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那些年（88）——2020年之除夕夜

88.2020年1月（二）           

白雨菲的除夕夜只能将就着几片饼干和凉水。

好在大年初一一早就收到了方萱快递的口罩，白雨菲终于可以离开酒店外出购物了。原以为一人回国可以看看诗和远方，怎奈何潦倒到没有一点余粮。

白雨菲千辛万苦赶到超市，面对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整个货架。欲哭无泪的白雨菲惊恐地看着所有人都在货架上扫货。白雨菲有些心慌，也开始胡乱地风卷残云地抢货架上仅有的几袋饼干、几瓶辣酱。

杀出人山人海的抢购，白雨菲又步行了近一个小时。

终于到酒店门口，精疲力尽的白雨菲赶紧放下东西歇息一下，手指被购物袋勒得生疼。只见酒店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白雨菲有些狐疑地拎起东西进门。

大堂工作人员上前说：“我们酒店已经被征用为医疗队的隔离酒店了。你赶紧走吧。”

好不容易买回来一堆物品，听了这个消息，白雨菲一个踉跄摊在了地上，东西撒了一地。

工作人员以为白雨菲不配合，一再解释做着思想工作。白雨菲一边配合地捡着东西，一边咽着眼里打转的泪水。

 

微信群里同学们还在关心白雨菲被困武汉，有武汉的同学说客厅还可以打地铺，又有人说武昌火车站外的停车场据说可以有外地人留宿。

本来武汉同学来往就不多，再加上国内住宿条件本就不宽裕，很多原本孩子上大学的这时都回家住，大家其实没有空置的房间。这么多年单身久居，白雨菲不习惯也不想在这么糟心的时候打扰同学。单身女人露宿火车站停车场，就更是下下策。

更何况，无论是武昌火车站，还是同学家，都要步行四五个小时，今天白雨菲一早就去超市，连饭都没吃。到现在已经来回走了两三个小时，完全走不动了。

在酒店门口，白雨菲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着这个原本九省通衢的大武汉，街道空空荡荡，街边的店铺关门，双向四车道的大街上几乎没有来往车辆，路上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

白雨菲拿出刚才买的东西，食不甘味地吃了起来。前脚妈妈过世，现在被困武汉。一时间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莫非今夜，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先不管它，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思考。菜没有，酱来凑，白雨菲一口饼干一口辣酱地吃起来。这饼干甜到思考人生，这辣酱齁到参透禅意，两者结合还没有水喝，简直痛苦到惊天动地。白雨菲仿佛魂穿了猪圈里的猪，吃着难吃的糠，想着伤心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晚时，一个巡逻的警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车里的警察对白雨菲大叫：“你怎么不在家呆着？不知道武汉封城吗？”

警察叔叔来得好，说不定可以带我去警察局。我不介意在警察局住一晚，牢房也行，只要管饭。白雨菲赶紧放下饼干，抹了抹嘴边的饼干渣，像见到救星一样跑上前：“我是游客，可是原来的酒店关门，现在的酒店被医院征用。”

警察听了，下了车走过来。

白雨菲赶紧递上加拿大护照：“我是加拿大国籍的华人，以前是武大毕业的，来武汉故地重游，这里没有亲戚。撤侨之前，您能帮我想想办法找个住处吗？”

警察看看白雨菲，一言不发地查验证件。然后警察小哥返回车内，用对讲机跟警局通话起来。

白雨菲焦急地远远望着。警察那边倒是不急不忙，通话起来没完没了。白雨菲看着天色渐黑，心急如焚。

终于，警察下了车。

警察走过来，对白雨菲说：“你上车吧。公安厅帮你联系好了另一家酒店，也是医疗队驻地酒店。但他们有腾空的员工宿舍楼，可以让你免费住。”

果然人民警察为人民。白雨菲千恩万谢地拖着行李上了车。

警车停下时，酒店经理已经在门外等候，带着白雨菲到旁边的二层小楼里安顿好，甚至还送了两箱方便面。白雨菲感动地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