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来源: 2011-02-21 21:22:2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后记



在唐朝后期乃至五代的敦煌经变画中出现了两个新题材,一个是《报恩经变》,一个是《劳度叉斗圣变》。


《报恩经》序品讲的是婆罗门子负亲乞食的故事:阿难入王舍城乞食,见一婆罗门子负亲行乞,所得美食奉养父母,所得恶食自食之。阿难见之欢喜,却有外道梵志辱骂佛祖不孝无恩。阿难问佛祖:“佛法之中,颇有孝养父母不耶?”“于是释迦面露微笑,面门放五色光照四方佛土,说《报恩经》。”(《报恩经和莫高窟壁画报恩经变》,李永宁)


85窟-报恩经序品





强调孝和忠——无论是对佛祖,对君亲还是对众生——都是佛教为进入中原而不得不进行的折中。到得唐朝末年那段动荡时期,孝和忠在沙州一代有了更重要的现实意义:对归义军节度使张氏家族的孝忠,即是对中原王朝的效忠,这能激起人们的民族意识,反抗甘州回鹘人的进攻。


不幸的是当时的节度使张承奉却无力回天。敦煌曲子词中关于张承奉的有好几首,如《龙泉宝剑歌》,《儿郎伟》二首,《白雀歌》等,这些歌辞充满了洋洋得意的颂赞,如(回鹘人)“走入楼上乞命,逆者入火焚尸”、“未及张弓拔剑,他自魂胆不残”、“四方总皆跪伏,只是口绝汉仪”等等,事实上,归义军节度使张承奉905年建金山国,自号“白衣天子”,907年朱温废唐景帝,建立后梁,此后由于后梁挑拨,甘州和沙州打得更厉害了。《龙泉宝剑歌》里自吹“蕃汉精兵一万强,打却甘州坐五凉”,实际情况却能在一份《辛未年(911)七月沙州百姓上回鹘天可汗状》的文献中找到:金山国自愿降格:“可汗是父,天子是子……天子面东拜跪……不敢虚诳……”等等。口气如此谦卑,对比对内宣传用的自大吹嘘语气,让人忍俊不禁,却又觉得无奈。


《劳度叉斗圣变》说的是外道与舍利弗斗法失败,最后皈依佛法的故事,我借用了其中的一些图画,来描写回鹘人和中原人的战争。

196窟,风神(右下角)手持风囊,吹倒了外道们的宝帐和鼓架。









关于归义军时代节度使之称呼,敦煌曲子词和变文里提到的“尚书”或“阿郎”,即为节度使。“阿郎”大约相当于“帅哥”的意思,不唯用来称呼节度使,但凡年轻人亦可用,如《寺院残帐》里提到的“粟一硕二斗沽酒,调马骑看阿郎用”,指的就是驯马师。因此阿郎大约相当于昵称,如“温宝宝”语。其他对节度使的称呼还有:太守,太保,太保阿郎,尚书阿郎等等。


由僧官开设的酒店称为“某法律店”,除此以外,敦煌亦有散酒店,可零沽酒。因蒸馏技术不高,当时的酒酒精浓度也不高——我很疑心自己做的酒酿,唐朝时在敦煌便被称为“卧酒”。在酒店喝酒的时候,会有些小痞子进来,也不管你有没有招呼他们,先对你唱一通歌,然后强问你要钱,这种人,被称为“赶趁儿郎”。


敦煌设有纸坊,但只能造粗纸,造纸师父被称为“打纸阿师”,当时敦煌对纸张控制很严格,支用纸张都要入衙府历,如《衙府账目》里提到的“赛青苗神支粗纸一贴”等。细纸用来写字,写完正面写反面。


所谓“胡禄”是皮箭囊,也叫“地听”,卧地可听人马响声。


敦煌壁画虽在晚期流于形式,但仍然具有惊人的美丽。我常常在想,画师们作画,大约就像我写作一样,面对无穷的可能性来施展一种幻术。惭愧的是,我所写的,不过是壁画的文字摹本而已。





老人入墓图:榆林窟25窟
莫高之中亦有老人入墓图,惜没有这件清楚。老人所带幞头,即“透额罗幞头”,这以前是女子的装饰,后来传到了韩国。晚唐以后出现了硬脚幞头——即包青天所带那种细长翅膀的。








九窟——白描人物:此画未完成,提名榜子也是空的——又是一个故事。








十二窟——婚礼
敦煌的婚礼与中原不一样,是在青庐里举行的(房外搭建的帐篷)。男子跪拜,女子行揖礼既可,此当为入赘婚。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曾提到过“北朝婚礼,青布幔为屋,在门内外,谓之青庐,于此交拜。”敦煌在唐朝依然保持了北朝的风俗。另外,段成式提到的“障车”风俗(今日的给新郎出难题要红包否则进不了门),戏弄新郎之习俗(今日的闹洞房),也一直保留至今。








12窟-毗沙门天王, 头戴宝冠,怒目圆睁的毗沙门天王,他穿的当是晚唐时期流行的将官铠甲,皮甲侧面有美丽的连珠纹镶边。







14窟-观音菩萨- 美丽,美丽!







17窟,近事女:这就是藏经洞。合欢树叶的颜色,梳双丫髻的女子,流行的侍女男服(唐朝流行圆领袍衫,一件套,中间束以革带,两边开叉,称为“缺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