此便把蛋壳收集起来,最后才发现,这蛋壳竟然能解百毒,比他收集的什么奇花妙药都要强百倍,这下子把他给高兴的,一时不察竟然答应了做无边的情人,事后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几次想把那惹祸的舌头割下,终因怕痛而作罢。
  杀手谷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份平静没能持续多少日子。自从香舍的身子恢复,他的宝贝儿子可以自己走路吃饭后,谷内杀手们的每一天,便都是在鸡飞狗跳,鸟翔蛇跃中度过。
  香舍和向天涯的宝贝儿子,其妖孽程度比起乃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他渐渐长大,妖孽本性也越发的暴露无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杀手谷内的杀手们每天都过的非常充实,而向天涯,也渐渐学会了在这热闹的景象中慢慢享受属于他的幸福时光。
  而且他和香舍都无比的坚信,这种幸福一定会持续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全文完》
  
  
  
  番外:向小舍的生日
  
  转眼间又是春暖花开,香舍和向天涯的宝贝儿子向小舍,迎来了他的周岁生日。
  说到向小舍的名字,在当初还真是经历了好一番波折。
  本来香舍认为,儿子既然注定要姓向,那么名字就必须要从自己的名字中取一个,但如果叫向舍的话,几乎就和自己重名了,所以他很得意的告诉向天涯,他决定给儿子起名叫向香,并且宣称,不许自家相公提出反对意见。
  已经爱妖孽爱到骨子里的向天涯,倒也的确没有反对,他只是很冷静的提出了一个问题,结果便让香舍偃旗息鼓,垂头丧气的放弃了向香这个名字。
  向天涯的问题很简单,他问:「香舍,我们生的,好像是儿子吧,你叫他向香,敢保证等到他长大后,会不反对这个名字吗?何况咱们儿子的威力,你这个做娘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的确,以向小舍的性格,如果长大后他知道自己这个名字有多么娘娘腔之后,是绝对会把他的杀手爹和妖精娘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谁让他比他娘还妖孽呢。
  所以香舍听完向天涯的话后,含着眼泪出让了给儿子起名的权力。
  想也知道,向天涯哪舍得看到香舍受伤的表情,最后两相权衡之下,给宝贝儿子起了个名字:向小舍,总算是皆大欢喜。
  向小舍的语言能力毋庸置疑,他还在蛋壳里的时候,已经能流利的说一口成人语言,只可惜上天总是公平的,正因为向小舍在语言方面的突出,导致他其他方面,就比正常孩子还要晚几个月。
  向小舍一周岁的时候,刚刚能翻身,爬还是很艰难的,每当看到他小小的身子在地上、在床上、在桌上做着无限的努力,伴随着才长了两颗牙的嘴里泄出的自言自语:「妈妈的,为什么这两只臭腿就不听我使唤呢,往前抬啊,你给我往前抬啊……」最后总是在「哎哟」声中无力的趴了下来时,杀手谷内最冷酷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生日的前几天,因宁和其他的丫头们便开始忙起来了,为向小舍准备生日时抓周的东西。
  抓周是一种在很多地方流行的习俗,每到孩子一周岁生日时,家长们会在炕上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秤砣、印章、胭脂水粉、银子、纸笔之类的东西,让孩子随意抓取。如果抓到秤砣,就说明孩子长大能做生意;抓到印章,就说明能做官,因为印章是代表宫印的;抓到胭脂,说明长大喜欢打扮,会长的漂亮之类……其实只是寄托了家长们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向小舍趴在床上,肥短的两只小腿在身后有力的踢蹬着,小胳膊拄着下巴,看因宁在桌上仔细的摆着一样样东西,而其他的阿姨们和自家娘亲都在旁边帮忙,他把脑袋歪到左边,再歪到右边,最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了,问香舍道:「娘亲,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准备小舍过生日时抓周的东西啊。」香舍温柔的笑着,儿子在乖巧的时候,他的妖孽指数也会下降到最低,毕竟是做了娘的人嘛。
  「抓周?抓周是什么意思?过生日又是什么意思?」向小舍睁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而香舍则回头笑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对因宁道:「这孩子像我,从小就好学。」
  因宁咳了两声,显然对香舍的话持保留意见,她把那些东西搬到向小舍的面前,一样一样的告诉他这些东西都代表着什么含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因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孩子的眼中一下子射出渗人的精光。
  很快的,向小舍的生日终于到了。
