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和死亡阴影中的爱情 ------- 电影 《本杰明.巴顿的奇异故事》

虽然在长达两小时三十分钟内, 电影画面多是光线昏暗的场景; 从头到尾还穿叉着一个个人物的死亡，《本杰明.巴顿的奇异故事》中仍充满热烈的爱情。我只是觉得它不是为年轻人准备的那类充满乐观, 浪漫, 憧憬和狂热的爱情, 比如在《泰坦尼克号》里表现的那样。

出生时，本杰明的外形是个婴儿大小的八十岁老头. 他的降生造成了母亲的死亡. 悲痛欲绝而又惊恐万状的父亲将本杰明遗弃在一幢大房子背面的楼梯上. 在这幢大房子 ---- 一间老人院工作的昆妮, 是一位善良乐观的黑人姑娘, 她成为本杰明的妈妈.

这一天是1918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天。那天见到本杰明的老人院医生是这么描述他的：他所有的病状和衰竭都不是一个新生儿应有的, 倒属于一个将走进坟墓的八十岁老头（ He has all the deterioration, the infirmities, not of a newborn, but of a man well in his 80s on the way to his grave)。

本杰明非但没有死，他一生从这天才开始。可是他的一生是与我们正常人生的顺序相反：本杰明的外观和形体是从老年，到中年，发展成青年少年，最后“衰竭”成婴儿。可有意思的是，他的心智却仍和正常人类的发育步骤一样。《本杰明.巴顿的奇异故事》就是在这个离奇的框架下讲述了本杰明经历的完整一生， 讲述了我们人类每个个体的衰老和死亡，讲述了人们的爱情。

本杰明遇到岱斯时还是个装在七十岁老人皮囊中的小孩。岱斯成了他一生所爱。但他们两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却只有短短两三年。那时，本杰明五十岁上下，外观却是个英俊的成熟青年。按四十多岁岱斯的话讲：我们在各自生命的中间点相遇在一起了。

Brad Pitt 扮演的本杰明从来没有完整的自信， 这应该是他颠倒的人生发育过程的反映。他二十七八岁那年拒绝岱斯大胆的示爱，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五十岁的外形和体能与岱斯不相称；他下一次离开心爱的女人，又是由于他不能接受让岱斯照顾两个孩子：他们的女儿和本杰明自己。本杰明在影片中一直是个言语不多，表情迟缓的人。他那个反转的人生发育过程，尤其是头十七年在老人院的经历，教给他太多原本不应当知道的事情。这些让他太早熟，过早感受到生命中最为残酷的那一部分：衰竭和死亡。　

相比之下，英国女演员Cate　Blanchett扮演的岱斯更丰满生动地占据了电影的后半段。Cate Blanchett的表演是一流的，尤其当角色是个意志坚定，作风明快但又热情洋溢的成熟女性，她在电影《飞行家，Aviator》中出演的凯瑟琳．贺本可算是又是一例。另一个演技高超的是扮演本杰明妈妈的黑人女演员 Tarji P. Henson。

电影故事的陈述结构也是一个特色。本杰明的一生是由他的女儿为临死的母亲读他的日记铺展开来的。只是到了电影的中部，读日记的女儿才意识到本杰明就是自己的父亲，才记忆起十三岁那年见过父亲的场景，当时站在母女面前本杰明象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两个平行的故事线索－女儿给医院病床上的母亲读本杰明日记和本杰明一生的故事，不断切换地交错出现，女儿读日记的声音渐渐化成本杰明自己的口述，并引入下一段他的故事。

《本杰明.巴顿的奇异故事》里的爱情，不是为非常阳光的青少年追求的甜蜜幻梦，而是相当哲理又异常动人的生活。它不是悲剧，只是对我们生活的一种严肃，理性的记录。编剧显然是将严肃理性发挥的有些过分，让许多人生出压抑和伤感，纽约时报上读者的观后感就是证明。去年金球奖最佳电影《赎罪》也有类似的特征。

这部影片拍摄中使用了大量电脑制作特技，大概不在指环王之下太远。看到一组照片介绍如何将 Brad　Pitt不同表情的面部表演在计算机里转换成各个年龄段上的本杰明，再装回到替身演员的头上。难怪是一部大成本制作的影片。