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杂忆

潑墨綠的激石上，夜鷺佇立，發出低啞叫聲。有別於白天啁啾的麻雀，在夜的孤獨映照下，更顯寂靜。

我家在小城外的小山溪中游，平時河堤兩側依著四季，更迭變換出不同風情景致：紫色苦楝小花簇集，芳香撩人；白色芒花羽翮橫列，搖曳生姿；河水清澈見底，魚群悠遊。三三兩兩的居民，優閒信步，話家常兼健身，每每和河旁風光交織出和諧的人文氣息。

從別處鄰里來健行的人，總是發出欣羨的口吻：在這喧囂市集旁，竟還有此布滿野趣的地方！不進入小巷，不知道還有別有洞天的鄉村景物，宛如〈桃花源記〉之景象。如此恬靜安適的老街溪在納莉颱風狂肆的夜晚一夕變色……

潰堤的老街溪如巨蟒猛獸，吞噬我們茹苦含辛掙來的家當。分不出河道或阡陌，門歪樹傾，家園殘破，面對無法遏止的狂風驟雨，渺小的人類何奈兮？那怒吼如雷的洪流，豈是平日低吟湷?男『樱恳国槨?最^翁、烏秋等又將棲息何處？

止怒後的小山溪，滿目瘡痍。昔日美麗的裙襬，掛滿廢棄物；黃濁浪淘，抹去可人的妝容。更可惡者，趁著河水混濁，一片狼籍之際，還將清掃出來的垃圾傾入其中，水肥車也來雪上加霜！鳥兒、魚兒或傷亡或遷徙，家，不在了！

收起眼淚，拾起信心，合力重建家園。家，就在不遠處！河道一點一滴恢復，契機乍現，更勝以往！韌性極強的物種，再次展現生命力。魚兒又回來了！

午後一群外勞朋友，和歌牽罟捕魚，黝黑的臉上盡是歡愉的笑靨。我在岸上，欣賞這一幅水中豐收圖，饗宴人文之美。河光波灧溫暖，老街溪重拾歡顏，白天低吟，夜晚鳴唱，帶來生命的讚詠；啟迪生活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