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文革初期的“抢”房子

1966年底,风起云涌,各路神仙齐上阵,上海市委被搞得焦头烂额,底下的老百姓趁机图谋一点自己的福利。

借用造反的名义,首先跳出来的是那些临时工合同工外包工,这些人的工作,实际游离于体制外,收入福利很不如正式工,此刻,披上造反的大旗,把临时工合同工外包工体制,栽到刘少奇邓小平的头上,成立了红色工人造反总司令部,并且串联了其他省份的类似工人,成立了全国性的“红色工人造反总司令部”,把中央吓了一跳,于是坚决取缔了这个组织, 再三重申绝不能成立全国性的群众组织。

同时,对文革前的工资福利劳保等等不满的基层人员, 肯定都是红五类,借个由来逼各级领导同意这个补发那个经济项目的事情,反正一律赖到了刘少奇邓小平头上,到底各级领导是真是为了自己不要受罪,还是革命群众逼得太凶,好像真的是发放过一些钞票或实物。

上海的住房一直是最要命的项目。

1949年陈毅当上海的政时,立誓为上海的中下层老百姓谋福利,不要求老百姓唱”呼呀嗨哟“,五十年代初修建了相当简易的工人新村,即”二万户“工程,不管咋说, 那是实实在在解决了很多住房条件特别差的工人家庭的住房,我有很多同学就是住在二万户工程之一的日晖一村,最开始只有老工人(还是技术工人),特别是劳动模范,才有资格搬进去, 如今很多人不太像承认自己是在这种工人新村出生或长大的, 觉得”坍招式“,其实不必。

这一批人搬进去后, 让广大市民看到了希望,紧接着在很多地方排着队修建工人新村,比如就是日晖一村附近,三五年之内, 日晖二三四五六七村,江南一村二村修建起来了,江南造船厂的领导向搬进日晖一村的职工承许,很快我们就会继续修建更多更好的工人新村,你们不会在日晖一村住太久的,大家伙眼巴巴地盼望着。

殊不知“情况是在不断的变化”,没几年后,一会儿自然灾害了, 一会儿苏修逼债了,工人新村的建设明显地延缓甚至中间还停过一小段时候。

五十年代初期的小伙子小屁孩,肚子再吃不饱,也是会长大的呀,而且早期分房的中青年工人还在继续生孩子,二十四平方米起初的六口人,由于又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人均面积四变成了三,虽说上海从来没人计较青春期异性子女能不能住一间房当回事,太挤总还是不方便的。

分房初期的学徒工,自然是没有资格分房的,到了六十年代,总该结婚生孩子了吧,总体住房的越来越紧张, 让他们想要分到一间哪怕八平方,也成了难度很大的事情了。

这就是抢房的社会基础。

房管部门,不是他们心狠, 他们厉害也生不出房子来啊,于是也借此东风, 无论是在“走资派”的领导下(这儿打个重点划线)还是不久之后的造反派领导下,动起那些原先住房比较宽敞人家的脑筋,,注意中间那个”划线黑体字“节点。

一般来说, 上海文革前的政策执行不极端,所以成分不好不太好高知资本家等的住房, 从统计上来说比普通工人特别是没有技术的辅助工大些,因此在那个“划线黑体字”节点前,动这些人的房子,不容易引起对立,一个资本家,叫他搬进汽车间,让劳动人民住进你家打蜡地板卧房,“哪能, 侬敢老卵伐”!

过了那个“划线黑体字”节点之后,节点之前的一些“官儿”成了真的走资派,那么动一动你家住房吧。

这一种, 至少还是打着“组织上”实施的“公抢”。

还有一种就是自说自话真的“抢”,比如我家附近江南造船厂在文革前开始凑了一些钱, 在原先花园般的江南新村内见缝插针地修建了几栋五层楼的65型无抽水马桶的房子,刮经济主义妖风前完工不久,空着等分配呢, 造反浪潮一浪高过一浪那阵,各级领导疲于奔命,相当一部分正在被挂牌子游街批斗, 行政处房管科的人,也不敢自说自话将房子分给王二麻子瘌痢头吧。

就有一些刚结婚的愣头青,强行把门砸开装上自己的锁, 搬了进去,这就是“私抢”,不过房子的事在上海最大,很快造反派在张春桥姚文元(其实是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领导下,成立了上海市人民公社(短命几天而已, 很快改名成上海市革命委员会) 在上海站住了脚跟, 在刹住经济主义妖风的同时,一个通告发出来,“私抢”者赶紧自己搬出来, 否则我们就要采取革命行动!!! 三个惊叹号。

那时的革命行动是真的很革命的, 效仿的是毛主席《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虽然他们还是要吃饭的)为准则,胆敢不搬, 叫你尝尝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铁拳”!

很快, 那几个赤佬搬出去了,其中一个老阿哥,只好再回到爹娘家里房间中间拉块布帘子,在那儿生儿育女,一家人亲亲密密地吵吵闹闹到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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