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人国与相对论
当阳光顽强地穿过厚重的窗帘,一片亮色让龙渐飞醒了过来,他立刻感觉到胳膊上沉甸甸毛茸茸,那是在他怀中酣睡的蓝白紫,那只一直不肯靠近他的猫。
一切宛如在梦中,连这光,也是梦里的光,虚幻,迷蒙,不知何来,不知所终。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嫩滑有弹性,他捏捏她的小手臂,结实健康,他俯下身亲亲她的小嘴,甜丝丝的象果冻。这是真实的世界。
蓝白紫醒了,但她不想睁开眼睛面对龙渐飞。她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魏星野,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和誓约。然而,她很清楚自己无法抵挡住龙渐飞汹涌而来的爱意。他说他已经爱上她了,他说他愿意等她,那自己愿意让他等吗?
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接受他了呢?也许,就像癌细胞一样,早就埋伏在那里了,到了时机成熟,便一触而发。龙渐飞大概就是自己心中的癌细胞。
起床后洗漱的时候,龙渐飞小贼一样偷瞄着蓝白紫,暗叹她实在是个妙人,刷个牙都能刷的那么百转千回。
当蓝白紫开始收拾自己要带的衣服时,龙渐飞则坐在旁边哀怨地看着她。
蓝白紫不解:“你不赶快收拾自己的衣服,老看着我干什么?我们不是吃完早饭就要去机场吗?”
龙渐飞瘪着嘴,像个随时要哭的孩子,“旺财,你就光收拾你和龙再兴的,怎么不管我?”
对龙渐飞突如其来的撒娇,蓝白紫感到十分别扭,她有些不耐烦,于是硬邦邦地扔出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想带什么衣服?”
龙渐飞耍赖似地往床上一躺,说:“我柜子里的衣服你随便带,带什么我穿什么。”
“那我带羽绒服你也穿?”蓝白紫嘴上带着刺,但还是走到龙渐飞的衣柜前,打开柜子用手扒拉着,满衣柜的爬行动物,让蓝白紫汗毛直竖,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啪地关上了柜门,“这衣服都---唉,你还是自己决定吧。”
龙渐飞不满地瞪着蓝白紫:“你看不上我的衣服,那以后就负责给我买。”
泼皮无赖!蓝白紫在心里骂道。
吃早饭的时候,除了龙再兴小朋友,其他人都感觉到了龙渐飞蓝白紫之间与往日的不同。他们之间有了那么一种看不见的链接,那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即便没有语言也没有动作,却神秘而无从破解的,紧密的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链接。他们自成一个世界,旁若无人,闲人免入。
按事先定好的计划,四个家庭从三个方向,分别坐出租车去飞机场会合。
这是龙再兴从记事起第一次坐飞机,他兴奋得像一只刚落地的小奶狗,东闻闻西看看,每个角落都仔细认真地观察琢磨,还竟然差点打开紧急出口,好在飞机还没有起飞,但也把蓝白紫吓得脚软。
飞机起飞后,龙再兴更是忙碌,尤其是对飞机上的厕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好奇那些屎尿最后会落在哪个倒霉蛋头上。为了预防他再次闯祸,龙渐飞只得做起了贴身保镖。最后,龙再兴给出了调研后的总结:“我们现在是在一只鸟的肚子里,这只鸟要带我们去大连。”
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蓝叔奎问他:“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大的鸟?”
这个问题一时让龙再兴犯了难,但他只用了几秒钟就有了答案:“鸟是正常的,是我们变小了。但我们是一起变小的,所以感觉不到自己变小。实际上我们现在都很小很小。”
龙渐飞得意地跟蓝白紫低语:“瞧咱们儿子多聪明,都用上相对论了。”
蓝叔奎较上了真,跟外孙继续杠:“哪里有这么聪明的鸟?让去哪里就去哪里?别飞到半路把我们全吐到海里,那就惨了。”
龙再兴的眼睛只转了半圈儿,就又有了答案:“这是一只受过训练的鸟,就像鸽子一样。对,我们现在就是在一只大鸽子的肚子里。”
龙渐飞也决定给儿子出点儿难题:“那我们是怎么变小的呢?”
龙再兴咬着嘴唇看了他爹几秒钟,然后兴奋地说:“我们买票了。那就是通往小人国的票。”
一直少言寡语眨着眼睛听讲的陈璐然当了真,也欣喜地给弟弟做了补充:“对对,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过一道门,就去了别的朝代,这都是一个道理。等我们到了地方,穿过那道门,就又变回正常人了。”
飞机抵达大连后,一行人入住了老虎滩海洋公园里的丽景大酒店。龙渐飞没有预订套房,因为他想把自己的小家庭跟别人分离开来,不被双方老人打扰。因此四个家庭四个房间,但全都在一个楼层,而且都紧挨着。
三面环水的大连,让一行人刚下飞机就感受了在夏日琴川无法找到的清凉,再加上有山有水错落有致的天然美景,使得一大家子心情都很雀跃。安置好住处后,一行人先去附近吃了饭。在大连,当然吃的是海鲜。
白秀林在飞机上就感觉到了女儿女婿之间的变化,但没太敢肯定,只是在旁边一直悄悄观察。此刻,她注意到龙渐飞抱着儿子,蓝白紫跟在旁边,一家三口虽然只有龙龙不停地在说话,却看起来很温馨,不再像原来那样客气疏离,凉飕飕的仿佛刚从冰箱里端出来似的。
因为有老人孩子,所以午饭后大家回酒店小憩了一会儿。下午一大家子则去了鸟语林。在看鹦鹉表演的时候,龙再兴被骗走了二十块钱。
一行人正在鸟语林转悠得腿酸脚软,刚好看到一个小舞台,入口处写着:鹦鹉表演。舞台正对着的是阶梯式水泥看台,整个场地虽然是露天的,但上面有遮阳的大天棚,所以又阴凉,又可以坐下歇脚,还能看鹦鹉表演。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游客,于是一家人也走了进去,刚在台阶上坐好,表演就开始了。
先是一只红金刚鹦鹉表演了轮滑和举重,然后一只蓝色鹦鹉表演了拼字、弹琴,还有另外几只五颜六色的漂亮鹦鹉,分别表演了踢足球、做算术等,当然,还有他们最擅长的学人说话,那怪声怪调,就跟老外说中文一样,让人捧腹。
龙再兴对每只鹦鹉的表演都给予了极其真诚的肯定,巴掌拍的比他的小脸儿还红。他不但从中享受到了极大的乐趣,还得到了一个新的认知---原来不只是人可以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