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影视人生”可以看到影片“天注定”。这是一部非常难得的好影片，看
过的第一感觉就是，可能两三年内不会有比它更好的。
“天注定”严肃、写实地表现当今中国的阴暗与迷失，它让人想起一个老
词：批判现实主义。
四个故事的共同点，除了触目惊心的死亡，就是它们都反映社会底层民众
的生活，也许正因为如此而触动编导制作了这部影片。
四个故事都有丰富的能量，每一个都能拍一部影片，编导却另开炉灶把它
们合在一起，通过四个故事四组人物来展现更广阔丰富的社会面貌，四个悲剧犹如
波澜起伏的大海之上的四个浪头。当悲剧一个接一个冲击而来时，其积累的力量异
常强烈，让我们在震撼之余不能不问一声：当今中国到底怎么了？问题在哪里？影
片最后一幕是戏台上的古装戏。戏里官吏问苏三：“你知罪吗？你知罪吗？”这是
影片提醒观众，想一想这罪究竟是“谁之罪”。
“天注定”三字，表达一种必然性，四个悲剧中的必然性是什么？
二、
影片不是简单地把四个故事凑在一起或衔接在一起。每个故事既独立又有
彼此呼应、渗透的地方。比如在第二个故事中，女主角小玉回去看母亲，我们跟随
她一路见到众多的生活景象。有一幕是工程车在路上被拦住，要交过路费，不交钱
就打人，在追打中有人叫道：要出人命啦。这分明是一种公然的拦路抢劫，正好是
前一个故事中抢劫杀人的另一版本。二者不同的地方是，一个平民只有杀人才能抢
到巨款，而政府部门可以唐而皇之地做到。那个指挥手下拦车打人的猪头就是后来
侵犯小玉而被杀的那个人，他在打小玉的时候这么说：老子有钱，用钱砸死你。这
一手处理是对影片中那些有钱人的批判：他们的优越感来自于他们手里的不干净的
钱。
那个猪头不断抽打小玉的一幕惊心动魄，这种野蛮的反复打击在第一个故
事中也醒目地出现过：拉煤的马被马夫抽打；大海被煤老板的打手用铁锹抽打。是
的，影片告诉我们，大海和小玉就是像牛马一样地被抽打。在小玉杀人之后，她跌
跌撞撞走在街上，看到了耍猴人肩上的猴子，看到了路边的牛：在那些有钱人眼里
她就是被耍的猴、被驱赶的牛马。她最后来到一条狭窄的山路，路两边山石高耸，
于夜色中形成沉重的压迫感：这是“几座大山”的压迫。在第一个故事中大海说：
煤老板、村长万恶，我比它们更万恶。想想“万恶”一词曾经多么耳熟，如今大海、
小玉的遭遇同穷人在“万恶的旧社会”的境况有什么不同？
第三个故事中的“按摩小姐”也延伸至第四个故事，并且被大大地展开。
我们从一个底层“小姐”的角度看到了有钱人高端大气的疯狂，每一幕都是对“我
用钱能砸死你”的演释。
再看一个细节，第四个故事中一个中年男人接受小姐服务，他很究竟，不
要“护士”只要“列车员”，还令小姐叫他首长 ( 其身份就是个高官？) ，这反映
了这些有钱有势者的难伺候以及做小姐的不容易。接着两人谈到列车往哪里去，引
出行车方向的问题，男人一副官腔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了方向。此话由这
样一个人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出，是一大讽刺。更重要的是这句话好像是影片中唯
一一句评论性的话，它有特别的用意，因为影片是在反问：一个中年男人一副盛气
凌人状，由年轻小姐伺候着，这副画面呈现的岂止是年轻人的迷失？整个社会在某
种意义上是不是也迷失了？这一问，又与影片开头的一个场面相呼应：那时大海骑
摩托回村，村头竖立着毛泽东塑像，一辆卡车迷了路，在塑像前转了一圈，车上放
着基督圣母圣子画像。
影片结尾，第三个故事中的小玉来到了第一个故事的发生地，这不仅是首
尾的衔接，也是在四个悲剧一一发生之后，由其中两个份量最重的人物，以一隐一
显的巧妙方式再次走到我们面前，从而，影片也最后落脚在他们身上。我觉得影片
在这里传达出“生当如斯，死当如斯”的意味。两个形象重叠在一起，让我们看到
他们共有的特点：有骨气，不屈于钱势；有尊严，不苟且偷安。他们为捍卫、伸张
自己的正当权益不怕下地狱。他们还同有一股当出手时就出手的侠气，大海造反的
时候，背景音乐是林冲夜奔，小玉杀人的瞬间，影片配给她的是一副英气逼人的侠
女身手。在他们身上，影片寄予了什么？
我们也看到煤老板的企业在他死后还在发展，老板的太太与前来求职的小
