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七章(5-6)

本帖于 2025-01-15 18:17:22 时间, 由普通用户 芊公 编辑

(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七章(5-6)

第五节:

   曹玉南对赵镇妹直抱拳致谢:“这个弟妹就是明事理,说话干巴利脆的没一句废话,这可是把你大哥给救了,要不然大哥这个犊子,就让他俩给祸害着当定了。啥都不说了,就凭这,弟妹,今后在家他俩谁再敢惹你,你就往警署打电话,这几个科长说话都不好使,大哥肯定给你撑腰,收拾他俩老实的。”

   和赵镇妹碰了一下酒杯,曹玉南喝下酒,真像是有些动气的对关启庆接着介绍道:“这个被打的冯警长,也就是刚才这弟妹说的“大佐”,是厅里刚从顾乡警署给调过来的,他本人又刚晋警长,也可能是没热乎显摆够,你说他巡街是认真也好,是想立威也罢,反正做得挺横。”

   曹玉南看了成功一眼,抬手往外一指划:“这一片毕竟是铁路局的人,哪个都不白给,以前没人敢过来管。这个院子就叫段长大院,成功家这个楼就叫段长楼。冯警长的家还就在对面,我就想了个偷懒的招,让熟悉地段的警长负责这一带,结果反倒惹事了。”

   不可思异的摇摇头继续说:“小光原本在经纬警署也没有警察登记,更没有什么三等警正。连名字都对不上号!我刚来了就问这一片的老警,没一个知道这头神兽的。哪有这么玩的呀!这不成共产党搞变身‘躲猫猫’了吗?!俩名字还俩身份,他在警署登记的底档,还是江城工大的学生呢。连姓都不是一个,要不是那个挨揍的警长本来就认识他,我还没地方查去。。。。。。我第一天上任,倒听说过这院有个警察见了都得躲的‘祸害人’,我还想找个理由会会他呢,可这两个多月他也不惹个事。”

   关启庆记忆力极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也是他当年被孙烈臣和后来被金荣桂欣赏的一个重要原因,端起酒来和大家让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小光改名是厅里批准的,当时金厅长都很诧异他怎么会想到要当警察,我批的在厅里办了两本户口,那本上的张效凤就应该是给咱今天做饭的你张姨对吧?!”

   又指了指霍海仁笑着说:“到现在我才对上号,你家老爷子叫霍大嗓门,上次江城发大水那天就在金厅长屋里嚷嚷说“警察没好人”,临走金厅长还得拿盒雪茄才给打发了。其实没你家老爷子去搅和,小光也弄不到特务科去,可被你家老爷子这一闹哄,差点没把瑞洪给毁了。”摇摇头,无奈似地笑笑:“你们这他妈的都是论的什么辈份!你俩看金厅长官大,管他叫大爷,我倒就成大哥了?!都他妈的是狗眼看人低!给我拿大杯一人罚一杯!罚过了可以接着叫,要不这都成你俩的曹叔了,反正也是个乱套的世道。”

   关启庆的这一番话,曹玉南听明白了可没想明白,内心糊涂了,看看成功和霍海仁:这俩玩艺儿他爹,都什么路数,什么本事和胆魄?!敢当着警察厅长骂警察没好人。端起酒杯对成功和霍海仁说道:“关大哥罚完就轮到我了,你俩得一人三杯!你这‘祸害人’真就名不虚传,你大哥好悬就让你俩笑呵呵的给祸害了。合伙闹事的还没完没了啦,昨天碰上喝顿酒,让我胃疼到半夜,今天借光蹭你家顿饭,又给我玩虚情假意的赔礼道歉了?”

