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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江南赋

(并序)

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金陵瓦解,玉树歌残。王气销沈,龙光黯黮。想秦淮之古迹,览岗阜之遗坟。乃有感于时事,因而作赋。

其辞曰:

呜呼!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昔三后之纯粹兮,忽九江之吞噬。

承百王之季绪兮,在一朝而隤坠。

高台倾兮歌吹歇,长夜漫兮星月没。

岂知玉树后庭花,还唱后庭乐。

沈炯《独酌》诗云:“但看北朝入洛阳,亦知我辈为鸳鸯。”岂不痛哉!

尔其公子王孙,蛾眉曼睩。腰如束素,腕若削玉。

游侠冶荡,气挟风雨。

芝兰玉树,渐不如矣。

呜呼!

潘岳之文采兮,始述西征。陆机之辞赋兮,终输北鄙。

以兹降虏兮,何足道哉!

想见江南之秀丽,异于三吴之都会。

鱼戏新荷,鹭立沙渚。

菱歌棹响,采莲女之容与。

夫以地险而民富,物产而俗殊。

梯航万国,商贾五都。

岂料一朝人事变,翻为异域之俘虏。

昔之舞榭歌台,今为荒烟蔓草。

牧童樵叟之所经,狐兔麋鹿之所保。

呜呼!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况复哀音竞起,愁绝独醒之人。

昔之朱门公子,今为白屋寒贫。

昔之绮罗纨绔,今为布衣荆钗。

昔之歌舞升平,今为狼烟四起。

昔之欢声笑语,今为哭泣哀号。

呜呼!

天道无常,人事难料。

富贵荣华,过眼云烟。

唯有江山依旧,空余后人凭吊。

呜呼!

魂兮归来,不忍卒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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