玉之间有一段问答。问：你过去在家乡有事 ( 麻烦 ) 吗？小玉回答：已经没事了。
这是影片的最后一句对话，看似平常的话却另有深义：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吗？那
一桩桩悲剧不会再发生吗？有一个场景是城墙外面的一段路，它出现在第一个故事
里是冰雪的冬天。它在最后又再次出现了，虽是寒冬已去，却又风沙袭人。
三、
四个故事的次序有其逻辑联系。
中国社会的巨变始于“让一些人先富起来”，但广大民众没有实现“共同
致富”，财富转移到少数人手中，当中有大量的公器私用、官商勾结敛财的不公平、
不合理。这是第一个故事产生的背景，也是影片所表现的社会环境变化、震荡的源
头。贫富差距被表现出来，也为以后的故事打下基础。
故事中，大海和会计在去接飞机的车上有一段对话，会计这样说：某某年
村里和县政府已经把煤矿卖了，有合同，我们要讲信用。这里的“信用”二字用得
有意思，我想影片是有意通过这段对话让它跳出来。故事里涉及到政府对村民 ( 底
层民众 ) 不讲信用的问题，是个敏感话题，影片点到为止。对“信用”二字，当我
们注意到它它就有意思，没注意到也不影响影片的走势。
社会巨变，拜金风气横行，导致一些人挺而走险，于是有了第二个故事。
那个冷血杀手回乡与家人团聚，让我们看到朴素的乡村环境以及他对亲人温情的一
面。另有两个人物很突出。一个是他的妻子，妻子感觉到他的钱来路不正，心不安，
告诉他：我不要你的钱。另一个是大哥。影片用一个长镜头完整记录了大哥向两个
兄弟汇报母亲做寿的收支账目的过程，令人印象深刻：他是一个端正、认真的农村
大哥。大哥也在外面打工，挣钱不易，因此几角几分都算得很细、几根香烟也分得
很清。他和弟弟有相同的成长环境，但是他没有变成弟弟那样的冷血杀手。影片在
这里地把兄弟二人做了对比，强调的意思是：这个杀手的产生，有外在的原因，也
有他个人内在的原因。虽然影片有批判社会现实的倾向，但是对这个抢劫杀人凶手
它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它没有把一个普通农民之所以变坏的责任全部推向社会。
影片接下去把目光转向都市的夜生活，讲述两个弱女子 ( 小玉、莲蓉 )
的故事，让我们看到金钱腐蚀下的阴暗丑恶。
在小玉身上，除了主线故事还有一条副线：她同一个有妇之夫有婚外情。
另外她回去看母亲的一场戏里透露出她的父母也不在一起生活了。这是通过双重表
现来强化这样的环境变更：涉及忠诚与责任的婚姻家庭观念已大面积松动了。
小玉和情人匆匆见了一面。( 男的又在后面第四个故事中出现，说明他是
某个服装厂的一线管理人员，不是有钱人。这样的交代有保护小玉正面形象的目的。
) 两人相见，各有心事，场面是冷冷的。但有两个镜头很快拉近两人的距离：一个
是她在男人背后头枕着他的背包小憩；另一个是他俩告别后，她反转回来，在站台
上寻找车厢里的他，他看见后马上起身向车门走去，列车却在这时启动开走了。两
处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眼神，却分明表现出他们之间的依恋。影片用镜头说话，用
出色的电影语言来表达，不仅是这一处，整个影片都是如此。可以说这是一部很正
的电影。它用有意味的镜头书写，让观众用活跃的眼睛去读。
第四个故事中的莲蓉同小玉不一样，她屈服于环境而沉沦。她似乎对此生
已经失望，因此敬佛修来世。故事中的男主角小辉，也是一个失落的底层青年，他
孤单随性，没有生活目标：工伤事故中他有责任，他选择逃离；他无力帮助所爱的
姑娘，他逃离；最后他以自杀来逃离这个世界。影片放在最后讲他们的故事，是因
为他们都很年轻，他们是社会的未来。然而，他们的命运又都是让人感到悲哀的。
整个影片从冬天开始，到这里已是花开叶茂，恰似这两个青春的年轻人。他们俩年
轻得稚气未脱，两人之间的互动单纯美好。有一副画面：他们二人背对观众走在一
条干净整洁的路上，路边一整片翠绿，一辆橙黄色汽车鸣笛，莲蓉一身白色衣裙扭
身回看。很纯很美。如果说这是明丽的青春，那么转入夜晚，他们一个做小姐、一
个做招待的工作环境则是对青春的腐蚀。他们本来不属于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但是
好像天注定似的他们不得不混迹其中，这又是谁的悲哀？他们的稚气显示他们的单