  杀手谷在江湖中,有着赫赫威名,加上向天涯的左右手,罗带风左清流方已三人都是长袖善舞之辈,在杀手谷进行刺杀生意的同时,也有其他生意的往来,因此杀手谷主的宝贝独子过生日,那些想要巴结的人,可都是挖空了心思送来厚礼,只盼着将来能被杀手谷照应,那可真是天下无敌没人敢惹了。
  向天涯本不欲让这么多人来,不过香舍和罗带风等人都坚持要把这个生日办的热热闹闹的,因此向天涯少数服从多数,便在谷外的夜会城中最大的酒楼流连楼里替儿子办了生日宴会。
  向小舍的生日这天,整个流连楼都被包了下来,前来捧场的客人多不胜数,向天涯不惯应酬,便和香舍在后堂逗着宝贝儿子玩儿,偶尔出去看一下情况。
  在第三次出去查看的时候,向天涯忽然愣住了,一群有着熟悉的气息,却偏偏每人脸上都带着一个银制面具的人上了楼,静静的在大厅内坐下。
  向天涯眉头一皱,叫过罗带风,悄悄道:「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熟悉?奇怪,当初你们的那个组织,不是都消灭干净了吗?」
  话音刚落罗带风就忍不住笑道:「谷主放心好了,这些人你会感觉到熟悉,因为他们都是咱们杀手谷的兄弟啊。」
  他说完,看见谷主一脸呆愕,于是笑道:「咱们杀手谷的兄弟都不肯错过小舍抓周,可是他们是杀手,只要一进来,就有那精明的人会识破身份,所以因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他说完,竟然一脸陶醉的道:「啊,因宁简直就是我们杀手谷中最有才的人了,真亏她怎么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来。」
  向天涯气结,心想这种馊主意竟然还敢称什么好主意,果然陷入情网中的人都是白痴。他撇撇嘴,扔下还在陶醉中的罗带风,重新回到后厅。
  午时刚到,香舍便抱着自家儿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虽然向小舍还不会走路,可是已经能勉强站住了。
  所有的人一下子停止了所有议论,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粉嫩嫩的俊俏婴孩,不知道他究竟会抓住什么东西。
  向小舍站在摆满了各种物品的桌子前,虽然刚刚能站稳,但已经颇有几分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了。
  他胖乎乎的小手在每一样东西上掠过,一边自言自语道:「嗯,馒头是将来吃喝不愁;胭脂,是将来拥有无双俊美的容貌;印章,是将来做大官;秤砣,是将来做一个大商人;银子,将来有钱花;衣服,将来有美丽的衣裳穿;纸笔,将来才高八斗……」他一样样的指过去,每指一样就喃喃的念一句。
  正当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向小舍到底在干什么,同时震惊于刚刚一周岁的孩子竟然能如此清晰的说话时,向小舍终于将最后一样东西所代表的吉祥意义也说完了,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无比的笑容,然后小小的身子猛然前倾,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太短的小腿立刻悬空,整个小小的身子都趴在了那一桌子物品上。
  「这些东西……」向小舍抬起头,大声且激昂的宣布:「我全都要了,除此之外,将来我还要一个美人妻子,最起码也不能比我娘差,还要了柄飞剑,怎么着也要比娘亲的黑弄强,还有几件厉害的法宝,这个任务就交给无边了,还要……」他贪心的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要求,才终于停下口来,与此同时。天边隐隐响起一道炸雷。
  客人们还能坚持站住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就连那些带着银制面具的杀手,也都倒了一片,实在是……这场抓周的结果太意外了,已经超出了他们可怜的贫乏的想象力。
  香舍在角落哀怨的看着自家儿子,喃喃道:「这个不孝的东西,什么叫起码不能比我差啊,难道我很差吗?」他说完,被召唤出来特意参加这场抓周的飞剑黑弄也不服气的嚷道:「什么叫怎么也要比我强,难道我很弱吗?」
  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无边更加哀怨的叫道:「你们知足吧,要负责帮他找厉害法宝的倒楣人可是我耶,这么小就如此贪心,寻常法宝能打发得了他吗?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楣啊。」他泪眼婆娑的转向余轻,忽然悄声道:「阿轻,要不然……我们私奔吧。」
  向天涯木然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大厅里狼狈不堪的人群,嘴角轻微的抽着:果然……果然是我和香舍的儿子,一周岁……只有一周岁,就已经能用几句话将这么多人都打倒了,可以想像,等他长大后,必将天下无敌。
  向小舍的周岁生日,便是在这样惊世骇俗的情况下结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