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如梦的人生 (九)

(九) 回归父亲的故里
 
       父亲的祖籍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河西区工厂一路河堤九号,是我奶奶临终前留下的位于西江(准确地说,应该叫:浔江,再往下游约两公里处与桂江合流之后才能称为西江,但是,在梧州人的眼里,自长洲岛以下的河段都是西江了)大堤内侧的四面透风,房顶还多处漏雨的2层砖柱木屋。本来,房子的占地面积比现在至少还要大出三分之一,解放后,国家为了修整西江大堤将房子拆了一部分(二姑妈的房子也因此被拆迁到了鸡爪山住宅区)。祖奶奶在世时,曾经将一层的4个房间(每间的面积约9平方米)出租给房客,籍此生活,自己则住在二楼。后来由于大堤加高,一层的房间终年难以看到阳光,50年代大水过后,阴湿的地面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干燥,非常阴凉,没人再续租而荒置着。作为外壁的木板年久失修,空有其表;二楼的楼板也多处腐朽不堪,劲不住人的踩踏了。相对于面积只有约30平方米的天津的里外套间而言,这间木屋实在是太宽敞了。进门后是约4米宽的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两个房间。我将进门左手边的两个房间分别命名为1号及2号;右手边的分别命名为3号及4号。一楼与二楼之间并没有固定的楼梯,上下楼就靠一架木梯。以前,有房客时,家里人上了楼之后,就会将木梯抽上二楼以隔离主客。二楼是通的,没有隔断,位于2号房间的上边的二楼,有一张小木板床,原来是二哥的,现在成了我与二哥共有,床上挂着一顶补丁累累的蚊帐。位于4号房间的上边的二楼,有一张稍大的木板床,原来是父亲的,现在成了父母与弟弟共有,床上也挂着一顶补丁累累的蚊帐。靠近小床的一侧,开了一个小窗户,窗下放着一个小桌子和一个木凳。窗外隔着约1米宽的夹道就是木箱厂木板围墙了。靠大床一侧,开了一扇门,门外有一棵番石榴树。二哥常常攀着树枝跳到楼下,省却了下楼梯的麻烦。九月,正是番石榴收获的季节,许多番石榴挂在了枝头等着我们去采摘。房屋后面是只有半人高围墙的厨房,出门左手边放着一个脸盆架,脸盆架旁是个大水缸,水缸对面是一张晃晃悠悠的八仙桌,桌子的左边是碗柜;碗柜的旁边有一个小栅栏门,出栅栏门的左手边就是我家与木箱厂夹着的那条约一米宽的夹道,右手边有一个简易洗澡间(南方人称之为:冲凉房);所谓洗澡间,里面并没有水管,要洗澡时,需要事先用水桶把水运进去,脏水则顺着地势流进了电池厂;桌子右边是灶台,出门右手边靠墙一侧也是灶台,其余的地方就堆放着一些杂物。出了围墙,隔着约2米宽的通道,对面就是梧州市电池厂的铁丝网围墙了。靠着铁丝网下,有一个摇摇欲坠的木制鸡窝,不过没养鸡。二姑妈搬走后留下的一块空地,用树枝简单地圈着,里面种了一棵辣椒(朝天椒)和几棵紫苏,靠把角的地方有几棵据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花的千年红。家里的生活用水,都是父亲或二哥从位于火柴厂后门旁边的工厂一路十号的民居处的自来水站买了挑回来的。唯一的一盏15瓦电灯所用的电,则是父亲从河堤八号引过来的(按15瓦灯泡的个数收费)。
 
       出了家门,要爬一个约三米高的斜坡才能站到西江大堤上。大堤表面铺有柏油路面,是通往苍梧县的干线公路。这一段的西江江面,即使是枯水季节也有八百米宽。秋季,沿大堤的缓坡,有人将从河西区的养猪户收集来的猪粪在那里晾晒后再用船运走。与桂江的清澈不同,西江似乎常年是淡淡的土黄色。江中有一个似乎是石头堆起来的灯塔。江对面是绵延不断,高高的大山,山脚下,有一个农用飞机场(现在是国家青少年足球集训基地)。自我家往西江上游极目望去,江水被一个江中岛劈成了两半,岛上林木茂盛,郁郁葱葱,尤其是在雨后放晴时分,一道彩虹飞罩在江中岛上,风景极其优美,据说,电影《刘三姐》就曾经把那里作为外景地之一。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岛叫长洲岛。
 
       从我家出来,沿江上游的隔壁是梧州市木箱厂,再隔着一条小路就是梧州市火柴厂了。火柴厂在西江岸边有专用的木材码头,它通过缆车可以直接将木材从江边拖进厂里。虽然沿着大堤有一个厂门,却不允许职工出入。火柴厂大门旁的河堤下,也有一户人家,门牌是河堤十一号。过了火柴厂的厂区是梧州市糖厂,过了糖厂的厂区就是梧州市松脂厂。沿江下游约50米才是邻居河堤八号和河堤七号。过了河堤七号就是电池厂的沿江厂门,江边有一个简易码头,货物的装卸船,全靠人工背,抗,挑。最让我佩服的是,挑运工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女性。她们虽然身材瘦小,挑运的货物量,却一点儿也不比男性少。
 
       父亲在河西墟上菜市场后身的山坡上的一个铁工厂里当壮工,每个月领取27元工资,这就是我们全家的经济来源了。有了这笔固定收入,我们倒是吃饭不愁没米下锅了。
 
    安顿好了之后,父亲提出要带着我们去认祖归宗---给爷爷奶奶扫墓。爷爷奶奶的墓地在鸡爪山后的山里。生活在华北大平原的人,难得看见山,因此留下了一句俗话说:看见山,走半天。但是,对地处东南丘陵的梧州来说,则是,开门见山。对于只在电影里见过,却没有爬过比宁园公园里的假山更高的山的我来说,将要爬真正的山了,兴奋地半宿没睡。
 
      我们一家五口,早早地备好了供品,抗着锄头向鸡爪山方向出发了。走进山口之后,就没有路了,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以通行。因为雨水丰沛,山里树木茂盛,到处都是从没见过的“奇花异草”。再往山里走,连羊肠小路也没有了。这时,锄头就被派上了用场。我们披荆斩棘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爷爷奶奶的合葬坟前。我非常奇怪,没有路标,父亲是怎么在茫茫丛林中找到目的地的呢?在祖坟前,锄头,第二次被派上了用场,我们将祖坟周围的杂草进行了清理,然后,摆上了供品,但没有烧纸钱,为了保护森林,那里是禁止烟火的。父亲离开梧州后,因为我们不认识路,再也没有去给祖坟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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