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阿堵《白头相见江南》一文(http://bbs.wenxuecity.com/culture/475220.html),想起我在国内时的一位同事老C。
认识她大概在八几年,不是太喜欢她。走路摇摇摆摆,鼻孔朝天,象个曲颈向天歌的鹅。从小学戏,眼睛顾盼生辉,脸上稀稀落落撒着几个麻点儿(毫不影响市容)。笑得很假,很无奈的样子,见人只说三分话。据说在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中跟着她的父母吃了不少苦头儿。
老C的身世被大家传的很神秘,她自己则讳莫如深。
都说老C的父亲不是亲的,原是她亲生父亲的副官。在40年代末那个多事之秋,有个姓蒋的大人物被他的对手打得兵败如山倒,往一个孤岛上抱头鼠窜,身后一片狼藉。好多电影中有当时情景再现:炮火连天,兵临城下,官员们神色紧张,办公室一地鸡毛,女眷们收拾细软哭天喊地,惶惶若丧家之犬。
为方便叙述且称老C亲父为A,养父为B吧。
就在A的副官B在一片混乱中带着家眷上船安置下来找到A时,方知A忙于公事,太太和女儿还在岸上。这副官毫不迟疑,掉头下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等费尽周折找到A的太太、女儿赶到岸边时,晚了几分钟,船已经起航,徐徐开动。
焦急万分的A与B的家眷在船上,行色匆匆的B与A的家眷在岸上,一水相隔咫尺天涯,船上人情切切地看着岸,岸上人眼睁睁地盯着船,渐行渐远渐无奈,唯有含泪道别,挥一挥手喊一声:“互相关照吧!”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从今分两地,就这样重新排列,组成了两个新家庭。
直到80年代两岸关系解冻,老C去了一趟台湾,回来工作也换了,从剧团调到我们单位,还挂名市政协委员。
有一次和老C聊起天儿来,我试探着踏入她的情感禁区,问过一次,她只含笑搪塞:“哪儿啊,都瞎传的。”大概又觉得对俺这么实诚的人都不交心有些过意不去,又补充一句:“等有了大空儿,跟你好好聊聊。”
直到分别,也没等来大空儿,所以我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多。
两家人后来团聚没有也不大清楚。想象着如果四位老人历尽沧桑再相见、重握手时该是一番什么情景?
在这2012新年钟声即将敲响之际,送上冰花深深的祝福:愿人间不再有战争,愿天下亲骨肉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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