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国民主的信心还能保持多久

为何曾是自由世界领袖的美国,会产生川普这样的人物?美国在自由世界的人设正在崩塌。觉得最好从美国的民主体制和机制来看,粗粗想想,抛砖引玉而已,作为第一民主大国,美国在体制和机制上有以下高中低三个层次:

1. 高屋建瓴 - 立法,司法,行政(执法)三权分立;

2. 中流砥柱 - 设计复杂的选举制度,三级政府分权的联邦制国体,中立和国家化的军队;

3. 底盘扎实 - 独立自主的媒体,自由开放的市场机制,人民热衷拥枪的传统,崇尚精英的社会文化,清教徒先驱的道德文化传承

先看高屋。最为美国人津津乐道的恐怕就是国父们精心设计的三权分立,但从这几届(不光是川普,也包括奥巴马拜登)实践来看并非那么滴水不漏,最大的问题是总统的权利太大,信笔大签行政令绕过议会立法,总司令对外出兵,只要不是正规宣战,也可绕过国会,总统还提名最高法大法官,三权分立的有效性大打折扣。

其实看其他民主政体,譬如英联邦,虽没有像美国这么三权明确分工,但都含有三权分立的理念,而且运作起来,对政府的监督作用往往更有效,譬如澳洲总理和内阁成员同时也是上下院的前排议员,看似混杂了立法和行政,但在重大国策上,总理和有关阁员部长必须在议会直接和公开应对质询。

再看中流军队中立国家化,民主国家都是这样没得说,澳洲海空军虽称皇家,但没人认为是为英国国王服务的吧。联邦制,澳洲加拿大也都是,三级政府独立运作,和美国没啥两样。一个共同挑战是,联邦政府除了外交国防,基本功能就是拨款,它与民生实际之间隔着州和地方两个独立管理层次,容易官僚,脱离民众,理念先行,人浮于事,钱花不到点子上

和其他西方国家比,美国最独特的就是选举机制,复杂到不可思议,说来也可以有一大套理论,但我觉得不但低效,夸张,浪费,而且漏洞百出,诱发社会泛政治化和政治分立,压制中间立场露头的机会,鼓励产生偏激领导人

最后看底盘媒体的独立自主,大部分其他西方国家并不比美国差,澳洲别说私人媒体,国家拨款的澳洲广播公司照样必须秉持独立,记得上次大选辩论会,澳广主持人当面开销朝野两党领袖,直指总理在政府人际关系很差,指赢率很大的反对党领袖是个社会主义者,要他们做出回答,让两人十分难堪,比较起来,美国大选辩论主持人的提问就实在太客气了。

另外,觉得美国主流媒体以精英自居的态度很浓,不像澳洲媒体更注重于客观报道社会和民生问题,美媒好发社论和政治时评,介入政治,以引导民众“进步”为己任,其实普罗大众并不关注这些,只是文化“精英”越来越自嗨。

开放自由的市场机制,这无疑让美国风骚独领,华尔街在全球化里顺风顺水瓢满钵满,自由开放的市场也鼓励自由开放的社会,精英们更加自得自满, 但普通民众得到的实惠并不多。另外市场绝非完美,听凭市场驱使的两大恶果(1)制造业外移和衰退,重创美国实力,(2)大市场小政府的机械说法迷惑视听,干扰政府对弱势和弱项的扶助。这两者也加剧了社会的分裂。

人民热衷拥枪的传统,这是美国独一无二的,据说是防止政府独裁的最好机制,也许,以前见过农场主组织民兵与联邦执法人员拔枪对峙,最后迫使政府退让。但是,枪案频发另当别论,觉得拥枪也让民众更沉浸于手中枪杆子的正义传奇,而不屑参与现代民主程序正义的实践,从而相对削弱了民主的民众基础。

崇尚精英的社会文化,美国的光鲜在于其精英阶层,科技精英,学术精英,商界精英,金融精英,加上各种文艺和体育巨星,层出不穷。但奇怪的是,近三十年来政治精英绝迹,近几年更只有两个糟老头打架,美国早先可是盛产政治精英的。精英让人崇拜,效仿,使得社会充满活力,但同时又助长了慕强心理和偶像文化,并且掩盖了美国的另一面,如万斯“乡下人悲歌”描写的。更要命的是,有些人无法成为各界精英,就把自己树立为文化“精英”,以进步和觉醒为幌子贩卖各种离奇概念,蛊惑社会

清教徒的道德文化传承,我认为这实在是美国不可多得的宝贵传统,早期开拓国土的清教徒们的自立,勇敢,努力,冒险精神,是美国在发展和创新上持久独步世界的源泉;他们敬仰上帝和按圣经自律的传统,也是美国在国际事务上担当道义和正义责任的道德基础。然而自以为高举人文主义大旗的文化精英,正在花枝招展地铲除这个传承。

总体上长远上,我对美国民主还是没有失去信心,但近期美国出现了民主危机是不争的,我不认为川普就是罪魁祸首,更不认为是共和党一方的责任,两党都难辞其咎,民主党长期激进冒进,脱节民意,远离民心,非但引起过激反动,也对反动起不了制衡。说下民意,100个选民,50个已被政治思想格式化,他们也许只能算20个,另50个基本不问政治是散民,大多可按整个算。然而问题根源还在体制和机制上:

  • 总统权力过大,容易鼓励独断专行
  • 联邦政府隔着州和地方与民生脱节,理念先行,钱花不到点子上
  • 大选机制夸张低效,抑制中立平衡声音,鼓励偏激,分化社会
  • 主流媒体以精英自居,忽视民生,轻视民众,催化激进政治
  • 过度依赖市场机制和全球化,削弱国内制造业,造成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
  • 民众迷恋拥枪带来的虚幻独立自由感,轻疏了对民主过程的参与
  • 被精英阶层忽视的底层民众,更容易拥护自称为他们代言人的强权人物
  • 用华而不实出处可疑的激进理念,取代催生美国的基督教理念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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