纯、脆弱和无辜，影片的矛头指向的是社会环境。他们忙的时候要接待一批又一批
找小姐的客人，闲的时候又面对“土地局局长贪污、山西矿难 ( 有意思的是，这两
笔都与第一个故事相连通 ) ”，这种环境会怎样地埋葬掉青春的明丽？
在企业的生产线上，工人们高密度地排列、像机器一样地操作，小辉就在
他们当中。他们是中国财富快速增长的人力基础，但是他们所得的实惠极有限。在
物质上、精神上他们都没有得到尊重。企业、政府除了看重他们能像机器一样地干
活还看重他们什么？小辉一个人远离家乡，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好像在无
目的的流浪，哪里是给他安慰、给他温暖的角落？影片给出了小辉自杀的原因：爱
情受挫；母亲催着要钱；工伤事故中的工友已经找上门。这些是否充分？不重要，
因为影片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小辉的自杀传达出一种绝望的情绪，一种发自社会底层
的绝望情绪。小辉的死有超脱人物本身的象征意义。
四、
一个在日常生活中有异常结局的故事，要把它讲得合理、清楚不容易。要
把它的长度压缩在三十分钟内就更不容易。既要讲故事，还要塑造个性鲜明、真实
生动的人物形象，那又要难一些。如果这样的故事不是一个而是四个，且内容各不
相同，难度又要加大。再把四个故事合在一起，形成既独立又联系的整体，要求又
不一样。还要通过四个故事充分、真实地表现社会环境面貌，那要求更高。这些困
难在“天注定”里都克服了，不仅如此，从大处到小细节它都做得自如流畅、富有
趣味。
比如影片中的悬念，层层相套，很有味道。
影片开头，是山道上三人抢劫，对方手里有枪，连毙三命。有点“黑色暴
力电影”的苗头，也昭示影片与暴力、杀戮有关。那个杀手和大海擦肩而过，两人
都骑摩托，似乎预示他们之间的联系。杀手会不会再次出现？大海是好人，他不致
于真的去杀人，会不会阴差阳错由那个杀手 ( 反正手上已有人命 ) 去做大海不能
做的事？这样的疑问或悬念，来自于通常的故事套路，也来自于片头出现一个杀手
而产生的错觉，这是影片有意设下的一个套，它为故事的结局增加了不确定性，让
大海真正杀人的一刻更有突然的爆发力：原来这不是黑色暴力、不是俗常套路，它
是如此的超出想象，如此的不“正常”。
影片的四个故事都有真实原型，当它们被改编成电影之后就有了脱离原型
的独立性，它们有自己的轨迹。有时对影片越有新鲜感，可能会获得越多的观赏乐
趣。
当镜头转向那个杀手、开始他的故事时，影片脱离原来让人以为的单线条
的叙述，结构变得丰富起来，让人期待。这时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杀手是怎样的人。
在片头他射杀三人，出手狠，但仍然是一次被动的反击，有点像大海在反抗中的暴
烈。他是另一个大海吗？在与家人团聚的一段戏里他很安静、不惹是非，那么在什
么时候他会再做出一次被动地反击？都不是。原来他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煞。不仅
他的真面目让人震惊，影片也让人惊叹：这是怎样的一部影片。
对于这个杀手，当我一开始看到片头、见他非常干净利落地干掉对手，感
觉他太专业了。如果他在出手过程中有些小纰漏，也许会更真实、更符合环境。但
是看完这个杀手的故事，我似乎理解了影片的意图：影片就是要在杀手身上体现十
足的专业特征。看看杀手的样子：表情冷漠，不留一丝笑容；戴黑帽穿黑衣；有枪，
出手夺命，不留余地。他是一个专业的黑道杀手，这是影片有意为他贴上的标签。
通过这个标签，影片试图表明当今中国已经存在一个从事抢劫、杀人的黑社会。黑
社会势力又死灰复燃了。影片不仅要正面地讲这个杀手的故事，也希望借助这个人
物为影片中的社会环境面貌再增加一种色彩。
前两个故事的杀气蔓延开来，因此第三个故事中的那把水果刀被两次强调
之后悬念随之而生：这把刀会像前两个故事中的枪一样决定着某人的生死吗？影片
又设下两个套，一是小玉因为婚外情而被人家的老婆痛打一顿，二是引出“自杀”
的话题 ( 也为后面小辉的死做铺垫 ) ，似乎在为某种结局做准备。 小玉会因情而
杀人或自杀吗？不是。那把刀刺杀了一个有钱人。那个人对小玉不断抽打的画面实
在非常震撼，我觉得它比所有杀人的场面都更加震撼，真是极有想象力的画面。
