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常觉得自己未曾经历过死亡。后来才发现,更象是自己埋头走路;猛抬头,才发 现那些远逝的,象是飘走的。也许,这也许,回答着我,为什么喜欢看漂浮的烟, 云。。。那些轻盈无声的,从某个程度上,消逝在意识的深处。 她也是这么飘走的。象一缕青烟。 现在写着,她的歌声从记忆的暗处里飘出来。 那年冬天的歌唱比赛之前,我见过她一次,在舞厅。她的笑声无拘无束,象从霓虹 灯的斑斓里飞出来。她总和一个刚分来的大学生跳。 舞台上,她瘦长的身影遥远而渺小起来;一张没有修饰过的脸,高高的颧骨,卷发 随意盘在脑后。沙哑的歌声象从身后也没有修饰的舞台黑暗的角落中传出来,立时 吸引了我。歌声中的沧桑,就如阳光中藏在她睫毛下未说出的话语。 我母亲是那次活动的评委,寒假无所事事的我总跟在她身后。尽管年龄差异,但我 们很快就认识聊得来。那次比赛的中午休息时段,她想起什么落在家里,要去拿, 邀我一起去。 她的家里实在凌乱;有个女孩趴在有阳光的地上写画着什么。她一招手,叫了那孩 子的名字,那孩子便爬起来跳到她身上。一个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没有招呼,重重 地将门关上出去了。她垂着眼,声音冷漠不屑,“那是我爱人。” 后来,她说起往事:嫁给了一个和她的初恋长得很像的人;但,性格迥异。 那年冬天之后,我就出国了,再也没有见过她。 也很少回去。关于过去的人事大多 从母亲和国内的电话聊天里听来。 听说,我们走后不久,她和那个一起跳舞的大学生私奔了。她的“爱人”手拿着刀, 找了一群亲戚围堵他们,发下毒誓:休想再踏上这片土地! 再听说,她还是回来了,离了婚。再和那个大学生结了婚。 再听说,她已经死了好几年。 我对她的了解不是太多。 有时,不需要很多,就足以充满记忆。甚至,我记住的不是她的面容或经历,而是 她的歌声 ━━━ 那是,一个人在某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歌唱,不在乎被听到,或, 被寻找。也许,就象萨伊德所说的,既处於其中,又永远不属於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