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2】陶诗为什么好?我们看不上,可自古那么多大诗人、大文豪喜欢?

来源: 2022-08-13 10:41:02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后言:继续这个话题。依然是以前讲了视频之后,介绍性的引子。真正的内容,不在此。不过,引子就好像大桥上的引桥,也是不可忽视的,是一个铺垫。

 

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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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说到陶渊明,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家都同意,陶渊明人好,但说到诗,却不觉得有多不平凡,可另一厢,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些我们崇拜喜欢的大诗人、大文豪,却又不加掩饰地说,自己喜欢陶诗呢?这是为什么呢?是我们学问修养太高,还是他们学问修养太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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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陶渊明,归根结底,要到陶诗。陶诗诞生百年之时,世人都觉平淡。从南朝昭明太子萧统开始,才惊为天人。在唐及以后,基本就是诗中经典了。上千年来,中国文人爱不释手。

不管是为官,还是在野,不管是在家,还是远行,喜欢有一卷陶诗作伴,如挚友在侧,可以神交。唐白居易诗云:“数峰太白雪,一卷陶潜诗”。宋梅饶臣诗云:“每读陶潜诗,令人忘世虑”。陆游曰:“归舟莫恨无人语,手把陶诗侧卧看,还说”“我诗慕渊明,恨不造其微”。明朝文坛领袖李东阳诗评,“陶诗质厚近古,愈读而愈见其妙。”

古人读陶诗,除了学习、休闲、奇趣,也为了宽慰和自我开解。读陶诗,你就有片刻超然物外,“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无论忠奸。连大汉奸汪精卫,都喜欢读陶,还赋诗一首。话说汪精卫还是有才的。

 

摊书枕畔送黄昏,泪湿行间旧墨痕。种豆岂宜杂荒秽,植桑曾未择高原。孤云叆叆诚何托,新月依依欲有言。山泽川涂同一例,人生何处不笼樊。

——汪精卫 《病中读陶诗》

 

枕边放一卷陶诗,晚上躺在床上读,是古时文人一大爱好。汪精卫也是这样。他杂糅了几首陶诗进去,也感同身受,读出了五味:“山泽川涂同一例,人生何处不笼樊”,也算写得妙(但你已经感觉到,他有那么一丝阴郁)。有些人,可能就是一条路走到天黑而已。你还是不得不佩服张国焘,人家看到不行就走了,出国了。

其他各种各样的文人,读陶、写陶、仿陶、和陶、咏陶的诗句,就太多了,千年以来,能拿得上台面的,至少上万首。诗句里,用到“陶潜”、“陶渊明”、“渊明”、“陶元亮”、“陶靖节”、“靖节”、“陶彭泽”、“陶柴桑”、“陶令”、“陶君”、“陶翁”、“陶征士”、“陶征君”、“陶家”、“陶诗”、“陶潜诗”等,都是;此外,不以人名,不带陶字,而指代陶渊明的,也不少,比如“彭泽”、“柴桑”、“浔阳”、“五柳”、“五柳先生”、“羲皇”、“羲皇上人”、“采菊”、“东篱”、“南山”、“白衣送酒”、“白衣”、“葛巾漉酒”、“葛巾”、“漉酒””、“无弦琴”等。

李白有多首写陶渊明的诗,毕竟是诗仙,他用得很活。比如: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 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 空负头上巾,吾于尔何有。

——李白 《嘲王历阳不肯饮酒》

 

对安徽历阳县王中丞这个陶渊明的超级模仿秀,做了讽刺。李白将陶潜引为知己,有山中对酌之句: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白 《山中与幽人对酌》


能解其心,可以与他畅怀痛饮的,可能也就只有渊明了。


古人如此爱渊明,包括李白、白居易、元好问、苏东坡、辛弃疾、陆游,并非仅爱其人。中国自古文人相轻,爱你的人格,是远远不够的,还要爱你的作品,爱你的才华,爱你的诗文。

但很多人,往往又不理解,明明陶诗看上去很平淡,最多算质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自己写诗很牛的人,会那么仰慕和称赞陶诗呢?

辛弃疾,在我们眼中,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家了,但他读陶诗后评说:

 

“千载后,百篇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所以我们得想想,是我们自己的审美水平不够,还是这些大文豪、大诗人,也不过如此。会不会,李白、白居易、苏东坡、辛弃疾这些人,也是人云亦云,跟着追捧陶渊明,把陶渊明捧得太高了?

好像就只有一个杜甫,稍微有点不服气。曾经说陶潜,“颇亦恨枯槁”,就因为他这个“枯槁”,成了一个被后世诗人抨击的靶子。太多人批评杜甫的观点了,比如苏轼就说,陶潜的诗,是“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由此诗圣的光辉形象,也受了点影响。

杜甫虽然自视甚高(“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但却对李白充满了仰慕(“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而李白却是毫不掩饰地追慕陶潜。

讲了那么多的陶渊明背景故事,现在我们就开始来讲陶诗,为什么好,好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多中国文人爱。本视频,讲的是第一点,陶诗“一语天成”,以举例为主,目的是让尚未读过多少陶诗的听者,有一个初步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