  “玉南装倔是把好手,扯起犊子来也能脸上不红不白的。刚才的话我都可以信了,可就要是说小光能骂你,你自己信吗?”尹明凯见霍海仁有些窘迫,赶紧打起圆场,就冲着曹玉南发难,对霍海仁说道:“兄弟,你给大哥记住了,以后经纬警署的警察再惹你,你把名告诉我,我给他调到松花署去。”

   仲娴婷也觉得不对劲,见霍海仁满脸尴尬像个犯了错误的大男孩,就像忘了和曹玉南并不很熟,也对他质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小光是走眼了,没想到他能成了“成突突”。今天见海仁又走眼了,没想到他真能像个爷们,被枪口顶上都不惧。但你说小光不等进门就骂你,嫂子也真不信。”

  “这是千真万确,我一点谎都没撒,不但骂我了,连我妈都给捎带上了,嫂子你说昨晚我的胃能不疼吗?!”曹玉南也看出了霍海仁被自己说得无言以对,有点下不来台,端起杯和他喝了一杯:“兄弟,昨天如果是你和我动手,小光出来都啥事没了,这就不算个屁事。但你俩在屋里时他骂过我,你可不能昧良心。”

   霍海仁刚才是唯恐提到他“祸害人”的绰号会引起大家误会,毕竟都还不太熟悉,别以为他是个在家门口胡作乱闹的无赖。

   眼见大家没有这样的误会,心态也就平静了下来,毫不犹豫还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成功当时的恶行。

   大家哄笑过后,成功又指着曹玉南和尹明凯说道:“这其实都怪他俩。正月里老曹说督查到了各个警署,还来了一批他这样各地没人要的警正;尹哥说特务科也常到各警署,啥事都要管。”看着大家都憋着笑听自己在解释,很认真的说道:“昨天的事从打架到他找上门来,前后也不到半小时的功夫,我估计肯定不是从厅里过来的,又点名道姓的砸门,那么不是新调过来的督查就是特务科的,不怕你们笑话,我俩把枪都顶上了火,还有抢过来的两把盒子,我告诉海仁:等我打响了你再拿枪。”

  “你们看看,咱还拿他当兄弟,这他妈的多悬呢!”曹玉南的表情很夸张,又不解的问成功道:“昨天你不会和我喝了仨小时,一直一个兜里揣着一把枪,怕我摔杯为号,把你当反满抗日抓了吧?!”

  “趁你转身去挂衣服,我就把枪都塞沙发里了。”成功笑着解释道:“你当时在外面就不是个好动静,连喊带砸的,海仁跳起来就要抓警察那两把匣子,我怕进来人看见,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嘛。”

   你也当过兵吗?”仲娴婷对霍海仁很感兴趣,一副长不大的玩世不恭,怎么看也不像兵痞。

  “我老公公说了,他是‘犊子’(独子)不能被打死了,要不早就舞刀动枪的去马革裹尸或者封妻荫子了。”

   赵镇妹看着成功和霍海仁被罚酒,给身边的仲丽夏斟满酒,挑唆道:“嫂子,你再接着罚,昨儿他俩作完妖,把人家曹署长又好顿灌,晚上非拉着我出去吃饭,我原来还真以为这光腚娃娃从温林回来出息了,惦记着请嫂子一顿,哪知他俩是拉我出去躲灾,让我老公公、老婆婆和我娘家爹妈,都被好顿闹腾。”

   看着众人包括曹玉南的疑惑不解,赵镇妹知道是为什么,指着霍海仁解释道:“大佐跟我家在山东老家沾着屯亲,论辈份我得叫他小舅爷,比海仁大两辈呢。人家以前不知道小光是警察,后来一看官衔比他大那么多,生怕回头再被收拾,大佐他妈我该叫姨老奶奶的,哭着喊着找上门了,就哭给我奶奶看。”

  “这就有点不计后果了,那是该罚!”——仲丽夏恍然大悟笑着站起来:“我比曹署长仁义,你们一人陪嫂子一杯。”

  “嫂子,得最少三杯!——你是不知道根底,我们在上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如果不是海仁手快,把枪口按住打到地上,小光早拿猎枪把人家给打残废了,见大佐跑了他还踹我家海仁一脚。海仁跟着他追到人家大院里,找不到人,气得和海仁把院里茅楼给轰了四枪,差点没把那破茅楼给轰塌了。”赵镇妹在一边继续加缸。

   大家又一阵哄笑,王瑞洪问成功道:“这么说小时候枪玩的就不错,专门轰茅楼,终于弄明白了什么叫威力不够,所以你才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转去上黄埔了,还发着狠学的工兵,是专门研究怎么炸茅楼吧?!” ——话到结尾,大家都纷纷撂下酒杯,连笑带咳也止不住。仲丽夏干脆就起来假装去厕所躲开了,赵镇妹赶紧跟了出去。

