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美国不久,我就搬进了离大学不远的一家学生公寓。这家公寓其实是一座独立的家庭住宅,殖民地时代的建筑外观,里面是全地板铺设,大吊灯,旋转楼梯。这和我寄住的那些学生宿舍套间简直是天壤之别。正当我张着大嘴,对这古色古香的房子大为赞叹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请原谅,伙计,让开点!”回头一看,原来,只见一个黑人同学正和我们的白人邻居一起把他的行李从车上卸下来搬进屋子里。
在国内的时候,虽然我在电视上和电影里甚至大街上都见过我们的非洲兄弟,可我从来没跟他们答过腔。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人称我为“伙计”呢,更何况对方是个黑人。当时我没想到的是,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我不但听了无数次黑人们称我为“伙计”,我也和无数个黑人“伙计”打过交道。其中有这么几件事,有那么几个伙计,使我终生难忘。
1,圣诞节的祝福
来到美国的第一个圣诞节,我是在三藩市度过的。记得那年圣诞节的清晨,阳光灿烂。太阳懒懒地爬在天上,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平安夜蜡烛的余香还留在空气里,街上红红绿绿的饰物似乎在挽留着即将消失的节日气氛。街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人们似乎正在将这个节日季节的疲劳睡过去。
我走在三藩市平素最繁忙的大街之一市场街上,身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我是乘坐了三天三夜的灰狗,从美国东部来到三藩市的。在祖父母家住了一夜,现在正步行去灰狗车站拿行李。
这是我第一次来三藩市,又正值四处张灯结彩,庆祝节日,我心里十分高兴,在市场街上边走边看,像是到了天堂。我看见前面有个公共汽车站,想着今后几天要坐车去市里各处游玩,不禁好奇地上前去将汽车路线图看个究竟。
突然,我听见背后有人说了一声:“请原谅,伙计。”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硬邦邦又有尖角的东西咯到我的腰上。我脑袋一下子反映过来:我这是遇上劫匪了,圣诞节早上遇劫匪,这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动了。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快,把你身上的东西掏出来。”我犹豫了一下,那个声音又说:“快!你别让我动真的。”
我没办法,只好把我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举在手上。后面的人将东西拿过去,点了点,有点儿失望:“就这么点?”为方便起见,我的兜里一般只有信用卡和很少一点现金。那天我正好在旅途中把现金用得七七八八,兜里也就十美元左右。我拍了拍兜说:“就是,我就这么多了。”那人将现金收走,然后将信用卡之类的往我手里一塞,用命令的口吻说:“转过身来。”
我心里猛然一紧,早就听说过有人遇抢,因为钱不够而挨刀子丧命的事。我心想是不是这位仁兄嫌钱不够要给我一刀啊?但不转也不行,所以我一边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边在脑袋里盘算着怎么样挡他的刀子和与他争斗。
等我转过身来一看,对面是个黑人,穿着一身运动服,运动服上的帽子支起来套在头上,眼睛里带有凶光。他见我转过身来,居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但颜色雪白的牙齿。他将手向我伸出来,说:“圣诞节好!”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两排雪白雪白的牙齿。
美国伙计(1)
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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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不错。流畅细腻有悬念。
-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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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2010 postreply
06: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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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字。哈哈,我们慢慢上
-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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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2010 postreply
17:2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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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生活中,不止一次了
-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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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2010 postreply
17:26:44
•
叫得我一激凌。
-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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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2010 postreply
17:2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