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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敢。但他们应该不是出于胆大，而是一些别的奇怪的原因。
我用尽力气回忆我在日本留学那几年遇见过的日本人的脑回路，想到了几件事，都是发生在我与在大学导师的研究小组里发生的。先说一件吧，是我们被好几家居酒屋彻底拉黑的事。
研究小组大概有七八个人，每个月在导师的安排下聚餐至少一次，一般到了第二场，也就是所谓的“二次会”，就会找个居酒屋或类似的小店，喝酒。这帮孙子酒量是不行的，但撒酒疯是有一套的。而且例行地欺负新人。我刚进研究小组的时候被坑过一回。清酒度数不高，但都是拿小杯喝的。那回他们找了一个类似扎啤的大杯，倒满了，一起起哄让我干杯。我就干了。当时我没啥事。他们觉得有些无趣，就又照样去整另一个新人。我就坐在那儿不动。边上一个日本妹子跪坐着，双手连续上举，冲我温柔地小声喊“万岁”。那意思是我干了那么一杯还能不失态，颇有英雄之气。——下一秒我差点儿吐那妹子一身。——千钧一发之际，我扭头吐另一桌跟我们研究小组完全没关系的一帮人身上了。据说我不光吐了好几个人，还吐了他们一桌，刚上的菜全糟践了。但没啥事儿，也没人找我后账。原因是，另一个新人被照样欺负了以后，酒精中毒，人死过去了。后来急救车来了，送医院，新人住院，新人回学校，新人退出研究小组，导师挨训……反正折腾了一溜够。我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了。我没想到的是，甚至都没到第二年，最多过了三五个月，事件重演。这回不是新人，是一个在其他大学上课却曾被导师教过一年的学生过来联谊，他被灌了。日本妹子照旧正坐，照旧双手上举，照旧温柔地喊万岁，那厮照旧上了救护车。那是我所知道的拉黑我们研究小组的第二家店。日后重演了数次。后来我跟导师和研究小组的成员们多少也熟了，每当聚餐时，特别是有什么新角色加入这场游戏时，我都会很认真地提醒，说兄弟们算了吧，每回我都挺提心吊胆的，万一哪天真弄死一个，我身在局中都没法跟人解释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没人听。他们在把这个事儿当成一个仪式在办。每一个人对进入研究小组的新人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在一起围着新人呐喊“我们就想看看某某的厉害之处（××のいいところ見てみたい！）！”时，他们脸上挂着的坏笑也都仅止于想让人出洋相的地步而已，那两个日本妹子——后来又多了一个日本妹子——温柔地双手上举轻喊万岁的模样回回都诚恳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一番——虽然她们确实也都是帮凶。对于从导师以下——甚至对于整个大学来说——研究小组在迎新时把新人灌醉这件事，一旦被“新人加入”这个条件触发了，后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在走流程。没灌醉有没灌醉的流程。灌醉了有灌醉了的流程。酒精中毒有酒精中毒的流程。——我始终没能撞上、但我怀疑肯定存在的——酒精中毒致死有酒精中毒致死的流程。重要的是“流程存在并得以执行”这个事情本身。而不是这个“流程”本身有什么问题。他们放任整个事件的发生，而不在意后续——或者说，他们对每一种可能发生的后续，都不在乎。我觉得我受不了这个东西。后来我回国了——当然回国的原因不止这一个，但这个确实让身在局中的我毛骨悚然了。
台海局势，我猜，也隶属某种“流程存在并得以执行”。而没人在意后续。——不管他们嚷嚷什么。以我的认知，大概率，他们在意的是“嚷嚷”这件事本身要存在，而不是要“嚷嚷”出一个具体的结果。所以，他们真的敢。并且不会在意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