   王瑞洪端详着成功接着说道:“真就没看出来,小光小时候就敢下狠手玩命,不光是一脸抹不开的肉嘛。我和关大哥背后就说过,和老尹也说过,咱是有啥说啥撂在当面,从不瞒着掖着:我说你在南方剿匪的时候,八成是刚从军校出来缺心眼,以为战场和演习差不多,脑瓜子一热就不知深浅;要么就是被长官拿枪愣给顶着上去的,这头一害怕就忘了那头的枪子也要命,怎么看你也不是块敢玩命的料啊。看来我还是走眼了,还真就冤枉你了,用关大哥的话说:你也不是一般战士……。”

  “他?——哑巴狠!”半天在一边没说话的霍海仁哼了一声:“逮把就往死里整,那次拿猎枪出来我都没想到,拦都拦不住。我跟他说等我一会,我也拿枪去,对面那院里‘七拐八绕的’的,人家嚎一嗓子就能出来个三、五十人,别让人给砸在里面,他根本不听。”

   仲丽夏眼睛里还带着泪花没擦净,好容易憋住笑,和赵镇妹一起,从里屋又回到座位上:“你俩这不成小孩子打架了嘛!这里海仁不算,连你大哥满算上,哪个不比那些小警的察外捞儿多?那些警察在底下再是穷凶极恶的,也坏不过你们。就是干事太明晃晃了,不管不顾的闹得满大街找挨骂。”

第六节:

   成功反正是在大家面前栽了面子,顺着仲丽夏的话说道:“其实温林警察也不比这儿好,可能玩的更埋汰。这次就是撞到自己头上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站起身端起了酒杯,挨个碰了一下喝了下去:“外面的事不说,昨天我晚上把海仁和镇妹拽跑,在外面喝酒我俩其实都挺犯堵。说实话,这事下回遇到,没准我和海仁还会搂不住,不过是老曹在这,不会下手这么黑。毕竟还有些拐弯抹角的挂着亲……。”

  “我看你在温林这局长当的,快被惯得不吃粮食了。我刚才说有惹着你的,我给调到松花署,你以为那就是开玩笑?!家门口的警察,怎么都不能结仇。你收拾的再老实,一眼看不住他就会祸害你一把。我和玉南对这帮玩艺太了解了,臭无赖谁都赖不过他们。”

   尹明凯自己喝了一口酒,对关启庆说道:“仇,真不能让这俩玩艺给结下了,早晚是后患无穷。这个叫大佐的警长和玉南没啥关系,关大哥,你把他调到我那去,我把话和他说明白,替小光和海仁给他点甜头,让他对小光和海仁感恩戴德,这事也就彻底化了。他这一把就被这俩玩艺给弄灭火了,在这一片除了让人戳后脊梁,也不好再混了,反倒是火越积越大,仇越结越深了。就这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再讨厌也不能不管不顾,更不能翻脸反目成仇了,现在周围街坊是觉得打得解气,没过二年话就变了,说警察就是“开枪打他爹”,都他妈的六亲不认……。”

   正月成功回江城带回来的酒,霍海仁按照他的关照,给这几位包括王平海,都是亲自送过去的。遗憾的是曹玉南那天临时有事被人找走了,霍海仁到他家的时候没能遇到。

   成功有意识的让霍海仁与这些人接触,逐渐熟悉并能成为他的人脉,不仅是霍海仁在江城混得有人撑腰,做不清不楚的生意更需要。霍海仁与人交往最赚便宜的是那张脸,大眼珠子只要别滴流乱转,带有安全感的喜庆和实在,留给别人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

   霍海仁自做买卖后,就迸发出了周全和友善的平易、谦和,以往说打就打的满不在乎,绝无刻意的不知不觉便被掩饰的严严实实。第二次和大家接触,家里的气氛和酒桌上的说笑,反衬着他检讨惹祸的窘迫,又让人很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能知道进退的适可而止。

