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小记 (图)

Van Gogh, Pair of Shoes, 1886 

[ 一 ]


一双鞋子穿了整整四年，不分季节。

直到走进安静的画室，感觉两只鞋子落地的声音太不一样：一只文静，一只调皮。
忍不住撩起鞋底，打量着。不出所料，一只鞋底下落不明！

[ 二 ]

我父亲的三哥是个鞋匠。

据说，他补着鞋子，突然头一歪，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印象中，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高中的时候；我提着鞋子，找鞋匠。突然有人叫
我的小名。回头一看，是三伯伯！整张脸掩盖在宽大的老花镜和过大的工作帽下，
坐在一个简陋的补鞋的机器的后面。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鞋匠的！

他埋头帮我补着鞋。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象做梦。是的，象是做梦。那情形，
我想，有一天，将在我笔下重现！

三伯伯过世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美国。

从父亲那里后来知道，三伯伯原来也有“童年”，原是很调皮的，特别喜欢刻印章。
有一次，刻的太好，把老师给蒙了。不过，他一生中最大的叛逆，大概是考上邮电
学院后，当村子里的人们敲锣打鼓迎接状元一样寻找着他时。他独自坐在远远的山
坡上，把录取通知书，撕碎了，扔在空中。

他，似乎因此放弃了自己，选择了潦倒的一生。我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他，让一个
人，做出那样大的选择！！！

三伯伯过世了很久后，大家才说给困在轮椅上的奶奶听。奶奶神情淡然，没有人们
预料中的嚎啕大哭。

据说，奶奶过世的最后一刻，处於昏迷状态，不停地说胡话。三伯伯的妻女吓得躲
在门后。奶奶说，“南儿，你来接我了，进来呀。”

[三]


宇宙间有无数颗慧星。一生中，如果有幸，也许可以两次见到同一颗慧星。更
多的时候，是一次都见不到。

[四 ]

桃树上，挂着一条白裙。


桃树旁，围着一圈黑鞋。

2009；我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