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埔宏福苑高层公寓突发火灾。火光冲天的画面在新闻里反复播放，我却在第一时间想起了2010年发生在上海胶州路的那场大火。两场火灾的相似程度令人心惊：同样是高层住宅，同样是加装外墙保温层的施工现场，同样是从脚手架处起火，火势沿着易燃材料迅速向上吞噬整栋楼，几乎不给人留下逃生的时间。
我之所以对胶州路那场火灾如此敏感，是因为那片废墟的前身，是我曾就读的初中——江宁中学。而在更早的年代，它是一座天主教教堂，名为“类思堂”。
关于类思堂的种种传说，并非单纯的民间奇谈，它背后是这片土地真实而曲折的历史变迁。类思堂最初是为金科中学的信徒和学生而建。二战后，上海天主教主母会曾迁入该堂；1966年，教堂在特殊年代关闭，改名江宁中学。1996年，包括类思堂在内的原建筑整体拆除，原址被改建为高层教师公寓。
15年前，正是这幢教师公寓，在外墙加装保温层时，脚手架起火。火焰借着风势和易燃材料直冲高空，整栋大楼像一根被点燃的火炬。浓烟封堵了楼道，玻璃在高温中爆裂，58人遇难，71人受伤。那一夜，整条胶州路被火光照得通红，也照亮了一座城市难以抹去的伤痛。
在救火过程中，消防队员经历的惊险与灵异事件，后来被不断讲述、渲染。其实，我在读书时，也听过各种版本：说这里原是火葬场，影星阮玲玉曾在此火化；往后几年陆续又有她的粉丝在此殉情、自尽，冤气不散；再后来改成教堂、变成学校想借助宗教的力量和童男童女的阳气镇住这些阴气.......这些说法真假难辨，却在民间一再流传。
但比所谓“灵异”更真实、更残酷的，是那场大火本身。
整整 十五年过去，那幢28层的高楼，至今仍封存在上海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不拆，不改，不再启用。它像一块被时间按下暂停键的伤疤，静静矗立在人流最密集的城市核心。
两座城市，相隔千里；两场火灾，相隔十五年；却都指向同一个事实——当人类对自然缺乏敬畏、对安全心存侥幸、对规则习惯性妥协，灾难就只是迟早的问题。
火焰不懂人情，高温不会区分善恶，浓烟也不会为任何人的侥幸让路。
这次是香港大埔，十五年前是上海胶州路。谁也无法保证，下一团火不会在另一个我们以为“安全”的夜晚亮起。
火终究会熄灭，但如果敬畏不在，记忆迟早还会被重新点燃。
有些楼可以重建，有些命，不能重来。敬畏自然，不是因为它“神秘”，而是因为它从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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