   特别是在调侃中,成功突然也变成了受牵连的无辜,把打架的责任,一股脑的都推给了霍海仁,像是要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当众揭发霍海仁的胆大妄为是娘胎带来的,并把当年在酒桌上偷金荣桂枪的事,给抖落了出来,用以佐证他打小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霍海仁一惯的那种被人诬陷时的可怜兮兮,调侃的大眼珠子乱转起来,熟悉后没了狡诈的提防,倒成为顽劣滑稽和聪慧机敏。大气和敢玩命的虎实劲,又是王瑞洪和尹明凯这样军旅出身更为看好的,不约而同的琢磨该联手做点买卖。他俩也一直在找知根知底的合伙人,有胆有识还值得信任的买卖人,找起来真不容易,挣钱比搂钱当然要高雅得多。

   王瑞洪夹起一块排骨,放到了关启庆的碟子里:“大哥,小光再搂不住,好歹还有这身皮给兜着。这海仁整天在外面做买卖,总这么搂不住,早晚不得吃亏呀?!亏即便是吃在咱这,他爹那个大喇叭,再到厅里一喊,也是咱们出来揩屁股。没准再像小光这把似的,再和厅里哪个部门冲撞上,真赶寸劲把特务科的给弄伤了,又是两头都为难的事。我看以他在日本人商社的名义,回去干脆给他弄个警务督办。”扔给曹玉南和尹明凯一人一颗烟,交待道:“刚才那点屁事,都在眼皮子底下,你俩就都给平乎了。要是离开了咱们的兄弟地面,再惹出点祸,就像这回那个被小光给放了的共产党,有个挡箭牌没准就响不了。”

  “是霍大嗓门!什么就又‘大喇叭’了,你这记性说你多少回了,年纪轻轻的……。”关启庆端起酒杯,对霍海仁说道:“你们的两个哥哥,都比我想的周全。那个冯警长的事,如果玉南这没啥说道,我就调走他,玉南和明凯都把话和他说明白了,事也就过去了。明天上午我都在厅里,海仁回商社开个职业证明,瑞洪给你们商社辖区的警署再打个电话,警署再盖个章,你就送到洪瑞那,过几天办好了警务督察证,在外面能少惹些麻烦……。”

  “海仁,你看是去尹哥那省事还是回来省事,别再让王哥打电话,哪面都能给你盖个‘戳(印)’,这年头麻烦少一样是一样。”曹玉南对关启庆说:“海仁要是不愿回他们商社开,我去道里秋林给他开一个,要不找家日本人的买卖,就一块都给他弄利索了……。”

  “商社那面巴不得的,警署有啥不方便的,新城大街就归你管。”霍海仁笑着对曹玉南说道:“你非得让王哥麻烦,或者让我往尹哥那撅,我只能受着,刚得罪了你那能怪谁?!”

  “得罪啥?我给你收了那个废物点心!刚才弟妹那都是替你开脱呢?!你乐得嘴都合不上。手下鼻子让人给打出血了,对方身上连块青都没有,你当署长的一点还都不寒碜。”尹明凯看着曹玉南,很是不解的问道:“你在日本士官学校,教官就是这么教你的?!你问问洪瑞,我们的技击教官,是士官学校十二期出来的,我们在外面打架输了回去都得挨揍。”

   曹玉南喝酒就满脸通红,才被遮住窘态:“这个大佐还不是大哥刚给调过来的,也不是我的……。”

   仲丽夏和赵镇妹端来了蒸地瓜,坐下拿起了一块放到了关启庆跟前,对尹明凯说道:“行了,别再难为玉南了,等那个大佐调过去由你操练。刚才弟妹告诉我,海仁和小光小时候跟老毛子练过拳击,而那个大佐就是会打王八拳,那还不挨揍?!”又对王瑞洪说道:“你和明凯整天吵吵做买卖,就和海仁学着点,有啥别太犯忌的,你俩加上玉南跟他一块做不就完了吗?来,你们赶紧都尝尝,人家小光他张姨累了一天,一人一块别给剩下了。我怎么去叫人家,可说啥就是不来上桌,我和镇妹过去坐一会。咱吃现成的,也得谢谢人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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