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
原本这是回答的第一节,我准备就“艺术中的道德观”,“艺术和精神、物质环境的关系”,以及“如何评价看来似乎毫无标准的当代艺术”这几点发表一些个人看法,但一来这需要大量额外的时间精力,二来如果缺乏对艺术的一个必要了解,这样的讨论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对艺术从来不是一个唯理性的观点。从小时画画体会到的巨大喜悦到第一天学画时被告知的要依靠感觉,我到现在无比深刻地理解所谓灵气、感觉对艺术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正因为这样的经验,让我也知道感觉不可靠的一面。对自己热爱的作品自然有一种被感染的反应,但我不愿意把这种精神称为一种绝对的至高无上之物。比如说对以前珍爱的文艺复兴全盛时期的作品现在反而不再感兴趣,而对中世纪晚期(早期文艺复兴)的乔托或者巴洛克时的委拉斯贵兹更喜欢,但这只意味着我个人趣味的转变,而不能说是形而上主体的作用。因为这实在是一个过于空泛并且排他,甚至带着几分可笑的口号。
如果把自己的喜恶理解成“精神”的感召,然后对其余之物加以这种带有“最终审判”意味的评判,这其实只是懵懂状态下的一种迷信。
造型艺术当然远远不止形式那么简单,但在作为以形式为载体的造型艺术来说,只有对画面形式有了理解,才可能对背后的本质产生理解,这个过程不是对几件作品产生共鸣便能简单代替的。被浩瀚星空的美所感染并不意味这就洞穿了美的本质。
我提到的分析手法只是深入理解的方法之一,这只是针对那些空想型思考所提出的意见,如我文中所言,形式主义批评有其局限的一面。不是说这才是理解艺术的不二法门。对我而言,自己的实践应是理解的最大来源,但这样的学习可以让我加深理解,这和闭门造车思考之间的差异并不在于东方西方感性理性,或者知识掌握水平的不同,而是一个以何种态度对待艺术的问题。东方式的空灵感悟同样需要一个扎实的基础。这就是谢稚柳先生“欣赏就得使欣赏有依据”的意思。把东西方对立起来,这倒是一个地地道道来自西方的观念。
当然这些已经远远超出那种对艺术的了解仅限于寥寥几张世界名画,对艺术家的了解也仅限于几篇小散文笔法描述的艺术英雄传记,却以为已通晓全部的人的理解范围。
用一种开放但异常挑剔的批判态度对待艺术,特别是在当今时下,尤为重要。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已可算作古典艺术的外语,即使差异没这么大,至少也具有古希腊语和现代希腊语的那种差别。如果在学会它的语法,掌握大量词汇,有了这种必要了解之前就对它横加指责,这只能说是偏执无知了。
当然,无论如何我们都该记住,艺术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它只在你认为它是必需的时候才必需。可一旦你认为它是必需的,那你就要以一种虔诚的态度去对待它。
因为艺术的适用对象只是艺术的信徒,正如道德的适用对象只是道德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