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正趴在餐桌上兢兢业业地啃着贝果儿,楼上传来一声吆喝,“哎~,垃圾车来了!”,我赶紧把剩下的两口并作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向车库奔去。垃圾车刚好开到我家门前,我冲车上下来的彪形大汉露出了牙齿(大概还粘着没来得及漱掉的面渣儿),--就像冲我老板的老板露出牙齿那样,至少我认为在当前这经济形势下人家能和我老板的老板一样有份工作做,就应当致人以崇高的敬意。大汉一边向我这样一个“先生”问候着早上好,一边郑重其事地把垃圾桶拎起来,把里面的垃圾倒进了车里,然后又呼呼隆隆地开走了。看着那一堆硕大的钢铁笨重地远去,我突然间觉得很滑稽,不就是我儿子的一泡尿吗?至于嘛?!
拖着空垃圾桶回到家里,又想了想,儿子这泡尿还真不那么简单。你听我慢慢道来。
要撒尿,他得先吃喝,咱就从他这吃喝说起。婴儿要吃奶,天经地义,可母亲给婴儿喂奶越来越不天经地义了。就说他妈妈那喂奶的家伙,看着饱满圆润,跃跃欲试的样子,真到了用得着的时候了,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对儿摆设。不过没问题,有好多的牛妈妈可以劳驾一下。你也知道我不能把儿子塞到牛妈妈肚子底下去吃奶,那样太危险,所以事情不能那么简单。首先得把牛妈妈的奶挤出来,然后灭菌,除杂质,冷却。再加各种各样的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再一次杀菌,浓缩,喷雾干燥,然后降温包装。在国内,还要加三聚氰胺,哪一步加我就不怎么清楚了。总之这些包装好的奶粉被分送到各个地方,我再开车去把它们买回家,这才是第一步。孩子还小,不懂得干嚼奶粉的乐趣,所以要给他兑上水。什么水呢?自来水?我倒是想,他妈不干。所以要去买GERBER的婴儿专用的净化水。又是什么蒸馏,冷却,过滤,装桶等等流程下来,我再开着车去把它买回家。
奶粉和水有了,孩子吃的问题基本上就解决一半了。剩下的东西就不是那么关键了,像各式各样的奶瓶子,先是不含BPA的塑料瓶子,还是不放心,又换成了玻璃的,奶嘴从0号的一直换到3号,配奶的大水壶,热奶的小电炉子,给奶具消毒的蒸锅,凉奶瓶子的架子,专用的擦手的毛巾......。把所有的这些东西用过一遍后,他这口奶才大概齐准备好了。他咚咚咚把奶顺下去后,然后倒床上开始给我们酝酿下一个时间段的劳动,那就是换尿布。
说是尿布,其实是纸的,如果您有一个还在给孩子用真正尿布的太太,那恭喜你,我帮你提名竞争下一届诺贝尔和平奖。你可以想象一下,另一个彪形大汉,手拿链刀锯,把刚果的一颗长了三百年的参天大树给锯倒,再几经转折弄到船上,漂到中国某个港口,再经过多少展转全部或者部分地变成了一块尿片!这块尿片再上船,漂过太平洋来到美国,最后被我买来垫儿子像涂了蓝墨水一样的小屁股底下了。所以可以说他一泡尿撒在了地球另一面的一颗参天大树上,世界真是越来越小了。
他这泡尿撒完了,他很舒坦,他又倒头睡了。可是又有多少人还要为他这泡尿忙活呢?我们得把他这泡尿包好,放到一个塑料袋里,盖上加了除味剂的盖子,攒到一定时候,把塑料袋子扎好,再放进垃圾桶里,等刚才的彪形大汉来把它拿走。大汉把他这泡尿拿走之后,我猜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或许又要漂洋过海,最终在中国云南的某个穷乡僻壤才得以重见天日,然后在那里接受风雨的洗礼和烈日的考验,直至变成灰尘在中国大地的上空飘荡。
现在经济不景气,我这当老爸的每每算计怎么能让他少撒点尿,少用点尿布。这点小心思被他明察秋毫的妈妈看了出来,于是严厉地批评了我,说,“咱这是为振兴全球经济做贡献呢,小家伙多撒一泡尿,就可以多创造一个工作机会的!”小崽子听了也嘎嘎地乐,我想,你TMD的乐个屁!等你有了儿子,看他不整死你才怪!唉,其实孩子是无辜的,是他爸他妈病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