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音大酋长
空山无磬,却有余音
【一只碗的环球漂流】
公元一世纪的恒河岸边,陶工卡玛把刚烧裂的灰陶碗丢在窑边时,绝对在骂脏话——这破碗连盛椰汁都漏。
他没看见三天后,一个粟特商人用半块馕换走它:“装水喂骆驼,漏慢点就行。”
这只碗就这么颠在驼队里,从恒河到兴都库什山。雪山融水顺着裂纹渗出来,在碗底晃出碎影:有时是波斯商队的银戒指,有时是贵霜帝国的柱头,有时是中亚牧民腰间的铜刀。
三百年后它晃到洛阳西市,被白马寺小沙弥一眼看中:“这裂纹像朵莲花,装灯油正好!”
从此它的“履历”突然华丽:
北魏时映过石窟飞天的飘带(那些飘带本是犍陀罗佛像的衣褶,被洛阳工匠改成汉锦样式,飘得比仙女还疯);
唐朝时被诗人王绩抢去舀黄河水,写诗时蘸着水在石桌上划:“这碗漏是漏,盛月光倒挺稳。”
南宋时它蹲在径山寺禅房,小和尚往裂口里塞了点雪,插枝蜡梅——老禅师见了笑:“它盛过水、盛过墨、盛过花,其实都是在盛‘空’。”
碗还是那只碗,裂纹里却攒了一路的“料”:
梵语的墨、贵霜的线条、北魏的土、唐朝的月光、南宋的雪。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