三个故事过后，已经能够摸清影片的结构：几个独立故事的排列组合。而
每个故事总是由平静开始，最后走向暴风骤雨。第四个故事的风雨会从哪里袭来？
莲蓉接待的两个有钱人都显出高人一等的轻狂，让人想到死在小玉刀下的同样轻狂
的有钱人。小玉反抗的一幕会重演吗？在小辉身上又突然阴云骤降：有人要给他颜
色看，扔下一根铁棍。小辉拿起铁棍，慢慢走向宿舍，浑身肌肉紧绷，一副爆发前
的凝重：他将挥起铁棍打向哪里？没有。他放下铁棍，跳楼自杀。
影片一次次预示某种可能性，其结果又一次次出乎意料。巧妙的悬念设计
使整个影片具有起伏有致、联绵不断的推动力。一个故事的悬念与前面的故事内容
相连接，承前启后，使四个故事成为一体。
五、
影片有巨大的容量并传达出丰富的信息，这是因为影片不仅关注几个主角，
它有更深更广的视野。
影片不断出现老百姓群像式的画面：一群矿山装卸工靠着墙端着碗吃面，
一群人在渡船上，村民在做寿的饭桌上，火车站排队的人群，生产流水线上的工人，
等等。影片的最后一个画面也是定格在看戏的观众身上，几十张面孔占满整个屏幕。
影片只要有机会就会耐心地把镜头投向那些最平凡的人们，似乎流露一种渴望，渴
望观众多看一看他们。做为一个观众，我能感觉到影片对老百姓、尤其对底层民众
的很真诚的关心。几个故事的主角往往身处这些群像里的某个角落，他 ( 她 ) 就
在他们中间，他 ( 她 ) 的故事就是他们的故事，因此，不动声色地，影片把单个
的故事融入宽广的社会背景当中。
在影片的背景元素中还有粗陋的暴力。在每一个故事的主要情节之外都有
突如其来的暴力场面，可以略数一数：
公路上，一人突然遭到三人的抢劫；
马夫失去理智一般地鞭打牲口；
年轻人在家乡杀人后躲进煤矿；
煤老板丢了面子，其打手便大打出手；
麻将桌上几句话不投机就拳脚相加；
老婆追到小三的家乡打她；
政府设岗收钱打人；
第四个故事中，主角小辉的工友拿着铁棍要教训他。
这些地方为影片中的社会环境营造出一种随时可能失控的躁动与不安全感，
这正是当今中国暗流涌动的一种写照。在这样的躁动环境下，几个主要人物的杀人
或自杀的极端行为也显得与背景更为融洽，或者说显得更接地气。另一方面，这些
大面积的的粗陋暴力，出现在乡村也在城市；穷人这么干富人也是；百姓如此政府
还是如此。这是社会整体素质底下的表现，对比已经树起的一幢幢大厦、一项项工
程，二者有巨大的反差。
影片中有多种不协调的“反差”，它们做为背景的一部分把社会发展的不
平衡无声地表达出来。比如，第一个故事中，大海走在一大片荒地上，远处却是漂
亮整洁的楼房；煤老板一尘不染的豪华轿车停在一片灰土地上 ( 在这一画面里，大
海枪杀了轿车的主人 ) ；煤老板拥有私人飞机，村民却为了一袋免费白面而向他人
陪作笑脸。在第四个故事中，再次突出几乎相同的景象：小辉走在茅草丛生的荒地
上，远处也是漂亮的楼房。小辉打工的企业高居“世界五百强”，但是它的工人却
住在集中营式的拥挤的宿舍里。莲蓉手捧苹果电脑在高档的休息室里，这里硬件超
棒，但这里也是赤裸裸用钱砸人的地方。
影片中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内容，面广量大，一时难以尽道。还有一些意味
深长的画面也令人难忘。比如在大海杀人之后影片转向渡船上的人群。镜头从每个
人身上缓缓扫过：他们朴素平凡，轻松自得。这时音乐悠长，画面恬静，与大海杀
人的暴烈有天壤之别，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应该为他们远离悲剧而
庆幸，还是为悲剧的阴影就悬在空中不曾消散而担忧。
再说一个，在第三个故事中，小玉送走情人之后，她靠在一个可能是支撑
高架桥的大圆柱上，镜头慢慢右移，露出另外两个圆柱，圆柱后面是往来的汽车和
噪音。镜头停止，圆柱之间的灯光呈现一片波动的光影。画面美，并且衬托出她此
时复杂不安的心绪。
最后再看看影片的结构之美。五个主角中，除了自杀的小辉更有象征意义，
其他两男、两女之间有着对比的关系：前两个故事是两个男人对比，后两个故事是
两个女人对比。到了结尾，大海、小玉以一隐一显的方式再次出现，就像让两个最
光彩的角色上台谢幕一样，由此影片表露了褒谁贬谁的立场。
就此打住。请大家记住这部影片、观赏这部影片吧，每个人都有发现美的
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